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完全标记这种事, 两人之前不是没做过。可知道这次的标记真的会永远留存下来,陆虞还是犹豫了。


    即使一个alpha留下的完全标记是可以被另一个alpha覆盖掉的, 而且去医院也可以抹掉,但这终究是有特殊含义的举动。


    陆虞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谢真立刻发觉了。


    “你不想么?”


    他心里隐约生出点紧张。


    可他实在太想要了。不能被陆虞标记的日子,无法确认两人之间的联系时,他总觉得隐隐不安。什么都好,他想要一种方式能够确认她的存在,他想要那种标记, 来自于她的标记, 足以确认他是她的。


    “你确定吗,谢真?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谢真摇着头,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然后坐了上来。


    陆虞猝不及防仰倒, 撑起身看着谢真, 继续挣扎道:“那你一会如果受不了就告诉我,我怕我一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真再次摇了摇头。他解开陆虞的裤子, 在陆虞从迷茫到震惊的视线里,俯身下去含住。


    “不是,等等,呃!”她顿时泄出一声*息, 慌乱道, “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


    谢真却没理她,几乎是强制地按着她继续下去, 动作生涩却很刺激。她一时没忍住抓了一下他垂下来的头发,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忙停下来。


    谢真却抬头看她,眼尾绯红,被狠狠欺负了的模样。


    “想抓就抓吧。”


    说完,他重新低头,继续动作起来。即使陆虞并没有想过让他这样,但此时此刻这样看着他,看着这样一个一身傲骨的人甘愿低头为她做这种事,不得不说,征服欲带来的满足感甚至比生理的*感还要来的强烈。


    在这样的刺激之下,很快陆虞就濒临爆发。谢真意识到什么,突然不管不顾地往里吞,哪怕顶得反胃也自虐似的继续往下。那个堔度实在是太夸张,陆虞甚至感觉到了什么其它地方,在双到眼前发白的同时,她还保留着理智,立刻慌乱地捧着谢真的脸退出来。


    就在此刻,她也同时爆发,于是谢真仍然被呛到了,很快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


    这下陆虞已然吓到什么兴致都没了,忙起身去给他拿水。谢真一边咳得天昏地暗,一边居然还伸出另一只手拉她,不让她走。


    “还好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这样多难受啊。”陆虞心疼地给他拍背。


    谢真咳了一会放下手,陆虞立刻看到他的唇角和下巴上已经挂上了她的……


    大概是刚刚她抽身太急,连他纤长睫毛上都挂了一点白色。


    不得不说,这样一张精致得像是艺术品的漂亮脸庞,被玷污的模样也是美得惊心动魄,水红的薄唇和单薄小巧的下巴染上那种东西,有种说不出的银靡。


    陆虞看得失语,又发觉自己想法不对劲,几乎不敢再看下去,忙转身道:“我先给你倒水。”


    “我没事。你舒服么?你……喜欢么?”谢真声音沙哑地问她。


    见谢真是真的在等一个答案,她便也认真道:“如果让你这样难受,我就不喜欢。我不喜欢任何有悖于你意愿的事,谢真,你明不明白?”


    谢真望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笑意很浅,陆虞却看呆了。


    “我愿意的。”他轻轻地说。


    对视片刻后,不知何时两人又重新贴到一起。


    陆虞的动作初时还克制得很轻柔,后面就有些克制不住了。谢真几乎脱力,但还是努力抱住她,不要命一样敞开自己接纳她。


    后来他被搞得一直在生理性地打颤,直到陆虞彻底进入生值腔的那一刻,谢真终于克制不住地打断道:“等等……”


    即使在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陆虞还是很尊重他的意愿,强忍着冲动,果真停下来。


    她又确认一遍:“怕不怕?还是想要我标记你吗?”


    谢真得了这片刻c息,终于缓过来了一点。他慢慢缩进陆虞怀里,修长双腿也在背后圈紧陆虞,点了点头。


    “不论我说了什么,你都可以继续下去。”


    陆虞于是凶相毕露,再难克制地彻底标记了他-


    这一次的完全标记或许真的与从前的很不一样。那天之后,谢真变得格外黏她,到哪里都恨不得与她一起。开会时他的眼神会不自觉落在她脸上,下班时如果凑巧就会看到谢真在门口等她,健身时常常一起,就连陆虞去俱乐部练习射箭时,谢真有时间都会提出一起去围观。


    甚至有一次陆虞起夜,谢真都会从梦中惊醒,白着脸和她说别走。


    不过谢真并不肯承认,哪怕梦中惊醒,他也只说做了噩梦。


    几天下来,有时候陆虞都要怀疑自己的男朋友其实已经被人夺舍了。不过她查了一番,又四处问了朋友,都说完全标记就是这样的,标记过后双方会很黏着对方,一时见不到就容易分离焦虑,对彼此的占有欲也会变得很强。


    于是陆虞也尽量多与谢真待在一起,多制造肢体接触,给他充足的陪伴和信息素,尽力做一个负责任的好alpha。


    只是即使如此,谢真似乎仍然觉得不够。


    有天夜里,陆虞要加班到很晚,没让谢真等她。然而等她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卧室亮着灯,谢真明明在家,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来迎接她。


    陆虞有点疑惑地进了卧室,就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谢真竟只穿着一套薄薄的女alpha款半透明蕾丝内衣,眼上也蒙着一条黑色蕾丝带,戴着黑色的猫耳和猫尾,就那样跪坐在床上等着她。


    听到陆虞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看”过来,耳朵悄悄红了。


    陆虞:……


    这谁顶得住啊!


    谢真的身体本来就是修长白皙的类型,肌肉轮廓也漂亮得像玉雕,被薄薄的黑色布料一裹,视觉效果就是又美又浴。他的脸本身也轮廓精致清晰、十足惊艳,露出眼睛时他常常是眼睫低垂的冷淡倦怠模样,此刻遮住眼睛反倒衬出脸型和五官有多漂亮,又格外禁浴。


    这衣服还是她很久之前买的,当时谢真第一次在她家留宿,穿了她的内衣,而她默默瞎想一通,又下单了不少这种衣服。可惜买回来之后,谢真只看一眼就恼了,多看都不肯,更别提穿上了。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愿穿上了?


    陆虞心绪波动的同时,脚步却停下了,就停在门口不动,只用目光在谢真身上来回逡巡。


    他是真的很min感,只是这样被多看两眼,他身上就也红了。


    很快,他就不自在地绷紧了身子,手指也不自觉攥紧了床单。


    陆虞这才走过去,手指落在他的猫耳上:“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咪呀?迷路了吗?姐姐带你回家?”


    大概被摸猫耳实在太羞耻,谢真下意识躲了一下,又很快强行顿住动作。


    “我……”


    “哎,”陆虞的手立刻下滑,按住了他的唇瓣,“这不对吧,小猫咪好像不是这么叫的吧?”


    谢真隐忍地深吸了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陆虞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没想到下一刻他就下定决心似的张口,飞快“喵”了一声。


    陆虞真的惊了。


    她再忍不住,捏捏亲亲谢真的脸,流氓似的飞快摸过他全身,先过了个手瘾。大概是她兴奋状态下分泌的信息素过多,谢真的身t很快就软了,呼吸急促地半靠在c上。


    在陆虞俯身蹭他吸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别这样,像在……像在撸猫。”


    “你本来就是大猫猫啊,傲娇又不亲人,还软乎乎的。还害我特别喜欢!”


    谢真红着脸张了张口,没说出来什么,又闭上了。


    往常陆虞去猫咖撸猫,她看中的高冷猫咪总是对她甩个尾巴不理不睬,稍微想要搞点墙纸i它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此刻身下的大猫猫倒是很乖,不管她怎么欺负都不反抗,也不逃跑。在她做得太过分时,还会发出难耐的哼声。


    陆虞吸了个够,这才抬头去摸他的眼罩,轻轻亲他纱料下的眼睛。他长长的眼睫在她唇下颤抖着,眼珠是温热的。


    “这样还看得到吗?能看到我吗?”陆虞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的眼睛。


    “嗯。”谢真肯定道,又说:“看得到你。看得出你……很喜欢。”


    每一次,他好像一直都在问。


    “怎么总问我喜不喜欢,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谢真点了点头。


    “你喜欢的,我就会去做。”


    只要你能像这样,长长久久地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第72章


    这么长时间以来, 陆虞已经完全了解了谢真在这种时候的喜好。他一向喜欢面对面的姿勢,喜欢紧紧抱着陆虞, 喜欢看着她的脸,看着她沉迷于他的眼神。


    陆虞通常来说会更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因此才会热衷于拉着他开辟各种新场景。不过她在这方面本身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浴望,所以也基本上是由着谢真来,面对面地动作。


    只是今天,她照常要握住谢真的退搭在自己腰上,然而谢真却轻轻按住她, 主动翻过身背对陆虞。


    陆虞正要开口问, 谢真就红着耳朵把一个遥控器塞进陆虞手里。


    “不想看看么?尾巴……会动。”


    陆虞按了一下遥控器,那条黑色仿真长尾果真动了一下,谢真也闷哼一声, 几乎撑不住倒下去。


    很显然, 并不止是外面会动。


    陆虞有些惊叹:“你什么时候买了这种好东西?”


    说着, 她就悠然坐到一边,开始用遥控器使坏。


    谢真含嗔带怨地瞥了她一眼, 眼尾飞红,看得陆虞立刻起了点反映。


    她骨子里其实是有一点恶劣的,平时倒是没什么表现,但偶尔在这种时候, 她会想要狠狠地欺负对方, 控制着对方的一切情绪和反应,想要看对方哀求和流泪。


    其实最初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是江兰因看出她深藏的恶劣xp, 于是主动拉着她玩过不少花样,从此她也打开了这些奇怪的属性。


    像是买手铐那次, 也是陆虞从过去的这种经验里得到的灵感。


    只不过面对谢真,她从没有这样做过。她知道谢真不喜欢这些花样,也知道谢真很讨厌臣服于别人哪怕只是c上。她很尊重谢真,对这些事也没有太多需求,所以从未提过。


    可是此时此刻,见谢真主动要求,她压抑着的那部分恶劣的血液骤然沸腾起来。


    谢真却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打开了一个什么样的开关,他只是顺从地承受着,在陆虞使坏调到最高档时,也只是不堪忍受地绷直身体,轻轻蹭着床单。


    陆虞研究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不再动档位,只是按了一下闪电标志的按钮。


    “啊!”谢真忍不住叫出声来,很快就无法承受地摇着头哀求道:“别……你碰碰我,我快要……”


    陆虞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西装长裙一丝不苟,欣赏了一会他此刻的近乎崩溃的神态,并没有动作。


    谢真很快就抓紧床单颤抖起来,却因为少了陆虞的触碰和信息素,还是无法解脱。他撑起身体,一点点爬到陆虞膝头,用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好难受,碰碰我吧……”


    陆虞触到一手濡湿的泪痕,心软的同时,也彻底兴奋起来。


    她抚摸了一下谢真的长发,只是这样的碰触就令他骤然浑身痉孪,爆发出来。


    “好了好了。”陆虞柔声哄着,继续一下一下轻轻顺着谢真的后颈,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他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


    她以为谢真还需要一些时间,便只是安抚着他,没有动作。谢真却很快拉着她的手摸向尾巴,恳求地问她:“拿出来,好不好?换成……”


    陆虞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想要这个,是想要我吗?”


