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当真 明天把戒指戴上。
书房里的暖气扑到脸上, 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提升几个度数，在热腾腾的空气里咕嘟冒泡。
尹潇皱紧眉眼，抬手揉捏发烫的耳尖, 半是疑惑半是震惊, 来不及思考，嘴里的话就脱口而出。
“你有病啊？”
到底是谁造谣她做梦会梦到这个啊？哪来的十二块腹肌？
易知砚眼神灼灼，没在乎她的不太礼貌的吐槽，直盯着她眼睛吐出三个字。
“你忘了？”
“我忘了？” 尹潇眼尾僵了下，重复一遍, “我忘了什么？”
“你自己说的。” 易知砚手掌向上撑住门板, 解开的袖口滑至臂弯, 露出紧实的小臂肌肉, “上周去乎岳阁接你，你自己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记得？”
尹潇错开视线，猛咳几下。
怎么又是那晚？一晚上发生好多事……
她努力回忆时, 头顶的阴影无声无息地靠近，易知砚身上的薄荷气息逼近，清苦而压制力极强。
“要不要我提醒一句, 帮你回忆回忆？”
“……” 尹潇抿住唇。
虽然她不记得喝醉说的胡话, 但能大概猜到内容，因为那天中午梦到了什么，她清清楚楚。
她用力闭闭眼, 小声嘟囔, “不用回忆, 反正梦到的是你。”
“什么？” 他应该没听清，弯腰凑近。
尹潇高抬下巴，一字一顿大声重复。
“我说, 我梦到你了。”
易知砚明显愣住，目光悠悠地在她脸上转一圈。
“哪个梦？”
他的语气太冷静，显得尹潇说的话都少了几分底气，可话已经说到这，她只能咬牙继续。
“当然是……”
说一半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尹潇猛地顿住，从紧张和期待的情绪里冲出来。她背过身轻拍下额头，低头看手机，竟然是贺森的电话。
她划开屏幕，将手机接到耳边。手腕忽地向后扯住，轻轻一拉她被迫回身，眼前的光影快速变换，再一眨眼，她的后脑勺被稳稳托住，易知砚俯身抵住她的额头。
门在她身后合上。
她攥住手指差点按掉电话，神经绷紧，用气声问他，“你干嘛？”
易知砚歪头冲着手机的位置，直白反问，“你话没说完就走？”
他显然没控制音量，尹潇情急之下想抬手捂他嘴，食指碰到他唇角前堪堪停住，她尴尬地偏转方向搭在了他肩上，别扭又过分暧昧。
“小水，你在忙？” 耳边关切的声音唤回了她。
尹潇缩回手，握拳贴在墙上，将手机拿近点，小声回。
“没有，你找我有事？”
“秦姐让我联系你，你明天到环岛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上去。”
尹潇视线投向地毯上无趣的方块花纹，尽量忽视面前灼热的气息，专注地理解贺森的话。
“哦好的。”
她控制不住地看眼熨帖平整的白衬衫，目光一寸寸划过纽扣，停留在露一半的锁骨上，清清嗓子，“那……没其他事了吧？没事我就挂了。”
“有事。” 贺森语气急促，“你……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中午？” 尹潇隐约觉得周围热气更重了，闷得她几乎透不过气，“算了。”
仓促挂断电话，她才想起来贺森借给她的那把伞。
“我带回来的拿把伞，你收哪了？”
易知砚盯着她，眼底有些茫然，甚至称得上警惕，“你要找伞干嘛？”
尹潇无语地推开他，顺手将他敞开的领口拉高点，挡住明晃晃分散她注意力的锁骨。
“我能干嘛？肯定是把伞还回去啊，正好明天我要去环岛聊剧本，能见到贺森。”
易知砚神情自若地抬手，缓慢地扣上领口，“哦……但我好像找不到了。”
尹潇怀疑地瞟他一眼，“那我去网上搜个同款，重新买把赔他。”
她转身要开门，门板又被他用力撑住。
“你跟他不是发小吗？还要买把同款新伞赔他，这么讲究。”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万事分明比较方便。”
易知砚眼神迫切，“那如果是我，你也会赔我把伞吗？”
尹潇卡了下，她不明白易知砚怎么突然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随意道。
“不会，你自己再买一把呗。”
易知砚似乎勾了勾嘴角，手还拦在她肩侧，语调总算有点起伏，“现在继续说说那个梦？”
“哪个？”
“跟我有关那个。”
尹潇不太自然地垂眼，动动唇，却实在没了刚才那股冲劲，坦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思索几秒，开始张嘴瞎编。
“其实也没什么，一般上一秒见到谁，下一秒就容易梦到谁，对，就是这样。”
易知砚没吭声，收回手看了她一会，不确定有没有相信这番漏洞百出的解释。
“明天你见得到贺森？” 他声音平淡。
“嗯。”
他低头，眼神直白地落向她左手，“明天把戒指戴上。”
—
似乎，和环岛谈崩了。
尹潇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单手提包，手心托着刚从会议室里带出来的半杯茶。她仰头一饮而尽，潇洒抬手，一次性纸杯完美落入垃圾桶。
心烦被压下去点，她扭头看眼会议室。秦妍还在门口打电话，一只手按在头顶，柔顺的长直发被她揉得乱糟糟。
尹潇默默低头，给秦妍发微信。
[秦姐，我先回去了，刚才谢谢你帮我争取，但这次还是算了，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发送成功，尹潇收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电梯按键。她右手探进肩上小包的夹层，握住一板巧克力，却忽地瞥见左后方路过的贺森。
“小水？你要回去了吗？” 贺森合上蓝色文件盒，抬头也看到了她，走上前，熟稔地拍她肩。
尹潇松开手，小幅度侧开身，“嗯。”
贺森低头望向她手里鼓鼓囊囊的资料包，主动伸手抓住包带，“我帮你拿。”
“不用，我自己可以。” 尹潇退后一步，不露痕迹地躲开，将包换到左手。
贺森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有如实感地落到她手背，收起了小时候玩闹的神情。
尹潇将指尖一点点缩进手心，小心翼翼地转动手腕，试图藏好戒指。
“你是不是戴了戒指？”
尹潇一愣，捂住婚戒的动作顿住。小巧的钻石刺了下指腹，她倏然松手，坦然地抬头笑道。
“对，三木，我结婚了。”
贺森脸上没有意料中的惊讶表情，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坚持从她手里接过厚重的资料包，“我知道。”
“你知道？” 这下轮到尹潇摸不着头脑。
“对。” 电梯门正好打开，贺森往前走两步，伸手挡住门，自然地扶下她后背，示意她进电梯。
尹潇懵得彻底，等电梯扭亮起，楼层数字开始变化，她才想起来正事。
“三木，既然你知道了，能不能帮我保密？” 尹潇扭头看他，揉揉手心勒出的红痕，谨慎措辞。
“虽然是真的结婚了，亲戚也都知道，但我跟他商量过，我不太想让身边的同学知道结婚这层关系。” 她发愁地拨开碎发，像以前请他帮忙那样，冲他抱拳。
“你也别跟我们以前的同学说行吗，尤其是下个月高中同学聚会，真的不能说，我一点也不想跟老同学聊婚姻话题。”
贺森对上她的视线，没答应也没拒绝，静静地盯着她，目光从脸滑到她抱拳的手上，明显在戒指上停住。
尹潇被盯得心里发毛。以前上学时她送分题做错了，他就是这种眼神，像介于看好戏和无可奈何之间。
“你能不能说话……” 她有点后悔跟他坦白了。
毕竟上大学之后她跟贺森来往就少了，差不多一年见一两面，都是在跟同学或者长辈的饭桌上，连像跟小时候那样互怼开玩笑都没有机会。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她瞒，还是说他已经说出去了。
“小水，我知道不能说。” 贺森冷不丁开口，语气温柔，“因为你们是假的。”
框一声，电梯到达大厅，门应声而开，门外两个女孩边聊天边走进来，挤到她面前按电梯。
尹潇退开一步，机械式的走出电梯，双手麻木地垂在身侧，轰鸣声在耳边回环。
贺森怎么会知道？假结婚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 她拧紧眉心，停住脚步看他，想问个究竟又怕多说错多。
“这么紧张干嘛？” 贺森轻笑一声，像是在活跃气氛，“漪姐跟我说的，她也提醒我不要说出去。”
他弯下腰，手掌撑在膝盖上，和她平视，“放心，我不会说的，毕竟假的东西一年之后就不存在了，不会有人当真。”
尹潇心颤了颤，喉咙艰涩地空咽一下，“嗯，谢谢。”
虽然不知道尹漪为什么会告诉贺森，但现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确定贺森不会把假结婚这件事捅到她爸妈那里，让他知道也没所谓。
“走了。” 她故作轻松地摆手，从他手里拿回资料包，转身往门外走。
门外的冷气将她整个人吹得清醒许多，她戴上围巾，草率地围两圈。
刚走出玻璃门，她就看见熟悉的背影。易知砚穿一声黑色大衣站在石柱前，身形板正，腰侧立着把长柄伞。
尹潇越看那把伞越奇怪，下意识走到他旁边，拿起伞细细端详。
“结束了？” 易知砚转身，伸手帮她扯了扯围巾。
尹潇没躲，习惯了他时有时无的亲近，只是疑惑，“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寡淡，说出口的话都听不出有几丝真情实感。
“当然是来接老婆。”——
作者有话说：后面两章绝对推动感情进展[加油]
第22章 头像3.0 他有点疯了。
怎么会有人把老婆这个称呼叫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尹潇懒得回他, 对他这套完全免疫，她转了下手里的伞，觉得好笑。
“你不是说找不到了吗？”
“又找到了。” 易知砚面不改色, 抬眼望向她身后, “所以顺路来帮你还了，省得以后麻烦。”
尹潇讶异，“帮我还？”
易知砚视线未动，冲着大门点了点下巴，“约了贺森。”
尹潇扭头, 果然看见贺森摘了工牌塞进裤兜, 推门往这走。
“你好易知砚, 环岛传媒, 贺森。” 贺森在她面前停下，冲易知砚伸手，表盘上的光有些刺眼。
“你好。” 易知砚漫不经心地揽过她的肩, 力道不轻不重，“我听尹潇提过你。”
尹潇颤了下睫毛，实在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气氛, 不动声色地甩开肩上作乱的手, 直接把伞塞进贺森怀里。
“谢谢。”
说完，尹潇抬手扯住易知砚的胳膊，转身就走, 低声催促, “快走吧你, 你不是下午还赶着回学校参加什么学生会的活动嘛……”
“你不瞒了？” 易知砚像是压根没听她说话，只抬手压住了她的手背，往自己臂弯里拉近, 轻笑声。
尹潇无奈道，“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 尹潇叹口气，“比如我们是假的。”
—
傍晚在安大操场上，尹潇收到秦妍的微信，《锁》确定没戏了。
“你要不给别家公司投稿试试？” 戴岚捧着杯茉莉奶绿，把尹潇的羊羔绒大衣抱在怀里，靠在石墩上瞟她，“总比你大晚上的在这跑步消愁好吧？”
尹潇扯了扯运动裤，提起劲，将右腿架到石阶上，弯腰拉伸。
“再说吧，可能确实是我剧本有问题，在学校剧团写惯了，不适应外面市场的需要，我回去再仔细研究下。”
“我的天，说到学校剧团，我差点忘了跟你说这糟心事。” 戴岚忽然放下奶茶，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边气鼓鼓地骂道，“不要脸的王八蛋，给他脸了，还敢大言不惭把自己写上去，他个小偷……”
“怎么了？” 尹潇稀里糊涂地被戴岚扣住肩膀，低头看她手机屏幕。
“你看看这里，编剧是凌予白和唐茜，这唐茜还是新人……把你写成编剧助理了！”
尹潇接过手机，拇指按住图片放大，认出这是《太阳雨》的宣传海报。
自从上次跟赵延起冲突之后，她就没再关注剧团的动向，只依稀记得这几天在公众号上有售票。
“这是把我的剧本改了？”
“改个鬼，完全照搬，你看下面那段简介，跟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版一模一样。”
戴岚熟门熟路地点进专栏，指给她看。
“啊啊啊好烦人，我改天去剧场确认一下，到底是改编还是把我除名了。” 尹潇烦躁地放下腿，弯腰轻捶两下。
再直起身时，她脑海里悠悠浮现出刚才略过的头像。她立刻解锁自己的手机，滑到戴岚的微信。
乍一看，戴岚的头像依旧是蓝底黑影，跟她上个头像没多大差别，多看几眼，才能看出是尹潇之前用的易知砚背影照。
“岚儿，你什么时候换的头像？” 尹潇试探开口。
“昨天啊。” 戴岚吸一大口奶茶，没觉得不对。
“陈子难得不卷实习了，晚上三个人都在宿舍，我们就玩牌打赌，结果你的牌运传给我了，一局没赢只能接受惩罚。”
“惩罚还是换头像？你们没点新意嘛……”
“还是有新意的啦。” 戴岚冲她挑眉，“你没发现这是你上次惩罚换的头像吗？陈子提议，以后输了的人就换这张一个月，不从自己相册里挑了。”
“……” 尹潇嗓子里堵了好多话，可看着戴岚满意的表情，又一句说不出。
戴岚笑道：“嘿嘿嘿主要是你这张照片拍的氛围感特好，又模模糊糊的看不出角落有个人，除非熟悉本尊的人看到，基本不会惹出什么纷争。”
尹潇苦笑一声，没说话。
她就是那个倒霉的，不仅被熟悉本尊的人看到，还被本尊贴脸开大，纷争是没有，结婚证算不算……
“岚儿，你要不还是换张照片当惩罚吧，这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随手拍的了，感觉侵害人家肖像权了。” 尹潇还是担心。
“这么严重吗？” 戴岚舔舔唇边的茶渍，“也是，毕竟是你手机里的照片，不能乱用，我回宿舍跟她们说下，换一个。”
尹潇松口气，攥紧手机，另一手扶住脖子，继续拉伸筋骨。
刚抬头看天，手机又嗡嗡震动，翻过屏幕，显示方羿文的来电。
尹潇奇怪他怎么会打来电话，没避开戴岚直接接通。
“学长？”
屏幕那边只听见喊叫声，炸得耳朵疼，尹潇按低音量，又问一遍，“学长，找我什么事啊？”
