第071章 季之澜的吻


    游乐园的出口是一座由缤纷色彩构建而成的半弧型拱门, 通向幽深静谧的曲径,只要越过这道拱门,就可以逃离这座危机重重的游乐园。


    但问题在于, 现在有一个名为欢乐观光游的游乐项目挡在拱门前方, 也就是说, 如果想要离开游乐园, 他们必须要通关这个项目, 而且要支付高达五枚代币的门票费用。


    但现如今大部分玩家手里的代币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因为游乐园代币到了外面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所以为了防止剩余的代币在手中烂掉, 他们都会选择将代币换为具有特殊功效的食品或者周边玩具, 可谁能想到, 游乐园竟然会在出口设置障碍。


    少部分人手中留有多余代币, 当他们放出来消息的一瞬间, 这些多余代币的价格瞬间就被炒上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天文数字, 更有甚者甚至不惜用B级特殊道具来换取。


    但被炒到高价是一回事, 能不能接住这场泼天的富贵又是另一回事了。B级道具一出, 就有不少人对此感到眼红, 他们枉顾规则的限制, 竟然为了争抢道具打了起来。


    当然有的是抱着抢夺道具的心思而来,有的只是为了将这池水搅浑, 既然自己没办法出去,那大家就都不要离开好了,抱着这样阴暗的想法,这场闹剧也愈演愈烈, 由于大家实力相当,都属于二阶至三阶的超凡者, 再加上规则上的限制让他们无法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实力,所以闹到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够顺利离开。


    “这简直就是坑人,为什么会有个游戏项目堵在门口?我手中的代币都花没了,这让我怎么办?”


    “就是,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个游乐园中吗?”


    “明天肯定会有新的游客进来,这样好了,我们就蹲守在门口,用高价收购他们手中的代币,肯定会有人卖给我们的。”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游客们因为这句话重新沸腾起来。


    “这个办法好啊!”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凑合一夜,明早去找新游客换点代币。”


    “行,就这么办。”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行得通,为什么我们早上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一个蹲守在门口收购代币的人呢?”季之涵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声音犹如从头顶骤然浇下来的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


    这么简单的破局办法人人都能想到,但问题在于,为什么他们没有遇到实践者?难道是因为昨天那批游客手中都刚好留有充足的代币吗?肯定不是遮阳。


    那么是因为昨天进入游乐园里面的人太少了吗?可是现在困在门口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口基数摆在这里,昨天入园的人肯定少不了。


    季之涵怀疑,入夜后是个关键时间点,继续这么熬下去,肯定会遇到一些麻烦事,比如遇到身着玩偶服的员工或者规则中提到的孩子,t?或者,这座游乐园会生成新的规则去迫使他们进入儿童乐园也不一定。


    但比起人,他们现在是有优势的,他们手中还剩下一万多的代币,足够他们,乃至在场所有人离开这里了,只是,这些代币是由白寻赚取的,他们没有随意处置的资格。


    白寻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一想到白寻,季之涵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他知道白寻有着很强,但他还是不免为白寻感到担忧,每当他想起白寻决绝的背影之时,他都会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无比的后悔和自责。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辛西娅背着龙婆,跌跌撞撞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辛西娅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极为骇人,虽然负伤的左眼虽然已经停止继续滴血了,甚至有新生的肉芽在眼眶周围缓慢蠕动着,但左眼处的空洞就像是一朵糜烂的花,带着一种走向衰败和颓靡的感觉。


    “你这是……”季之涵被辛西娅此刻的模样吓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这番模样,毕竟有龙婆这位强者在他们身旁保驾护航。


    “具体的事情等出去后再跟你们说,我和龙婆现在撑不了多久了,你先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辛西娅语气急促。


    季之涵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他悄悄地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枚代币,感谢白寻,所以他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耗费太多代币,除去门票费用以外他手中还剩下十二枚代币,足够为龙婆和辛西娅支付离开这里的门票费。


    说他善心泛滥也好,圣父也罢,季之涵只是觉得,大家毕竟认识一场,既然他有这个条件,那就她们帮一把好了。


    辛西娅握紧手中的金色代币,她很清楚这些代币在眼下环境之中的含金量,所以在此刻,她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压低声音道:“你们怎么办?”


    季之涵:“你放心好了,我们手里还有很多。”


    辛西娅郑重其事地朝着他点了点头:“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我会记得你这份恩情的。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季之涵低声提醒了一句:“小心一点,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辛西娅明白季之涵的意思。


    虽然游乐园规则明令禁止发生流血事件,但辛西娅手中可是握有十枚游乐园代币,就算她想隐藏,但到了项目门口,她手握大量游乐园代币的这件事自然会展露在众人面前。


    加上她和龙婆现在一个伤残一个昏迷,难保会有人对她们图谋不轨。但若是有人因为她失去一枚眼珠而小瞧她的话,她也不介意给对方几分颜色瞧瞧。


    辛西娅背着龙婆来到门口,在她们即将踏入售票厅的一刻,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你们打算去哪?”男人语气不善,微微眯起的双瞳折射出冷冽的光泽,犹如盯上猎物的毒蛇。


    辛西娅扬起一道讽刺的笑容:“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胆子来挑衅了。现在我数三个数、三声令下后,你就给我像条狗一样滚到一边去,明白吗?”


    现在时间紧迫,她本不该在这种小喽啰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是辛西娅明白,还有很多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所以她必须要漂亮解决掉这个麻烦,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掉那些惹人烦的苍蝇们围攻上来的念头。


    “什么?”男人博然大怒。


    “3……”辛西娅可不在乎他现在到底怎么想,自顾自地开始倒数计时。


    “2……” 男人狞笑着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准备给辛西娅一个教训。


    “1……”辛西娅的话音和男人的拳头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地,但还是辛西娅更快一步,只见那个气势嚣张的男人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在碰触到辛西娅之前便陡然停了下来。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辛西娅,犹如一尊提线木偶,慢慢收回蓄势待发的拳头,随后以一种四肢着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朝着周围人疯狂吠叫。


    “汪汪汪汪汪!”


    这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周围人全都看呆了。少数几个知道真实情况的,顿时打消掉了出手对付辛西娅的念头。


    精神向导虽然没有卓越的格斗能力,但在游乐园规则的限制之下,精神向导的能力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用处。


    尤其是三阶能力催眠术,若是辛西娅想的话,她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催眠他人,让对方的潜意识误认为自己只是一条只会朝着人类吠叫的疯狗。


    辛西娅目光冰冷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损失了一枚眼球对她来说原本是一种劣势,但在此刻,却显露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疯狂之势。


    辛西娅:“现在还有人想要上来试一试吗?”


    有几个人还存着几分跃跃欲试,但在辛西娅的四阶能力读心术的作用之下,他们的心声全都无所遁形。


    既然对方已经对自己动了歪心思,辛西娅也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的必要,她用催眠术控制了那几个家伙的神智,让他们也变为了失去理智的疯犬。


    “原来你是四阶超凡者!”季之涵藏在人群之中,故作夸张地大喊道,“我听说四阶精神向导会拥有读心术这项能力,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嘶……”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四阶超凡者有多么珍惜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哪怕在高手云集的三大教会里,四阶超凡者也可以算得上中流砥柱,更不要说辛西娅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能在这个年纪达成这样的成就,光是依靠天赋和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堆砌大量的资源才行。


    这说明辛西娅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如果他们能合力把她留在这里还好,若是她有机会出去,他们这群主动挑事的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在季之涵的帮助之下,再没有人敢对辛西娅动歪心思,她和龙婆也得以顺利离开这里。


    在辛西娅离开没多久后,白寻和奥斯汀就过来了,白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山人海的盛况,兴致勃勃道:“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


    “白寻!”一见到白寻,季之涵三人立即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沈初夏一把抱住白寻,对于她的担忧溢于言表。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吗?”白寻轻抚她的后背,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对了沈初夏,帮忙给奥斯汀治疗一下呗。”


    “奥斯汀?”沈初夏这才注意到站在白寻身旁的那名蓝发男人,他身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伤口处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冒血,难以想象他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初夏点了点头:“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找个别的地方。”


    已经经历过一场闹剧了,沈初夏自然不敢将自己的道具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虽然白寻有本事护住她,但她不想给她带来太多的麻烦和困扰。


    五人来到餐厅门口,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餐厅早已关门,游客也自然不会过来,所以这里倒是成了一处难得的休息区。


    沈初夏拿出枯木逢春,用它为奥斯汀疗愈伤口。


    季之涵和季之澜则围绕在白寻身边,像是迎接主人归家的大狗狗,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餐厅虽然关闭了,但路灯还在维持运作,昏黄的光线自上而下投射到白寻身上,季之涵也因此看清了她此刻的状态。


    白寻虽然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但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却遍布斑驳的红痕,犹如铺散在白纸之上的玫红色花瓣,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甜腻的芳香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视觉和嗅觉上的强烈冲击。


    季之涵好奇道:“你脖子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红痕?过敏了吗?”


    他完全没有往吻痕的方向联想,一是因为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游乐园,哪里有时间寻欢作乐?二是因为白寻脖子上的痕迹实在太多了,艳丽的红从耳根一路延伸到锁骨,最终隐没于若隐若现的胸口。


    他怎么看都觉得,白寻更像是过敏了。


    白寻撩起长发,遮掩住脖颈上的痕迹,但这个动作却让她颈后的齿痕清晰地映照在了两人的眼中,这一幕又让季之涵对于自己之前的推测多了几分困惑和不确定。t?


    站在一旁的季之澜虽然没有言明,但在视线触及到白寻脖颈上吻痕的一刻,那对澄澈透明的琥珀色的眼瞳瞬间变得晦暗无光,但他向来擅长藏匿自己的情绪,再怎么生气,也依然可以将自己心中的阴暗面隐藏的滴水不漏。


    注意到两人的目光,白寻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刚才遇到了一条狗,本来看着挺可爱的,就陪祂玩了一会。祂追着我舔了好久,但谁知道,在我走之前这条狗忽然咬了我一口。”


    季之澜意味深长道:“可能是舍不得你走吧。”


    季之涵一脸懵逼:“狗?这个游乐园里面还有狗吗?”


    向来笨拙的季之澜却看得格外通透,但向来聪明的季之涵在遇到情感的问题之时,就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白痴。这种反差让白寻多了几分兴味。


    白寻对季之涵说:“季之涵,我有点口渴,你能帮我买杯饮料吗?”


    季之涵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你就会使唤我。”


    虽是这么说,但他在还是按照白寻的要求去帮她买饮料。


    见他离开,白寻拉着季之澜走向远处的长椅。


    沈初夏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她并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而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为奥斯汀治疗伤口。


    季之澜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白寻。


    她的嘴唇显然被润泽过,透出一种娇艳的粉色,幽紫色的眼瞳犹如波光嶙峋的湖面,随着微风吹拂而过,泛起点点涟漪。这是一幅极为诱人的景象,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番美景不是由他亲手开发的,这让季之澜感到无比酸涩。


    白寻直接了当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季之澜呆愣愣地看着白寻,他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道从何而起。但季之澜很清楚,他并非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问而感到难过,而是难过于,他没有资格去质问她刚才到底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


    毕竟他和白寻还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季之澜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白寻后颈处的伤痕,伤口已经结痂,带着几分粗粝的质感,磨得他指尖发疼。


    但比起自己,他现在更在意白寻的感受,白寻颈后的伤口,似是有点肿,摸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宣软。


    季之澜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力道,眸色也变得越来越深,偏偏他的表情还和寻常一样,带着浓烈的关切之意:“还疼吗?那条狗,真坏啊,怎么咬得这么狠。”


    白寻:“已经不疼了,那条狗也得到教训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我眼前了。”


    季之澜意有所指道:“有的狗体内携带有狂犬病毒,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的。而且会在这个游乐园里面出现的,多半是条没有家教的野狗,感染的概率很大。”季之澜继续道:“狂犬病有潜伏期,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爆发,但是疫苗却需要一定时间生效。不过我这里有一种比疫苗还要快速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白寻:“嗯?”


    季之澜握住白寻的手,滚烫的体温沿着相贴的肌肤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恍然间,白寻还以为自己被一块烧得炙热的烙铁握住了。


    见白寻失神,季之澜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入到自己的怀中。


    “你……”白寻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坐在季之澜的大腿上,而他的手也不知从何时自已她的手腕转移到她的后腰。


    “小心,不要摔下去。”季之澜用一种看似为她好的语气附在她耳畔低声道。


    在这一刻,白寻忽然有种重新认识季之澜的感觉。


    明明看上去老实巴交,小心思还挺多的。


    季之澜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寻的唇瓣,柔软的唇犹如张开的花瓣,藏在其中的舌尖像是含羞待放的花蕊,再加上她身上的那股甜腻果实香气,季之澜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迅速燃烧。


    更何况,白寻现在就被他抱在怀里。两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的身体犹如两块彼此相吸的磁铁,季之澜甚至感觉他们天生就是被分割开来的两半,此刻的相贴才是最为圆融的状态。


    季之澜喉结微微滚动,哑声道:“白寻,我要开始治疗了。如果你感觉不舒服的话,随时告诉我。”


    说完,他低下头来,在白寻错愕的目光之中慢慢吻上她的脖颈。


    起初还是轻轻地舔舐,而后就慢慢转变为了吮吸,他趴在她的肩膀上,用舌尖反复研磨着她脖颈后的伤口,伤口处的血痂慢慢脱落,露出还未曾愈合的嫩肉,季之澜轻轻地吻了上去,用湿润的舌尖卷起冒出来血珠。


    白寻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之中,轻微的刺痛感沿着神经末梢迅速传递至大脑皮层,母神的能力影响也在此刻显露出来,她明明不喜欢这种,但却又无法抗拒季之澜的靠近。


    白寻用力抓住季之澜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她的眼瞳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层潋滟的水雾,眼尾还泛着几分诱人的红,像是在诱人犯罪般,微微喘息道:“不要再舔了。”


    季之澜的嗓音带着情欲熏染后的沙哑,他目光深沉地凝视着白寻,嗓音沙哑道:“刚好,第一阶段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开始第二个阶段的疗程吧。”


    白寻:“怎么还有第二个……”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季之澜堵住了。


    她的唇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甜蜜,像是抹上了蜂蜜的奶油蛋糕,带着一种浓郁香甜的气味,但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季之澜完全不懂其中诀窍,只是笨拙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虽然他也很想实现小说中说得那种唇舌交融的状态,但却始终不得窍门,只能反复吮吸她的唇。


    他一边亲吻着白寻,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寻的情绪,生怕她会对自己的靠近感到抗拒,但就算她对自己感到排斥和抗拒,他也不想停下来。


    他想要完全覆盖“那条狗”在白寻身上留下来的痕迹,并在她的身上种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他的动作让白寻感觉到了几分痒意,她忍不住扬起唇角,季之澜的舌头便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侵入了进来。


    起初还是青涩笨拙的吻,但在捕捉到她的舌头的那一刻,就自然而然的变得熟练自然了起来,他用嘴唇轻轻含住她的舌尖,慢慢吮吸着,看向她的眸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火热。透明的水液沿着两人交缠的唇舌不断往下滴落,很快就浸湿了衣服的前襟。但季之澜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轻柔地含吮着她的舌尖。


    “白寻你原来在这,我给你带了……”季之涵刚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充满着暧昧色彩的画卷,昏黄的灯光之下,是两道犹如并蒂双生的莲花般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散乱的衣服和长发几乎交融在一起,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几分难言的热烈气氛。


    “咕噜……”手中的饮料掉落在地上,沿着粗粝不平的地面逐渐滚远。


    第072章 诈骗犯白寻


    季之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幕的。


    苦涩、悲伤、愤恨、羡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复杂情感在此刻交融成一团, 让他无法辨清自己现在的真实想法。


    明明不喜欢,明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但为什么他的胸口会变得如此沉闷?


    季之涵静默无言地望着相拥的两人, 琥珀色的眼瞳中渐渐涌现出了湿润的泪意。


    这一路上他们三人一直结伴同行,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他们三人会像是之前那样快快乐乐地走下去, 但现在,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似是镀着一层旖旎色彩, 而他只能灰溜溜地站在阴影之中, 无法靠近半步。


    季之澜似是有所感应, 慢慢睁开双眼, 因欲望熏染而蒙上了一层潮红色泽的眼瞳与季之涵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但他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的意思, 而像是宣誓主权般, 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暧昧黏腻的吻声回荡在幽静的夜中, 季之涵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包裹在一块蜜糖之中, 空气中漂浮的浓郁香味让他快要窒息, 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季之涵弯下腰, 沉默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饮料, 随后转身t?离去。


    “唔。”也不知道这个缠绵的吻到底持续了多久, 直至季之澜感觉胸口中的氧气逐渐有了消耗殆尽的趋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白寻的唇。


    “疗程结束了。”他靠在白寻肩头, 微微喘息着,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妖冶的红。


    这是季之澜的初吻,他甚至不懂该如何换气,只能笨拙地用舌尖描摹她的唇瓣, 一来二去之间,体内的氧气很快就消耗殆尽, 这让他感觉到了几分可惜,但又感觉无比甜蜜。


    至少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白寻用指尖轻轻地碰触着自己的唇,相比母神,季之澜的吻是生涩的甚至是笨拙的,虽然缠绵,但她却感觉不够尽兴。


    白寻捏住季之澜的下巴,刚才的一吻不仅没能抚平她的欲望,反而将母神在她体内残存的欲望之力彻底激发出来了。


    白寻的手慢慢缩紧,下巴处传来的痛意让他感觉到了几分不适,季之澜紧张地凝视着白寻,还以为自己刚才自作主张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不悦,下一秒却听到她附在自己耳畔的暧昧沙哑的低吟:“我觉得还可以再来一记加强针。”


    白寻用唇轻轻地碰了下季之澜的耳珠,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让他的身体瞬间烧灼起来了。


    季之澜以一种无比热烈的方式迎上白寻递来的唇,汹涌的欲望犹如瞬间掀起万丈波涛的海洋,几乎将他的理性彻底淹没。


    季之澜努力地亲吻着白寻的唇,甜蜜诱人的芳香在他们的唇齿之中交融,暧昧的水液传奏出黏腻的声响。


    白寻的回应让这一吻比起之前多了几分火热,但季之澜的眼眶却泛起了酸涩的泪意。


    在白寻身上环绕的那股不属于她的甜腻气息,季之澜就感到了怀疑。


    因为他曾闻到过那股甜腻诱人的香气,那是白寻第一次展露出异常时,流露出的香气。也是那些挂在枝头上的那些苹果在被火焰烧灼掉外衣的那一刻,散发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甜腻香气。


    季之澜不知道白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白寻之所以会回应他的感情,并非是因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渴望着彼此,而是受某种外力影响作祟。


    她看向他的眼中有着火热的欲望,有着缠绵的渴求,但唯独没有他期望的爱。


    正是因为清醒地知道这点,所以季之澜才感觉无比痛苦,正是因为清醒地知道这点,所以他才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在趁人之危,但是说他卑鄙也好,荒谬也罢,他都想留在白寻身旁,哪怕他永远无法在她心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吻结束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一道暧昧的银丝从他们曾紧密相连的唇角牵出,似是在对这场意犹未尽的吻表达眷恋和挽留。


    季之澜脸上的泪已是彻底干涸,但眼底的红痕还未曾消退,看上去好像被人欺负狠了。


    白寻怜爱地吻上他的脸颊:“真可爱啊。”


    季之澜将另一边的脸蛋也凑了上来,用无比期待地目光望着她。


    白寻笑了笑,又在他的脸上留下一记吻。


    “走吧,季之涵也该回来了。”说着,白寻站起身来。


    季之澜一把抓住白寻的手臂。


    他其实很想问白寻,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是思来想去,询问的话还是被他重新咽到了肚子中。


    算了,他也不急这一时,反正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只要他能够一直陪在白寻身旁,她总会意识到他的好。


    “我脚软了。”季之澜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白寻,“你能不能扶着我?”


