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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2章·窒息 “朝权,好好活着,好好……


    不知过了多久, 顾文匪终于又动了。


    玄色的靴子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步步, 如同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朝权,投下大片阴影,将朝权完全覆盖。


    带着屋外沾染的凛冽寒气,混合着顾文匪身上独有的、属于天家贵胄的龙檀香气, 侵袭而下。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顾文匪伸手,捏住了朝权微凉的下巴,迫使朝权抬起头来。


    “抬头。”


    顾文匪说。


    此刻, 烛光清晰地映亮了朝权的脸。


    依旧是那张足以蛊惑众生的面容, 苍白,精致,秾丽。


    一如往昔,不曾改变半分, 如此艳丽。


    长途跋涉的疲惫与长跪的虚弱,并未折损其半分颜色,反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尤其是右边眼睑下那颗殷红泪痣,在跳跃的光影里,宛若雪地中最后一滴血, 凄艳夺目。


    顾文匪的指腹, 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


    他拇指微微用力, 摩挲着那小巧的下颌骨, 动作带着狎昵的侮辱,也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流连于旧日触感的恍惚。


    “朝权,”


    他开口, 声音低沉而缓慢,好整以暇,如同猫儿在逗弄爪下的猎物,


    “你知不知道,你落在孤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每一个字,没有半点柔情。


    与当年完全不同。


    朝权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顺着那不容抗拒的力道抬头,脸上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缓缓地、极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这一笑,如同冰河解冻,春水初生,眼角眉梢瞬间染上了难以言喻的风情。


    那股浑然天成的魅惑如同无声的涟漪,在昏暗的殿内荡漾开来,分外撩人,那颗泪痣,更是活了般,勾魂摄魄。


    可朝权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喑哑:


    “殿下,”


    他唤道,尾音微微拖长,带着点旧日的亲昵,却又冰冷刺骨,


    “三年流放,殿下似乎忘了许多事。”


    顿了顿,朝权那狐狸眼直直地望进顾文匪深不见底的眸中。


    “当年分明是殿下负奴婢。”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顾文匪眼中滔天的巨浪。


    他捏着朝权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脆弱的骨骼。


    怒火在他胸腔里炸开,烧得他理智嗡嗡作响。


    “孤负你?”


    顾文匪从齿缝里挤出两声冷笑,那笑里满是觉得荒谬的意思,


    “孤倒是想知道,究竟如何对不起你了!让你不惜设下那般毒局,将孤从云端踹入这万丈深渊!”


    下一秒,顾文匪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朝权的,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对方脸上:


    “贱人,你告诉孤,孤究竟哪里负了你,值得你用这等诛心之计来回报?!”


    朝权被他掐得生疼,脸色更白了几分,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幽冷的鬼火。


    他并未挣扎,甚至没有试图摆脱钳制,只是用那双极黑、极深的眸子,死死地回望着顾文匪。


    殿内空气凝固,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还有烛火噼啪的轻响。


    半晌,朝权才艰难地动了动唇,声音比刚才更哑,却字字清晰,如同碎冰相击:


    “民间有停妻另娶之说……殿下与奴婢好了,山盟海誓犹在耳畔,转身却又能与丞相千金谈婚论嫁,视奴婢如敝履,弃之不顾。”


    “殿下,怎可如此?”朝权轻轻地问。


    闻言,顾文匪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骤然失去钳制而微微晃了一下的朝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滔天的愤怒。


    “怎么不可如此?”


    他厉声反问,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朝权,你是谁?孤又是谁”


    “你不过是个阉人,是皇家、是孤养的一条狗,与孤论婚配,你算什么东西?”


    顾文匪的胸膛剧烈起伏,三年的怨毒在此刻尽数倾泻,


    “孤就算要娶遍天下女子,也轮不到你一个阉人来置喙!你竟敢……你竟敢因为这等荒谬的理由,就背叛孤,陷害孤,让孤落到这步田地?!”