“学妹！你在哪呢？” 方羿文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
“学校。” 尹潇老实回。
“那不远！你能不能快点来金鹰，把易知砚接走！” 方羿文崩溃地喊一声。
尹潇皱眉，“他怎么了？”
“他，他有点疯了！你自己来看吧，救救他也救救我，定位发你了啊。”
尹潇还想问点什么，方羿文已经着急忙慌地挂断电话。
她沉了沉气，点开方羿文发来的定位，抬头撞上戴岚探究的眼神。
“谁的电话啊，这大嗓门，哇哇哇。”
“之前认识的学长。” 尹潇匆匆解释，从戴岚怀里接回自己的大衣，顾不上穿，扭头就跑。
“先走了，家里有事。”
—
收到的定位是金鹰“一家”小酒馆，名字就叫“一家”，装修简约，灯光昏暗，室内是双层阁楼的设计，二楼都是独立包间，很有品味的一家清吧。
尹潇绕过热闹的吧台，直奔二楼。站在包间门口，她抬起手忽然顿住。
易知砚跟她说过，今天是参加学校学生会和几个社团联合举办的活动，计科院院长让他一起，好像也是为了谈正事。
那里面应该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她这么冲进去找人不太合适。
来的路上她还给易知砚打过几次电话，发了信息，都没有回音，估计在忙。
尹潇缩回手，拿出手机准备给方羿文打电话，门却出乎意料地从里面拉开。
穿棕色罩衫的女生走出来，看她一眼，很快将门关上。
“你找谁？”
尹潇放下手机，指指门板，“请问易知砚在吗？”
女生蹙眉，飘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你找他干嘛？我们这是学校的活动，你什么事要追到这来，真是闲的，还不到黄河心不死。”
尹潇听她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讽刺，有点懵，又有点气，瞥一眼她胸前学生会的标识，也张口输出。
“这位同学，你真是凭一己之力转变我对学生会的看法啊，无凭无据，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怼我，也是给学生会长脸呢。”
女生嗤笑一声，“怎么无凭无据？你是今天第六个追到这里来的同学了，不都是听说学长和国外的教授谈成了，想来多个人脉多条路吗？”
尹潇愣了愣，“谈成了？”
“装什么？”
尹潇气得无奈，“我确实找他有事，不是这件事，我……算了，我还是打电话。”
她背过身，重新点亮屏幕，拨通方羿文的电话。
“学长，我到了，在门口，你把易知砚带出来吧。”
“呃……我现在不太方便，你等几分钟吖，老易被困住了，我也要想办法脱身，马上！”
又是瞬间挂断。
尹潇叹气，侧身靠在墙上，手指无聊地敲墙。
“你还不走？” 拦她的女生还在门口，抱胸看她。
尹潇锤了锤额头，刚想回她，就见她背后的门又开了。
“唐茜，你……” 熟悉的一张脸从门后探出来，慢慢转向她，明显停住，“尹潇？”
“凌予白。” 尹潇扫了眼他逃避的神情，直起身走近，不留分寸地挑明。
“正好想找你聊聊呢，《太阳雨》的编剧是怎么回事？”
“呃，编剧是……就是我们剧团后来改过剧本，所以分了编剧和编剧助理。”
凌予白低着头，声音有气无力，显然没底气。
尹潇在心里哼笑，这下她不用去剧场看，就知道自己又被踢出编剧那栏了。
“你到底谁啊，《太阳雨》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语气质问社长！” 旁边的女生站出来替凌予白说话，昂着脑袋，伸手指她。
“唐茜，没事，你不要这样说。” 凌予白看起来不领情，按下女生的手。
尹潇这次听清了女生的名字，皱眉默念，“唐倩，唐茜？”
她猛然抬头，“你是《太阳雨》海报上写的编剧，唐茜？”
“对啊，你谁啊？问东问西。”
“《太阳雨》是我写的，编剧应该写我的名字，尹潇。”
唐茜不屑，“你不讲诚信见利忘义，有什么资格要求编剧还是你的名字？”
“我的作品，你问我有什么资格？” 尹潇气得单手叉腰，努力平息怒火，“而且我什么时候见利忘义了！”
“你说好下个古装本还签给剧团，结果传媒公司一给你消息你就不管剧团，害我们《太阳雨》之后就空了。”
尹潇睁大眼睛，扭头望向不吭声的凌予白，“我说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凌予白右手摸着脖子，正好挡住半边视线，完全不看她，拉住唐茜想回包间。
“你给我说清楚！我不在剧团你就这么造谣是吧！”
尹潇一把揪住他后衣领，用劲将人按在墙上，呼吸急促，感觉火从脚底窜到头顶。
“不是学姐，你误会了，我是为了剧团好……”
尹潇咬牙，想骂人，“说人话。”
“松手！你别太过分！” 唐茜从后面冲上来拉她。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人掰过肩膀，猝不及防地向后倒。
头顶玻璃闪烁的光点晃了晃，耳边响起门锁声，下一秒，浅淡的木质香混入呼吸，她转瞬跌进了坚实滚烫的怀抱。
一双手牢牢扶住她的肩膀，左手戴着无比眼熟的同款婚戒。
她靠在身后这人的胸膛，头也没回，伸手摸了摸被撞痛的肩胛骨，幽幽抱怨。
“好痛。”
磁性的干净嗓音靠近她，好像在叹气。
“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要说谢谢。”
尹潇胸腔剧烈起伏，她还没完全从剧本的事中缓过来，只觉得嗓子艰涩，骨头也痛，又气又失落，轻声重复一个字。
“痛。”
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后背，热气四散。
“那揉揉。”——
作者有话说：下章摸摸摸……
第23章 唇印 我亲的不是这样。
尹潇回过神, 不露痕迹地耸耸肩，挣开易知砚的胳膊，往前两步。
她冷静抬手, 扯平袖口的褶皱, 瞥向怔住的凌予白。
“明天八点之前，给我把海报换掉，我自己写的剧本，我有千百种方式证明你盗取了我的劳动成果，如果你非要走到那一步, 我奉陪。”
她又偏头看眼不服气的唐茜, “我去年暑假就说过, 我写完《太阳雨》要退社, 聊天记录还在，要是社长跟剧社的同学说不清楚，我就发出来让大家看看。”
这话落地, 眼前几个人表情都有点扭曲，唐茜更是毫不留情地按住凌予白的后颈，提着人就往走廊尽头走。
求饶讨好的声音渐渐远去, 尹潇洒脱地甩了甩头发, 握住易知砚的手腕直冲向楼梯。
“就这么算了？” 易知砚沉声问，“你知道的，陆闻给剧社投钱了, 有点话语权。”
尹潇瞪他一眼, “干嘛？不相信我能处理？”
易知砚罕见地没坚持, 识趣闭嘴。
尹潇没心思再聊这件事，满脑子全是方弈文在电话里着急的呼救，视线上下打量旁边气定神闲的人。
挤出推拉门, 她一刻不停地把人拉到花坛边，小心地环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才忧心忡忡地抬头。
她扒住易知砚的肩，手指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
“你没事吧？”
路灯下，他衬衫领口的灰粽色印记尤为显眼，围拢在纽扣四周，形成一排奇怪的图案，像张牙舞爪的野兽。
“怎么回事？不是参加活动吗，方学长那语气跟你进了狼虎窝似的……”
她从包里抽出湿巾，小指勾紧领口，将他往下拉，就着路灯的微光用力擦。
易知砚乖顺地俯下身，没说话。
“你到底什么情况啊？” 尹潇把湿纸巾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方弈文着急的话不合时宜地冲入脑海，她猛地抬手，双手托住易知砚的脸，手指点在耳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他脑袋，左右晃了晃。
“那么急叫我来救你，你不会还受伤了吧？在哪里？看不出来啊？”
易知砚专心地注视着她，手指缠上她的指尖，轻柔地包裹住。
“没事，他怕有人灌酒，就想把你叫过来带我走。”
尹潇松口气，抽回手，气闷道：“那他在电话里不说清楚，急成那样，还说你疯了，我真以为有大事，脑子里都胡思乱想好几回了……”
易知砚轻揉几下眉心，温声道：“他着急其实也能理解，我喝醉了真的会疯。”
“……” 尹潇眼皮抖了抖，小心翼翼斜他，“什么疯法？”
易知砚平静地盯着她，嗓音发哑，“你想看？”
“我没有……” 尹潇摆手否认，眼神乱飘。
易知砚毫无预兆地低头靠近，单手扣住她后颈，鼻尖擦过脸颊，撩开她耳后的碎发，闷声闷气地问。
“你不会是怕我疯吧？”
尹潇侧头，碎发勾住他袖口，鼻间涌入似有若无的烟味，掺杂被风吹散的酒精气。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那点担忧被压下，有些嫌弃地转移话题。
“你又抽烟又喝酒？”
“没抽烟也没喝酒。”
易知砚望向自己领口，轻轻皱眉，“可能在里面呆久了，沾上味道。”
他眼底明朗一片，确实不像醉酒的样子，回想下刚才他的姿态和神情，甚至没有一点从饭局上抽身的懒倦和不耐，比她还无波澜。
“你不喜欢？” 易知砚抬手扯开领带，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只剩里面一件平整的白色衬衫，单薄的面料紧贴在他身上。
尹潇咽了下口水，尴尬地转移视线，“用不着，你穿上，我先离你远点……”
易知砚钳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薄茧覆在她手腕内。
“不穿，离我近点。”
尹潇心猛一跳，不太习惯他莫名放纵的语气。
真的没醉……没疯吗？
—
夜深人静，车内的顶灯自动开启，橘黄色的光一下炸开。
尹潇捧着半杯柠檬红茶，心满意足地抿唇。
“吃饱了？” 易知砚随手扯开领带，解几颗扣子，“那回家。”
尹潇偏头看他，视线直白地观察几秒，“你真没醉？”
“没有，滴酒未沾。” 他像是无奈地勾勾唇角，“喝酒开车，我真疯了吗？”
尹潇不安地捏了下塑料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易知砚系上安全带，手腕撑在方向盘上，凑近看她，表情复杂。
“你还是怕我？”
尹潇顿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瞳孔，头皮发麻，张嘴遮掩，“没有。”
易知砚扬起眉尾，没再追问。
逼仄的空间里酒精味越来越浓，不知道是他的外套被酒浸透了，还是她心理阴影产生的错觉。
“要不。” 她假装随口道，“我今晚去我姐家住吧。”
易知砚神情没什么起伏，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解和担忧，安静几秒，还是淡淡答应。
“好，送你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尹漪家楼下，冷风渐弱，静得有些荒凉。
易知砚坐在车上，窗户半开，他手肘架在窗边。外面虚虚实实的光影摇晃，他目光拉长，尹潇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道里。
高楼层叠，他漫无目的地抬头看了一圈，紧握的手机才有了响声。
[老婆：你快回去！]
[老婆：警告.gif]
易知砚暗灭屏幕，撑着额头闭眼，迟迟没动。
手指一下接一下点在太阳穴，估摸五六分钟，他才睁眼，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尹漪的电话，想确认下尹潇的状态。
响铃几十秒，电话没接通。
他紧盯屏幕，算好时间再次点进去。
窗外灯光明亮，浓浓的夜色被光晕开，随风的树影斑驳分明。
易知砚无意掀起眼皮，举着手机望向楼道，目光微凝。
尹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蹲在花坛旁的石阶上，双臂抱膝，整张脸都埋在腿上，蓬松的长发滑到胸前。
她很累。
匆忙扫一眼，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路灯橙黄的光落到她头顶，缓慢滑向她颤动的肩。
易知砚嗓子发紧，收起手机，毫不迟疑开门下车。
“尹潇。” 他蹲在花坛下，抬头看她。
“嗯。” 尹潇没动，轻声呢喃。
“回家吗？”
“嗯。” 尹潇冷不丁抬头，发丝扫到他耳骨，卷来几丝麻麻的颤动。
蜷缩的身形晃了晃，黑压压的影子向下扑，毛绒袖子盖到他脸上，淡淡的甜香钻进鼻子。
她扒住他胳膊，嘴角下撇，“等下，脚麻了……”
易知砚呼吸顿一秒，背过身，轻轻扯下她的手腕。
“背你。”
僵持几秒，尹潇似乎怨气满满地敲了几下小腿，妥协地趴到他背上，环紧脖子。
易知砚稳稳托住她，往回走，刚走出去两步，忽然觉得不对。
她的手臂自然垂落，胸口的衬衫被她玩闹般揉捏，毫无章法。几次后，她又精准地顺着肌肉轮廓，滑到腹部，弯曲的手指抵住不动，像是肆无忌惮地摸着，又好像只是在揉一个抱枕。
他滚动下喉结，一句话没说，直到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后，湿润的唇瓣贴上他颈侧，带着灼烧的热气。
大脑霎时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全身绷紧。
“尹潇？”
没有回应，轻缓的气息安稳而绵长。
易知砚停下脚步，侧头才看见她昏睡不醒的脸。
所以刚才蹲在花圃边，看起来没精打采，原来她单纯是困了？
易知砚低头，好笑地勾起嘴角。
—
尹潇万分后悔自己用跑步调整心情的行为。
累得直接在路上睡着也太丢人了……
她揉揉发烫的耳垂，双手抱住昏沉的脑袋，从沙发上爬起来，目的明确地往房间走。
迷糊地推开门，她床前隐约有个熟悉的人影。
“你！” 尹潇猛地清醒，瞳孔聚焦，终于辨认出易知砚挺拔修长的身形。
他弯下腰，往床上铺了什么，动作着急，松垮的灰色领带跟着他在半空晃动。
尹潇迟钝地眨眨眼，退出房间看一圈，再进来。
“你走错房间了吧？”
易知砚把一个新枕头丢到床尾，转身看她。
“不好意思，等会可能需要你配合我演一晚上。”
“啊？”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还在梦里。
