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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暴露无遗 你出声,哥就依你,成吗,算……


    祝千行没被下过药, 但他喝过酒。


    男人喝醉酒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何向辜这种状态,情迷意乱的, 基本是中招没跑了。


    豪门争抢, 做局下药。


    即便他生就一副穷苦主角的标配家世,祝千行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如小说般荒诞,可当何向辜的嘴唇蹭在他鼻尖和脸颊上的时候,天雷、情劫、火葬场、强取豪夺在他身上轮番渡了一遍。


    雷人程度不亚于躺在病床上的祝大海支开旁人以后告诉他:“千行,爸爸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结婚成家,把千帆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永永远远只爱他一个人。”


    当养子,当哥哥,又要长兄如父当人的半个爹。


    他所渴求的一切, 爱,家庭, 原来都只是祝家为了祝千帆的健康成长而织就的摇篮。


    家是港湾, 但祝千行没被允许上岸。


    还有什么能比当时更差呢, 祝千行按着何向辜的胸膛把人推开,弟弟只是被下药了,又不是要睡他,干什么想那么多不相关的冲击三观的事情呢?


    “别怕,哥去帮你拿药,吃了药就好了。”


    哑巴的力气大得惊人, 祝千行刚挣开束缚腾出一只手要查该去哪里看病,手就被人扯住了。


    哑巴的喉结在台灯下滚动,指尖在他的掌心里不讲理地划动。


    【我想要你。】!


    中招了想下半身的事情是正常的,可想和他做下半身的事情, 那是不正常的!


    “小香菇……你知道我是谁吗?”祝千行问的很艰难,他是个男的,是个同性恋,但哑巴除了不会说话,在取向上应该是个正常人,肯定是认错了。


    肯定是!


    可何向辜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哥哥】。


    哑巴抬着头望他,是和那个带来一切麻烦的冯欢喜的一样的关于情爱的眼神,更深远,更坚定。


    何向辜比着手语:【你是哥哥,我想要你。】


    哑巴比划完,又要拉他过来亲吻。


    这种情况下,祝千行若是再被他得逞,就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早生异心了。


    他反手擒住人的肩胛,借力把哑巴按回枕头里,扯下卫裤上的抽绳,三五下把弟弟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听话,好好休息会儿,哥哥去想办法救你,没事的,没事的……”


    祝千行呢喃着闭上眼头也不回地抓紧裤腰起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冰凉的指节按在门把上的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呃啊——”


    那是一种近乎于呐喊的震天声响,祝千行惊愕回首,看见双手被绑在床头的哑巴仍然保持着嘴巴大张的状态,那样古怪又洪亮的声音,正是出自被折磨得满面挣扎之色的哑巴口中。


    何向辜的嘴巴仍在开合,这然后就没有再发出过任何声响,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口型。


    【哥,别走。】


    “小香菇,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祝千行几乎是扑回到床边上去的,过去的几年里,祝千行能发出来的声响仅限于着急时候的“啊啊呀呀”声,但那种声音小到几不可闻,几乎要贴到耳边去才能听见分毫。


    可刚刚的声音不一样,它干脆直白,响动更是惊人,和正常人在呼喊时发出的响度完全一致。


    哑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侧过头将脸颊凑到了亲手绑住他的哥哥的掌心里,如幼犬一般上下蹭着,感受祝千行的温度。


    祝千行那些关于荒诞小说的想法都被冲散了,他完全沉溺在弟弟发出的呼喊声里,盼着能从何向辜的口中再听见什么,哪怕就只有一个字。


    可何向辜只能无限次地重复“哥哥”两个字的口型,并在翕动中用唇瓣摩擦祝千行的掌纹,嗅着那点微弱的来自哥哥的气息。


    “乖,小香菇,你说哥、哥,我就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他将何向辜挂在床头铁架上的双手取下,拎着绳子拘到嘴边上,下巴贴在弟弟被缚的手上,反复地问。


    “叫哥、哥,好不好?”


