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谢黎的犯罪证据
听课后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初雪为了能够好好复习,特意跟老板请了几个月的假,考完试他就准备回临北福利院过年了。
夜晚, 一栋地理位置极好的小区楼内,
“这一题不能用寻常的方式求极限,你的高数呢?拿出来。”初雪接过谢黎递来的高数课本,熟练地翻阅到相应的知识点, 用记号笔圈起来重点,“得用洛必达法则,现在这个函数的极限就是函数的求导极限。”
“哦——”谢黎托着腮,盯着初雪走了神。
“哦什么哦?我脸上有答案吗?”初雪用笔敲了敲谢黎的脑袋, 皱了皱眉, 温声,“洛必达法则不是最基本的知识点吗?明天就要考试了……”
谢黎捂着自己的脑门,亲昵地凑近初雪身边蹭了蹭,“没事的哥哥, 可能考不高,但我肯定不会挂科的。”
他问的一半的题目是原本就会的,只是初雪认真教他的模样惹人上瘾,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觉得不够多。
“最好是, 挂科了到时候找工作……”
初雪话说一半止住了话口, 他突然意识到谢黎好像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谢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哥哥, 我们都学了好久了,放松一下吧。”
“嗯,可以啊。”
初雪也觉得腰背泛酸, 正要起身伸伸懒腰,身边,学弟倏地就从凳子滑了下去,钻了下去。
“你干什么……谢黎!”
“哥哥——”谢黎刻意拉长音,声音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你这样叫我我好伤心,就试一次好不好?”
初雪皱了皱眉,私心不愿谢黎干这事,“……可是我们都已经洗完澡了,弄脏就不好了,下次吧。”
“就是因为洗好澡所以才更干净啊。”谢黎听了他这话,三分眼泪七分演技齐齐上阵,那泪光几乎要闪花初雪的眼,“我求求你了哥哥,我想试试。”
初雪咬紧下唇,怎么也拗不过这人。
“那……把灯关了。”
昏暗的卧房内,初雪伏在桌面上,颤颤巍巍地抓着手上的水性笔,像是还在做题,偶然手一摆,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台灯,灯光亮起,才发现这人双眼已然失了焦点。
“阿黎……阿黎……”他嘴里这么喊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句谢黎要赔上十句阿黎-
清晨,初雪被谢黎强迫喂进去半碗鲜虾粥,临出门前,谢黎半跪下身,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将镣铐解了出来。
初雪试着抬了抬脚,没有了黄金的桎梏,他走路都轻松了许多。
“等等,哥哥。”谢黎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一只金色的小猫吊坠。
这人是多喜欢在他身上挂金子啊……
初雪鼓了鼓脸颊,看着谢黎把红绳脚链给他圈上,“这个红绳可锁不住我。”
“我知道。”谢黎被初雪逗笑,他站起身来开门让学长先出去,“这个是保平安的。”
初雪晃了晃脚,很轻的叮铃声从脚腕传来,“真的吗?”
他皱着眉狐疑地看了谢黎一眼。
总感觉学弟被人骗了,哪有保平安的吊坠是小猫的啊,不应该是金葫芦平安扣之类的吗……
“当然啦。”谢黎捏了捏初雪的侧脸,自豪道,“我特意给哥哥求的,很灵的,还能保佑哥哥考试得满分。”
“就别担心我了,还是保佑保佑你别挂科吧。”
初雪扭过头,快步下楼。
虽然学弟没有就业焦虑,但挂科就得补考,补考不过还要重修。
很麻烦。
临大一共有三栋教学楼,初雪和谢黎正好分配到了同一栋。
一路上,初雪走在谢黎的身边,总感觉很多人时不时地瞟向他的方向,可等他对视过去,对方又会故作自然地挪开目光。
有些成群结队的,甚至看到他之后,会偷偷跟身边人讲小话。
到了教学楼底,学弟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召回。
“哥哥,我今天要考两科,中午你吃了饭就直接回家吧。”谢黎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挑挑拣拣拿起公寓大门的那一把,递给初雪,“这是家里大门钥匙,在家等我就好,晚上吃清蒸鲈鱼怎么样?”
初雪愣了两秒神,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脸颊也浮起了淡粉,学弟说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什么回家、家里还有商量吃什么饭,都太过日常化,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已经密不可分。
“好啊。”他眨了眨眼,没有多问多说,就应了下来-
“叮铃铃——”
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结束,初雪起身将满满当当的试卷上交,正准备去吃饭时,一位不速之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雪。”林漾青推着轮椅,正好堵到了他要下楼的路,他的眉宇间含着担忧,“你…还好吗?”
初雪蹙起眉,表情疑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礼貌,“麻烦让一让,我想去饭堂吃饭。”
林漾青见初雪这个反应,瞪大了双眼,那秀气的脸不适合做大表情,一做就显得不和谐,“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初雪觉得林漾青莫名其妙,打算转身去走廊另一边下楼梯。
他刚转身抬脚,身后的青年突然冲他喊了一句。
“网上的事啊!你不知道吗?”
“什么事?”初雪回过了头。
这几天他的手机都不在身边,难不成是裴靳把他拍暧昧照的事情曝光出去了?
不、裴靳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更别说谢黎手上可能有更多他们开淫丨趴的证据,真闹起来也是一个玉石俱焚。
林漾青见初雪懵懵的模样,忽地就笑了起来,那嘴巴就像是在脸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条评论最多的视频。
“就是这件事啊……”
初雪拿起手机瞧了一眼,谢黎和他的身影赫然呈现在了屏幕上,标题中的包养字眼格外引人注目,点开评论区,更是脏污一片。
林漾青见初雪紧锁着眉,推着轮椅又往青年的身边挪动了些,他的语气温柔又善解人意,“小雪,我知道你只是不小心误入歧途,你也别太伤心,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林哥哥,好吗?”
他想象着,想象初雪哭着倒在他的怀里,他可以看着这精致的小脸哭得脏脏的,就像是小时候小雪被抛弃时那样,肮脏的眼泪糊在脸上。
好像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差距。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什……?”
初雪歪了歪脑袋,将手机递还给林漾青,又重复了一遍,“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林漾青温和的脸又有了变化,他一脸严肃,仿佛刚刚说有困难来找他的那个人,只是他的面具。
“小雪,我知道你是生气评论区这些人,但也别迁怒哥哥,好吗?”
“我没有迁怒你,这归根结底是我跟阿…他之间的事,你不过是个外人。”初雪的语气很平淡,在里面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我不理解的是,你在考试期间刻意跟我提起这件事,在我面前嚼舌根,又是抱着什么心思呢?”
林漾青的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初雪,“小雪为什么要恶意揣测我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所谓你怎么说。”初雪不想在这里跟林漾青继续周旋,他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不似最开始那般礼貌,“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有的话,让一下路。”
林漾青坐在轮椅上,目眦欲裂地听着身后的步伐声愈来愈远,他重重地往那毫无直觉的腿上锤了一拳,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抖着手抓起腿上的手机-
初雪吃饱喝足,打开公寓的房门,躺在沙发上。
怪不得今天早上这么多人关注他,回想起跟林漾青的对话,他只觉得好笑。
谢黎不把这件事告诉他自有他的想法,毕竟两人都清楚彼此不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他不太在乎外界对他是何种评价,毕竟当初“被喜欢”时,也给他惹了很多的麻烦。
等阿黎回来,再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初雪盯着桌面上的钥匙串发呆,忽的,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微微睁大,他想起来第一次来公寓时,有一间卧房被锁住了,谢黎当时给他的解释是房东锁一间房,房费能便宜一些。
而且学弟还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给他吓了一跳。
初雪拿着钥匙走到房门前。
要不要开呢?里面是什么?既然房东就是谢黎的话,为什么要一直锁着呢?
卧房就像个潘多拉魔盒,吸引着初雪接近,却又让初雪害怕,他甚至开始无端联想。
里面该不会是什么犯罪证据吧……什么福尔马林电锯啥的……
想完他又觉得好笑,最终,还是好奇心更胜一步,初雪拿起钥匙串,一个一个试了起来。
很快,咔哒一声,他扭动了那枚小小的钥匙,扭开了潘多拉魔盒。
现在正值正午时分,但屋内却异常的黑,客厅的光都照不进来,他摸索着墙壁,上面很光滑,却又不像是瓷砖,随着手臂的延伸,他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开光。
“嘎拉拉——”
一阵电流声响起,就像是那种九十年代的电灯,在他的眼前一闪一闪,嘟——的轻声后,房内亮起了光。
初雪笑着往屋内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刻,眸心缩成了针尖,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好消息,屋里面没有福尔马林和电锯。
坏消息,屋里面是谢黎的犯罪证据。
(3500营养液福利番外)——
作者有话说:3500福利番外被毕业了,大家dddd,4000营养液会有下一个福利番外《同事送我回家,被老公看见了[惩罚篇]》
第62章 你知道你锁不住我的,对……
“老板, 我这边找到了一名心理医生,可以用催眠疗法试着找回您的记忆。”
“催眠?”谢黎站在宿舍的阳台上,他也听说过现代治疗心理疾病有催眠疗法, 思索片刻后,他回道,“可以,需要我这边配合什么吗?”
助理回想医生跟他解释的, 转述道:“初雪七岁的时候您应该是五岁,因为要找回特定的记忆,所以需要您找到一个记忆最深刻的时间点的锚点,每次催眠后, 您的记忆起点便是这个锚点。”
谢黎敛下双眸, “三岁的可以吗?”
五岁以前他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可唯独那个晴天,他始终都忘不掉。
他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死在了冬日的暖阳下。
“三岁……欸!”
助理的声音忽的变小,随即,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谢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心理医生,我建议您还是先寻找到离五岁这个时间点相近的记忆,因为每次催眠后, 您都要从锚点随着时间线往后走, 三岁到五岁隔了整整两年, 而在催眠里的时间越长, 就越容易迷失,您也算是我的半个病人,若是只有三岁的锚点, 我这边为了您的身心安全,恐怕无法为您进行催眠。”
电话挂断后,谢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前方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他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
是他不配吗?是他不配吧。
如果“白月光”真的是他,他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重新找回来呢?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谢黎捏着眉心的手一顿,随即抬脚快步下楼,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公寓内,黑若浓墨的房间被一个小小的电灯泡点亮,发着暗黄暗黄的光。
毛坯的墙面上铺着密密麻麻的相片,从墙底一路向上直至贴到天花板,可以看得出屋主人对此很是爱惜,就算边边角角也没有腐烂发霉的迹象,更别说临州市梅雨季节总是出现回南天。
而这满墙的相片中,总是出现同一个人的身形身影,少年穿着临州一中蓝白款式的校服,有时在食堂,有时在操场……数以万计的照片中,仅有寥寥几张拍到了正面,看镜头的照片更是不知道从哪里裁剪下来。
而照片中的主人公,此刻正呆呆地看着眼前堪称震撼的画面,手掌大小的相片堆叠起来,让他这个“真人”都显得无比渺小。
尾随……偷拍……偷窃……
一见钟情。
初雪仰起头,看着那一张张他高中时期的稚嫩模样,终于明白了那一天,谢黎为什么会如此心虚,以及那一句一见钟情究竟是何种含义。
原来是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不过……初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上的钥匙串。
他在照片墙面前转了转,其中有一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照片里,他直面着镜头,身上披着红色绸带,初雪细细回想,总算从回忆里翻出了这个画面。
当时他以优越的成绩从临北考到临州,上了临州的第一中学,开学时,学校组织让他做一篇演讲稿以激励初中部,开学典礼结束后,校长老师会跟他们一批学生拍合照,想来,墙上的这张便是从合照里截出来的。
那年他高一开学,谢黎比他晚一年,那便是初中部三年级,他们的时间线有了交集,他的学弟在台底下听着他演讲。
房间里除了相片之外,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本子,一个相框,以及一箱收纳盒。
初雪把相框拿在手上,只见一个瘦弱的男生定定地站在镜头前,他的头发有点过于得长,把眼睛遮住了一半,拍照的地点看上去像是一中的田径场,因为正好拍到了一个学生在跳高。
“嗯……?”
初雪眯了眯眼,这跳高的……怎么这么像……
“咔嗒——”
许是相框过于老旧,用于保护相片的木背板毫无征兆地掉在了地上,初雪赶紧弯腰蹲下去捡,原本在相框里的没有经过塑封的照片,就像是秋日里的落叶,翻滚着落在了地上。
白净的底片上,有一行用油性马克笔写上的标记。
那字的笔锋稍显稚嫩,却也看得出其中的韵味。
[与学长的第一次合照。]
初雪指尖飞快捏起照片翻面,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并不是惊讶于自己出现在了背景上,而是相片中那瘦弱嶙峋的男生。
这是谢黎?他的学弟?
