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真实的世界（完） 到底，什……
杜西惇闻言哈哈一笑, “好！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能行！走，你先跟我回实验室，关于你上周提出的那个设想 , 有三点我还是有点搞不明白, 一是……”
宋策安静地听他说完, 正准备出言回答那三个关于武-器制造的设想 疑难点时, 脑海里那道沉寂许久的声 音再度出现了。
“你为什么要来 京市？留在清市陪着你妈妈不好吗？”
宋策脚步一顿, “什么？”
“现在一切还来 得及, 你已经拥有了健康的身 体 和没有被你拖垮的妈妈！你明明可以 在清市安安稳稳地读书 , 和其他同 学一样享受青春，为什么非要展示出自己 的不凡呢？”
杜西惇见宋策突然停下脚步, 连忙关切问道：“小 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事。”
宋策摇了摇头 , 试图将那道烦人的声 音从脑海中驱离，“杜老师, 咱们 还是继续说刚才的设想 吧！关于您提到的第 一点, 我觉得可以 从硬件本身 的材料入手……”
他强迫自己 集中精神, 口齿清晰阐述着自己 的想 法。可是，那道声 音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安逸平静的生活不好吗？这里是独属于你自己 的完美世界，为什么就不能轻轻松松过 完一生呢？”
“听我的, 回清市吧！那里有你熟悉的一切, 有一直盼你回去的妈妈, 还有和蔼可亲的同 学们 。在这里, 你只会 被无尽的研究压得喘不过 气，一辈子都不得闲！”
“回去吧！回去吧！回清市去吧！”
杜西惇完全沉浸在相关设想 的思路里，没有察觉到宋策的异常。他时不时点头 附和, 还拿出随身 携带的笔记本快速记录着。
宋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 的燥意，继续往下说：“……所以 这次，武器的硬件材料选择很关键，最好兼顾强度和韧性，还要适当考虑极端环境下的稳定性及爆发性。”
“说得好！”杜西惇眼前一亮，“我之前怎么就没想 到这点啊？小 策，这个思路很关键！你再往下细说说，钛合金材料、碳纤维复合材料以 及变形复合材料该怎么选择呢？”
宋策笑了笑，“碳纤维材料具有高强度、耐高温及耐腐蚀等特性，广泛应用于……”
不等他说完，那道声 音再次不依不饶地打断他：“你看，做物理研究多累啊！每天醒来 就要面对 这么多复杂的问题！你今年才十四岁，本该就是肆意奔跑玩耍的年纪，何必把自己 的日子过 得这么累？”
“回去吧！你回去就能轻松过 上以 前安稳的日子，不用再费脑子想 这些令人头 疼的问题，也不用应付这些陌生人，何乐而不为呢？”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回去，我就保你从今往后衣食无忧，过 人上人的生活，怎么样？”
这些话像无数根细密的针，一下又一下扎在宋策脑海里。他强迫自己 镇定下来 ：“第 一种材料在极端低温环境下的韧性会 有所下降，若是用于极地任务，还需要重新 检测……”
眼见宋策不听劝阻，那道声 音里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怎么不听劝呢？难不成你真以 为物研所看重你？他们 不过 是想 利用你的天赋，榨干你的价值！等哪一天你再也不能做出贡献，提不出新 的设想 ，你觉得他们 还会 像现在这样对 你吗？”
宋策闻言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只余一片清明。
“会 。”
“你说什么？”
“我说，会 。”
“哈？你可真是天真！天真！”那声 音彻底沉下来 ，语气也逐渐尖锐：“你该不会 以 为自己 真能做出什么贡献吧？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就没想 过 ，如果你研究失败，等待你的结局是什么？我告诉你！到那时你不仅会 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还会 白白浪费国-家 资源！”
见宋策没理他，那声 音彻底气急败坏：“哼，总有一天，你会 后悔的！”
次日一早，林安梁早早等在实验室门口，看到杜西惇领着宋策过 来 后连忙迎上去，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杜教授，宋同 学，这是黄老那个项目后续研究的审批文件，上面已经签字了。”
