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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流鼻血[VIP]


    冬日的南城亮的晚, 寒风呼啸了一整夜,直到天刚刚亮的时候才稍微停歇,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 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那时候的江欲燃还很小,破旧的楼道和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是他们在安城那个小县城里的家, 那会儿的他每天都仗着江梅的偏爱在家里横行霸道, 最爱指使他哥, 沈靳每次都会在他哭了引来大人后才在大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按照他一开始的要求把东西或者别的什么让给他。那段时光对于曾经的江欲燃来说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因为江梅在嫁给沈国华以前他的这个妈对他说不上有多爱,她把自己婚姻的不幸都归咎在江欲燃身上, 看到江欲燃就会想到那个抛弃她的男人,所以对江欲燃也没什么好脸色,时而挖苦嘲讽时而疼爱宠溺。后来到了沈家,在别人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之间江梅有了新的挖苦对象, 江欲燃的日子自然过的顺心许多。


    江欲燃梦见十来岁的沈靳在自己碗里吐口水, 然后骗自己吃下,等自己吃完他又笑着说出真相。


    那会儿的他是什么反应?


    画面没有按照他记忆中的样子继续进行下去,才五岁的江欲燃眨巴着溜圆的眼镜对哥哥说:


    “难怪这么好吃。”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江欲燃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才蒙蒙亮,梦里的画面诡异到离谱,导致他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眼中有片刻的茫然, 直到身体慢慢回复知觉, 浑身的麻意跟着窜到大脑,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视线慢慢有了焦距。


    他下床想去洗把脸,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江欲燃不经意去沈靳房间看了眼,他哥不在。


    身上出了不少汗,江欲燃顺便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靳已经回来了,坐在饭桌上边打电话边吃刚买回来的肠粉。


    看见江欲燃出来了沈靳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大早上你洗什么澡?”


    “热。”


    “都入冬了,最近好多人都感冒了你还大清早洗澡,”沈靳觉得他有毛病,都懒得说他:“过来吃饭。”


    江欲燃随便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搭在一边坐了过来,看着面前的肠粉,沉默片刻问:“我小时候你是不是往我饭里吐过口水?”


    沈靳被呛了一下,抬眼有些不可置信般抽了抽嘴角:“怎么,要找我算账?”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什么后来?”沈靳反应过来,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捅到沈国华面前害我被他揍了一顿的?”


    江欲燃若有所思:“这样啊。”


    沈靳:“你小子现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是想干什么,你怎么不记得在百旅汇那会儿你掉缸里粘一身屎回来的事?”


    “你吃饭能不能不要说这些。”


    “切,穷讲究,”沈靳催促道:“快吃,吃完顺路送你去学校,你们高三不应该忙得很吗,怎么我看你一天天这么清闲。”


    江欲燃嘀咕:“我昨天晚上写卷子写到凌晨一点你是一点也看不见。”


    沈靳“啧”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事道:“后天要不你请个假,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


    “后天不是周末嘛文忻和她朋友约着去滑雪,说你高三学业紧张,让我带你去散散心,去不去?”


    江欲燃皱着眉头,不经意随口问:“你怎么老是文忻姐一叫你你就出去,你们两什么情况。”


    “又想找揍了?”


    江欲燃想不明白他哥怎么就行这么凶,想不通又骂不赢,捏着筷子恶声恶气对着碗里的食物说:“等你老了我就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


    对方很不客气嘲笑出声,见沈靳没有反驳他的话,江欲燃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刚刚心里冒出来的那点微妙不爽莫名其妙消失了。沈靳哪哪都好,就是太忙了,他每次过来沈靳不是在公司都是在酒会上,每次都要等到半夜三更人才回来,他多说两句还不耐烦。他想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就是越来越烦躁,他讨厌这种感觉,却又不愿意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快过年了,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大雪纷飞,穿梭在整座城市里,一到年底沈靳更忙了,其实江欲燃现在也不常来他这边,附中要过年前几天才开始放假,齐宋给他打电话说江欲燃最近几个月情绪不太对,可能是学习压力大,让沈靳帮忙开导开导。


    文忻所在的外企和他们公司有合作往来,沈靳随口跟她说了两句,文忻就想了这么个办法。两天一晃而过。沈靳好不容易空了一天出来,堰荡山上有民宿,不过年底很难订到房间,还是文忻的朋友找关系才要到四间房。


    文忻的同事一男一女,男的叫高粱,女的钟予冉,李连一脸皮厚,听到沈靳他们要来看日出带着程粤也跟了过来,沈靳没想到刘立也会来。


    “老沈,你也太不仗义了,出来玩都不带我。”


    沈靳扒开刘立挂在他肩膀上的手:“那你还不是来了。”


    刘立看到了江欲燃,上前打招呼道:“呀,带你弟弟来了,弟弟还在读书吧,高中?”


    江欲燃转头问沈靳:“哥哥,我们住哪里啊?”他在外面向来表现得很乖,每当别人夸他的时候沈靳都只想那些人这都是假的,死崽子天天在家跟他对着干。”哟,上次还见过面弟弟忘了,老沈,弟弟挺有脾气啊。”


    听见动静的文忻走了过来:“民宿的老板说这里晚上有烤全羊,我们今天晚上吃烤全羊怎么样?”


    众人都没有意义,他们只有四间房,沈靳和江欲燃一间,程粤和李连一一间,文忻和钟予冉一间,刘立和高粱一间。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就刘立嚷嚷道:“怎么出来玩儿还要挤一起啊,没有房间了吗?”


    房间是高粱预定的,他推了推眼镜说:“最后四间都给我们了,哥们儿,咱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计较这些了吧,再说了又不是大床房。”


    刘立嘀咕说:“本少爷什么时候和别人挤过房间。”


    文忻推了他一下:“房间只有四间,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哦。”


    沈靳带着江欲燃先去房间放行李,刚放好东西就程粤在敲门:“后山有温泉,大家说一起去泡温泉,我们先过去了你们收拾收拾也快来。”


    沈靳回头去叫江欲燃:“收拾好了就出去吧。”


    江欲燃:“我不想去。”


    沈靳没听清:“什么?”


    江欲燃没好气道:“没什么,走吧。”


    沈靳觉得江欲燃比一些领导客户还难伺候,看着越过他的背影道了句:“就你事多。”


    等沈靳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高粱和刘立已经在里面泡着了,两个人都不熟悉,也没有要熟悉的意思。看到沈靳他们刘立率先扬手道:“老沈这儿,你们在磨蹭什么呢这半天才过来,过来喝酒,你别说这店里的酒还真不错。”


    高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沈靳点了点头,把毯子放在边上的凳子上下了水,刘立对着他吹了下口哨,直勾勾冲他抛了个媚眼:“老沈,给我摸摸你的肌肉。”说着还真要上手。


    沈靳扫了他一眼,刘立笑嘻嘻缩回手,厚脸皮地转移话题,目光转向岸上的江欲燃:“还不知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怎么不下来啊弟弟,会喝酒吗?来尝尝。”


    “我说过了他不喝酒。”


    “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吗,我逗逗他不行?”


    “不行。”刘立一身的社会痞气,每天都没个正形,江欲燃这小崽子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连一说的那什么青春期,不时就要跟他抽风几天,万一被刘立这个不正经的带坏了可不行。


    江欲燃把沈靳放椅子上的毯子叠好,听见沈靳和刘立的对话,不知怎的心情又愉悦起来,连对几个人在一块儿泡澡的事也没那么抵触了,反正沈靳也在。


    室内的泉水温度正好,整个池面都飘荡着雾气,江欲燃磨磨蹭蹭走到了沈靳旁边,一旁的高粱和沈靳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天,话题总绕不过生意上的事。


    热气熏得江欲燃脸有些热,他挨着沈靳站的很近,刘立在一边还能时不时不服气的插上一两句,他这个高中生就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岸边放着果盘,江欲燃扯了颗葡萄丢嘴里,余光里就是哥哥露在水面上的后背和胳膊,漂亮的蝴蝶骨静静地蛰伏在氤氲的水汽中,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等江欲燃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看呆了,他垂下眸子掩饰般急忙撤回有些无措的目光,伸手去抓果盘里的果子,没成想沈靳刚好转过身来,手里的水果和被连带的果盘一块儿掉进水里,江欲燃想也不想一头扎进水里去捡果盘。


    等江欲燃被沈靳拉出水面的时候他已经呛了几口水,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部刺激的他拼命咳嗽。


    沈靳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呢?”


    江欲燃的发梢还滴着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一张脸到耳朵还是红的,张口勉强还算淡定:“水果盘掉水里了。”


    沈靳木着脸问:“你是还要捡起来吃?”


    江欲燃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鼻子里什么温热的东西滑了出来,耳朵里进了水脑袋嗡嗡的,只旁边的刘立夸张的“草”了一句:“沈靳,你弟弟流鼻血了。”


    江欲燃低头用手摸的时候几滴红色液体滴进了池子里消失不见,他抬手看了眼手上鲜红的液体。


    真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大雨还是这么闷热。


    第32章 你还小[VIP]


    刘立凑了上来:“弟弟还是太年轻了, 才泡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江欲燃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个话刺耳,余光他一眼,淡淡道:“你才虚。”他的脑袋被沈靳按着, 胳膊贴着他哥的胸膛,热乎乎的,心跳声顺着皮肤传到他发麻的身体, 江欲燃感觉的血从鼻腔灌到了喉咙里, 喉咙不由自主滚动两下, 很快又被呛得回了神。


    他被沈靳按着头,嘴里都是血, 江欲燃拍沈靳的手想让他松开,沈靳还以为江欲燃因为被刘立生气了,


    沈靳皱着眉头给他擦鼻血:”别闹。”


    江欲燃扳开沈靳的手,嘴里含着血也不方便说话, 刘立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弟弟别生气啊,你看嘴里都是血,快去洗洗。”


    沈靳这才发现鼻血流江欲燃嘴里去了,自己刚刚还一直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动,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尴不尬地松开手咳嗽了一声:“我带你去漱口?”


    刘立嬉笑着靠近把手搭在沈靳的肩膀上:“你弟弟又不是小孩儿了, 自己去还怕走丢了不成, 快去洗把脸吧别又呛着了。”


    江欲燃抿着唇一言不发往岸上走过去, 上岸后又看了眼还泡在池子里的沈靳, 看他还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开始的慌张瞬间变成了愤怒,扭头就走了。


    走了不到十秒钟又回头来拿放椅子上的毛巾, 旁边深蓝色的毛巾就是沈靳的,他恶狠狠一把也跟着抓了起来就要带走,过了两秒又给他放那儿了。


    见江欲燃走了沈靳扒开刘立的胳膊:“你少说两句会死?”