初雪不敢相信,谢黎虽说精神状态堪忧,但是体质方面远超于常人,且不说单手能抱起他一个成年人,就那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谁见了都会说一句身材好,这样的学弟,跟相片里那满是颓丧气息的少年,简直是判若两人。
初雪皱紧了眉头,急切地翻找起桌上的物品,想知道谢黎究竟经历过什么。
可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一箱箱的收纳盒上,分门别类地贴着各种标签。
[初雪的贴身衣物][初雪的日常用品]……看得初雪都快认不得“初雪”这两个字了。
盒内有他的袜子,高中时期丢失的校服,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
牛奶的吸管、擦汗的纸巾,用完的笔芯、满是数学公式的草稿纸……
初雪目光一顿,在垃圾里翻了翻,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像自己高中时最喜欢的瓶子。
他依稀记得有次去楼道上装水,结果临时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他就顺手将水杯放在了饮水机上,那里有很多花花绿绿的杯子,没一个都比他的漂亮,可偏偏他回来时,就不见了自己的那一个。
原来是被谢黎这个混蛋偷走了。
初雪气得鼓起了脸颊,他打开水杯闻了闻,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味,当即就踹在了怀里。
他要把这个水杯给“偷”回来。
既然盒子里没有,初雪将视线聚焦于桌面上的本子,它大喇喇地摆在那儿,就像是刻意吸引人过去打开。
初雪眼波流转,甩了甩手上丁零当啷的钥匙串,将桌上的打了开。
【10月5日 [太阳花涂鸦]】
【妈妈今天要带我去you乐chang过生日,她说过了今天,我就3岁了,好开心。[涂鸦]】
初雪眼神一定,看来这是个日记本,还是个3岁崽崽写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让初雪幻视一个小圆球,连笔都不会拿,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太阳花涂鸦像是在说当天的天气很好,写完自己的感想后,还画上了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大火柴人长了根辫子,小火柴人的手上涂着一坨蜡笔的棕,非常抽象。
初雪嘴角微微扬起,这种从书面偷窥到学弟小时候的经历,极大地满足了初雪的探索欲,看完一页的日常,他手一勾,翻开了下一页,可这一页的内容情绪却急转而下。
【11月7日冷!!!】
【妈妈和爸爸吵架了,好凶,妈妈在哭,我想抱抱她,可是她把我tui开,她的指甲好长,gua到我好tong,我这次要跟她生气,100天,不,1000000天都不要yuan liang她。】
初雪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天的内容,怎么看都像是谢黎的妈妈发现了丈夫出轨,初雪蹙着眉头,继续往下翻。
【12月4日 [乌云涂鸦]】
【妈妈今天也不跟我说话,我叫她,她不li我。】
【2月16日好大的雨】
【妈妈每天都在哭,哭了好久,我好担心。】
【7月29日热】
【爸爸今天回来了,他跟妈妈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什么。】
【10月5日 [小太阳]】
【妈妈每天吃得好少。】
【11月7日有点点冷】
【妈妈说她讨厌我,说我没有用,她抠着我的脖子,指甲好疼,我帮她剪掉了。】
【4月28日有点点冷】
【妈妈不再说话了,就看着窗户发呆。】
【10月5日凉】
【妈妈对我不生气了,她对我笑,还问我想不想永远跟她在一起,我当然想啦!我们永远不分开,我们要在一起一百万天!】
日记本的内容不多,几乎就是隔了好几个月才一条,看到这,初雪甚至有点不忍心再往后翻,可日记本静止了,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过。
一阵微风吹动,最后一行文字点下了一个句号。
【10月7日天气:晴】
【妈妈死了。】
初雪手指颤抖一顿,他不敢去深想日记本里那句“永远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简简单单的几页纸,小圆球的字渐渐一笔一划端正起来,像是手腕发育好了力气,握笔也有了劲儿。
他继续往后翻,在看到熟悉的苍劲字迹时,初雪心虚地抬起头左顾右盼。
这本日记本的时间跨度实在是有点大,刚刚还是小朋友,现在感觉就已经到了青少年。
日记是个很私密的东西,初雪的小舌伸出,舔舔干燥的唇,手上又晃了晃钥匙串,片刻后,他抖着指尖,往后翻了起来。
【20×5年9月】
我好像一见钟情了,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明明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我一看到他,就挪不开眼睛,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是高中的,也就在初中部隔壁,去找一个高中校服……对,可以这样,我偷偷跟上去,不会被他发现,我只要知道一个名字就好了。
【20×5年10月】
初雪,好好听的名字,跟他这个人一样,好白,白得发光,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好想闻一闻,对了,高中部每天都要跑课间操,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干。
【20×5年10月】
啊……不小心太投入把他的衣服偷走了,学长好像很着急,怎么办,我有点不舍得还回去,好香的气味,每天晚上吸得都要死掉了,其实就这么死掉也不错吧。
【20×5年12月】
真烦,学长的柜筒怎么这么多情书?好想都丢掉啊啊啊!!!
【20×6年3月】
太好了!学长把所有人都拒绝了,但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好想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下来,不过,今天竟然有个男生跟他表白,难道……男生也可以吗?
【20×6年3月】
我昨天在网上找到了一个男同片,差点给我恶心坏了,可没想到,晚上我却梦到了那样的事……学长好主动,他的口水都要滴在我的脸上了,好甜好香,可是我的闹钟怎么响得那么快,明明就差一点点,好郁闷!内丨裤还湿了,不过,男生之间竟然真的可以,好喜欢学长,好想要学长,学长只能是我的。
【20×6年9月】
上高中部了!能跟学长在同一栋楼了,他总是第二节课课间出来装水,我每次都掐好时机站在他的身后,校服的气味已经散了,但每天装水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洗衣粉混着一点苦香,我也不敢凑太近,怕被他发现,我可不想也被拒绝,学长今天装水的时候,被老师叫走了,水杯就这么放在了饮水机上,这很不安全的吧,毕竟很容易被人拿走啊,学长的口水是什么味道的啊,梦里面都没有吃到。
【20×6年10月】
又有人跟他表白!那个人被拒绝了还不甘心!还问学长喜欢什么样的,他说他喜欢乖巧善良健康的人,我也很乖巧善良,可是我这样的体型,学长肯定不会喜欢的吧……
【20×7年2月】
健身已经初步有了效果,我最近好像还长高了不少,会不会比学长还高呢?我的力气再大一点,这样就可以把学长抱起来,学长不愿意,就把他锁起来,锁在怀里,哪里都不能去。
……
【20×8年9月】
考到临州大学了!我好想你,学长,我现在又乖巧又善良又健康,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初雪看到落点的最后一句话,后背瞬间冒起了一股冷汗,与此同时,身后那虚掩的门门嘎吱嘎吱响了起来。
“哥哥。”
初雪手上的本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纯黑套装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你在干什么呢?”谢黎眯起双眼,嘴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公寓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
初雪被男人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手上的钥匙串一时没抓稳,掉在了地上,他刚要起身,却又被壮硕的身躯逼了回来。
谢黎眼里闪烁着流光,他嘴角噙着笑,“哥哥,就一中午没看好你,我的秘密都被你发现了,你说……”
他那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初雪那纤细修长的脖颈,感受着轻肤下快速流动的血液,饱含生命力的脉搏在一股一股地顶着他的指腹。
“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你吃掉呢?”
初雪敛下双眸,纠结片刻后,他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身上的男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唇丨肉相接,就像往常数次那般,初雪躺在沙发上,仰着下巴,后脑勺被大掌桎梏,使了力的往上抬,他张着嘴,舌肉被男人忘情地吸吮,不过是两分钟,唇上的嫩肉就被咬得发红。
“哥哥……宝宝……”
初雪的耳边呼着男人的喘息声,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中缠绕着各种杂乱思绪。
直到男人伸手来扯他的裤腰带,他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一瞬,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在此时此刻。
谢黎已经陷入情欲之中,他身体气温高了一个度,可当他想进行下一步时,却被眼前所看到的泼了一桶冷水。
“哥哥……你没应?怎么会……”
谢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明明这几天相处下来,学长是对他有感觉的,甚至有的时候说两句荤话,他的哥哥都有反馈。
“哥哥,你是不舒服吗?”谢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开始寄希望于什么客观的原因。
可他的希望终究落了空,他听到学长无奈的一声叹息。
初雪坐起来,他刚刚一直都没有挣扎,也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容忍度。
或许当初的原谅是因为三个星期没有见到人,实在过于想念,所以便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可现在呢,再次遭遇一次算计,人便也清醒了。
初雪看着坐在身边心虚的男人,他尽量放轻语气。
“阿黎是故意的吗?”
“什么?”谢黎上手抱住初雪的腰,脸上是讨巧的模样,“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阿黎今天是想直接跟我上床吗?”初雪歪着脑袋,脸色平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好的呢?”
听了这话,谢黎沙发也坐不住了,他半滑到地上,膝盖磕着地板,抱着初雪的腿,声音哽咽,“不、不是的,哥哥。”
“像你这么缜密的人,怎么会把一整串钥匙交给我,要是今天我没有去开那扇门,你下一次的试探又会用什么理由呢?”
初雪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进公寓的那天,他当时不过是在门口徘徊了两秒,试着拧了拧门锁,谢黎便闪现到了他身后,足以见得他对这间房是多么敏感。
而今天,学弟随随便便就把钥匙递给了他,多顺手,多“粗心”。
当然,还有一个最让初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阿黎是怎么来得那么凑巧,我刚看完日记最后一篇,就出现在了门口了呢?”
“我……”谢黎看着初雪了然的表情,那原本想要狡辩的话哽在了喉间。
“这房子里一共有多少个摄像头?”初雪能猜到谢黎有别的方法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只是以他对谢黎的了解,秘密小屋里面有,那外面没道理没有。
谢黎耷拉下眉眼,好半响,他才闷闷道:“103个”
初雪闭了下眼,额头上的青筋一股一股跳动,“厕所里也有?”
谢黎眼神躲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初雪咬紧了后槽牙,胸口起起伏伏,看到谢黎到这地步了还硬挺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所以,阿黎今天是想利用那一屋子的‘爱意’,跟我左丨爱?”
“不……”谢黎刚想反驳,保温杯却被一只脚抵住。
初雪慵懒地挑起眼,“想好再说,不然我就把他踩断。”
谢黎低头看了眼,竟莫名产生了一股兴奋,甚至在初雪的脚心跳了跳,他慢慢地挪上前,抱着初雪的腰,将脸埋进柔软的肚子,说出来的答案却没有直面初雪的问题,而是换了种诡辩的说法。
“哥哥,我就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得要死了……”
“是吗……”就算怎么威逼利诱,初雪也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他伸手抚摸着谢黎乱蹭的脑袋,能感受到男人在他手掌搭上去的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可却又因为他的话,再次变得紧张。
“可是,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你吗?我分不清了……”
谢黎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利用他的心疼,利用曾经的感情,甚至利用幼时残破不堪的自己,他能打开那扇门,不过是谢黎觉得时机到了,其实只要学弟想,他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屋里的秘密。
一次次的算计,一次次的欺骗,让初雪不得不时刻在谢黎的谎言与蜜语中穿行,现在谢黎每说一句话,每做一种表情,他都得去猜,得去分辨,这句话,这个表情,到底是真情是假意。
下一次的算计又是什么时候。
初雪叹出一口气,他拍了拍谢黎的头,做下了决定。
“阿黎这几天好好想想吧,最近还要考试,也不要影响彼此的心情,我先回宿舍睡,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想通了,再来找我把。”
“不!不要!”谢黎抱紧初雪的腰,不愿放他离开,他抬起头,眼里似有泪光闪烁,“你不要走,你不准走,你不许离开我,不许离开这栋房子。”
可面对谢黎如此霸道的举动,初雪只是弯着眉眼,温和地笑了笑,“你知道你锁不住我的,对吗?”
初雪离开时,看到脚踝上的保平安的小猫,轻轻一晃脚,叮铃叮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步一响一步一想,他到底没有把谢黎送给他的平安摘下来-
原本还算热闹的公寓一片冷清,谢黎走进他的秘密卧房,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
日记本掉落在了地上,他气愤地踢了一脚,页面滚动了起来,他随意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说:今天发小包包啊啊啊啊[撒花]
第63章 真是个笨蛋
要不是为了让学长心疼他, 谢黎的日记本可能一辈子都压在箱底,他并没有认真看过自己小时候写的文字,毕竟那并不是什么很美妙的回忆。
他将脚边的日记本拿起, 神色严肃地快速左右翻了翻,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矛盾的地方。
为什么会有三个相同的十月五号的日期?