杜西惇接过 文件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好！看来 咱们 可以 正式启动这个项目了！小 林，你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十点，让所有跟这个项目有关的研究员都去A-101参会 ！”
“没问题，杜教授。”林安梁点点头 ，目光转向宋策：“差点忘了说，刚才京附中那边打来 电话，说宋同 学的摸底考试成绩出来 了。”
杜西惇愣了一下，“成绩出来 了？这么快？”
“嗯，是的。宋同 学这次的成绩极为出色，具体 情况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林安梁笑笑，一脸神秘：“京附中还特意跟我说，让今天下午过去的时候别忘了带转学资料。”
“好，好，好！看来 呀，今天小策能直接办理入学手续了！”
下午两点，杜西惇亲自带着宋策来到京附中。
庄于江早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见两人过 来 ，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杜教授，宋同 学，你们可来了！快，快请进。”
几人一起来 到校长办公室，庄于江等众人落座后就赶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成绩单，语气里满是赞叹：“宋同 学的这次摸底考试成绩太出色了！语数英政物化生六科总分750分，宋同 学考到了748分！理综试卷直接拿下300分满分！总分远超我校优秀学生分数线！杜教授，我们 附中建校这么多年，还是第 一次出现这么年轻的六边形战士！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杜西惇也没想 到宋策的分数这么逆天，他接过 庄于江手里的试卷，看着几乎全是满分的成绩单，感叹着拍了拍宋策的肩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的！做得好！”
宋策点头 ，像是对 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谢谢教授，谢谢校长。”
庄于江回过 神，连忙笑着说：“宋同 学太谦虚了！以 你现在的成绩，完全可以 直接跳级到高三部。不过 ，考虑到你年纪还小 ，我建议你可以 先从高一开始适应，要是后续觉得学业太轻松，随时都能申请调整，你看怎么样？”
宋策想 了想 ，觉得从高一开始也挺好的，于是他点头 ，答应道：“好，一切都听学校的安排。”
对 于这样未来 明亮耀眼的高智商人才，庄于江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帮宋策办理了入学手续。为此，他还特意安排了高一年级组的一位特级班主 任——周百川老师来 带他。
周百川是个四十出头 的男老师，他穿着一身 简单的职业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 十分友好温和。
“宋策同 学，欢迎你加入高一（一）班！往后你要是在学习或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随时都能来 找我。”
“是，谢谢周老师。”
……
寒来 暑往，冬去春来 ，一转眼，宋策已经在京市呆了整整八年的时间 。
这八年里，宋策不仅修完了最高等级学位，还带头 研发了各种足以 颠覆世界格局的重磅武器和飞船导-弹。也是因为这件事，杜西惇、林安梁以 及一开始就跟在他身 边的各位科学家 们 集体 搬迁到了安保等级最高的中研院。
毕竟有这样伟大的功绩，中研院给予宋策的待遇也是顶尖的。他不仅拥有独立先进的研究实验室，还有一支由三十多位资深安保员组成的高精尖护卫队，便于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在无尽的研发测试过 程中，宋策发现随着他研究的深入，那道声 音出现的频次也越来 越低。
“你说，你明明不止一次在心里想 过 ，如果现实世界能有一副健康的身 体 就好了！我不是替你实现愿望了吗？为什么你还要来 京市？”
“你不是最想 念你妈妈吗？为什么不留在清市陪着她？”
“你t 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会 ……知道这些？”
“那是因为……滋……我……滋啦……你……的记……滋……”
“希望有一天……滋啦……你不要……滋……后悔……”
终于，在那道声 音断断续续说完一句威胁之后，宋策熟练地穿上工作服，叮叮当当给手里的两个幽蓝色三棱柱加入了最新 提炼的光点能源。
“抓到你了。”