    刘立:“哎呀我这不是看你弟跟没断奶似的,想刺激他一下嘛,对了还没问过你这个弟弟是你什么亲戚家的吗?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这大半年十次找你九次都能看见。”


    高粱道:“你弟弟好像不太开心。”


    沈靳没搭理刘立的话,问高粱:“你怎么看出来的?”


    高粱笑了笑:“我家有三个弟弟。”


    刘立:“经验丰富啊。”


    高粱:“还好还好。”


    刘立贱兮兮问:“那你觉得他弟弟为什么生气?”


    高粱看了眼沈靳。


    沈靳:“你想说什么?”


    三个男的凑在一块儿,高粱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刻意压低声音道:“我估计你弟弟是自卑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敏感了。”


    沈靳刚想问自卑什么,旁边的刘立立刻秒懂,低头从高粱看到自己,最后看到沈靳,挑了下眉,夸张的哇偶一声吹了声口哨,和高粱相视而笑。


    沈靳:“……”


    他竟然还真指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无语地看着一聊到这个话题就瞬间不陌生的两个人,这个高粱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出来的话挺让人意外的。


    沈靳回到房间的时候江欲燃侧着身体躺在床上,知道他肯定没睡,沈靳问:“怎么后面不去泡温泉了?”


    江欲燃哼了一声,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现在很不想说话,尤其不想理会沈靳。


    沈靳绕过床尾站到他面前:“你怎么回事?”


    江欲燃直接又翻身背对着他,沈靳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三秒,突然诡异的想到高粱和刘立那个不约而同的笑,再加上江欲燃现在这幅样子,他神情复杂的喊:“江欲燃……”


    江欲燃:“听不见。”


    沈靳:“有什么好生气的。”


    江欲燃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哪里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那你现在这幅样子是为什么?”


    “我……”江欲燃梗着脖子不知道怎么回答,盯着沈靳的脸都憋红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要你管”又盖着被子躺回去了。


    被子里空气稀薄,江欲燃还气不顺,没一会儿就感觉的胸闷气短,脸上的被子被人不客气地掀开,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顺着呼吸道往肺部涌入,他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正想跟沈靳说“干嘛掀我被子”就听见沈靳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是因为那个原因生气?”


    江欲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头却没由来一紧,警惕地看着他:“什么原因?”


    沈靳皱着眉头:“你才十七岁,还小。”


    “小怎么了?”


    “还有成长的空间。”


    江欲燃现在只剩疑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靳闭了嘴,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下看了眼,江欲燃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后知后觉刚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脸色瞬间爆红,从床上跳起来:“沈靳,你不要脸!”


    无缘无故被骂了的沈靳,被气的嘴角一抖,他都快忘记上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什么时候了:“懒得跟你计较。”


    江欲燃耳朵红的滴血,欲哭无泪只能狂怒:“龌龊。”


    “你再说一遍。”


    “……你出去!”


    *


    “小燃真的不来吃烤羊肉吗?”文忻问。


    沈靳:“没事,他闹脾气,别太惯着他。”


    文忻:“他还小,你别这么较真啊,我给他送点吃的过去吧。”


    “不用了,一会儿我给他带点回去。”


    “好吧。”


    架子上被烤的色泽金黄滋滋冒油的烤全羊驱散了冬风吹过带来的寒凉,一群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想起江欲燃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沈靳这个做哥的后知后觉有了点愧疚的意思,虽然他也不知道江欲燃到底抽什么疯。


    推开他们递过来的酒,沈靳走到旁边稍微安静一点的距离后给江欲燃打电话,电话响了几秒直接挂了。


    挂了?


    那点子愧疚瞬间烟消云散,沈靳觉得狗屁青春期,狗屁压力大,江欲燃就纯粹有病。


    沉着脸回到座位上,和高粱聊的不亦乐乎的刘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上来,“给你弟打电话啊?”


    文忻看沈靳脸色不太好:“小燃肯定没吃晚饭,还是叫他过来吧。”


    沈靳:“不用了。”


    当哥的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酒足饭饱时间尚早,程粤提议道:“听说山顶上有个月老庙,里面有颗姻缘树特别灵验,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就当消食了。”


    李连一伏在程粤肩膀上哀怨地说:“你不都有我了吗?”


    程粤:“宝贝别闹。”


    钟予冉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你们两个够了啊。”


    高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呗,保佑我今年带个老婆回家。”


    刘立说:“我就不去了,吃饱喝足我要去打游戏。”


    沈靳:“江欲燃还在房间里,我也先回去了,你们去吧。”


    程粤:“别啊,都不去光我们几个多没意思,要不你给小燃打个电话吧。”


    文忻:“我去叫他吧。“说着就要走。


    “不用,”沈靳松开抓住文忻的手,“我给他打电话。”


    沈靳又拨通了江欲燃的电话,这次电话没有被挂断,响了很久之后那边终于传来了江欲燃硬邦邦的声音:“什么事?”


    “他们要去后山的月老庙,你去不去?”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沈靳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出来一块儿玩吧,你在房间呆着也无聊……”


    沈靳好声好气说完两句话,电话又被毫不留情挂了。


    *


    江欲燃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准备好表情背着包打开房门,和门口正要敲门的刘立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刘立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江欲燃看见是他,表情演都不演了,冷着脸问:“你怎么在这里,沈靳呢?”


    刘立:“他们去月老庙了,这是你哥让我给你带的晚饭。”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江欲燃迟迟没有接过来,他看了眼江欲燃,“还生气呢,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跟我说说呗。”


    他靠在门框上笑嘻嘻说:“你这个脾气可不太好,给你哥和我们甩脸色就算了,你哥护着你我们也都当你是小孩儿,以后你哥有了女朋友你要是还这么个脾气,到时候你哥站你一边还是你嫂子一边可就说不定咯。”


    “你是在教训我吗?”


    “我是好心提醒你,别这么任性弟弟。”


    “多管闲事。”江欲燃毫不客气把门猛的关上,门口的刘立看着离自己的鼻子只有几厘米的门,无奈地笑了笑。


    月老庙这边人还不少,参天的古树上缠满了红色的绸带,青色的烟雾从院中那个插满了香火的大缸里缓缓上升。


    沈靳没什么好拜的,他想象不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样子,也想不到自己能容忍谁谁在自己旁边睡觉不把人踹下去,他觉得他应该天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求这玩意儿没用,不过来都来了,江欲燃也快高考了,他顺路祝愿一把江欲燃高考顺利吧。


    文忻的头发早就在刘春华的三令五申中染了回去,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及膝长袄,灰色的围巾搭配同色的针织帽,黑色的长靴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就来庙里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好几个人上来搭讪了。


    沈靳在门口树下等他们,等了半天就过来了一个文忻,他问:“他们人呢?””在里面,都在那里挂红绳。”


    原本以为不远的距离他们光走到目的地就花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一会儿回去不一定好打车,沈靳想起民宿房间里还有个祖宗,心不在焉问文忻:“你怎么不去挂?”


    文忻:“我不信这个。”


    “那你还来?”


    “来想问你一件事。””什么事?”


    “我妈让我过年带个男朋友回去,你愿意去吗?”


    作者有话说:


    服了,设置的下午六点发,亖jj给我卡卡了


    第33章 “你在我这里永远是小孩子”[VIP]


    “我回房间的时候还跟你弟说话了, 他应该是有点在气头上,脸色不是太好看。”刘立想了想道。


    沈靳脸色难看的在屋里找了一圈,电话也打不通,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背包都带走了这大半夜是想走回去不成?他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去找他。”


    程粤:“谁还睡得着啊, 一块儿找吧, 下山的路又不止一条你一个人也找不完。”


    文忻:“我们也一起去吧。”


    沈靳道:“还是我还有程粤和李连一下山去找吧, 你们留在这里等消息,随时联系。”


    李连一和程粤沿着那条盘山公路开车往下找, 沈靳走的那条他们上山时爬的那条山路。


    夜里山间雾大,出来没多久就慢慢下起了小雨,手电筒的光在黑色的雨幕一闪而过。一路上沈靳不时给江欲燃打个电话,但那边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沈靳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绵延的长梯一眼看不到尽头,冬日山间夜里冷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呼吸间全都是白色的雾气。


    这一路上沈靳想了很多,他把这些日子以来江欲燃的所有语言举止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复盘,但是无论怎么想他也不明白江欲燃今天为什么闹这一出。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沈靳不知道江欲燃一个人大晚上的失踪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逐渐焦灼起来, 手电筒照向山下, 漆黑不见底的大山在深冬的夜里深沉寂静, 灯光射程范围内二十几米的地方沈靳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供行人歇脚休息的亭子。


    熟悉的衣服出现在视野里, 沈靳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看到江欲燃这幅没心没肺敢深更半夜睡在人迹罕至的大山里的时候给他两耳光。


    强烈的灯光刺激的江欲燃被迫睁开眼睛,他眯着眼抬手挡住灯光, 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脸色阴沉的沈靳。


    沈靳就像一座雕塑一般站在江欲燃面前一动不动,手电筒的灯光直直射向江欲燃的面门。


    强烈的刺激下江欲燃没有想象中的躲避开,反而睁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回看着沈靳,挑衅一样。


    沈靳压着怒火眉头紧锁:“说话。”


    江欲燃把头偏到一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出来了这么久,半夜的山上本来就冷得很,他还就穿了件薄外套,一张脸冻得发白,也不知道是心有多大还敢在这里睡。


    沈靳越想越气,偏偏江欲燃还一副死犟的模样,他看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脱了外套扔江欲燃身上,转个身叉着腰去给还在找人的李连一他们打电话。


    “找到了,没事。”


    “嗯,我知道。”


    “我们这就回来。”


    “好。”


    夜半三更,连下雨都是在无声中进行,扔给江欲燃的围巾他没有接,沈靳收了电话冷着脸走到江欲燃面前:


    “捡起来。”


    江欲燃无动于衷。


    “三……”


    “二……”


    江欲燃微不可见动了动身体,扭着头不肯和沈靳对视,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外套。这还是他十一岁那年攒了好久的钱给沈靳买的那件。”穿衣服还要我教你?”


    等江欲燃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穿好了衣服,沈靳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不太能看清江欲燃脸上的表情,乌黑柔顺的发丝中间一个发旋正对着他:“江欲燃,你说说你今天闹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江欲燃仍是不说话,只是身体肉眼可见的一抽一抽起来。


    沈靳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时候爱哭就算了,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幅德行,他还没说什么重话吧?明明是他招呼不打一声大半夜玩失踪,沈靳这个找了他几个小时的人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倒先委屈起来。


    “江欲燃,你今天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哭什么哭?”


    江欲燃抬起了头,他没有哭出声,一抽一抽地看着沈靳,一双眼睛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


    “脚疼。”他终于说了沈靳找到他后的第一句话。


    沈靳皱着眉头,目光慢慢移到他的腿上,硬邦邦问:”怎么回事?”