第一个是母亲带他去过生日,这件事也是他为数不多有点印象的记忆,毕竟他这二十一年, 也就过过两次生日,一次是哥哥给他电子小猫,一次便是三岁时母亲带他去游乐场。
当然,他也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再多的细节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个十月五日是说母亲吃不好, 第三个十月五日便是母亲去世的前夕。
谢黎锁紧了眉,这三条日记显然不是同一天发生的事,可他记得很清楚,他的母亲是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的, 可是奇怪的就是,第一个十月五正好是他的三岁生日。
一年不可能有两个十月五号,谢黎拿出手机,摁了拨号键。
“喂。”耳边,成熟的男音响起。
是他的心理医生。
谢黎将自己发现的跟医生复述了一遍。
医生在电话那头静默半响, 问道:“谢先生, 您的意思是您在三岁之后遭受过冷暴力是吗?”
“应该……是。”谢黎泄了一口气, 往后靠在靠椅上。
他实在是太多事都记不得了。
“我想, 您可能在幼时就出现了解离的症状。”
“解离?”谢黎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词心下漏跳了一拍。
“对。”心理医生淡淡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儿童解离症状, 当儿童经历长期的虐待或者情感忽视,有可能会主动将自我和当下现实的连接切断,从而逃避难以接受的痛苦。”
谢黎眼珠子发怔,他像是在定定地看着日记本上的一点,可眼神涣散的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许久过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导致我失忆的原因?”
“有可能。”心理医生说,“解离期间会导致记忆丧失,清醒状态时记忆混乱,并且会伴随着时间感扭曲,会觉得时间变快或者变慢,如果日记上的时间是无误的话,我想,您母亲去世时,您应该是五岁,只是您只记得三岁的生日,那一天应该是很美好很放松的一天,可因为之后再也没有过生日,您便一直以为自己才三岁。”
心理医生语气很淡很轻,却如同在谢黎的心池砸下了一颗滚滚巨石,激起大片水花。
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错了十八年的记忆,回想起那天那抹冬日的阳光,他只觉得身体阵阵发冷。
“谢先生,不管是不是要找回五岁时的记忆,我都建议您做个全面的心理疏导。”医生没有再给谢黎逃避的机会,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
“其实,您母亲具体的死亡时间是很好查的,只需要简单的对比就能知道当年您具体是几岁,只是童年的不幸让您无法直面幼时的自己。”
电话挂断后,谢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垂头注视着自己那发抖的双手,记忆不停的闪回那一个晴天,那双小了几倍的手也是这样发颤,可他不管用了多大的力气,怎么哭,怎么喊。
都救不了自己的妈妈-
临大图书馆总共有六层,楼层越往上座位越少人越少,初雪没有预约到高楼层的座位,便在一楼复习。
今天下午是期末最后一科考试,初雪刚进到图书馆,立刻吸引到了许多目光,那些视线里,有探究,有好奇,还有鄙夷。
可当初雪回望过去时,他们又会挪开视线,然后快速点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打得飞快。
初雪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打开社交媒体,他刚上搜索栏打上“包养”二字,立马就跳出来相关的关键词,初雪上下浏览了一番,眼神在一条话题上停留了两秒。
#临大电子同学脚踏两条船
初雪点击进去,账号还是同一个爆料人,只见这个标题下,还贴着一张图片。
是前几天他跟谢黎在教学楼底下递钥匙的照片,相比他被“包养”时偷拍的照片,这张堪称是高清,他跟谢黎两个人的脸都被拍得清清楚楚,初雪看着照片,不由得红了脸。
初雪不是因为气愤,而是有点羞耻。
不站在路人视角,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原来看谢黎的眼神是这样认真。
照片中,微黄的晨光照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类似夕阳照进湖水时,那波光粼粼的微光,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粉红。
看起来就像是……青春期坠入爱河满心满眼都是另一半的小处男。
逊爆了啊啊啊。
初雪看到自己这么“赔钱”的模样,耳朵红得要滴血。
平常在谢黎一个人面前丢人也就算了,初雪往下滑了滑帖子,看到一万加的阅读量和五千加的转发,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而跟他恰恰相反,谢黎背对着阳光,脸部处于阴暗面,他的眼中是黑沉沉的一片,那隐晦的占有欲和偏执感在眼底暗流涌动,初雪用手指放大图片,看了好一会儿,又气鼓鼓地缩小。
学弟那个时候估计在想着怎么算计他呢,眼睛里还在憋着坏。
但是这张照片拍得挺好看的,初雪默默地点了个保存图片。
再往下滑,评论区却吵成了一片。
【包养了就好好地卖屁丨股,不要去糟蹋别人好吗?】
【谁有这位同学的联系方式啊?赶紧提醒一下吧。】
【好恶心我吐了,男同都玩得这么花的吗?】
【替大佬不值,大佬赶紧换一个吧,可看我主页。】
【楼上,看了,长成这样还是算了吧。】
【那些自荐的笑死我了,照照镜子吧,没看到评论区骂的这么狠,没一个骂颜值的吗?】
【我嘞个豆,有一说一,这张图拍得也太氛围感了吧,这个0的眼神,我看得都要心动了,看来依附大佬是为了生活,面前这个是真爱。】
【到现在了临大还没有一个处分结果吗?这样私生活不检点的学生,我建议直接开除哈。】
【能不能去举报啊?朋友们,直接跟教育局举报吧。】
【望周知,长得好看不等于有素质,有学历不等于有素质。】
【谁还有AI换脸的资源啊?之前那几个都被墙了[该评论已违规]】
初雪百无聊赖地随便翻了翻,便关了手机拿出专业书准备学习。
虽然学弟总是欺骗他,但他从未怀疑过谢黎的喜欢,那赤忱的真心他看得比谁都清楚,既然学弟还没有打算处理这件事,他也就当不知道-
公寓内,谢黎半躺在鸟笼里,心理医生让他找到一个能让他全身心放松地方,这样催眠的效果最好。
而鸟笼里那似有若无的苦茶气味,最能令他放松。
“谢先生,催眠治疗不是一蹴而就,效果好的话,每次催眠可以刺激你记起几个片段,效果不好,可能两三个小时的催眠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展。”
医生穿了一身的休闲装,为了能跟患者更加更加深入的沟通,心理医生通常不会穿白大褂。
他没有过多注意卧房内的陈设,而是专业地跟谢黎介绍注意事项,他轻轻摇晃着手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不刺耳,但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力。
“注意这个铃声,进入催眠之后,听到这个铃声,你就会瞬间抽离催眠状态,请勿太过深入。”
谢黎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开……”
医生话还没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将他打断,谢黎皱了皱眉,将助理的电话接起。
“老板,查到了。”电话那头,助理说,“这个人用了五个不同的账号,还都是不同的ip,我们的人为了查出来费了点时间。”
“是谁?”
这些天网络对初雪的谩骂只多不少,他要是用“劳斯莱斯车主”的身份出面,恐怕只会提供更多茶余饭后的笑料。
助理在电话那头报了个名字,谢黎眯了眯眼,嘴角轻轻上扬,眼里面有股难掩的痛快,“我都没有想好要怎么搞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你直接以我的名义给他发律师函,在警局那边也做个记录,送他进去。”
“好的,老板。”
为了防止催眠再次被打断,谢黎将手机打开静音,示意医生可以开始-
最后一科考完结束,初雪在宿舍里收拾行李,他订了明天下午的火车。
宿舍里其他舍友昨天就已经考完回家了,他这个专业总是最晚才结束,他也习惯了。
这几天学弟都没有来找他,难不成是因为还没有想到自己的错误吗?怎么反省了这么久?
真是个笨蛋,初雪不由得在心里蛐蛐两句,明明答案那么简单。
其实往常他总是早上就订好车回家了,但想着再给学弟一点时间,这次便抢了下午的票。
“扣扣扣——”
宿舍门被人敲响,初雪将叠了一半的衣服放回行李箱,去开了门。
“小雪。”
林漾青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厚毛毯,在他宿舍门口,冲着他微微笑着,斯斯文文的眼底浑浊一片——
作者有话说:今天依旧发小包包[撒花]
第64章 这是他最喜欢的礼物
“小雪, 你听哥哥说,我当时真的只是看到豪车比较激动!就顺手拍了下来分享给了朋友,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发在网络上, 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
林漾青一进门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顺带来了个嘴巴上的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在哥哥小时候照顾你的份上, 帮我去跟谢先生求求情好吗?”
初雪看着泪流满面的昔日“玩伴”,皱紧了眉头,眼中不免露出两分嫌恶。
可能是被谢黎锻炼出来了,有“影帝”的对比, 林漾青这个“最佳男主角”的演技显然是不够格, 他说的话初雪是半句都不信,但他也懒得跟林漾青多费口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费心思。
“这件事你找我没有用,一切都是谢黎做出的决定, 你要想求情你也应该去找他,你也不用跟我打感情牌,小时候到底是谁在照顾谁,你自己也清楚。”
林漾青被初雪一番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颤着唇, 一把扯住初雪的手臂, 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扇。
“小雪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气, 你就打我, 你打我撒气。”
“你干什么!你疯了!”
初雪被这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立马就要缩回自己的手,但断腿的人, 上肢力量普遍都比常人要大些,他愣是没有挣脱出来,只能尽量跟林漾青对抗着。
林漾青见初雪对他如此排斥,眉宇间却渐渐染上一抹微不可查的厉色,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凄凄惨惨,语气急促道:“小雪,算哥哥求你了,谢先生他要让我去坐牢!去坐牢啊!我好不容易才上了这所大学,我以后的大好前程不能就这么毁了!你就帮我说两句,不不不,一句话就行,一句话就行我求你了——”
初雪敛下双眸,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跟林漾青怎么说都说不通,那就采用物理方式隔绝。
他直接上手去推林漾青的轮椅,往宿舍门口的方向。
“不、不!小雪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林漾青手指甲发了狠地抠抓着轮椅上的海绵扶手,指甲盖上都泛着白,见初雪当真不愿意帮他,宿舍门也越来越近,他猛地往前一扑,随即,整个身躯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那肥宽的裤子布料在膝盖以下的部位骤然塌陷,仅剩下一根骨节似的形状。
林漾青快速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初雪,又飞速低垂着头,收回眼神,在初雪看不见的角落,瞳孔左右游移。
初雪无意去看他人的伤疤,因为福利院大多是残疾的孩子,为了帮助妈妈,不让她这么劳累,他从小也是个照顾人的角色,也知道若长期无法行走,腿部肌肉会出现萎缩等现象。
应该就是刚刚看到的那样吧……好似只剩下一根骨头。
初雪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上手去扶,他不想被林漾青缠上,“你先自己起来,我去帮你开门。”
说完,初雪越过在地上瘫坐着的青年,摸到宿舍的门把手,可还未等他将锁舌扭开,他头顶上的白炽灯微微一暗,初雪疑惑抬头,只见一个人影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你……呃!!!”
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横亘在他的脖间猛地一勒,窒息感瞬间就淹没了初雪。
“你……放……”
求生欲迫使初雪用指甲抓挠着林漾青的手臂,他的眼前渐渐发黑,眼皮也越来越沉。
林漾青看着初雪那濒死的浮着嫩粉色的小脸,因为无法呼吸,那浅红色的嘴被迫地张开,就连舌头都会掉出来,他的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快感,他的脸颊浮起一抹病态的红。
“小雪……好漂亮,你从小就那么漂亮。”林漾青紧盯着初雪的脸,嘴里是喃喃低语。
初雪的手指渐渐变得无力,冰冷的死亡气息从脚趾一路向上蔓延,他只能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嗬嗬出声,“我…嗬…帮你……求……”
脖间的桎梏终于送了开来,初雪整个人软倒在地板上,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他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他的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挡住了他的视线,林漾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早这样不就好#吗,&雪¥#@是最乖了,我最喜欢#@&小雪。”
初雪被人抱在了怀里,他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可能是他喉间的血腥味,也可能是对林漾青的生理性厌恶。
“小雪以后都会听哥哥的话,对吗?”林漾青的手似威胁般在初雪的脖间游走。
“我……会听话。”
初雪呢喃回应,他的身体细密地发抖,声音也变得颤颤巍巍,他害怕了,不敢再乱说什么激怒林漾青,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疯子刚刚是真的想杀掉他。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公寓鸟笼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沉香。
“谢先生,现在您缓缓闭上眼睛,跟随着我的问题,给我答案。”
“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天,您与母亲在一起,那天的天气如何?”