    谢真点点头。陆虞却又想使坏:“说什么?我听不到。”


    谢真轻轻吐气,静了片刻,果真慢慢开口:“我想要你。陆虞。”


    他像是强迫自己转向她,直视她的眼睛,于是陆虞一下子看清他眼中一览无余的渴望和迷恋。


    陆虞的呼吸停滞一瞬,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靠近他,像对待小猫似的,鼻尖对鼻尖地蹭了蹭。


    “怎么今天这么乖啊。”


    谢真闭上眼,像是在安静地感受着她的亲近。他轻声回应道:“我会一直很乖的。”


    陆虞听了这句话,却总感觉有两分怪异。而且总觉得谢真这句话好像没有说完,像是意有所指。


    “没有关系的,”陆虞保持着呼吸相闻的距离,认真地看着他,“谢真,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最喜欢你。”


    谢真倏地睁开眼看她,半晌都没有再动。


    而后,他拉着陆虞的手,咬紧嘴唇一点一点把猫尾扯掉。过程中他仍不时颤抖,陆虞则继续摸着他的头和后背,温柔地安抚他。


    拿出来之后,谢真撑起身体,回过头意义明确地看向陆虞。


    “你喜欢的话……可以抓着我的头发。”陆虞贴过来的时候,他这样说道。与此同时,他拉着陆虞的手,抓住自己长发的发尾。


    ……


    陆虞尝试性地拉了两下谢真的头发,最终也没有选择这样侮辱性质的动作。比起与爱人亲密,这种姿势更像是在驯服烈马,并不是她喜欢的方式。


    当晚两人换了几种姿勢,陆虞变着法地给了他充足的信息素,最后闹到凌晨,直到谢真完全脱力,不再缠着她索求,两人才最终停下。


    清洗过后,两人一时都没有睡意,只是贴在一起享受亲密的时光。


    陆虞轻轻抚弄着怀中人的发尾,也不时抚过下面的腺体,摸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你的伤疤,还会痛吗?”


    谢真摇头。


    “十年了,早就长好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谢真沉默了两秒,陆虞补充道:“你不想回忆的话,不要勉强。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但我不想你难过。”


    “没关系。过去太久了,已经没什么好难过的了。那时候我高考结束要填大学志愿,我的……父亲,他把我关了起来,私自给我填报了燕京omega专业学院。”


    谢真语气漠然,吐字清晰,像是在说无关人等的故事,一字一句道:“他说,像你这样的婊*子除了嫁人还有什么好学的。他让我去讨好他介绍的老男人,还让我早早怀孕好上位结婚——”


    陆虞猛地抱紧他,眼泪刷地落下,落在谢真头发上。


    谢真话音一顿,愕然地看向她,语气这才有了波澜:“你……别哭。”他无措地伸手,珍重地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都过去了,”他这个当事人反过来开始安慰陆虞,“已经没事了,别哭。”


    陆虞只是揽紧他,泪眼婆娑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也知道的,我和你一样,进了金茂大学。你看,真的没事的。”谢真明显根本不会安慰人,只是笨拙地将一切艰辛一笔带过。


    “你不要糊弄我。你那时候多大,十六?十七?还那么小,是怎么逃掉的,又是怎么来金茂的?你那几年,是不是过得很苦?”陆虞越说越难过,眼泪越发汹涌。她仿佛看见了叙述中那个少年瘦弱的身影,艰难地逃脱,决绝地毁掉腺体,一步也不敢停地向前跑。


    这些年,谢真这样拼命,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是不是因为他不敢停下?是不是因为他在害怕,怕自己一停下,就会重新被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刚才说到自己那样痛苦的过往,谢真都冷漠到毫无感情波动,可此刻看到陆虞哭成这样,他却慌乱起来,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虞落泪。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而哭。


    经年的伤疤已经不会再痛,可此刻他的心里却又酸又涨,又麻又痒,简直像另一道深不可见的伤口正在结痂。


    这些泪水砸在他头发和脸上,沉重而滚烫,是不是她的心此刻也为他汩汩跳动着,为他而痛心难过。哪怕只有此刻,是不是万事万物都在远去,只有他纯然占据了她的心,能够完完全全地拥有她片刻?


    在这一瞬间,谢真突然觉得无比满足。仿佛灵魂深处每一条细微的缝隙都被又轻又软的云朵填满,人却踏踏实实地落回地面。


    难道这就是……被爱的感觉?


    这片刻的温暖,大概已经足以照亮他的余生了。


    等到陆虞逐渐平静下来,谢真还是在陆虞的坚持下将那些细节和盘托出。


    “当年我能够逃掉,多亏了蒋老师。你见过的,蒋芹老师,她是我从小学开始的钢琴老师,对我来说像亲人一样。”


    “当时我被关在没有窗的屋子里,为了逃掉,我打碎镜子割坏了腺体。他们以为我死了,然后我趁机跑了,去找了蒋老师。后来,也是她给我买了去金茂的机票。”


    “当时……没有很痛吧,记不清了。是流了一点血,蒋老师送我去了医院。不算太危险,伤口并没有看起来这样深。后来,我打工攒到钱之后,就去找地方做了abo变性手术。嗯,没挂牌,但还算正规。术后恢复得还可以吧,记不清了。”


    “大一的时候是有点,课太多,只能挤时间打工。也没有觉得苦,那已经是我想象过的最好的生活了,衣食住行对我来说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活得像个人。不要再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姿势已经发生了对换,变成陆虞倚在谢真胸口,被他轻轻抱着哄。


    “谢真,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其实我托了朋友去查你……生你的那个人,她们已经查到不少东西了,赌博、放高利贷、暴力催债、家暴、还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已经够他判好些年了。还有对你做的这些事,必须算进去,我不会放过他的。”


    谢真完全愣住了:“你……”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这样做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第73章


    谢真反应了好一会, 眼圈慢慢地红了。


    “你什么时候……”


    “上次他给你下药的时候我就找人查了,但之前结果还不确定, 我就先没提。目前比较确定了,我就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跟你坦白,”说到这里,陆虞有点咬牙切齿,“现在我觉得还可以罪上加罪,把这些事也通通加进去。”


    谢真揽着陆虞的手臂收紧一瞬,低头额头对额头地贴上她的脸颊。


    滚烫的泪水和陆虞脸上已经冰冷的眼泪交融, 湿漉漉的皮肤贴在一起, 像旷野中相拥取暖的两只小兽。


    “谢谢你,陆虞。”


    陆虞的心于是也突然落定,因着谢真那些过往而生出的悲愤也略微散去一些。


    看来, 她是做了件正确的事没错。


    谈话过后, 陆虞再次不自觉拨弄起谢真的发尾, 触摸着他的腺体。


    知道背后的真相之后,她看着这些伤疤只觉越发难过。


    难怪谢真总是用头发挡着这里, 又特别忌讳被别人碰到脖子和后颈。


    这道疤痕是他以一己之力挣脱囚牢的证明,并不是什么耻于见人的东西。


    可陆虞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她的谢真,应该以彻底摆脱过往的全新模样,面对崭新自由的人生。而不是带着过往残存的伤害, 恐惧着一切相似的场景。


    摸了一会,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不想……”


    谢真却先她一步同时问道:“很难看吧?”


    陆虞怔了一瞬,谢真便补充道:“刚才……的时候,你也一直盯着这里。你是很介意这道伤疤么?”


    “是有点介意, ”陆虞闷闷地说,“一想到你曾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吃了那么多苦, 我就恨不得穿越时空,抹平这道伤疤。”


    谢真却静了片刻,没有再说话,似乎他并没想到陆虞会有这样的回答。


    “所以当年在金茂大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如果那时候我就能帮帮你,至少那几年你会好过一点。”


    她这样胡搅蛮缠,谢真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半晌,只毫无脾气似的温声应和道:“……嗯。是我不对。”


    “我们以后不然开个基金吧,资助家庭情况特殊的青少年。”


    “好。”


    ……-


    很快,陆虞果然收到了周氏那边的通知,要她过去商定辅导上市的事,话里话外仍是看好她认准她的意思。陆虞不知道是江兰因放弃从中作梗了还是周氏另有其它打算,总之她还是照常准备,订了机票准备再去燕京。


    走之前的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倒是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正下了车往小区里走,路过某辆车时,车里人按下车窗,对着她吹了声口哨。陆虞转头看去,就意外看见了孙瑞。


    孙瑞一身休闲打扮,戴着个墨镜坐在车里,低头露出墨镜下的眼睛,对着陆虞笑笑:“美女,一起吃个饭?”


    陆虞被她逗笑了。她也知道孙瑞这样来找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于是一边上车一边给谢真打电话:“行,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先让我给对象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孙瑞一打方向盘开上主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接下来,她就全程旁听了热恋期小情侣的对话。


    先是边道歉边哄人:“对不起嘛真的是突然有事,我一直很把我们的约定放在心上的,下次一定不会让我们真真空等了……对,就不回去吃饭了,你不开心吗?是已经做好饭在等我了吗?……那就只是因为想我?好啦我会早点回去陪你的……”


    然后是认真详细的解释:“是工作上的事,你也认识的,同鑫的孙总。放心吧我很有数的,毕竟家里已经有天下最最好的omega了,我很有A德的。”


    最后腻腻歪歪地挂断电话:“好,等我回去,亲亲。”


    开着车的孙瑞都听得咬紧牙关面露嫌弃:“噫。”


    陆虞挂掉电话摆手:“没办法,我家这位可难哄了,又总是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我怕他误会。”


    孙瑞:……


    她看起来是彻底不想理陆虞了。


    到了地方之后,孙瑞先让陆虞关机,然后才讲了突然来找她的原因。


    “对方已经盯上我们了,有人发现通话被监听了。回头你自己也检查一下,不过目前看来其他人的手机都还安全,你应该也没事。”


    陆虞这才明白为什么孙瑞直接跑来找她,而没有打电话之类的。


    关于调查小组其他人被监听的这件事事,孙瑞没有讲太多细节。一直以来陆虞都并没有真正与调查小组接触,除了自己调查的这部分内容,她也很少了解别人调查的事。她明白这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也是更不容易信息外泄的方式,所以从来也不多问。


    两人同步了一下最近的讯息,着重讨论了一下恒讯的事。


    “四年前我就见过江兰因接过恒讯不少项目,想必我看见过的那些有问题的财务数据也有恒讯的事,这条线后续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孙瑞的神色凝重起来:“四年前?你再仔细讲讲,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见她露出这种表情,陆虞也意识到这或许很要紧,于是仔细回忆着讲出了她知道得最细的那件事:“当时江兰因做过恒讯的一单,是帮至鑫集团融资的那个案子。”


    孙瑞眼神一利,唰地看向她。很明显,她是知道这件事的,甚至不仅仅是知道。


    当年至鑫一融资,正赶上股市震荡,千股跌停,至鑫的那些股票也压着起不来,套死了不少散户,闹出过一些家破人亡的惨剧。后来有一个不出名的财经杂志爆出猛料,说至鑫这件事涉及内幕交易,说得有鼻子有眼却没有能拿的出手的证据,很快就被删帖封口查无此人了。