易知砚双手叉腰，懒懒地呼口气，摊开手，烦心道，“小姑说她马上要来，她随便一看，很容易看出我们分床。”
尹潇找回理智，压了下手肘，卷起袖管走到他旁边，一言不发地把他叠得整齐的被子搓成一团，又提起床尾的枕头扔进他怀里。
“一个枕头就够了，乱点更不像演的。”
易知砚深深看她一眼，“嗯，你真有当女主角的潜力。”
尹潇得意地直起身，使劲拍一拍他抱住的枕头，“快去藏好吧，我的男主角。”
易知砚弯弯唇角，不紧不慢地转身，利索地塞进衣柜。
他的领带被压下几寸，衣领歪歪扭扭，裸露的锁骨上方显出圆弧形的红痕，越看越像唇印。
尹潇盯着他若有所思，走过去，手指戳到他下巴，“唇印哪来的？”
他反握住她手腕，“你问我？”
尹潇眯了眯眼，“我吗？我亲的不是这样的。”
他没着急反驳她，低头靠近，轻描淡写问，“那是什么样的？”
距离有些近，近到眼前的光晕快速旋转。
她大概是真的睡懵了，挣开手腕的束缚，抬手扯住他深灰的领带，沿着领带顺滑的边缘向下拉，抬头飞速亲下他嘴角。
“这样。”——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宝子们[爆哭]这章算是补昨天的，明天正常更，但明天有事，要晚点更，感谢还愿意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宝！！！
第24章 难忍 别咬我。
柔滑的丝质领带缠在指间, 漫溢出湿漉漉的香气，在空气中悠荡。
对视在无声中焦灼，谁也没躲开。
易知砚俯身, 深棕色的瞳孔蒙着层暗光, “现在不怕了？”
尹潇点头，坦诚道：“可能是去我姐家，见到了更意外的事情，受冲击的同时，想通了怎么跟你相处……你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 易知砚撩开她眼角的碎发, 指腹抚过她额角。
“她好像在谈恋爱, 终于从蒋飞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尹潇仰起头, 笑得没有任何掩饰。
“这也说明她这几年在我耳边念叨的那套感情观大错特错, 困在理智里的心动，越挣扎越强烈。”
其实，今晚尹潇躲避可能喝醉了的易知砚, 说到底怕的是酒精迷惑理智，像她上次醉酒那样，再掌控不住尹漪强调的分寸感。
她怕的, 好像是不明未来就提前越界的感情。
易知砚不知道有没有理解她的话, 视线慢腾腾从胸前的褶皱，转移到她脸上，安静地望向她。
尹潇垫起脚, 孩子气地伸手, 点了点他的嘴角, “我也想自私一回。”
易知砚垂眸，握住她手腕，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指包裹, 低头揽住她后背。
鼻尖相抵，唇齿只剩几毫米。
门铃和手机震动同时响起，双重的冲击吓得她一把将人推开。
易知砚沉稳地扶住她，扬唇笑了笑，像是无奈，“我们领了证的关系，你这样搞得我们见不得……”
“开门，小姑来了。” 尹潇无所适从地眨眨眼，双手卡住他下巴，手动打断后半句，“开演吧，男主角。”
易知砚没再说话，向下瞟一眼，抬手探向领口。骨骼分明的手指碾过两颗扣子，缓缓将缠住的细丝线解开。
尹潇松开手，才发现衣袖缠在他领口。她勾起针织衫袖口翻看，刚要开口道谢，头顶影子拉近。
易知砚侧头，飞快地亲了下她的脸侧。
丝线在半空漂浮，她愣住的片刻，被易知砚轻轻牵住，神游般走到了客厅。
门打开，易露披着华贵的粉白皮草披肩，手上提着沉甸甸的木质礼盒，迫不及待地进门。
“哎呀打扰你们了，刚从重庆回来，顺路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了礼物。”
易知砚淡淡道：“重庆？你打电话说是广州。”
易露尴尬地笑，含含糊糊念道，“是吗？哎呦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她将木盒提到脸前，“主要是来送这个，你拿着，按时吃，对你身体好。”
她大大咧咧地就往这边抛，易知砚反应迅速，接住提手，翻到背面看产品说明。
尹潇瞟向包装底部，那里有一行黑色小字，说是里面都是陶罐装的药丸，每天一颗可以强身健体，补气补肾……
尹潇睫毛猛一颤，瞳孔骤缩，紧急转移视线，无意识地捏住针织衫下摆，心神不定地摩挲线头，装没看到。
“你们家有蚊子？” 易露忽然抬高手臂指指易知砚，视线定住，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尹潇扭头，对上易知砚同样迷茫的眼神，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易知砚才试探般拍了下自己脖子。
“你脖子上，对就这儿！大拇指右边一厘米。” 易露的音调不停升高。
尹潇偏头，视线渐渐清晰，也捕捉到了他颈侧似有若无的唇印，一个红棕色的半弧形。
易知砚似乎也反应过来，微曲手指，漫不经心地抹了抹，将红印晕成一团，愈加惹眼。
“你别……” 尹潇试图阻止。
易露却变了语气，声音响亮好几倍，“哦哦哦，行了我懂，这色号我也喜欢……”
话音刚落，粉白色的身影风一般挤出门，啪嗒一声，大门合上。
空气中还飘着易露身上的花香气，尹潇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抬手，一点点把披肩的长发撩到脸前，尝试忘掉刚才无敌尴尬的误会。
她揉揉僵住的嘴角，眼皮都没抬，目光呆滞，满脸绝望地问，“你故意的？”
“没有。”
“你就是故意的！”
尹潇回身攀着他的肩，气得用足力气，手指并拢，一下接一下地蹭他的脖子。
易知砚双手自然垂落身侧，被她不管不顾的劲按得直后退，他默不作声地看一眼身后，脚步稳稳地转向斜后方。
肌肤发烫的触感倏然消散，他双腿弯曲，手掌向后撑在大理石台面上。
头顶光线变化，橙光的灯带环绕。尹潇手指悬空，缓过神，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完全占理，毕竟唇印确实是她睡着咬的，她心虚地抬眼，动动唇。
易知砚脸上没有不耐或反感的表情，他靠在桌边，气定神闲地扯掉领带，甩到桌角。
他抬手搂住她，手掌盖在腰侧微微用力，小臂紧绷的肌肉压得她呼吸一滞。
天旋地转，尹潇眨眼被捞上了桌面，双腿腾空，失重感转瞬即逝，微张的唇被热气含住。
未出口的话全部被堵住，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四周的气息起伏不定，暖气烘烤，像细小的颗粒般钻入脑子，疯狂叫嚣。
迷糊中，她闻到的不是刺鼻的酒精味，而是醇香的可可。
没有酒，但似乎还是疯了。
—
疯归疯，尹潇还保留一点点坚持契约精神的自觉，结婚后她养成了习惯，每天打开一遍协议，提醒自己要警惕过分的肢体接触，不然没钱赔。
易知砚好像就比她松弛许多，违反合约的事没少做。
比如他手上的婚戒没再摘过。
每次接吻，那点若有若无的凉意总覆在尹潇耳骨上，有如实感地撞击耳膜。
好古怪，好别扭，尤其是她不小心摸到自己的手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唔……” 唇角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尹潇顿时回神。
她慌张地往后缩，眼睛瞪大，大声控诉：“你亲就亲，干嘛咬我！”
易知砚强硬地掰过她脑袋，唇擦过她脸颊，眼神幽深，像对她的分心表达不满。
“你在想什么？”
“我！” 尹潇一激动差点磕到他嘴巴，艰难地抿了抿唇，眼神乱飘，“我想你是不是真疯了！”
不疯怎么天天亲她，从眉心到眼睛，再到嘴唇，甚至是下巴和锁骨……
那晚参加完学校活动后，他几乎整天呆在书房，忙着各种视频会议，或者写代码。而她早出晚归，泡在图书馆里，写论文改剧本。
两个人各忙各的，一天就晚上睡前能碰上一次。
碰一次，他亲她一次。
尹潇从震惊到拘谨，再到习以为常。
但那都是在家里，今天他难得顺路送她来学校，下车前竟然又拉住她亲了下。
气息靠近的时候，她以为只是亲脸，没躲，没想到肌肤触碰前一秒，他忽地低了低下巴，分毫不差地吻上嘴唇。
窗外细碎的响声不断，她绷紧的神经像触发警报似的，一直在耳边回想。
她的手还挡在胸前，一边埋怨他的无所顾忌，一边厌弃自己沉溺其中。
沉闷的震动穿透了狭小的空间，尹潇拉回思绪，掩饰地轻咳一声，看着易知砚不悦地拧眉，接通电话。
他划动屏幕，按下免提，把手机托在掌心，伸到她面前。
尹潇皱眉，低头看一眼，才注意到备注是阮筝。
“什么事？”
“多谢大神，项目谈成了。” 阮筝像是来报喜讯的。
尹潇悄悄观察了下易知砚的表情，很平淡，明显意料之中。
他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客气地回：“恭喜。”
“这次你确实帮了我大忙，看在你说话算话的份上，我给你透个底。”
易知砚视线一顿，等着她往下说。
“尹同学上周不是来环岛谈剧本吗，我们是想签的，但最近公司的钱都放在线上研发智能机器人了，实在没钱投资，你考不考虑投点钱？” 她语速放慢了些，加重语气强调。
“你投，我们立马就签剧本。”
尹潇愣了愣，听出来自己被当成了筹码，她背过身，从背包里拿出水杯，抬头大口灌水。温水润了润嗓子，席卷心口难言的涩意。
身边的易知砚停顿许久，才嗤笑道：“伸手就要钱，环岛要倒了？”
阮筝轻啧一声，“说话真难听……我认真的，你也认真考虑，跟姐谈生意亏不了你。”
尹潇扭头，紧盯着易知砚面无表情的侧脸，手指攥紧，强忍住出声的冲动。
“钱给不了，不过你们既然没钱，我倒是有机会把你们团队挖走了。”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
“多谢提醒。”
话音落下，阮筝在电话那头连骂他十几句，易知砚没搭理，直接挂断电话。
尹潇恍然地松开手指，赶紧从前面的纸巾盒里抽张纸，握在手心擦掉薄薄一层汗。
她张张嘴，想跟易知砚聊点环岛的事，一抬头却见他又靠了过来。
“有瘾啊？” 尹潇忍无可忍，不客气地压住他的额头，指甲按出一个圆溜溜的印子。
“嗯……”
他又往前凑，像是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呼吸一下不落地扑到她脸上。
尹潇一个劲往后躲，手臂撑在凳子上，向后摸自己的帆布包，她一把拽住背带，将包甩到面前，完完整整地将他挡住。
“忍着。”
“很难……忍。”——
作者有话说：下章看YZY怎么哄潇潇老婆[让我康康]表白倒计时……下章写不到，可能会放下下章
第25章 解扣 摸也行。
夜幕落下, 办公室寂静无声。
易知砚走到落地窗前，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地上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浇水, 视线不由得飘向窗外, 心不在焉。
背后门锁咔哒一声，他转身，看见陆闻一手盘着核桃走进来，不耐地抬脚，将门踢上。
“你快住手吧, 别把我辛苦养的浇死了！”
易知砚没说话, 放下水壶, 坐到长沙发椅上, 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看田教授发来的R5项目改进建议。
陆闻倒了杯热茶，坐到他对面。
“环岛的秦研回复了。”
“嗯, 安排尽快入职。” 易知砚划两下屏幕，头也没抬。
“我还没说她是答应还是拒绝，你就这么肯定？” 陆闻放下茶杯, 抱臂看他。
“秦研在业内风评很好, 处事圆滑也果决，只要她看中的剧本一定尽全力去捧，事实也证明她眼光准, 最近火的那部历史古装话剧, 也是被好几个公司拒了之后才被她签下来。”
易知砚把平板推到他面前, 手肘压在膝盖上，手指点了点上面环岛的标志，继续说。
“签了后环岛内部也颇有微词, 去年年末闹过一次，她差点带团队出走，只是环岛确实是个大型宣发平台，太小的平台承载不了她的野心。所以去年你说挖人的时候，我建议等一等。”
陆闻喝一口茶，认可道。
“嗯，现在我们发展得不错，环岛又把重点转到科技板块，对艺术人文类的项目暂时没有投资计划，这样的重心偏移甚至会维持三五年，以秦妍的追求和专业能力，她迟早会离开环岛。”
茶气沁香，他将茶杯拉到眼前，盯着杯壁 一条细长的裂缝，若有所思。
“但今天下午你打电话说要挖人，我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来真的。”
他转头看易知砚，“从我们把环岛纳入计划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关注着。按照预期，我们势必跟环岛站在对立面，取代环岛跟宜智建立新的合作关系，但是不该是现在，现在是个机会但不是最佳，以后会有更好的时机。”
“你着急了，易知砚。” 茶杯轻声砸在桌面，他双手撑着桌沿，直直望向对面平静的弟弟，语气透出几分严肃。
“是担心一年协议婚期内，完不成计划，耽误尹潇吗？”
易知砚眼皮抬了下，但没看他，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毫无辩驳的意思。
好像一掌拍在棉花上，陆闻泄了气，向后瘫倒在凳子上，有眼色地转回正题。
“才帮了阮筝，这么快撕破脸，你不怕大小姐炸毛，反手去跟宜智联合，我们又陷入被动？”
“我有数。” 易知砚推了下眼睛，音调平缓，又恢复公事公办的姿态。
“环岛非主攻科研，技术人才稀缺，近期转型本质上是她向阮家证明自己的一步险棋，现在她重点运营的项目刚上线，部分技术在我这里，再怎么样她都会先保住眼前这个机器人助手项目，不会真的因为剧社这条运营线违背跟我的约定，去找宜智。”
“弟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全。” 陆闻点点头，“而且狠。”
“是你最开始告诉我，走出这一步，到生意场上，只要记得利益至上。” 易知砚顿一秒，“还有宜智活该。”
“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陆闻又拿出核桃，握在手心不紧不慢摩挲。
“那我想问问你，你跟秦研说签了我们公司，我们会投资尹潇的剧本，让她放心去跟尹潇谈。这件事，尹潇本人知道吗？”
“还没谈成的事情，先不告诉她。”