    “好啊。”白寻点头。


    他的腿确实有些酸麻,但也不至于走不动路,季之澜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和白寻亲近一些。


    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犹如柔弱无力的菟丝花一样攀附在白寻身上,走起路来都歪歪扭扭,但季之澜全然不在意这些问题。只要能够和她贴近,他就觉得无比幸福。


    望着缓缓走来的两人,季之涵不由握紧手中的饮料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主动走上前去,将买到的饮料递给白寻。


    “给你买的饮料。 ”


    季之澜问道:“我的呢?”


    季之涵望着他泛红的面颊,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揪痛起来,他挪开视线,语气低哑:“只剩这一瓶了,所以我给你带了一瓶矿泉水。”


    季之澜舔了舔红润的唇瓣,意味不明地看着白寻手中的饮料:“可是我现在也很想喝饮料,白寻,你的饮料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白寻才刚喝了一口,听到季之澜这么说,她直接将自己的饮料递给他。


    反正他们已经吻过了,同喝一瓶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之澜拿起饮料瓶,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唇瓣贴在瓶口上,晶莹剔透的果汁沿着透明瓶身缓缓涌入他的喉咙,还有几滴顺着唇角缓缓流淌。


    季之澜放下饮料瓶,用舌尖舔去唇边沾染的果汁:“好甜啊。”


    季之涵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哥哥的动作和言语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季之澜将矿泉水塞到季之涵的怀里,微笑道:“我已经有桃汁了,矿泉水就留给你吧。”


    不是他的错觉,季之涵也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


    他慢慢握紧手中的矿泉水,看着透明的瓶身在自己手中一点点变形,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也在随之慢慢扭曲形变。


    季之澜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附在他的耳畔低声道:“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季之涵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彻底凝结,他手脚冰凉地望着哥哥地侧颜,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应该祝福他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精心准备好的祝愿就像黏腻的糖浆,堵在喉咙之中,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下意识地看向白寻,然而白寻根本没有注意到季之涵的异样,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奥斯汀这头肥羊的身上。


    “你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该给我们支付治疗费用了,我也不多收,两千星币就行。”


    奥斯汀不可置信:“这也要钱?”


    “不然呢?”白寻义正言辞,“难道你去找医生看病治疗不用花钱吗?”


    说完,她向季之澜、季之涵还有沈初夏使了眼色。


    季之澜配合道:“白寻说得对。”


    沈初夏也点了点头:“没错,你该支付给我们医疗费用。”


    奥斯汀:……


    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团伙打劫作案。


    他认命地掏出两千星币,只希望这样的事情是最后一次。


    得了钱的白寻将其中的一半分给沈初夏,虽然奥斯汀是用她的道具治愈的,但如果没有她,沈初夏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到呢。所以这其中的一半理应归她。


    白寻心安理得地吞下了一千星币,清点过自己手中的收益后,她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们该去做生意了。”


    众人围绕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企图踏入售票厅的人,所以哪怕有人凑齐了五枚代币,也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里。除非他们和辛西娅一样是四阶精神向导,不然在这个游乐园中,他们根本没办法在避开规则的前提下解决这么多人。


    白寻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大家晚上好啊。”白寻站在屋顶上,犹如一只轻盈灵巧的鸟,身下浮动的彩灯为她笼上一层迷离梦幻的光彩。她微微低下头,俯瞰台下众人,语气轻快道:“听说你们正在为了获取游乐园代币发愁,巧的是,我这里刚好有大量代币呢。”


    白寻从背包中抓出一把游乐园代币,色泽金黄的代币犹如金秋时节的缤纷落叶,在她的指缝间穿行。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呼吸都凝滞一瞬。


    虽然天色昏暗,但凭借着超凡者的良好目力,他们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硬币上镌刻的花纹,这应该是游乐园出产的代币,至少看上去不像粗劣的仿制品。


    白寻继续道:“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游乐园代币,你们拿到手后,大可以拿去查验。你们这么多人,若是我欺骗你们的话根本也跑不掉的,不是吗?”


    季之澜藏在人群之中,非常配合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白寻微笑道:t?“我只要星币,这些代币将会以明码标价的形式售出,售价为一千星币一枚,怎么样,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


    “你这是趁火打劫!”下面一人愤恨不平地大喊道。


    白寻:“买不起就不要买嘛。我又不强迫你们和我做交易。”


    “反正能够出去就可以了,管他多少钱,难道钱还能比我们的命更重要?”这次配合白寻演戏的是沈初夏。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脸上也开始动摇了。


    但五千星币对于在场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数额。


    “便宜点。”其中一人商议道。


    “十枚代币起打九五折,二十枚星币起九折。”白寻抛出早已准备好的价格表。


    她既然制定了这种分级价格表,就代表她根本不怕有二道贩子在中间赚差价,有命赚,没命花,她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自信带着赚到的钱大摇大摆地离开,其他人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待在这里消磨时光。


    白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身上背着的游乐园代币随着她落地的动作奏出沉默的声响,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大概能够想象到她身上携带着多么大一笔数额的游乐园代币。


    对于这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实现之中的女人,起初他们还抱有几分忌惮,先不说她手中那笔代币的数量之多,非一般游客能够弄到手的。再见她泰然自若地站在屋顶,完全不怕他们出手抢夺,稍微动一动脑筋就能够猜到,白寻肯定是有备而来。


    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段相对和平的展开,可是当他们意识到白寻身上携带的代币数量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之时,一直以来被他们压抑在心中的阴暗念头就渐渐冒出头来了。


    在这样一笔堪比天价的财富面前,几乎没有人能够恪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


    “一起上!”不知是谁先开了这个头,当话音落地之时,人们已经朝着白寻的方向蜂拥而至,原本还能够算得上是平和的局势被瞬间打破。


    见此一幕,白寻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慌乱的表情,她慢悠悠地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把人皮折扇,随着她心念一动,原本还星光灿烂的夜空瞬间被浓密的乌云笼罩。


    “受游乐园规则限制,她不敢对我们这么多人出手的!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要怕她!”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毕竟他们对她出手只需要花费5点san值作为代价,但她若是反击的话,在场这么多人,足以把她磨到san值清零。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她根本就不惧san值掉落的惩罚。


    白寻朝着嚷嚷的最大声的男人隔空一指,青紫色的电弧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从天幕之上降下,光弧瞬闪而逝,但带来的影响却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男人的身体还维持着前冲的姿势,双脚却牢牢地扎根在地上,雷霆使得他的身体陷入到了麻痹状态之中,让他无法挪动分毫,但这还不算完,狂暴的雷霆之力正在他以体内肆意游走,虽然用肉眼观察不到,但隐藏在皮囊之下的血肉已经被烧灼成了可怖的焦褐色。


    这还是因为白寻手下留情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她未来的生意对象上,他早就化为一具焦炭了。


    “辟咔……”冲在前面的几个人都无一例外地受到了惩罚,但后排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惨烈一幕,在他们眼中,雷电就犹如绚烂一瞬的花火,很快就归于沉寂,但冲在前排的几人却不知因何纷纷停下脚步,他们停得突然,后面几人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步伐,纷纷撞了上去。


    “咔嚓”还未曾消散的雷电之力沿着衣物和肌肤迅速传导,众人都感受到了这股极为恐怖的力量,他们想要挣脱,但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串联后又用蜜糖紧紧封住的糖葫芦,怎么都无法分开,直至雷霆之力消耗殆尽,他们才逐渐恢复了人身自由。


    经此一事之后,就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白寻下手。


    白寻故作伤感地皱起眉头:“哎,我本来是秉承着友好合作的态度来的,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我伤心了。所以我只能把原定的一千星币一枚代币的价格提升至两千星币一枚,别怪我狠心,实在是你们太令我失望了,而且我刚才使用了特殊道具,还需要承担特殊道具带来的副作用,这份损失,必须要由你们补上。”


    被电到面色焦黑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敢怒不敢言。


    虽然说白寻刚才是借助道具的力量惩治他们,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很清楚能够轻易拿出这种强力道具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在这次试探之后,他们纷纷歇了想要打劫的心思,认命地献上自己的钱包。


    钱不够的,也只能用自己手头的道具来换取代币,在白寻以及季之涵这几个人形雷达的火眼金睛下,任何试图用破烂来滥竽充数的家伙全都无所遁形。


    “哇,大丰收啊!”手中的游乐园代币很快就兜售一空,白寻美滋滋地清点今日的收获,光是星币就获得了五百多万,这些钱足以在中心城市购买一套装修精美的独居公寓了。更不要说,他们还获得了七八件特殊道具。


    虽然大多都是D级和C级,但聊胜于无。


    心情大好的白寻也不忘犒劳自己的伙伴们,她从中拨出一摞星币,分别交给沈初夏、季之澜和季之涵。


    “这些是给你的。”白寻抓住季之涵的手腕,正欲将星币交到他的手上,然而就在他们肌肤相接的那一刻,季之涵像是被烫到般猛然抽回手。


    “怎么了吗?”白寻奇怪地看着他,“你生病了吗?”


    她并不知道季之涵这两兄弟已经在私底下交锋过数次了,自然也不知道季之涵到底为何会做出这种反应。


    “我没事……”季之涵语气闷闷的。


    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白寻。


    他想要陪伴在白寻身侧,想要成为她遇到困难时可以依靠的朋友,但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他们三人的关系还如同往常那般。


    可当他看到他们拥吻的一刻,就像是长久以来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了,季之涵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现在彻底意识到,在他们三人之间,自己成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这让季之涵感到无比委屈。


    更让他感到难过的是,他和白寻似乎连朋友关系都没办法继续维持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是哥哥的女朋友了,所以不管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白寻,他都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凭什么?季之涵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甘。


    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


    季之澜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件事,但是时间会抚平一切。”


    白寻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季之澜微笑道:“没什么。”


    他走到白寻身旁,动作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也该离开了。”


    季之涵的目光落在他们交缠的双手上,琥珀色的眼瞳之中逐渐浮现出一团朦胧的雾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哭,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同时失去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人。


    奥斯汀用探究地目光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他转过头来,对一旁的沈初夏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三个人氛围不太对劲。”


    沈初夏语气淡淡:“你看错了吧,我觉得他们三个很正常啊。”


    听沈初夏这么说,奥斯汀也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收回目光,抬脚跟上白寻三人的步伐。


    白寻也没有想到这个堵门项目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观光项目,没有规则,也没有诡异的玩偶服员工,这条一望无际地长廊中就像是一台充满着科技感的走马灯,将他们今日的经历以全息投影的形式缓缓地铺陈在他们面前。


    当这条观光隧道走到尽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来到了终点,但在终点处等待他们的并非是幽静深邃的道路,而是红蓝交错的警示灯。


    白寻:?


    不知为何,白寻心中忽然涌现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身着制服的警察似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见到白寻几人,他立即从警车之中走了下来,同时拿出藏在口袋中的证t?件,机械性地在他们眼前展示了一番。


    “警察,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涉嫌诈骗他人钱财,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073章 认罪伏法


    冷色调的灯光自上方投射下来, 落在白寻的身上,将恍若流银般的长发带来一种梦幻的透明感,也将她素白的肤色渲染的更为莹润, 不像是人类, 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


    如果神灵拥有人类化身的话, 应该是她这幅模样。


    “嗯?”白寻面带微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警察, 尽管她的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金属镣铐, 但她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属于阶下囚的狼狈, 反而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 眼波流转间带着说不尽的魅惑。


    新上任的小警察瞬间红了脸, 甚至不敢和她继续对视, 仅仅是眼神相接都会让他会自作多情地浮想翩翩。


    白寻脸上笑意更深, 在与这名警察见到的第一面开始, 她就不动声色地为他种下了心理暗示, 让他认为自己只是一名被人构陷的小可怜。随着时间的推移, 心理暗示的效果也在逐渐加强, 相信要不了多久, 他们几个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但这件事原本不会如此顺利的发展下去的, 主要还是因为举报者将这件事定性为诈骗。所以派遣过来是警察而并非是教会成员, 这也给了白寻可以钻漏洞的机会。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道狡黠的光彩,幽深的紫意在她眼中慢慢盛放, 白寻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手指,语气缓缓道:“从一开始我就清晰明了地告诉他们了,所有的游乐园代币都是明码标价, 所以他们是在知晓价格的前提下自愿和我交易的,现在他们靠着从我这里购买的代币成功逃出游乐园, 又反过来倒打一耙,这合理吗?”


    警察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确实是他们的过错,而且单纯凭借他们单方面的口供确实无法定罪……”


    “扣扣。”正当警察准备将白寻释放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请进。”警察朝着门口喊道。


    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缓步走来,犹如承载着星夜的长袍随着她前行的步伐缓缓晃动,下摆处纹绣的图样在冷色调的光芒之下流露出几分梦幻的鎏金色,如同点缀在天幕之上的群星。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超过她大半个头对男人,但他明显还处于发育期,露出的半截下颌透出一种少年特有的阴柔,骨骼感并不分明。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犹如人偶般毫无生气的面容,灰黑色的眼瞳如同能够吸纳一切的空洞,带着一种朦胧模糊的空灵感。


    德洛莉丝语气淡淡道:“你好,我是暗夜教会的主教德洛莉丝,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一名极度危险的超凡者,所以现在由我来审理这起案件。”


    “嗯?”警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花费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将白寻和德洛莉丝所说的那位极度危险的超凡者联系在一起。


    白寻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望着她:“好久不见啊,德洛莉丝。”


    德洛莉丝点头回应:“嗯,好久不见。”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要是她来得再晚点她就可以离开了。


    “你们认识?”警察更震惊了。


    他对于德洛莉丝所说的危险的超凡者并没有很明确的概念,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一名低阶超凡者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但他很明白主教这个职位的含金量。在宗教信仰合法化的联邦,凡是能够坐上三大教会主教位置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寻常人想和他们见一面都难如登天,但看白寻和德洛莉丝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所以他们到底抓来了个怎样的存在?不对,他们到底怎么把白寻几人抓来的?警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对于白寻来说,想要从警车上脱逃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在听过奥斯汀的科普后,白寻瞬间打消掉了这个念头。


    他们现在只是前去配合调查,因为事情还没有彻底定论,但如果中途逃走的话就相当于是坐实了罪证,若是有警员因此受伤,还会引来三大教会的关注,到时候想要脱身就变得麻烦了。


    所以白寻想了想,决定配合他们去警局走一趟,反正以她颠倒黑白的本事,还怕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吗?


    但白寻万万没想到暗夜教会竟然对她这么重视,一点小事而已,竟然把德洛莉丝这种日理万机的主教派过来了。


    “你可以离开了。”德洛莉丝对那名警察下达逐客令。


    “哦哦好。”警察这才恍若梦醒,他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了白寻一眼,像是这种层次的美人可不多见。


    但就是这一秒的停留,却引来了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像是被一头凶猛的饿狼盯上了,在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他根本无法找寻到这股恶意的来源。


    经此一事之后,警察也不敢在这里再多停留哪怕一秒钟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见他离开,德洛莉丝拉开座椅,坐在白寻面前,她身后站着的那名少年立即跟了上来,乖乖地站在她的身侧。


    白寻:“怎么还带着一个人?不过是一件小事,有必要派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德洛莉丝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如果对象是你的话,确实有这个必要。虽然你之前已经在审讯官面前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我知道,你并没有描述中的那么无害,后续我也一直在对你展开追踪调查,你加入降灵会后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只是个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的超凡者,那么我也不会亲自受理这起案件,但是你的背后还有降灵会,涉及到异端教会的话,确实值得我亲自出面。”


    白寻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不善道:“你调查我?”


    德洛莉丝并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语气平静道:“我只是公事公办,何况,现在是网络时代,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虽然你的背后有降灵会,但别忘了,现在的中央是由我们三大教会管控,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调取你们的资料。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威胁你,如果我想的话,你现在早已列入暗夜教会的高危名单,就连行动都会受到限制,但你依然可以自如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这应该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诚意了。”


    白寻是个聪明人,通过德洛莉丝这番话,她已经能够大致猜到对方来意了:“说吧,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想要使唤我做事的话,可是需要支付报酬的,我可不白干活。”


    “呵。”站在一旁的少年忽然发出冷笑。


    “笑什么?”白寻面色不愉地望向他。


    “只是觉得好笑。”少年回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清亮,尾音却带着几分低沉的沙哑,两种矛盾的特质却在此刻完美地融于一体,形成独属于他的奇异魅力,这种独特的魅力甚至成功掩盖掉了他怪异的断句问题。


    德洛莉丝:“忘了告诉你,这位也是你的老熟人……”随着她缓声介绍,少年慢慢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浓墨似的长发被梳理地一丝不苟,宽阔的额头下方是斜飞上挑的浓眉,但最瞩目的还是那双眼睛,深红色的眼瞳犹如正在沸腾的血海,其中似是酝酿着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可怖风暴。


    夏熙尧微微后勾起唇角,藏在猩红色的唇瓣之下的是雪亮的尖牙,白得耀眼刺目。


    “好久不见啊,白、寻。”白寻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几分,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


    “啊,你是谁啊?”白寻是真的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了。


    夏熙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德洛莉丝在一旁提醒道:“他是夏熙尧。”


    白寻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夏熙尧啊,我都认不出来了。”


    夏熙尧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在青川精神病医院里的时候,他带给白寻的感觉就像是个不修边幅的乞丐,浓密的黑色长发几乎遮盖住大半张脸,唯一能够算得上是他的独特标志的就是那双红瞳以及磕巴的说话方式。


    但是他的眼睛大半时间都被长刘海掩盖,自然很难注意到这个细节,磕巴的说话方式也被改正了,白寻自然无法认出他来。


    德洛莉丝:“夏熙尧是暗夜教会的圣子,也是我在暗夜教会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我这次我把他带过来t?,也是有意想要栽培他。他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


    白寻原本还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但听到她这么说,她瞬间来了几分兴味。


    “嗯?看来暗夜教会内部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团结啊。”


    德洛莉丝点了点头:“我听出来你的嘲讽,但我没办法反驳,因为你说得确实是事实。自从新任教皇的上任以来,暗夜教会内部就划分为两派,原本他们只是为了争权夺利,但现在事情开始愈演愈烈……”


    白寻打断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我对于暗夜教会内部的分化斗争不感兴趣。你只要告诉我,需要我做些什么。”


    德洛莉丝:“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这是他的资料,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姓名】李·洛斯·希尔特


    【序列】7-1


    【职业】影法师


    【身份】前中央行政官、前暗夜教会红衣主教


    【过往】以李为核心的第十三代**集体,创建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新体制,开创了新的**面。并推动了克莱尔生物科技公司、维尔仿生科技公司、联邦医药科技公司等多个巨头快速发展……


    白寻:“序列7-1这是什么意思?”