    “至鑫当初那件事闹得很大,正好我当时和江兰因住在一起,知道这是他做的一单,就去看了一下他的资料。我当时看出他们季报和半年报的数据有些地方对比起来很奇怪,像是故意压住市场预期。而且恒讯当时低点吃进了至鑫很多股份,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真的有猫腻。但江兰因警惕性很高,这之后我也再没见过至鑫的资料了。”


    孙瑞脸色越听越严肃。最后,她认真道:“陆虞,如果你已经牵扯到这件案子,那么我劝你现在就停下,不要再继续帮我们了。”


    陆虞诧异地对上她的视线:“为什么?都到这一步了,怎么突然……”


    孙瑞摇头:“这件事,比你想的要危险。当初经侦他们调查这件案子的核心队员,一个被掀出受贿渎职被撸了,一个由于药物过量瘫在医院里现在还没恢复意识,揪着这件事儿领导也退休了。核心证据不足,这案子后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虞一时愣住,几乎说不出话来。能够立案调查,必然是已经找到了一些实质性证据,也有一定的把握和支持。然而最后还是得了这么个结局……


    “最近我们的调查也越来越触及核心了,连你也碰到恒讯这了,还出了监听这事。算了吧,你和我们不一样,陆虞,你没必要只为了一腔正义就搭在这件事上。周氏的案子你要是查出问题也不要接了,剩下的还是交给我们吧。”


    考虑了一会之后,陆虞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躲的。直到现在,我都只是在履行我的本职工作,尽职调查本来就是查得越仔细透彻越好,偶尔调阅一下职责范围之外的资料也只是我认真负责而已。至于给你们提供的那些线索和调查方向,只不过是我和朋友闲聊聊到了一点工作内容罢了。我也没有掌握他们了不得的内幕消息,何必心虚呢。”


    孙瑞笑了:“其实我猜得到你会这么说。也好,但这些东西你心里也有数了,注意保护好自己。他们既然有所动作,未必没查到我们头上,也未必没怀疑到你这。你要有心理准备。”


    “另外,你腻腻歪歪的那个对象,不是也跟着你一起接触了康晟和周氏吗?你们的关系如果继续进展下去,很容易绑在一起变成对方的靶子,也要小心。”


    陆虞一一听进心里,最后,孙瑞丢了个新手机过来:“以后联系就用这个。”-


    与孙瑞谈话结束后,陆虞也重新评估过周氏这边的情况。


    她认为大概率对面是为了试探她,或者就只是想体面一点地结束合作。毕竟有江兰因在其中搅混水,又有调查小组的隐患,对方家大业大,选择余地很大,哪怕只是接收到一点不稳定因素,都不可能会继续死磕她。


    没想到这次见面还真是让陆虞来签字的。这一次江兰因从头到尾没出现,对方的态度从头到尾也很正常,陆虞直到签完字都还有点茫然。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将这件事和调查小组那边通了气,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工作。


    在忙碌的同时,她也一直没忘记谢真的事情。那天的谈话过后,陆虞从谈话里了解了谢真的过往,也大致猜到了他幽闭恐惧症的成因。


    这些时日,她自己一直在上网查询资料阅读文献,试图更加了解谢真的精神世界,也想要找到能够帮助他治愈过往的办法。


    此外,她也想从中了解一下谢真之前几次对她态度突变的原因,想要弄清楚两人关系几次出现问题的真正症结。还有……就是她一直隐约有种毫无来由的感觉,就是最近这些日子谢真一直乖顺得过分了,完全不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反骨仔。就连他最艰难的那些过往,她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就毫无保留地尽数讲出来,实在太听话了。


    多番阅读之下,陆虞对谢真的性格成因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对于日后如何循序渐进地帮助他克服心理阴影也有了想法,唯独对两人之间感情存在的问题毫无头绪。


    于是她最终还是打给了目前在做心理咨询师的高中好友冯可。


    听完陆虞的诉求后,冯可倒是很快想出了办法:“不如这样,咱们三个一起出去玩一趟,我观察一下他对你的态度和你们相处的状态,应该就能看出症结了。”


    第74章 (大修)


    听了这样的提议, 陆虞没怎么犹豫便拒绝了:“还是算了吧,这样太不尊重他了。”


    “也是, 那怎么办,不然你电话里大致讲讲,我先听听看?”


    于是陆虞便简略地说了一下两人谈恋爱过程中的种种波折,然后大致提了一下谢真过往在家庭中遭遇过很严重的心理创伤,直到现在还有不小的阴影。


    冯可一边听一边做笔记,不时追问一点关键细节。整体捋下来之后,她沉默了一会, 终于憋不住了:“不是, 鲈鱼,这恋爱你俩到底是怎么谈上的?!这从头到尾都没在一个频道上啊!”


    陆虞茫然了:“?”


    “我真服了……算了,我和你讲讲我的想法。先免责声明一下, 这种方式得出的结果我不能保证准确, 只是从我的角度根据我学过的理论见过的案例给你一个思路, 具体怎么回事还得你自己思考摸索,你明白的吧?”


    “嗯嗯, 你快说。”


    “谢真这个心理健康状况,我真的挺建议他找心理医生聊一下。你担心的幽闭恐惧症这个点只是很小的表现形式,根本上的问题是他童年时期遭受的虐待让他没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发展出一个足够健全的人格。他对待感情和关系的方式可能会有些不健康,这种问题平时还不会太明显, 对待陌生人他最多是有些不近人情, 但处理亲密关系时,这种不擅长就会很明显,让他表现出这些回避依恋型特征。”


    “回避依恋?”


    “对。根源就是对待感情时的自卑, 他深深地压抑着内心,不敢轻易付出感情, 一遇到风吹草动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跑想要放弃,也就是你说过的那次争吵分手背后的问题。因为他害怕付出感情后受到伤害,害怕被抛弃。”


    这些对陆虞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东西,她努力消化着,努力试着去理解谢真的心态,但还是有些困惑:“等一下。所以其实还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所以他不敢相信我的爱?”


    “不是,本质上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是不相信你,他更多是不相信自己,不认为自己能得到爱,不认为这份爱能够永恒不变。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这一句宛如惊雷贯耳,陆虞一瞬间就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了,明白过来一切异样背后的原因。她心里忽然觉得难过:“那我应该怎么做?我平时有很努力地向他表达爱意,努力给他安全感,但总觉得还不够。”


    “其实这样是正确的,不过这也不是朝夕之功,按理说要慢慢来。但我认为你说得没错,他现在面对你们这段感情的心理状态明显是不正常的,他的不安全感进一步加重了,这样肯定是不可持续的。另外,根据现有的信息,我没办法贸然推测他目前这样是因为什么,我建议你平时仔细观察一下,如果能有机会抓住他内心害怕的点,就趁机把这些事都聊开。”


    “好好,”陆虞认认真真记笔记,“太感谢了可可!下次回金茂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正式聊完,冯可笑得十足八卦:“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对象也是挺有一手的,给我们木头都整开窍了。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陆虞爽快道:“那行,我们结婚请你坐主桌,不然你坐我俩中间也行,随便磕。”


    “神金!”冯可笑得停不下来,笑完想了想,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哎,其实剑走偏锋一下也不是不行。他需要的是安全感嘛,你给他下个猛药,干脆结婚得了,一了百了。”


    陆虞愣了一下,倒是意识到这个尚未考虑过的问题。


    不管从感情的角度还是现实生活的角度,谢真都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她曾经幻想中的未来,也不过就是现在与谢真一起过的日子,简单而快乐,可以的话,再添上一两个绕着他们跑来跑去的小孩子。


    只是谢真是怎么想的呢?他花了十年时光拼尽一切才挣脱出的那个囚笼,他真的会愿意再次走进去吗?-


    谈话之后,陆虞便开始消化着冯可给出的信息,多方查找资料,试图理解谢真的心理。另一方面,即使异地,她也开始更频繁地与谢真通话,继续用关心和爱努力消融谢真心里的不安。


    与此同时,她也与调查小组那边联系得更频繁。正式开始对周氏做尽调之后,她用尽各种方式尽可能多地接触周氏内部文件,果然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异样之处。虽然都算不得大问题,但也能够为调查提供一点方向。


    “对,就是这家子公司,我发现它前几年的股价波动一直有些异常,总是走在市场前面,仿佛能预判正策走向一样,我觉得可以重点关注一下。具体的数据,等过两天回了金茂当面说。”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正好我这边也有人想见你。”


    陆虞听了这话也没多问,只道:“这周五就回,过了端午还能再待两天。”


    “行,那我来安排见面。”


    “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要和你们说一声。周氏这边和我对接的财务总监,叫季阳,听人说是桦诚投资实控人的儿子,还是周君清的未婚夫,前段时间刚订婚了。”


    桦诚就是当初陆虞打过反收购战的公司,她还记得这家公司的股东刘磊,他曾经参与过康晟abo中心的事,和ORU也关系匪浅。也因此,她接触之后就开始格外留心这个人。


    “好,我知道了,我们也会查一下周氏和桦诚的关系,多谢。”


    …


    陆虞原定是周五晚上走,结果周五当天与周氏高管的会面临时取消,她就提前回了金茂。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谢真,准备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到家的时候刚过十点,陆虞打开门时却发现室内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人在家。


    “谢真?”她一边开灯一边喊了一声,心内诧异:难道是还在公司加班?不应该,白天两人视频的时候还聊过,最近他的那些项目都没有那么赶啊。


    不过刚换了鞋往屋内走了几步,陆虞就突然闻到一股焚香气味,其中还含着浓度不低的信息素。


    她心里一紧,急匆匆几步走到卧室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门内同样昏暗无光,但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信息素气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一瞬间扑面而来。


    陆虞的呼吸停滞片刻,一瞬间就几乎被自己伴侣强烈的求偶气味所点燃,又立刻用理智强压回去。


    房间里连窗帘都紧紧拉着,昏暗潮湿温暖,像某种小兽的洞穴。理智回笼之后,借着从玄关打过来的一点光,陆虞隐约看出床上混乱地堆叠着许多衣服,中间微微隆起,是一个蜷缩着的人。


    她忙向床边走去:“谢真?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发晴了么?


    谢真原本像是蜷缩着埋在那些衣服里,然而在陆虞向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抬起头,渴求地将脸贴上陆虞的手,轻轻蹭了蹭。


    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热度也很高,还真是发晴期的样子。好在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陆虞松了口气,又觉得心疼,一边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一边轻声问他:“发晴期了怎么能自己扛着不告诉我呢?是不是很难受?”