“我可提醒你，如果尹潇不是先从你嘴里知道这件事，从她视角来看，很容易看出其实你利用了她。”
陆闻眼尖地看到易知砚摸了下裤兜，猜到他一烦就吃薄荷糖的习惯还是没改，摊开手也想要一颗，一边苦口婆心地劝。
“你想帮她，所以提前挖团队，破坏了跟环岛的关系，但也是拿她当由头去跟秦研谈。在我们的计划里，跟环岛竞争这一步棋迟早要下，不是挖人，也会是抢项目，甚至更低劣的其他手段，但她不应该在棋局里出现。”
易知砚把空糖盒握在手心，看一眼面前摊开的手掌，丢到陆闻手里。
“我没想利用她，只是帮她。”
陆闻颠了颠空盒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见鬼似的斜他一眼，表情复杂。
“这种无意掺杂了利用的帮助，她不会接受，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易知砚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隔壁休息间，过几秒，拿了瓶柠檬汽水回来。
陆闻瞥一眼，虽然是从他的冰箱里拿出来的，但汽水瓶也不知道冻了多久，水汽零零落落地滑到瓶底，凝成小水珠滴到地板上。
易知砚仿佛察觉不到冷，兀自拧开瓶盖仰头就喝，瓶身上的水珠几乎落成了雨帘。
陆闻错开视线，母亲易露唠叨的属性突然就附到他身上，他这次铁了心想把自家乖弟弟说通。
“费尽心机的计划里加了真心，不够彻底，同理，感情里混入算计，不够纯粹。”
他把空糖盒放在桌面上，缓缓推回去。
“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自己想清楚，到底天平的哪端对你更重要。要解释尽快解释，要停手也尽快决定，别优柔寡断的，一点不像你。”
易知砚一下喝掉半瓶，利落地站起身，捏住瓶子发出咖嚓的脆响，抬脚往门口走。
“回家了。”
—
卧室里只开了盏橙黄的顶灯，尹潇随手把背包丢到梳妆台上，走进卫生间卸妆。
冷水一阵阵扑到脸上，整个人清醒很多。
刚抽出纸巾擦水渍，客厅响起关门声。
她静静地望向镜子，抬手胡乱地擦干脸，团一团纸巾丢进垃圾桶。
开门出去，易知砚刚脱了大衣，正在岛台边倒水。
她毫不迟疑地走到他旁边，也拿了空玻璃杯，握在手心。
“刚才，环岛传媒的秦妍姐找我了，说是有公司挖她，还说这家公司愿意出资，她想跟我重新聊聊剧本。”
她侧过身，挡在易知砚面前，“不解释一下吗？”
“你都知道了，我没什么要解释的，就是这样。” 易知砚熟练地接过她的杯子，倒了半杯温水，“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说，因为我也不确定能谈成，想定了再告诉你。”
尹潇胸腔微微起伏，被气得笑出声。
“我是在说这个吗？当初我们是不是说过不干涉各自生活，你这不是干涉吗？”
易知砚看向她，皱了皱眉心，明显的不认同。
“我们早就不可能完全从对方的生活中剥离了。”
“你也知道。” 尹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失落地揉揉眼角，想也没想开始翻旧账。
“之前你跟英国教授成功合作的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大家都为你高兴都恭喜你，我还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该有距离了，可你是这么做的吗？”
她颤了颤睫毛，语速很慢。
“就算这样，你还是什么都不跟我说吗？你觉得我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你的计划吗，我、还有秦姐，都身处其中。”
易知砚脸上的疑惑更深，音调多了些波澜，“你怎么会这么理解？”
“难道不是计划吗？” 尹潇高抬下巴，紧紧盯着易知砚冷静自持的脸，想看出点情绪变化，可惜并没有。
她低头叹气，“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结婚的目的不允许你走错一步……但我以为，你至少在利用之前会坦诚一点。”
说完这句，她忽地感到全身力气被抽空，心烦意乱，勉强撑住冰凉的台面，转过身。余光里，易知砚忽然抬手握住她手腕，指尖泛白，尹潇收回视线，抽回手，回卧室关门。
她蒙头冲到床边，垂头丧气地坐到长凳上，双腿伸长，不管不顾地躺倒在床尾，望着雕花精致的吊顶发呆。
好烦好烦好烦。
因为那张协议，她连抱怨都没立场。
毕竟合约里写了各取所需，要是利用她真是为了他结婚时的目的，那根本没理由质问他。
坦诚？两个一开始就被几行字绑定的利益共同体，谈什么坦诚。
可她莫名就是想问问易知砚，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听到他说协议作废，或者承认剧本这件事就是单纯帮她，一点属于计划里的利用心思都没有。
但也就是想想，易知砚这张冰锥似的的嘴，亲的多，说的少，实话更难分辨。
这样想着，尹潇烦躁地揪了揪头发，双臂腾空打了套组合拳。
放下手，戴岚正好在宿舍群里发起语音群聊。
尹潇立刻起身，来不及翻背包，随便从架子拿了个头戴式耳机，戴好后连接蓝牙。
“什么事还得开语音说啊？搞得我都紧张。”
戴岚在屏幕那端发疯大叫一声，“啊！姐妹们，家人们！我刚出地铁站，我等不及要说了……我进面试了！哎我不会真要当老师了叭？不会吧？”
尹潇被她搞怪的语气逗笑，“恭喜我们戴老师！”
赵晓洵和陈唯琪也跟着夸她，恭喜说了几十遍，一点不腻烦。
“你们明天都有空吗？” 戴岚闹完了一秒正经，“我想先准备好战袍，打算去对面金鹰逛逛买身西装，就算这次没考上，后面听爸妈话回去找工作，也用得上。”
“说什么丧气话呢！就这次考上，没有下次！” 陈唯琪大声道，“但我明天要去环岛给实习证明盖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到。”
“我是下午一点要见导师，上午可以。” 赵晓洵接话。
尹潇想了想，拿手机取消明天图书馆的预约，“我都可以。”
“那潇潇陪我去看看吧，你们有事就不用赶了，我到时候给你们打视频，再决定选哪件。” 戴岚听起来心情不错，没急着挂电话。
“虽然都说西装还得试穿，但其实我刚才在网上看了几件款式，心里大概有个想买的样子，你们也帮我看看……还有我记得宿舍有两件内搭衬衫，马上回宿舍我就试穿下，你们帮我选哦……”
戴岚一口气说几十秒，喜悦冲破屏幕感染了尹潇，她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翘起来。
门外冷不丁响起模糊的敲门声，她戴着耳机听不太清，抬头看了会紧闭的门，拉下耳机挂在脖子上。
门外的声音还没停，易知砚又敲了敲她房门。
“尹潇，小姑刚刚送了东西过来，她说是你找她定制的……”
尹潇心一紧，毫不迟疑地开门，迅速抢走蓝丝绒礼盒，单手抱在怀里，就要关门。
门关一半，易知砚忽然抬手扒住门板，用足了劲，他发型凌乱，颈侧沾着水。
“我们聊聊。”
尹潇刚要说话，耳机里断断续续传出几声戴岚的喊声。
“潇……潇潇，你怎么不回我了？”
尹潇急忙戴上耳机，“刚有点事，怎么了？你到宿舍了？”
她收回挡在门框边的手，没再管门外的人，自顾自坐回床尾，礼盒塞进抽屉里，捧着手机听戴岚吐槽衬衫。
头顶的灯影颤动两下，易知砚似乎走到了她旁边，她没看他，凭感觉从旁边摸了把带轮子的椅子，推过来让他坐。
“露腰的？视频发我看看。” 她认真回应戴岚的吐槽，想办法解决。
她注意力大部分还在戴岚的吐槽上，一晃神，易知砚却拖着凳子，直接面对她坐到旁边，有力的小腿几乎抵着她膝盖，柔软的衣摆不经意抚过裸露的手腕，视线直愣愣落在她脸上。
尹潇被他盯着莫名奇妙，刻意往另一边挪，没忘了刷视频回复戴岚。
“摸就算了，能看出来，其实不错。”
她一寸寸艰难地挪，不小心压到袖子，着急抽回手，结果眼睁睁看着袖子上的纽扣飞到空中。
在地板上滚过几圈，啪嗒一声，纽扣躺在了易知砚脚边。
易知砚低头，盯着地上的纽扣几秒，弯腰捡起来捏在手心。尹潇伸手想接，他却没有动作，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光从背后打到他眉眼上，睫毛拓印一圈似有若无的暗影。
尹潇无端看出一些隐忍的陌生情绪，缩了缩指尖，背过身，拽紧脖子上的耳机，直到戴岚放弃选择，结束了语音通话。
耳边忽然变得很空，她抬手摘掉耳机，放回架子上，回身看向易知砚，深呼吸两下，才开口。
“聊什么？”
易知砚松开手，把扣子放在凳子上，悄无声息地从裤兜里摸出两张卡，递到她面前。
“这卡里有每月配合我演戏的片酬，虽然你之前说不要，但……”
“我要。” 尹潇果断接下，干巴巴地补一句，“协议里写了，我为什么不要。”
易知砚的手悬空几秒，冷淡的表情隐隐有些意外的抖动。
尹潇攥紧手指，放任卡片毛糙的边缘挤压手掌，带来刺激清醒的钝痛感。
“没话说就回去吧，虽然这是在你家，但好歹卧室也算我的私人空间，你在这，我不方便。”
话音刚落，陷在被子里的手机嗡一声，戴岚发来了两件衬衫的试穿视频。
尹潇伸手使劲推下凳子，催促他，“快走，我要看视频了，别打扰我。”
她直起腰背，伸长胳膊又要去够架子上的耳机，手还没碰到架子旁的木板，却被熟悉的力道钳制住。
易知砚明明始终情绪平稳，却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关键词，出乎意料地站起身。他走到面前，弯腰扣住她的后颈，沉重的呼吸落向她耳后，低声耳语。
“看视频？”
尹潇愣了愣，以为他没听清。
“嗯，舍友发给我的。”
“又看舍友发的视频……” 他低头靠近，几乎亲到她眉骨，结实的手臂压在她身侧，手腕相贴，蜿蜒的青筋暴起。
“为什么不看我，我给你看。”
尹潇有些发懵，脑子空白一片，一时间没理解他什么意思，直觉他可能有误会，但没等她捋清思绪，手掌的热量从颈后滑向了手腕。
易知砚拉住她手腕朝上，轻揉她指尖撑开手心，把两张卡拿走放到凳子上。
他一手还压着她，将她半圈在怀里，另只手抬到领口，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一点点从锁骨到胸前，再到腹部……
尹潇完全呆住了，眼前冲击太大，大脑发不出一点反应的讯号。
易知砚单手解开一排扣子，屈膝跪下，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靠。
“摸也行。”
指尖碰到绷紧的肌肉，突如其来的灼热感刺了她一下，她猛然拉回理性，震惊地缩回手，毫不留情地抬脚，慌乱之中踹在了他小腿上。
易知砚重心不稳，身形晃动两下，手臂搁在床尾凳上，整个人靠在床板边。
他毫无顾忌地坐在地板上，双臂展开，长腿微微蜷缩着，扯住衬衫一角敞开，裸露的肌肤更多，线条流畅而分明的肌肉就这样没有遮挡地暴露在眼前。
他的深棕色瞳孔在背光处显得幽深，更衬出周身气质难以捉摸，皱巴巴的衣袖压在他手掌下，有几分混不吝的肆意，却依旧不显得狼狈。
尹潇双手攥在一起，握拳放在腿上，惊得语调拐了好几个弯，气息不稳，“你干嘛！耍流氓啊……”
易知砚坐起身，单膝跪地，语气诚恳，忽然开始道歉。
“刚才我就该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是不是愿意让秦妍继续负责你的剧本，而不是先联系秦妍。”
他顿一秒，拿起手机点击屏幕，似乎从什么账号里调出一个文档。
“我真的不会再瞒你了，这就是你说的我结婚的目的，上面是收集的宜智近几年的用户数和反馈，还有一些漏洞，还有……”
“停！呃……我不是要听这个！” 尹潇急忙打断，她其实早就没气了，本来她真正在意的也不是剧本这件事，现在面对看起来疯了的易知砚，她只剩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轻轻按了下发涨的太阳穴，“你怎么爱走极端啊，我没要你什么都跟我说啊，这种机密的计划求你藏藏好……”
易知砚冷不丁伸手，又抓住她的手腕。
尹潇没来由得慌，用力往回扯，“你，你不是道歉嘛……哪有你这么道的！扣子解一半干什么？”
“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太多了，表白放下章吧[加油]
第26章 违约 你瞒得真好。
戴岚的电话来得及时。
逼近缠绕的气息悄无声息消退, 四周重归平静。
尹潇瞟一眼易知砚，背过身接通电话。通话那端的戴岚气势汹汹，抱怨的碎碎念不停挤压耳膜。
她习惯性安抚两句, 在戴岚的催促下, 赶紧点开视频提建议，“对哦，确实露腰很奇怪，你别穿这件了，明天买西装的时候, 帮你重新配件衬衫……”
聊过几分钟, 戴岚就满意地主动挂断电话。尹潇随手把手机丢到床上, 双手交叉绕到脖子后面, 有气无力地按了按。
“你舍友发的自己的视频？” 易知砚冷不丁出声，还揪着视频这件事追问。
尹潇眼神一滞，缓慢转身, 不动声色地反问，“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是你之前爱看的那种……视频。” 易知砚直起身，气定神闲地扣好衬衫, 一点点抚平压出的褶皱。
嗓音微哑, 语气别有深意。
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尹潇视线掠过衬衫扣子，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误会她要看的是……腹肌？
尹潇深吸口气, 字正腔圆道。
“我真是说累了, 但我还是要澄清一遍, 我不是点开任何一个视频，都是为了看腹肌，我也看些正经视频的！不是……我看的就是正经视频！”
易知砚安静地盯着她, 小幅度地点点头，看不出几丝当真。
她摸着胸口喘口气，撇撇嘴，瞪他。
“还不走？”
易知砚的视线忽然转到床上，他弯腰拿起刚才飞出去的那枚纽扣。
“还要吗？”
话题转的突然，尹潇的气势卡在嘴边，她抬起胳膊，盯着袖子上的缺口打量几秒，又小心地搓了搓线头，丧气道。
“不要了。”
“那我带走了。” 他勾起手指，将纽扣弹进手心。
“哦。” 尹潇猜想他可能有用，无所谓地应下。
易知砚走到门口，手腕搭在把手上，忽地扭头，“尹潇。”
“嗯？”
“对不起。” 他神情专注，口吻认真，每个字都稳稳落在地上，“我没有一点利用你的想法。”