    德洛莉丝:“为了方便划分,我们将转职后的超凡者统称为序列强者,并用序列号来代表他们的等阶,序列7-1代表一阶影法师。”


    白寻:“为什么这么麻烦?不能用一阶影法师来代替吗?”


    德洛莉丝言简意赅:“起初发展序列的用意是为了守秘,但序列流传至今,已经成为一种共通符号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问题,他虽然是一名序列强者,但进入到监狱后,无论是超凡者还是魔法师的力量都会被彻底封锁,除了超凡能力带来的身体上的增幅以外,他无法施展出任何的超凡力量。”


    白寻轻笑道:“说得倒是很好听,但一旦进入监狱,我的力量不也会受到压制吗?”


    德洛莉丝:“你说得确实不错,但是依靠纯粹的身体力量你就可以碾压一众超凡者了,所以我认为,这并不是问题。如果不是见识过你的本事,我也不会冒着风险找上你。”


    白寻点了点头:“可以,这个任务我接下了。但是刺杀前中央行政官可是件大事,搞不好我可能会成为联邦上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通缉犯,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多要点报酬应该不过分吧。”


    德洛莉丝递来一张电子支票:“一千万。这是我给你的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将另外的一千万打到你的账户中。”


    白寻喜笑颜开:“成交。”


    德洛莉丝:“接下来你将会以非法经营入狱,这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污点,但你可以放心,有关于你的档案,我会帮你处理妥当。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的刑期。”


    说到这,德洛莉丝古怪地皱起眉头:“根据报案人的证明来看,你涉嫌诈骗金额高达五百万,按照联邦律法,你至少要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就算有我在其中为你打点,你也至少需要服刑六个月,但是李将会在两个月后出狱,所以你没有必要在里面待那么长的时间,我建议,你上交部分罚款,这样还可以将刑期再缩短一段时间。”


    白寻眼底流露出几分思索:“我想问下,监狱里面是什么样的?”


    德洛莉丝完全没想到她会询问这样一个和减刑毫不相干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你将会进入位于中央十二城的罗德里克监狱。这是一座建立在高塔之上的监狱,为了防止罪犯越狱逃跑,所有的罪犯都被关押在距离地面千米之上的天空之城。”


    白寻摇了摇头:“我问得不是这个,我想知道监狱伙食如何?需要付床位费吗?我听说进入监狱后还要进行劳动改造,这是真的吗?”


    德洛莉丝被白寻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夏熙尧回答道:“每天上午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至五点,需要劳动改造。伙食费和住宿费全免,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寻:“我没有问题了。对了,跟我一起被关进来的那几个人,他们会怎么样?”


    “哼。”站在一旁的夏熙尧忽然发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冷哼,看向白寻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阴郁的暗色,目光渐渐从白寻的脸颊挪移到她细长脖颈上,她的脖颈白嫩修长,仿佛轻轻一捏就可以彻底折断……


    夏熙尧这才注意到白寻脖颈上遍布的暧昧不明的吻痕,他虽然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待在暗夜教会的这段时间里。


    他得到了学识,得到了力量,但也因此见识到了教会的阴暗面。作为被联邦认可的三大教会之一,暗夜教会拥有极为庞大的信徒基础,对于信徒来说,成为一名神职人员,是他们此生最大的目标,成为神职人员不仅意味着他们可以距离自己的信仰更进一步,还意味着稳定且丰厚的收入和更高一阶的福利待遇。


    虽然明面上来看,三大教会之所以能够拿出如此丰厚的报酬,是因为联邦政府在背后撑腰,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因为当力量的天平出现严重的倾斜之时,就会无可避免的走向集权专政的局面。所以表面上来看,联邦是由三大教会和政府联合统治,但实际上,神权的威势早已凌驾于政权之上。


    所以说成为神职人员的好处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这样的环境是养育罪恶之花的最佳温床,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夏熙尧就已经见识过世间百态,他自然清楚白寻身上痕迹的由来。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缩紧,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指节甚至泛起显眼的白色。


    夏熙尧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什么,但他只知道一点,从她主动递给他苹果的那个晚上开始,她就是他的了,所以她绝对不可以也不能去其他人身边。


    德洛莉丝并未注意到夏熙尧此刻的情绪,继续道:“你是主犯,他们是从犯,既然你要入狱服役,他们自然也需要进监狱服刑,不过他们的服役时间较短,大约三个月左右就可以出来了。如果你想提早离开的话,可以缴纳部分罚金换取减刑的机会。”


    还钱,怎么可能?


    白寻:“别说了,我选择坐牢。”


    德洛莉丝的眼中浮现出几分迷茫,对于白寻的选择感到非常不理解,但既然白寻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没有阻拦她的理由,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好,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白寻也跟着站起身来,她抬手搭上德洛莉丝的肩膀,附在她耳畔低声道:“监控,不处理一下吗?”


    德洛莉丝:“我已经派人打点过了。”


    白寻提醒道:“你说,现在是网络时代,凡是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德洛莉丝瞳孔微缩,向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为微妙的裂痕。


    除非站在权利之巅,不然想要找出一个人的秘密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李不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吗?暗夜教会的红衣主教,还同时是中央政府行政官,这样一个人手握重权的却锒铛入狱了,可想背后的斗争有多么激烈。德洛莉丝不过是一名主教,就算她的背后有着红衣主教甚至教皇的支撑,但别忘了,这天下还没有统一姓氏呢。


    白寻轻轻地拍了下德洛莉丝的肩膀回以她一个友善的笑容。她相信德洛莉丝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之后的党羽纠纷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询问德洛莉丝要派她杀掉李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况她只是一杆枪而已,所以她只需要做好枪的本分,知道太多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何必搅入这场**之中呢?


    虽然从她接下这个委托起,就已经注定她会涉入这池浑水之中,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她真的拒绝不了啊。


    白寻笑眯眯道:“对了,之前举报那些人。你应该也有能耐把他们送进来吧。”


    德洛莉丝眉头微挑,并没有拒绝白寻的要求。


    ***


    被人扭送到看守所的时候季之涵四人是懵逼的,毕竟以白寻颠倒黑白的能力,别说锒铛入狱了,不把报警那人反手送入监狱就不错了,虽然报警的几人也被扭送进来就是了。


    不对,这才是问题所在啊!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啊!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知原因了。


    白寻垂下头来,语气低落:“对不起t?大家,我全都招了,我认罪我伏法我有错,我决心痛改前非,积极接受劳动改造,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净化我罪恶的心灵。”


    季之涵:?


    季之澜:?


    沈初夏:?


    奥斯汀:?


    报警的几人:???


    季之涵无法理解白寻的脑回路:“不是白寻,你为什么要认罪啊?又不是你的错,你又没有强迫他们交易。”


    白寻:“警察说,虽然我没有强迫他们交易,但倒买倒卖并且从中牟取巨大利益算非法经营罪。不认罪就要罚款,所以我全都早招了。”


    季之涵:……


    可以,这理由很白寻。


    他转头看向那几个举报者:“你们呢?”


    举报者欲哭无泪:“他们说我们犯了诬告罪,可我们哪里诬告了,你们这不就是合起伙来犯罪吗!”


    话音未落,他们几个忽然抬起手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啪啪啪!”他们完全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的意思,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季之涵一脸懵逼:“他们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疯了吧。”白寻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一会进监狱来了就不能使用能力了,还不赶快趁着现在用个够?


    第074章 修罗场


    在看守所待了大约了三天左右, 白寻一行人就被运送往监狱。


    夏熙尧作为看守罪犯的负责人之一,理所应当地占据了白寻对面的位置。


    他双手抱胸,神情慵懒地靠在后方的座椅上, 好像只是走过场般, 对于周围的一切浑然不在意,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从白寻身上挪开过, 血红色的双瞳犹如烧煮至沸腾的糖浆, 带着一种炙热的黏腻感。任谁都能看出他对于白寻抱有超乎寻常的感情。


    “哈啊。”季之澜打了个哈气, 缓慢地靠上白寻肩头, 趴在白寻的颈窝, 用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语气中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白寻, 我有点困, 可以靠着你的肩膀睡一会吗?”


    白寻浑然不在意道:“你睡吧, 到地方了我叫你。”


    季之澜的动作瞬间引起了夏熙尧的注意,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感觉靠在白寻的肩头的他看上去分外碍眼。


    但他又没办法斥责季之澜的行径, 毕竟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超越寻常关系的暧昧之举, 于是他冷声提醒了一句:“再有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季之澜扬起唇角, 朝着他露出一道浅淡的笑容,像是在面对一名胡搅蛮缠的孩子,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犹如一池平静的水潭,没有映照出半分情绪波澜:“感谢你的提醒,我会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会。”


    说着,他又在白寻肩头寻找了更为舒适地位置, 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也是奇怪,季之澜明明在用一种非常平和地方式在回应他, 但夏熙尧却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挑衅意味,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将这股气放在肚子里。


    而本该也一同加入到这场交锋之中的季之涵现在正在呼呼大睡,在拘留所的这三天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因为是大通铺的缘故,所以他不得不和那群混不吝的犯罪分子挤在一个床铺上,近距离地感受着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烟酒臭气。


    直至这一刻,踏上押运车的这一刻他才终于得以休息。


    早已陷入梦乡之中的季之涵随着颠簸的车辆摇摇晃晃,端正的坐姿随着逐渐放松的身体慢慢出现了松懈之势,并开始下意识地寻找周围可供依靠的港湾。


    “啪嗒。”感受到肩头陡然增加的重量,白寻转头看向陷入熟睡之中的季之涵。


    似是感受到白寻的目光,季之涵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将自己的脸深埋在白寻的颈窝之中,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瞬间激起近乎颤栗的酥麻痒意,白寻的身体随之轻轻颤动着,动作幅度虽然微弱,却还是被季之澜精准捕捉到了。


    他微微掀开眼帘,扫了眼靠在白寻肩膀上的弟弟,但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缠紧白寻的手臂。


    看着一左一右靠在白寻肩头的兄弟俩,夏熙尧的眼底红光更盛,可惜眼神带来的威慑力并不能化为实质,不然他们俩现在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但在这个情况下,除了用眼神警示对方之外,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


    夏熙尧垂头丧气地收回视线,从长袍中拿出一枚已经枯萎干涸的苹果,这是他从青川精神病医院带出来的唯一一样物品,是白寻当初送给他的,也成了他在这些日子以来的精神慰藉。


    白寻对于这枚苹果记忆犹新,所以在他拿出来苹果的一刻,她就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好奇道:“这是我当时送给你的吗?”


    夏熙尧眼底先是流露出几分惊喜,但很快这一丝刚冒出头来的喜悦之情就被一种极为浓烈的愤恨所取代,他用力捏住这枚苹果,外面附着的防腐涂层在这股巨力之下慢慢崩碎,本来化烂泥的苹果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迅速腐化,浓烈的腐臭气味在密闭的车厢之中慢慢发酵。


    她都把我忘了,却还记得这枚苹果吗?


    夏熙尧将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部投射到了这枚苹果之上,眼底流露出极为浓烈的嫉妒之色,他用手掌将这枚苹果彻底碾碎,腐臭的汁水沿着他掌心的纹理缓缓滴落,但他却浑然不在意这些,只是朝着白寻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未免想的太多,你当初送我的那枚苹果早就被我丢掉了。”


    原本就不算平和的气氛在这一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就连周围几个不清楚状况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然而向来通透的白寻却仿佛浑然未觉,轻笑道:“原来被你丢了啊。那就好,我正愁没有办法处理它呢,谢谢你喽。”


    他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好像是被一场从天而降的甘霖彻底浇灭了,他抬起头来看向白寻,猩红色的眼瞳之中划过一道奇异的亮彩。


    她说谢谢。不过是一句客套的话,但却让夏熙尧的心情瞬间由阴云密布转为艳阳高照的晴天。


    白寻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算是发现了,夏熙尧这个人,是真的傻。不过他傻里傻气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白寻唇边浮现出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虽然只有一瞬的灿烂,但却犹如一束穿透黑夜的光,深深地烙印在夏熙尧的心中。


    直至押运车挺稳,负责运送的司机打开车厢大门的那一刻,夏熙尧才慢慢回过神来。


    “嚯!什么味啊!”刚一打开车门属于腐烂苹果的酸臭味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措不及防的司机猛地吸了一大口,感觉自己遭受了十万点暴击伤害,五官瞬间皱成一团。


    他都如此,一直饱受折磨的囚犯们更不用说,他们都迫不及待地从车厢之中跳了出来,面如菜色地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呕。”


    季之涵是被外面嘈杂的噪音唤醒的,他睁开朦胧的睡眼,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熟悉的鸢尾花香和苹果的酸腐臭味融合在一起,带来一种难言的嗅觉冲击。


    季之涵瞬间清醒过来,他瞪大双眼,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来,还带着几分迷蒙的琥珀色双瞳慢慢转动,直至与白寻目光相接。


    白寻:“醒了?”


    随着她转过头来的动作,银白色的长发慢慢滑落至季之涵的脸颊,瞬间激起酥麻的痒意,但在这一刻,时间却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季之涵已经无法感受到其他事物的存在了,眼中只能容纳下白寻一人。


    他明明知道白寻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即爬起来,终止掉这场由意外引起的错误。虽是这么想,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却依然以一种眷恋的姿态靠在白寻的身上,尽管她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


    “唔。”一旁的季之澜忽然发出一道响动,似是和他一样刚从睡梦中苏醒。


    见此一幕,季之涵立即弹射而起,犹如浑身僵直的士兵玩偶,腰杆挺得笔直。


    “咚、咚……”季之涵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对于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犹疑感到万分羞愧。


    “到了吗?”季之澜动作亲昵地蹭了蹭白寻的脖颈。


    “到了,我先下去透透气,车内的味道太大了。”白寻轻轻地拍了下他的面颊,站起身揉了揉自己酸麻的肩膀,“肩膀借你们靠了一路,回头别忘了给我支付劳务费。”


    嗯?季之涵原本也想跟随白t?寻一同下车,但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脚步猛然一顿。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疑导致他失去了下车的机会。因为在白寻离开的那一瞬间,一直隐忍不发的夏熙尧忽然行动起来了,他站在季之澜面前,单手捏住他的脖颈。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感让季之澜难耐地仰起头来,他毫不避讳地对上那双冰冷的猩红色眼瞳,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愠怒。


    夏熙尧咧开唇角,露出灿白的牙齿:“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亲密啊,这我就放心了。”


    “松手。”季之澜眼底溢出几滴朦胧的水泽,咬牙道。


    “你这个疯子,快点放开我哥!”季之涵语气焦急地喊道。


    “你是季之涵,对吧?”夏熙尧没有松开手,而是转头看向季之涵,虽然这对双胞胎长得很相似,但夏熙尧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区别,这并非是因为他目力过人,而是因为他曾无数次对着季之涵的照片发泄怨气。


    进入到暗夜教会后,他曾借助过教会的力量寻找“季之涵”,然而他找到的资料却告诉他“季之涵”是个男人。看到这里夏熙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白寻骗了,就连她提供给自己的名字都是假的。


    “是又怎么样?”季之涵不由感觉到了几分紧张,他可是见识过这个疯子的战斗力的,别说现在他的超凡能力全都处于封锁状态,就算他可以动用能力,季之涵也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令人讨厌。”夏熙尧扬起一道极为危险的笑容。


    季之涵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夏熙尧一把捏住季之涵的脖子,将他们两兄弟同时拎在自己手中,猩红色的眼瞳犹如凌冽地刀锋在他们的脸上碾压而过,压低嗓音威胁道:“我警告你们,离白寻远点,她是我的。”


    听到夏熙尧这番宣誓主权的发言,季之涵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凭什么要我们做出退让?你和白寻又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过是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疯狗,白寻随手把你放出来你就以为她是你的主人了?可是白寻对你的态度,连怜悯都算不上,真不知道你到底在这儿沾沾自喜什么。啧啧,我真替白寻感到可怜,如果她随手救下来的每一条狗都像你一样自作多情地爱上她,恐怕她现在已经忙到脚不沾地了。”


    季之澜也在一旁配合道:“你说白寻是你的,但你有问过她的意见吗?她有亲口承认过你们之间的关系吗?你现在到底是以什么立场阻止我们?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夏熙尧面色阴沉地将两人摔到地上:“反正她迟早都会属于我,所以我不希望她被别的脏东西染指。你们两个最好老实点,我告诉你们,我会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的。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妄图对她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疯子!”得到自由的季之涵趴在地上疯狂咳嗽着,夏熙尧完全没有对他手下留情的意思,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就像是火烧般,残存的氧气在瞬间消耗殆尽,若是在延续几秒钟他甚至感觉自己会就此昏过去。


    “哥,你还好吗?”季之涵迅速跑到哥哥身边,看着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过去的记忆就如迅速席卷而来的阴云,迅速涌入到他的脑海中,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似是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下午,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倒在血泊之中。


    “别担心我,我没事。”季之澜抓着他的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伤得并没有弟弟严重,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感觉夏熙尧对于弟弟的怨恨要更为浓烈,可他们之前并没有得罪过夏熙尧,他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怨气是从哪里来的。


    “走吧。”季之澜站起身来,在季之涵的搀扶之下缓步地走出车厢。


    “进去吧。”见人都到齐,夏熙尧立即将他们扭送入监狱,完全不给季之涵和季之澜告状的机会。


    罗德里克监狱是用黑晶石制作而成的,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灵性材料,不同于其他的灵性材料可以为使用者带来各种意义上的增幅,它的作用是反倒是压制灵性。


    要知道无论是超凡者还是魔法师,他们的力量源泉都来自于灵性,灵性的强弱甚至可以决定施展出的魔法以及超凡能力的强弱,而灵性被压制,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全部退化为普通人,超凡者还好,因为超凡力量不仅会让他们掌握各式各样的能力,还可以改善他们的身体。


    而魔法师这种几乎完全依靠于外部力量的职业,在遭到压制之后,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所以在罗德里克监狱之中,最先遭殃的往往就是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师,这甚至还曾被称之为魔法师的禁区,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如今魔法师越来越稀少,而且为了防止被关入监狱,他们都会恪守法规,绝不会让自己跨越雷池半步。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有着卓越的力量优势的超凡者,而被关押已久的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地找寻新的“玩具”。


    ***


    36582号,白寻轻轻摩挲着囚服上的编码,36代表着36区,分区编号是根据他们的量刑决定的,前两位数字编号越小,也就意味着这位囚徒犯下的罪孽越深。而她所要找的那位名为李的政客,是01区的罪犯。


    虽然德洛莉丝不是没有办法将她直接送往01区,但问题在于刑期,01区的罪犯刑期至少二十年打底,进去容易,但要想在短时间内出来,就非常麻烦了。因为能够进入01区的罪犯无不是让联邦极为头疼的人物,所以在关于刑期的问题上,几乎没有可以商榷的余地。


    李原本被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在此之前他已经老老实实地服役十余年了,因为他在监狱中表现良好,所以在通过层层审核之后,才得到了这次得来不易的假释机会。


    但白寻肯定不会老实在监狱里待个十几二十年,再结合各种方面的考量,德洛莉丝也只能把她安排到这里。


    在狱警的带领下白寻和沈初夏来到对应的牢房,58代表她们的牢房编号,2代表她的床位。而除了她们两人之外,这间牢房中还住着两个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长卷发,搭配攻击性十足的精致五官,是见过一次就终身难忘的美人。


    “哎呀,好巧啊。”白寻主动跟慕祁月打招呼。


    慕祁月眼底流露出几分惊喜,虽然眼下的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叙旧,但有什么能比遇到失散的朋友更让人感到开心的呢?