    他越说越怒,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炭盆。


    燃烧的炭块和灰烬四散飞溅,几点火星落在朝权的猩红袍角,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发出细微的焦糊味。


    朝权却恍若未觉,依旧跪得笔直,只是那挺直的背脊,在顾文匪的怒吼和飞溅的火星中,显得愈发单薄,仿佛随时会折断。


    顾文匪死死盯着朝权,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愧疚,一丝恐惧,或者一丝慌乱。


    然而,没有。


    朝权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妖异的笑容早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黑得吓人,里面翻涌着顾文匪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恨,又像是比恨更深刻、更复杂的东西。


    “轮不到……”


    朝权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品味着其中的苦涩。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顾文匪因暴怒而扭曲的俊美脸庞上,“是啊,自然是轮不到奴婢的。”


    其实他们之前也不曾如此剑拔弩张过。


    平心而论,顾文匪确实是喜欢朝权的这副皮囊的。


    那是多久以前了?


    在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无所顾忌的太子的时候。


    宫闱深处,红烛帐暖,在一次又一次极尽的缠绵之后,他半是玩笑半是占有地抚过朝权光滑雪白的脊背,说:


    “朝权,与你做夫妻,当真是畅快的很。”


    那时,朝权是如何回应的?


    他记得,那双狐狸眼里盛满了星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低声说:


    “奴婢永远是殿下的人。这颗心,连同这条命,都是殿下的。”


    言犹在耳,情炽如火。


    可后来呢?


    后来,父皇提及与丞相府的联姻,利弊权衡,社稷为重。


    顾文匪确实心动,也确实……未曾将那个卑微的、依附于他的阉人的感受,真正放在心上。


    在顾文匪看来,这不过是帝王路上的一段风流韵事,一个无伤大雅的插曲。


    顾文匪依旧会宠他,用他,给他权势,这便足够了。


    一个阉人,难道还奢求名分,奢求独一无二吗?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背叛孤?”


    顾文匪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猛地俯身,再次攫住朝权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朝权的骨头,目光如炬,死死锁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回答孤,是不是?”


    朝权被他晃得身形不稳,却依旧倔强地迎视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惨淡的笑意:


    “殿下觉得,这只是‘就因为这个’?”


    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


    “殿下可以视奴婢之情如敝履,奴婢为何不能叫殿下吃个教训。”


    顿了顿,狐狸眼中那簇幽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殿下生来金尊玉贵,什么都有。而奴婢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去抢,哪怕不择手段。”


    “好!”


    顾文匪怒极反笑,


    “所以你争抢的方式,就是亲手把孤推进地狱?!朝权,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顾文匪看着朝权,看着这张曾让他意乱情迷的脸,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又无比可恨。


    三年的流放之苦,尊严尽失之痛,日夜啃噬的恨意,原来根源竟是这般、这般可笑。


    “孤待你……”


    顾文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的哽涩,但迅速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纵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你却反口就咬了孤!”


    “狗?”


    朝权轻轻重复了这个字,眼中的光一点点冷下去,最终凝结成彻底的冰封。


    他不再看顾文匪,微微偏过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脆弱脖颈,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淡。


    “殿下说是,那便是吧。”


    “当真是,不知悔改的贱人。”


    顾文匪猛地直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他环顾这破败冰冷的大殿,目光最终落回朝权身上,那眼神,已彻底被狠戾占据。


    “那从今日起,就给孤好好地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他一把扯起朝权,毫不怜惜地将他拖拽着,走向殿外更加浓重的黑暗。


    “孤会让你知道,背叛孤,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夜色已深如墨染,寒风卷着雪沫,从洞开的殿门呼啸而入。


    顾文匪拖着朝权,几乎是将他一路掼出了正殿。


    “啊!”