“嗯，我想明白了。” 尹潇坦诚地回，手指缩进袖口，“但是，我前两天投过几家传媒公司和独立剧社，如果我最后没有选择……”
“没关系。” 易知砚笑了笑，“选择权自始至终在你手上。”
—
金鹰商场外在下大暴雨，水雾冲刷过玻璃穹顶，斜落向干净的幕墙，哗啦啦的水声隐没在一片嘈杂中。
[下雨了，我来接你。]
尹潇背对透明幕墙，坐在空旷的连排长凳上，盯着易知砚刚发的消息迟疑。
[不用，我在金鹰吃过饭再……]
没打完字，一个黑色的纸袋忽然砸在她膝盖上，吸引了她注意力。
匆匆一瞥，袋子里是一顶米白色毛线帽，帽檐边绣着两只抱紧的大熊猫。
尹潇疑惑抬眼，冲站在面前的戴岚歪歪头，“你说有事，让我坐这等你，就是去买这个了？”
“嗯，不好看吗？” 戴岚直接把帽子揪出来，举到半空比划几下，“挺衬你的啊……”
尹潇有点没想到，“给我的？”
“对啊，你不是最喜欢熊猫了嘛，多可爱。” 戴岚捏着两边帽檐，盖到她头顶，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尹潇抬手把帽子拿下来，轻轻揉一揉帽子顶软绵的线团，“不过节又不过生日的，干嘛突然送我？”
“就想送你。” 戴岚双手叉腰，故意摆出一幅不讲道理的样子。
尹潇一点没当真，伸长胳膊，挠了挠她下巴，“这么霸道呢？你到底什么情况？”
戴岚眼皮耷拉，忽地有些感伤，坐到她旁边叹气。
“刚才为了面试试穿西装的时候，突然间对毕业产生了实感。想到以后不在一个城市，见面都很难，就想着趁现在给你买好多好多礼物，你一戴上这个帽子，就能想到我！”
尹潇被她说得也有些低落，勉强挤出笑意，安慰道：“又不是天南地北的，你要想我，我立马飞到三亚陪你。”
“说得轻松，机票钱可贵。”
“那我就努力工作赚够机票钱啊。” 尹潇夸张得瞪圆眼睛，“哇这么想想，我以后赚钱是为了见你，还蛮浪漫的。”
“你拉倒……” 戴岚憋着嘴，眼圈泛红，依旧毫不留情地推她一把，一脸想笑又想哭，“你记性差死了，之前连crush都记不住。”
尹潇嘴角僵了僵，掀起帽子扣到她头上，隔着厚实的毛线揉一揉，“谁说的，我那就是一点点脸盲，记性好的不得了。”
戴岚不服气地抬起下巴，尹潇赶在她输出之前，挽住她胳膊。
“好饿啊好饿啊，找地方吃饭……对了我看群里消息，橙子说她实习证明搞定了，过来找我们一起吃饭。”
“太好了，我给她打个电话看她到哪了。” 聊到吃的，戴岚心情肉眼可见平复许多，主动拉住她往前走。
从二楼绕到五楼，她们最终选定一家烤肉自助店，取了号，趴在连廊栏杆上望眼欲穿。
五分钟后，陈唯琪踩着细高跟跑过来，妆容精致，一看就刚从正式的办公场合脱身。
两个人迫不及待拉着陈唯琪到门口圆桌边坐下，听她埋怨。
“中午吃一顿烤肉，我晚上又要多跑五公里。”
“别管晚上，现在吃好最重要！” 戴岚煞有介事地拍拍她肩。
“同意。” 尹潇大声附和。
陈唯琪妥协，撑着脑袋跟她们一起等叫号。
“你今天盖章是不是很顺利啊？上午就搞定了。” 戴岚拆了颗桌上的汽水糖，随口问道。
“嗯，听人事部姐姐说，公司最近忙着转型，不想招事，直接就给我盖了，生怕我到网上说公司坏话影响关键时候的风评……” 她凑过来，手掌虚捂着嘴，“而且，公司走了好多人，大多是文字编辑、品牌宣传那边的，有个剧本编排团队全走了。”
“什么？你说的是环岛传媒吗？” 戴岚追问。
“对啊。”
戴岚扭头看向尹潇，沉思几秒，摸了摸耳朵恍然大悟般，“怪不得之前不签你的剧本，搞半天是人家内部问题，这下你别内耗了。”
尹潇抿抿嘴唇，点头想说点什么，却被陈唯琪打断。
“我今天还听到点八卦。” 陈唯琪冲两个人挑眉。
“公司的阮总之前和宜智公子哥传过婚约，一听就是假的，果不其然，那人早被家里安排了另一门婚事，而且还是我们学校的……”
“那个。” 尹潇越听越不对劲，内心浮出淡淡的尴尬，还有隐瞒朋友的抱歉，多重情绪搅动得她愈加不安，实在憋不住直接开口，“我想先跟你们认真说件……”
“A16。” 耳边响亮的机器叫号恰好打断她。
戴岚眼睛一亮，一手拽起一人直冲向门口。尹潇小跑两步跟上，硬生生咽下嘴边的话。
走到烤肉店门口，里面滚烫的热气阵阵翻涌着，尹潇侧了下脸，余光意外捕捉到一个冲向自己的小女孩。
她没来得及调动大脑贫瘠的人脸信息储备，没有搜索到准确名字，就听到小女孩脆生生的一声。
“小婶婶。”
大腿被牢牢抱住，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眼前扎辫子的小女孩终于和“小九”这个名字对上号。
“小朋友，不能瞎叫哦，你要叫姐姐。” 戴岚似乎是没拽动她，察觉到了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回身蹲到她面前哄孩子。
“姐姐好，” 小九听话地看着戴岚，手上力道没松，又仰起头看尹潇，“小婶婶，我想跟你玩。”
戴岚明显脑子没转过来，呆愣愣的视线在她和小九之间游离。
“你别蹲着了，起来。” 另一边的陈唯琪看不过去，伸手拉戴岚，小声道，“小朋友肯定是把潇潇认错了，我们要不要陪她在这等一会她爸妈，还是送到楼下的管理中心？”
尹潇果断开口，“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陪她就行，估计一会就等到了。”
她悄悄摸出手机，准备给陆闻哥发消息。
“姐姐，你们说错了！” 小九抱着她蹭了蹭，冷不丁挥一下左手，小拳头在陈唯琪面前晃一圈，“我没有认错人，就是小婶婶。”
“好好好，没有认错……” 戴岚被逗笑，乐呵呵地牵住小九的手。
“你不信我！” 小九急得蹬腿，脑袋甩来甩去，扭头指向对面，“我小叔叔就在那！”
尹潇下意识抬头，看见陆闻的瞬间，先是松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托住小九的胳膊往对面轻推了推。
陆闻着急地跑过来，一把将小九腾空抱进怀里，皱紧眉头，但没说什么。
易知砚落后陆闻两步，穿一件休闲风的牛仔外套，手里抱着一米多高的棕色熊玩偶，整个人比平时多了几分朝气。
“学长好。” 陈唯琪先认出易知砚，主动开口。
尹潇吸口气，面不改色地跟着戴岚一起挥手打招呼。
陆闻往旁边挪动几步，明目张胆地看向易知砚，揶揄一句，“一家人挺巧哦。”
易知砚熟练地把熊翻了个身，递到小九面前逗她，没接话。
这句本就没头没脑的话落了空，可四周的目光明显迫切。
尹潇纠结地瞥向另一边，扯了扯散在肩上的碎发，隐隐觉得结婚的事不能再瞒了，可眼下又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小九突然扭头，朝她伸出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陆闻及时抓住挥舞的手，低声制止。
“我……” 尹潇观察下小九委屈的表情，转过身，吞吞吐吐解释，“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在外面待会。”
戴岚“啊”了声，就被陈唯琪拉走。尹潇惆怅地攥紧衣摆，又松开。
她调整好情绪，一转头却只看见易知砚留在原地。他还单手抱着那只熊，冲她点点下巴。
他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
“你瞒得真好。”
尹潇愣了下，依稀听出点他话里的不满。
她懒得深究，既然小九被带走了，她全部心思就只需要花在跟舍友坦白这件事上。她敷衍地“嗯”一声，扭头要走。
“尹潇。” 易知砚忽然叫住她，语气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尤其清晰。
“我想违约。”
尹潇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什么？”
背后的声音依旧平缓，混在人来人往的嘈杂中，很难辨别真实的情绪。可话音响起的那一瞬，四周的声响被无形隔开了。
只剩他忽近忽远的声音。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下章就撕协议了。
第27章 撕碎 顾虑这几张纸？
玻璃窗映出她愣住的一张脸, 所有表情在沉默中失了效。
心跳加速，耳尖烫得散出源源不断的热量，将整个大脑烘得昏沉。
失神许久, 尹潇终于抿了抿嘴角, 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弧度。
没来得及回应，手臂忽地被走过的女孩撞了下，她在对方连声的“对不起”中找回理智，溢出的喜悦一点点压下。
不对。
她怎么会在如此嘈杂慌乱的场景下听到易知砚的表白？
之前那么多时间地点合适、暧昧气氛正好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白, 怎么偏偏是这个仓促的时刻。
尹潇轻轻按压下手掌, 指甲在手心刻下一排月牙印。她吐出口气, 转过身, 平静地向易知砚走近两步。
“你认真的？”
“我很认真。”
易知砚垂眸看她，光落向他清透的瞳孔，在眼尾处拓下漂浮不定的阴影。他的五官像被笼在一层缥缈的雾中, 表情模糊。
尹潇暂时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她扬唇笑了笑，轻声道。
“如果你确实是认真的, 那就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等我回家, 再说一次。”
她偏头，环视一圈来来往往的人，直言道：“在这里, 显得你是冲动而为, 也影响我的判断。”
“我们都深思熟虑一点。”
尹潇说完, 踮起脚，抬手拍了拍玩偶熊的脑袋，看易知砚一眼, 转身走进烤肉店。
楼下几家珠宝店在办活动，五颜六色的气球从人群中飘走，慢慢地掠过走廊栏杆，飞上顶层。
尹潇的背影被两个缠在一起的橙白气球挡了下，易知砚收回视线，手臂紧了紧，抱住棕色熊扭头，穿过通道，走进对面的咖啡厅。
陆闻坐在靠窗的角落，看到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轻轻拍了拍身边睡着的小九，蹑手蹑脚地把靠枕垫到她脑后。
“我刚才说错话了？” 陆闻哄完闺女，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压低声音问易知砚，“你们好像都不是很乐意……在外面坦诚已婚的关系？”
“我不乐意的不是这个。” 易知砚放下棕色熊玩偶，把自己那杯美式拉到面前，“先不说这个，你之前结婚的时候请的策划公司发我一下，我需要准备些花束和气球这类的……”
陆闻眼神一凛，着急打断，“你要干嘛，求婚啊？”
“不是。” 易知砚拿起搅拌勺，慢吞吞沿着杯口晃一圈，“不过也差不多。”
陆闻双手扒住桌角，急得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这个时候你怎么又着急了？不能等……”
“不能。” 易知砚沉声打断，停顿一秒，语气缓和些，“快点，发我。”
陆闻打量他片刻，无奈摇摇头，妥协地坐回位置。看易知砚绷紧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谁也动摇不了。
自家弟弟真动心了，没道理阻拦……纠结两秒，陆闻还是从列表中找出策划公司的名片，点击发送。
“你跟尹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急需沟通的事？” 陆闻放弃劝说后，整个人松懈下来，起了八卦之心。
“为什么这么问？” 易知砚瞟他一眼，反问。
“你难道不是故意约到这里吃饭的吗？”
陆闻抬起手指，点了点玻璃窗，意有所指，“不过你这有点过了吧，弟妹跟朋友吃个饭，你还要跟着？”
“不是，我是担心雨下大了，她回去不方……” 易知砚霎时卡住，反应过来，陆闻这是在诈他。
他拧眉，抬头望向对面。陆闻果然摇头晃脑，表情得意，刻意慢慢吐出几个字。
“果然是故意的。”
—
烤肉店里热气氤氲，尹潇用力眨了眨眼，踩上台阶，跟右边卡座里的陈唯琪挥手。
“快来，这个好吃。” 戴岚也抬手，一把将她拉到凳子上，往她手里塞一串烤面筋。
尹潇大口咬着，心事重重地吃完，喝口西柚汁，轻咳一声。
“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坦白。”
戴岚往自己嘴里塞好几口牛筋，嚼得全神贯注，陈唯琪放下水杯，手肘推了她一下，她才抬头，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
“嗯？”
“刚才那个小女孩没有认错。” 尹潇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语速飞快。
“啊？” 戴岚嘴里塞满肉，又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个疑问音。
尹潇吸口气，缓慢解释道：“我跟易知砚结婚了。”
四周静了片刻，戴岚张大嘴，一时间没再继续嚼，眨巴两下眼睛。陈唯琪冷静许多，只皱了下眉，端起玻璃杯喝水。
戴岚静静盯着她，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几秒后又不在意地继续啃鸡翅，等嘴里全部咽下，咧开嘴笑出声。
“学长本人知道吗？”
“什么？” 尹潇被她突然的问题问懵，“知道啊……”
戴岚点点头，低头又往烤盘上夹了几片肥牛卷，她用夹子耐心地铺好，烤肉开始滋滋冒油。
尹潇观察一会她这熟悉投入的动作，看出来她没当真，“你又不信？”
旁边的陈唯琪抢先开口，“什么叫又？你跟她说过这事？”
“也不算说过。” 尹潇揉揉眼角，“有次晚上他打电话被晓洵听到了，我跟她们直说，她们没信。”
戴岚放下夹子，拿了张湿巾擦手，没心没肺地念叨：“这谁会信啊？你谈过恋爱吗？一个我们不认识的陌生人打电话叫你老婆，你就说结婚了？”
尹潇理亏，试图争取信任，“那这次不是见面了吗，你们也认识易知砚，还有什么不信的。”
“你问我为什么不信？” 戴岚音调陡然升高，“是谁上个月抱住我喝酒，满脑子都是crush的？”
尹潇语塞，差点忘了crush这回事。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crush。” 尹潇索性全部说出来，“v我五千的，地铁帮我的，去高铁站接我的……都是他。”