    “白寻!”慕祁月一把将白寻抱在怀里。


    沈初夏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因为白寻和其他人亲近而感到失落或者难过。


    她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人,那也是一位相当标志的美人,只是比起美这个形容词,可爱要更为贴合她带来的初印象。一双圆而大的猫眼,搭配小巧玲珑的鼻头、轮廓并不分明的唇瓣,这些特质组合在一起,会带来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注意到沈初夏的视线,刘雨萱先是缩了缩身体,随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与这个冷峻森严的监狱格格不入。


    再加上这里是36区,只有刑期半年以下的人才会被分类到这里,所以再见到她的第一面,沈初夏甚至以为她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人。


    但当刘雨萱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一道狡黠的光彩随之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起初沈初夏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在看到她迅速变幻表情,朝着她扬起笑容的一刻,沈初夏终于可以确实,这并非是她的错觉,这个女人肯定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


    “你好。”刘雨萱主动朝沈初夏打招呼。


    “你好。”沈初夏点了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从未察觉到任何的异样情况。


    白寻和慕祁月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慕祁月连忙道:“瞧我这记性,忙着叙旧,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室友了,这位是刘雨萱,她和我一样都是因为过失伤人而被关进来的。”


    白寻的目光落在刘雨萱身上,虽然她们只见过几面,但她还是认出了这位玩家,毕竟他们这批玩家算是她的开业的第一批客户,再加上刘雨萱的个人特质足够鲜明,她自然不会忘t?记她。


    见白寻一直盯着自己,刘雨萱微微颤抖着,怯生生地问道:“白寻?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寻故作深沉地堵扶着额头,叹息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见她这个花里胡哨的前摇操作,慕祁月和刘雨萱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然而当她们听完白寻的描述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为了不还钱所以主动蹲监狱的人?但仔细一想,这确实是白寻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白寻完全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她躺在床上,幸福地眯起眼睛:“哇这个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柔软呢,看来这个监狱条件很不错嘛。我开始期待接下来的生活了。对了,监狱几点放饭啊,我好饿啊。”


    慕祁月:……


    刘雨萱:……


    合着您来监狱是来度假的吗?


    慕祁月:“现在是午休时间,要等到晚上五点才行,我这里还有一包饼干,你要是饿了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白寻:“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监狱里面发放的饼干说不上好吃,但是对于白寻来说,只要是免费的东西就格外的香,哪怕是开水煮白菜她都可以吃出山珍海味的架势。


    “还有吗?”光速炫完一包饼干的白寻舔了舔唇边沾染的残渣,一脸期待地看着慕祁月。


    “没了。”慕祁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白寻瘫在床上,开始有了昏昏欲睡的趋势。


    慕祁月:“对了,你们知道吗?这个监狱也是个副本,我还收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主线任务,名为逃离监狱。”


    逃离,这个词用的非常有意思。


    因为正常来说,只要刑期一满他们就自然而然可以离开这座监狱,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设置这样一个任务,但它偏偏出现在了她的任务栏中,这也是慕祁月进入监狱以来最想不通的一点。


    第075章 监狱劳作


    季之涵三人也被押送到了45号牢房。


    但与其说这是一间牢房倒不如说这是个狭窄逼仄的金属匣笼, 阴暗冷郁的灰色调构这个房间的主色彩,房间内还设有独立卫生间和专属置物架,除去没有窗户这个缺点之外, 这里的环境和一些廉价的胶囊旅店相差无几, 不算好, 但也算不上糟糕。


    季之涵坐在对应的铁架床上, 老旧的床榻似是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忽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 季之涵的耳朵瞬间变红,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床上, 原本想要顺势躺下, 但因为这个尴尬的小插曲, 他现在是一动也不敢动。


    看出弟弟的窘迫, 季之澜朝他扬起一道浅笑, 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季之涵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奥斯汀的表情, 见他并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他紧绷的情绪也慢慢松懈下来了。


    “吱呀——”季之涵动作缓慢地躺了下来, 凝视着灰黑色的天花板, 由黑晶石打造而成的墙壁呈现出一种磨砂质感的黑灰色,如同遮盖天幕的乌云, 为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郁色彩。


    季之涵调出游戏面板,百无聊赖的他开始查看自己在上个副本中的收获。童梦游乐园是个A级副本,但是他所获得的副本探索度却只有53%,刚刚迈过及格线。


    所以获得的奖励并不算丰厚, 在没有翻倍的情况下甚至要比上个副本还略少一些,他的等级最终停留在了27级, 并没有突破下个档位。但有这个收获季之涵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童梦游乐园是个A级副本,对于才刚踏入游戏世界不久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只是不知道罗德里克监狱的难度评级是多少。这是他最无法理解的地方,因为只有在副本结算后他们才能知道这个副本的难度评级,进入之时他们不会收到任何相关的提醒,若是误入了高等级的副本岂不是只能等死?


    或许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这一路上若不是有白寻的帮助他们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想到白寻,季之涵下意识地捂住心脏。


    不知为何,现在仅仅是回想起她的身影就让他心脏狂跳不止,他明明不喜欢白寻,但为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季之涵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就像是一辆即将越轨的列车,明明知道前路是无法通行的死胡同,但他还是产生了想要撞上去试试看的念头。


    尤其是在收到夏熙尧的警告之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对此感到荒谬,而是愤怒,也是在那一刻起,他感觉自己压抑多时的感情有了一丝破土萌芽的机会。


    “唔。”若不是那人忽然发出声音,季之涵恐怕已经将这位素未谋面的狱友彻底遗忘。


    他寻声望去,看向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他有着一头长及肩膀的黑发,但因为缺少滋养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毛躁,一双漂亮的金绿色眼瞳,像是璀璨夺目的绿宝石,但或许是因为才刚从睡梦之中苏醒的缘故,本该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目光华的宝石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因此而多了几分灰蒙的色彩。


    少年揉了揉毛躁的长发,语气颓丧道:“又有倒霉蛋被送进来了啊。哎,我的独居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你好,我叫季之涵。”季之涵主动打招呼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一起相处多长的时间,但看样子,这位室友进入监狱的时间应该比他们早得多,跟他搞好关系总没错。


    少年懒洋洋地回答道:“我叫艾克利。”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苏醒,然而那双漂亮的金绿色的眼瞳依然蒙着一层晦暗的色彩,从这双眼睛之中季之涵无法看出任何情绪,就连本能的求生欲望都无法看到。


    但被送入这间牢房的应该都是刑期不足半年的人吧?也就是说他最多在这里呆半年就会离开了,但为什么他会表现得如此颓丧?


    真是个奇怪的人。


    “咔哒。”季之涵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是悬置于角落的广播开启的声响,“各位服刑人员有序前往劳动大厅,马上就到工作时间了。”


    “唰——”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季之涵三人跟着艾克利一同踏出这间囚室,其他囚犯也鱼贯而出,狭窄逼仄的走廊中很快就挤满了人。


    季之涵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白寻,即便他们之间还隔着二三十号人。虽然是赛博时代,监狱中有不乏将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人,但白寻依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哪怕没有那头流银般的长发,精美绝伦的五官也足够吸睛,尤其在监狱这种地方。


    “呦,好漂亮的小妞,今晚要不要来哥哥的房间里休息啊。”已经有人开始朝着白寻吹口哨,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半长不短的头发染成缤纷的黄色,手臂上还有成片狰狞可怖的纹身,瘦弱的身体呈现佝偻状,看起来是因为长期蹲坐在地上而导致的脊柱形变。


    “离她远点!”


    “别打她主意!”


    季之涵和季之澜几乎在同一时间喊道。


    “你们认识啊。”艾克利看了白寻一眼,颓丧的金绿色的眼瞳之中划过一丝惊艳,但也仅此而已,就像是看到了一部震撼人心的电影,或者是一幅旷世奇才绘制而成的画卷,对于白寻他只是纯粹的欣赏,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绮念。


    “她是我的朋友。”季之涵回答道。


    “切,不过是朋友,你有什么立场阻拦我?我今晚还偏要点这个小妞陪睡。”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季之涵眼神冷冽地看着这个出言不逊的黄毛男人,感觉自己残存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燃烧为灰烬。


    季之澜也同样如此,看上去温和无害的他罕见的露出了让人不寒而颤的冰冷神色,尽管这番表情落在他的脸上后威慑力也会随之大打折扣,但此刻的他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凭什么?”黄毛男人扬起一道挑衅的笑容。


    然而还不等这道笑意彻底凝固,他的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


    “我说过,离她远点。”在季之涵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就如同离弦的箭矢瞬间冲了过去,虽然只是一名二阶超凡者,但这瞬间的爆发也不容小窥。


    季之涵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拳打断了他的门牙。鲜血与粘稠的唾液混合在一起,顺着男人的鼻腔和唇角缓缓向下流淌,他摸了把脸上沾染的咸湿血迹,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打t?我!”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又挨了一记重拳。


    “我说过,离她远点,如果你听不懂人话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点颜色瞧瞧。”季之涵眼神冷冽地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逐渐被猩红填满。


    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冲动行事,这里是监狱,他是第一天到来的新人,在不清楚这个黄毛男人的底蕴和依仗的情况下,他的行为无疑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埋下隐患。但他无法对白寻受辱这件事袖手旁观,八年前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导致哥哥被欺凌,但现在一切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悲剧重蹈覆辙了。


    “妈的,真以为我没办法还手吗?”黄毛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虽然他也同为超凡者,但他的等阶显然没有季之涵高,挨了两记重拳之后就变得晕晕乎乎的,就连站都站不稳。


    “怎么回事?!”狱警恰好在此刻赶到,连忙分开了妄图再次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语气严肃道,“你们两个真是反了天了!还有你,36453!第一天来就闹事,今晚你去禁闭室里待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狱警对季之涵的针对。


    黄毛男人艰难地扬起下巴,朝季之涵扬起一道挑衅的笑容。


    季之涵也回以一个笑容,快速道:“那他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他犯贱挑衅我也不会对他出手。难道因为他看上去比我狼狈所以就可以逃脱这次惩罚?狱警大人,您未免有些顾此失彼了。”


    他每说一句,狱警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一分,而当最后一个音节落地之时,狱警的面色已然黑成了平底锅,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玩味更深,都在期待他定下判决。


    若是维持原判,那就表明他在滥用职权。


    但要是因为季之涵的三言两语而更改禁令,又相当于是被当众打脸。


    两种后果都不是他能够背负的起的,但在此刻,他只能选择对于自己影响最小的结果。


    “你们两个一起去禁闭室。”狱警沉声道。


    “这真是个英明的决断。”季之涵得了便宜还不忘讽刺一句。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一闹,往后在监狱里肯定会尝尽苦头,但无所谓,他只要无愧于心就好。就算不是白寻,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辱。


    这场闹剧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小插曲,在这个偌大的监狱之中,就如同落入湖面之中的一枚石子,仅仅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水花,就迅速归于沉寂。


    在狱警的带领下,囚犯们来到劳动大厅。


    所谓的劳动大厅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劳作场所,但是和季之涵想象中的不同,这里仅仅摆放着一台占地面积极为庞大的机器。


    在赛博时代,所有的精密仪器都开始往微精的方向发展,因为微精意味着在这个土地资源极为匮乏的时代挤占出更多的可用空间。所以当他看到这台庞大且笨重的仪器之时,季之涵不**露出了几分震惊。


    而且据他所知,监狱劳改难道不是一种工作吗?还是免费的那种。很多生活用品都是从监狱流向外界的。


    但狱警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他抬了抬下巴,指挥道:“好了,大家开始干活吧!今天每个人都要在规定时间内生产出六枚能量球。”


    “能量球是什么?”季之涵看向坐在一旁的艾克利。


    “就是这东西。”艾克利将自己的双手伸入外接通道,一枚小巧玲珑的圆球状物体逐渐在他的掌心之中成型,这东西看上去好像一团汽车尾气的凝聚物,好像集结了这世界所有令人感到厌恶的东西,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圆球体的一刻,季之涵的心情都变得浮躁起来了。


    “你刚才大闹了一场,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今日的工作量。多余的能量球你可以直接上交给狱警,这会计入你未来的工作量中,虽然会有所折损,但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人总是变得很快。”艾克利的一番话似是在暗示些什么,可是当季之涵追问时,他却意味深长道,“有些话,我只能点到为止,反正时间还长,这些规则你总一天会知道的。”


    “来吧,试试看。”


    慕祁月用眼神示意白寻坐在自己身旁。


    白寻学着她的样子将自己的双手放置到连接通道之中,但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这个所谓的能量球生产过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还让人感到愉悦。


    由于监狱建设在千米之上的高空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温度远要比地面更为炙热,黑晶石的外壳更是打造出了一个封闭的火炉,哪怕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开启,黏腻的汗液也在一刻不停地往外涌出,就连体温偏低的白寻都感觉到了热意带来的那种灼热感。


    但在这一刻,却好像瞬间迈入了冰天雪地之中,清凉感伴随着周围萦绕的微风,瞬间洗去她身上所有的疲惫和烦闷。


    心中郁结的闷气也在迅速消散,就像是冬日的冰雪撞上了夏日的暖阳,而在她的掌心之中,那枚圆球状的物质也在缓慢成型,但随着它的迅速膨胀,白寻却越发越觉得,它只是一颗拥有圆球外型的难以描述的物质,它的的外层似是缥缈无质的黑雾,内核却是一种更为复杂深远的物质,苍白的言语甚至难以描绘出来,这让白寻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记忆闪回之中的那道身影,虽然两者之间天差地别,但却好像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性。


    慕祁月:“是不是感觉很舒服?仿佛浑身上下的燥热感都被卷走了?但白寻,你可千万不要沉溺在这种短暂的快乐之中。”


    白寻:“这到底是什么?”


    这里是监狱,但他们这群阶下囚不仅有着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甚至连工作都这么轻松,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慕祁月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看向在一旁巡视的狱警,见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小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感觉这很像是我们体内的某种物质。”


    慕祁月压低声音道:“你注意到这里的囚犯了吗?”


    白寻点了点头。


    根据慕祁月的描述来看,这座监狱的条件真的很不错,虽然住所比较简陋,但是该有的基础设施都不缺,饭菜也很可口,甚至比某些企业和高校食堂干净卫生,工作也十分轻松,甚至还能令人感到身心愉悦,但反观这里的囚徒,个个精神萎靡,面黄肌瘦,更有甚者,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斑淤,像是遭受过无数次惨绝人寰的虐待。


    慕祁月:“现在你会因为一时的清凉而感到快乐,但要是工作时间结束后呢?你将会再次回到那个炙热的环境之中,这种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的。”


    如果把人体比喻成一张没有经过任何颜料浸染的白纸,那么这种短暂的快乐就好像是在白纸上留下了一笔色彩缤纷的涂料,从白纸变成一副炫彩缤纷的画很容易,但想要从一副画作还原回白纸却很难。因为人的阈值被抬高了,所以当他再度回到先前的环境之时,他会感到无比难受。


    “砰!”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来,他奋力地扯着自己所剩无几地头发,趴在地上嚎叫着:“我生产不出来,我真的生产不出来。求求你,匀我几枚能量球吧,你是新来的,你生产能量球的速度比我们这群老人快很多,我只要两枚,两枚而已,我不贪心的!”


    他一把抓住慕祁月的裤子,满是泪痕地望着她,那张枯瘦如柴的脸只剩下一层削薄的皮,衬得两枚黝黑的眼珠更为明显。


    “滚开!不要骚扰别人!”两名身高体壮的狱警走上前来,一把将男人从慕祁月身边扯开,他们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以至于在拉扯对过程中,男人的手臂都被折断了。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响轻得几乎不可觉察,很快就被机器的嗡嗡运作声所取代。


    两名狱警一左一右地将他压在身下,在瘦弱男人的映衬之下,他们就如同两座无法翻越的山丘。


    “砰!砰!砰!”拳头砸在**上的闷响回荡在大厅里,男人身上本来就没有几两肉,几拳下来,他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鲜血从皮下渗出,犹如晕开的水墨画,但这幅画作却是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的,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挣扎地力度也t?开始变小,最后静静地趴在地上,犹如一团软烂的泥。


    “这就死了?”狱警眼底浮现出几分失望之色,凉薄的话语之中全无对生命的敬畏,“我们还没有玩够呢。”


    没有任何救治措施,也没有任何想要抢救的念头他们拖着那名咽了气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这个大厅。


    这一幕给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霾,但是大多数人的反应却是麻木的,似是早已司空见惯。


    慕祁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血腥而又残暴的一幕。


    难道这就是让他们逃离监狱的原因吗?不逃就会死?