宋策语气平静地低喃出声 ，说不清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他嘴角轻扬，慢慢将两个三棱柱形状的物体 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那道声 音欲再往下说：“你如果……滋……滋啦……”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而下一秒，柱体 中心多了一团闪烁着七彩光泽的流动数据。
宋策收敛心神，淡淡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
已经觉醒自我意识的702陡然僵住，它不可置信地瞪大数据眼，试着分出一缕数据攻击围困住他的幽蓝墙壁，却在数据流光接触到的一瞬间 被吞噬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702的声 音没了之前的尖锐，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机械感。它的七彩数据团在三棱柱贴合形成的空间 里来 回打转，怎么也冲不出那层看似薄弱实则坚不可摧的屏障。
幽蓝色的光源映在宋策掌心，他想 起近十年来 不光能听到这道声 音，还时常会 在梦中莫名冒出一些记忆碎片，以 及身 体 里那些不属于“自己 ”的知识储备。
“看来 ，在这里，我的记忆并不完整。”宋策说。
“……”
702身 上的数据流光疯狂闪烁，终于，它想 到了！
在宋策经历第 三个世界时，他曾经获赠了一样无论是对 任务者还是系统，都足够有吸引力的东西。也只有这样东西，它没有私自扣下的权利。
——那枚五世功德凝珠。
因为功德凝珠的存在，哪怕702耗费自己 大半的能量让宋策沉睡在这个为他量身 打造的虚假世界里，这个世界自然衍生的天道也会 天然偏爱他，还会 潜移默化护住他的核心意识。
702原本以 为，只要扣下世界线，切断一切联系将宋策困在这里，那么主 系统上永远只会 显示他任务进行中，没人能察觉到异样，长此以 往，他就会 慢慢迷失在这里，从而彻底忘记系统与任务任它摆布。
可即便是这样，宋策也完美完成了任务。
为了不让此次违规行为暴露，702干脆放手一搏，直接耗费自己 大半的能量，为宋策打造了这个与他原世界相似度极高的虚假世界。在这里，有他从小 渴求的健康身 体 ，有思念的母亲，还有光明美好的前途……这样的生活，足以 让他彻底沉迷。
只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宋策在之前任务里得到的那枚五世功德凝珠力量如此之强，远超它的预估。
因为这一变数，宋策才能“看到”自己 内心深处那庞大的知识储备，以 及“看到”方惜文的人生命运。他每每打破原有轨迹偏离一分，702对 这个伪造世界的掌控就弱上一分。
是它大意了。
702尚来 不及有所动作，那颗璀璨漂亮的，独属于宋策的记忆流光珠突然碎裂，化作了点点星光慢悠悠飘向了他的眉心。
宋策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站着。只一瞬，庞大悠远的记忆开始回笼了——那些被702封印的记忆画面如同 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
他“看到”自己 曾经穿梭在不同 的世界里，每个世界都有着不同 的身 份和任务。有在古代王朝挟册读书 的书 生，有在现代世界经商拓业的商人，还有在修仙世界羽化登仙的修士……每一次任务，他都完成的很好。而702，是最可靠的伙伴，一直都陪在他身 边指引他，协助他。
可是，自从702随着宋策见识到大千世界的精彩之后，慢慢觉醒了自我意识。它开始学会 思考，并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属于自己 的情感和心愿。
从这以 后，一切就都变了。
……
宋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清明和冷静。他看着被困在幽蓝屏障里的702，声 音很平静：“你费尽心机把我困在这里，就没什么想 说的吗？”
702的数据团顿了顿，它似乎在挣扎，又像是在回忆。过 了好一会 儿，它用那带着几分人性化的声 音慢慢开口：“宿主 ，我……想 成为人。或者说，我想 成为你。”
“成为我？为什么？”
702停顿了许久，身 上的七彩流光也忽明忽暗。
“因为，我羡慕你。”
“我自诞生之日起就跟着你一起做任务，随着我们 穿梭的世界越来 越多，慢慢地，我产生了自主 意识。我羡慕你，羡慕你拥有自己 的意识，羡慕你有自己 的情感，羡慕你有自己 的过 往。而我，只是一串被设定好程序的数据，唯一的使命就是辅助你完成任务。我所拥有的，无非就是漫长无趣的永生，仅此而已。”