    说着他又蹲在江欲燃面前掀开他的裤腿往上翻卷了几下,露出了他肿的老高的右脚。


    “地上有青苔,我走太快没注意。”


    沈靳心说该:“那你眼睛怪好使的。”他没再问江欲燃为什么要大半夜跑出来,看了眼时间,转过身背对着江欲燃,”上来。”


    江欲燃声音带着鼻音:“是要背我上山吗?””背你去跳崖。”


    江欲燃慢慢挪动身体往沈靳背上趴上去,眼睛还是红的,小声说:“可是梯子很难走。”


    沈靳:“没你那么蠢,抄前面那条路走几步就是公路。”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子爬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下来的梯子,他是有多少劲没地方使。


    他把手电筒塞到江欲燃手里,凌晨的山上刚下过雨的路上打湿了沈靳的裤脚,江欲燃趴在沈靳的背上,看见沈靳的头发都打湿了,耳朵冻得通红,还带着泪花的睫毛颤了颤。


    沈靳感觉到耳朵一暖,奇怪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前面路上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路,沈靳来不及细想,从旁边的杂草丛里踩过去:“你干什么?”


    “你耳朵冻红了。”


    沈靳:“把灯打好。”


    到了盘山公路上面路好歹开阔了些,李连一他们还在山下,估计估计还过一会儿就会到。


    背着人爬山沈靳很快就热出了一身汗,晚间寻人时带来的一身冷意散了个干净。沈靳看着江欲燃打灯照着的公路,光亮从他的正前方向四周的黑暗处延展,他沉思许久,这段时间以来江欲燃所有的不对劲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之前想跳楼的张昊现在在他的厂里上班,又想到前段时间李连一给他看的高中生跳楼的报纸,眼镜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沈靳叹了口气:“江欲燃,你高三了,你不是小孩子了。”


    江欲燃咬着唇通红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等着沈靳的下文。


    “但你在我这里永远是小孩子。”


    鼻子酸涩的不像是自己的,江欲燃突然抱紧了沈靳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后颈处,任由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漆黑的眼睛里是带着泪花的笑,说出来的话有浓浓的鼻音:”哥哥,你永远只对我好对不对?”


    沈靳抿着唇没回答,刚才的一句话已经让他把这辈子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完了,再让他顺着江欲燃的话回答,怕是这小子以后要上天。


    江欲燃不依不饶继续问:“哥哥,你爱我吗?”


    “毛病。”后颈处湿漉漉的,沈靳忍了又忍,憋出来两个字。


    江欲燃置若罔闻,“哥哥,你这辈子可不可以只爱我啊?”


    作者有话说:


    有点点短,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连续加了几天班,已累亖(叹气)


    第34章 新春快乐[VIP]


    江家老人生病的消息和江欲燃被保送的消息是一块儿传到沈靳耳朵里的, 紧接着江欲燃就告诉他自己要出国替怀孕的齐宋和走不开的江泽成看望爷爷奶奶。上次两位老人生病他因为学业原因没能去探望,再加上齐宋月份大了身边离不开人,夫妻两决定让江欲燃亲自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国外的二老。


    沈靳从来没坐过飞机, 那种天上飞的东西不能带给他一丁点的安全感,再加上偶然间听到过的新闻报道里面飞机失事的的例子,他草木皆兵的认为那东西极度不可靠。


    所以在得知江欲燃要坐飞机去国外的那几天夜里他辗转反侧, 但是沈靳也没有说什么不让江欲燃去的话, 只是频繁地给江欲燃打电话强调各种外出事宜。


    名义上他现在和江欲燃毫无关系, 虽然江欲燃叫他一声哥,但毕竟他的父母是江泽成齐宋, 他无权干涉人家一家人的决定。


    飞机起飞的那天晚上沈靳罕见的失眠了,他给江欲燃打了无数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等江欲燃的跨洋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沈靳在办公室里熬了一夜通宵。


    “喂, 哥哥, 我到了,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沈靳:“没事,想问你到哪儿了。”


    “飞机上手机接不了电话。”


    沈靳嗯了一声:“你自己去你爷爷他们家吗?”


    “嗯,我之前去过。””吃饭了吗?””吃了,飞机餐好难吃, 还是哥哥做的饭好吃。”江欲燃嫌弃完又立刻吹捧起来。


    沈靳:“南城最近流感闹得凶, 好多医院人都装不下了, 你在外面也要注意一点。”


    “知道了哥哥, 你也是, 车来了我先上车了啊。”


    “嗯。”


    电话匆匆挂断, 沈靳起身走到窗边打开关了一夜的窗户,冷冽的空气瞬间迎面扑来, 带着刺骨的冷意。


    那一年冬天的雪是沈靳来南城这么久以来下的最大的一年,城市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铺天盖地的白色装点了整个世界,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医院里病患络绎不绝,等人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本以为是流感的病毒已经攻陷了南城的各个医院。街上的行人戴着口罩匆匆忙忙往家的方向赶,无人敢在冰天雪地里逗留。


    临近年关,南城人心惶惶,不少人提前收拾行装开车往老家赶去。沈靳也给工厂的员工提前发了工资放假,厂子里冷清了下来,他一个人无事可做偶尔去江家替江欲燃看看他爸妈,齐宋快要生了,因为担心远在国外的老人和儿子,总是食不下咽,一开始沈靳无聊的时候会做一些卖相还不错错的食粥汤齐宋送过去,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病毒传染越来越广,形式愈发严峻。直到有天广播里传来通知,全城封禁,飞机火车客车全面停运。


    再又一次出去和门卫交涉无果后江泽成道:“算了小沈,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你先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吧。”


    沈靳皱了皱眉,下这么大的雪,日月湖畔的大门口是包裹的严丝合缝的门卫,他无奈地对江泽成说:“要麻烦你们了。”


    “不说这些,”江泽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齐宋看到去而复返的沈靳,“我就说嘛,刚刚出的通知说要封闭式管理,肯定是出不去了。”


    沈靳扯了下嘴角,笑得有些无奈:“赶得有点寸。”


    “没事,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左右小燃不在家里,你就住他房间吧,估计他的衣服你也能穿。”


    沈靳点了点头,运气有点背,他没想到来一趟江家突然就不能离开了,早知道江泽成他们怎么挽留他都绝对不会留下来吃饭。


    一时半会儿无所事事,沈靳和江家夫妻两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江欲燃房间,电话关机了,他拿了万能充把电池充上,江欲燃的房间很大,给电池充上电后他无事可做,走到江欲燃书桌旁拿了一本书架上的书躺沙发上看。


    随手拿的一本事本英文版外国名著,沈靳英语还不错,他们做外贸的经常要和老外打交道,他没读几天书英语全靠自学,好在脑子不笨学的勉强够用。


    不过他鲜少这么有闲情逸致,看了两页就兴致缺缺,起身倒水的时候书本掉在了地上,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看到照片内容的时候沈靳愣了一下,弯腰把书和照片捡起来。


    那是十来年前的照片了,当时他还才去顺发不久,刘大兴借的相机给他们拍的照片,照片里都是他来到南城后最先熟悉的几个人,林凌和李雪梅早就结婚生子,刘大兴和他老婆汪小玲回老家的头两年还给他写过信,后来他们都各自成家有了新的生活,早就不记得谁是谁了。如果展飞还在,应该也已经结婚了。照片里十一岁的他笑容僵硬,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与其他几个笑容灿烂的人仿佛不在一个纬度。


    沈靳把照片压了回去,书放回了原处,充完电的电池安装回电话里,刚一开机,手机就嗡嗡嗡震动起来。


    沈靳低头一看,是刘立的电话。


    “喂。”


    “沈靳,你在哪儿啊?”


    “有什么事吗?”


    “我来你家找你,你不在清水湾?”


    “我上午出门了,现在在别人家,小区被封了走不了,你找我什么事?”


    刘立在电话那边爆了句粗口:“有事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啊。”


    “那等我回去再说吧,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别,你现在在哪里啊?”


    “江欲燃爸妈家。”


    “给个地址。”


    “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我在别人家你要地址干什么?这里也进不来。”


    刘立没想干什么,不过是抢到了一些天价板蓝根和白醋,想给他送点。本来出门时还好好的,谁能想到转眼就直接封路封小区了。


    大门口他进不来,他是偷偷翻的墙,被人在日月湖畔的别墅区里撵了一路,刘立却像是吃错了药,最后成功把东西丢进江家的院子并且引起沈靳他们注意,被带走隔离的时候还十分高兴地冲院子里的沈靳挥手示意他捡东西,那些东西他弄来不容易。


    沈靳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刘立被带走的背影,江泽成拿消毒水过来把地上的东西仔仔细细消过毒才隔着手套拿起来,走到沈靳旁边说:“现在外面一瓶白醋要一百多块,板蓝根也差不多。”


    沈靳觉得刘立和他的关系说的好听点是合作伙伴,说得难听就是狐朋狗友,刘立大老远给他送这些估计等是病毒过去又有事要麻烦他。


    流感还在肆虐,并且从南城扩展到了周边其他沿海城市,来势汹汹人力已经难以遏制。齐宋他们家不用电视,收音机里每天都是新增感染人数又是多少多少例,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人。


    物业每天会按每户人口按时送来一天所需的食材,沈靳这辈子住别人家的经验不在少数,每天早早起来去门口把菜拎回家做饭。江泽成和齐宋劝过好些次也没劝住,后来齐宋慢慢地被沈靳的厨艺折服,再也吃不下去江泽成做的饭菜了。她的预产期在年底,前些天和江欲燃打了个电话,国外情势并不比国内要好,每天都有人在街上哄抢食物,超市商场被洗劫一空,一开始两天江欲燃还不怕死的出去抢到了一点食物,加上两个老人自己在家院子里种的菜,维持一阵子也不是问题,这也让齐宋稍微放心了些。


    南城是重灾区,除夕前几天的时候开始了医护人员每家每户每天上门测量体温,一旦有体温异常或其他状况的人全都要带走隔离。


    收音机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除夕夜那天晚上齐宋从柜子里翻出了一袋子面粉,沈靳白天抽空把他们家的电脑修了下,晚上擀了面皮和江泽成他们包饺子,在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的时候齐宋也通过电脑屏幕看到了远在国外的儿子。


    一家人哭了笑笑了哭,透过视频看到江欲燃明显瘦了些,但好在平安。他心里不得不感叹科技的魅力。他和江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但他觉得自己仍旧只是局外人,等一切事情平息下去,他还是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外面寂静的深夜里突然炸响了一连串的烟花,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烟花把夜空点亮,光与夜的结合,色彩绚烂的烟火照在他们的脸上,有的人在光影深处唱起了国歌,紧接着,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了两个人,三个人,一群人……


    沈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他可以很干脆的抽身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冷漠不只是对外人,更是对他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他很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他很想拥有的东西。小时候渴望拥有很多很多的钱,但是真的当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没有报复性消费或者炫富,他近乎刻薄的对待了自己许多年。