    但是慕祁月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就仿佛看到了浮于水面上的冰山,虽然看上去她已经窥见了事情的全貌,但还有更多深沉的阴暗面埋藏在水下。


    “啧,又死了一个啊。”艾克利浑然不在意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手中的能量球已经快要彻底凝结成型,黝黑深邃的圆球犹如一枚硕大的眼珠,在此刻显露出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哐当。”待能量球成型的一刻,他就将其丢到了脚边的编制篮里,顺便提醒道,“小心,能量球上可没有标注姓名,最终以框内数量为准。”


    听他这么说季之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侧的编制篮,只见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正在他的蓝子里摸索着,他这一瞥,刚好将那位小偷抓个正着。


    “嘿嘿。”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又将到手的能量球放回到季之涵的编制篮里。


    “别再让我发现下一次了。”季之涵警告道。


    那人连连点头称是,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没用的。”艾克利勾起一道毫不在意的笑容,“这里是监狱,他们是罪犯,你还能指望跟罪犯讲礼义廉耻?人是追逐利益的生物,尤其是打破了固守的道德底线之后,他们的行为只会越来越大胆。这次被你抓到了,下次呢?只要你没能抓到证据,就不能算是偷窃,不是吗?”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觉得你不想是普通人。”季之涵皱起眉头,虽然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但这个世界和他的原生世界之间有着不少的相似处,比如说教育资源。


    在他们的世界中教育资源是一种稀缺物资,尽管国家非常注重教育的普及程度,但大部分人的文化水平都偏低。而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甚至更为极端,90%的人甚至从未受过小学教育,拥有大学证书的甚至不足1%。而在如此低的教育普及率下隐藏着一个残忍的真相,钱和权,有钱人才能支付高昂的教育费用,有权人才能为孩子打点关系,送入更好的学府,想要拥有较为不错的学术造诣,这两者缺一不可。


    从艾克利的谈吐来看,他应该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应该沦落至此才对。


    艾克利显然不想谈及自己的过往,他垂下眼帘,金绿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望着手中那枚骤然放大无数倍的圆球:“就算曾经辉煌过,但我现在不就只是个阶下囚吗?没什么值得好奇的。好好工作吧,趁着现在多生产点能量球。”


    第076章 抢劫食堂的两人组


    这份工作虽然看上去非常轻松, 但实际体验下来就会发现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慕祁月趴在工作台上微微喘息着,炽热的火红色长发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黏答答地贴在肌肤上, 向来看上去强势的她在此刻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 所导致的, 还有环境因素的影响, 当她将手从通道之中抽离出来的那一刻, 恼人的燥热感便如同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 虽然当前的环境温度并没有到达身体无法承受的阈值, 但是极冷到极热之间的变换才是最为难熬的,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 慕祁月身上就溢出了大量汗。


    “你还好吗?”沈初夏关切道, 悄悄从包裹空间中拿出一颗牛奶糖。


    因为工作之余感觉到了几分口渴, 于是她下意识地开启了包裹空间, 这个不经意间的举动也让她发现自己的包裹空间竟然并没有随着能力一同被封禁, 这个发现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难得的惊喜。虽然不知道放置在里面的道具还能否正常使用, 但食物、水等资源在物资匮乏的监狱里面都可以当做流通货币来使用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感受到掌心中被塞入了一块硬物, 慕祁月缓慢地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沈初夏含笑的双瞳和唇边荡漾的一抹笑意。


    她也朝着沈初夏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拆开包装纸, 将牛奶糖塞进嘴里。


    带着香浓甜味的糖果似是具有魔力,慕祁月感觉自己体内挥之不去的疲惫感被瞬间一扫而空。


    这份难得的善意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慕祁月微微勾起唇角,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姑娘,唐乐薇每次过来拜访都会给她带来甜丝丝的牛奶糖。


    明明只比她大五岁,但一直以来却像是她的亲姐姐般照顾她, 她们之间是朋友也是亲人,自从唐乐薇失踪之后, 慕祁月就一直在寻找她的消息,听人说,她曾在半年前现身于罗德里克监狱,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进入到这个监狱里。


    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打探到有关于唐乐薇的消息,反倒身陷囹圄。但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她很庆幸自己能够在这里遇到白寻和沈初夏,虽然她更希望,她们会在一个较为平凡的副本中相遇。


    工作结束后,会有专门的狱警前来清点能量球的数目。


    “36211号,5个,不达标,今晚送到禁闭室思过。”


    被点到名字的36211号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禁闭室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似是不愿踏足的地狱深渊,他用瘦弱如柴的手臂紧紧抱住狱警结实粗壮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要,我不要去禁闭室,就差一个就差一个而已,狱警大人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如果我给你开了这个先例,其他人就会效仿你的行为,一齐对我施压,你当我蠢吗?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他一脚踹开那名瘦弱的囚徒,继续清点下个编制篮里面的能量球。


    很快他就来到了季之涵四人面前。


    “36451,8个。”这是艾克利的劳作成果。


    “36452,17个。”这是季之澜的劳作成果。


    “36453,15个。”这是季之涵的劳作成果。


    奥斯汀要比他们俩略低,仅生产出了12个能量球,而多余的部分折九折后,会计入到后续的劳作成果之中。


    季之涵三人超额完成任务,白寻她们也不不逞多让。


    沈初夏、慕祁月以及刘雨萱分别生产出了,10枚、12枚、15枚能量球,对于新人来说,这个数字在正常的范畴之内,并没有引起狱警过多的注意,但当他来到白寻的编织篮面前时,狱警傻眼了。


    别人能量球只能勉强铺平编制篮最底部的一层,然而白寻篮子中的能量球已经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白寻笑眯眯地看着这名狱警:“数数看吧。”


    “36582号……57个?!”


    这个结果就连狱警都看得张目结舌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白寻胸前的编码牌,反复多次确认之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望着编织篮里面的能量球,狱警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这一瞬的情绪波动还是被白寻捕捉到了。


    “剩下的能量球我会给你折算入之后的劳作份额中……”


    白寻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一下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一周的劳作份额了,那么接下来几天的劳作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参与了?”


    见她把主意打到了劳作上,狱警冷声道:“不可以,身为囚犯你需要依法参与劳动。”


    这个结果白寻已经猜到了,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生产出来再多的能量球不都没什么用吗?”


    狱警:“我们会根据你们在劳作中的表现为你们减少一定的服刑期。但提前出狱并不代表无罪释放,出狱后你们会处于假释期,需要受警方严密监护,直至确定你们不会做出危害社会t?的举动,你们才能彻底获得自由。”


    白寻抓住机会继续询问:“假释期,这代表这段期间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吗?”


    狱警:“我们会把你们送到中央十二城的边陲地带,一同看管,若是发现你们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会立即把你们抓回来。”


    中央十二城并非是十二号城的代称,而是十二座位于中央地段的十二座城市的代称,这十二座城市是联邦的经济中心也同时是政治中心,掌握着联邦90%的资源。


    但临近于中央十二城的几座城市却并没有受到来自经济中心的照拂,反而日渐衰落,且因为临近中央十二城的缘故,这几座城市的物价倒是先随之水涨船高,因为生活压力增大的缘故,导致人们不得不挤破头前往中央十二城。如今中央十二城的周围的几坐城市已经成为了荒芜之地,几乎很少有人居住。把他们投放到边陲地带,估计也是因为那边人烟稀少容易管控。


    根据资料来看,两个月后李就将进入假释期,所以她必须要在两个月内下手,就算她和李一同进入假释期,但想要在那时候成功除掉李,难度可要比监狱里面高不知道多少倍。


    狱警:“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寻:“我没有问题了。”


    她弯下腰来,假意拎起编织篮,实际上是借由这个动作掩饰她的真正目的,两枚通体冰凉的能量球被她悄无声息地塞到狱警的口袋里。


    白寻小声道:“接下来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她已经打听过了,36个分区的囚徒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碰面,但为了防止发生打架斗殴等流血事件,会有持枪狱警在一旁把手,这无疑增高了她的下手难度。


    所以她必须要和这些狱警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给自己争取一些机会和时间。


    狱警笑着接下白寻的“好意”,压低声音道:“很上道嘛,不过这点东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用淫邪地目光肆意地打量着白寻的身躯,虽然穿着统一的监狱制服,但尤物就是尤物,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今晚我去找你,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弄来。”说着,他抬起手来妄图抚摸白寻的脸颊,发黄的指腹上带着烟和酒的臭气,熏得人脑仁生疼。


    慕祁月生平最讨厌这种把女人视为玩物的家伙,虽然能力被压制,但也不妨碍她想要为白寻解围。但白寻却不动声色地对慕祁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白寻后退一步,躲过他袭来的手,在狱警面色变化之前开口道:“别这么急,好东西难道不应该留到最后吗?”


    狱警笑道:“你说得对!不急,不急于这一时。”


    说完,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离开了这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白寻手指微微蜷起,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刚才从狱警身上顺走的战利品。


    你以为我的东西这么好拿吗?白寻勾起一道毫无温度的笑容。


    至于今晚,若是他真的敢来,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清算之后就到了晚餐时间,在狱警的带领下囚犯们来到食堂,虽然食堂没有固定座位这一说,但白寻却发现每个区域之间的囚犯都是坐在一起的,就像是提前划分好了阵营和派别,而在这些阵营之中,最为弱小的就是36区的囚徒了,在遇到其他区域的囚徒时他们甚至要绕道走。


    这是一条存在于这个监狱之中的隐形食物链,很不巧,身在36区的他们就是这个食物链中最为弱小的存在,其他区的囚徒都可以上前来踩上一脚。


    也有一些人不服气,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十几个佩戴有机械手臂的彪形大汉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别的不说,光是气势上就已经赢了大一截。


    “哇哦。”白寻抱着一盘刚出锅的毛豆,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出闹剧。


    这里是监狱,按理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看管最严密的地方,但那些狱警却完全没有想要插手其中,反而有种默许这场闹剧继续发展的意思。


    也难怪其他区的罪犯会如此有底气,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白寻美滋滋地吃着毛豆,看似是在看戏,实则在仔细观察双方的动向,除了狱警之外,这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几个事话人,不然这群囚犯不可能如此齐心协力。


    “嗯,毛豆真不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后方伸了过来,一口叼住白寻手中的毛豆,白寻的手犹如迅疾的闪电,不需要用肉眼去分辨,她就已经可以分辨出那人所在的方位。细长白嫩的手精准无误地钳制住那人的下巴,随着手指微微使力,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瞬间爆发。


    “痛痛痛!”那人痛得面色扭曲,立即求饶道,“白寻,我错了,我错了,快点放手。”


    白寻这才放开对他的钳制。


    男人揉着酸痛的下巴呲牙咧嘴道:“这么久不见,你就这么对我啊。”


    “谁让你吃我的东西?”白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


    男人有着一头灰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之下折射出冷郁的金属光泽,五官虽然不算精致,但与蜜色的肌肤搭配在一起,却能够呈现出一种具有原始魅力的野性美。


    在看到这个俊逸非凡的男人之时,季之涵和季之澜的雷达瞬间响起来了,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看向白寻的眼神之时。


    虽然他和艾克利一样都拥有漂亮的金绿色的眼瞳,但和艾克利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就像是准备向其他动物发起征讨的野兽,但在看向白寻之时,他就瞬间变换了一番表情,他微微垂下眼帘,故作可怜地趴在白寻身旁,上挑的眼尾都少了几分骇人的锋芒,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任人蹂躏的猎豹。


    不对劲,不对劲。这个男人和白寻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见他们两人明明对这个突然窜来的男人好奇地不行,但却又不敢开口询问的样子,沈初夏觉得作为队友的她应该帮他们一把。


    她好奇道:“他是?”


    “他是我的老师。”


    “我们是从一个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白寻和男人异口同声道。


    艾尔维斯曾经和她做过半年的邻居,虽然是在精神病院里。在那时候他们俩经常伪装成精神病医生给其他病人看病,但不同的是,作为特工的艾尔维斯确实知道不少有关于医疗方面的知识,她所知道的大部分知识都是从艾尔维斯这里得来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艾尔维斯算是她半个老师。


    沈初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嗯?”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人的回答看似矛盾,但内容却是互通的。


    他们是从一间精神病院的走出来的医生,这很合理,就是艾尔维斯的年纪看上去好像也没比白寻大多少,这么年轻就当上医学助教了吗?还真是年少有为啊。


    处于对白寻的信任,沈初夏已经在脑中将他们的这番话编译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男人朝沈初夏露出一口灿白的牙齿:“你好,我叫艾尔维斯·巴伦·文森特。”


    “我叫沈初夏。”


    “慕祁月。”


    “你好……我叫刘雨萱。”


    “我叫奥斯汀。”


    季之涵和季之澜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双胞胎啊,很少见啊。”艾尔维斯主动勾上两人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听说双胞胎不仅长得像,性格爱好也很相似,就是不知道你们喜欢的类型是不是也一样呢。”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瞬间引起两人的警惕,尤其是季之涵,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隐秘心事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直。


    “开个玩笑。”艾尔维斯笑道,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抬手搂住白寻的肩膀,将她一把拉入自己的怀里,大大咧咧地喊道:“哎呀,饿死了,我们快去吃点东西吧。白寻,今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炸鸡腿。我替你试过了,那味道和青川精神病院做得一模一样。”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他微微俯下身体贴在白寻耳畔小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但你自己小心点,你的外貌太惹眼了。”


    白寻点了点头。实际上没有艾尔维斯的帮助,她也不打算继续观察下去了。


    劳作的时候他们还是分区进行的t?,但当她出现在食堂后,就瞬间落入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或许这里的囚徒,尤其是部分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她就像是一只肥美无害的兔子,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但在艾尔维斯出现后,那些目光瞬间收敛了不少,虽然是囚徒,但显然他在这间监狱里面颇具有威望。


    虽然很感谢他帮自己解围,但是他的存在也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一些本不该被她这个来自36区的人吸引说人,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这其中还包括李。


    提前进入到他的视野中对于白寻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只能改换一种方式了。但这个坏她好事的家伙,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白寻不动声色地在艾尔维斯的腰间捏了一把,但却捏到了一把紧致的肌肉。


    艾尔维斯抓着白寻的手转向自己的腹部,像是妄图吸引主人注意力的大狗,兴致冲冲道:“快摸摸看,这可是我花费了好长时间才锻炼出来的成果,这一身腱子肉你还满意吗?”


    隔着囚服也能够感受到强健身躯带来的蓬勃张力,白寻摸了一把,认真点评道:“不错,你这腹肌练得很好啊,继续保持下去。”


    艾尔维斯勾起唇角:“别看我现在被关进了监狱,但在锻炼这方面我可从来不敢松懈。其实我的胸肌和臀大肌锻炼得也很到位,回头给你展示一下。”


    他说得这番话白寻听得并不真切,因为她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丰盛的午餐所吸引了,尤其是那些放在保温桶里的炸鸡腿。


    白寻:“阿姨,给我来五十个鸡腿。”


    打饭阿姨手一抖,面色苍白道:“你说多少?”


    白寻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五十个很多吗?”


    艾尔维斯:“哎,白寻你最近的饭量是不是变小了,才吃五十个鸡腿怎么够吃的?阿姨给她来一百个鸡腿。”


    打饭阿姨:?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看着阿姨打一勺漏半勺的慢动作,白寻感觉自己等到午休结束后都不一定能吃上鸡腿,于是道:“阿姨,不用麻烦了,你直接把保温桶给我吧。”


    艾尔维斯兴致勃勃道:“这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啊,白寻你还想吃什么?我连桶给你端过来。”


    白寻:“木须肉看着也挺好吃的,我还想西红柿炒蛋,算了,都给我连桶端走吧,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就等这顿呢。”


    打饭阿姨:?


    你俩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抢劫的。


    在艾尔维斯的授意下,三名身材高壮的囚徒立即走上前来,帮着他们一起将保温桶端走了,打饭阿姨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只能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几个,可不许浪费啊!”


    看着白寻几人抱着保温桶走过来的时候,季之涵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周围人投射而来的视线。


    “怎么了吗?”季之澜察觉到他情绪有异。


    “我觉得有点丢人。”季之涵闷声道,“哥,你不觉得尴尬吗?”


    “还好,我早就习惯了周围人的视线了。”季之澜面色平静地夹起餐盘中的菜肴,语气平静道,“刚开始或许会有点不舒服,但你只要沉浸在其中就不会感受到异样了。”


    确实如此,因为接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白寻身上看着她光速干掉一盘又一盘菜肴,众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转为麻木。


    白寻放下筷子,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说:“好奇怪啊,我突然饱了。”


    艾尔维斯心疼地看着她又往她的餐盘里夹了一根鸡腿:“白寻你怎么吃得这么少?怪不得瘦了这么多。”


    季之涵嘴角抽搐道:“她已经吃了六十盘了,不少了。”


    白寻:“可能是这里的菜不太符合我的口味吧。说实在的,我有点想念你烧的菜。”


    艾尔维斯动作亲昵地擦去白寻唇边沾染的酱汁:“原来你想吃我做的菜啊,等我们出狱后,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丰盛的美食。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说完,他还朝着季之涵和季之澜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你们几位要不要也一起来啊?”


    第077章 禁闭室之夜


    季之涵眉头微微抬起, 琥珀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一抹冷冽的光华,毫不避讳地对上艾尔维斯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


    在他们眼神相接的那一刻,似是有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交汇。


    季之涵的表情看似平静, 但握着筷子的手却猛然缩紧, 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他的指缘处已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白。


    艾尔维斯很强, 这是他能够感受到的最为直观的反馈。哪怕在能力被压制的情况下, 他带来的压迫感都没有丝毫削减, 反而越来越盛, 像是冬眠的野兽终于从沉长的大梦之中渐渐苏醒过来, 季之涵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对方身上爆发出来的骇人气势彻底压垮。


    虽然身体已经快要濒临极限, 但他嘴上却丝毫不输:“感谢你的邀约, 但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从这里离开吧?我看你的前两位编号是06, 还不知道要在这个监狱里待几十年呢。”


    艾尔维斯冷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季之涵:“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别藏着掖着啊, 大家都是朋友, 说来听听看, 我们也想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艾尔维斯:“我倒是不介意把方法分享给大家, 但是你的体力能跟上吗?你现在的脸色好难看啊, 明明才只经历了一下午的劳作。”


    季之澜完全没有参与到这场斗争之中的意思, 他坐在一旁默默地帮白寻剥毛豆, 鲜嫩翠绿的毛豆摆放在盘子中,像是盘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


    季之澜端着盘子, 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白寻,我帮你把毛豆剥好了。”


    白寻看出了季之澜眼底的渴望,虽然这里是监狱,她本来不应该和季之澜有太多亲密接触, 但刚才她和艾尔维斯联手制造出来的闹剧相信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这样一来, 人们只会觉得她是个一心干饭的草包,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白寻能够感受到,原本潜伏于暗处的打量正在慢慢消退,至少现在她不必顾及自己言行举止。


    白寻朝季之澜粲然一笑,捏起一枚毛豆,送到他的唇边:“这是你亲手剥的,你不尝尝看吗?”


    季之澜面色羞红地低下头来,然而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却比他更快,艾尔维斯一口含住白寻的指尖,殷红的舌尖如同游蛇,在她白嫩的手指上旋绕一圈,留下暧昧的湿痕。


    艾尔维斯用舌尖卷走那枚毛豆,笑道:“我正好没吃饱,谢谢啦。”


    季之澜抓着白寻的手,慢条斯理地为她擦去指尖沾染的唾液,语气淡淡道:“不用谢,反正盘子里面还有很多,都送给你好了,我还可以再帮白寻剥一盘。”


    艾尔维斯一把搂住季之澜的脖子,笑道:“真贤惠啊,以后到我家吃饭的时候,要麻烦你帮忙打下手了。”


    季之澜微笑道:“没问题,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喊我,到时候我会和白寻一起过去的。”


    季之澜和季之涵虽然是双胞胎,但他们在处理问题上的方式却截然不同,季之涵如同布满尖刺的荆棘,会毫不留情地将侵犯者扎得鲜血横流,而季之澜就像是隐藏在柔软的沙滩之下的一枚图钉,在不经意间刺入伤口,而后引发大面积的溃烂创伤。


    就比如刚才这番对话,听上去倒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但仔细品味就能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暗讽。


    他和白寻一起过来,这句落入艾尔维斯的耳中瞬间多了一层与众不同的意味,这就好比于是受邀的客人带着自己的妻子一同前往,到头来,他反而成为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可明明他和白寻认识的更早。


    艾尔维斯的唇边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离开几个月而已,白寻身边怎么突然多了这样两位难缠的家伙。


    “啪嗒。”正当艾尔维斯想着该如何反击时,艾克利忽然放下筷子,厌食的金绿色眼瞳之中流露出几分疲乏,像是病入膏肓的迟暮老人,就连唇色也透出几分虚弱的苍白,他抬头看向众人,语气淡淡道:“我吃完了,我先回t?去休息了。”


    沈初夏拿出一枚牛奶糖,递到艾克利面前:“你面色好难看,吃块糖吧,或许会感觉好一点。”


    艾克利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沈初夏的好意,他将牛奶糖收到口袋里,随后便拖着孱弱的身体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沈初夏眼底浮现出一丝猜测,在长发的遮掩下,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坐在对面的艾克利的模样,但那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金绿色眼瞳却让她印象深刻,和艾尔维斯的野性不同,艾克利的眼中带着看透繁华尘世的空茫。虽然他们的气质截然不同,但他们的外貌却有几分相似。


    沈初夏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忍不住问道:“说来艾克利的瞳色和你一样。”


    “是吗?这还真是巧啊。金绿色的眼瞳在联邦可不算常见。”


    金绿色眼瞳是文森特家族传承和象征,和寻常的绿色眼珠不同,这种颜色类似于在阳光下折射出光彩的橄榄石,因为多了几分罕见的金色,而显得格外特殊。在白垩纪元,他们家族的祖先常常回以自己拥有这样一对与众不同的眼珠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金色是光明女神的象征,所以他们文森特家族也自诩为光明女神的后裔。甚至为了保留这可笑的血脉,文森特家族勒令禁止族人和外族联姻,仅仅是为了能让这份荣耀的象征继续传承下去。


    但随着诸神陷入沉睡,文森特家族也不再固守这份早已逝去的荣耀,为了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得与其他有权有势的家族联姻。


    但即便如此,金绿色的眼瞳也依然是一种稀缺性的存在,他们这一代当中,也只有他拥有这样的瞳色,至于其他的几个家族,他就不清楚状况了,艾克利这个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或许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旁系家族吧,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想到这里,艾尔维斯忽然勾起一道自嘲的笑,出身大家族的他不也是一样吗?