    她轻轻地摸着谢真的脸,谢真看起来好过了一些,但似乎仍觉得不够,伸手抱住了她的手,继续用脸轻轻蹭她,像只乖巧黏人的猫。


    陆虞俯下身抱住他,手指抚上他的后颈,轻轻安抚着他,为标记做准备。谢真在她怀里颤抖了一下,贴着她耳边低吟着,含混不清地说:“抱紧一点……”


    陆虞依言抱紧他,另一只手也像摸猫一样安抚性质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耳朵。


    谢真便真像猫儿似的,嘴唇难耐地在她脖颈处蹭着,轻轻咬着,像是无法满足。


    感觉他的状态似乎差不多了,陆虞便用征询的语气问他:“想要标记吗?你会好受一点。”


    谢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侧过脖颈,自己伸手将后面的头发拨到一边。


    黯淡的光线下,陆虞隐约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似乎有什么异样,但她已经来不及多想,先低头咬下去。


    咬下去的一瞬间,甜美的信息素疯狂外溢,比她吃过的最甜的水果还要美味。陆虞的牙根都在痒,忍不住继续咬下去,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谢真的身体在她怀中痉孪了一下,脖颈绷直如濒死的天鹅,片刻后,他终于动了一下,似是想要转向陆虞。


    陆虞微微松开手,就看到谢真强忍惊慌和羞意的神色。


    “你……怎么回来了?”


    第75章 (大修)


    看起来, 谢真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理智。


    陆虞也彻底定下心来,于是坏心眼又冒出来, 强忍着继续做下去的浴望,放开了谢真。


    她端出一副要停下来好好说话的架势,开始问他:“发晴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或者打抑制剂也好啊,难道我不回来你就要硬撑到明天吗?”


    这倒也真是她想问的。刚见到谢真那副模样时,她其实忧心极了,而且omega的发晴期比alpha难熬不少,她几乎无法想象假如自己没有提前回来, 谢真这一晚上要怎样度过。


    她说完话, 谢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脸色越来越红,却忍耐着乖乖回答她的话, 声音里还带着点无法自控的chuan息:“抑制剂对我不管用。我只能用……你的信息素。”


    “嗯?”即使从没经历过, 陆虞也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极为少见, 于是先追问道,“怎么会这样?”


    谢真摇了摇头, 目光越发粘稠,如有实质般渴望着陆虞。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信息素分泌得越来越多,明显快要忍不下去了。然而即使如此, 在陆虞没有动作之前, 他仍旧自虐般地一动不动,像被驯服的小兽,只等着陆虞的指令。


    陆虞顿时看不下去了, 也无心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捧着他的脸便吻过去。


    谢真顺从地倾身过来, 微微仰着脸,予取予求。


    两人越吻越动晴,陆虞无法忍耐地扶着他的腰想要压下去,然而动作之前却先摸到了床上厚厚堆叠的衣物,于是只能停下来。


    “这究竟是……”在继续问下去之前,一个omega相关的名词却顿时在陆虞脑海中闪过。


    ——筑巢。


    假如omega极为依恋伴侣,发晴期时伴侣又不在身边,他们便会忍不住把伴侣的衣物全都堆在一起,做成一个充满对方气息的“巢”,这样安全舒适的环境能够帮助omega度过难熬的发晴期。


    果然,陆虞顺手一摸,发现全是她的衣服,而且谢真压在身下那件,也是他刚才埋进去的衣服,好像是陆虞走之前刚换下没来得及洗的。


    他的洁癖这是治好了吗?明明以前都无法接受穿着外衣外裤上床的。


    谢真这会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越发甜腻,只紧紧缠着陆虞,难耐地蹭着她,汲取着她的信息素。


    陆虞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被谢真缠得不行,于是只得抱孩子似的托着屁股把他抱起来,然后开始往外走。


    谢真下意识揽紧她的脖颈,长腿险些落在地上,只得抬起缠上陆虞的腰,又惊又羞地挣了一下,又克制住自己:“怎么……”


    “你真想在那继续吗?”陆虞笑了,“到时候我的衣服上可就全都是你的……”


    “别说了……”谢真一下子转开头,不知想了什么,耳尖已经红透了。


    陆虞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你想在哪里?餐桌、吧台、书柜、厨房还是浴室?又或者,全都来一遍?”


    她好整以暇地点着,唯独略过了最容易的沙发。她提这些只是逗他玩,本以为谢真会一起拒绝,但他侧着脸埋在她怀里,半晌只轻轻道:“随你。”


    陆虞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忍不住追问:“那……全来一遍也可以吗?”


    谢真埋在她怀里没动,不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


    陆虞一时被他搞得心里又酸又软,也舍不得欺负他了,只把他抱到沙发上继续。


    “谢真,”动.作中,她带着轻chuan同他说话,“你会不会有点太纵容我了?”


    谢真咬着手臂说不出话,另一只手无言地将她揽向怀中。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的。你只是你,就足够让我喜欢了。”


    在登顶的激烈动.作中,谢真顿了一下,浅灰色的眸子失神地望向她。


    下一刻,他猛地爆发出来,里面痉孪着缠紧她。


    …


    结果陆虞还是没克制得住,不知不觉中,两人还是将一半地点都打了卡。


    最初是因为沙发摇晃得太厉害,晃到最后甚至开始咯吱咯吱地响。老房子隔音没那么好,为了防止扰民,于是转战到书柜前。


    谢真已经几乎失去神志,恍恍惚惚地被陆虞转到书柜那面,陆虞帮他提神,握着他的手指带着他读里面的书名,但他一开口她就使坏,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就变成口口。柜门内嵌的玻璃上全是汗水留下的印记,最后谢真无法忍受地哀求,让陆虞别在这里。


    厨房倒不是第一次打卡了,毕竟谢真常常穿着围裙在里面忙碌,少不了被陆虞抓住使坏,拿着围裙大做文章。谢真似乎也算是适应,反应不算很激烈,但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手,最后陆虞心疼他,还是把人抱回了沙发。


    一切结束后,陆虞清理了他也清理了床,抱着彻底虚脱的谢真回床上休息。


    好在他这次的发晴期并不长,两人厮混了两天,并没有错过周末的端午节。


    两人懒洋洋地窝在一起休息,陆虞问他:“谢真,今年你想和我一起回家过端午吗?”


    谢真很快便应下,陆虞玩着他的头发,又道:“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不然……我先给你剪一下?”


    谢真仍是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应下。陆虞便也很当回事,动手之前先是很认真地看了不少教程,然后很小心地量着长度剪。


    谢真的头发真是长长了不少,已经完全过肩了,平日里半扎起来甚至偶尔会被路人喊美女,每次都让陆虞乐得不行。


    “怎么留这么长一直不剪呀,天越来越热了,不觉得闷吗?”在陆虞印象里,谢真的头发从来没有过这种长度。


    然而谢真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忘了?”


    “我忘了什……啊!”


    陆虞一下子想了起来。是她曾经随口一提的那句话,说要给谢真剪头发。当时大概也没人能猜到,许下承诺没多久,两个人就闹成那样。


    好在,此刻一切重回正轨,未兑现的事也有了实现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谢真居然一直为她这么一句话而默默留着头发。


    陆虞有点心酸,于是剪得更认真。当她拨开谢真颈后的长发时,却突然察觉到什么异样。于是她将那些头发尽数撩起,然后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处纹身。


    一圈完整的黑色咬痕,纹在谢真的腺体上,刚刚好将曾经那道伤疤遮住。


    此时谢真的后颈上还重叠着真实的浅红色咬痕,是不久前她留下的。这些咬痕与纹上去的那个,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


    ——他在腺体上纹了她的咬痕。


    陆虞一时几乎忘了呼吸,忍不住伸手轻触。


    从头到尾,谢真都一动不动,任由陆虞撩起他的头发露出这处纹身,任由她伸手触碰。


    “很痛吧?”陆虞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腺体的自愈能力很强,但仍是很min感的。她几乎无法想象在这个地方纹身会有多痛,他居然就这样忍下来了。


    是为了什么?


    谢真顿了一下,偏过头问道:“你喜欢吗?”


    陆虞张了张口,只得道:“喜欢,很喜欢。很漂亮……”


    她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用行动印证着自己的话。白皙纤长的脖颈,漆黑蜿蜒的纹路,的确是很美的。只是……


    “怎么会想到要纹这个呢?一定很痛吧?”


    谢真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避而不答。


    陆虞却想到了什么。她想起那天谢真讲述了这道伤疤的来源,然后在她盯着它看的时候,谢真问了她一句“很难看吧”。


    他这样回避,难道是因为她么?


    难道她的言行无形中给他造成了伤害,以至于他忍受着这样的痛,也要遮住这道伤疤?


    陆虞心里一痛。她放下手里的剪刀,转过去正面对他,握着他的手认真问他:“谢真,你这样做,是因为我么?但我的确从来没有觉得它难看过。这是你的一部分,从前我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你身上的每一处,知道它背后的故事之后,它的存在会让我心疼也会让我钦佩,就像你的勋章,它是你勇敢抗争的证明。我爱你,我不会嫌弃你的任何部分,你明白吗?”


    谢真定定凝视着她,浅色的眼瞳颤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那么轻,像是生怕惊醒一场梦境。


    “我爱你啊,谢真。”


    陆虞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重复。


    第76章


    谢真眨了下眼, 忽然落下泪来。


    陆虞一时无措,反应过来后忙倾身抱住他, 温柔地抹掉他的眼泪。这一向要强好面子的人此刻眼泪却像是停不下来,他就这样静静坐着,泪水悄无声息地不停涌出。


    他竟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完全没去管,反而伸手牢牢反抱住陆虞,手臂用力得让她几乎有些痛。


    “不痛的,也不是因为羞耻。我只是想, 留下你给我的一切痕迹。因为我也非常……非常……”谢真深深吸着气, 拼命努力着想要说出这句话,那些字句却像是血肉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吐露半分。


    “我知道的, 没关系, 没关系。”陆虞忍不住笑起来, 一下下轻轻抚着谢真的后背。


    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那些话,她早已经全都听到了。


    在同频共振的心跳声里, 在并肩看过的所有日出和夕阳里,从许久之前开始,在他每一次安静投来的目光里-


    陪陆虞回家之前,谢真显然有些紧张。


    他托人紧急去订了某酒店的端午礼盒, 又精挑细选地买了一些补品, 最后还回家取了他珍藏的茶叶。


    陆虞看得哭笑不得:“真的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他们都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何况家里也不缺什么。上次你去送的那些酒还害我挨数落, 说我怎么能让客人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提起这件事,谢真的动作倒是顿了一下, 然后突然问道:“这次……我该以什么身份去拜访?”


    “当然是我男朋友啦,视频里不是早就和他们讲过了?”陆虞有点诧异,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嗯。”得到这个答案,谢真的唇角上扬了几分,似是笑了一下。


    他认认真真地挑选着衣服,床上摆着的全是浅色柔软的亲和系衣物,又不失正式。


    陆虞想起他上次去她家过年时的模样,似乎也打扮得比平时认真,而且也是这种朴素居家风格,完全是家长会喜欢的乖巧款。


    难道说……


    当时他其实也是当做见家长而认真准备过的吗?


    陆虞想起当时一无所觉还把人当成泡友的自己,顿时生出些心虚。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正在挑衣服的谢真:“不用担心的,不管你穿什么过去,我爸妈和我弟都肯定会喜欢你。”


    “真的吗?”谢真偏过脸,轻轻地问。


    “当然啊,”陆虞理所应当地点头,“一来,我们真真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二来……他们是我的家人,我这么喜欢的人,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呢?”