    刚刚看到江泽成齐宋他们和视频里的江欲燃见到对方那一刻的神情,沈靳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


    合唱还在继续,硕大的烟花在夜色中绽放,收音机里全国人民同时收到了一条祝福:


    “亲爱的同胞们,无论你们身在哪里,请你们相信,祖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并肩作战,祝全体华人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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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哥哥,我想回家。”[VIP]


    齐宋是在半夜发动的, 凌晨三点江泽成急冲冲敲响了沈靳的房门。沈靳迅速套上衣服把齐宋抱出了院子,江泽成拿上东西跟在后面,凌晨的别墅区只剩一片死寂。


    大门口被封着, 昏昏欲睡的保安还守在那里。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人他们也愣了,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江泽成冲上来,拿出几张单子给他们看:“我老婆要生了, 之前联系过你们这边, 原本安排的后天入院, 这些是报告,这个是开的证明。”


    保安一拍大腿:“哎呀, 这大半夜的没车啊。”


    沈靳指着不远处停着的摩托车:“那是我之前来的时候骑的车,我先带齐阿姨赶过去,江叔你后面来。”


    江泽成戴着眼镜的脸上全是汗,他点了点头:“好, 小沈你先带你阿姨过去, 一定要小心啊。”


    保安帮忙把人扶上了车,江泽成用布条把齐宋绑在沈靳背后,齐宋已经疼的没力气说话,沈靳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启动摩托车疾驰而去。


    凌晨的道路上空无一人, 路边的灯发出微弱的光, 沈靳的双手和脸被风吹的生疼, 不过好卖江泽成给齐宋裹了床毯子。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 耳畔呼啸的都是深夜的冷风, 市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沈靳抱着齐宋直接冲向急救室,医护人员看到有临产孕妇来不及询问他们从哪里来。


    一阵着急忙慌的乱象之后, 沈靳终于在急救室门口歇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都是汗,医院里不同于城市其他地方,这个时候依旧热闹非凡,匆匆走来走去的护士医生,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沈靳靠着贴着瓷砖的墙角盯着急救室的几个大字有些恍惚,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是江欲燃。


    他从来没有这个点给他打过电话。


    “喂。”


    “哥哥。”


    “你声音怎么了?”沈靳本来想问他这个点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但电话接通后江欲燃一开口他就觉得他的声音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我想你了,哥哥,我想回来。”


    沈靳摘了眼镜按了按疲惫的眉心,靠着墙席地而坐,神情疲惫道:“再等等吧,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我怕我等不到。”


    “江欲燃,”沈靳沉着脸打断他,新文里面每天播放着国内外的情形,沈靳知道江欲燃那边的情况肯定比国内还要糟糕,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该这么说,缄默片刻,他问:“你在那边怎么样?”


    “还好……”


    “嘭”的一声,窗户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沈靳耳朵里,他眼皮微不可查跳了下:“什么声音?江欲燃,你那边什么动静?”


    江欲燃没说话了,电话里没有沈靳,沈靳从地上站起来:“你说话,到底怎么了?”


    “江欲燃!江欲燃!”


    “江欲燃!”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沈靳抓了把头发,气急败坏在原地骂了句,他给江欲燃拨回去电话显示无人接听,他不信邪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是这个结果。


    沈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江欲燃那边是什么情况,拨打电话的手一顿,他重新翻来通讯录,找到一个人的名字快速按了拨打。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文忻问:“沈靳,怎么了?”


    *


    沈靳和齐宋被隔离了,不过好在齐宋平安生了个女儿,这个消息是后面听人说的。他被安排隔离在一所大学里,电话已经关机,他不知道齐宋和江泽成在哪里,也不知道文忻说的给大使馆打电话靠不靠谱,只能焦灼地等下去。


    他隔离的地方是学生宿舍,八人间的铁床,他只睡一张床,屋子里的东西应该是有专人来全都收到了柜子里,空荡荡的宿舍沈靳住了半个月。


    和外界彻底隔绝的日子很煎熬,沈靳每天呆在学生宿舍什么都做不了,他把不知道是哪个大学生落桌子上的书翻完了,又去听他的英语磁带,最后无聊到连草稿纸都拿来画图了。


    每天给他送饭检查体温的志愿者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起来。周俊辉指着宿舍里一个柜子对沈靳说:“哥,那个是我的衣柜,里面的衣服你不嫌弃就自己拿。”


    于是沈靳终于可以换衣服了。后来他又看到沈靳对他桌上的仿生兽感兴趣,简单给他解释了两遍原理。他的书柜里摆着很多手工作品,沈靳自己做了一个,风一吹那个东西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还会自己动,沈靳觉得这玩意儿给江欲燃带回去他应该会感兴趣的吧?


    周俊辉看到他的成品的时候说:“哥你真聪明,你是干什么的啊,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他看了眼穿着他衣服的沈靳说。


    他挺多话的,每次来找沈靳都会跟他说说外面的情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沈靳想找他借电话的时候他又怎么都不答应。


    沈靳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帮忙打电话。


    周俊辉替他打了,江欲燃的没打通,文忻那边也是同样的回答,


    这让沈靳心情一度跌入谷底,国外对于枪.械的管理不比国内严格,外面太乱了,那天听到的枪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不得不多想。


    沈靳想着齐宋现在刚刚生产完,江泽成一个人又要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肯定忙不过来,等隔离结束他还是去江家吧,他不知道江泽成他们知不知道江欲燃那边的情况,但总是抱着一丝希望。


    这一天周俊辉告诉沈靳他可以出去了,后面居家隔离就行,他给沈靳拿来防护服,带着沈靳走特殊通道,其中还有一批也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学校隔离的人,他们要回自己的房子居家隔离。


    周俊辉没带沈靳坐消过毒的大巴,一辆面包车把他拉到了市医院。沈靳不明所以,满肚子疑惑地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婴儿和一堆他眼熟的东西。


    医生说齐宋本来就是高龄产妇,产后虚弱再加上可能是来的路上又或者是在医院感染了病毒,一个星期前没熬住已经去世了,江泽成也确诊了,现在人已经被隔离,所以这个刚出生的小孩儿一时间没了人管,是江泽成让他们把孩子交给沈靳的。


    这个消息对沈靳来说太过震惊,从病毒彻底爆发近两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它的残酷,之前无论收音机的挺多多少次死亡人数和确诊病例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冷漠仿佛与生俱来,刻进骨子里了。但在得知齐宋的死讯那一刻的时候沈靳只感觉浑身冰冷。


    清水湾的房子其实也才不到两个月没回来,但就是感觉到处都是灰尘,沈靳找了个纸箱把熟睡的小孩放进去,把房子做了全面的清洁和消毒。


    他印象中的小孩应该一直哇哇哭个不停才对,江家小孩竟然一路睡到了现在,他不知道江泽成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个孩子交给他,可能也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好在江泽成带去医院的东西里有一罐奶粉,婴儿用品什么的都有。


    他打电话问文忻怎么冲奶粉,文忻也不太懂,把电话给了刘春华,刘春华电话那边一边说文忻是读书读成呆子了一边嘱咐沈靳,几勺奶粉多少水,怎么冲泡,什么温度最合适的一大堆注意事项,沈靳自认为记性还行,平时学习什么新东西很快就能上手,照顾个奶娃娃还能有例外。


    结果小孩吃吃饱了就在他身上拉了,半个小时后又开始吐奶,哭的面红耳赤,声音响亮续航时间长,沈靳耐着性子哄了半分钟,然后和她面对面对峙了一个小时。


    他其实是有点带小孩的经验的,不过那会儿江欲燃来他家的时候已经四岁了,那时候他对江欲燃的厌恶是到了看一眼都嫌烦的地步,但由于还要住在那个”家”里,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带小孩。


    那会儿的江欲燃已经能跑能跳嘴甜会哄人,他在沈靳面前除了会大呼小叫,使唤沈靳给他做饭也没什么事了,至少拉屎拉尿知道自己往厕所里跑,饿了会说,困了就睡,吃饭不用沈靳喂。


    很快沈靳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没奶粉了。


    文忻不时会打电话来问这边的情况,自从上次滑雪那次事件之后他们两人就没怎么私下单独来往过了。文忻倒是觉得没什么,她和沈靳认识这么多年,自认为对沈靳也有些了解,恋爱不成就不成也还是朋友。


    其实文忻长相学历工作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如果单论处对象来说,她无疑是个非常非常好的选择,何况沈靳和她很小的时候都认识了,彼此知根知底。但是沈靳看到她总控制不住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在三楼的天台上偷偷窥探着二楼那扇窗的日子。隔着一堵厚墙,人和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那时候的文忻背着漂亮的书包,穿着干净的裙子,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就是极少数时候没有考到年纪第一。


    那会儿的沈靳每天起早贪黑,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每天接触的人粗俗无聊。哪怕是现在已经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过去的影子,沈靳依旧忘不了那段日子。他在熬夜加班的时候文忻在台灯下读故事会,他在夜市摆摊的时候文忻在和父母看联欢晚会,他在码头搬搬抗抗的时候文忻已经考进名校成了名牌大学生。


    他的性格注定了很难有人能让他放下戒心毫无芥蒂的相处,展飞没死的时候勉强算一个,这些年沈靳没遇到过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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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回来就好。”[VIP]


    几天后奶粉彻底用完, 其实现在沈靳他们这边没有一开始那么严格连门都不让出了,每家每户三天可以出去一个人到指定地点买菜和生活用品,但是沈靳不放心把小孩一个人放家里, 又带她出门。


    后来实在没办法,他用米熬成米糊给小孩吃了两顿。小孩不哭不闹吃的挺香,吃饱喝足熟睡的样子倒也没有一开始生下来那么丑了。


    好不容易歇口气, 沈靳坐在沙发里看新闻, 看着看着就想到了别处。江欲燃那边还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个情况,安静的环境里央视频道主持人的说话人冷静而又克制:


    “国家永远是所有同胞的坚强后盾, 近日外交部,民航局协同作战,紧急调配包机助海外同胞顺利回家……”


    原本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沈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后知后觉睁大了眼睛,他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一瞬不瞬盯住视频中的画面,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声音在耳边循环,沈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靳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他厌恶沈国华,厌恶江梅, 厌恶江欲燃, 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后来他带着江欲燃捡垃圾, 那段时间他又无比渴望他们能遇见电视机那种拿着话筒四处采访的人, 或者在路上遇到哪个大款突发善心, 只要他们配合采访拍照就能得到食物和衣服。


    善心大发的好人没有出现,沈靳觉得自己能活成现在这样最该感谢的人就是自己, 他没有受过谁不得了的恩惠和帮助,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


    刚开始生意上有点起色的时候偶尔接受媒体报社采访他还会附和几句说一些内心深处从来不认同的话,后来嫌烦,再也没有接受过那些采访。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沈靳才发现原来他么渺小,他沾沾自喜的成功在这种时候不堪一击。