戴岚攥住湿巾，冷不丁发问：“什么时候结的婚？”
“年前领的证。”
戴岚撇嘴，“但你上个月还在犹豫要不要表白。”
“这……有点复杂，等我捋一捋给你解释。”
“不用了，我还是不太相信，你要是真喜欢学长就接触接触，但别直接想着结婚了……”
尹潇愣一秒，撑着脑袋，有气无力，“你到底为什么不信啊？”
戴岚没好气道：“你说呢，这几年你为了应付各种催婚啦相亲啦，编的谎话还少吗，我上那么多次当，当当不一样，浪费我感情。”
尹潇捏了下发烫的耳垂，自知这时候跟戴岚是说不通了。
“算了，吃饭。”
她刚夹起块肥牛卷，手机屏幕弹出新消息。
[唯琪：你跟易知砚学长真的结婚了？]
[嗯，有结婚证，但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拿出来。]
[唯琪：不用，我信。]
[唯琪：但是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是说瞒着你周围的所有人？]
[除了家里长辈，没人知道结婚这件事。]
[因为我们结婚有其他的目的，签了一年的协议。]
这次屏幕沉寂了十几秒，才跳出消息。
[唯琪：你认真的吗？我本来还有点信，现在又觉得你在逗我。]
[真的！我要是骗你我今年拿不到奖学金！但你帮我保密啊！]
尹潇抬头，陈唯琪正好也看过来，隔着埋头啃排骨的戴岚，冲她比了个OK。
—
吃过晚饭外面的雨早停了，地上干得没一点痕迹，尹潇独自坐地铁回柒园。
一开门，清冽的花香直扑上来。
尹潇愣在门口，视线胡乱地转一圈。
客厅里的几盏顶灯全部开着，光线明亮，地板周围摆满粉色花束，从门口延展到走廊尽头。正对她的那面墙上，贴着几十个气球拼成的巨大爱心，下面还有个圆墩墩的熊猫玩偶靠在墙根。
她反手关上门，换了鞋走进客厅，到岛台边才看到地上还有一堆散落的气球。
易知砚坐在岛台下面抱着气球，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听到声音抬头看她，惊讶地站起身，“你……你回来了？”
“嗯，我看外面不下雨，用不着你接我，我就没给你发消息，自己回来了。”
她走到冰箱前，开门拿瓶可乐，拧开瓶盖喝一口，靠在岛台边，指了指满地的气球。
“你这是……给我准备惊喜？”
“是，下午太草率，这次重新表白。” 易知砚抬手摸摸头发，扯掉一块粘住的透明胶带。
尹潇弯弯嘴角，觉得他这样子比平时板着脸可爱许多。
“其实也不用这样，你什么都不准备，只要再说一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易知砚弯腰，手肘架在大理石台面上，认真地看她，像在等她的答案。
尹潇也趴在桌上，凑近一点，抬眼看他，“我也喜欢你。”
他笑了笑，“我知道。”
尹潇一愣，不服气地回：“我也看出来你喜欢我了。”
他皱了下眉心，眼神里有几分质疑，“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的关系？”
“嗯？” 尹潇没反应过来。
易知砚忽地盖住她的左手，指腹擦过她的无名指。
“为什么从来不戴戒指？为什么今天见到我，在同学面前那么慌张？我们明明是最合情合理合法的关系，我在你那里连个名分都没有。”
尹潇无奈扯下嘴角，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金鹰突然表白，原来是看到她瞒着舍友才会冲动。
她没说话，转身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摸出隐婚协议，回来直接将协议按在桌上。
“就算我们互相喜欢，这协议签了一年，一方过界就是会惩罚，我没那么多钱，哪管得上名分。”
易知砚拿起轻飘飘的协议，低头看一眼，“说这么多，你就是顾虑这几张纸？”
他直起身，双手攥住两角，一只手腕利落地向下撕开，“撕了。”
撕拉的响声在耳边悠悠拉长。
他握紧一手碎纸片，冲她挑眉，显出几分随心所欲的张扬。
“现在顾虑没了。”
第28章 别凶 润。薄。
尹潇眼前浮起白茫茫的纸片, 思绪被带远，无端想起她第一次在地铁上见到易知砚的场景。
他那时裹一件冲锋衣，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 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 挡在她前面，直接将手机怼到占座还要动手的男女脸上，一句接一句，有理有据又分毫不让。
“我在直播。”
“我直播侵害你们隐私？哦，那你们报警, 我建议从你们上地铁开始查监控, 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说话做事都很利落, 在占座的男人站起来抢手机的那一刻, 躲开的动作尤其利落。
这样的第一印象与此刻完美重叠。
尹潇忍了忍上扬的嘴角，“易知砚，你好幼稚。”
她低头, 趴在凉冰冰的桌面上，“谁说把协议这张纸撕了，就不生效了？你不会忘了, 当时你自己复印了好几份备份, U盘里还有电子版呢……”
“尹潇。” 易知砚忽然打断，“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尹潇双手抱臂，半撑在桌上, 眨眨眼, “你什么意思啊？”
易知砚垂眼, 手指轻柔又霸道地嵌入她的指间。
“尹潇，我喜欢你，不想再被协议束缚真假不定, 也不是计划中入戏的假情假意，是计划之外的、不可控的心动。”
四周的空气凝滞几秒，指尖相触的温度攀升至手臂、脖颈、大脑，尹潇脑子空了一秒，抽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贴上他的唇瓣。
“谈恋爱吧，易知砚，没有协议没有假结婚，从头开始的恋爱。” 她声音很轻。
头顶的光晕慢速旋转，背景模糊，瞳孔里彼此的身影愈发清晰。
易知砚轻碰了下她鼻尖，“好……”
话音刚落，门铃忽地响起，撕开暧昧边缘的包裹纸。
尹潇率先反应过来，撑着桌角直起身，等易知砚往门口走，才转身望向玄关处。
门开后，尹漪提着粉紫色的手提包走进来。她穿灰色西装裙，高马尾干净清爽，眉眼严肃，一眼就看出她正处于工作状态。
果然尹漪匆匆看一眼走近的尹潇，就转向易知砚，拉开手提包，拿出牛皮信封。
“戚总让我送来的。”
易知砚翻到背面观察几秒，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抬头礼貌道谢。
“谢谢漪姐。”
尹漪点点头，回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尹潇，上下打量片刻，视线在她唇角停留许久。
“周五有空吗，陪我去超市逛逛，补点日常用品。”
“好啊。” 尹潇察觉了她视线的落点，下意识抿抿唇。
尹漪淡淡勾起嘴角，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易知砚还站在门口，手指毫无规律地点在信封上，盯着信封像在思索什么。
“你姐姐跟你提过戚诩吗？”
“没有主动聊过。” 尹潇嘴角卡住，想到什么，试探反问，“戚哥跟你聊过我姐吗？”
易知砚答得笃定，“没有。”
尹潇皱眉，难道她看错了？
那天晚上她为了躲易知砚想住尹漪家，在门口打视频，屏幕里和尹漪接吻的人不是……戚诩吗？
—
优选超市里空调温度很高，烘得头昏脑涨，尹潇一手推购物车，一手解大衣扣子。
“你跟易知砚在一起了？”尹漪往车里放两包湿巾，偏头看向她手上的戒指。
“嗯？我们……不是早在一起了吗？” 尹潇抬手提了瓶绿色沐浴露，心不在焉地看两眼。
“跟我还不说实话？” 尹漪轻笑，“我说的是，互通心意之后真正建立的亲密关系。”
尹潇放下沐浴露，慢悠悠道：“姐，你用词好官方。”
尹漪没说话，双手搭在扶手上，安静地盯着她。
“是，正式在一起第三天。” 尹潇最受不了她姐这种眼神，果断坦白。
她说完缓一秒，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要生气？要骂我？”
“没有啊，祝福。” 尹漪大大咧咧地笑。
一秒后她又收敛笑意，语气正经许多。
“我承认，之前对他有点偏见，毕竟宜智内部关于他的流言又多又杂，不确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适合你的那个良配，甚至觉得你身边有的朋友都比他适合，动过撮合你跟别人的心思，但现在……”
尹潇从货架上挑了几桶薯片，随口反问，“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觉得，你们天生一对。”
尹潇抬头愣了愣，松口气，弯弯眉眼。
“姐，感觉你这一个月变了很多，对于感情的态度不再那么悲观，是谁影响你了吗？”
尹漪拿了一箱牛奶，低头看生产日期，“算是吧。”
“祁琛学长？”
尹漪猛抬头，“你怎么想的？我们早就说清楚了，他实习结束我们就没联系。”
“那是……” 尹潇刻意停顿一秒，“戚诩哥。”
“你……怎么又会想到他？” 尹漪把牛奶放进购物车，无意义地拨弄几下，摆正一些。
“前几周我想去你家住一晚，在你家门口打视频，是他接的，一秒就挂断，但我还是看到了你们在……接吻。” 尹潇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小心观察尹漪的神色。
“视频？我没注意。” 尹漪叹口气，算是默认，“你先别跟爸妈说，我……不确定。”
尹潇张张嘴，不太理解尹漪的话，还是点头答应。
从超市出来，尹漪带她去了附近小巷吃煲仔饭，吃完她就独自坐地铁回柒园。
三月的夜晚，风已经不那么凛冽，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香。
尹潇提着沉甸甸的帆布袋往家走，靠近楼道口，却看见熟悉的身影。
那人侧身站在路灯下，一声黑色T恤配牛仔裤，橙黄的光打在耳后闪出微弱的亮斑。
尹潇走近两步，扫一眼亮闪闪的银色耳钉，视线忽地顿住，试探开口。
“三木？”
贺森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全部光线聚到他脸上。
尹潇这时候才看出点不对劲，他眼睛通红，唇线抿得笔直，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往她身边靠近两步，浓重的酒气扑了过来。
“你怎么了……”
尹潇睁大眼睛，有些意外，她印象里，贺森一直是烟酒不沾，生活自律到近乎变态，怎么会突然戴了耳钉，又醉成这样。
她的思绪被冷不丁靠近的辛辣味打断，没来得及躲开，双手已经被贺森牢牢压住。
冰冷滑腻的触感从手腕慢慢延伸到指间，刺激得她全身绷紧，手臂上汗毛直立，慌张地用尽力气挣脱。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帮你叫个车送你回去……” 尹潇努力稳住声线。
“你呢？” 他莫名问。
他毫无预兆地松手，尹潇失去重心猛地后退两步，她垂眼摸了摸手上的红印，没懂他的意思。
“我？”
他扯了下衣领，视线明晃晃地飘向她右后方的楼道。
“你跟他住一起？”
“对啊。” 尹潇没隐瞒。
他抬手指向楼上，目光突然落到她的左手，“假的有必要一起住吗？戒指也是道具，这么碍眼的东西，你摘掉吧，摘掉好不好……”
他毫无预兆地勒住她左手，抓紧戒指用劲向外扯，一阵接一阵，皮肤被戒圈磨得生疼，指尖发麻发烫。
“你先别动，好好说话……”
尹潇勉强保持理智，试图讲道理，但现在的贺森像是完全听不进，所有的力量积聚在她手腕上。
她的双手被禁锢在他胸前，帆布袋掉在脚步，她只能艰难地后仰避免肌肤靠近。力量悬殊太大，她整个人被扯得摇摇欲坠，手指扭曲的胀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抿唇，下定决心抬脚，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贺森痛得闷哼，松开她，弯腰扶住膝盖喘气，抬眼紧紧盯着她。
“小水，你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
尹潇心神未定地按住胸口，没注意他说了什么，默默把卡在无名指节上的戒指戴回原位，拿起帆布袋，大步往电梯间的方向后退。
贺森嘴里含糊不清，单手抱住头，左右晃了晃，看起来是神志不清的醉鬼。尹潇叹口气，摸出手机给尹漪发消息，打算让她姐叫贺森的朋友过来接他。
消息没发出去，她刚上台阶，穿着长风衣的身影闯入视野。
她的心无声无息地安定下来，手指放松。
“易知砚。”
她嗓子干得差点发不出声音，三个字几乎听不见。
“嗯？” 易知砚走近，弯腰接过她鼓鼓囊囊的帆布袋，熟稔地搂住她的肩。
尹潇悄悄清了下嗓子，“你怎么下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刚开完，看你还没回来，想着下来等你。”
易知砚话音一顿，目光飘向她身后，搭在她肩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小水。”
背后响起模糊的一声，尹潇表情僵住，下意识攥紧戒指。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刚要说点什么，贺森右侧的小路突然停下一辆越野车。
车门打开，穿夹克衫的女生飞奔过来，精准地钳制住贺森乱动的手臂。
“金，金思娅……别拉我，我不走。”
被推开的女生反应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捂住贺森的嘴，抬眼对着尹潇笑了笑，“不好意思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尹潇恍惚地点点头，觉得女生有点眼熟。看女生一手扯住贺森左手，一手压住他脖子，半拖半抱地将人带走。
她兀自在脑子里搜寻这张脸，却一无所获。
“尹潇。” 女生忽地转身叫她，“这周末的同学聚会你会来吧？”
尹潇点点头，“嗯……”