    何向辜重复着“别走”的口型,眉头紧皱,眼角急出了泪花,束缚着的手指努力地去摸祝千行的唇珠。


    这样一坐一躺的情形委实有些让人禁不住联想的荒诞,可祝千行一心沉溺在那个声响里,为了得到一个回应昏了头,不惜以自己做引子。


    “你出声,哥就依你,成吗,算哥求你了……”


    说话间,何向辜的指头几次伸进他的口中想要搅动他的唇舌,话出口的一瞬间,祝千行陡然清醒。


    他在说什么,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这可是他捡回来当弟弟养的小孩儿!


    满头是汗的哑巴却忽然安静了下来,挣扎的动作也停了,只是用汪汪泪眼瞧着他,像拜神一样拱起了手心。


    半张的口腔中,舌头抬起贴紧上颚,何向辜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胸膛鼓动,似乎是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气息冲过唇齿,祝千行在静谧之中听见了一声极为细小的呼唤。


    “科……科……”


    不是哥哥……祝千行万分希冀光头脑中闪过一丝失落,可片刻之后,他忽然回过神来,这两个字不就是“哥哥”吗?


    祝千行欣喜若狂,捧着他的手,鼻尖蹭了蹭,眼泪往下流。


    “你再叫一声……”


    哑巴紧咬牙关,说什么都不再开口,痛苦地摇头晃脑,汗水浸湿了衣衫。


    一心想得到回应的祝千行像疯魔了一样怔了片刻,松开了手。


    “乖。”


    祝千行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发出如此细弱的声音,他的气息像是捻成了细丝,


    “叫哥哥,哥哥就还……。”


    深山里,两个凑在被窝里的魂儿,在清晨漫山的鸟叫声里拥抱。


    他的声音传到何向辜的耳朵里,那人又心甘情愿地松开唇齿,舌头顶起上颚。(审核员你好这里真的只是描写哑巴学说话)


    “科、科、科、哥……”


    祝千行如愿以偿,他终于从何向辜的口中听到了第一个有着实际意义的准确的音节。


    泪水滚落,祝千行伏爬着泣不成声。


    快三年了,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声音有这么的悦耳动听,比得过山间悠远的鸟鸣,比得过拂过禾苗的簌簌春风。


    他哭得动情动容,全然忘记了现在身处什么情形。


    这一天,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直到不知道何时挣脱束缚的那人忽然奋起,境地倒转。


    在泪光里,祝千行看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一张被风雨搅得昏头昏脑的脸。


    哑巴眼神清亮,指尖按动,祝千行猝不及防,弟弟的手指就伸进了他的嘴里。


    “!”


    何向辜的眼睫近在咫尺了。


    泪珠下落,处境如天地倒转,何向辜的吻势如破竹,迟迟不肯退去,在他的口中咂寻着味道,像在吃一颗美味糖果。


    祝千行夺回主动权,咬了下去。


    这一下,他用了三成力气去咬人,寄希望于哑巴能在吃痛的情况下,再像刚刚那样迸发力量说出些什么话。


    “!”


    事与愿违,一向沉默的哑巴疼极了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察觉出这个过程中的哥哥似乎不情愿,不舍地退了回去。(审核员你好,这里是结束了亲吻)


    祝千行得了呼吸的自由,立时张大嘴巴,结果一时情急,呛住咳嗽起来。


    但方才咬那一下他也用了极大的力气,血珠从何向辜的口中滚落,滴在他的脸上,皎洁无垢的面孔像是被烫开了窟窿。


    寻常兄弟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何向辜方才的所作所为,祝千行只能把它归为是理智失控。


    祝千行浑身只剩下一件卫衣,皮肤被仲春寒意敲打着,警惕地感觉到上方的虎视眈眈。


    “小香菇,我们去医院,好不好?”祝千行不抱希望地求告。


    可“柔弱”得能被祝千帆推倒的哑巴此时像一座大山,不鸣不动,结结实实地望着他。


    不清醒的那人用额头上的软发磨蹭着祝千行的下巴,再没有给哥哥挣扎余地。


    祝千行心想,完了。


    哑巴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吻他了。


    ……


    许久,何向辜像是累了一样,终于伏在哥哥不动了,肩头祝千行缓了大半天,找回一半的理智运作起来,药效应该是过去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祝千行顺了两口气,就在要起身的一瞬间,温顺了片刻的那人又有了动作。


    祝千行心中警铃大作。


    “何、向、辜!”