    先是被关押到精神病院,又被他们找了个理由扭送到了监狱里,艾尔维斯抬头望向上方,五米高的灰黑色墙面上仅留有了了数几的窗户,阳光艰难地挤入其中,但却只能照亮前方的阴霾,而他却无法触及。


    转瞬间,艾尔维斯又变回了之前那番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望着白寻的脸,看着她如同小仓鼠一样不断地咀嚼食物,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


    “白寻,你喜欢毛豆吗?我去后厨把一桶毛豆都给你搬过来。”


    白寻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角:“行了,我已经吃饱了,接下来我们……”


    艾尔维斯扫了眼已是人去楼空的食堂,饭后大部分人都进入到了休闲区,食堂中只剩洗下几道伶俜的身影,他们脊背佝偻,背影萧索,看上去和普罗大众并无区别,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这几个看似无害的家伙,事实上,像是这样不起眼的人反而可能是最为危险的存在,因为在这个监狱之中还有一批为了收集情报而疲于奔命的家伙,他们被称之为“灰鼠”,“灰鼠”无处不在,哪怕在自己的囚室中也也时刻保持小心警惕。


    艾尔维斯忽然站起身来:“吃饱了,我们回去歇会吧。”


    白寻明白艾尔维斯的弦外之音,也跟着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闲庭信步地走向堆满垃圾的剩菜桶。


    就在她起身不久后一位短发女人忽而站起身来,她端着餐盘快步朝着白寻的方向走来,似是不经意间撞上她的后背。


    “抱歉。”女人手中的餐盘掉落在地上,里面的菜汤洒了一地,但却半点都没有沾到白寻身上就仿佛在下手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行进路线,以及摔倒的角度。


    “没事吧?”白寻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扮演的人设,她连忙蹲下身体,表情慌乱地帮她处理地面上的油污剩菜,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收拾的,地面上的污渍半点不减少,女人身上的囚服反而多出城片油腻的污垢。


    “哎呀,不好意思。都怪我笨手笨脚。”白寻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满油污的双手抓向女人的衣服。


    女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囚服上瞬间就多了几道油腻的五指印。


    “啊,抱歉抱歉。”白寻的语气诚恳到让对方挑不出半点错漏。


    女人一脸狐疑地望着她,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敏感了。


    “行了,没事了。”女人站起身来,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囚服,见白寻还要凑过来,她吓得后退好几步。


    一旁看戏的艾尔维斯都要憋不住笑了,他抬手挡着自己的额头,强忍笑意道:“我的小笨蛋,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小笨蛋?这家伙明知道她最讨厌被人说笨了,还故意恶心她?


    白寻眉头微挑,忍住想要当场报复回去的冲动,朝着女人的远去的背影喊道:“真的很抱歉。”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还有几位观众没有离席,白寻自然不敢松懈,她微微垂下头来,叹息道:“哎,你说她会不会生我气啊。”


    “小笨蛋,当然不会了。”艾尔维斯趁机揉了揉白寻的脑袋,但很快他就收到了白寻毫不留情地肘击。


    “唔。”艾尔维斯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莹润的汗水沿着蜜色肌肤缓缓滚落,但这一幕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性感,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抬起手来,轻轻地撩起额头的刘海。


    不过白寻完全没有被他这番模样蛊惑到,她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并未说些什么,但情绪却已经清晰明了地写在脸上了。


    再喊我一声笨蛋试试!


    艾尔维斯微微俯下身,趴在白寻耳畔轻声道:“别生气啊,这不是为了帮你维持人设吗?”


    白寻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冷声提醒道:“你最好是,走吧我们回去休息去。”


    季之涵和季之澜自然是不想就这么和白寻分开,但看狱警已经有撵人的意思,他们也不好留下来。


    回到各自的囚房后,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但这种平静只是流于表面,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潮已经随着白寻等人的加入慢慢浮现出来了。


    李靠在椅背上,手中握着旱烟枪,带着刺鼻气味的烟草被引燃后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芳香,与烧灼的木炭香气融合在一起,不仅不会让人感觉到心烦意乱,反而会为嗅觉带来一种难得的享受。


    李微微眯起眼睛,享受地吸了口烟雾,布满沟壑的老脸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愉悦。


    寸头男人单膝跪地,试探性地问道:“老大,我们是否要去调查新来的那几个?”


    李吐出一口烟雾,哑声道:“已经有人出手试探了,不急,先等等他们那边的结果。”


    寸头男人急忙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会很被动。”


    李抬起手,示意他噤声。


    “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多的是,但我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他微微坐直身体,话语中隐藏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耐心等等吧,马上就要轮换区长了。到那时候,我们再看。”


    时间一晃来到晚上八点


    狱警打开45号囚室的房门,对躺在床上的季之涵喊道:“36451号,出来!”


    季之涵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被关入禁闭室了,虽然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但看今天下午那个未能完成工作的囚徒的反应,禁闭室肯定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但他并不后悔下午挺身而出的行为,白寻是他的朋友,如果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辱,才是禽兽不如。


    是的,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像是在给自己的种下心理暗示,季之涵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季之澜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主动站起身道:“我和他一起去。”


    季之涵连忙制止他的行为:“哥!你又没做错什么!”


    狱警不耐烦道:“你以为禁闭室是你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季之澜:“只要我触犯监狱的法规,我也可以被关进去吗?”


    狱警微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袭警的话可不只是关禁闭这么简单。”


    不过季之澜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位狱警,毕竟是二阶超凡者,哪怕能力被压制,他所能爆发出来的速度也并非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在狱警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提起站在狱警身后的那名黄t?毛男子的衣领,朝着他旧伤未愈的脸狠狠地砸了一拳。


    这一拳又快又急,哪怕在锁链的牵制下也爆发出了极为惊人的威势。


    黄毛男人的后槽牙被他打落了好几颗,本就漏风的口腔现在就如同筛子般,一张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们……不要太过分!”


    “呼呼……”季之澜的呼吸还未彻底平复,刚才那一拳仿佛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锐意,热血重新奔涌入体内,身体也剥脱了之前的斑驳锈迹,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下午的时候季之澜就很想这么做了,虽然弟弟替他完成了这个心愿,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自己亲自做才行。


    “你当我死的吗?”狱警勃然大怒,猛地一拳锤在季之澜的肚子上。


    季之澜痛得弯下腰来,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狱警之所以生气并非因为季之澜伤人这件事,事实上,这个黄毛男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是死是活都不会激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但是季之澜刚才的举动让他非常不爽,这相当于是在挑衅他的权威,所以他必须要给这个不服管教的家伙几分颜色瞧瞧。


    狱警还想继续殴打季之澜,但却被季之涵一把抓住手腕,他并未使力,但狱警却好像被某种无法挣脱的铁链钳制住了,怎么都无法挣开他的束缚。


    这一瞬间的交锋也让季之涵意识到了几分问题,那就是眼前这个狱警只是个经受过锻炼的普通人而已。他唯一能够仰仗的是身上电棍和枪械。但季之涵并不打算给他使用这些武器的机会。


    他提醒道:“不是急着去禁闭室吗?再这样拖延下去真的可以吗?”


    狱警勾起一道玩味的笑容:“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上赶子去禁闭室的,既然你这么着急,我成全你。”


    他的态度让季之涵感觉到了几分惊心,但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打。


    四人很快就被送到了禁闭室,和他们一块被送进来的还有二十五个人,但他们的区域号码全都集中在25-35这个范畴之间,几乎没有超过这个范畴的号码。


    这显然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因为按照这个监狱的排序方式,数字越小,囚徒的危险性越高,也就意味着他们犯事的可能性越大,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这群刑罚较轻的反而成了“离经叛道”的那群人,这个情况着实让季之涵搞不清楚。


    “咔哒。”伴随着铁门关闭的声响,狱警苍白的脸透过窗户映照进来,他的脸几乎贴在栏杆上,上面附着的皮肉随之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形变,五官也皱成一团,看起来诡异极了。


    但预警却并没有吓唬他们的意思,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用不算真挚地语气对他们说:“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把你们放出去,希望你们能够度过美好的一晚。”


    说完,他就拉上了窗户外层的铁板隔层,这样一来,这间本就阴暗的屋子便于瞬间落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哥?”在这一刻,季之涵无比庆幸哥哥跟着自己一同进入到了禁闭室,他很怕黑,尤其是在这种一片漆黑的环境之中,肉眼已经无法辩明如今身处的位置和方向,他只能凭借直觉往哥哥身边靠拢。


    “哥?你在吗?”没有得到回应的季之涵又问了一遍。


    “嗯。”身后传来一道闷响,这道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季之涵脚步一顿,立即离远了声源方向。


    虽然不知道是谁站在那里,但绝对不是他的哥哥。


    “嗯。”过了大约五秒钟的时间,身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令季之涵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明明已经挪远了,但那道声音的主人却好像能够辩明黑暗的环境,又向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至少他并未感觉到两道声音之间的远近差距。


    谁?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季之涵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那个人,或许那东西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人。


    不行!必须要离远点。


    季之涵立即往反方向奔跑,但就在五秒钟之后,身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弟弟,你还好吗?我刚才嗓子不太舒服,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哥哥的声音。但季之涵并没有靠过去,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哥哥。


    这听起来很可笑,毕竟他是亲眼看着哥哥和自己一同进入其中的,所以身后站着的不是哥哥又会是谁呢?但季之涵现在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听觉了,除非他亲眼见证。


    “唰——”伴随着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响,昏黄的烛火将漆黑的夜幕撕开一角,慢慢映入视线之中的火光在他面前慢慢勾勒出一道朦胧梦幻的人影,像是为了迎合他的想法,手握暗之萤的季之澜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望向他。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二十几名和他们一同运送进来的囚徒。


    季之澜微凉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将季之涵的思绪一瞬拉回现实:“没事了,现在你不用再感到害怕了。”


    第078章 女主不负众望的疯了


    浅棕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瞳、鼻尖上一枚不起眼的黑痣, 这些特点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张与他相伴多年的温和笑脸,无论怎么看, 眼前这人从外貌和神态上都和他的哥哥没有半点区别。


    但对于眼前的这个人, 季之涵却感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畏惧, 就在这一瞬间, 他的背后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 身上的囚服已经被彻底浸湿, 黏腻冰冷的感觉挥之不去, 牢牢地贴覆在他的身体之上。


    燃起的火光也没能温暖他逐渐冰凉的身躯。


    火光?季之涵的视线慢慢挪到了对方手握的暗之萤上, 复古繁复的花纹在橘红色火光的映照之下似是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也让季之涵飘忽的心稍稍的安定下来。


    暗之萤总不会是假的吧?想到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触碰了一下暗之萤的外壳, 预想中的游戏界面虽然没有浮现在他面前, 但因为这座监狱的特殊性会导致所有的能力全部失效, 所以季之涵无法根据此做出判断。


    他看着哥哥, 试探道:“哥, 这盏灯还能正常使用吗?”


    在火光的映衬之下, 季之澜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瞳中折射出诡异的亮彩, 他微微弯起唇角,朝着季之涵笑道:“你忘了吗?在这里, 这就只是一盏普通的油灯。”


    这个回答,应该是哥哥没错,或许之前是他多心了。


    虽是这么想,但面前的哥哥带来的那种诡异感却始终盘旋在心头。


    季之澜并未看出他的异样, 主动握住他的手腕道:“坐会吧,我们还要在这个禁闭室里待到天亮呢。”


    季之涵这才发现, 原来这个禁闭室中还有可供他们休息的座椅,这么一看,审讯室的环境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季之涵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而当他落座的那一刻,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缠住了他的身体,这并非是因为恐慌或者害怕而感觉到的冷,而是因为环境温度骤然下降的感受到的冷意。


    在寒冷的侵蚀下,季之涵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凝固住了,他缩在椅子上,将手插入到宽大的袖摆之中,艰难地汲取着体表所剩无几的热意。


    “你看上去好像很难受?没事吧?我把油灯给你,或许这样你会感觉好受一些。”季之澜将暗之萤塞入到季之涵的怀中。


    明亮的橘黄色火光为他苍白的面色赋予了几分暖意,但却无法驱散季之涵身上的寒冷,他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冰窖之中,浑身上下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结。


    “你们不冷吗?”季之涵看向坐在一旁的囚犯们,他们面色如常,除了精神透出几分萎靡以外,和他的状态天壤之别。


    “冷?你怎么会觉得冷呢?”其中一名身形高瘦的男人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这里人这么多,大家一起围在这应该会更暖和才对啊,你是不是病了?稍等我去给你拿一杯水来。”


    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饮水机。


    随着他前行的步伐,季之涵感觉自己眼中的景象也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一缕明媚光线慢慢驱散了眼前的黑暗,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角落里还放着一台饮水机。


    可是哪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台饮水机?


    季之涵想要凭借t?强大的记忆力去搜寻之前他所看到过的景象,但他发现,从踏入禁闭室开始,他的视野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所以他根本没有看到这座禁闭室里到底有哪些陈设。


    散发着热气的水杯很快就被递了过来,高瘦男人也顺势坐在季之涵身边。


    然而他的靠近并没能改善眼下的局面,季之涵反而感觉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冷了。


    他接过水杯,想要借由这杯热气腾腾的水驱散体内的寒意,但当手碰触到水杯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好冷!就像是碰触到了纸杯形状的冰块,偏偏从指腹中传递而来的粗粝质感却告诉他,他手里握着的的确是个水杯。


    “喝了这杯水,你会觉得舒服很多的。”高瘦男人扬起唇角,泛白的牙齿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得有些晃眼。


    不对劲。浑噩说大脑已经不足以他支撑自己对眼下的困境做出合乎逻辑的推测,但他的直觉还依然在线。


    季之涵没有喝下那杯水,而是缓慢地扭过头,看向坐在最角落里的那个瘦弱男人。


    这就是那个因任务没有完成而惨遭关禁闭室惩罚的倒霉蛋。


    直至现在季之涵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表情,那是惊恐是抗拒,仿佛禁闭室是无法靠近的悬崖深渊。


    这说明他应该来过禁闭室,或者说,他知道进入禁闭室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无论是那种都说明禁闭室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可是除了环境带来的各种问题以外,目前他还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且一个为了惩戒犯人而设立出来的禁闭室竟然贴心的设立了座椅还有饮水机,这显然不太对劲。


    如果可以的话,季之涵想从这个男人口中谈听到一些有关于禁闭室的秘密。


    “你之前来过禁闭室吧?我看你之前对禁闭室表现得很抗拒,能跟我说说这里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摆摆手:“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黑吗?不过现在好了,有灯了,也不用感到害怕了。”


    虽然这番话并没有透露出太多有用信息,但季之涵并不想错过哪怕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关键线索的信息,他咬文嚼字道:“黑?你的意思是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容易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男人奇怪地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里是监狱又不是刑场,虽然我们确实犯过一些错误,但基本的人身保障还是有的,不会有危险的。我之所以感到抗拒是因为我很怕黑,还好你哥哥带来了一盏油灯。你也不用多想,只要睡上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其他人也在一旁劝道:“睡一觉吧,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数道声音糅杂成一团,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催眠曲,在他脑中不断地脑中盘旋回荡,寒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为了抵抗低温带来的负面影响,季之涵的身体逐渐进入到了休眠模式中,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变得迟缓,思绪也如同爬满锈迹的齿轮般变得无法运作,在这种不可抗力地影响下,季之涵缓慢地闭上眼睛。


    “呼呼!”季之澜从梦中惊醒,手中的暗之萤随着他骤然起身的动作一骨碌地掉到了地上,微弱的火光在冷空气中摇曳,映照出一张苍白到触目惊心的面容。


    季之涵的脸距离他仅有一指之隔,冰冷的呼吸如同凛冽的寒风,肌肤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残存的困倦也在这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季之澜抬起眼帘,静静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


    他和弟弟朝夕相伴二十多年,但在这一刻,他却感觉眼前这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哥?”季之涵捡起地上的暗之萤,将其重新塞入季之澜的怀中,“没事吧?”


    “我睡了多久?”或许是因为环境温度太低的缘故,一开口季之澜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带着一种嘶哑的磨砂质感。


    “我也不知道,大概两三个小时吧?因为中途我也睡过去了一会。”季之涵回答道。


    “才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吗?”季之澜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休息的这段时间不仅没能让他的精神状态好转,反而让他觉得更为疲乏,就像是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光是抬手擦干这样一个动作都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刚才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以为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哥,你还好吗?”季之涵蹲下身体,担忧地看着他。


    “我做了个梦。”季之澜靠在椅背上,苍白的嘴唇缓慢地蠕动着,伴随着接连溢出的音节,青白的烟雾从他的口腔中缓缓冒出,在空气中形成交织的霜雾。


    “很恐怖的梦吗?我看你脸色很难看。”季之涵问道。


    季之澜用力地点了点头。


    虽然在他睁开眼的一瞬,梦中的景象就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但他还是凭借着本能捕捉到了几道记忆碎片。


    梦里的他进入到了一个大张着嘴巴的怪物的口腔之中,软烂湿滑的触感犹如实质,伴随着记忆涌现,那种诡异的感觉也随之覆上他的躯体。


    站在他面前的也不是弟弟,而是个拥有着畸形身躯的怪物,但说是怪物并不是很准确,因为它看上去更像是鬼,它的身体像是笼罩在云雾之中,轻盈而又缥缈,似是无法触碰到。


    它的身上还布满了一种类似于昆虫的复眼,乍一看像是盘踞在身体上的一座座漆黑的小山包,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山丘中容纳着数以千计的黑色眼珠,虽然他听说过复眼的构造,但在平时他并不会如此仔细地去观察昆虫的眼睛,但当原本只有人类的指甲盖大小的昆虫被放大到了和卡车一般无二的大小时,那么它身上的所有构造将会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季之澜很难感受到恐惧,但在那一刻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害怕,这种害怕不仅是因为眼前那番景象,更是因为他所看到的那一幕已经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和想象。


    之后的梦境就如同被搅乱的拼图,他只能依稀记得几个片段,他记得,自己好像被架到了一座类似于绞刑台的地方,一群模样怪异的怪物在台下嘀嘀咕咕,似是在商讨该如何给他判刑。


    “唔。”可惜无法动用超凡能力,仅是凭借着自身记忆力的话,他只能回忆到这里,梦境剩下的部分如同笼罩着一层无法看破的迷雾,他试图破局,但最终却只是让自己头痛欲裂。


    季之涵按住他的肩膀,从掌心中传来的冰凉温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季之澜拽住他的衣袖,他的衣服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得像是到了坠入冰窖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湿濡的潮意。


    又来了。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又来了。季之澜甚至不禁开始怀疑,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他的弟弟吗?