请求贺森帮忙隐瞒她结婚的事，就是担心这次同学聚会上被追问，可异地的高中班主任也会参加，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现在听女生的口气，她是高中同学吗……
尹潇望向女生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默念名字。
“想什么呢？” 易知砚拉住她手腕，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侧头温声问。
“我在想……我为什么记不住人脸啊。” 尹潇仰起下巴，有气无力地念叨，“我明明觉得那个穿夹克衫的女生很熟悉，但一点想不起来。”
易知砚垂下眼睑，抬手撩开她睫毛上的碎发，“想不起来就算了，有缘分的话总会再见面，直到你记住那个人。”
“哦……” 她不甘心地走进电梯，数字变化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清晰的图画，“我想起来了，她是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高考前通过自主招生，后来听说出国了。”
尹潇的声音慢慢降低，“但她……跟三木认识吗？”
“别想了，同学聚会上你可以直接跟她聊。” 易知砚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但是现在，可以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了吗，老婆？”
“我没有。” 尹潇着急否认，“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我们家楼下，没说几句，看他醉了，本来还想找人送他回去。”
“嗯我知道，老婆。” 易知砚手臂向下，又亲昵地缠住了她的手指，酥麻的凉意点在手背上。
“嘶……” 腕骨忽地钝痛，尹潇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易知砚皱眉看她一眼，轻轻抬起她的左手查看，“怎么这么红？谁抓你了？贺森？”
“没有。” 尹潇缩回手，本能遮掩，“一会就消了。”
易知砚一瞬不动地盯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似乎轻而易举就能看穿她的谎话。
电梯门打开，他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揽住她走出电梯。
“回去给你涂药。” 他表情没动，突然说一句。
尹潇愣了愣，“不用，就一点，麻烦……”
“涂药。” 他抬手解门锁，语气没变，压着嗓子重复一遍。
尹潇眨了眨眼，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低气压，还有话里若隐若现的怒气。
“你凶我。”
门锁啪嗒一声打开，尹潇站在原地，抿唇吐出三个字。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羽毛飞到半空，易知砚瞳孔缩了缩，喉头艰难滚动一下。
“没有……涂药消肿快，你明天还要去见剧团的人。”
尹潇被他轻轻推进门，听到剧团，妥协地点头。
易知砚打开客厅的顶灯，随手把帆布袋放到中岛台上，直接去卧室拿药。
尹潇独自走到岛台边，埋头捣鼓在超市买的东西，一把将帆布袋口扯到最大，两边收紧绳贴着桌面。
她只买了几样，一袋苹果和几桶薯片，还有一大盒酒心巧克力。她伸进袋子里目标明确，看也不看，抓住底部的巧克力盒，手臂一抬，单手将圆形礼盒抽了出来。
眼前意外划过一道浅蓝色的虚影。啪的一声轻响，蓝色虚影砸在地板上。
尹潇转头看，视线霎时凝住。一个方方正正的蓝色小盒子躺在她脚边，上面印着几个深色的字，润。薄。持。久。
什么东西！
尹潇瞳孔放大，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她没理解错的的话，是……套？
原地震惊几秒，她飞速弯腰，手伸向蓝色小盒子，眼前却忽然晃过线条饱满的小臂。她僵硬抬头，顺着手臂看过去。
“这个……” 易知砚捡起来翻看，面不改色地问，“你买的？”——
作者有话说：还有三万字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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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喘.息 摸一下不过分吧。
脑子空白一秒, 盒子上那几个直白露骨的大字在脑海中地闪了闪，加粗加重地放大，又很快炸开。
尹潇愣住片刻, 缓慢直起身, “不是啊。”
易知砚没说话，靠在桌边，抱臂看着她，嘴角勾出似有若无的弧度，没有情绪, 转瞬即逝。
尹潇憋了半天, 不放心地观察他神色, 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脸上的表情平淡，分辨不清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她眨眨眼，重复一遍, “真的不是。”
易知砚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轻握下手里的方盒，塑料膜摩擦发出突兀的响声。他把盒子放到桌上, 没再看一眼, 低头拧开手里的药膏，手掌向上伸到她面前。
“涂药。”
光打在透明壳上，晃了下眼睛, 尹潇顿时挺直腰背, 想也不想就接过, 顺手挡掉易知砚帮忙的动作。
“谢谢，我自己来。”
她拿走药膏和桌上烫手的盒子，往怀里藏了藏, 顾不上看易知砚的反应，埋头直冲进卧室。
锁了门，她把蓝色盒子随手塞进床头的枕头下，坐到窗边，心不在焉地涂药。
手背的凉意蔓延，清新的薄荷味飘到半空，她吸吸鼻子，脑子清醒许多。
拧好药膏，她盘腿坐到地毯上，摸出手机给尹漪打电话。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我的购物包里了啊？” 她轻声问。
“没。” 通话对面安静两秒，猛地爆发出一阵直冲脑门的欢呼声，尹漪像是在聚会之类的场合。
尹潇皱眉，将手机拿远些，很快听到欢呼声渐弱，尹漪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楚。
“哦……你说那盒套啊。”
“嗯。” 尹潇从鼻子里憋出个气音。
“专门给你买的。”
“什么？我……” 尹潇完全没料到这个可能性，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连贯的话。
尹漪却笑得爽快，“哎呦不用太感谢我，当姐的，替妹妹多想点很正常，千万保护好自己。不过听姐句劝，这种事，你可别主动。”
尹潇气闷，“我没主动！”
“哦那行……” 尹漪明显敷衍她，自顾自围绕那盒子叮嘱她几句，又突然话锋一转。
“差点忘了跟你说，我明天要回千州办点事，回去看看爸妈，妈还说下周要跟我一起回安林看你，你……跟易知砚注意点，爸妈可能想来个措手不及。”
话题转得太快，尹潇没反应过来，“注意什么？”
“分房。” 尹漪很有把握地反问一句，“难道我猜错了？”
“……” 尹潇闷声闷气地回，“没错。”
“所以啊，我建议你们提前同床睡，适应一下，这样才不会有破绽。”
挂断电话，尹潇握住手机发呆，她爬起身站到床前，盯着枕头许久。尹漪的建议像个捏不破的泡沫球，牢牢占据她的思绪。
她烦躁地扯了下头发，实在理不清头绪，索性先拿衣服去洗澡。
洗漱完，她站在雾蒙蒙的镜子前，用指腹轻轻擦去眼前的水汽，看向自己手腕侧显眼的红印。
易知砚今天的情绪波动好像是从看到红印开始的。
她走进卧室拿起药膏，重新涂一层，这次她又不可控地想起易知砚面无表情的脸。
他看到红印会担心她，为什么看见地上的小盒子，却没什么情绪变化？就问了一句，例行公事的样子，没再追问盒子是怎么出现的？
这么平淡就过去了……显得她的局促和尴尬很多余。
尹潇揉揉热水熏红的眼角，重重呼出口气，毫不犹豫卷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开门走到另一头的卧室门口，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房间里暖黄的灯光顷刻倒了出来，像是翻倒的纯色颜料，冲击力十足。尹潇本能地眨了眨眼，视线无所适从地落向眼前唯一清晰的身影。
易知砚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软塌塌地挡在额前，随性慵懒。他穿一件宽松的灰白色睡衣，衣领敞到胸口，锁骨和颈侧的痣毫无遮掩，透着一股干净而凌厉的诱惑力。
“找我？” 他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枕头和被子，微微挑眉。
“嗯。” 尹潇怀里一空，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过门口的地毯，手指碾着丝质睡衣的下摆，温吞吞地解释，“我姐刚才打电话，她说爸妈过两天要跟她一起来安林，提醒我们早做准备住在一间……”
易知砚单手抱着枕头靠在墙上，毫不迟疑地拉起她的手腕看一眼，大概是看见她涂的药膏痕迹，紧绷的唇角松动了点。
尹潇酝酿的一大串解释莫名卡在嗓子眼，她眉眼动了动，张开手掌自然垂在身侧，仰头轻笑，直接开口。
“我能住这里吗？你的床分我一半。”
“为了不露馅？” 易知砚垂眸看她。
“假的才露馅，难道我们不是真的吗？” 尹潇摇头，一字一句反问。
易知砚笑了下，眉眼间终于也有了笑意，侧过身，拉她进卧室。
房间里没开顶灯，投影仪的光笼在四周。
暖黄的氛围灯绕在落地窗前，一点点漫向墙边。深色地板上影影绰绰，投影画面打在整面墙上，带着清透的梦幻感。
“你在看电影？” 尹潇停住脚步，抬头看。
易知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在床前的沙发椅上坐下，膝盖微曲，抬手扶了下黑框眼镜。
“嗯，一部墨西哥电影，祁琛在群里推荐了好几次，听说对我研究有帮忙。我刚看几分钟，要不要一起看？”
尹潇坐到他旁边，肩上一暖，扭头发现他给她披了条羊绒毛毯，不算厚但足够挡风。
她手指勾住流苏抻开点，下意识点头，“好啊。”
进度条后退，投屏的电影从头开始放映，荧幕上的画面流畅划过，房间窗帘拉得严实，氛围营造得正好，不知不觉间将人带入剧情。
尹潇侧身靠在一边，拳头虚虚握着撑在下巴上，眉头紧皱，注意力完全锁定了电影中吵架的男女主。
画面忽地一黑，模糊不清的背景音里跳出几句听不懂的西班牙语。尹潇坐直些，睁大眼睛想看清剧情发展，眼前却猝不及防闪过拥吻的身影。
她迟钝地呆住几秒，又一下子弹起，惊得叫出声，“啊？”
身边响起短促的轻笑，尾音轻松扬起，像是被她逗笑。
“你……你没看到吗？” 她转头跟易知砚比划，“不是刚才在吵架吗，互戳软肋，Luna眼睛都吵红了，现在干……”
话没说完，屏幕光影改变，光线落下的角度恰好，打在扣紧缠绕的手指上，一点点拉远，转向满地的衣服。
尹潇看清后霎时沉默，僵硬地抿抿唇，手指不由得蜷缩。
密闭的房间里空气平缓流动，无声无息，只剩下音响里纠缠不休的喘.息声。
从门廊到卧室，拥抱亲吻逐渐变成啃咬，男女主渴求的眼神跟随镜头下移。抚摸对方的动作由轻及重，画面色彩由暗到明，镜头下的一切像是充满眷恋和占有欲的漩涡。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僵住了，没有人作出反应。明明隔着幕墙，某种流动的气息像是穿过了界限，四周的温度诡异地攀升。
尹潇无所适从地低头，手肘缩到靠枕的夹缝里，颈后浮起一层汗。
她目光紧紧黏在正前方的白墙上，时不时抬眼，观察一下剧情，可每次看到的都是欲盖弥彰的衣领褶皱和凌乱发丝……
“还看吗？困的话早点休息。”
易知砚忽然靠过来，身上清新的果香横冲直撞地钻入她鼻间，带着些捉摸不透的侵入感。
尹潇回神，偏头对上他明亮的棕色瞳孔。他眼底没什么情绪，这句话好像是随口关心的寻常问候。
“看啊……” 她扯了下肩上的毯子，“看都看了，当然要看完。”
易知砚没说话，视线似乎在她肩头停顿一秒，抬手撩起她散落的一簇碎发，指腹极轻地划过她下巴。
尹潇耳边失声半晌，才又被电影中顷刻亮起的白光唤回意识。
荧幕顶端跳出一条易知砚的微信消息。
[好看吧？一分钟三个反转。]
尹潇撑着下巴，收敛刚才失神的情绪，看向身边一动不动的男生，“你不回信息？”
“不回，祁琛在问我对这部电影的感受。” 易知砚摇头，“暂时没想出什么好词，现在回，我可能会骂他。”
尹潇看他装凶狠的表情有些想笑，想到什么又愣住，轻咳一下，“祁琛经常看电影吗？”
“经常看，各种各样，不同语言，他都爱看。”
尹潇继续问：“他经常推荐给你？”
“嗯，他看完会发群里，催我和方羿文去看。”
“所以你也都看了？”
易知砚没回答，笑了声。
他笃定的眼神一寸寸划过她的眉眼，飘向她的唇，从容自如，又透出几分异样的贪求，瞳孔亮得像水冲洗过的玻璃片。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 尹潇顿一秒，指指墙上，“你很爱看？”
易知砚云淡风轻地点头，“看电影？爱看啊。”
尹潇气闷，直接掀开毯子起身，手机从膝盖滑到地毯上，发出一声咚的重响。
易知砚抬手，将她拉回沙发凳上，轻轻压着她的后脑勺，气息有些痒。
“骗你的，我不爱看，不知道这部电影讲的什么故事，今天只是想找点东西看看，转移下注意力。”
“嗯？” 尹潇感受到他柔软的指腹抵在耳后，反应迟了半拍，“转移注意力？”
“不然我会想……立刻冲到你发小面前，揍他。” 易知砚眼神暗了些，“但我没有这么做的身份。”
尹潇歪头，“还没身份？老公，男朋友，你还想要什么身份？”
“那他知道吗？” 易知砚揽住她的腰，用力扣住，“你的同学知道吗？朋友知道吗？”
“啊……” 尹潇后知后觉，双手攀住他肩膀，“所以你还是介意这个？”
“介意，我不想再在学校躲躲藏藏，只能看着别人问你要微信。”
尹潇小声嘀咕，“什么时候被你看到有人要微信了……”