    声音严厉急切,祝千行一共这样一字一顿地叫过弟弟的大名三次。


    一次是登记学生档案的时候,生怕说快了让人登记错了影响哑巴上学。


    一次是和人同床共枕,祝千行以为半夜有鬼。


    还有一回,就是现在。


    被叫了大名的何向辜一颤,脸上的表情忽然难以言喻起来,像是遭着了极大的振奋,抱着祝千行许久没撒手。


    祝千行又气又笑。


    什么爱好,挨训有隐吗?


    祝千行以为他经此一事该偃旗息鼓了,结果哑巴的呼吸不见有缓,抱他抱的更紧了。


    祝千行痛得合不上嘴。


    窒息之中,苦楚变得有些迟钝了。


    一个能一年时间里睥睨千人的学霸,做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


    一吻结束,撕心裂肺的苦逐渐散了,哑巴也终于还了他呼吸的自由。


    “呼——”祝千行试探着想跑,但牢牢卡着他的那人根本不给机会。


    他竭力去够,终于摸到了何向辜的后颈,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着,“乖,小香菇,放我起来好不好,我是哥哥。”


    安抚起了效用,祝千行拧着眉头撤退,终于挤出了空当。


    身躯有了活动的空当,脱身就不是难事,可祝千行只是偏了个头,便舍不得再动了。


    大朵大朵的泪花砸落,滴在他的锁骨、胸膛。


    哑巴哭了。


    何向辜顶着朦胧的一双眼望向哥哥,口型比着四个字。


    【言而无信】。


    像是为了提醒他言而无信在哪里,何向辜的嗓子里又迸发出一个不标准但有力的音节:“哥……”


    是哥哥说他开口了就留下来,是哥哥说喊哥哥就依他,他已经拼尽全部去做了,为什么哥哥还要跑呢?


    被药效摧残着的何向辜每一滴泪都落在祝千行的心窝里,提醒他,他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哥哥。


    祝千行的嗓子眼里堵了一团火,他的理智告诉他,哑巴的控诉是如此的荒唐,可指节只能僵硬地抓着,说不出一句理论的话来。


    他不忍心。


    好容易才看到了哑巴康复的希望,若是拒绝了,何向辜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再不开口吗?


    他是在耽误弟弟吗?


    祝千行脖颈僵着,许久都没垂下去。


    那点泪花冻得他心里发凉,这才刚到春天,透心的寒意又来了。


    祝千行打了个哆嗦,被何向辜看在了眼里,哑巴怔了片刻,捞起哥哥,用自己厚实的胸膛贴紧温暖。


    人冷了会打哆嗦,这只不过是本能。


    弟弟也只是本能。


    祝千行叹了口气,指节终于放了被单一马。


    ……


    哑巴学过了这个字,便总是蹭在他耳边不熟练地重复喊“哥”。


    十多年前的小宝学说话,喊的是“妈妈”。


    十多年后的弟弟失声后再开口,喊了“哥”。


    充斥着鸟鸣的清晨,祝千行睡过去之前想,没事了,弟弟醒了就没事了。


    这药实在强劲,祝千行一个快散架的人睁眼的时候,何向辜还没有要清醒的样子,抱着他睡得更香,大手像锁扣一样箍着他。


    卫裤上的抽绳可怜地垂在枕边,祝千行老脸一热,想起昨夜何向辜闹得厉害的时候,他是怎么用这根绳子困住人的手腕,又是怎么被dian着把绳子牵在手里摇晃。


    哪里是捡了个弟弟,分明是养了头不知疲惫的狼。


    祝千行摸开手机,屏幕上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冯欢喜打来的,不过都是后半夜,那时候哑巴困着他不让走,甚至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谁的时候动得更起劲了。