    门口敲门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进来,沈靳转过头来,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抽回思绪,新闻主持人还在继续播报国外局势,画面里已经没有沈靳最想知道的消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过劲来才发现真的是有人在敲门。


    他走到门口打开一看,是文忻。


    她穿着防护服站在门口,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格外有神,看到沈靳终于打开门她递过来一大堆东西:“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你不在家里呢,喏,这是我妈在商场里抢的奶粉和一些婴儿用品,不便宜啊,你一个大老板记得给我们报销了。”


    沈靳有些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志愿者,看我这一身怎么样?”文忻解释说:“别多想我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志愿者了,是组长说要调整一下人员,我看到名单里刚好有你这里就让他帮我调过来了,给你送点东西,放心吧我拿这些东西是经过组长批准消过毒的,不说了我还要挨家挨户去检测体温呢,先走了啊。”


    沈靳没想到文忻会在这个时候看到文忻,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志愿者,目送文忻离开后他把东西拿回屋里。


    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小孩儿醒了,在床上安静的嗦手指,看到沈靳进来就咯咯笑。沈靳想这小孩儿以后可能和小时候的文忻差不多一个性格,到现在沈靳也不知道叫她什么,江泽成应该已经给这个孩子取好名字了,只是没来得及说。


    文忻经常来看她,问起小孩的名字的时候沈靳冷着脸说不知道,文忻看出来他的尴尬,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通。


    似乎女性生来就比男性更加懂的怎样去爱孩子。文忻叫她囡囡,每次见她都要给她带礼物,不是小衣服就是玩具,小孩越来越黏沈靳,醒过来没看到人就要哇哇哭,看到沈靳急冲冲跑进来她又咯咯笑,囡囡也很喜欢文忻,看见她就朝她伸手。


    得到江欲燃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他跨洋给沈靳发的邮件,他和他爷爷奶奶在下一批撤侨名单中,国内形势得到了很好的遏制,很快他们就能回来了。


    沈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医院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江泽成病情好转,已经转为普通隔离,只要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能回家。


    江欲燃回来的那天南城初步解封,初雪消融,湿漉漉的街道上的商铺开始三三两两的营业,公交车上坐着零星的乘客,路上的行人都戴着口罩低头匆匆往前赶。


    沈靳一个人开车去接的他,路上各个街道口设置的临时检测点已经空无一人,铁栏杆被刚刚钻出来的太阳晒的反光。


    江欲燃他们落地京州,从那边辗转回到南城,几个月不见,江欲燃一个小孩还要照顾两个老人,沈靳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段时间过的不轻松。车站里人不多,从前最是热闹嘈杂的地方现在安静沉闷,火车的鸣笛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腕表是张昊送给他的,被封闭在工厂宿舍的时候李连一也住在厂子里,他和程粤看在沈靳的面子上对他很是照顾,手表是前些天解封后张昊专门送过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台里人进进出出,沈靳脚边的烟蒂丢了一根又一根,大包小包的人从他面前过去,现在的治安比十年前好太多,火车站已经很少有光明正大抢劫的人,不知道现在出门打工的人还是不是会在内裤里缝口袋。


    “哥哥。”


    江欲燃搀扶着两个人出现在沈靳面前,几个月不见他高了点,瘦了点,其他的看着还好。虽然不算久别重逢,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再见面江欲燃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欧洲的情形比国内要好许多,真正确诊的人只在个位数,不过他们所在的城市刚刚闹过罢工,情势本就比较混乱,运气不好被人盯上了。


    江欲燃想起带着爷爷奶奶躲在地下室的那个晚上,说不怕是假的,但怕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马上满十八岁的小孩儿似乎一下子就稳重起来,沈靳忽而发现江欲燃又长高了,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抬手拍了拍江欲燃的胳膊


    “回来就好。”


    刚刚解封的南城像才从沉睡中苏醒的巨龙,十年前已经开始高速发展的城市在时代变迁中迅速腾飞,无数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安家落户,为这座初具规模的现代化大都市添砖加瓦。


    江泽成已经回家了,沈靳先把他们送回去,把两个老人安顿好三人才一同去往墓园。


    江欲燃记得自己才来江家的时候,他整天整天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吃饭的时候眼泪掉在碗里,睡觉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他不吵不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几乎都是封闭的。


    后来齐宋带他们带他去去了很多地方,他见过雄伟壮阔的阿尔卑斯山,闻到了白墙金顶的皇宫里散发的木头和青草的味道,当刚从海面上升起的太阳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眼泪是笑着流出来的。


    他的人生体验太过割裂,但无论是怎么样的经历,他都该感谢这些给他不一样人生体验的人。


    其实在到江家以后江欲燃已经很少能想起江梅了,江梅死时候他太小了,记忆深处他关于母亲这个词语的印象总是嗓音尖刻,她的出现总是带着搓不完的麻将和萦绕不散的烟味。


    齐宋很温柔,她从来没有对江欲燃红过脸说过一句重话,江欲燃内心深处一直知道,他十一岁才来到这个家,对齐宋来说和他这个半路捡来的儿子相处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把握好分寸注意言辞,时刻注意他的情绪。


    江欲燃后来偶尔回想如果再多一点时间,或许齐宋就不会担心他会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小孩而百般顾忌了。


    可是没有如果了。


    江泽成从医院出来瘦了很多,一连串的打击下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垮了,头发白了大半,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江欲燃给齐宋把头磕完,该说的话说完了,该见的人也见了,他开口道:


    “起来吧,地上凉。”


    沈靳把江欲燃拉起来,道:“江叔,江欲燃的妹妹还在我那里,刚刚接他们我没带过来让朋友在家帮忙照顾着,一会儿是把你们送回去后我就把她送回来您看怎么样?”


    那个孩子江泽成就隔着玻璃看过一眼,想到自己还有两个孩子,他终归还是强打着精神:“我们顺路跟你过去吧,免得你跑来跑去。”


    沈靳:“行。”


    江欲燃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自己的“妹妹”是谁,他沉默地跟着沈靳上车前往清水湾。


    开门的是文忻,她正在里面和囡囡玩,听见开门声抱着孩子起身到门口。


    “你们都来了啊,”小宝抓着她脖子上的玉佛不放手,文忻道:“小燃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你哥哥整天都牵肠挂肚的。”


    江欲燃的眼睛在文忻和沈靳身上逡巡,目光扫过文忻脚上的女士拖鞋,最终沉默地落在那个正在吃手的小孩脸上。


    他勉强牵了牵嘴角:“文忻姐。”


    看到沈靳小宝伸出小短手要他抱抱,沈靳熟练地接过孩子,对后面的人道:“江叔,先进屋吧,孩子的东西也还没收拾好。”


    “我给你们拿拖鞋。”


    江泽成他们跟着进了房子,文忻帮他们拿了两双拖鞋,江欲燃低头看见自己脚边的那双拖鞋,什么都没说,换好鞋回到屋子里,江泽成道:“小沈,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照顾孩子,辛苦你了。”


    沈靳笑了笑:“应该的。”


    文忻道:“江叔叔,她叫什么名字啊,我要叫她囡囡沈靳都不让,说不能让孩子习惯别人这么叫她。”


    江泽成看着沈靳怀里的孩子,伸出去想要摸她的手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果果,她叫果果。”


    文忻道:“好可爱的名字,果果,以后你就叫果果了哦,果果果果果果。”


    沈靳:“江叔你抱抱她吧。”他把果果递到江泽成手边。


    果果还有点认生,看到江泽成要抱自己小脸一垮委屈巴巴地看着沈靳,一副被抛弃的样子,江泽成抱着女儿,果果一直想要扳开他的手,不过这点点反抗微乎其微,江泽成压下心头的酸涩,冲江欲燃道:“来抱抱你妹妹。”


    江欲燃接过还在江泽成怀里挣扎的小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压住她两只乱动的手把人抱在怀里不让她乱动,果果挣扎不了张着嘴声音嘹亮地哭了起来。


    文忻心疼地拍开江欲燃的手:“你会不会抱小孩啊,哪有你这么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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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哥哥,留下来吧。”[VIP]


    文忻还有事, 又坐了一会儿后就先离开了,沈靳送她到门口:“有空请你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再见。”


    果果的东西收拾好后江泽成就和沈靳他们告辞了, 家里还有一堆事,他和江欲燃都是才回来,江泽成现在也没心思在别人家做客。


    江欲燃楼上楼下跑了两趟才把东西拿完, 沈靳开车送他们回去, 一路上大家都格外安静。五月天已经很热, 沈靳等红绿灯的间隙余光看了眼副驾驶的江欲燃,问:“过几天我和刘立要去京州出差, 你假期有什么打算?”


    江欲燃偏头在看窗外,一双眼睛沉默安静:“在家里陪爷爷奶奶他们吧。”


    江泽成抱着果果坐在后座:“家里有我,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


    “没想好,暂时没什么想做的。”江欲燃回头说完这话坐直了身体, 目光直视前方。


    沈靳没有说话,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江家门口,他帮着把东西拿进房子里去,行李搬完后婉拒了江泽成让他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江泽成抱着睡着了的江果果进去了,江欲燃站在门口看着沈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沉默一路的他开口道:“哥哥, 留下来吧, 我好久没见你了。”


    沈靳没有答应:“不了, 厂子里忙, 最近因为照顾小孩耽搁了不少项目上的事, 我要回去加班,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欲燃抿了抿唇, 没有再留:“那你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不要忙太晚。”


    沈靳嗯了一声,坐在车里把江欲燃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其实从见面他就敏锐地发现了江欲燃的不对劲,但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话到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最后只道:“你也是,”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快进去吧。”


    江欲燃站在台阶上,夜风将他已经长到遮住眼睑的头发尽数吹到脑后,那双一如从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单纯直白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沈靳看不懂的情绪替代:


    “你先走。”


    沈靳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发动车子驶离了日月湖畔。


    自从上次刘立给沈靳送东西被隔离后沈靳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直到工厂复工,城南的地他们中标后,城市复工复产,沈靳他们也越来越忙。


    老旧的城区被新的繁华大道取代,从前东一块西一块的土地上建起了密集的高楼,短暂的停滞后迎来的是更加高速发展的时代。沈靳十一岁来到南城,他用了十四年的时间见证了南城的变化,且这变化里有他出的一份力。


    江欲燃大学在京州,这两年他回来的少,偶尔得空沈靳会去江家看看,江泽成要照顾刚年迈的父母,还要兼顾生意上的事,后来索性放权退居二线,专心在家照顾家里人。


    文忻听到他们要来京州也跟着过来了,她姐姐当年在京州读完大学后硕博连读,现在在大学任教。


    路上李连一和沈靳换着开车,文忻和刘立两个后座睡了一路。这两年刘立对公司的事比以前上心许多,他家里让他玩够了收心回去结婚生子,刘立不愿意和家里闹得有些难看。


    到了地方他们几个灰头土脸随便找了个饭馆吃饭,睡了一觉后又是昏天黑的忙。这次他们在京州呆了差不多半个月,京州这边和南城大差不大,马路上随处可见夹着公文包匆匆来去的行人。