谢黎放松地半躺在床上,身前垫着小毛毯,嗅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苦茶香,“那天的天气很好,冬天的太阳很暖。”
“很好,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当时是什么情况?”
谢黎皱了皱眉,轻轻呢喃,“妈妈……妈妈吊在吊灯上……”
一分钟……两分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黎等着医生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可左等右等,可能半个小时都过去了,他都没有等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有点不耐地睁开了眼。
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一个样,冬日温馨的阳光下,一双无力地脚垂坠在他的视线中,占满了他整个眼球。
那双脚青白如灰,骨瘦如柴,脚指甲很久都没有剪,长得就像巫婆的尖爪,谢黎眼球颤动,不受控制地渐渐抬头看去。
这个缠绕在他心中恒久的噩梦,他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
谢思妍,他的母亲,穿着一身温柔的白裙,用了数十条丈夫的领结,绑在了一起,缢死在了客厅的吊灯上。
母亲的模样与他的噩梦截然相反,她没有长着厉鬼的獠牙,反而她的骨相是极美的,就算她已经过于瘦弱,她的脸上没有可怖的伸得老长的舌头,反而是淡然,静默。
谢黎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大的痛楚,不是来源于他,而是来源于年幼的自己,而小谢黎也从这一刻开始,渐渐地感染着他,他们本为一体。
“妈妈……妈妈!!!”
小谢黎艰难地爬起身,想往母亲的方向靠去,却没想到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瓶子,啪嗒一声重重地又摔倒在了地上。
他生气地抓起脚边的小瓶子丢在了一旁,他什么都不懂,可谢黎在他的身体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瓶子上的标签。
三丨唑丨仑片。
安眠药。
谢黎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应该要怨恨的,恨她无所作为,恨她把他丢弃,可现在,只剩下了失去母亲的痛苦。
他又再一次爬了起来,那双稚嫩的小手环抱着母亲的脚,一次又一次尝试将妈妈托举起来,可成年人的体重实在不是他能搬动的。
僵硬的躯体晃啊晃,一颗两颗的蠕动的白色蛆虫掉在谢黎的脸上,小孩子最怕这些了,可他却只是把抹了一把脸,懵着神色,继续上前用力抱着母亲。
醒来到现在,连哭都忘记了哭。
等到精疲力尽了,太阳被云层遮盖,黑暗重新笼罩在这栋房子里,谢黎跌坐在地上,看着无知无觉的母亲,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天光打开,有人把他抱了出去,有人把谢思妍从吊灯上抱了下来。
第二天,他知道了,他的母亲死了。
谢黎坐在洁白的病床上,眼神盯着虚空的一点,一觉起来,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哦…想起来了,他得去找他的妈妈,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就在他要起身之时,一只棕色的玩偶熊骤然闯进来他的视野。
“噔~噔~噔~噔——”一个护士姐姐将小熊放在了谢黎的怀里,“听说这是我们小谢黎的宝贝。”
谢黎赶紧抓起这只熊,抱进怀里蹭了蹭,这是妈妈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记得游乐场的那一天,妈妈带着他坐了旋转木马,玩了碰碰车,吃了甜甜的棉花糖,最后还给了他一只玩偶做礼物。
他最喜欢这个礼物了。
不知道下一次生日会有什么礼物……
谢黎把小熊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面前的姐姐:“护士姐姐,我的妈妈呢?”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护士摸了摸谢黎的脑袋,安抚地上下揉了揉。
谢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试探地问道:“妈妈,是死了吗?”
护士嘴巴抿了起来,她咬着下唇,上前拥抱着谢黎,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黎很聪明,他三岁就能写一些简单的文字,再加上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好,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有些话稍加思索,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妈妈,是想要带着我一起死吗?”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谢黎心想,他觉得活着好累好辛苦,或许跟妈妈一起死,也没有那么糟糕。
护士姐姐听了这话,当即握着初雪的肩膀,认真道:“不是的,谢黎,你妈妈没有想让你也一起……妈妈只给你吃了一颗安眠药,她只是想让你睡一觉。”
一整瓶的安眠药里只少了一颗,或许是临了临了后悔了吧,所以才会兜来转去最后只让谢黎吞了一颗。
谢黎抓紧了胸前的小熊,还未等他再问出更多的细节,一阵铃声在世界里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像是在催促他回去。
谢黎抬起头,世界已然天旋地转,他猛地坐起了身,眼前,心理医生停下了手中的摇铃。
“这次的催眠还算成功,不过谢先生毕竟是第一次,比较容易迷失,请尽快将想起的内容记录下来,不然很快又会忘,下一次的催眠我会再来通知您。”
“好,感谢。”
谢黎出了一身的汗,他抓起身边的手机,却在看清屏幕的瞬间瞳孔骤缩,只见弹窗上跳出来了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全是他的哥哥打来的——
作者有话说:晚了一点,发小包包[撒花]
第65章 一次性解决,互不追究……
初雪的眼皮颤了颤, 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铁锈发涩的气味。
“醒了?”
他感受到下巴被人微微抬起,随即, 辛辣的尼古丁将原本铁锈的味道盖过,直直地扑在了他的脸上。
“咳……咳咳!”
初雪吸了一口气,顿时呛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环顾四周,这儿像是个废旧的仓库,铁锈的气味是从废旧钢筋传来的,仓库的大门紧闭, 脏污的玻璃灯泡只能照出昏黄的光。
初雪刚回过头就被吓得往后猛地一靠, 猩红的烟头离他的眼球堪堪五厘米,林漾青深吸一口嘴边的烟,掐在指间,又往他的脸上吐出一口。
初雪这次没有再呼吸, 只是闭着眼睛,脑袋不自觉地往后缩。
一个重物啪嗒掉在他的大腿上,初雪低头一看,是他的手机。
初雪渐渐想起在宿舍发生的点点滴滴,他的冷汗瞬间决堤, 顺着脊背一路滑下, 内里衣衫被浸得紧贴着肌肤, 北风从领口钻入, 刺骨的凉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的意识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了自己坐在轮椅上, 好在身上并没有什么束缚。
“打电话过去,别有什么歪心思。”林漾青站在他的面前,嘴里的烟已然只剩半根。
等等……站?
初雪愣愣地看着林漾青的腿,宽大的裤子里,膝盖以下空空荡荡,只剩下骨头般细细的一根支撑着,肌肉萎缩后不可能这样长久站立。
除非,林漾青已经做了截肢,装上了义肢。
也怪不得在宿舍里他会遭到暗算,说不定林漾青来找他时,心里便已经有了打算,初雪咕咚吞咽口水,心中发凉,眼前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漾青见初雪木木地发着呆,俯下身用手抹了抹初雪的脖子,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这张脸只要做了大表情,就会浮现出多处褶皱,显得怪异。
“小雪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初雪小心翼翼地抬眼,没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又把这个疯子给激怒,他将手机拿起来,找到通讯录里熟悉的号码,拨打过去。
他的命贵着呢,绝不能轻易地折在这。
林漾青后退一步,看着青年手指颤颤地点手机,他深吸一口手里的烟,火星子就像是猩红的蛇一般,从烟尾窜到烟头。
刚刚青年抬眼看他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他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初雪,十……不知道多少年了,只是那个时候,初雪才五岁。
所有人都喜欢他,长得漂亮,身体健康。
那一年,临北山区的冬天逼至零度,林漾青坐着轮椅,被推进了小县城里那所小小的福利院。
为了让福利院显得更加温馨,墙壁上都会涂上鲜艳的涂鸦,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上面的色彩黯淡了下来,颜料斑驳开裂,反倒更显萧条。
院长晓兰姐将他一路带到玩具房,此时,本该睡午觉的时间,却有个小团子在偷偷玩玩具。
“小雪!”
身后的晓兰姐叫了一声。
他能明显看到小团子吓得僵硬一瞬,手中的玩具都吓掉了,可很快,他就转过身用那双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熟练地用软糯糯的声音撒娇。
“妈妈——”
“叫多少句妈妈都没有用,不乖!”霍晓兰伸手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蛋,又象征性地在那圆圆的小屁丨股上拍了拍。
他下意识地就转着眼珠,审视小团子的手脚,毕竟,能在福利院的小孩,大多数都是身体有残疾。
等他看到那双手脚没缺陷,这才把视线放在小团子的脸上。
或许小团子是眼睛看不见?没有一只耳朵?脸部崎岖?
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团子不仅没有脸部缺陷,甚至可以称得上姣好,他的脸颊是透着健康红的雪白,眼珠子澄澈透亮,就像是宝石,脖子上一圈白羊绒的围巾更显得他柔软可爱。
外在看不到,那是心理、大脑、内脏有疾病吗?
耳边,霍晓兰说教小团子的声音止住了,她回过头,把他往前推了推,离小团子近了一些。
“小雪,这是新来的哥哥,姓林,叫向阳,妈妈取的好不好听?”
“好叮好叮!”小团子很兴奋,立刻往他面前凑,小小白瓷般的脸蛋微微抬起,跟他对视着,“你好呀!林哥哥,我叫初雪!”
林向阳愣了下神,想起晓兰姐刚刚叫的昵称,他脱口而出,“你好小雪。”
电话铃音乐声将林漾青回忆的思绪打乱,记忆里的小团子长大了,最初那个会主动靠近他的小雪,现在正瑟缩在轮椅里,尽全力地跟他保持着距离,神色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初雪皱了皱眉,将电话挂断,重新点击拨打。
可等到音乐结束,仍旧是打不通。
林漾青眯了眯眼,刚想从兜里再掏根烟,脑海里却突然闪现过那双发红的眼睛,又停下了动作。
不知怎么的,明明初雪打不通电话对他来说很不利,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
“看来,他不是很关心你啊。”他看青年还在继续拨打电话,电话那头依旧不接。
初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闷头打手机。
谢黎平常总是秒回他信息,现在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更害怕的是谢黎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五个……十个……二十个……
初雪心急如焚,就在他要拨出第二十一通电话时,屏幕上先跳出来了来电消息。
林漾青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开免提。”
初雪将免提打开,接通电话。
“哥哥,抱歉,我刚刚睡着了。”男人沙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林漾青的脸色有点黑,初雪颤着手,在话筒前说道:“阿黎,我在网上看到了我们的合照,就是你做清蒸鲈鱼那一天,我有点担心。”
听筒那边沉默了两秒,谢黎那磁性的声线再度传来,“没事哥哥,已经在解决了,那天的鲈鱼好吃吗?下次试一下桂鱼怎么样?”
“好吃……”刀背反射着光,轻轻蹭过他的脖颈,初雪双眼盯着面前阴森的林漾青,他正饶有兴致地用刀尖临摹他脖子上的纹路。
初雪的声线平稳,“是怎么解决啊?能查的出来是谁在造谣吗?”
“是林漾青,打算移交给警方,怎么了哥哥?”谢黎的声音也很正常,带了点刚睡醒的懒倦。
初雪被刀尖挑起下巴,他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没这么严重吧……”
电话那头,谢黎好像是起床开始穿衣服了,簌簌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我是觉得不要做的那么绝,毕竟林哥哥是我幼年时的好朋友……”
刮着他脖子那冰凉的刀背一顿,林漾青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停,“好吧好吧,我等等让助理联系他,先挂了哥哥。”
“好,拜拜。”
初雪将电话挂断,脖子上的刀刃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可以了吧。”
可林漾青却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他的神色恍惚,嘴唇发着颤渐渐扬起一抹笑,那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垂。
“小雪刚刚叫我什么?”