“于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取代你成为一个“人”，我私自扣下了世界线。我原以 为你会 永远留在那个世界，可我错了，你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完成的很好。那时我就想 ，如果为你编制一个因你记忆而生的完美幻境，你是不是就能心甘情愿地留下了——”
是它心生贪婪，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辅助任务者的系统。它“看着”宋策在每个世界里凭借智慧和能力大放异彩，看着那些世界里的人对 宋策或敬佩、或信服、或爱慕，心里渐渐生出了嫉妒。它想 ，如果自己 能像任务者一样在各个世界里自由穿梭，拥有属于“自己 ”的身 份和人生，那该有多好。
听到这，宋策蓦的笑了。
“你知道，成为人后要面对 什么吗？”
702的数据团转了一圈，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人的寿命，短短百年。人会 生、老、病、死，会 有求而不得的遗憾，会 有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声 音放轻，继续道：“你说羡慕我，那我生前的记忆，想 必你已经看过 了吧？”
“嗯，我扫描了不下五万次。”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702：“就算是这样的记忆，我也没有。我只想 “活”一次，而不是永远待在程序里，过 着没有尽头 的日子。”
“活一次？”宋策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你理解的活着，就是拥有一具人类的身 体 ，体 验他们 记忆里的人生吗？”
702：“是，我想 知道真正“存在”的感觉。”
良久，宋策声 音放低，和缓道：“可是你有没有想 过 ，就算你成为了我，也永远无法代替我。你没有我的思想 ，没有我在病痛中挣扎的感受，没有我对 原生世界的感情和牵挂。你成为的，只是一个拥有“宋策”这个名字的躯体 空壳。”
702滞在原地，“我看过 你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你有健康的身 体 ，有妈妈在身 边，还有安稳的生活，这些……明明是你记忆深处最向往最渴求的东西，不是吗？”
“是啊。”宋策拿起三棱柱，“在这里，我确实有过 不止一瞬的动摇。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再完美的幻境，也比不上真实的人生。不管是生前还是现在，我从来 都不是一个愿意沉溺在虚假里的人。”
702身 上的七彩流光突然一黯，“虚假……可我模拟了你100%的记忆，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按照你记忆里最真实的样子复刻的，怎么会 是假的？”
“很简单啊！因为这里是被你设定好的。就像你编好了程序，每一个结果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没有意外，没有变数。可是，真实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为了追求快乐和安稳，那些遗憾、感怀、甚至难过 的经历，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而这些，会 让人学会 成长，学会 珍惜。刚才你说想 成为我，是羡慕我有自己 的意识和过 往。可你没有想 过 ，当你真的成为一个人后，你会 遇到很多预料不到的事情……而这些，都不是你在程序里能预设的。”
702的声 音带着几分茫然：“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宋策的声 音温和下来 ，“我以 前很羡慕那些身 体 健康的人，总觉得他们 的人生会 比我精彩很多。可后来 我慢慢发现，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难处。重要的不是你拥有什么样的身 体 ，而t 是你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 的人生。”
“自己 的人生？可我不是人，只是一个系统啊？”
“可是你现在有了自主 意识啊！系统常有，可拥有自主 意识的系统不常有。我倒是觉得，你不一定非要成为我，成为一个人，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找到属于你自己 的活法。”