    还有一个是李青,祝千行决意荒唐前给他发了消息让帮忙请假,那会儿是凌晨三点,李青睡着了没回,于是八点钟来了个电话问缘由。


    他醒来就是下午一点了,自然也没接到。


    “我弟生病了,陪他去医院,”祝千行点开聊天框撒了个谎,又补充,“冯欢喜问你什么都别说。”


    保持着被抱的姿势处理完所有的社畜事宜,祝千行打算起身的时候,腿微微一弹动,酸疼的感觉一瞬间叫他张牙舞爪。


    他一动才发觉,都还在里面呢。


    咬牙切齿地往外撤,动作间胳膊肘碰到了哑巴的胸膛,睡得昏沉之人察觉到哥哥的有意远离,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个深抱,前功尽弃。


    不行,不能再拖了。


    昨夜疯狂是昨夜,两个人都不清醒。


    可现在的他没做好准备要怎么面对弟弟,决意要在何向辜醒来之前逃离,祝千行眯着眼修养心神,琢磨着幸好哑巴和他都只是一张白纸,没有开拓床铺之外的战场,只是床单遭了罪,他收拾起来应该不难,在弟弟醒来之前把一切打扫干净就好了。


    良心和认知上的折磨,叫他一个人受就好了,哑巴只是中招了,等醒了把什么都忘了就好了。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隐瞒,那就得手脚快些。


    祝千行顾不上自己了,忍痛一动。


    脚趾登时蜷缩,那些掺杂着痛苦的愉悦感觉又都涌了出来。


    他片刻没停,快速撤离,用毯子把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裹回去,赶紧蹑手蹑脚地收拾自己的衣服踮着脚离开。


    祝千行蹲在卫生间里艰难地清洗,何向辜是春风得意了,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明明时常翻山越岭养了一副好筋骨,结果一晚上就被“文弱懂事”的何向辜拆了。


    怎么他当钻石的时候就只想着怎么一边学习一边赚钱呢?


    早知道不把何向辜养这么壮了,改日叛逆了连训人都要垫脚。


    祝千行懊悔着。


    水花冲刷他的面孔,也冲刷他的理智。


    动作要再快点,如果哑巴问,就说昨夜没有越界,只是像出差那次一样帮忙了,若再追问,便将荒唐归咎于哑巴被下药了出现幻觉。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何向辜要高考,中国人的观念里高考大过一切,就算要面对,也得等弟弟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再说。


    祝千行收拾完自己,龇牙咧嘴地换好衣服善后。


    哑巴脱下来的衣服全丢洗衣机,被子趁人睡熟换了新的,床单湿漉漉的,就说他昨天喝水不小心洒了,祝千行忍着异样摸摸弟弟的额头,不烫了。


    何向辜呼吸匀称,像没事人一样躺着,完美的面容加上微微汗湿的额发,越发像个精致俊美的洋娃娃了。


    回想起这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洋娃娃昨夜是怎么发狂的,祝千行连舌根都是痛的。


    冯欢喜见打不通电话就发消息,祝千行收拾完腾出手瞥了一眼,全是大段的道歉和解释。


    他只觉得讽刺,何以一个前半夜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后半夜就能清醒地骚扰他了呢。


    二世祖们做的那些事情,他又是当真一点也不知情吗?


    不管祝千行怎么想,冯欢喜解释说,自己只是和朋友倾诉过暗恋不成的事情,谁料那些公子哥浑习惯了,竟然没和他商量就做这样的事情。


    祝千行清楚,如果何向辜没去救他,他喝了那杯酒,到时候和冯欢喜躺在一起,就不得不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但冯欢喜不知道,他没有蠢到去喝看起来就有鬼的酒,就算和冯欢喜睡了,也只会拔腿就跑,绝不会和这人有后来的。


    见祝千行一直不回消息,冯欢喜又开始解释,酒里的药效很轻,散得也快,让弟弟吃点镇定的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没事了,也好好睡了一觉,只不过睡的人是他。


    祝千行有苦难言,他不曾想过因为自己的一个善举能惹出这后面的许多事情来,天知道他只是看人可怜指点了两句,谁料麻烦就缠上身了。


    不管怎么说,冯欢喜的事情不能善终,他得给弟弟求一个公道。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何向辜还在昏睡,谁也不知道弟弟醒来会不会身体不适,他没办法抛下弟弟离开家。