“好多次。” 易知砚盯着她，重重叹口气，“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老婆？”
尹潇抿唇笑，看眼他额角翘起的刘海，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手法娴熟得像撸猫一样。
“那改天带你见见人。”
刚说完，易知砚忽地侧头，轻柔地含住她的唇。手臂环住她的腰，微湿的发丝密密匝匝地扫过她脸颊，洗发水的青柠香钻进鼻腔。
香气混入灼烧的呼吸，荧幕上的电影还在放映，凶狠的吵闹声在耳边响起，她这次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男女主的争吵。
易知砚的手掌隔着单薄的布料摩挲，手掌向上，衣摆轻松卷起，肌肤相触的一瞬，耳边的吵闹也被影片里突然的喘.息声替代。
尹潇一愣，呼吸乱了瞬间，慌忙推开他，飞快起身，抖开被子钻到床上。
“明天我还要去剧团面试，早点睡觉。”
她把被子堆在脸上，蒙住半张脸，很久才听到低低的一声，“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暗下来，投影关闭，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响，似乎是易知砚躺在了另一边。尹潇闭上眼睛，心跳越来越快。
她小心翼翼地按住胸口，侧躺着抱住枕头，手指忽然戳到盒子尖利的一角，立刻睁开眼睛。
怎么会把这东西带过来，不应该在她床上吗，难道卷到被子里了？
她攥紧手指，用拳头把盒子往里面推一推，假装不存在，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可是脑子异常清醒，各种画面一帧帧闪过，先是电影男女主接吻的场景，又是易知砚沾湿的发尾，还有他收紧的小臂……
尹潇用力拍下额头，捂住脸深吸口气。
反正都结婚了，看一眼不过分吧？
她轻手轻脚地转身，看向易知砚安静的睡颜。他的睡姿跟他人一样板正，被子拉到腰上，躺在枕头上只露半边侧脸，鼻梁高挺，吸引了全部视线。
尹潇动了动手指，缓缓伸向他的脸。
反正都结婚了，摸一下不过分吧？
她悬空手指，顺着他的五官轮廓，轻缓地摸过他的鼻子、嘴唇、喉结、锁骨……
动作被领口系得规整的纽扣挡住，她略顿一秒，果断向下，熟练地摸向腹部。
黑暗中，呼吸声忽然沉重，下一秒她乱动的手指被钳住。
头顶有微风擦过，易知砚的气息逼近。
“想干嘛？”——
作者有话说：后面两章合一章发，这周末更！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子！
第30章 咬住 早就想睡.他。
说出口的问句透着十足把握, 嗓音低哑，混着懒洋洋的笑意，一幅被吵醒的样子。
房间里昏暗寂静, 易知砚的指腹磨着她手心, 没有松开的意思，像羽毛扫过。
尹潇觉得痒，手指蜷起来，却挣脱不开，她一脸皱巴巴, 半真半假地回。
“想检查一下你最近的健身成果。”
“这样啊……” 易知砚鼻尖戳到她额头, 手上一点劲没松。
“松开啊？” 尹潇向后躲了下。
“松开了让你摸吗？” 他轻轻揉她的手腕, 细心地避开涂药膏的地方。
尹潇皱皱鼻子, 故意弯曲手指，蹭他手背，“不让摸？好小气哦, 老公。”
她抬起另一只手，毫不迟疑地搭上他腰，顺着腰线向上停在腹肌边缘不动。指尖隔着衣服戳了戳, 并不过分, 只是玩闹似的。
手掌刚转一圈探向中心，又被易知砚抓住。他握紧她手腕往身前带，骨肉匀称的小臂压在她胯骨上, 将她不安分的手扣在胸前, 半搂着她。
“再摸要出事了。”
他吐息滚烫, 每一个字都像火苗擦过她耳骨，周围温度飞升，带来些暧昧气息。
尹潇手指一抖, 察觉到他的劲忽然松了许多。她迟钝地眨眨眼，刚要说话，就听到耳边一句叹息。
“不是说要睡了吗，怎么还有玩的心思。”
“睡不着。” 她小声嘀咕，“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你……”
“我吗？” 易知砚盯着她。
尹潇抬眼，按了下发酸的眼尾，直白承认，“你。”
易知砚的视线定定地停在她脸上，无波无澜，眼神晦暗，气息有些抖。片刻，他卷起她肩上的几捋碎发，勾到颈后。
“睡吧。”
说完他翻过身，卷起的木质香淡去。尹潇怔怔地看了会他宽阔的背，脑子里杂七杂八的画面又肆无忌惮地跳出来。
她抬起手，屏住呼吸，坚决地戳了戳他的肩胛骨。
“你累吗？”
易知砚翻了个身，偏头看她，“怎么？还是睡不着，想拉我起来跑步？”
尹潇沉默地捏了捏耳朵，没想好怎么开口。
易知砚却慢吞吞接话，伸手开了盏床头灯，作势爬起身，“不累，陪你。”
尹潇心猛一跳，霎时窜起的热流直冲脑门，她来不及思考，坐起身揽住他的脖子，压住他手掌扑到床上，不敢不顾地跨坐在腰侧。
“我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你，我……” 她语无伦次地念叨，这时候没有多余的理智来掰扯逻辑，但她执拗地想说出来，“我想亲你……不对，是想做比亲你更过分的事。”
易知砚盯着她，手虚虚地扶住她的腰。床头那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点，印在脸上阴影斑驳，照出他紧绷的唇角。
尹潇手指蜷缩，开始打退堂鼓，低着头，任长发挡住眼睛。
腰上的手忽地用力，紧紧扣住她后背，压得她整个人往下扑。天旋地转后，她的后脑勺又被平稳托住，唇角覆上滚烫的温度。
易知砚抚过她发尾，慢慢加深这个吻，抱着她翻身。
彼此的呼吸声渐重，她被压在被子上，肌肤的每一寸都被柔软包裹，她感觉自己陷入了蓬松的棉花。
衣袖滑到手肘处，凉意侵袭，她忍不住抖了下，下一刻他的手掌缓缓抚摸裸.露的肩头，温热的触感在锁骨处蔓延。
她仰头呼吸一口空气，手伸向枕头下，抓住盒子甩到他眼前。他似乎拆开看了眼，气息急促，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眼尾染上光晕。
他顿一秒，随手丢到床头柜上，嗓音有些哑，“尺寸不对。”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抬起右手撑在她耳边，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差不多的白色盒子。
“你……” 尹潇脑子有一瞬间的轰鸣，耳朵发烫，整个人被包裹的气息层层灼烧，“你蓄谋已久！”
“嗯……” 他没否认，低头靠近，托着她下巴蜻蜓点水般吻过，手掌盖在她腰侧，一下接一下，像是安抚，“你不喜欢吗？”
尹潇在绵长的亲吻中起起伏伏，意识散落，动了动唇说不出一个字。
她恍惚中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蓄谋已久。
在装醉亲他的那个晚上，她就说出了想睡.他的真心话。
“嗯？” 易知砚嗓音低沉，落在肌肤上的音发烫，席卷了一阵带着痒意的微风。
手上的薄茧摩擦着她的后颈，她的手指与铺开的发丝缠绕，她下意识躲开，下巴又被掰回来。
“……喜欢。” 她缓慢吐出两个字，牙齿磨过舌尖，钝痛感刺激得她皱眉，忍不住眼眶发红。
“不喜欢了记得告诉我，我停下。” 他用指腹轻揉她发红的眼角，耐心地一遍遍问她。
可她耳边像蒙了层薄纱，一切都变得朦胧而遥远。
她的意识清醒又沉沦，反复循环了很久很久。
中途易知砚搂住她坐到腿上，她咬住他肩膀，气音断断续续，坚持让他关灯。
床头的小灯终于暗灭，周围彻底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仿佛在潮水中漂浮，他始终拽着她，不断拉近，再近一点……
—
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
尹潇醒得很早，一翻身，痛得无声龇牙，但比昨晚痛到麻木的感觉好了很多。
卧室的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出来现在具体几点。
平躺在床上，她伸长胳膊去够柜子上的手机，举到面前按亮屏幕。眼前晃过白光，没看清时间，床前却闪出熟悉的背影。
易知砚坐在床边，手指勾住T恤下摆往上翻，下一秒露出腰部流畅的肌肉线条，背上肌肤光滑而紧实，靠近肩膀的地方隐隐有一块红印，显得格格不入。
“你，你说一声啊！”
尹潇刷地拉上被子盖住脸，只露出眼睛盯着他的背。
易知砚手上动作没停，把T恤丢到床尾，伸长胳膊，捞过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他顺手开了盏小灯，回身看她。
“醒了？” 他利落地穿上衬衫，翻过领口，单手系上第一颗扣子。
“嗯。” 尹潇不经意瞟向分明的腹肌，又刻意转移到他卷起的衣袖，目光意外触到几条明显的牙印时，迷糊地眨眨眼，“这不会也是我咬的……吧？”
“你说呢？” 他弯腰凑近，近得几乎贴上她额头。
尹潇甩开被子，一下推开他，坐起身指指自己脖子，“还不是你先亲我的！说了不准留印，亲个没完，害我还要想办法挡一挡……”
“对不起老婆，没忍住。” 易知砚轻声道歉，脸上看不出悔改的意思。
尹潇哽住，没好气地拎起他松垮的领口。
“大早上的，好好穿。” 她睫毛颤了颤，勾起唇角，“不然我可又要动手了。”
“就在等你动手。” 易知砚忽地抬手，搂住她的腰拉近，她的手掌被迫贴到他胸口，下意识弯了弯手指，抓住一颗纽扣。
空气变得黏稠，床头柜上的柑橘香薰味飘到鼻间，细小的清甜分子不经意撩拨着。
“那个……带你见我舍友的事。” 尹潇吸了吸鼻子，勉强拉回理智，“我今天下午要去剧团，明天有高中聚会，这件事可能要拖到下周了。”
“高中聚会。” 易知砚没松手，懒懒地掀起眼皮，眼神暗了暗，“跟贺森那个？”
“嗯，你怎么这么关注他？” 尹潇奇怪。
“因为他太关注你了。” 易知砚顿几秒，一字一句，“他喜欢你。”
“怎么会？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从小就是同学，他只是最近有点不太对劲，不可能……” 尹潇猛然停住，震惊地睁大眼睛，她脑子里晃过的无数画面，在此刻明晰。
她纠结地抿住唇，扭头望向枕头边的戒指，主动戴上，举到眼前晃一圈。
“我……参加高中聚会的时候，跟他说清楚。” 她认真保证，“婚戒不会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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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高中聚会由两个班的班长联合组织，还邀请了共同的数学老师金琳参加。宴会请了专业团队策划，定在市中心一家私房菜馆，称得上正式。
宴会厅内空调温度很高，尹潇脱下大衣外套揽在臂弯，只穿了件米色的一字肩礼服裙，她握紧一杯温柠檬水，靠在桌边。
提前半小时到达，她周围还没几个相熟的同学，只简单打个招呼也就没话聊了。
“尹潇。” 她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清亮的女生。
她转身，盯着红色长裙的女生迟疑两秒，才试探开口：“岑怡婷？”
“我一进门就看到你了！你真是一点没变呐……” 岑怡婷上前抓住她的手，视线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怎么之前都不参加我们聚会啊，大忙人，考到安林就不管老同学了是吧。”
尹潇接不上话，露出客套的微笑。
她跟岑怡婷只同班一年，其实没说过几句话。没忘记这张脸是多亏岑怡婷发朋友圈很勤快，半小时前还发了今日的OOTD九宫格，就是这条红色吊带裙。
“哎正好你下周有空吗，来参加我婚礼啊，在广州。” 岑怡婷伸进手拿包里摸了会，变戏法似的拿出张长方形喜帖，塞进她手里。
“恭喜！” 尹潇有些懵，但还是真诚地送上祝福，想到什么又皱皱眉，“下周我可能来不了，昨天去参加了几场剧团的面试，下周还有……”
“你人来不了红包总要到吧？” 岑怡婷自来熟地拍拍她胳膊，冲她笑，“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回礼。”
尹潇动了动唇，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潇洒地转身。她一边摸出张新的请柬，一边冲刚进门的老同学跑去。
“……我已婚了啊。” 尹潇抬起左手放在光下，细细观察戒指，无奈地自言自语。
收回手，手机响起连续震动，全是尹漪的消息。
她刚回到千州，迫不及待地发来一张跟爸妈的合照，背景是街心公园的景观湖。
[A钮祜禄漪：放心吧小妹，爸妈这边有我呢。]
[A钮祜禄漪：你同学聚会咋样？]
尹潇翻看下手里的烫金请帖，无意义地抿住唇角。
[挺好的，就是人太多了，我有点记不清谁是谁。]
[A钮祜禄漪：你这脸盲该治一治了。]
尹潇不服气，把手机拉到眼前，用足劲敲屏幕，可惜没等她打完，对面就连甩过来三条链接。
不同色系的同款吊带睡衣。
好像也不算睡衣。绳子挂在脖子上，胸前是薄薄的蕾丝布料，腰间用松紧带卡住，还有透明流苏用作修饰。
尹潇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点进去，滑上滑下回了个标点符号。
[？]
[A钮祜禄漪：帮我选一件。]
[姐，你问错人了吧？]
[A钮祜禄漪：没有，问你的意思是推荐给你，你自己也可以选一件，然后赶紧把你柜子里那些幼稚的卡通睡衣藏藏好。]
[不要，我的睡衣怎么了，多好看。]
[A钮祜禄漪：行，好看好看，但你不觉得偶尔换换风格，可以增加一下情.趣吗？]
尹潇没回复，盯着对话框出神，昨晚那些零碎的画面不合时宜地冲进脑海。
情.趣吗？
她耳尖发烫，逐渐放松手腕，缓慢地点进第一条链接——
作者有话说：这章有点把握不好[捂脸笑哭]所以迟了两天，对不起宝们[捂脸笑哭]假期有空多更！还有五章完结正文，后面会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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