    从背后拥抱的姿势下,陆虞能够察觉到谢真的一切反应。从她说的第一句开始,谢真的脊背就逐渐僵硬,说到最后一句,他便彻底僵住了。


    他无所适从地转开脸,面皮很快就红了。


    而后,他胡乱应了一声,就这样停顿了一会,才想起来继续把衣服收好。


    第二天,谢真最终穿了陆虞随便点的衣服,一件剪裁流畅的米色哑光短袖衬衣,下面白色的休闲长裤垂感很好,包裹着他修长双腿。这一身都并非他平日里常穿的那种挺括的布料,但因剪裁足够修身,倒也利落好看,而且还中和了他凌厉疏离的气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又可靠。


    不过陆虞说得果然没错,这次两人一来,她家里人对待谢真的态度果然与上次完全不同了。之前他们更像是温和开明的长辈,随他们小辈玩闹,这一次却要更亲切。


    这次进门后,陆长安便泡了茶招待谢真喝,两位长辈与谢真聊起了家常,还关心了蒋老师的身体。谢真似乎不太适应这样其乐融融闲话家常的场面,肢体动作略微有些拘谨。陆虞坐在他旁边插科打诨,没过多久,谢真也逐渐放松下来。


    陆今则在厨房和客厅两边跑,没过多久,厨房的计时器滴滴响起,陆今再次跑去,很快,粽子的草木香味就飘了出来。


    他端了一大盘粽子出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粽子个头小巧,上面缠着不同颜色的线,陆今一边点一边介绍:“蛋黄的,鲜肉的,蛋黄鲜肉的……”


    这些是陆长安和陆今自己包的,每年都会自由发挥一些口味,今年就包了佛跳墙口味和桂花口味。谢真是甜粽子党,挑了经典款蜜枣味,结果吃了两口,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陆虞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头碰头小声问他:“怎么了?”


    谢真已经收敛起神色,只摇了下头,将口中的粽子咽了下去。他状似无事地要继续吃,陆虞却伸手拿过他的碗,看了一眼他的粽子馅。


    果然,糯米的中央包裹着的根本不是蜜枣,而是一小块芥末,把周围的糯米都染绿了。


    “呀,你中奖了!”陆虞笑着把碗展示给大家看,一边拿了水递给谢真,无奈道,“明明不能吃辣,硬撑什么?”


    “还真是。”


    “谢哥你很幸运嘛。”


    谢真脸上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茫然,接过水漱了口。他喝得太急,一下子便呛住了,陆虞只得哭笑不得地帮他拍背,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习惯,每年都会包一个特殊馅料的粽子,看哪个幸运儿会吃到。最开始是我和陆今恶作剧了一次,后来就延续下来了。”


    “哈哈哈,没错,谢哥你出门别忘了买张彩票,肯定能中。”


    “看来今年小谢是我们家的福星呢。”


    谢真被陆长安说得低下头去,谈判桌上舌灿莲花的人,此刻竟像是不会说话了,红了脸张口结舌。


    饭后是另一固定环节,系五彩绳。每年赵海音和陆长安都会给陆虞陆今亲手编五彩绳,今年还加上了谢真的份。


    手上脚上四根都有。谢真给陆虞系好了手上的之后,陆虞拿着脚上的要弯腰去系,结果谢真仍伸手接过来:“我来吧。”


    他十分自然地在陆虞面前俯身,神色平淡,十指翻动,很快就把两边都系好了。赵海音陆长安和陆今都转过视线看着这边,陆虞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目睹了这一幕,似乎大家都有些放心。之后众人围着开着电视放着晚会聊天,赵海音半开玩笑地问陆虞:“看到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们也放心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定下来的打算?我可急着抱孙子呢。”


    关于催婚催生这件事,自从陆虞和谢真稳定下来之后,赵海音也没再提过。她们只是长谈过两次,赵海音了解了陆虞的心态和两人之间的相处状况,就没再多问他们之间的事。


    此时赵海音一提这件事,陆虞便下意识看了谢真一眼。


    话是问陆虞的,但谁都知道这其实是在问谢真的态度。


    两人之间还没聊过这些事,她并不知道谢真现在对待结婚生子的态度,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的雷区,毕竟他曾经那么厌恶自己omega的身份。


    谢真低垂着视线半天没说话,陆虞也没有逼他的意思,打圆场道:“再看吧,我们这不是还年轻,现在考虑早了点吧。”


    “有的,”谢真突然抬起头,却只看向陆虞,“只等她愿意。”


    当晚众人聊得很开心,赵家二老肉眼可见的满意,谢真也全程诚恳温和地陪着他们说话,气氛很是和谐。


    不过陆虞后面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琢磨着结婚生子的事。


    她是没想到谢真居然给出了这么肯定的答案,不过这样一桩一直以来都以为天经地义的事情真来到眼前时,陆虞倒是有点措手不及了。


    她无疑是愿意的,现在看来,谢真也是很愿意的。事情好像进展得有点太快,但也不算是问题。


    只是当初孙瑞说的话,她不由有点在意。如今她在调查的事,说危险也绝对算不得危险,说不危险又确实有点不太稳定。


    尽管她一直没有将谢真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但事实上,她走得每一步,都脱不开谢真的身影。他如今又与她一同牵涉进周氏的项目里,相当于深入前线打入对手内部。


    对手狡猾狠毒,下手不眨眼,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


    这种时候再给两人的关系加把锁,或许对他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


    他不安地讨好她的模样再度涌上她心头,他一遍遍问她喜不喜欢,噩梦惊醒时抱着她求她别走,那些需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爱的瞬间,陆虞不想让他再体验。


    他说他有这个想法,一直都有。或许冯可说的没错,这确实是能够消解他内心恐惧的一剂猛药。


    那么,虚无缥缈的危险和能够握在手中的当下,其实并不难选。


    去他的不稳定,她要向谢真求婚。


    第77章


    过完节第二天, 陆虞先按照孙瑞发来的时间地点,如约去见面。


    到场的除了孙瑞和洛可, 还有一个生面孔,是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性alpha,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眉心有一条深深的折痕,看起来很威严。


    她自我介绍说是经侦队的,叫邹越。陆虞一听就有些吃惊,果然聊了一会邹越就说:“经过讨论, 我们认为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针对ORU相关企业的经济犯罪, 我们已经秘密立案侦查了。这件事是绝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除了专案组成员, 连局里其他人也不知情, 所以绝对不可以外泄。”


    陆虞心中一凛, 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继续往下追问,邹越便道:“当年至鑫的案子也重新翻出来了, 还有恒讯、桦诚、甚至周氏都包含在内。只不过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只能确定这些小企业一些无关痛痒的罪名,背后真正的大鱼,也就是ORU背后的利益链, 尚且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与它有关。”


    说到这里, 邹越话锋一转:“不过,之后有我们警方介入调查,你们就不需要再继续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实际已经进入白热化,太危险了。麻烦你今天把掌握的所有信息与我们做一个交接, 这之后就都交给我们吧。”


    陆虞不置可否,只是先将她最近察觉到异样的那个周氏子公司的经济活动描述了一下。见她一个一个顺畅地报出那些数据,邹越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之后,邹越转头看了洛可一眼,对着陆虞笑道:“难怪你们这么看这位重陆小姐,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真的是位人才。”


    陆虞摇摇头谦虚道:“过奖了,也不过是记性好了一点。”


    “你关注的点是对的,这家公司也是我们目前的重点调查对象,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谢谢。”


    说完这一点,陆虞也提起另外一件令她注意的事,也就是季阳这个人。


    “上次我已经与瑞姐说过了,后来我刻意观察了一下,他与周君清实在不像是热恋情侣未婚夫妻,反而感觉互相疏远得很。“


    陆虞留心了一下,发现周君清偶尔来的时候,也从不与季阳有互动,两人从不同进同出,而且也不住在一起。她一直有疑惑,季阳放着桦诚公子哥不当,跑来周氏当一个小小的财务总监,目前看来感情也不好,还被周氏的员工私下嘲为“赘婿”,这么奇怪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孙瑞倒是开口了:“你跟我提过之后,我们已经查到了。季阳曾经在ORU里做过五年财务,那五年也是桦诚强势崛起的五年,桦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屡屡抓到机会入场一些发展很好的企业,从此才打响了名头。也是在那时候,季阳和周君清订了婚。”


    陆虞吃了一惊:“听起来桦诚问题不小啊。”


    “是,不过放心,我们已经抓到了桦诚的一些违法证据,会把他们一网打尽的,”邹越换了个话题打趣道,“陆虞,你对数字这样敏锐,是抓经济犯罪的好料子,有没有兴趣干脆加入我们经侦?”


    洛可先笑了:“我已经邀请过她好几次了,每次都被无情拒绝,邹队你就别想着挖墙脚了。”


    陆虞也再度摇头:“多谢邹队赏识,不过我性格太好动,静不下来,还是券商这种要创要拼的地方更适合我一点。不过我也觉得应该尽我所能多出一份力,何况我也已经与周氏签约了,有这个条件,就让我继续帮着一起调查吧。”


    邹越露出两分可惜的神色,听到后面又重归严肃:“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们不能把这样的风险转嫁给人民群众,不然这身警服不如干脆脱了。况且,你大概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更重要的是,对方实际已经盯上了调查小组,组内不少人的手机都被黑了,这件事孙瑞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孙瑞也向着陆虞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们也会将一切结果交给警方,停止私人调查。”


    虽然陆虞觉得有些可惜,有点浪费自己与周氏正在合作这样的便利条件,但这件事她也确实不适合再继续插手,何况有警方介入调查,无论如何也比他们这些行外人要专业得多。于是她也点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谈话过后,趁着假期还没结束,陆虞便着手开始安排求婚事宜。


    订制戒指和安排场地都需要一定时间,加上谢真那边有项目快ddl了,多番考虑之下,她便将时间定在了两月之后的七夕节。


    说起来,这也是她与谢真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意义也非同寻常。


    做好决定后,她将这件事告知了家里人,也几个要好的朋友,大家都很替她开心,兴奋地争相给她出主意找设计师选场地。总之假期就这样闹腾地结束了,陆虞与谢真也带着项目组飞回燕京正式驻场。


    项目组的工作还算顺利,陆虞和谢真之前打过配合,现在也是默契十足,一个主攻财务一个主攻法律,完美契合,对企业的潜在问题一扫描一个准。


    调查小组那边也就此沉寂,陆虞不再与她们互相传递信息,工作中也不再有意搜集这些异样的细节。


    只是对季阳这个人,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关注。


    这日,陆虞来参加周氏财务部门的总结会议,主讲人正是季阳。会议结束后,她与季阳单独留下讨论了几个问题,等季阳也离开,陆虞才发现他把开会用的U盘落下了。


    这份U盘陆虞见过几次,里面是季阳全部的工作内容。就在刚才会议开始之前,她还在里面看见了两个意义不明的文件夹,是以数字命名的。


    此刻会议室里空无一人,陆虞看向桌上孤零零的U盘,心里生出点犹豫。


    按理说她是与这些事再没关系了,可是机会摆在面前,看一看不就是顺手的事?