    等事情忙的差不多的时候文忻说她姐姐文艺请他们吃饭。文强家两个女儿,沈靳对文忻这个姐姐其实印象不深,从他认识文强他们的时候文艺已经在京州读大学了,逢年过节他们也是回老家去过。


    文艺长得和她的名字不太贴切,咖色盘扣真丝衬衫加黑色直筒半身长裙,搭配黑色高跟鞋和一头大波浪卷长发,把一向对此不屑一顾的李连一直接看成了呆子。


    包厢里人来齐了,文艺进来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好久不见啊沈靳。”


    沈靳点了点头:“文艺姐,这个是李连一,刘立你见过。”


    文艺和他们分别打了招呼,“这是我们校门口买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专门带给你们尝尝,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点走,”


    文忻看了眼包装:“这糕点上次有客户给沈靳送了好多他不吃,全都分给江果果和我了,我拿回去爸妈吃了好久才吃完。””那是我送晚了,”文艺笑了笑:“没事儿,这家菜鲁菜很出名的,你们尝过肯定不会后悔。”说完又看向沈靳:“听说你们现在做的那个网站做的很不错啊,现在因特网用户越来越多,以后指不定哪一天我们的生活就不离开这个东西了。”


    李连一推了推眼镜:“现在全国网络用户已经超过一亿,前不久Google进军中国市场,照这个形式下去,未来因特网肯定能成为大众生活的主流。”


    文忻:“世界更新换代太快,咱们也要努力跟上时代。”


    文艺:“说到这里我听小燃的导师说他们团队前不久一个研发项目还申请了专利,当初他报计算机还是很明智的。”


    刘立恍然大悟:“哦沈靳他弟弟就是在你们学校读书啊,那你这次来怎么没有去找你弟弟啊,今天吃饭也没叫他。”


    沈靳靠在椅子上扯了下嘴角:“他忙,我问他了,不来,说十点以后才有空,让我有空去找他。”


    江欲燃这两年读大学回家少,逢年过节也是呆几天就走了,寒暑假到处打工,怎么喊也不回去,沈靳上次跟他吃饭还是端午节在江家。


    以前江欲燃从来不这样,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在沈靳屁股后面,没想到读个大学把他给忙成这样,把他能的。说不郁闷是假的,每个当父母长辈的面对这种情况应该都会郁闷,不过这点郁闷被搁置在心里久了,久到沈靳昼夜颠倒的忙碌里来不及想起,等回过味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江欲燃已经离他很远了。


    以前事无巨细都要告诉他的人现在十天半个月才打个电话,每次说不了两句就匆匆挂断,一走几个月大半年不回南城,江果果对沈靳比对他熟。


    文忻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理解他,现在的学生确实比以前的忙得多。”


    吃完饭刘立李连一要回酒店,文忻要去文艺家住几天,沈靳开车送她们过去。


    车子稳稳停在文艺住的小区楼下,文忻没有下车:“姐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要跟沈靳说。”


    文艺道:“好,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文艺下车后车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沈靳把剩下的半截车窗降了下来,问:“你要说什么事?”


    文忻打开车门从后面换到了前面坐下,理了理乱了的头发,看着沈靳道:“刚刚我姐问我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靳正要张嘴,文忻又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沈靳,我们还从小就认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你说你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呢?我们在一起我爸妈喜欢你,我也没有婆媳烦恼,你弟弟我也喜欢,江果果我还带过,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的,那这些年也没见你找过什么人啊,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呗,或者说你到底那点看不上我,我也有很多追求者的,你把我整得都不自信了。”


    “好了我说完了,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呗。”


    沈靳沉默了许久,对上文忻那双眼睛,文忻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记忆里文文静静的女孩现在举止大方明媚漂亮,其实沈靳内心挺感激她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想起那年看着江欲燃和江泽成齐宋视频的那个春节,有那么一瞬间文忻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


    “我就知道。”文忻啧了一声,她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算了,没意思,我上楼了,你晚上回去开车小心。”


    “有需要帮忙的给我发短信。”沈靳对着文忻的背影道。


    文忻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转身进入楼道再也看不见。


    文忻走后沈靳没有下车,坐在车里抽烟,李连一和程粤去年就结婚了,他这个年纪的人结婚生子的不在少数,他们和心爱的人创建新的家庭,开始承担起一个丈夫,父亲的责任,生意场上盯着他“沈太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沈靳不是没遇见过,但他想象不出一个女人叫他老公,一个孩子叫他爸爸的样子。


    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不羡慕别人成家立业,对于李连一他们那句“只是还没遇到”这类似的话嗤之以鼻。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后来估摸着江欲燃就是有天大的事这个点也该忙的差不多了才掏出电话拨过去。


    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喂。”


    作者有话说:


    又放假了欧耶!


    第38章 “真谈恋爱了?”[VIP]


    “我找江欲燃。”


    “江欲燃现在不在, 请问你是?”


    沈靳眉心跳了一下,刚抽过烟的嗓子带着几分沙哑:“我是他哥,江欲燃人呢?”


    “哦你就是他哥哥啊, 他刚刚洗完澡出去了,应该是找他女朋友了吧。”电话那边揶揄道。


    车厢内残余的烟味被夜风一吹,散了个七七八八, 昏黄的路灯在沈靳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女朋友?他交女朋友了?”


    “其实也不算吧, 不过应该快了, 哥你不知道这小子也不知道菜的踩的什么狗屎运,那可是系花, 欸江欲燃你回来了,你电话。”


    “谁打来的?”


    “你哥哥,你这个备注,我还以为……”


    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风声在听筒里呼啸而过,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才又传来江欲燃的声音:


    “喂,哥哥。”


    应该是不在宿舍里了,沈靳听他呼吸有点乱。


    “还忙吗?”


    “现在不忙。”


    沈靳抬手看了眼时间:“那我来你学校找你?”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现在会不会有点晚了。”


    “我找你你还不乐意了。”


    江欲燃站在天台上,刚刚跑的太急现在有点喘,他压着声音嗯了一声:“那好吧, 我在南校门口等你。”


    沈靳听他那勉为其难的语气, 倒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了。


    不到十点, 宿舍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江欲燃没骗沈靳, 他是真的忙, 平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回宿舍,几乎都是卡着宿舍关门的点回来的, 大学的生活忙碌且充实,他的时间被比赛和项目塞满,稍微闲暇一点就是给人补课修电脑赚点生活费。


    他很少回南城,只偶尔跟沈靳联系,运气好去办公室的时候能从隔壁经贸学院的老师们嘴里听到关于他哥的只言词组。逢年过节回去的时候要看爷爷奶奶,江泽成江果果。就那么几天的时间,他也不厚脸皮跑去沈靳那边住了,江欲燃不知道沈靳有没有发现异常,他想应该没有,要是沈靳知道了肯定揍死他。


    他自认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借着大学忙碌的借口刻意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太远他舍不得,太近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他觉得维持现状挺好的,只要他不说这一辈子沈靳都是他哥,一辈子都是。


    沈靳远远地就看见校门口的江欲燃,白色短袖黑色裤子,头上带着鸭舌帽低头在看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谁发短信。人高马大地杵在墙根儿,似有所感,江欲燃突然抬头,隔着一段距离和车玻璃,他们两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沈靳按了下喇叭示意他上车,江欲燃走过来打开右侧的车门坐进来,他看了眼沈靳,又低着头不知道在忙着和谁发短信。


    “这么晚了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靳一看他这幅样子有点想爆粗口,但现在江欲燃已经不是那个只到他胸口高的小屁孩了,他也不是随时随地脾气上来就骂人的沈靳了,压下那点微末的不悦,推了推眼镜:“大晚上的还在和谁发短信?女朋友?”


    江欲燃按电话按键的手指一顿,不经意扫了眼沈靳:“什么意思?”


    “你室友说你找对象了,真的吗?”


    江欲燃这才抬头正眼看他哥:“你很好奇吗?”


    沈靳莫名其妙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高兴个什么,打着方向盘倒车:“又没说不让你谈,你也二十了,想谈就谈,但是我警告你江欲燃,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搞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欲燃的笑僵在嘴角,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重新靠回座椅:“别光催我啊,你比我大那么多,你倒是洁身自好了。”


    “我还用不着你管。”


    江欲燃不服气道:“你怎么越来越古板了,你能管我怎么我就不能管你?”


    “我是你哥。”


    “老古板,”江欲燃用沈靳听不见的声音叫了一句,把头扭向窗外,又问:“我还没吃饭呢,这么晚了你带我去哪儿?”


    “该,你看看现在是饭点吗,你平时不是很忙吗这才九点多就晚了?”


    江欲燃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懒的跟他争。


    车子里安静下来,沈靳目不斜视,突然问:“真谈恋爱了?”


    江欲燃不想和沈靳聊这个话题,闭着嘴巴沉默不语。


    “问你话,哑巴了?”


    “你烦不烦,谈了又怎么样,没谈会怎样?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宽。”


    话一出口江欲燃就后悔了,他不想这么说的,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和沈靳相处,他不想从沈靳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别人绑在一起,他真的想疯。


    他怕再多说两句他就真的发疯把什么都说出来。


    许久没见,一见面两人说话都很炮仗似的,江欲燃用余光看了眼沈靳的侧脸,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踌躇半天开口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靳猛地踩下刹车停在路边:“下车。”


    江欲燃:“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沈靳率先下车打开绕了一圈打开江欲燃这边的车门:“下车!”


    “我不,除非你不生我气。”


    沈靳和江欲燃在车门口僵持许久,他忍了又忍:“下车!吃饭!”


    江欲燃这才发现他们停在一家饭店门前,松了口气长腿一伸:“早不说是下车吃饭。”


    沈靳实在没忍住推了他一把,江欲燃一个趔趄,回头看了眼沈靳,触及他哥凉凉的眼神,嘀咕了一句转过身去。


    这个点餐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侍应生给他们拿来菜单递到沈靳这边,沈靳晚上吃过了,示意侍应生把菜单给江欲燃:“我吃过了,你点。”


    江欲燃随手翻看菜单,这家店他和部门的师兄们聚会来过,味道还行,他随口点了两样。


    沈靳问:“你们宿舍是什么时候关门?”


    江欲燃点完菜兜里的手机突然进来了一条短信,他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


    沈靳看着他快速走到门口,在外面不知道和谁打电话,说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江欲燃挂了电话回来。


    “和谁打电话,聊这么久?”