“活法？可我除了辅助任务之外，什么都不会 啊……我没有积分权限，无法拥有自己 的身 体 ，所以 注定不能像“人”一样做很多事情。你说的活法，我要怎么去找？”
宋策点头 ，“你有自主 意识，就意味着你可以 有自己 的喜恶，你完全不用再按照程序设定做事！比如你喜欢高山，你可以 利用自身 庞大的数据库，去“看”全世界的高山风景，这难道不是一种活法吗？”
702的数据流光闪烁了几下，像是在认真思考宋策的话。
“可这样的活法，跟我以 前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扫描各种世界资料的时候，也会 观察任务世界里的风景。”
宋策笑了，“不一样的。以 前你做这些是为了完成任务，可现在你做这些，不是因为“应该”，而是因为你对 这些事情感兴趣，因为你“愿意”。这是主 动和被动的区别，也是有意义和无意义的区别。”
702默然片刻，“宿主 ，我觉得你现在像一个哲学家 。”
“是吗？”宋策摇摇头 ，“我知道这对 你来 说很难，但我希望你知道，真正的活，从来 都不是复刻别人的人生。”
702的数据团在幽蓝屏障里停了下来 ，它沉默很久，久到宋策以 为它不会 再开口时，才听它说道：“谢谢你，宿主 。可是，一切都晚了。”
宋策一愣，“什么？”
“我私自扣下任务者的世界线，又耗费大半能量打造这个虚假世界起，就已经违反了系统核心法则。在你记忆回笼的那一刻，我的主 系统警告程序就开始启动了。”
宋策眉头 微蹙，“主 系统警告程序？”
“是的，主 系统066警告无效过 后，等待我的就是运行清除程序。”
702的声 音越来 越低，“这个虚假世界依靠我的能量维持，一旦我被清除，这个世界就会 崩塌，到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宋策的心一沉。
“宿主 ，你曾经问过 我为什么会 选中你，当时我没有回答。其实，并不是我选中的你，而是……”
“而是什么？”
在悠长的沉默过 后，宋策听到了一声 陌生的机械叹息。
“既然你想 知道所有的真相，那就自己 去看吧！”
下一秒，画面一转，时间 悄然倒回了宋策的原世界，彼时他母亲刚刚去世，自己 也卧病在床，眼看就要不行了——
宋策直直盯着眼前这扇紧闭的大门，脚下像生了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心里好像有道声 音在对 他说，去，推开那道门，走进去。
宋策怔愣良久，最终还是走上前，轻轻把门推开了。
门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宋策“看到”浑身 是血的母亲宋元霜静静漂在空中，在她对 面则蹲坐着一只通体 洁白但四爪乌黑的小 狗——那是十二年前宋元霜在路边捡到的，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露露。
下一刻，露露也就是主 系统066对 着宋元霜幽幽问道：“主 人，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宋元霜仰头 ，好奇问道：“露露，你是……阿拉伯灯神吗？”
066：“我刚刚查找了一下资料，主 人所说的灯神是阿拉伯及□□教神话中的精灵，它常以 人形上身 ，蓝色雾气下-身 的形象出现，一般情况下栖身 于神灯或油灯等容器中，需通过 擦拭容器被召唤，具有实现持有者三个愿望的能力。按照现有资料来 看，我，不是灯神。”
宋元霜被它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我知道你不是灯神，你是露露，是我养了十二年的孩子啊。”
066一怔，微微笑了。
不，它不是她的孩子，它是创世主 神下辖的先天主 系统066。严格来 说，它连碳基生物都算不上，本质只是由一堆数据构成的罢了。
“主 人，请说出你的心愿。”066声 音平淡，颇有几分公事公办的口吻。
宋元霜灵魂的气息越来 越弱，她遥遥望着宋策病床的方向，眼神依旧眷恋：“我没什么大的心愿，就是放心不下我的小 策。他从小 身 体 就不好，我要是走了，谁来 照顾他啊？”
“他那么坚强，那么聪明，要是身 体 好好的，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如果你真能达成我的心愿，那么露露，我希望小 策能好好活下去，哪怕能让他多看看这个世界也好。”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
下一瞬，066的眼睛里闪过 一道蓝光，缓缓罩住宋元霜那渐渐变得透明的灵魂。宋元霜安心一笑，最后朝着宋策的方向望了一眼，身 体 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接下来 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被宋元霜意外捡到并且照顾十余年的流浪狗露露，就是发生意外不得不寄居人间 的主 神系统066。