他边问边还往初雪的方向逼近。
初雪用手撑了撑轮椅的坐垫,本能要往身后逃,可他后背的轮椅抵着墙壁,哪有地方可以逃。
早知道这人这么容易疯,他就不画蛇添足了。
林漾青吃到了名为威胁的好处,他捏着初雪的脸,握着手上的刀,刀面就这么贴在初雪的耳侧。
“小雪,你再打个电话过去,你跟他说,说你们结束了,别担心,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只有我们。”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开始畅想,“你看,小时候只有我跟你玩,其他人都讨厌你,我告诉你,你不要被谢黎骗了,他其实背地里也讨厌你,不然不会拖这么久才解决网络上对你的暴力,还好,林哥哥帮你看清了这个人。”
初雪觉得林漾青说的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这人甚至想强行篡改他的记忆。
就在林漾青还想说些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助理的效率很快,直接了当地告诉林漾青,他们已经将所有的诉讼都撤了。
“光是撤诉还不够。”林漾青沉着嗓音,“我还要调解协议书,一次性解决,互不追究。”
撤诉了还能再告,签了调解书,就不能再予以追究。
就在林漾青以为双方还会继续扯皮时,陈助理却回答得异常快速。
“好的林先生,调解书正在路上,应该很快就能到。”
“在路上?什么意思——”
“砰——!!!”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仓库铁门响起,破旧的门遭不住门外的重重一击。
铁门大开。
高大的黑色人影从门外进入,谢黎手上拿着几张A4纸。
“一式两份调解协议书,放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依旧小包包小包包[亲亲]
第66章 临水书院301的监控视……
“签字, 盖章,即刻生效。”
谢黎边说边将手上的一张调解书往地上一丢,滑到林漾青的面前。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他不再追究林漾青在网络上的不实谣言,只要签了,林漾青就这件事上,可全身而退。
林漾青低头看了眼调解书, 又回过头看向初雪,他敛下眼眸,看着青年那双如水的眸子闪着光,直直地注视着仓库大门的方向。
跟看他时那无视, 瑟缩, 恐惧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莫名的有些不甘,明明年幼时初雪的眼中只有他一人,虽然这是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到的,但是小雪只要有他就足够了啊。
而且, 这是初雪欠他的。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春天。
……
“哦——他叫向阳啊,好乖啊。”
林向阳乖巧地坐在轮椅上,保持着微笑,春天潮湿, 他的骨缝里此刻遍布着蚂蚁游走般的瘙痒, 他挠不到抓不着, 为了在收养人面前有个良好的印象, 他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霍晓兰站在收养人的身边,面容和善,“向阳在我们院里是最乖巧的, 平时我们这儿总是有小孩打架,向阳从来不掺和,你看,今天也是起得最早。”
林向阳敛下眼眸,听着院长夸奖他,他一大早就听到了小汽车的声音,从二楼窗口一看,果然来了新的收养人,并且看起来经济情况很不错,他不认得那台车是什么牌子,只是车标看起来很高大上。
福利院三十多个小孩子,个把月才会来一个收养人,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好啊好,我喜欢自律的孩子。”收养人点点头,拍打着身旁的霍晓兰,边说边笑,“晓兰你也知道,一旦听到小孩哭闹,我那头啊,痛得很!”
“是咯,向阳这孩子在院里年纪也算比较大的了,平常生活上啊,学习上啊,也不用我们操心。”
霍晓兰这么一说,收养人更是看着林向阳满意地连连点头。
林向阳不卑不亢地微笑着,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他的指尖发着抖,或许今天过后,他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再也不用跟着一群小孩睡在一间房子里,或许今天过后,他能够求着收养人妈妈带他去大城市看腿,或许今天过后……
他在心中无限畅想着,可就在这时,“咔哒——”一声,二楼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只小团子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哒哒哒地跑下了楼。
“妈妈。”初雪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他刚睡醒,那琥珀澄澈如朝阳,他举起手,冲着霍晓兰就要抱抱。
“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霍晓兰熟练地将初雪抱进怀里,哪成想一抱起来,小团子立马就歪着头靠在她的颈间又要睡了。
“这、这也是可以领养的小孩吗?”收养人一看到粉雕玉琢的初雪眼睛立马就黏了上去,“好可爱。”
“啊、啊……”霍晓兰愣了一下,伸手捂住了初雪的耳朵,跟收养人悄咪咪地讲小话,“可以是可以,但他一离了我就很闹,已经被好多人家退订了。”
“真的假的啊,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诓我的吧?”收养人才不信一个小崽子能闹出多大的祸,她苍蝇手搓了搓,眼馋道,“能不能给我抱抱?”
林向阳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初雪,原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就连抱崽权都要推脱来推脱去,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之后,收养人常常来福利院,一周七天能周周来六天,还总是带许多的零食和玩具,但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初雪一个人,而最初她所满意的林向阳,只能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满地跑的小雪。
初雪被收养了,林向阳心中松了一口气,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收养还能是暂时的。
不到两个月,收养人就火急火燎地把小团子送了回来。
“不哭了啊初雪,不哭了。”
收养人把初雪给霍晓兰抱,嘴里一直念念。
霍晓兰一边擦着初雪默默掉下来的眼泪,一边面露歉意地跟收养人道歉。
“抱歉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收养人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没有添麻烦,他很乖也不闹,但是就是一睡醒就哭,哭就哭吧,还不哭出声音,有时候我发现的时候,那眼睛都哭肿了。”
“他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是犟。”霍晓兰赔笑道,手臂不自主地将怀中的宝宝抱紧了些,模拟着摇篮床晃动初雪的身子,哄道,“不哭了小雪,回来了。”
收养人看着回到霍晓兰怀里渐渐止住泪水初雪,她轻轻抚摸着小团子的脑袋,眼中闪过泪花,“怪不得这么多人退订呢,一哭起来真的心疼得不得了。”
林向阳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初雪特别害怕被抛弃,他心中突然生出一抹绝妙的计划。
他想要成为初雪唯一的朋友,再狠狠地丢掉他,至于会产生什么后果,林向阳不在乎。
毕竟,福利院的大家都有缺陷,凭什么初雪没有。
想要做到这件事情也很简单,林向阳渐渐咧开了笑,他推着轮椅,进到了玩具房,随便挑了一个正玩着机器人的独眼仔。
“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小雪回来了。”他俯下身子,面容和善。
独眼仔抬起头,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弯了起来,“太好啦!又能跟初雪一起玩了!”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怎么走了又回来了呀?”
“哎呀!他都好几次这样啦!”独眼仔继续掰着手上的机器人,没有太在意林向阳的话。
林向阳眯了眯眼,伸手按住机器人,等独眼跟他对视时,他状似无意道:“可是,有他在,新的爸爸妈妈肯定都更喜欢他呀。”
小小的一句话,埋下了一粒恶毒的种子,种子生根发芽,长出参天大树,最后落下一颗罪恶的苹果。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初雪,不跟他说话,不跟他玩,初雪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只要门外有车子的声音,有客人来,他便会躲上二楼。
林向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就在初雪被孤立了三个月后,他像救世主那般,降临在他的身边。
“小雪?怎么在这里哭啊……”
初雪在花园角落哭得一颤一颤,泪水沾湿了衣襟,却哭得极为安静。
“林哥哥——”
林向阳努力控制者面部肌肉,生怕因为兴奋而太过抽搐,他缓缓推着轮椅,伸手将初雪的泪水抹掉。
小雪哭起来脸颊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好可怜,好漂亮。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大家都不理我了。”
初雪仰起头,看向唯一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林哥哥。
那求助的眼神,极大地满足了林向阳的心中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是不是因为小雪不够懂事呀?”
初雪无措地捏紧了衣摆,“我、我把我的玩具都给他们了,还有、还有零食,可是还是没人跟我玩。”
“唉。”林向阳叹了一口气,将初雪抱进怀里,哀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小雪不够乖,没关系的,小雪不是还有哥哥吗?”
“哥哥…林哥哥,我会很乖,你不要不理我。”
初雪又哭了起来,小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回抱住林向阳,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林向阳嗅闻着初雪身上的香味,那是独属于阳光的味道,他幽幽地在小人儿的耳边说道:“小雪一定不要犯错误,毕竟除了我,也没有人愿意跟小雪玩了。”
春去冬又来,自从那天过后,初雪几乎天天都在他的身边,眼睛里的倒影从最初的所有人,变成只装得下他一个。
林向阳看着手上的收养协议,干脆利落地签了字。
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利院。
初雪醒来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林向阳坐在车里欣赏着倒退的风景,恶劣地在心中臆想着初雪崩溃大哭的模样,很可惜,他看不到那样的景色。
从这里出去之后,他变成了林漾青。
他从未觉得自己有错,毕竟这些都是初雪欠他的。
……
林漾青将调解书签好收在怀里,就像当初签下收养协议时那般果断。
他冷漠地将初雪抓着领子揪起来,往前一推,自己坐上轮椅,从仓库大门驶去,就像离开福利院时那样决绝。
“林先生,慢走啊。”
谢黎一把接过初雪,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他用那带了点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初雪的脖子。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初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打完电话都还没有十分钟,这人就飞速赶到了。
谢黎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哥哥打电话给我,我就能查到了啊。”
“骗人,哪有那么快。”初雪眯了眯眼,他的脚踝轻轻动了动,叮铃铃的细微铃声随之响起,“你该不会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吧。”
他就奇怪,哪里有保平安的吊坠是小猫的样子,还做了个铃铛式的,谁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咳——!”谢黎没想到初雪现在变得如此敏锐,他刚想打个哈哈转移话题,温热的身躯钻进了他的怀抱。
初雪眼睫下敛,长翘的睫毛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有关于什么定位器的事情,毕竟小猫平安铃铛真的给他带来了平安,或者说,有谢黎在,他就格外地安心。
林漾青将仓库门打开,而此时外边天光大亮,初雪还以为是天亮了,他探出个头望过去,才发现是一辆一辆的警车对准了仓库的方向。
林漾青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将门关上,但警察的动作比他还快,立刻就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一圈银手铐卡在了他单只手腕上。
“林漾青是吧,接到有人报警,说你绑架他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漾青瞪大了双眼,他的面容扭曲,“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就胡乱抓人吗!”
他很清楚,绑架可是大罪,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初雪脖子上的痕迹都已经消了,身上也没有伤口,去医院根本查不出任何的伤势。
他也没有用初雪的性命“威胁”谢黎给他协调书,一切都是初雪“自愿”给他求的情,唯一能指认他的证据,只能是他在临水书院301做的一切。
可显然,宿舍里不可能有监控。
林漾青沉着一张脸,耳边,皮鞋哒哒哒的声音愈来愈近。
“证据?”
他转过脸,只见谢黎轻蔑地看着他,恶劣地扬起了嘴角,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了一个U盘。
“林先生着什么急啊,这不就来了吗?临水书院301的监控视频。”——
作者有话说:小包包!!![亲亲]
谢黎边台还是有用的,大家可以猜猜这个监控从哪来的[狗头][坏笑]
第67章 谢黎往他心间向前一小步……
在警察局做完笔录, 满片星空底下,两人坐在劳斯莱斯后座里,前方司机非常有眼力见地主动升起了隔板, 初雪双手环抱住胸,睨眼看着身旁的男人。
“说说吧,监控是怎么回事。”
“哥哥——”谢黎侧抱住身边人,这一声哥哥叫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山路十八弯,“我把家里的都拆掉了,宿舍那个……不小心忘了。”
“真的是不小心?”初雪语调上扬,嘴角微翘, 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啊。”
谢黎说这话不敢看初雪的眼睛, 他一低下头,那么大一个脑袋就要往初雪的颈窝里蹭。
初雪冷哼一声,“等等去我宿舍把剩下的那个也给拆了。”
刚刚他在警局看录像,摄像头的位置装得很刁钻, 那角度自下而上,镜头前还有他们宿舍的桌腿,应该是装在了他桌子底下,正正巧就拍到了初雪在门口被勒脖子的那一幕,也是看了录像他才知道, 之后他晕倒在地上, 被林漾青拖上了轮椅装成了病人, 这才从校门带了出去。
可这摄像头究竟是什么时候装的, 装在了哪,初雪都一无所知。
“好吧。”谢黎耷拉下眉眼,就像只受挫的大型犬。
折腾了一晚上, 天都已经蒙蒙亮,初雪心中漾起一抹松快,他看着倒退的景色,低声呢喃:“怪不得这几天一点都不急。”
又是定位器又是监控的,时时刻刻都能观察到他的行踪,结果到最后咪咪摸摸想个答案想不出来。
“哥哥你说什么?”