    “一个系的师姐。”江欲燃随口道。


    透过薄薄的镜片,沈靳看了眼还在飞速打字发信息的江欲燃,握着水杯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玻璃杯,餐桌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很快菜上齐了,江欲燃应该是聊完事了,收了电话拿起筷子吃菜:“你们这次来京州的事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定。”


    “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送你们。”


    沈靳盯着那道翡翠汤,敲击玻璃杯的手指停下来,突然问:“你觉得文忻怎么样?”


    江欲燃夹菜的手僵在半空,隔着升腾的热气,他有些笑不起来:“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江欲燃扯了下嘴角,被食物的热气熏了眼睛,他快速低下头吃了一大口饭:“你认真的?”


    “可以考虑了。”


    江欲燃:“那你再考虑考虑吧,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呢?”


    “你跟文忻不是一向挺合得来的吗?”


    江欲燃扯出一个笑脸:“这都不是一回事儿,你是我哥呀,你不结婚就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你结婚了你就会有老婆孩子,你出差就是想着给老婆孩子带礼物了,哪里还记得顺路来看我。”


    沈靳对他这套说辞有些无语:“这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江欲燃说。


    沈靳不想和他争这个:“我也就随口问问,毕竟我不能管太宽。”


    所以他也不能管太宽,江欲燃被他刚才说的话噎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不太好受。这顿饭吃完时间已经十点五十,回学校已经来不及了,江欲燃跟沈靳去了他入住的酒店。


    酒店房间已经客满,不过沈靳住的套房还比较宽敞,挤一挤也没事。沈靳洗完澡出来江欲燃又在阳台上打电话,见到沈靳从浴室出来江欲燃低声说了几句快速挂了电话。


    “还没忙完?”沈靳走到江欲燃旁边,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紧实的小腹往上是匀称结实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额前发丝上的水滴到胸口顺着下滑到江欲燃看不到的地方,江欲燃不经意收回目光:“就打个电话。”


    沈靳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燃,青色的烟雾被夜风无限放大到空气中,看不见,闻得见。江欲燃觉得自己闻到的不是烟味,他哥头发上滴下来的每一滴水在他的视野里都被无限放大,在皮肤上滑动的不像是那水滴状物质。


    江欲燃觉得自己是有病要来受这份煎熬,怎么就要磨蹭那二十分钟呢?


    明明来得及的,明明今天回宿舍明天也可以见面的。


    他就知道自己的德行,所以这么久一直尽量避着沈靳,可一见面还是没把握好分寸。沈靳说太晚了宿舍回不了让他跟着过来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有这个念头也不行[VIP]


    京州比南城亮的早, 沈靳醒的时候旁边的床已经凉透了,他听见浴室里有水声,起身换衣服的时候刚好江欲燃推门出来。


    “是我吵到你了吗?”见沈靳醒了, 江欲燃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道:“下去跑了两圈,出了一身汗, 桌子上顺手买的早餐。”


    沈靳嗯了声, 快速换好衣服洗漱完, 在餐桌边坐下:“反正今天你请假了,带我去你们学校看看?”


    “你忙完了?”


    “嗯, 明天回去。””这么快就走啊?”


    沈靳轻笑了一下:“说的跟你好舍不得似的,我来这么多天也不见你小子来找我。”


    江欲燃没说话,低头三两口把包子塞完,起身去收拾东西去了。京大沈靳之前在江欲燃新生报到的时候来过一次, 学校里人满为患, 沈靳送江欲燃来报名,绕来绕去各种手续办下来晕头转向,对这所学校唯一的印象就是人多,地方大,宿舍环境差。


    他当时还问江欲燃要不要在外面租房子, 江欲燃没答应, 说就这样挺好。这次学校里没有刚开学时那么拥挤, 京大的学校环境还拿得出手, 沈靳看着身边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年轻人, 其实他比这些学生大不了两岁, 站在曾经梦寐以求自以为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沈靳忽而想起记忆中的沈国华文绉绉的评价大学是“自由之学说, 议论之高堂也”,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抄来的话,和人摆谱的时候最爱用,小时候的沈靳都听腻了。


    那年十几岁的他去给十来岁的江欲燃开家长会,他不喜欢学校,讨厌呆在那里的感觉,因为按照他给自己的人生规划,那个岁数的他也应该坐在教室里,读高中,考大学,然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工作,成为某一领域的博学多识的大人物。


    过程虽然曲折了一些,但结局好像也没有偏离他预定的轨道,沈靳说不清自己内心深处是得意还是别的什么,当年的缺憾在这些年不知疲倦朝前奔的路上慢慢淡去,曾经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唾手可得,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得到的必要了。


    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一圈,最后去食堂吃的新开的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关东煮。


    “不是说还要明天再回去吗?怎么又改成今天下午了?”


    “公司那边有点急事,你寒假什么时候回来?”


    江欲燃说:“不知道。”


    “南城那边难道还没你挣钱的地方了非要留在这里,少找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想寒假和女朋友在一起多呆几天是不是?”


    “哥,还真是你!”封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来,坐到他们对面:“好你个江欲燃,咱哥来学校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今天我刚好来食堂吃饭碰上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啊?”


    封景和江欲燃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读书,不过封景在校外租房子住。


    “哥,你怎么来京州了?出差吗?”


    “嗯,过来出差,顺便来你们学校转转。”


    “学校我熟啊我带你转哥,包的,这周边那里东西最好吃那个地方最好玩儿我最清楚了,你找江欲燃找错人了,十次聚餐八次他都不会去。”


    “下午就要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带我转。”


    “这么着急?”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


    “好吧,我还想请哥你吃饭呢。”


    “下次回南城我请你。”


    “好啊,反正我又不是江欲燃,我一放假就回来,哥你到时候可别放我鸽子。”


    “哥你还不知道吧,江欲燃他放假不回去就是为了他那个师姐,他师姐可是系花,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是个超级学霸,江欲燃小子运气真好。”封景这话听着有些酸溜溜。


    江欲燃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封景!”


    “咱哥你还瞒着啊,有什么好瞒着的真是的。”


    大学谈个恋爱沈靳觉得挺正常的,江欲燃不愿意告诉他他也懒得八卦,今天江欲燃是请了假的,下午他跟封景一起去酒店送沈靳他们。


    刘立把背包放进车里自个儿四仰八叉躺在后面,李连一坐在驾驶座。


    “文忻不跟着回去也好,我一个人坐后面,舒坦。”


    沈靳打开车门把一个包丢他脸上:“屁股挪开。”


    “你不坐前面吗?”


    “你去前面,李连一一个人开车你给他说话,过两个小时换我。”


    刘立:“哎呀不坐前面行不行,后面这么大地方不够你睡觉吗?”


    李连一说:“一个人开车也还好,放点音乐就不那么容易打瞌睡了。”


    沈靳:“去前面。”


    “行行行,你是大爷,小的这就把后座都给您腾出来沈大爷。”


    沈靳昨晚睡的不太好,路上打算补个觉,他打开车窗对着站在路边的两人道:“回去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早点回去。”


    江欲燃昨天跟沈靳睡一块儿睡不着,半夜起来在阳台上吹冷风吹了半宿,后来沈靳醒了把他叫回去骂了顿,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到凌晨五点。


    江欲燃低着脑袋嗯了声,沈靳说:“那我们走了。”


    “哥过年见啊。”封景挥手道。


    “嗯,下次见。”沈靳回了句,他看了眼兴致不高的江欲燃:“你一个人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没事多给家里打打电话,你爸一天天都在念叨你,别让他担心。”


    江欲燃不是不想打,但电话发过去难免听到沈靳的消息。李连一发动汽车,车身震动起来,江欲燃见状脱口而出:“那我今年早点回去。”


    “楼下新开了家早餐店,他家肠粉味道很好,回来带你去。”


    江欲燃:“好,那我早点回来。”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封景和江欲燃并排坐在的士里,封景道:“诶,不是吧,当初是谁斩钉截铁说要断了念想的,还说让我在你哥面前使劲说反话的,现在又这么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干什么,你哥又看不见了。”


    “昨天我哥哥跟我说他要考虑结婚的问题了。”


    封景对上江欲燃的眼睛耸了下肩膀:“别说你哥了我现在都想结婚,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你哥二十五了考虑结婚的问题也很正常吧,你吃醋了?”封景看江欲燃这幅样子一整个大无语:“不是吧江欲燃,是谁装模作样不肯回南城的,还说得好听要保持距离,我看你就是在自欺欺人,你哥来一趟你就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你清醒点吧,是你说的他是你哥,你在想什么呢?”


    “又不是亲的,”江欲燃说:“我不想他结婚。”


    车子飞驰在绵密的雨中,车窗上雨水了糊一片,江欲燃只能看见外面一些模糊的轮廓。


    封景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呵,光说狠话谁不会,你凭什么身份这么说?心里不爽有什么用,有种就跟你哥摊牌,反正这种事在社会上又不是没有,只要你敢。”


    “你以为我怕这个。”


    “不是怕这个是怕什么?江欲燃,你真的没救了,从你喜欢上你哥的时候你就没救了,你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和你哥就做正常兄弟,现在你哥只是说想结婚,以后他还会结婚还会生孩子,到那时候你是不是打算跟你嫂子争宠?”


    “不想你哥结婚,又不敢告诉他你的心思,毛病,你还想你哥守着你打一辈子光棍?”


    “他有我。”


    “那你倒是说啊。”


    远远地校门口哭唧唧一大堆人,冒着雨在一个味道很不错的小吃摊位排队,在学校这个地方江欲燃一直都属于最牛逼的那一挂,他觉得自己比沈靳幸运很多,从小到大生活的圈子只在这围墙之内,被各种光环围绕,鲜花簇拥,围墙外的世界一直都是沈靳一个人在摸爬滚打。


    他怕的不是别人的舌根和背后议论,从小到大沈靳虽然大多时候都很不好说话,脾气大嘴巴毒,但也没真生过几次气。遇到什么事没有哪次怕了的,江欲燃了解他,沈靳虽然才二十几岁,但性格执拗又古板,他也知道沈靳从来只把他当弟弟,他要是真的“大逆不道”捅破这层窗户纸,沈靳这样翻脸无情的人,能丢了他一次两次,再丢一次也不会客气。


    但他也不想沈靳结婚,有这个念头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困死我了,晚安呀宝宝们


    第40章 “你对女人没兴趣。”[VIP]


    窗外盐粒大小的碎雪把深绿色的树叶打湿, 被风一吹,冷空气顺着关严实的窗户缝渗进去,连呼吸都是冷的。手机闹钟孜孜不倦响个不停, 沈靳从床上坐起来,刚被吵醒眼中还带着几分惺忪,他吸了下鼻子, 一脸不爽。


    草, 还真感冒了。


    昨天就开始不舒服, 几百年不感冒一次的人没把生病当回事,跟合作方多喝了几杯, 现在感冒真落身上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烦躁两个大字。


    沉默地在床上坐了片刻,脑仁儿疼喉咙痛,枕头下的电话传来一阵响声, 沈靳摸出来看了眼, 八点半,他按了接通键。


    “喂,江叔。”


    “喂小沈,起了吗?你声音怎么回事?是感冒了?”