    季之涵:“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就算不喝抱在怀里也是暖的。”


    听他这么说,季之澜自然没办法拒绝,他站起身来,抱着油灯走向门口,禁闭室里没有窗户,唯一能够联通外界的就是门上的一扇小窗,虽然被狱警关上了,但他想试试能否打开。


    如果能把窗户打开的话,说不定他的状态会稍微好转一些。


    季之澜提着油灯走到门口,昏黄的光线将周围的景象映照地影影绰绰,像是慢慢拨开重重迷雾,禁闭室的整个构造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季之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侧面一扇敞开的门扉上:“这里原来还有个卫生间吗?”


    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算了,不要想这么多了,进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吧。


    季之澜提着油灯,走入卫生间中。


    这里看上去和监狱内部的卫生间并没有什么区别,水池上面也摆放着一面镜子,季之澜抬起头来,望着镜中的自己,然而镜面呈现出来的景象却是空茫茫的白,他的身体在此刻仿佛成了虚幻缥缈的透明壁障,但就在眨眼的瞬间,这一幕诡异的景象就消失地无影无踪,镜中又呈现出那张令他无比熟悉的脸。


    刚才是错觉吗?或许他还没有睡醒。


    季之澜感觉自己的神智还不太清醒,他扭开水龙头,澄澈t?透明的水液瞬间喷涌而出,季之澜将手伸了过去,一种似曾相识的阴冷黏腻的感觉瞬间席卷。


    “哐当。”季之澜猛地抽回手,身旁的油灯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掀翻,微弱的火苗在空气之中晃动了一瞬,随后融入到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36582号!”白寻从睡梦中惊醒,她动作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像是一只神态慵懒的猫,见此一幕,站在外面的狱警急不可耐地打开门,径直朝白寻的方向走来,他抓住白寻的手臂,语气急切道,“跟我走一趟吧。”


    “凭什么?她犯了什么错吗?”慕祁月微微挑起眉头,眼神冷冽地看着这名狱警。


    然而她的态度并没能让对方退缩,反倒让那人变得更加兴奋,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角,笑得一脸荡漾:“怎么,你也要加入进来吗?”


    慕祁月勾起一道讽刺的笑意,在这头火红色长发的映衬之下她如同一朵徐徐绽开的玫瑰,虽然身上布满尖刺,但也依然散发出了极为惊人的魅力。


    狱警的注意力瞬间被这朵烈焰玫瑰所吸引,他立即朝着慕祁月的方向走去,殊不知她的枕头下面还藏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只要靠近她一米的范畴之内,她有信心在瞬息之间取走对方的性命。


    “狱警大人你不是找我有事吗?”白寻出声提醒。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大发善心的想要放对方一马,而是因为她不想就这么错过这个乐子。


    在这个无聊的监狱之中好不容易有个蠢货主动送上门来,她自然是要陪他好好玩玩,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摆脱那些在暗中监视她的人。


    白寻轻轻地摩挲着衣角处贴覆的窃听器,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层透明薄膜,用肉眼几乎无法辨别,换做他人可能会中招,但从那个女人靠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产生了几分防备,自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发现窃听器所在。


    既然对她这么好奇,那就让他们仔细看看吧,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美人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埋怨之色,狱警连忙折返,笑嘻嘻道:“对!我有事要找你,跟我走一趟吧。”


    “白寻!”慕祁月虽然和白寻一同经历了一个副本,但她并没有直观的感受过白寻的真实战斗力,对于此,不免感到了几分担忧,


    白寻朝着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沈初夏也递给慕祁月一个放心的眼神。


    刘雨萱虽然一言不发,但实际上她一直在忍笑,笑意已经浮现到了唇边,只是微微张开口就会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哈,又有人要倒霉了。只是可惜这一幕她没办法亲眼见证了。


    白寻随着狱警来到他的专属休息室。


    虽然说是专属休息室,但这里俨然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一座供于享乐的场所。


    还没等迈过门槛,白寻就闻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臊味,与浓郁的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白寻微微皱起眉头,甚至还以为自己误入了猪圈。


    狱警迅速剥光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松垮的肚腩和两条布满长毛的萝卜腿,他躺在床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地姿势,殊不知这幅景象落在白寻眼里就像是大猩猩在对着自己搔首弄姿。


    狱警用淫邪的目光在白寻身上肆意打量,偏偏还摆出一副为她好的姿态,耐心劝导道:“我知道,你还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对不对?其实其他人也和你一样,但是只要迈过第一次这个槛你就明白了。跟了我,好处数都数不清,你想要的香烟、火腿、奶酪乃至金银珠宝我都能给你运送进来。如果你觉得住的不舒服,我还可以给你换到条件更好的单人间。甚至是关于减刑方面的问题,我也能帮你美言两句。但要是拒绝了这次机会,以后你在监狱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就是用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去哄骗那些女囚的吗?真是下贱。


    虽是这么想,但白寻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她笑眯眯地走上前去,动作粗鲁地将他推倒在床上,语气魅惑道:“狱警大人有一件事我觉得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明。”


    狱警邪笑道:“你说吧。”


    白寻轻咬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其实我曾有过精神病史,你不会嫌弃我吧。”


    “啊?”狱警蒙了,半晌都没能憋出一个屁。


    见白寻眼中流露出几分泪意,他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没有关系,当代人谁还没点精神问题呢。我能理解的。”


    白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她就扯着狱警的头发狠狠地往床角撞去,狱警上一秒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呢,谁知道下一秒画风突变,他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就撞得头破血流。


    眩晕感瞬间袭来,狱警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白寻笑嘻嘻道:“怎么了狱警大人,这才是刚开始呢,你就累了吗?你也太弱了吧?是不是不行啊。”


    狱警艰难地爬起来,抬手擦去嘴唇上的血液,狞笑道:“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喜欢……”


    话音未落他就被白寻一脚踹到地上,这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腰窝上,疼得他半晌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当然他也爬不起来,因为下一秒白寻就踩在他的脑袋上,力气之大,几乎要将他的五官彻底碾碎。


    “你……”狱警在她的压制之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只能抬起手,朝着白寻比了个中指。


    “咔嚓。”白寻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把他的手指折断了为了防止他发出杀猪叫,她还非常贴心地将那条脏兮兮的床单塞进了他的嘴里。


    白寻:“太好了,原来你也很喜欢这么玩呢。我一开始还怕自己太过粗鲁会弄伤你呢。”


    狱警:“呜呜呜。”


    你是精神病?我看你是专门来找茬的!


    似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白寻回答道:“我的病种很复杂,医生说我有狂躁症、人格分裂、抑郁症、妄想症……”


    白寻几乎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精神疾病全都按在自己身上了,但无所谓,反正这些病她都演过现在演起来也依然得心应手。


    下一秒,她就改换了一种方式,故作惊慌道:“狱警大人,你没事吧。我姐姐下手太狠了,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呢?”


    狱警:“呜呜呜!”


    先给我把嘴里面说破抹布拽出来。


    白寻:“你说什么?你想看我给你表演舞蹈?哎呀我不会跳舞啊,那就献丑了。”


    狱警:“呜呜呜?”


    不是,你先给我把嘴里的抹布拽出来啊?


    “咔嚓。”只见白寻的身体忽然扭转近90度,她弯下腰,抓住自己的脚踝,长发顺着脸颊缓缓散落,就像是话剧里面的演绎的鬼魅,忽然朝他扬起一道无比诡异的笑容。


    猩红色的唇和苍白的面色搭配在一起本来就极其富有冲击力,狱警心头一颤,但在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至白寻像是疯魔般,以这样怪异的姿势在他面前上演尖叫阴暗扭曲蠕动爬行。


    狱警被吓到了,也不顾自己嘴巴里面塞的床单,拖着伤残的身体疯狂地往外跑:“呜呜呜。”


    你是真的有病!我不玩了!让我离开!让我离开!


    然而白寻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她一把将狱警拽了回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喜欢我刚才表演的舞蹈吗?那我再给你表演个别的?不瞒你说,其实我最擅长的是空中飞人,今天就给你露一手。”


    第079章 暗线


    所谓的空中飞人是一项极为危险的极限运动, 白寻从来没有尝试过,所以她打算先让这位“好心的狱警”为自己打个样。


    白寻朝着他眨了眨眼,唇边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的安危, 但你放心, 我有分寸的。”


    要是这位狱警就这么死了的话, 她会很难办的, 毕竟她还处于各方势力的监察之中, 至少现在, 她还不想引起他们过度的警惕。


    白寻兴味盎然地寻找起可以利用的工具, 房间看上去有些空荡,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 以及一面用来增加格调的书架以外再无其他。


    白寻仔细地观察着那面书架, 根据她在精神病院多年的观影经验来看, 这面墙后方应该藏着一个秘密空间。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面书架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显然很少使用, 但右下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却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白寻将对t?应的书从中书架中拽了出来。


    “咔哒。”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 书架像两侧缓缓敞开, 最先涌入鼻腔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 像是血液和腐肉混合在一起,再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后浓缩而成的味道, 又因为空间狭窄,四处不透风,所以这股味道只能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侵入周围的墙壁之中。


    白寻怎么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幕, 这是一处不足十平方米的狭窄仓库,却里面堆满了沾满血污的刑具, 早已风干腐化的皮肉仍然黏连在金属制成的倒钩之上,似是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发出的悲鸣。


    不需要亲眼见证白寻就能想象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先是用身体换取物资,换取更优渥的生活,再然后呢?人的阈值会随之不断抬高,就好比天天品尝山珍海味,再怎么美味的食物,也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才会带来最强烈最刺激的满足感,连续品尝一番后,它就会变得像是清粥白菜一样索然无味。所以需要有更新更强烈的刺激,才能得到满足。这种罪恶之地也就应运而生。


    狱警的脸已经熬成了苦瓜色,在听到机关响动的一刻,他的背后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寻,感觉这段时间无比的漫长难熬。“你这里工具还挺齐全的。”白寻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忧乐的变化。


    或许她应该对此感到生气,但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足够的强大,即便能力被封锁,依靠身体力量的优势,她也能够轻松突破困局。


    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上位者的思维,因为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不同,所以她几乎无法体会到下位者的悲苦,她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去奉献自己的**,甚至是生命。


    但当这件事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利益和报酬,她就是想要插手这件事,仅此而已。


    “这条鞭子看上去挺结实的。”白寻从架子上拿起一根布满倒刺的皮鞭,这条皮鞭上的倒刺是用牛皮制成的,抽在人的肌肤上便会瞬间浮现出一层犹如疱疹般密密麻麻的斑驳红痕,但这些倒刺里面还捻入了铁丝,白寻手腕微微翻动,甚至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鞭子就轻而易举地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呜!”狱警想要尖叫,然而嘴巴还被封着,导致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地呜咽。


    “你说什么?太轻了?真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玩啊,我只能满足你了。”白寻微笑着扬起手腕,布满软刺的皮鞭被她高高举起,在灯光下折射出叫人不寒而颤的冷芒。


    “唰——”又是一鞭子下去,男人的身体被抽打到劈开肉绽,瞬间绽开的皮肉犹如开到荼靡的花,鲜血和隐藏皮下的肥厚脂肪随之流涌而出。


    “还要继续下去吗?”白寻问道。


    狱警连忙摇头。


    “开胃点心已经上完了,现在我给你表演空中飞人吧。”


    白寻从架子上拿下一把还能算得上是正常的细长皮鞭,将其紧紧地缠在狱警脖子上,然后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之中,拽着他走向窗边。


    窗棂也是由黑晶石打造而成的,呈现出一种不透光的灰黑色,但窗户棱角处却残留着一层棕褐色的污渍,像是鲜血凝固后留下的痕迹。


    白寻笑道:“看来你之前就玩过空中飞人这个项目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呢。”


    不顾这位狱警的哀求,白寻微笑着将他从推了下去。一瞬间的失重感如同瞬间涌来的潮水,吓得男人涕泗横流,但由于脖子上还缠着条床单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直接从千米之上的高空坠落,就像是被悬挂在高空中的晴天娃娃,随着风晃呀晃。


    “呜呜!”因为窒息,狱警的脸瞬间变为可怖的黑紫色,缠在脖子上的床单既是能够就他一命的求生之门,也是能够把他拖入深渊的恶魔之手。


    白寻的手微微放松了几分,手中握着的床单极速滑落,但在即将脱手的一刻,又被她拽了回来。


    在这轮番折腾下,狱警已是渗出一层冷汗,他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全都在白寻的一念之间。


    他想要求饶,但被堵住的嘴巴和不断收缩的床单就如同一个抽气泵,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正在迅速耗尽,这当他连发出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意识开始逐渐涣散,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不断地轮转播放,虽然他只是罗德里克监狱之中一名不起眼的狱警,但在这里,他却能够拥有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无上权利。


    每当他看着那群曾经不可一世的超凡者和魔法师卑微地在自己身下匍匐的模样,他就感觉到无比畅快。曾经无法实现的自信,全都可以从这群囚犯的身上找回来,这也让他的变得越来越扭曲。


    这也让他不再满足于**上的欢愉,转而往更能够刺激神经的凌虐折辱方向开发研究,其实一开始他也曾感到过紧张和害怕,但是一想到他们只是一群罪恶的囚犯之时,他心中那丝残存的人性就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再加上身边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下去。


    但当曾经的所作所为应验到自己身上时,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所做的有多么恶劣。


    白寻趴在窗台上,笑着望着他奋力挣扎的身影:“这个表演你还满意吗?要是满意的话,就点点头好吗?”


    狱警立即点头。


    白寻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她动作缓慢地将男人拽了上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光裸的皮肤会无可避免地与锐利的窗框贴在一起,等他被拽上来的时候,窗棂上覆盖的那层陈旧的血痕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斑驳的血肉混合物。


    白寻笑眯眯地问道:“刚才的空中飞人表演你还满意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就像是一团软烂无形的泥,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因为过度缺氧,他的大脑都是昏沉的,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见此一幕,白寻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钢笔,这是她之前从这位狱警身上顺来的,在赛博时代,钢笔已经成为了一种稀缺的古董,几乎很少有人使用。


    而这位狱警之所以会拿到这跟钢笔,也并非因为他是一位附庸风雅的收藏家,而是因为这是一件特殊物品,而且极有可能是从别的囚犯身上搜刮来的。


    但在这个监狱之中任何的特殊用品都会化为破铜烂铁,所以白寻拿出这跟钢笔唯一的目的,就只是给他通个气。


    她掀开笔帽,将锋利的笔尖刺入他的脖颈,准确来说,是他气管之中。


    狱警瞪大眼睛,呼吸终于变得顺畅起来。但窒息带来的阴影就像是蒙在心中的一团挥之不去的雾霭,他极为贪婪地呼吸着,像是要把周围的气流全部吸入自己的肺里。


    这场戏应该演得差不多了。白寻摘下身上的监听器,朝着狱警的方向缓慢走来。


    之前那种疯癫的气质在此刻荡然无存,她整理了一下额角处的碎发,漫不经心道:“说说看吧,你在职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事?”


    “呜呜呜。”狱警用眼神示意白寻帮他把嘴巴里面的床单扯出来。


    白寻微笑道:“你当我傻吗?要是我把床单拽出来,你忽然大喊大叫怎么办?这样好了,你拿点东西做抵押吧。”


    经过协议,狱警被迫以自己的银行卡里面的全部钱财作为抵押,换取人身自由。


    当然为了防止对方查证到自己身上,白寻直接把这笔钱转到了降灵会的财务账户上。反正为降灵会作为异端教派,做过的腌臜事也不算少,多一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被追责,也不会追讨到她身上。


    加入降灵会以来还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呢,希望他们能够喜欢这份礼物。


    身家财产全都被压在白寻手中,狱警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和同事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部捅了出来。


    和白寻所想的一样,这群人渣利用职权之便到处t?欺压罪犯,若是遇到硬茬子,他们就会找理由把对方关到禁闭室中,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跪在到他们面前摇尾乞怜。


    还有些像是他这种,已经不满足于**上带来的欢愉,开始往新的方向开发,有的会把目光转向男性,有的则是往凌虐的方向发展。


    但无论是哪种,女人都是受压迫最为严重的群体。在这群狱警眼中,女人天生柔弱,是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来的菟丝花,他们愿意为她们搭建庇护所是她们的福分,她们怎么可以反抗呢?简直不识好歹。


    但事实是在成为超凡者后,女性和男性之间并无显著的力量差距,而他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女性更为弱小,需要攀附大树才能生存下去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女性的生存环境要比男性恶劣千百倍,在他们的联手压制之下,除了死亡,就只剩下委身于人这一条选择。


    但这为罪魁祸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反而越说越激动,全然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寻也是一名女性。


    “这些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他语气高昂,头颅微扬,像是一只气势汹汹的公鸡,直至这一刻,他也未曾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过错,而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向个人选择。


    “个人选择吗?”白寻轻笑道,“所以在选择的过程中你没有任何的干预吗?你能保证她们所做出的选择都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外界环境所导致的吗?”


    “当然!”狱警义正言辞。


    “哐当。”白寻从架子上拿下一把锋利的匕首,“那么来吧,扎自己的大腿一刀,我就把你卡里面的钱全部转回来。”


    “你说真的?”狱警拿起匕首,毫不犹疑地在自己腿上扎了一刀,“钱,把钱都还给我!”


    白寻一脚踢上他的胸口,嗤笑道:“假的。”


    从来没有人能从她手中把钱要回去。


    狱警不甘道:“你骗我,你明明说你会把钱还给我!”


    白寻蹲下身体,微笑着看着这名大汗淋漓的狱警:“说什么呢?这不是你个人选择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狱警眼神愤恨地看着白寻,撑在两侧的手缓慢缩紧,虽然并未言明,但白寻知道,他一定会伺机报复回来的。


    她一把抓起狱警的衣领,现在微笑道:“为了防止你之后报复我,我觉得还是直接把你从阳台上丢下去比较好,永绝后患。”


    “别别别!”狱警连忙求饶。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白寻说。


    狱警悲愤地望着白寻,但在此时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成为白寻的俘虏。


    但白寻也很清楚,目前她的处境比较艰难,只要她踏出这个房间半步,说不定就会有无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狱警将她团团围住。如果他们之间身份倒转,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但在此刻,她必须要想办法突围。


    白寻捏住狱警的脸颊,在他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往他的嘴里塞了个类似于药丸的东西。


    “咳咳!”粗粝的药丸顺着喉咙滑入胃袋,快到他难以阻拦,狱警捂着喉咙大喊,“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白寻一本正经道。


    实际上是她刚才从衣服上揪下来的早已干涸的米饭团子。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相信这是一枚毒药。


    “你在撒谎!要是有毒药的话,你一开始就对我用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位狱警的智商终于在线了一回,可惜他面对的是白寻。


    白寻:“因为我之前还在考察,我在观察你到底能不能够成为我的暗线,据我观察,你是个胆小、贪婪、邪恶的家伙,非常满足我的条件。所以我才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不然我当时也可以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啊。与其反问我为什么现在才给你毒药,你应该想想看,为什么你还能活到现在?”