谢黎没有听清,凑上前去,他的目光聚焦于初雪的侧脸上,光嫩的皮肤上细微的绒毛他都能看得见。
“没什么。”
初雪眼珠子转了一圈,伸手将脚腕上的红绳取下,放在谢黎的掌心。
“这个还给你。”
谢黎脸上的表情怔愣住,一股莫大的不安漫上他的心脏。
“哥哥,这个保平安……”
“嘘——阿黎的嘴里就说不出一句实话。”初雪的食指轻轻抵住了谢黎的嘴,他轻轻歪着头眯着眼笑着,清澈的双眸荡起潋滟水色,他的唇瓣轻启,气若幽兰,“我们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阿黎还不够格给我戴这个。”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就落在了男人的掌心中,初雪整个人被扑倒在后座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蛮横的吻。
毫无技巧可言,全是激动的撕咬。
初雪也不反抗,任由着那大舌探进他口腔里剐蹭,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熟悉谢黎身上的气味,人一凑过来亲,电流就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酥酥麻麻,偶尔受不住了,他会蹙起眉哼上一声。
谢黎额间的一滴汗掉落在初雪的眉上,那么冷的天,他却因为初雪的一句话激动万分,他放开那被他咬得嫣红的双唇,抓紧手上的红绳,满眼都是势在必得,近乎兴奋。
“等等我……再等等我哥哥,我很快就能想起来,很快。”
他向来知道自己很极端,有关于初雪的一切他都想参与,他想知道学长今天去了哪,明天见了什么人,后天干了什么事。
可现实是他根本没有办法永远将心上人锁在身边。
于是他想到了用定位器,谢黎将红绳绑在哥哥脚腕上那天,其实就已经做好关系再次崩塌的准备,毕竟寻常人都无法接受时刻被监控,可是他的哥哥再次对他心软了。
谢黎抬起头,那双黑如深渊的双眸紧盯着初雪泛着迷糊的双眼,哥哥把话说得委婉含蓄,但他真真切切地听了个完全。
那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他有了资格,就能将红绳绑在哥哥的脚腕上,绑一辈子。
初雪皱了皱眉,坐起身来嘟囔道:“还要等多久啊。”
这么简单的问题学弟想半天,真的好笨。
“嗯……”谢黎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肉,单侧酒窝浅浅下陷,面露为难,“只有一次机会吗?”
“不然呢。”初雪好笑道,“难不成还能看30秒广告复活吗?”
“看广告有什么意思啊。”、
谢黎揽着初雪的腰,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伺候哥哥十分钟可不可以多加一次复活机会呢?”
初雪听了谢黎这话,摆了摆手否定掉他的提议,面色还带了点嫌弃,“那当然不行啦,而且就十分钟吗?阿黎好小气哦。”
“我不是小气啊——”谢黎为自己正名,他一脸严肃,“是哥哥的问题。”
初雪掐起腰,气鼓鼓着一边脸颊,“怎么怪我了?我能有什么问题。”
谢黎的嘴角扬起满是坏意的弧度,“因为哥哥就只能坚持十分钟啊。”
“什……谢黎!!!”
初雪这才意识到那句伺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红,脑袋跟开水壶烧开似的,发着热。
他的嘴嚅嗫着,像是在脑子里飞速运转要说些什么来反驳,最后却只爆出来一句。
“我这是正常范畴,你才有问题。”
……
初雪将宿舍门打开,他一进去就把谢黎丢在身后,直奔他的座位底下,只见一只棕色小熊和黑色小猫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单人床小,他总是会把玩偶给挤下来,初雪把两小只抱起来,一边亲一口以作安慰就放回在了桌上,又低下头去找那个监控,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在哪里。
“你藏得还挺深。”初雪哼哼一声。
谢黎看到初雪平摊在地上的行李箱,神色略微有些落寞。
“哥哥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下午的火车,阿黎明天下午之前能给我个答案吗?”实在找不到摄像头在哪,初雪从桌底下钻出来,整理身上有些皱了的衣摆。
谢黎敛下眼眸,从桌上拿起黑色小猫玩偶,艰涩地说:“可能……不行。”
根据他的心理医生疗程推测,他至少还需要三次催眠疗法,恐怕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更别说他现在还很容易忘,就比如说现在,他已经忘掉了第一次催眠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能通过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的文字,重新有个大概的印象。
初雪抬高手捧着谢黎有些失落的脸颊,“那阿黎怎么不问问我家住在哪里呢?”
他知道谢黎有千种万种的办法能查到他的住址信息,但这是他赠予谢黎的小提示,提示他,其实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问他,不管是家庭住址也好,想给他带定位器也罢,甚至是想要上床做丨爱,都可以放在台面上,曝在阳光下,跟他有所商量,而不是兜兜转转,你瞒我瞒。
说到底,还是他们都太胆小,谢黎不敢直截了当地暴露阴暗心思,初雪害怕欺骗而导致安全感渐渐消弭。
其实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谢黎对他的爱有多浓烈。
谢黎听到初雪的问话愣了神,他早已习惯了用科技去调查初雪的一切,早就忘了原来还可以主动去问,他捏了捏手上的黑色小猫,在初雪温和的目光中,忐忑地开口道:“那、哥哥住在哪里?”
“在临北市……”
“等等哥哥,我记一下。”
谢黎掏出手机,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有些泛酸。
“好。”初雪柔和的声音慢慢复述,“临北市……九谷区……不是这个古,是谷物的谷…对,就是这个……临北健康福利院。”
看着谢黎一字一字打上备忘录,初雪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谢黎将手机放回口袋,他低垂着脑袋,抬手将手上的黑色小猫递给初雪。
“还有这个……”
“这个怎么了吗?”
初雪将小猫拿在手里,疑惑地跟谢黎对视着。
难不成学弟想让他带着小猫一起回家?虽然他本来就有这个想法,毕竟只带小熊不带小猫,小猫会觉得他孤立它的。
“摄像……”谢黎的呼吸有点急促,他的手指微微颤着,指了指小猫的眼睛,“摄像头在这里,棉花里面包了一个窃听器。”
咔哒——
初雪听到了谢黎往他心间向前一小步的脚步声。
他展颜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将小猫重新递回给谢黎。
“那阿黎拿回去吧,下次见面等你想清楚了,再送给我。”
谢黎黑色的眼瞳颤动起来,他上前紧紧地将初雪抱在怀里,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人融进自己的血肉。
“哥哥,你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不说两句怨他的话,为什么不管是定位器还是监控,都愿意接受。
初雪被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却也没有推开谢黎,听到学弟话说一半断掉了,他面带疑惑。
“什么为什么?”
“没事——”谢黎摇头,他抬起脸松了松胳膊,又变回往日讨巧的模样,“哥哥有规定交卷时间吗?”
“这个嘛——”初雪摸摸下巴,思考片刻随后对着谢黎笑道。
“给你100颗星星的时间吧。”
“好,超时了任凭哥哥处置。”
不管是99颗还是101颗,全都由初雪主观决定,谢黎不会问他是不是真的超时,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颗星星。
反正学长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
初雪一人提着行李箱走进临州火车站,谢黎没有来送他,说是今天下午要愤苦答题,没有时间。
临州是省会,临北则位于整个省最北边,虽说在同个省,但坐火车也要七八个小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坐高铁,只是这个票实在是太难抢。
初雪对着手机屏幕,找到自己的座位,却没想到座位上已经有了一名乘客。
“您好,这是我的位置。”
初雪微微弯下腰,跟座位上的大爷商量。
“诶,换个座位吧小伙子,我孩子都在这儿呢,我的座位就在后面,B11。”
初雪皱了皱眉,火车都是三人座,他的座位是靠窗的,而这位大爷的数字显然是中间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这边不愿意换,你起来吧。”
大爷一听他这话,顿时大吼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体谅老人吗!等等小孩哭的话怎么办?你能哄吗!”
这一声夹枪带棒的攻击吸引了不少的围观群众,小孩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立刻大哭了起来。
噪声瞬间响彻整个车厢,有些嫌烦的群众也在这时开始“劝慰”他,说什么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换个座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初雪才懒得跟不讲道理的人掰扯,他拖着行李箱直接去找乘务员。
小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乘务员跟大爷唇枪舌剑地干起来了,初雪的手机震了震,是谢黎给他发了条消息。
[雪梨:哥哥上车了吗?]
谢黎的消息让他的心情由阴转晴,耳边嘈杂的哭声吵声也在这时被过滤干净。
[初雪:上了,不过出了点问题[哭哭小猫.jpg]。]
[雪梨:怎么了?]
[初雪:就是身边有小孩,哭得惹人烦。]
这个位置肯定最后还是他的,毕竟乘务员劝不动乘警继续劝,所以他就挑了个简单的说。
[雪梨:哥哥坐哪班车?]
[初雪:啊?]
[雪梨:我会钞能力。]
谢黎看着手上的火车班车号,锁紧了眉,也是他不够细心,竟然没有仔细去问学长坐什么车,七八个小时的硬座,做到临北去还得打车,未免太折磨人。
初雪刚跟谢黎聊完把手机放下,身边战斗的乘务员立马就接到了电话,没多久,她就笑意盈盈面对着他。
“初先生,鉴于您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帮您直接升级到一人单间高级软卧,请随我来。”
乘务员的声音很大,所有看热闹的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大爷当即变了脸色,青青绿绿的,很是好看,车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小孩也不哭不闹了。
初雪拼命压着嘴角,生怕他翘起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出门在外有人护着的爽快,他临走前还不忘了对鬼哭狼嚎的小孩做了个鬼脸。
虽然他这张脸怎么样都很漂亮。
谢黎收到初雪已经进到软卧的消息后,放下手机,跟身边等候多时的心理医生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医生。”
他要去找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小包包啊[撒花][撒花][撒花]
4000营养液了,明天有作话福利番外!被毕业了就去老地方[狗头]
第68章 这个人的身体好暖和…………
安神香在房内幽幽飘散, 鸟笼里还残留了一丝的苦香气味,但恐怕遗留不了多久。
“谢先生,你现在能记得谢女士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谢黎闭上眼, 细细地回想,白色的睡裙呼啦飘过在他的眼前。
再一睁眼,他眼中已然变了个景象。
一双青白的脚垂落在他的眼前,谢黎又回到了那个清晨, 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他的心中仍旧痛苦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黎又来到了医院,他发现他的意识比上次残留得更久一些, 上次他睁眼时就已经被小谢黎给同化。
“妈妈只给你吃了一颗安眠药, 她只是想让你睡一觉。”护士姐姐在一旁摸着他的脑袋。
谢黎垂着头,看着怀中的小熊。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母亲不爱他,小时候经受的痛苦历历在目,可游乐场的记忆又是那么鲜明。
“谢黎。”
一个成熟浑厚的男声响起, 谢黎应声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病房里,他的眉眼俊逸非凡,护士姐姐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脸颊泛红,谢黎的小脸却在这时板了起来。
男人跟护士小姐点了点头, 他微微勾着嘴唇, 笑着说道:“护士, 我儿子什么时候能出院?”
“额……建议还是多观察两天吧。”护士小姐意识到这是谢黎的父亲, 脸立马冷却下来,毕竟老婆能在家里自杀,跟丈夫肯定脱不了关系, “晚点还有儿童心理医生会来……”
“不必了。”护士话还没说完,萧逍出声打断,他沉着眉眼,看着谢黎的眼神冰冷,转过头却又对护士柔和地笑,“我看谢黎的状态挺好的,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办理出院吧。”
护士小姐皱了皱眉,面露怜悯地看了眼谢黎,却也没有办法制止萧逍的行为。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人。
很快,谢黎就被萧逍从别墅区接了出去。
他走的时候就只带了玩具熊。
谢黎能感受到小谢黎内心的冰冷,和他如出一辙,或许小谢黎年龄还小,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父亲的冷漠。
车子一路地开,谢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身下的车子在这时经过了人民花园,人民花园前有一排大大的景观艺术字,其上写着“临北欢迎你”。
小谢黎像是对这场面见怪不怪,很快就挪回了视线,而谢黎心中却久久不能不能平静。
这里是临北?他现在在临北?
那岂不是哥哥也在……
谢黎看着怀中的小熊,心头涌动着雀跃欣喜,小熊最后会在学长的手上,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定会有见面的那天-
谢黎被萧逍带到了一栋房子里,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两个月,萧逍把他送过来之后就没再露面,他被管家阿姨照顾着。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使然,谢黎的意志一直都很清醒,天气越来越凉,小谢黎趴在窗口看着楼下,几个小朋友正蹲在花园里玩泥巴,银铃般孩童的笑声时不时乘着风钻进来,穿进他的耳朵里。
小谢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想象着自己融入其中的模样,其中有个小孩偶然一抬头,就这么凑巧地跟他四目相对上了。
“喂!别乱看!”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立马用手肘戳了戳那个抬头的小孩,他猛地张开手指,放在太阳穴两侧,脸上狰狞着扮演着怪兽,“他妈妈是个疯子,在家里面吊死了。”
“什么!”