    头脑飞速运转之时,陆虞看起来仍在认真收拾,也没再往那边看。拿好所有资料离开时,陆虞一步步走近U盘,很快就走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电光石火之间,陆虞脑中灵光一闪,并没有动作。她只是这样状似无事地路过了那个银光闪闪的U盘,仿佛根本没看到一样。


    下一刻,会议室的门却突然被拉开,几个意料之外的人走了进来。


    周君清,周君泽,季阳,还有……江兰因。


    周君清和周君泽竟是双胞胎,两人一般无二的高个子,面容姣好,气质冷峻。只是周君清长发在脑后盘起,周君泽则是精心打理过的利落短发。


    季阳照旧微微驼背,看起来有点颓废,不太显眼。江兰因跟在最后,一身紫罗兰色修身西装,那种很容易显得艳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倒只衬出容色鲜妍气质文雅。他看起来容光焕发,进来之后便温文尔雅地冲陆虞点头一笑。


    一见这个阵仗,陆虞心中惊异,眼前闪过刚才的U盘,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什么。或许是她之前调查时被他们发现了,又或者更早之前,他们和她签约时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想从她这顺藤摸瓜……没关系,她搜集信息的时候都很小心,哪怕被发现了,也可以合理化为她工作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心里则开始模拟一会的应答。


    签合同时陆虞见过周君清,当时她只是坐在那里并未开口。此刻她一开口,说话也很利落:“我就直说吧,陆虞。你帮着孙瑞那帮人调查的事我们一直都知道,你违规访问集团机密的记录我们也都保存着。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等着这份记录放出去,你的职业生涯就完了。要么,你转向我们,把孙瑞那边的消息共享给我们,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陆虞脑中飞快分析一瞬对方给出的信息,然后先以A计划回应,面上又惊又疑,还恰到好处露出一点被冒犯的隐忍神色:“周总,您说的违规访问指的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按规定查询资料做尽调,访问的都是必要资料,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江兰因叹了口气,将一叠照片摆出来,温声劝道:“阿虞,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孙瑞那边帮忙牵线来的,从冒着风险和你签合同开始,我们就在关注你的动向,没想到……唉。我知道你很专业,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君泽曾经在宣传口工作过,你做的这些事即使合规,恐怕也堵不住众口纷纭吧。”


    陆虞低头扫了一眼照片,心头微微一惊。其中不仅有她数次与孙瑞并肩出入的照片,还有她在周氏翻阅档案、登入内部网站、与董监高私下谈话的照片,另外……还有一些陆虞私人的照片,甚至有一张是她与谢真的合照,当时他们大概在讨论什么问题,头顶头地研究一份资料,相视的目光温柔带笑。


    这些照片涵盖的时间线比陆虞与周氏签约还要早,很明显江兰因这句话并不是谎言,从她与周氏最初接触开始,他们就盯上她了。照片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威慑意味不言而喻,明白表示着陆虞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视线之中,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


    其中还有那张意味不明的她与谢真的合照。不管周氏那边有没有在意这件事,江兰因本人对谢真一直恶意十足,她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回避已经行不通了,就只能正面迎战了。


    这一切思量都是转瞬之间的事,表面上看来,陆虞只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照片,再抬头时,表情已经带上了惊怒:“你们跟踪我?!”


    对面甚至没有人说话,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蚂蚁,仿佛轻易便能碾过,不值一提。只有江兰因怜悯地看着她,片刻后,柔声安抚道:“很抱歉,阿虞,这也是为了企业的信息安全。”


    周君泽看了一眼手机,手指敲击桌面:“我耐心有限,你的答案是?”


    陆虞继续表演,她深呼吸了几下,做出强压愤怒的姿态,而后道:“我不清楚您说的那些。瑞姐的确帮我牵了线,后来也比较关心项目的一些情况,但我绝对没有对她提供过企业内部的任何未公开信息。”


    几人互相对视一下,江兰因则紧盯着陆虞,嘴角越咧越大,眼中逐渐盈满笑意。


    …


    “什么?!所以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威胁你策反你?”


    “对,现在我手机和车里的监听跟踪装置都安上了,另外就是……他们押着我签了之前被我拒掉的一个他们内部的问题项目。”


    这项目一上,她等于也被拉下水了,只能选择与他们同进退。


    孙瑞安静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点哑:“是我大意了,给你牵线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陆虞安慰她道:“也不是你的问题。我觉得这事是江兰因搞的鬼,除了他这疯子,谁会盯我一个小小的保代,还监控得那么细致。”


    说到这里,她不由觉得后背发冷。仿佛暗处一直有双眼睛在无声地凝视她,日夜不休。


    好在也不会太久了。


    “所以我想问问邹队那边,大概多久能收网?我做那个项目拖着点,想办法拖到结束。”


    “好,我会问一下。他们安排你做什么?提供信息吗?”


    “对,他们说以后每次你提到周氏相关的事情或者ORU的事,我都要告诉他们所有细节,然后怎么和你沟通也要听他们指挥。所以下次你准备好了就还是打给我那个被监听的手机,咱们给他们传递一些真假混杂的消息,我也算没白倒戈。”


    “消息这边交给我,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另外你有机会把他们安的监控装置拍一下,邹队她们应该有办法对付。”


    “好,你放心。他们不至于冒着风险对付我一个小虾米,只是想从我这探听消息罢了。”


    …


    出了这么一桩事之后,明面上陆虞反而与周氏高管团队更亲密了,经常与他们开会。接触多了之后,在陆虞的刻意靠近之下,她与季阳也熟了不少,也开始常常被季阳叫去他所住的周氏旗下的龙头酒店参加聚会。


    而谢真对此似乎有些不满。但他从不说出口,只会默默等陆虞到很晚,然后一直在厨房温着一道醒酒汤。


    面对这样的谢真,陆虞也会心有愧疚。自从被“策反”之后,她也仔细考虑过对谢真求婚的事,但思索再三,仍决定继续,只是她将会在求婚的时候把这一切都对谢真说清楚。


    于是在繁忙工作间隙,陆虞已经在设计师的帮助下完成了戒指的设定,也最终确定了求婚方案。


    一切准备就绪,很快,情人节便到了。


    第78章


    情人节期间, 定情圣地琼花岛会有盛大的烟花会,还有不少庆祝活动。当地文旅早在数月前就提前广告营销预热, 效果也做得很好,社交软件上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陆虞也借机邀请谢真去岛上一起过节,顺便再邀请朋友们一起热闹一下。


    谢真自然同意,只是听到还要邀请别人时,表情微微一顿:“要和别人……一起过吗?”


    陆虞在心里偷偷憋笑,面上只装作不知,反问道:“怎么啦, 你不想吗?”


    谢真抿了下唇, 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情人节前一天,两人飞去岛上的酒店,邀请的朋友们也在当晚和第二天白天纷纷到达, 其中除了陆虞的朋友, 还有蒋乐一。


    白天大家一起在岛上四处逛了逛, 中午一起吃了个饭。饭后,大家各自有想逛的景点和想做的事, 于是便分头行动。


    陆虞和谢真自然一起,两人走到了一处沙滩,沙滩上乱石嶙峋,有一条长长的桥延伸进海里, 尽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


    走近一看, 桥头的石碑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情人桥。


    陆虞笑道:“来对地方了。”


    谢真耳朵发红,任由陆虞拉着他的手带他走上桥。


    桥上挂满了同心锁,大小样式差别很大, 有些一眼能看出来很有年头了,有些则光泽如新;有些人连挂三把锁, 仿佛要和伴侣牢牢锁死,也有人的锁明显有破坏痕迹,不知是不是挂好了又后悔。


    一路走过来,像读过许多人的爱情故事,只觉无限唏嘘。


    陆虞的手机开始频频振动,她点开一看,是求婚小群里的消息,亲友团们纷纷表示:[我们这边已经布置好了,彩带礼花也已经就位。]


    [蛋糕零食酒水也就位了。]


    [花我们拿到了,马上就到。]


    [@鲈鱼 都准备好了,你掐着烟花的时间过来就行。]


    按照大家的规划,等两人一上船,朋友们将会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开礼花开灯送花,与此同时烟花在天空绽放,陆虞将会伴着漫天烟花对谢真来一个惊喜求婚。


    陆虞发了个猫咪比OK的表情包,摁灭手机看向谢真,却见谢真正看着某处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亭子里兜售同心锁的摊位。大概是日子合适,好几对情侣正在那排队挑选,有商有量笑语盈盈,看起来都很甜蜜。


    “想要这个吗?那我们也挂。”说着,陆虞就牵着谢真往那边走,边走边有些意外地笑道,“不过我以为你不信这些的。”


    谢真的目光垂落,静静看着桥上那些坚固的同心锁,看着其上并列的仿佛永远不会褪色的名字,摇了摇头:“我没有相信。”


    只是很想要而已。


    只要想到他与她的名字能够这样长长久久地写在一处,即使真的有一天她的爱会消失不见,也还有这样一处存在,能让他近乎永恒地将她留住——只要这样一想,他就会觉得幸福。


    “我也不信,”陆虞一边和他一起将同心锁挂起来,一边温声道,“我只相信重要的东西要自己握在手里。比起寄希望于一把远在天边的锁能将我们套在一起,我更相信我自己——”


    说着,她握紧了谢真的手,看着他笑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谢真的手一抖,一瞬间没能拿稳同心锁,几乎让它落在地上。他慌乱地低头去捡,两人距离一时拉近,陆虞几乎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而他拉着陆虞的那只手却紧了紧,回去的一路上都没再放开。


    陆虞告诉谢真她已经和大家一起订好了晚上在游船上吃饭看烟花的座位,然后便顺理成章地带着谢真到了港口上了船。


    然而船上除了接他们上船和开船的工作人员,一个人也没有。谢真扫视一圈,问道:“其他人还没来吗?”


    陆虞一边应了一句,一边打开手机看群里的消息。


    [@鲈鱼 烟花马上要开始了,你们到哪了?]


    [我靠鲈鱼,你们怎么已经走了?]


    [啊啊坏了,船长说给我们安排错了,我们上错船了!]


    陆虞忙抬头往周围看,终于在几艘船的缝隙间,看到码头上停着的另一艘船上有几个朋友正疯狂对她招手。


    陆虞:……


    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鸣响,黯淡天幕骤然亮起,照亮了这一处天地。


    烟花开始了。


    谢真却只注意到了陆虞的视线,而后诧异道:“她们怎么在那边?”


    陆虞转过来面对他,喊了一声:“谢真。”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情人节快乐,”她拿出戒指盒,郑重地单膝跪地,定定凝视着谢真,将戒指盒在他面前打开,“或许我还不够理解爱的含义,但我想要和你一起看遍每一次朝阳和晚霞,我想在世界的所有角落拥抱你,我想和你互相浪费、一起虚度接下来漫长的岁月,我将会用所有时间来证明,这份心意永远不会改变。所以你愿不愿意与我结婚,与我一直在一起?”