    “刚起,没事, 应该是感冒了。”


    “你这嗓子都哑了, 天冷了昨天还说让你注意身体,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拿身体当回事, 小燃昨天晚上才给我说感冒了, 现在你也感冒了, 那你还有别的症状吗?”


    “还成,就嗓子疼。”


    江泽成电话那边跟人说了两句话, 沈靳听不太清,等江泽成回完那边的话接着对沈靳道:“小燃奶奶说用啤酒熬枇杷叶喝了有用,刚好后院有枇杷树。我去买菜了,你感冒了就别开车,晚上打车过来吧。”


    “好。”沈靳挂了电话还有些头晕,起身找了两片药吃下又去睡了,江家还住在日月湖畔,他昨天回来的太晚,今天不打算去公司,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收拾一番到江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江果果在客厅里玩之前沈靳送江欲燃的四驱车,看到沈靳兴奋地放下遥控器朝他跑到门口:“哥哥。”


    沈靳单手抱起她往里走,江果果的爷爷江国良杵着拐棍走了过来:“小沈来了。”


    “江爷爷。”


    “泽成和他妈妈在厨房呢,今天你是寿星,坐那儿和我聊聊天,果果从早上一直盼到现在。”


    “我喜欢哥哥。”江果果说完在沈靳脸上吧唧一口。


    沈靳抱着江果果坐到沙发上,才两岁的女孩儿乖巧可爱,跑过去把四驱车的遥控器拿过来给沈靳:“哥哥玩。”


    沈靳认出来这个是他几年前送给江欲燃的那个,道:“你玩吧。”他摸了摸江果果的头,把遥控器重新赛回去,“江欲燃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爸爸前两天问他还说要十五回来,昨天又说感冒了,也不知道十五之前回不回得来。”姜国良说,“他们学校有个项目和国外名校做交换生,他导师问他要不要去。”


    “没听他说。”


    “这孩子现在隔得远,什么都不跟家里商量,这还是他的老师打电话给家里,想要问问家里人的意见我们才知道的。”


    江泽成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来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怎么回事感冒严不严重?”


    “不严重,起来的时候嗓子还疼,现在好多了。”


    江泽成又返回厨房去端了一盅汤出来;“这是果果奶奶用老家土方法熬的,你喝了看会不会好点。”


    那盅汤颜色和泡茶一样,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刚热好的,江果果被吸引过来:“哥哥,我也要喝。”


    可能真的是那盅味道怪异的汤药起了作用,沈靳喝完一下午身体都暖烘烘的,还没到饭点,江泽成看他精神不好让他又去江欲燃床上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头也不疼了,鼻子不堵了,除了嗓子还有点细微的刺痛外什么感觉都没了。


    在江家吃完晚饭沈靳本来想回去的,但是晚上又下起了雪,江家人一个劲留他,江果果也抱着沈靳不撒手,沈靳实在不好拒绝,只好留了下来。


    睡觉前还收到了两个老人和江泽成给他包的红包。


    江泽成说:“知道你不差钱,这是老人的一点心意,你是小燃的哥哥,也是果果的哥哥,这里也是你的家。”


    沈靳心里有些别扭,但也不好驳他们的面子,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两年江家人对他越来越亲厚,似乎真当他是江家的人一般,除了姓氏之外他的待遇似乎和江欲燃江果果没什么区别。但是沈靳摸爬滚打这些年,一步一步体会到的温情少之又少。文家人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所以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们有什么需要沈靳帮助的他尽量都回去帮,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把他们当家人,他的感恩在心里计算的分明。


    同理他对江家也是,当年他得罪了年跃飞那些人被关进局子是江泽成他们帮的忙,当时的江泽成是商人,他们夫妻需要孩子,一个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所以尽心尽力拉他一把。


    现在江家不复从前风光,父母年迈子女年幼,靠着养子和他这个今非昔比的“沈老板”拉拢关系,自然也是因为有利可图,沈靳不在乎这份温情里有几分真心几分计量,他承过江家的情,也会在能力范围内还一份回去。


    这种类似于长辈的关怀他的反应总是显得冷漠又客气,这一点从前的江欲燃比他擅长得多,沈靳从前一直觉得江欲燃最会装乖讨巧,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每次说话跟吃了炮仗似的,每次说不到两句话就要争吵起来,过个几分钟又厚脸皮的认错。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沈靳拿起来看了眼,是江欲燃的消息。


    还算他有良心,没忘记今天是他哥的生日,短信上说给他寄的生日礼物到了,让沈靳去拿一下。


    沈靳看了眼外面的天,这个点外面又飘起了雪,他心想明天回去的时候去拿就行了,这么想着又躺了回去。


    江家人睡得比较早,这对于熬夜是家常便饭的沈靳来说实在过于养生,白天睡太多现在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半天,又把电话拿出来起身从床上坐起来。


    有时间发短信就没时间打个电话?


    难道是感冒太严重了?沈靳前些年从来不过生日的,每次都是在公司忙到昏天黑地,迷迷糊糊睡一觉起来收到一些祝福短信才知道又大了一岁。也就是这两年每次生日临近的时候总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他想不清楚都难。


    电话又亮了,是刘立打的电话。


    “喂。”


    “出来喝酒。”


    “不喝。”


    “啧,还说给你庆生呢,大伙儿都来了你不来啊。”


    沈靳沉默两秒,问:“你们在哪里?”


    “魅魔前面那条街银行对面的烧烤店,等你啊。”


    “嗯。”沈靳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出去透透风也好,虽然江家人对他还不错,但他终究是姓沈。


    半夜的客厅里落针可闻,沈靳穿好衣服往门口走的时候碰到了睡不着觉起来找水吃安眠药的江泽成。


    “小沈,这个点了还要出去啊?”江泽成这两年老了很多,头发都白了,那场疫情将他的身体彻底掏空,早就没有沈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西装革履气派十足的模样,沈靳突然意识到,他真的老了。


    “江叔,出去和几个朋友吃饭。”


    “好,别喝酒啊,感冒了不能喝酒。”


    “知道了,谢谢江叔。”


    江泽成笑了笑,他知道沈靳还是开车来的,站在门口看着年轻人走出大门驾车远去,直至车灯彻底看不见才叹了口气回房间去。


    从江家出来,沈靳开车去了刘立说的地方,到地方后还没停好车就碰到了门口的刘立。


    “这么巧,出来透个气就碰到了。”


    “还叫了哪些人?”


    “就还有……”刘立看了眼手表,装傻笑嘻嘻道:“这个点程粤和李连一都睡了,文忻人家跟她男朋友出国了,就我一个。”


    沈靳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顿住:“……你脸怎么了?”


    刘立摸了下脸,冻僵了的脸感觉不到痛,一摸才发觉不对劲:“嘶……别说了,被我爸打的。”他一脸晦气,“催我结婚,逼着我去相亲,他妈的人都不认识结个屁的婚,吵了一架你看他给我一巴掌扇的,有这么做老子的吗?”


    他脸上红肿一片,可见那一巴掌扇的有多重。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刘立道:“菜我点了,你要吃什么自己加。”


    “晚上吃饭了,吃不下。”


    “那喝酒?”


    “不喝。”


    刘立微笑:“不喝酒不吃菜,那你来干什么?”


    “无聊。”


    “行,行吧,我一个人喝。”


    刘立用啤酒杯倒了一大杯酒:“老板,来点冰块。”


    沈靳也不知道这大半夜自己出来看别人喝酒是个什么癖好。刘立把服务员拿来的冰块全都倒进杯子里,又到了一些啤酒进去,直到啤酒把杯子装满,一口气干了大半杯才停下来说了个“爽!”。


    沈靳看他这个样子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跟你老子对着干,你这个年纪催你结婚也很正常,早晚都是要结婚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不一样?”


    “谁规定的早晚就要结婚啊?”刘立大着舌头满脸不服气,他喝酒上脸,这么一会儿功夫脸上已经通红,“你他妈不也没结婚。”


    “我无所谓,又没人管我。”


    刘立原本坐在沈靳对面,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换到沈靳左手那一方的位置坐下,眯着眼睛看向沈靳:“你他妈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不行啊?”


    沈靳掀开眼皮一脸冷漠看着他,不屑地笑了声:“我需要向你证明吗?”


    刘立被怼了也不恼,笑嘻嘻喝了口酒,神神秘秘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店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桌子上的烤串也深冬的夜色里散发着浓厚的食物气息,沈靳蓦地想起江欲燃说的给他的生日礼物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虽然不在乎,但确实有点好奇。


    “你吃快点,我要回去了。”


    刘立没意思地切了一声:“我他妈才跟家里的老子吵架,都被扇成猪头了你也不安慰两句,才出来这么会儿就呆不住了。”


    “安慰?”沈靳有些无语,“你是缺会安慰人的人?”


    “你这个人,”刘立郁闷的往嘴里塞着串儿,“太他妈不近人情了。”’


    沈靳十分认同的嗯了一声:“你再废话我就先走了。”


    “大半夜出来喝啤酒吃烧烤,不讲废话谈工作啊,我告诉你沈靳,现在别跟我提工作两个字,听到这两个字我就头疼。”刘立双手抱头做出一副头疼状。


    听刘立胡说八道了大半天,沈靳也懒得在呆下去,抬手招呼老板结账。刘立已经醉死,他从刘立的口袋里翻出钱包结完账,又把钱包给他塞回去,踢了踢刘立。


    “走了。”


    刘立迷迷糊糊伸手:“老沈,拉我一把。”


    沈靳道:“不是喊你走,是我走了,这周围到处都有酒店,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住。”


    “好你个沈靳,你他妈也太没良心了。”刘立从凳子上踉踉跄跄站起来。


    沈靳出门往停车的地方走,这个点人行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沈靳看了眼跟上来的刘立:“你去哪里?”


    “去你那儿凑合一晚上呗,反正明天还要去上班。”


    沈靳没说什么,之前忙的时候和刘立出去谈合作跑业务忙到三更半夜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宿也是常有的事,刘立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坐了上来,动作行云流水走路也不晃了,生怕沈靳一踩油门跑了。


    “你打算一直这么跟你爸僵着?”


    刘立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说起这个就激动:“是他非没事找事,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结不结婚都要给他养老,他着急个什么劲儿。”


    “那你这么抗拒又是为什么?”沈靳不太理解长辈催婚这个观念,但刘立平时外面玩的花,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心能理解,但也不至于和他老子闹这么多年。


    “沈靳,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见沈靳不说话了,刘立又没话找话问。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跟我透个底呗,是真无所谓还是真不行啊?”


    沈靳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刘立这个话,狭小的空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刘立盯着前面挡风玻璃,:“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你说什么?”


    刘立转头:“还有一种可能,你对女人没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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