小孩立马不敢再看了。
旁边的另外几个小孩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我妈妈都跟我说不要靠近他呢。”
“我爸爸说他是疯女人生的疯崽种,他以后也会自丨杀。”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谢、谢、谢谢黎!记住了啊,我们不要跟谢黎玩。”
小谢黎从窗口挪下来,太阳渐渐西下,昏黄的夕阳照不进墨黑如深渊似的房间,他那小小的身影逐渐黯淡,啪嗒啪嗒的泪水落尽黑暗里,谁也看不着。
咔哒——是锁舌被转响的声音。
小谢黎以为是管家阿姨回来了,赶紧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将水渍都擦在袖子上,整理好心情起身准备去玄关。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来人却是一个女人,一个脸上抹着浓脂艳粉的妇人。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男孩,男孩已经会说话,一直在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应该有三岁左右。
就在小谢黎还在怔愣之际,谢黎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人是谁。
那个连名字都要跟他母亲争的女人,吴女士和她的宝贝儿子萧旭。
吴女士垂头瞅了小谢黎一眼,那双眸子里是明晃晃的嫌恶,不多时,萧逍也从门口进来。
年仅三岁的萧旭见到了男人,立马伸出小手,糯糯地喊道。
“爸爸。”
小谢黎顿时怔愣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软糯的孩童声化作一把利剑,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耳蜗,小谢黎看着妇人怀中的男童,竟震惊地连眼睛都忘了眨,红血丝逐渐蔓延上他的眼白,就像是猩红的多足昆虫,一点点地爬满了他的眼球。
谢黎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小谢黎心中那莫大的仇恨浪潮正渐渐将他淹没。
萧逍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他笑了起来,将萧旭一把从妇人手里接了过来,两人亲昵地脸蹭着脸。
这是谢黎从未见到过的父亲的模样。
那他算什么?那妈妈算什么?!!
谢黎没有想到,妈妈的死竟然在爸爸的心中没有激起一丝的波澜,她的尸骨未寒,这男人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另一个女人领进了家门。
这一瞬间,谢黎只觉得爸爸这两个字恶心至极-
“小旭不能挑食,胡萝卜也要吃。”女人那细细的声音在安静的餐桌上响起,天色已黑,一家人正在用着晚餐。
这是谢黎不知道第几次跟他们在一起吃饭,他就算心中有万般不愿,可一旦他拒绝用餐,等待他的就是残羹剩饭,被倒在厨余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
萧逍放下手中的红酒,眸中闪烁着怜爱之情,“小旭不爱吃就算了。”
萧旭听罢,立刻就把碗内的胡萝卜丢在了桌上。
“哎!你这孩子。”
谢黎听着餐桌上这你一言我一句的对话,只觉胃里一阵一阵翻涌,他机械式地进食,巨大的刺激使他解离的症状又发作了,可这个充满“人气”的房子,对他的病情没有丝毫的作用,甚至在一点一点吸食他的精气。
他不再去窗台憧憬与玩伴嬉闹,每日每日浑浑噩噩地过,时间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飞速掠过,他只是觉得天气越来越冷。
但好在,冬天还没有过去,他还没有那么恍惚。
他想逃跑,就在今晚,趁着现在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凌晨三点,黑沉的双眼在暗色的房间里倏地睁开,那眸子在夜里亮的发光,谢黎按照定下的计划行事,他将能穿的厚衣服都裹在了身上,这使得他本就不高的身体彻底变成了一颗小圆球。
就像来时那样,他走的时候也只带了那只棕色的小熊玩偶。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的门,他假装睡觉的时候就没有锁,因此也不用担心开锁的声响会露出破绽。
谢黎的脚步很轻,一寸一寸地往门口挪,就在他摸到门把手,准备往下摁时,不远处的身后,住着萧逍和女人的厚重门板内,一个男音震怒的声音传来。
“她就是个疯子!!!”
谢黎皱着眉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小手,他转过身,走到那扇门前,将耳朵贴在了上面。
啪的一声,女人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怨怼道:“你小声点!小旭在睡觉!我不就随口一说,我当然知道你爱的是我。”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萧逍烦躁的声音带了点疲倦,“她事事都要管着我,手机里面装病毒定位,下班回家每一件衣服她都要检查香水味,我公司的监控到现在都还没有拆完,我是真的受不了她!”
“那她现在死了不就好了吗。”女人冷漠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是她的……啧。”
“你真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女人继续说:“你当初跟她在一起不也图她的钱吗?”
“我……”
萧逍似乎想要反驳,但又止住了嘴。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这个钱你到底能不能搞到?”
“搞什么啊!”萧旭的声音又大了两分,又被女人打了一掌,“那疯子遗嘱把钱都留给谢黎那小子了!我一分没有!!”
“呵。”女人嘲讽地哼了声,“他年纪那么小,懂什么啊?我们把他给……谁!!!”
谢黎猛地收回不小心撞到门板的膝盖,他抱着小熊一溜烟就钻进了客厅餐桌底下,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听到了破绽,房门内的灯光照进客厅,两双一大一小的脚在餐桌前徘徊。
“听错了吧,你太敏感了。”
萧逍扶着女人的肩膀,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屋里。
谢黎没有急着出来,果然,没多久,房门又开了出来,吴女士环视四周安静的客厅,嘀嘀咕咕:“真是我听错了?”
咔哒,房门再次被关上,这次房内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想来是两人已然睡下。
谢黎的腿已经跪得发麻,他爬起身,将大门轻轻打开,便飞奔了出去。
他逃得很快,刺骨的冷气钻进他的肺里,传来细密的疼,他没有方向,哪里有路他就往哪里跑,直到全身被空气冻得通透,直到那双腿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他睁着眼看着地面离得越来越近,他倒了下去,不知道倒在了哪儿。
谢黎的脸贴着崎岖的泥土地,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他的眼前慢慢地变黑。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一切吧……
妈妈很孤单吧,他也很孤单,他们其实可以继续一起生活,希望这次妈妈能多理理他……
“妈妈!”
一道清亮的声音贯穿了谢黎的耳膜,他想睁眼看看,眼皮却沉重无比。
“天呐!小雪你把他背回屋里,我去找大夫!”
谢黎感受到身体被他托了起来,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睁开了一小个细缝,他正伏在一个人的背上,这个人的身体也很单薄,却能将他背的稳稳当当。
他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冰凉的脸贴在温热的颈窝中,他的眼皮一垂一垂,却不是因为冰冷的死亡,而是奔波了一晚的困倦。
这个人的身体好暖和……连带着他也暖了起来。
(4000营养液福利番外)——
作者有话说:福利番外被毕业了,我不行了,今天上班累到有点养胃了,大家凑合凑合吃啊,正文也快要完结了,大家可以点点梗,看看想要吃什么番外
第69章 你讨厌我,我就不原谅你……
今天初雪回到临北健康福利院的第七天, 这几年政府对福利院的资助越来越多,原本斑驳的墙面又刷上了一层新漆,蓝的绿的粉的各种鲜艳的色彩刺激人类体内的多巴胺, 让人看了便觉得生机勃勃。
初雪从单人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是霍晓兰特意将仓库收拾出来给他做的小房间,虽说地方小, 但该有的空调啊桌椅啊,样样不少。
今年的新年比往常要快,等初雪下楼时,就看到霍晓兰在大桌上剪着窗花。
“小雪你来的正好。”霍院长看着他朝他招招手, 随着最后一剪刀落下, 她将手上的红纸铺展开来,赫然是一片雪花的模样。
“这个就贴在你的房间门口,红红火火很适合你。”
初雪这面儿正要应下母亲的话,一群小家伙就从玩具房里跑了出来, 他们有的反应迟钝,有的天生畸形,有的身形残疾,但脸上都有明媚的笑容,叽叽喳喳围在初雪的身边。
“小雪哥哥!暖暖好想你!”
“暖暖昨天就说过了哦。”初雪把一个女孩子抱起来, 伸手捏了捏孩童稚嫩的脸蛋。
“暖暖每天都要说!”暖暖的两只手因为高压电被截肢了, 却也要手臂努力地往前伸, 去抱小雪哥哥, “小雪哥哥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想啊。”
初雪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孩子围在他的身边,伸手扯他的衣角, 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
“轩轩也想小雪哥哥,小雪哥哥!”
“还有我还有我!”
“我最喜欢小雪哥哥,我以后要跟小雪哥哥结婚!”
初雪被这句话吓得咳了一声,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最喜欢谁就要跟谁结婚,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画面,初雪的嘴角微微上扬,却还不忘了点点要结婚的小家伙的脑袋。
“洋洋不能跟哥哥结婚哦,哥哥是男孩子洋洋也是男孩子。”
洋洋立马撅起了嘴,他稍加思索,小手握成拳信心满满道:“那我要跟霍妈妈结婚!”
霍晓兰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抓着洋洋就往那肉多的小屁丨股上拍了两下。
“小小年纪就想着要结婚了,玩具房的玩具都收好了吗?很快就要吃饭了。”
洋洋将身子缩进霍晓兰怀里,企图萌混过关,其他小孩也赶紧把头摆在一边,不跟霍妈妈对视,全然当做没听见。
就是小孩子心性,只喜欢玩,不喜欢收玩具。
初雪看着一个个缩成鹌鹑的小屁孩,失笑着将暖暖放下。
“哥哥去帮你们收拾,但是你们要答应哥哥,今天中午要乖乖吃饭,能不能做到?”
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眼里瞬间发起了光,异口同声道:“能——!”
小孩子喜欢拖长音,一个能字能拖个十万八千里,霍晓兰看着初雪笑着摇摇头。
“你总这样,惯坏他们,快些收完来吃饭,啊。”
“好——”初雪学着小朋友们拖长音。
他在霍晓兰面前,也确实就是一个“小朋友”-
乱七八糟的玩具散了一地,初雪半蹲下身,将同类型的堆叠好,放进玩具箱,想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多玩具,小孩子又多,供不应求,就总是几个小孩一起玩一种玩具,一玩就是一年半载,好像从来不会腻味。
那也算是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初雪敛下眼眸,神色略微有些落寞,人在回忆美好的记忆时,总是会在某个瞬间闪回到特殊的场景,从而夹杂着一丝苦涩。
初雪鼓起脸颊左右晃了晃脑袋,将不开心的从脑子里倒了出来,将玩具都收好后,他趴在地上,想去看边边角角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玩具,随着视线的平移,当真给他看到了一团黑影,他将手伸进去捞,将玩具拿出来的那一刻,他愣了下神。
是一块积木,沉甸甸的手感,以及复古的暗红色木头形状,将初雪猛地拉回到过去。
“妈妈,他不会死了吧?”
福利院二楼,一张单人小床上,一个小男孩怀中紧紧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他的手背正输着液。
初雪伸手戳了戳面前人冻伤后发红的脸蛋,“都两天了怎么还没有醒呀?”
“应该很快就醒了。”霍晓兰随口安抚了初雪一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心里也没底。
近几年,福利院内事务繁多,没多久小孩的哭声从楼下传来,霍晓兰神色有点疲倦,却还强打着精神,摸了摸初雪的脑袋,“小雪也变成大孩子了,能不能在这里帮忙看看弟弟呀?”
“弟弟?”
初雪垂头看着个头比他矮小的男孩子,赶紧点了点头。
“妈妈我会看好他的!”
其实不用妈妈说,他也不想下楼,其他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他,已经一年没有跟他一起玩了,林哥哥也一声不吭就离开了福利院,初雪不由自主地离弟弟近了一些,弟弟是新来的,可能就愿意陪他玩呢……
初雪皱了皱眉,弟弟因为抱熊而不得不弓起手背,这样让输液管内的液体都不能正常的流通,他伸手扯了扯小熊的脚,想把玩偶先扯出来,可弟弟依旧抱得很紧,甚至因为太过使劲,手背上还有一滴两滴鲜血渗出。
初雪有点点着急,他灵机一动,用一只手伸进玩偶和弟弟的手掌之间,将弟弟的手控制住,很快,那只玩偶小熊就顺利抽了出来,可当他把男孩子的手放在身侧,准备缩手时,这才发现手已经被死死地握在了他人的掌心。
好吧……给弟弟抓一下也没关系,毕竟是他把玩偶给拿走了,只要能让输液管正常输液就行。
而且,他也很久没有跟同龄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了,初雪心里漫着美滋滋,开始幻想弟弟醒来后,对他一脸感谢的模样。
现下无聊,初雪将刚刚拿出来的玩偶仔细敲了敲。
怪不得弟弟会抓着小熊不放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玩偶。
小熊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领结,它不似劣质的玩偶,头歪眼斜,那熊眼睛熊鼻子都长得板板正正的。
就在初雪亮着双眼细细观赏面前的熊先生时,他偶然一撇眼,这才发现,妈妈让他照顾的弟弟已经睁开了眼,正沉沉地看着他。
“啊!”初雪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弟弟黑沉沉的眼睛看得他有点怕,可他的脸上已经习惯性地微微笑了起来,像是想给新认识的弟弟一个好印象,“你醒啦,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吓了我一跳。”
初雪安静地等着弟弟的回应,可是没有,弟弟只是这样冷冷地看着他。
弟弟是不会说话吗?