    谢真的眼里倒映着此刻烟花落在海里的流光,他怔怔看着陆虞,做梦似的,好半天都没能做出反应。


    直到两艘船再次相遇,隔壁船上骤然亮起了各色灯光,彩带“砰”得一声被拉响,同时有人一下子扔过来一大束花,鲜红花瓣纷纷扬扬在半空洒落,落了两人一身。


    谢真像是突然被惊醒似的,他定定看着陆虞,忽然一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猛地抱进怀里。


    “我愿意,陆虞,我愿意。”他说得很急,声音里甚至带着哽咽。


    “好!!”隔壁船上猛地响起了掌声和喝彩声。


    “亲一个,亲一个!”有人一边吹口哨一边起哄。


    两人稍稍分开后,陆虞便拿出戒指,先为谢真戴上。谢真全程眼神一直追着她,像是已经无暇他顾,直到陆虞将戒指盒递到他手里,他才恍然惊醒,立刻取出来也为陆虞戴上。


    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得越发紧密。旁边船上的起哄声也越来越大,谢真恍惚地看着陆虞,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唇上,耳尖先红了。


    “等一下。”陆虞哑然失笑,侧身往对面示意,“你看看那是谁?”


    谢真随着她的示意抬起头,一眼看见了对面船上笑眯眯看着这边的人。


    是蒋芹。她由蒋乐一扶着站在船头,另一边是赵海音、陆长安和陆今。


    蒋芹对着这边点点头,笑得一脸欣慰,脸上隐约能看到泪痕。


    旁边陆虞的家人们也笑眯眯地同他们打招呼挥手,陆今还举了个大大的心形灯牌,朝他们挥舞着。


    谢真几乎说不出话来,再看向陆虞时,眼眶已经有些泛红了:“你怎么……蒋老师……”


    他没能说得清楚,但陆虞已经听懂了:“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希望她在场,所以就自作主张请她来了,算是给你的惊喜。你喜不喜欢?”


    谢真张了张口,半晌只笨拙地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陆虞笑道:“那就好。我第一次做这种事真的好没经验,还出了这么多意外,完全不是我本来设想的效果。好在最后结果还是好的。”


    听了这话,谢真却怔了一下,但最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向陆虞,没有说什么。


    回到酒店后,作为安排错船的补偿,酒店送了果盘来,还给大家集体免费开放了度假村区域内的所有娱乐设施。于是除了早早回房间休息的长辈们,正兴奋的大家就顺理成章地闹腾到半夜。


    不过大家没让陆虞谢真这对“新人”留太久,很快就把两人赶回去享受两人世界了。


    而谢真似乎也的确有话要说。他带着陆虞找到酒店里一处空着的宴会厅,说他也有礼物要送给她。


    宴会厅的角落里摆着一架钢琴,谢真径直牵着陆虞走过去,然后在琴凳上坐下。陆虞还从没见过谢真弹琴,顿时亮起眼睛,坐在一边专注地等待着。


    开始之前,谢真安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他垂下眼睫,长指娴熟地落在琴键上,清脆的音乐声便缓缓流淌起来。


    他弹琴的模样的确很漂亮,腰背挺直,姿态优雅,眉目精致冷淡,是与他工作中和生活里不一样的另一面。陆虞见过弹琴时台风感情丰富激情十足的,但谢真与之相反,他看起来平静到近乎漠然,可他指尖流淌出的音乐却饱含着充沛的情感。


    这是一首陆虞从没听过的曲子。开头部分冷静低沉,带着一种迟疑感,像是一个历尽冷暖的人冰封的内心被轻轻扣响。而后节奏逐渐加快,像是骤雨突降,打碎了平静的生活。随后,原本晦涩的音符逐渐变得明快,像是一束阳光势不可挡地破开晦暗雾气,不容抗拒地照亮每一处角落。高-潮过后,明快的音乐声又逐渐转为平静,让人想到月光下平缓的溪流,却有种细水流长的意味,像是能载着这些细碎银光漫向天际。


    陆虞完全沉浸其中,等到一曲终了,她才恍然回神,而后看向谢真。


    “好美。这是你的曲子吗?它叫什么名字?”


    “乌黑的眼睛。”谢真凝视着她,轻声说。


    陆虞与他对视着,一时几乎失语。


    ——这也是那首情诗的名字。


    南方的明眸,乌黑的眼睛,


    我从目光中阅读爱情。


    从我们相遇的一刻起,


    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第79章


    陆虞一时被他浪漫到了, 回过神之后便笑起来:“这是你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吗?所以你本来也是要向我告白吗?”


    谢真没有答话,而是从钢琴前站起来, 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接着,他突然也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牵过她的手,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神明宣誓。


    “陆虞,我……我爱你。”


    他抬起眼,任由眼底神色尽数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那是一览无余的迷恋。


    他轻轻地在陆虞戴着的戒指上落下一吻。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哪怕这份爱还是会消失, 哪怕你的目光看向别人,我也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透露着某种无可转圜的决绝。陆虞却并没有被吓到, 只是反手拉过他带着戒指的手, 十指相扣, 让两枚戒指亮闪闪地贴在一起。


    “你看,我已经被你套住啦, 还怎么看向别人?”


    谢真盯着戒指出了会神,片刻后,再次仰头静静凝视着她。


    “只有我吗?你曾经……有没有想过送给别人戒指?”


    陆虞捏捏他的脸:“当然没有,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么这么问?”


    “江兰因曾经给我看过一对戒指, 刻着你们的名字。他说, 那是你准备要送他的。”


    骤然听到江兰因的名字,陆虞不由愣了一下,回过味来就只觉莫名其妙:“怎么会?当时我们只谈了半年就闹矛盾分手了, 根本没有走到那一步。他到底在搞什么?”


    谢真原本有些紧绷的神色渐渐舒展开:“他说你们谈了两年……看来那些话很多都不是真的。”


    陆虞皱起眉:“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谢真顿了一下,片刻后, 还是开口道:“那天我们在民宿一起给你庆生,他单独找我,给我看你们……恋爱时的视频。他说你们感情很好,但你很突然就提出分手,说你……薄情。”


    “他怎么敢——?!”陆虞一时又惊又怒,又想起谢真从那时开始的怪异态度,以及那之后他患得患失甚至差点和她分手的事,顿时把这一切都串了起来。


    她的心疼一下子盖过了愤怒,伸手将谢真揽入怀里:“所以是因为这些,你之前才会多想吗?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难受了这么久。”


    谢真摇了摇头,语气有点慌乱:“不,我……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道歉。是我轻信这些,却不够信任你。我早该告诉你的。”


    陆虞还要再说什么,宴会厅的门却突然被拉开,进来的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他们:“很抱歉,这里现在是不开放的,两位贵客请移步去娱乐区域。”


    谢真从陆虞的怀里抬起头,头发都已经蹭乱了,显得有点毛茸茸的。两人从门口收回目光后对视一眼,莫名都笑了。


    陆虞顺了顺他的头发,拉着他站起来:“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两人仔细地将这些事情都聊了一遍,把所有误会都解开了。


    之后谢真便显得有些沉默,看得出情绪有些低落。


    关于谢真的心态,陆虞已经算是理解得很深了。听完这一切,她也明白了之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不可能责怪他。


    只是在回到房间后,她很认真地对谢真说:“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亲人爱人之间总会互相亏欠的,但更重要的是爱,不要再想了。只是往后为了避免其它误会,我想我们都需要对彼此坦诚一点,好不好?”


    谢真静了一会,点了点头。


    陆虞笑道:“那我以身作则,有件事要和你坦白。”


    说着,她先将手机关机,装进了邹越送的屏蔽盒里,而后才道:“当初我和江兰因分手,是因为我发现他可能在做一些违法的事,与金融犯罪相关。但他也有所警觉,在我刚察觉不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是因此而分手的。还有,其实我之前也在调查他背后的犯罪集团,而且……我现在其实已经暴露了。”


    谢真倏然抬眼看她,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别紧张,”陆虞安抚性地拍拍他,“他们也不会针对我这种小杂鱼,现在就只是想拉我下水,然后通过我探听消息而已。只是……与我走得太近,或许会让你也进入他们视野里,你也要小心。”


    “拉你下水?他们做了什么?”谢真皱起眉。


    陆虞大概解释了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只略过了需要保密的部分。谢真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听完之后,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陆虞给了他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道:“所以之后我们在公司还是尽量保持距离,戒指我也不会……”


    谢真却突然伸手按住她戴着戒指的手,目光坚定道:“你还想要查什么?我帮你一起。”


    陆虞诧异地看向他,一时没能回话。


    她一直知道谢真是个极其务实的人,更着眼于当下的生活,不会像她一样一腔热血地为了某个远大理想而奔走。因此谢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谢真似乎读懂了她的惊讶,却只是看着她平静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他是在说,因为她想要,所以他就愿意陪她一起。


    陆虞不由笑起来:“好啦知道了,戒指我会一直戴着的,洗澡也不会摘。至于调查,现在我已经没再继续调查了,以我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


    谢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耳尖微红。


    他似乎酝酿了一会,然后再次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件事需要坦白。”


    “嗯?是什么?”陆虞立刻有些好奇。


    谢真移开视线:“等回到金茂……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怎么能这样,好狡猾,”陆虞拉着他的手摇晃两下,“不能现在就说吗?我真的好奇了,真真,宝贝,告诉我吧。”


    谢真的脸色开始泛红,目光也开始躲闪,半晌,还是抵不住她这样说话,开口道:“是有些东西要……要给你。别撒娇……”


    陆虞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追问了。只是谢真脸红的模样太可爱,她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她故意逗他,说完就作势收手。


    谢真却急切地伸手留住她的手,低头轻轻吻着,在她中指的戒指上流连。


    “没有……不喜欢。”他低声道。


    陆虞见他总是盯着戒指看,一直爱不释手地抚摸亲吻,于是坏心思又起来了。


    她顺势用那只手指按压着谢真的唇瓣,然后指尖用力,从他齿间按进去,玩弄着他柔软的口腔内.部。


    与此同时,她的嘴唇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他的唇到下巴到脖颈轻轻吻着咬着,又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嗯……”谢真身体绷.紧,努力地克制着声音,但因为唇瓣被她撬.开,完全压抑不住chuan息。


    被亲得太难熬时,他忍不住蹭了一下腿,却被陆虞抽出手按住。她轻轻笑道:“别急。”


    下一刻,谢真猛然睁大眼睛,下面传来明显的异物感——是她手指上的戒指。


    难耐和羞耻感同时涌上心头,谢真只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几乎无法呼吸:“你怎么……”


    陆虞却略带惊奇地说:“哇,反应真的好大,流出来了。”


    “别说了……”谢真崩溃地以手臂挡住脸,另一只手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却并没有施力,不知是在拒绝还是邀请。


    于是陆虞便这样继续做了下去。


    …


    第二天,众人在度假村一起玩了一圈,中午的时候蒋芹就先回去了,朋友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赵海音和陆长安倒是喜欢上了这里,说要再待一段时间,于是陆虞谢真晚上也飞回了燕京。


    不过刚开工没两天,陆虞立刻被催着赶去了新签的飞闰科技做辅导,地点在镐都。


    由于去得急,她走的时候谢真甚至还在开会,没来得及当面道别。于是她只能在家里留了张纸条,然后发消息和谢真说了一声。


    谢真的回复也很简单,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有一个“好”字。


    他一贯寡言少语,当面尚且能从表情和肢体动作读出他的想法,但发消息就总是简洁得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多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陆虞这边倒是有些不舍,毕竟关系刚进行到这一步就不得不分开,总归更难受一点。不过投入工作之后,她也就暂且把个人情绪抛在脑后了。