    朝权身形本就不如他健硕,加之长跪虚乏,根本无力抗衡,膝弯几次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猩红的袍摆被粗糙的石板磨破,洇出更深暗的颜色,想必皮肉已然破损。


    这一路,不长,却如同凌迟。


    殿外廊下,原本垂手侍立、等候传唤的几名内侍闻声早已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如土色,深深埋下头去,恨不得将身子缩进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无人敢抬眼窥视那被太子爷如同对待破败玩偶般拖行的东厂提督,更无人敢上前半步。


    空气中只有着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以及朝权压抑在喉间的、几不可闻的闷哼。


    顾文匪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只想将手中这人彻底撕碎。


    他径直将朝权拖拽进自己暂居的寝殿——这里比正殿更加破败寒冷,除了一张硬榻,一方旧桌,几乎别无他物。


    就像没有人久住一样,毕竟,闻氏救下顾文匪之后,顾文匪这三年几乎都是在闻氏修养的。


    前两天听到了二弟谋反的消息,所以大概猜到了圣旨会到罔州,这才重新回到了这行宫之中。


    若是没有圣旨,大不了揭竿起义,也不是不可。


    “砰”的一声,顾文匪用脚踹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任何视线。


    随即,顾文匪猛地将朝权狠狠掼在冰冷的地面上,动作没有丝毫留情。


    紧接着,他欺身而上,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掐住了朝权纤细的脖颈,将一身红衣的朝权整个人牢牢钉在冰冷的地面上。


    “呃……”


    朝权猝不及防,后脑磕在硬地上,眼前一阵发黑,呼吸骤然被截断,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窒息音。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掰开顾文匪的手,徒劳地抓挠着顾文匪紧绷的小臂。


    烛台上仅有的半截残烛光线昏黄,跳跃着映照出顾文匪居高临下、布满阴鸷的脸。


    他俯视着身下之人因窒息而逐渐泛红、却依旧美得惊心的面容,看着那双狐狸眼里生理性的水光汇聚,看着那颗泪痣在挣扎中仿佛要滴下血来。


    朝权几乎要被逼出眼泪来:“呃、呃……”


    “朝权。”


    顾文匪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彻骨的寒意,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气息灼热,却让人如坠冰窟,


    “这就是你背叛孤的下场。”


    他指尖的力道缓缓收紧,享受着那种掌控生死、看着对方在自己手中痛苦挣扎的快意,这快意暂时压过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抽痛。


    “你的命是孤的,”


    “孤给你,你才能活着。孤要收回,你便只能——死。”


    烛火摇曳,将顾文匪眼底翻涌的暴戾与那一闪而逝的刺痛一同照亮。


    朝权那张秾丽的脸,因缺氧而染上不正常的潮红,如同最名贵的宣纸被朱砂粗暴地揉皱,呈现出一种濒临破碎的凄艳。


    “咳咳……咳咳……”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长睫,沿着那颗殷红的泪痣滚下,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烛火将朝权呛出的泪痕照得发亮。


    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的灼痛。


    他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顾文匪。


    死?


    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啊。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想无声无息地消失,有千万种方法。


    在被当作弃子派来这苦寒之地的路上,想自我了断,也有无数机会。


    可朝权为什么没有?


    哪怕明知,前来就是羊入虎口,就是承受顾文匪积攒了三年的雷霆之怒,就是被羞辱、被践踏,甚至可能真的被折磨至死……他为什么还是来了?


    还是挣扎着活到了现在,活到了再次见到这个恨他入骨的人面前?


    朝权总是想,再见一见顾文匪的。


    这个念头,缠绕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躯壳。连朝权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朝权这一生从没有与谁亲密过,也只有顾文匪了,爱过恨过。


    在几乎临近死亡的窒息之中,一切回忆就好像和回马灯一样来临了。


    朝权想起自己十几岁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为了几两银子,他被送进了宫。


    那一刀下去,不仅仅是割掉了身为男子的尊严,更是将他的人生命运彻底斩断。


    他成了这紫禁城里最底层、最让人瞧不起的阉人。


    在这步步小心的深宫,他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就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


    他认了司礼监那位手握权柄的大太监做义父,从此将自尊踩在脚下,谄媚逢迎,阿谀奉承,把骨头里的硬气都抽出来,换作脸上永不凋谢的、温顺卑微的笑容。


    有自尊的奴才,在这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如同行尸走肉,直到……


    直到那年,他奉旨前往太子宫中,送去新进贡的流光溢彩的丝绸。


    朝权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位凤表龙姿、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目光越过那些珍贵的贡品,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惊艳,更有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朝权开始与这位帝国未来的主宰厮混在一起。