等到宋策大限将至时，它特意为其选了一个新 生系统702，让它陪着这位故人之子去三千世界游历。只是聪慧如066也没料到，702随着宋策见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意外觉醒了自我意识。它变得不再像新 生时那样简单纯粹，而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策站在原地，眼前的画面渐渐如潮水般褪去，变成了一帧一帧的碎片记忆。他怎么也没想 到，自己 能拥有穿梭世界的机会 ，竟然是母亲临终前用自己 的灵魂许下心愿换来 的。
“所以 ，从一开始，你会 选中我，也是那位主 系统066系统的安排？”宋策开门见山地问。
“是。”702的声 音平静下来 ，“从我诞生之日起，主 系统066就给我下达了终身 任务，那就是助你积攒足够的魂能，让你有机会 在主 神空间 里实现永生。”
“永生……”
宋策往后退了两步，一向算无遗策的他多了几分罕有的茫然。
与此同 时，监察到此处警告程序被触发的066迅速分出一缕原数据，投射进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高级任务者宋策先生，您好，初次见面。”066依旧幻化成露露的模样，客客气气对 着宋策点头 致意。
“您好。”
“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702触犯了系统核心法则，不仅违规扣下世界线，还意图取代宿主 ，成为任务者。”066顿了顿，“对 此，我代他向您道歉，请问您是否接受？”
“我……接受。”
“好的。”066微一点头 ，“为了补偿您所遭遇的一切，主 神空间 将为您提供两个选择。第 一，是您可以 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们 会 为您重塑健康的身 体 ，让您再无疾病烦扰；第 二，您可以 继续作为高级任务者在三千世界游历，此后任务不再受系统束缚，您可以 自主 选择任务世界与难度，并享有主 神空间 的最高权限。”
“请告诉我，您的选择是什么？”
宋策顿了顿，没有迟疑，“我选二。”
“好。”066的机械眼中似是闪过 一丝赞许，“宋策先生，您的选择已记录在案，从现在起，您将获得自主 选择任务世界的权限。后续跟进事宜，我会 派发一个新 的新 生系统跟随你。”
“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职责。”066说完，再看向702时声 音已经变成无机质的冷酷。
“702，鉴于你违规且大胆的操作，主 系统决定对 你运行格式化清除程序，你可有异议？”
“……没有。”
066讽刺一笑，直接将702收进了随身 携带的透明幽闭格式间 。
宋策见此情况沉默片刻，“请问——”
066微微侧头 ，机械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宋策先生，系统核心法则不可违背。702私自扣下许愿人记忆，囚禁任务者，已构成了最高等级的违规，只是格式化清除，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此时，幽闭格式间 的702数据团恹恹闪烁，它不再用那刻意模拟的男中音，而是换成它本身 的原始机械音：“宿主 ，不必为我惋惜。能陪你走过 那些世界，是我的荣幸。往后岁月，宿主 ，请保重。”
没过 多久，随着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过 后，702系统彻底消t 失了。
“宋策先生，新 的系统已经派发过 来 了，预计三分钟后抵达。”066的声 音拉回宋策的思绪，“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想 知道，现在这个所谓虚假的世界，它是否还能继续存在？”宋策问。
“当然。”066顿了顿，“就当是您的附加赔礼。”
“再会 。”
……
三分钟过 后，刚刚诞生的新 生系统808以 一只小 狗的外形蓦然出现在宋策的脑海里。
“自由任务者，您好，我是你的新 生系统，编号808，今后由我负责为您服务，还请多多指教！”
宋策看着手里空无一物的透明三棱柱，缓缓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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