    第一步抛出问题,让对方感到自我怀疑,从而达到转移矛盾的目的。


    白寻继续道:“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没办法谁我现在还是个阶下囚呢?很多事我都不便于去做,所以需要你代我完成,但是你可以放心,我这个人对待手下一向大方,你跟着我,不出几个月就可以升职加薪了,还是说你就甘心一直当个小狱警吗?”


    第二步抛出诱饵,给对方罗列未来的种种好处,让对方完全陷入自己的节奏和步调之中。


    狱警果然上钩:“你?你要是有本事,还会被送入监狱中吗?”


    白寻微微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听说过希尔特家族吗?就算不知道,你应该也知道01区那位吧?”


    狱警面目惊骇:“您难道和哪位有关?”


    白寻微微点头,故作高深道:“可以这么说。”


    在希尔特和文森特这两大家族作为挡箭牌时,白寻其实有过几分犹豫,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选择和她关系更为亲近的艾尔维斯,而不是直至现在都没有正式碰面的李。


    前者和她更亲近,肯定愿意帮她圆谎,在监狱中也发展了不小的势力,但是比起已经在监狱里面待了十几年的李,艾尔维斯打下的那点优势还不足以撼动狱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落马的只是李而已,但希尔特家族底蕴犹在,反观文森特家族,这些年来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结合上述情况来看,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已经一目了然。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拟造出一个和李更亲近的身份,而是采用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剩下的全靠狱警自己瞎想和脑补,就算李找上门来,也可以全部甩锅到狱警身上,都是他们以讹传讹,跟她有什么关系?


    狱警:“那您进来是因为?”


    白寻语气幽幽:“快要到时间了,在这个关键阶段很容易出现问题。”


    她已经成功拿捏了大佬说话的精髓,就是说话藏一半,剩下全凭手下思维发散。


    狱警:“可您为什么不直接空降到01区?”


    白寻笑眯眯地反问:“李先生在监狱里待了多少年?”


    狱警:“十五年……”


    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01区的囚犯至少要被关押二十年,白寻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在这里耗费几十年光阴?若是事后李能够重新拿回自己昔日的荣耀也就算了,若是不能,岂不是满盘皆输?


    白寻笑道:“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倒是不笨。”


    如果对方真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也不会在做了这么多恶事后还能平安无事,早就阴沟里翻船了。


    狱警继续问道:“可您距离那位大人这么遥远,平时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面吧?”


    白寻:“你以为,只有一方势力进来了吗?还有一些人和我处在对立面,我的目标是解决掉这些家伙。相信没有人会对一名36区的囚徒产生警惕,明白吗?”


    狱警还想问,但却被白寻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她的眼神很冷,犹如瞬间徐出鞘的霜刃,虽未见血,但却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透彻心肺的寒意,这种眼神,狱警曾经见到过,那是01区的罪犯才会拥有的眼神。然而下一秒,似是初春乍暖还寒时,围绕在身旁的那股寒意似是有了几分消融的架势,但带给他的威胁感却不减分毫。


    白寻微笑地望着他:“话还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帮别人打探消息呢。”


    狱警连忙举手保证:“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别人。”


    白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选择你。”


    这话听上去就好像她已经对这个监狱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实际上,也是死刚才的那一刻,白寻才能彻底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可以利用的。


    狱警呼吸急促:“您知道我?”


    白寻:“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同事张伟、汤姆。”


    这两个名字的普及程度最高,在青川精神病院里面就有十个张伟九个汤姆。听说这座监狱里面光是狱警就有三四百位,怎么也能找出几个名叫张伟和汤姆的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狱警对于白寻的信赖之意更浓,他现在已经可以认定白寻是希尔特家族派来的保护者。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白寻继续忽悠:“十天t?后,晚上十点。我会给你解药,你记住若是超出一小时没有服用解药就会毒发身亡。还有别想着自己寻找解药,我给你用的毒是从来自于一种已经灭绝的灵性生物的体内萃取出来的,只有我有解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乖乖替我办事,明白吗?事成之后,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和那位大人牵个线搭个桥。”


    狱警连忙点头,眼中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希望和期许。


    白寻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回头得提前给他搓个米饭丸出来,得搓得像一点,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第080章 怪物


    季之涵缓慢地睁开双眼, 短暂的休息并没能让他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倦之中。


    禁闭室内的温度已经降低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程度,寒意侵蚀入骨, 季之涵感觉自己的身上似是覆上了一层无形的冰霜,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 行动力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像是一尊只能依靠着手艺人牵引的木偶。


    他极为艰难地站起身来, 燃起的火苗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出现了一瞬的晃动, 橘红色的火光在眼前辉映, 季之涵这才意识到那枚本应该燃烧直半截的蜡烛依然挺直地屹立在原处, 没有半点烧融的迹象。


    是啊, 他早该意识到的。


    本该带来温暖的烛光却无法为他驱散寒冷,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暗之萤, 而是一个仿冒制品。


    若是换做平时, 他应该能更快地察觉到这一点的, 但在现在的他就连维持着清醒和理性都很难。


    季之涵将油灯放在椅子上, 艰难地调出自己的游戏面板, 因为上个副本探索度较低的缘故, 所以他获得的奖励也不算多, san值也没有回到满值,而是停留在了85的位置上。


    但现在他的san值却悄无声息地掉到了80, 而在此间系统甚至没有作出任何的提醒。


    类似的情况他其实也遇到过一次,那是在青藤鬼校中,作为孕体的时候,当时除了身体的异样之外, 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问题,他也是在之后才发现, 自己的san值竟然掉了一大截。


    这种无声无息之间的侵蚀才是最为致命的,而且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到现在都没能分辨出异端源头到底在哪。


    是古怪的哥哥,又或者是其他人,还是说这间禁闭室本身就是异端之源呢?


    但有一点他不明白,罗德里克监狱是用黑晶石打造的,这是什么概念呢?这代表以这座监狱为中心,周围五十米之内区域的人都将无法使用能力。


    但这座禁闭室却是一个特例,眼下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和思维去解释了,如果不是受超凡力量影响,这座油灯,以及他所处的这个空间该如何解释?


    季之涵感觉有无数谜团包裹在自己周围,如果他现在能够稍微清醒一点,或许能够从中抓到哪怕一点的线索,可是现在,快要被冻僵的思绪就像是一团凝固的奶酪,只有高温才能让它重新流动起来。


    季之涵努力地揉搓着双臂,感觉暖意正在一点点回笼,思维也开始重新流动起来,但在这时,那道和他如出一辙的影子又覆了上来。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季之澜关切地望着他,唇边噙着一丝温和的笑,然而这一幕落在季之涵的眼中只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我好多了,哥,你要不要睡一觉,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身体会吃不消的。”季之涵微笑着将他按在座椅上。


    其实他已经大概能猜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是怪物伪装成的,或许杀了他才是眼下的最优解,但他就是没办法对他下手,万一呢?万一他猜错了呢?季之涵不想赌,哪怕这个概率是万分之一。


    “对了哥,你要不要喝杯水?”不等对方回应,季之涵已经走向饮水机,并从下面的置物篮中拿出了一个纸杯。


    不知道是受环境因素影响还是其他原因,纸杯竟然也是冷的,更不用说那些从泵头里面涌出来的“热水”。


    源源不断地的烟雾沿着杯口往外冒,但他的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不用了。”季之澜握住他的手臂,声调带着几分扭曲的怪异,“你已经察觉到了吧?”


    季之涵烟筒微缩,虽然力量被压制但他的他的本能却在这一刻替他做出了应断方式,手中的水杯于瞬间倒换了一番,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将杯中水全都泼在他的脸上。


    “滴答。”似是某种黏腻软滑的物质顺着发梢和身体缓缓滴落,总之那东西绝对不会是水。


    “本来想陪你多玩一会的。”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对面那具和他如出一辙的皮囊中冒了出来,接着,季之涵听到了一声怪异的轻响,就好像某种物质从坚硬湿滑的卵鞘慢慢地爬了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从开始的一点扩大到了面,季之涵这才注意到,原本围在角落里的那群囚犯竟然不知道在何时贴在自己身旁。


    他们距离自己的位置大约只有五厘米不到,甚至更近,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那种黏腻湿滑的感觉,像是某种被剥了皮的青蛙,肌肉还在微微跳动着。


    光是想到这一幕,季之涵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但如果说,这并非是想象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呢?


    油灯一骨碌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橘色的火光在玻璃灯罩中微微摇曳,周围的景象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灿金色,像是踏着落日余晖一瞬抓拍出来的最后一抹绚丽的光景。


    囚犯们的身体微微抽动着,一团无法辨清的黑色物质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从他们的口腔中爬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也没有能够让人辨清的五官轮廓,就如同一团软烂的黑泥,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模糊。但怪物身上那些犹如肉触般的细长口器却叫人无法忽视。


    尖锐的利齿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浅灰色的黏液顺着怪物的口器缓缓滴落。


    “滴答。”又是那种黏腻的声响,季之涵这才注意到原来整座禁闭室中都布满了这种粘稠的物质,就像是站在某个怪物的盆腔之中。但不知道是他的感官被蒙蔽还是其他原因,他竟然从未感受到异样。


    “弟弟。你要是笨一点的话该有多好呢?这样我就不用这么伤脑筋了。”怪物没有五官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种类似于惋惜的表情,虽然不够传神但却足够写意。


    “我哥呢?”季之涵问道,因为手臂被缠住,无法逃离的他只能拼了命地用双眼去搜寻哥哥的身影。


    “你哥,谁知道呢?”怪物笑道,“或许已经被吞掉了吧?”


    “你放屁!”季之涵难以维持理性。


    若是换做之前,他还不会对此感到太过担忧,因为哥哥有着幸运星这样的天赋,足以帮他化解眼下的危机。但在这个鬼地方,所有的超凡能力都会被封禁,谁知道他们的天赋能不能使用?


    怪物并不在意季之涵的态度,它微微抬起手,无数道湿润软滑的触手瞬间缠住季之涵的身体,将他吊到半空中。


    “你要做什么?”季之涵才刚一张开嘴,黏腻的触手瞬间飞射而出,钻入到他的口腔之中。


    “唔。”嘴巴和喉咙都被瞬间填满,眼泪随之不断往下流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的身体包裹,季之涵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那些滑腻的肉触正在他的体内肆意的攻城略地,咬住他的喉管、心脏、胃袋并不断地汲取他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好容易焕发生机的身体又在度变得冰冷僵硬,被缠住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最后像是无力抗争般,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要死了吗?季之涵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都说死之前人们会自发地回顾起自己这一生,但为什么,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咔哒。”禁闭室的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明亮的光束涌入幽暗的密室之中,缠绕在季之涵的触手犹如潮水般迅速退散,随之覆上他身体的是纯白光束,凝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涌,季之涵狼狈地躺在地上,从未有一刻感觉光是如此的温暖。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白寻的身影逐渐映入他的眼中。她微微俯下身体,银白色的长发从肩头缓慢t?散落,明明没有沾染任何颜色,但这一幕落在他的眼中,就如同随着微风摇曳的花瓣,飘落在湖面之上,在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白……寻……”泪水夺眶而出,季之涵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但也不知怎么,泪水就像是无法关上阀门的水龙头,随着他抬手擦拭的动作,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流涌而出。


    “哎呦,这是怎么了?快擦擦吧。”白寻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一脸嫌弃地丢到他身上。


    手帕有着蓝灰格子图样的花纹,款式虽然老土,但却是用丝绸制成的,白寻原本也很舍不得这块手帕,但总不能让季之涵抹她一身吧?


    站在一旁的狱警看得眉头一跳:“大人,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啊。”


    这好像是他的东西啊!什么时候到她手里了?


    白寻瞪大眼珠,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是吗,这是我朋友送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虽然是丝绸做的,但这条手帕的款式实在太过老土了,我根本看不上。但毕竟是朋友的一份心意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也就只能拿来擦擦手了,怎么你也有一条一样的吗?”


    狱警尴尬道:“没有没有。”


    虽然知道白寻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可怜的自尊心遭受了暴击。


    这可是他省吃俭用,花了三个月工资才买到手的奢侈品。他也没舍得用,而是学着旧时代的贵族,将手帕塞进最上面的口袋里。当然,他还不忘把显眼的logo露出来,不这样的话,谁知道他买的是奢侈品呢?


    但当他得知被视作珍宝的手帕竟然只是人家拿来擦手的!狱警忽然感觉曾经的自己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跳梁小丑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小市民的廉价感。


    但现在好了,傍上这样一棵大树,还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吗?


    季之涵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种黏腻的污浊物质竟然已经消失地干干净净了。他站起身来,看着恢复如常的禁闭室,没有黏腻湿滑的灰黑色液体,也没有恐怖邪异的肉触,所有的囚犯都躺在地上,像是陷入椅子、饮水器全都不复存在,就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但他的san值却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种掉落了10点。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季之涵看向狱警。


    但显然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狱警,他也不清楚这间禁闭室的奥妙。


    “这不就是一间普通的禁闭室吗?还能怎么?”


    见从他身上问不出所以然,季之涵也不再强求,他蹲下身来,将躺在地上的哥哥唤醒。


    “哥?醒醒。”季之澜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季之涵满是泪痕的脸,他似是刚哭过,眼眶和鼻头都泛着诱人心疼的赤红。


    “没事吧。”季之澜关切道。


    “我没事,还好白寻来了。”季之涵微微起身。藏在他身后的白寻就这样呈现在季之澜的眼前。


    “白寻。”季之澜先是错愕,而后涌现出浓郁的惊喜之色,但碍于有狱警在场,他并没有像是之前表现得那么主动,而是克制着自己想要把白寻拥入怀中的冲动,用期待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望向她。


    “因为担心我们,所以你才找过来的吗?”


    白寻点了点头:“嗯。”


    要不是她过来看了一眼,怎么会发现原来所谓的禁闭室竟然设置在灵性生物的肚子里。


    外面虽然无法看出任何端倪,但当她踏入其中的那一刻,这个禁闭室真实的面貌也由此映入到了她的眼中。


    这里是个灰黑色的空间,周围是柔软湿润的肉壁,上面还贴覆着许多犹如卵鞘般的漆黑物质,无数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这些囚徒微微张开的嘴巴延伸至他们的体内。


    季之涵和季之澜的身体看似还未被这些肉触侵入,但从嘴边沾染的黑灰色黏液来看,那些触手只是暂时地从他们的体内退了出去。


    白寻看向一旁的狱警:“有纸巾吗?”


    狱警连忙递上一包纸。


    白寻从中抽出了两张,然后用纸巾仔细地替季之涵和季之澜擦去唇边沾染的污渍。


    白寻的碰触让季之涵感到非常不自在,他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风干石化的雕塑,但迅速烧红的耳根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太平。


    相比之下,季之澜对反应就要从容自然很多,他微笑着望着白寻,像是在享受着主人服务的大型犬,在她即将离开之际,他忽然轻轻地吻了一下白寻的手指。


    他的吻是轻柔的,落在她的指尖之时却会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白寻并没有抗拒,毕竟他们之间还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


    这个一触即离的吻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两人都并没有声张,但这一幕却被季之涵清楚地看到了,季之涵压制住心中的酸涩,故作淡然地别过头,但泛红的眼尾却不禁涌现了出几分泪意。


    白寻注意到了季之涵的情绪,但是她并不打算放下身段去哄他,何况他也不一定会领情,于是她转身对狱警说:“再给他们俩拿套新的囚服。”


    他身上的囚服都被黏液浸湿了,看着怪恶心的。


    狱警愣了一下:“啊?哦,好的。”


    他就这样离开了,完全不担心白寻他们有越狱的可能性。因为就这个监狱的构造来说,根本没有一个囚徒可以成功越狱。


    这是一座建立在千米之上的高空的监狱,下面是一座类似于高塔的建筑,仅有一部可以通向楼下的电梯。但无论是电梯间还是楼梯间都需要虹膜和密码双重验证。


    如果有囚犯妄图爬窗逃走,恭喜,他选择了一条死路。为了防止这个情况发生,监狱外墙都被打磨地十分光滑,几乎没有落脚点,就算是攀岩高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平面上攀爬,更不要说,这里距离地面一千米远,所以妄图翻窗逃跑的无疑都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白寻凝视着他原去的背影,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看来狱警看不到这里的怪异景象,那么季之涵和季之澜呢?


    待他离开后,白寻立即询问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幕。但从两人的描述中可以得知,他们也无法看到这个怪异的现象。


    白寻陷入了深思。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来母神临别前的那番话。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人类吗?”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白寻早有猜测,她只是在想,如果她不是人类的话,那会是什么呢?异种?灵性生物?甚至于……旧日吗?


    “白寻?你在想什么?”季之澜好奇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瞳亮晶晶的。


    “我在想,你们俩个要赶紧回去洗个澡。”白寻一本正紧道。


    “我昨天……才洗过澡……”季之涵的声音越来越低,在看守所里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就连洗澡,也只能糊弄,根本不指望洗干净。这么一看,他确实该好好洗洗了。


    季之澜也应和道:“弟弟,你确实该洗澡了。有点味道了。”


    季之涵瞬间尴尬到无地自容:“我知道了!你不要说出来啊!”


    白寻还在呢!


    季之澜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我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你应该注意不到吧?”


    虽然他哥平时就没有什么情商,这点他也早已习惯,但当这个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季之涵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别说了,他在白寻面前的形象值都要掉到零了。


    “来了。”狱警很快就带着两套崭新的狱服回来了。


    “带回去换吧,总觉得这地方不太干净。”白寻点了点头。


    “好的。”狱警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之色,而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互送他们回囚室。


    对于狱警过于殷勤的态度季之涵和季之澜起初还有点不习惯,但很快他们也慢慢适应了。


    白寻站在门口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哦,好吧。”见白寻要离开,季之涵和季之澜的眼神中都难掩失望,而这一幕恰好被艾力克看到了,但他并未说些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


    等白寻回到囚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慕祁月和沈初夏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刘雨萱虽然没有她们这么殷切,但也站在一旁努力和困意作斗争。


    她原本不想做到这种程度的,但看t?慕祁月和沈初夏表现得那么积极,她不想就这么被这么落下,何况和白寻搞好关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刘雨萱看着她们两人,唇边勾起一道讥讽的笑容。


    像个傻子似的。但站在这里陪她们一起等待的自己也是个傻子。


    “大家都没睡啊。”白寻一进来就对上三双黑黝黝的眼瞳,她讶异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受宠若惊。


    见到白寻回来,慕祁月连忙里里外外地将人检查了一遍,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虽然慕祁月的外貌看上去奔放热烈,像是一朵布满尖刺的玫瑰但实际上的她却是一个非常温柔细心的人,而且很会照顾他人。


    虽然并未在白寻身上看到显眼的痕迹,但慕祁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想到狱警看向白寻时那种淫邪的目光,她就感觉无比反胃。


    慕祁月又跟白寻确认了一遍:“没事吧?那个人渣没有为难你吧?”


    白寻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慕祁月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怕那个人渣欺负你。”


    白寻微微摇头:“你看他四体不勤的样,欺负不到我头上的。”


    这原本是一场轻松的谈话,但白寻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之前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副残忍而又血腥的画面。


    虽然她当时并未发作,但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的了。


    白寻靠在慕祁月的肩头,幽紫色的眼瞳中,令人不寒而颤的冷冽锋芒瞬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