    这次出差总共大概有三周,事情安排得很紧,周末也在加班,所以陆虞只打算赶紧收尾赶紧回燕京,并没有中间回去的打算。


    谢真对此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在工作间隙通话时,他也仍旧话不多,多数时候只安静听着陆虞说话。有次陆虞甚至在通话中途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谢真居然还没有挂断,也并没有出声叫醒她,电话那头只传来他规律的呼吸。陆虞问他怎么不挂断,他最终也没有回答。


    之后陆虞也不再轻易挂断电话。有时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安静地陪伴着对方,也有一次,谢真轻轻地说:“再说些什么吧。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于是陆虞也从这些细微之处感受到了谢真不亚于她的思念和煎熬。


    只是她仍未想到会这样快地见到谢真。


    那是在她出差两周后,镐都的一场行业峰会上。


    她来得比较早,会场上人还不多。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谢真。


    谢真穿着灰蓝色的薄款西装,勾勒出让人移不开眼的长腿纤腰。他微卷的头发明显打理过,向后梳成背头,露出漂亮立体到几乎有攻击性的五官,浅灰色的眸子一瞬间就凝在陆虞身上。


    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瞬间都成为模糊的背景,这一瞬间,陆虞确信他们两人都只能看到彼此。


    很快,谢真收敛视线,转身走向洗手间。陆虞看了一眼时间,离正式开场还有近二十分钟,于是也跟过去。


    alpha洗手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尽头的隔间上了锁。陆虞循着几不可闻的焚香气味跟过去,刚走到门口的一瞬间,就被里面的人打开门一把拉了进去。


    谢真难耐地紧紧抱着她,衬衫衣领已经被解开了,脖颈和胸口处大片白皙的皮肤明晃晃暴露在陆虞眼前。


    “陆虞,标记我。”


    第80章


    眼前是大片白皙光洁的皮肤, 还散发着谢真身上独有的焚香气味。陆虞牙根发痒,几乎控制不住要咬下去, 但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的冲动。


    “不行,不能在这里。一会就要开会了,你怎么出去?”


    谢真紧紧盯着她,着了魔似的,眼睛都不肯眨。他薄唇微张,轻轻chuan息着拉开衣领:“没关系,衣服能遮住。”


    他眼神中隐约有恳求, 像是片刻都等不下去了。见他如此渴望, 陆虞便也忍不了了。挤压多日的思念一并涌上心头,她埋头在谢真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我好想你。”


    下一刻, 她按着谢真的侧颈, 温柔地咬住他的腺体。


    谢真揽着她的手臂痉孪似的收紧, 几乎像是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陆虞如愿尝到了天底下最甜的滋味,连日工作的疲倦仿佛也一扫而空。为了避免谢真一会无法见人, 她克制着没有做更多,也没有再触碰谢真,简单标记过后便想要放开他。


    谢真身上明显发软,却还是揽着她不松手。


    “听话, ”陆虞哄道, “一会弄脏了裤子,你还怎么出门。”


    谢真顿了一会,脸上开始泛红, 在她耳边低语:“我带了备用的。”


    备用……是备什么用。他这竟然是早有准备吗?


    陆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谢真,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魅魔的!


    结束之后, 谢真的腿几乎软了,他将扣子一颗颗系到最上面,遮住了半身的暧昧痕迹,然后撑着墙站起来。


    “还能走吗?”陆虞一时没收得住,有点心虚地看着他的状态,伸手想要扶他。


    谢真摆了摆手,嗓音低哑地说:“你先去。我休息一会。”


    陆虞心知他是在避免麻烦,但还是有些迟疑:“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没事。”谢真笃定地点头。


    于是陆虞出去之后并未急着入场,只是留在门口茶水区等着谢真。片刻后,果然见谢真走出来,姿态笔挺面色淡漠,衣领包裹着脖颈,还是平时那副禁欲冷淡高岭之花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开完会后,谢真并没有走,而是留在陆虞的酒店房间过夜。他今夜几乎比发晴期还要缠人,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似的索求着,这数日的别离像是让他心底生出了怎样都填不满的渴望,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直纠缠到天光亮起。


    第二日,陆虞醒来的时候,谢真已经离开了。他只留下了早餐和一条告别消息,但不久之后,陆虞还发现,她昨天穿过的长裙不见了。


    ……看来有的人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另一边,针对ORU的调查进度也很快,陆虞尚在出差,就从邹越那边得到了即将收网的消息。


    当天给邹越打去电话,是因为陆虞发现季阳有些异样。当天陆虞去找他对工作内容时他不在,之后陆虞才得知,他突然有事,提前回了燕京,但原本按照计划,他应该要继续在镐都待半个月。


    邹越似乎很忙,电话里只语气匆匆地让陆虞注意安全,说ORU那边好像有所警觉,要小心他们狗急跳墙。不过同时她也让陆虞不要太担心,说目前已经在监控几个核心嫌疑人的动向,只是因为证据链还不够全,所以还按兵不动,没办法立刻实施抓捕,但不会太远了。


    陆虞便也继续照常上下班。直到某天会议中途,季阳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陆虞就看到他脸色突然变了,接着拔腿就跑。


    她下意识觉出不对,当即趁着会议休息的时间追着他跑下楼,然后开车跟上,同时也第一时间告知了邹越那边。


    邹越的电话一直忙线,好容易打通的时候,陆虞已经跟着开到了季阳常来的周氏酒店门口。


    “知道了,你在原地不要动,我们的人马上过去。”


    “不行,他看起来急着要做什么,我觉得还是我先跟上去看一眼比较保险。他就一个人,我也不会贸然行动,不会有事的。”


    邹越那边有悉悉索索的对话声,再开口时,她语气便放松了一点:“我们的人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你注意安全。”


    追进酒店后,季阳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了。但作为季阳聚会的常客,陆虞不久前也趁机混到了一张门卡,于是熟门熟路地往他住的那层去。到了那层之后,陆虞走了几步就看到他们聚会时的大房间是开着门的,门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声。


    陆虞短暂地犹豫一下,还是往门里走去。她一路走进ktv房,这才见到了季阳的身影——他正用工具拆卸着平时连接投影仪的笔记本,表情惊惶,满头大汗。


    一见有人进来,季阳吓得手一抖,直接把笔记本远远摔了出去。看清是陆虞之后,他才像是冷静了一点,接着又转为狐疑和不耐:“陆虞?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虞笑道:“兰因正找你呢,说大周总跟你要个东西。”


    这是她转瞬之间想好的策略。江兰因与她关系特殊,提他大概率最容易令季阳相信她后面说的内容。而根据陆虞这段时间对他们几人的观察,季阳此刻在这里,一半概率是周君清让他做什么,一半概率是他在为他自己和背后的桦诚做什么。不论是哪种,说周君泽都有一定概率能糊弄过他,起码几秒钟。


    季阳愣了一下,接着面色一瞬间煞白:“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说话的间隙,陆虞已经趁机一步步靠近他。季阳的脸色又转为狰狞,抖着手举起螺丝刀对着陆虞道:“你现在马上回去,就当没见过我,我……”


    他话音未落,陆虞已经一脚飞踢踢开了他握着螺丝刀的手臂,同时两步跑向笔记本,约过季阳拦截的手臂,一把将它抢进怀里。


    季阳作为一个平时流连酒色的beta,力量和反应速度都完全无法与日常锻炼的alpha相比。然而见陆虞抢到笔记本的一瞬间,他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整个人冲上前用身体拦住陆虞,然后疯狂地打她抓她咬她,试图把东西抢回来。


    即使是beta,发起疯来也不容小觑。陆虞拼着身上负伤好几处,又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制住他,然后抱着笔记本就往楼下跑。


    近二十层台阶,她一步三四阶地往下冲,好几次险些滚下去。如此才甩开了后面紧咬不放的疯子,赶在被追上前上了车。


    季阳眼见追不上她,已经去找保安了。陆虞生怕被堵在酒店里出不去,好一顿生死时速,一路切了好几辆车,才赶在保安关门之前先开了出去。她正要导航往警局开,结果刚开上大路,就迎面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是江兰因的车。


    陆虞顿时也管不了往哪开了,先拐弯远离江兰因的车。结果江兰因好似已经看到她了,一个掉头就追了上来。


    两个手机一前一后地响起了铃声,陆虞看了一眼,是江兰因和邹越。她先接通邹越的电话,飞速道:“拿到点东西,开出酒店了,江兰因在追。”


    邹越反应迅速,立刻接上她的思路道:“看到你定位了,往仁爱路上开,那边是接应的人。”


    陆虞立刻一打方向盘变道,往仁爱路拐,同时她瞥了一眼身后横冲直撞越追越紧的江兰因:“先别挂,我接江兰因电话。”


    说完,她立刻接通了江兰因的电话,开了免提:“江律?”


    “阿虞,”江兰因的声音一出来,仍是强压着一切情绪的温柔语气,“我在你后面,停车。你是不是拿到了什么?这东西如果被发现,你和我们一样,都会是死路一条。别怕,停车,交给我就好。”


    “什么东西?是指刚才我找季阳拿的材料吗?”


    江兰因沉默一瞬,与此同时,他的车突然加速,超过好几辆车,很快便与陆虞并肩。陆虞转过头,就见他拉下车窗,向来挂着各式笑容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


    “别装了,”陆虞看着他的口型,同时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合同已经签了,马上要过会了,我们要是栽了,这么大的污点,你的职业生涯也算是完了。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拎不清吗?就非要和你那正义理想耗到死为止吗?”


    眼见糊弄不过他,陆虞也不再尝试了。她只是随口闲聊,尽量拖延时间。


    “我没有什么理想啊,”她淡淡道,“只是把能做的事做好罢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江兰因却像是被她的语气激怒了,他猛地一踩油门,然后疯了似的车头一转,猛地堵住陆虞。


    陆虞反应极快,打方向盘的同时立刻急踩刹车,几乎擦着江兰因的车身险险停下。


    彻底停下后,陆虞心神稍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江兰因下了车,手里拿了个锤子,眼睛已经泛了红,宛如恶鬼降世。他几步走到陆虞车窗旁,举起锤子狠狠砸下!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伟大吧?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追名逐利罢了,只不过我更坦诚!”


    江兰因动作极快,这一锤结结实实砸下来,陆虞算是彻底震撼了。眼见车窗玻璃已经被砸出裂纹,她反应迅速地移向副驾驶,趁江兰因绕过车尾的时间,抱着笔记本打开门就跑!


    与此同时,警方的后援也赶到此处,几乎是一瞬间,数辆车就训练有素地前后堵住了他们。


    眼见已经无法再做什么,江兰因惨笑一下,丢开了锤子。


    “你赢了,陆虞,但是你也完了。承认吧,你终究不再清白,你终究和我成了一样的人。”


    陆虞把手里护了一路的笔记本递出去,怜悯地看着江兰因,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兰因原本平静地被带去车上,听了这话,却像是快疯了,突然挣扎起来:“不对,不对!我们根本毫无区别!我们……”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押进警车了。


    “辛苦了,小陆。”不远处传来邹越的声音,陆虞笑着转过身,一口气还没出完,就看见了邹越一起从车上下来的人。


    是谢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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