    在那些隐秘的、炽热的日日夜夜里,顾文匪对他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情话,许下的那些或轻或重的承诺,如同最甜美的毒药,一点点侵蚀了他用冷漠和虚伪筑起的高墙。


    明明知道帝王家最是无情,明明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如尘,可那颗在冰窖里浸淫了太久的心,还是在太子殿下看似深情的眼眸和花言巧语中,不可救药地沦陷了。


    朝权居然,真的爱上了顾文匪。


    爱得卑微,爱得隐忍,也爱得疯狂……最终走向了毁灭。


    爱恨交织,落子无悔。


    此刻,朝权看着顾文匪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暴戾,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痛楚,那颗曾经充满卑微爱意的心,像是在被钝刀反复切割。


    他来了,他见到了,可这相见,却比他想象中,要残酷千百倍。


    眼泪混合着喉咙里的血腥气,滑入嘴角,是无比的苦涩。


    就在朝权挣扎的力道渐渐微弱,指尖几乎要从小臂滑落时,顾文匪心头猛地一悸,像是被那滚烫的泪痕灼伤。


    一种尖锐的、不合时宜的痛楚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的心。


    所以,顾文匪几乎是下意识地,骤然松开了钳制。


    “咳——嗬……”


    脖颈间的压力陡然消失,朝权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本能而剧烈地起伏,贪婪地攫取着空气,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受伤的喉咙带来阵阵钝痛。


    在冰冷的地上,他一身猩红,侧蜷着身子,单薄的脊背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的红枫叶。


    当真是碾落成泥。


    顾文匪直起身,站在一旁,玄色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动荡的阴影。


    他垂眸冷眼看着朝权狼狈不堪的模样,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却并未因方才的宣泄而平息,反而烧得更加灼烈、更加复杂。


    他厌恶朝权的背叛,更厌恶自己此刻心头残留的、不该有的抽痛。


    “现在留着你的命,”


    顾文匪咬牙说,“是要好好地……折磨你。”


    “把你加诸在孤身上的痛苦,把你欠孤的一切,连本带利,慢慢讨回来。”


    “朝权,好好活着,好好受着。”


    顾文匪站在那里,玄色的衣袍在昏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看着朝权捂着脖颈,艰难地、一点点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撑坐起来。那截原本白皙脆弱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圈清晰的青紫指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一时之间,顾文匪心头竟也掠过对往事的感慨。


    混杂着隐秘欢愉与的过往,如今看来尽是讽刺。


    那时,顾文匪正是最意气风发、无所顾忌的年纪。


    身为储君,男人的追求在他看来无非两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喜欢美人有什么错?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


    只是顾文匪眼光挑剔,看腻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端庄淑女,也瞧不上寻常的庸脂俗粉。


    也不知是哪一天,目光就落在了这个司礼监的小太监身上。


    朝权生了一双狐狸眼。


    旁人或许会觉得那眼神过于精明,带着阉人特有的阴柔与算计,可顾文匪偏偏就被那眼波勾住了。


    美色惑人,顾文匪当时就是看上了,不管不顾地想要弄到手。


    实话实说,玩一个太监,说出去实在没什么名声。


    顾文匪毕竟是太子,未来的天子,这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若是传扬出去,于声名有碍。


    于是,一切只能在地下进行。


    他私下里偷偷勾搭朝权。借着由头召见朝权,这回赏一把金瓜子,下回送一件精巧的玉器,冬天里惦记着他怕冷,特意吩咐人多拨些上好的银炭过去。


    那阉人也确实知情识趣,没几个月,便褪去了最初的疏离与谨慎,变得温顺而依赖。


    顾文匪还记得,朝权会像一只被驯服的家养狐狸,慵懒地卧在他的榻上任他抚摸把玩,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里面盛着的光,曾让他误以为是全心全意的臣服与爱慕。


    没想到啊没想到……


    顾文匪的眸光骤然冷却,那丝唏嘘被更深的讽刺与恨意取代。


    这狐狸确实是漂亮,漂亮得让顾文匪一度沉溺其中,古语有言,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这漂亮的狐狸皮毛之下,藏的是咬人的利齿!——


    作者有话说:第四章系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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