初雪抿了抿唇,福利院也有小朋友不会说话,他习以为常,就当他准备用手语跟新弟弟问好时,忽的他怀里一空,玩偶被弟弟抽了回去,与此同时,他的手被人狠狠地甩了回来。
“你……”
初雪看着弟弟那满是敌意的眼神,委屈地瘪了瘪嘴,泪花在眼底打转。
新认识的弟弟也不喜欢他,难道他真的很差劲,就跟林哥哥说的一样,会被所有人讨厌吗?
谢黎看着面前人儿要掉眼泪的模样,皱起了眉。
明明是这人趁他睡着偷他的熊,怎么反倒先……先要哭了。
初雪才不会在讨厌他的人面前流眼泪,他抬了抬脑袋,把泪水逼回去,现在这个人也醒了,他扯了扯嗓子,大声喊着楼下的霍晓兰:“妈妈!他醒——唔!!!”
他的口鼻被两只小手倏地堵住,谢黎在听到初雪喊的瞬间瞳孔骤缩,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被大人发现,肯定会被送回去。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要再回去——!!!
谢黎将初雪捂得死死的,任初雪怎么挠他,输液针都抓了下来,都没有放手的迹象,他现在已然是个应激的状态。
啪嗒,啪嗒,一滴两滴滚烫的水珠掉在他的手背上。
谢黎垂头就见到这个小偷,睁着漂亮干净的双眼,眼中的玻璃壳碎裂,正落着眼泪。
炙热的泪水很快变得冰冷,将他的理智也一并冲刷回来,谢黎猛地松开了手,胸腔起起伏伏,一呼一吸间很是急促。
“你、你们都欺负——呜——”
初雪仰躺在床上,这一年来被孤立受的委屈在此刻尽数爆发。
“我也……我也不跟你们玩,我、我自己也可以,我讨厌你们……”
他的眼泪好像流不干净,谢黎垂着头凝视着初雪不停用袖子擦眼泪的动作,在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明白什么美跟丑,可现实在推着他长大。
他知道,眼前这人的模样是极漂亮的,而哭起来眼尾变红鼻子泛红时尤甚。
可他却莫名不想让这人这么哭,哭得他心里有点慌。
谢黎伸出小手,一起帮忙把擦拭那被泪水沾湿的脸庞,他抱着玩偶的手抖了抖,甚至有股冲动,既然“小偷”喜欢他的玩偶,那他把玩偶递过去哄哄也无可厚非。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哄,比妈妈要好哄得多,他只是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那一直涌出的泪水立马就止住了。
“你……不讨厌我吗?”初雪虽然不哭了,眼睛里还带着点湿润,见弟弟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立马给自己铺好台阶下,悻悻地补充道,“你讨厌我,我就不原谅你。”——
作者有话说:[加油][加油]今天发小包包啊啊啊,看大家都没有点梗什么的,我先点一个,想不想看初雪穿越回到高中时期,调戏阴暗自卑的谢黎哈哈哈,那个时候的谢黎还没有健身,妥妥的阴湿男鬼一枚啊[坏笑]
第70章 弟弟是个小哑巴
“吃饭了小雪!”
还未见其人, 便先听其声,妇人的语调欢快,房门随之而开, 橘色明亮的灯光闯进谢黎的世界。
“诶!你醒啦!有没有感觉不舒服?”霍晓兰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人醒过来了,就说明没什么大碍。
谢黎摇了摇头,他如临大敌般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他的五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还在微微发着抖。
霍晓兰没有注意到小孩的异样,还笑眯眯地继续问:“小朋友怎么大冬天的倒在路边呀?家里人呢?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谢黎的年纪还小,不会掩饰情绪, 便一瞬间垂下了头, 不让霍晓兰看他的脸,可他忘记了,“小偷”正躺在床上,他这么一低头, 便被人直直地看进了心里。
初雪眨巴眨巴眼,见弟弟脸色大变,他赶忙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爬起身来啪嗒啪嗒下了床,跟霍晓兰解释。
“妈妈, 弟弟好像不会说话……”
谢黎扭头神色震惊地看向初雪, 他这个“哥哥”显然是误会了, 以为他是个哑巴, 但这个借口却这么恰恰好,完美地让他避过了霍晓兰的追问。
霍晓兰一听初雪这话,虽也有些讶异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坐在床边,心疼地拍了拍小孩瘦弱的肩膀,就这一摸,她的眼睛里又漫上了两分怜悯,掌心下,突出的骨头咯得她手掌生疼。
这也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崽,霍晓兰在福利院半辈子,见得多了,却还是不免心酸。
“没事啊小宝,你就在阿姨这里就安稳地住下,不用担心,啊。”霍晓兰轻轻摸了摸谢黎的脑袋,又转过头抓起初雪的手,将他带过来,向床上的小可怜示意,“这是你初雪哥哥,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开心的都可以跟你哥哥说,好不好?”
霍晓兰不经意地将初雪下巴遗漏的泪珠抹掉,又回过头来,眼神期盼地看着小宝。
她这一年实在是太忙太忙,老一批的孩子送出去新一批的又接进来,临北实在是太偏了,而越贫穷的地方,生的孩子就越多,与之相对的,弃婴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等她再关注到初雪时,这才意识到初雪不再进玩具房,因为里面没有一个玩具属于他,而其他的小孩也都在刻意疏远他,不愿意跟他共享。
她也试过人为干预,可得到的结果却越来越糟,小孩子里面甚至流传着奇奇怪怪的谣言,说初雪是她的小孩,所以她偏心初雪,只喜欢初雪。
眼见现在又进来了一个,霍晓兰赶忙使用一点大人的微薄权利,让床上的小崽子能跟初雪好好相处。
谢黎的手渐渐松开,他看着他这个哥哥抿着唇不敢看他的模样,那才恢复如常的脸颊又浮起了粉红。
他发现,比起这个人哭,现在的样子好像更加顺眼一些,而且这个哥哥还帮他解了围,虽然说是误打误撞,那女人这样的小要求,好像并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和谐的气氛、柔和的声音以及主动想跟他做朋友的哥哥,都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得的。
谢黎咽了咽口水,点下了头。
“好耶!”初雪在弟弟点头的一瞬间,激动地跳上了床。
“好好——”霍晓兰也笑了起来,她站起身,跟俩小孩嘱咐了两句,“饭已经做好了,你们玩一玩也马上下来啊,小雪记得扶一下弟弟,弟弟好久没吃东西了。”
房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又变成了昏昏暗暗的模样,可谢黎却觉得,初雪的双眼比外面的光还要明亮。
“我原谅你了。”初雪弯着眉眼,向谢黎凑近,“弟弟,等等我背着你下去吧。”
弟弟很轻,当时妈妈要去找医生,都是他一路背回福利院的。
谢黎张了张嘴,刚想开口拒绝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哑巴”,就这么一打岔,他看着初雪闪烁着的双眼,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小雪——吃饭了——”霍晓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来了妈妈——”
初雪坐在床边,示意谢黎爬上他的背。
谢黎敛下双眸,剧烈运动加上太久没有进食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踉踉跄跄爬起来后,废了好一番功夫,这才趴在了初雪的身上。
温热的体温从初雪的后背传到他的前胸,他一伏上眼前这并不宽厚的肩背,记忆瞬间回笼,又回到了那冰冻的时刻。
原来当时是他在背着我吗?
谢黎不自觉地将脑袋埋得低了些,苦苦的清香从哥哥的身上钻出,溜进他的鼻尖。
是他很喜欢的味道,可一个人的气味总是和状态息息相关,妈妈死之后的气味是冷涩的,就像是绝望,而哥哥香甜中带着苦,又是因为什么呢?
初雪背着他的步伐很稳健,下楼梯的时候更是万般小心,总是一阶一阶慢慢地下,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福利院的会客厅。
会客厅的正中间有个大桌子,其实就是小朋友们聚集在一起吃饭的地方,他们俩到的时候,有近半数的小孩儿已经到了。
谢黎神色一凛,他遭受过太多的恶意和忽视,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俩到的时候,其他的小孩有意无意地垂下了头,或者看着窗外。
就像是……刻意忽略他们的存在。
而这种明显的恶意肯定不会是冲向他的,毕竟他才刚来,所以……
谢黎缓缓收紧了挂在初雪脖子上的手。
“怎么了弟弟?是舍不得放开我吗?”
初雪感受到谢黎的力道,心中像是久旱逢甘霖,这种朋友间被依赖被珍视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谢黎一愣,烫着了似的松开了手,他的头发略长,没有人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初雪将谢黎放在霍晓兰的身边,因为谢黎太久没吃东西,霍晓兰还特意为他做了流食。
初雪拉开谢黎身边的椅子,就在准备坐下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初雪!过来背我!”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胖男孩单腿截了肢,他把手上的拐杖一丢,用手指指着初雪,颐指气使道。
霍晓兰神色一变,她走出座位,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来,霍妈妈来抱你。”
“我不要!”胖男孩趴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就要初雪背!我就要他背!!他不是哥哥吗!!!”
谢黎不动声色地看向其他人,果然,其他的小孩看到这胖男孩这么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有的甚至已经动起了筷子吃上了饭。
就好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妈妈抱也是一样的。”霍晓兰尝试将男孩子抱起来,可这人就是存了心了要闹,立刻在妇人怀里扭动了起来,偶尔还会握紧拳头使劲地往霍妈妈身上砸。
他的体重本来就大,霍晓兰被一拳一拳打到肉上,抱着人后身形也变得不稳,却又害怕把人给摔着,她有点生气便骂了一句。
“不要再胡闹了!!!”
胖男孩见霍晓兰对他的态度发生改变,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挣扎得更使劲儿,“你就是偏心!你偏心初雪!!他怎么还能死赖在福利院,在这里分跟我们抢吃的,很多人都收养他不是吗!!”
环境瞬间嘈杂起来,其他的小孩七嘴八舌地也在一旁纷纷附和。
初雪脸上的表情麻木,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叹了口气,走到妈妈身边,“妈妈,我来背他吧。”
霍晓兰皱起了眉,她的教育方式还是太过于优柔,很多时候这种场面她根本控制不住。
胖男孩一听初雪要背他,立刻就不哭了,他直直地盯着初雪,朝他的方向伸出了双手。
初雪将人背在身上,胖男孩一止住了闹的心思,其他的小孩也安静了下来。
谢黎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男孩就像是孩子中的孩子王,所有的小孩都会跟着他的态度行事,那这样……就很好解决了。
剩余一个空着的位置正好就在他的旁边,初雪将人稳稳地放在椅子上,正准备离开,一只胖手却在这时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你……别扯!”
初雪被迫低下了脑袋,他伸手想把头发解救出来,可越挣扎,那胖手抓的力度就越大,他的头皮传来一阵阵刺痛。
霍晓兰见状,还未等她上前来制止胖男孩的行为,一道人影从她的眼前闪过。
初雪感觉头上的力道轻了些,他微微仰起下巴一看,一只小手正牢牢地抓在那只胖手的手腕上,胖手上的肥肉从他弟弟的指尖溢出,没多久,胖男孩吃痛地哼了声,这才放开了对初雪的桎梏。
初雪知道弟弟的力气很大,但没有想到会比胖男孩还大,毕竟胖男孩有体重加持,很多时候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霍晓兰敛下双眼,再抬头时,她的眼睛带着股锐利的光。
她上前一把操起胖男孩的碗,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往房间里拽,“你今晚给我反省认错后再吃饭!”
震天的哭声被湮灭进了房间里,其他的小孩见胖男孩被霍晓兰带到房间里教育,纷纷向初雪传来怨恨的目光。
谢黎终于明白了,初雪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苦意从何而来,以及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可怜。
他不愿让哥哥哭,那就只好解决掉让哥哥哭的源头。
初雪放下手中的碗筷,也有些吃不下,就在这时,谢黎扯了扯他的袖子,在手上比划一个洗手的动作,还示意初雪将吃饭的碗给带上——
作者有话说:阿巴阿巴阿巴,明天应该会很甜[狗头]今天继续小包包啊啊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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