    祝千行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努力和自己的身体和解。


    这么一和解,他又昏过去睡了一觉。


    再醒来是黄昏了,祝千行半梦半醒,看见面前恍惚有个人影跪着。


    何向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看见祝千行睁眼的一瞬间,将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的指节送到了嘴边,微张着嘴蹭了一蹭。


    【谢谢哥哥。】


    哑巴口型比划着,唇舌在祝千行的指节上游走,把甫从梦中醒来的祝千行吻了个措手不及。


    何向辜都记得。


    祝千行别过视线,将手指一根一根从人掌心里抽回来,整个人也缩回了老旧的沙发上。


    “你醒了……还难受吗?”他嘴皮子一动就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道小崽子睡他就睡他的吧,老啃他的嘴干嘛。


    【不难受,谢谢哥哥。】何向辜熟练地比划着手语,祝千行原本不敢与人直视,为了弄明白他在讲什么,又不得不侧过头来看他。


    祝千行脑袋侧着,整个人虚弱地歪在角落里,跪在跟前的何向辜身躯前探,远远看着,像是把他拢在了怀里。


    祝千行干笑两声,嗓音也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舌根依然很痛:“什么谢不谢的,这有什么好谢的,就是用手帮帮你,你不难受了就好……”


    他豁出去老脸强调了用手两个字,企图将事情蒙混过去,却被哑巴直白的手语无情打断:【哥,你那里还痛吗?】!


    什么那里,什么痛,这是一点没忘全记着吗?


    哑巴眼睫轻蹙,眉目里满是心疼,蜷曲的发丝下,额边还有被人抓挠过的痕迹,看着那张听话乖顺的脸,祝千行很是惊讶,一个人疯了和清醒时的状态怎么能如此的天差地别。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中美人计,决意逃避现实,继续装糊涂:“只是用手,有什么的……”


    哑巴没有一丁点要放过他的意思,身躯探得更近了,手肘几乎贴在祝千行的腰侧,为人兄长的祝千行惨避之不及地看见哑巴比划:【我听人说,那里会很痛,哥,我帮你上药吧。】


    他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来一管药膏来,大约是趁祝千行睡着的时候叫了外卖,说明书都还摊在桌面上,彰示着自身不久前刚被人好好研读过。


    一点没忘,全记着。


    还无师自通地学了事后处理。


    祝千行脑袋被一万头驴踹了一样疼,胸口也闷闷的,分不清是气的还是修的。


    他的身躯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分出一只手来撑在胸前,好在两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既然何向辜没忘,他就得把事情都说明白,不能糊里糊涂地和弟弟这么过下去。


    何向辜有妈有家,以后迟早也会离开他,祝千行只求偶尔能看一眼看他过得好就行,根本不想把人拴在自己身边。


    换句话讲,有需求可以,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喜欢他。


    他们之前还有一层伦理纲常隔着,这么糊涂着,日后又该怎么说得清楚呢?


    “小香菇,你听我说。”


    祝千行坐直了一点,仍像是被人拘禁着一样窝在沙发一角,努力挺起胸膛来增长气势,宛如一只在恶狼跟前耀武扬威的小狐狸。


    即使气势上被人压了一头,祝千行还是勉力端出了为人兄长的架势,丝毫没有顾及眼前几乎要沦为人盘中餐的姿态处境。


    “本来是想瞒着你的,但既然你还记得,有些话哥得和你说清楚。”


    “这是个意外,是哥哥交友不慎连累了你,哥做一切都是想弥补你。”


    “我很高兴你这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归属,但昨天的事情只是情势所迫,我不希望你把它当回事,也不用因此对我产生什么愧疚的情绪和保护的欲望,哥哥是个男人,不需要这些。”


    “你和祝千帆在我眼里一样都是弟弟,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明天就出差,把家里留给你,等你高考完,要走要留都随你。或者我出钱帮你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新房子,千万不要让这件事压在你心上束缚你的思想,好吗?”


    祝千行说得很艰难,比他上次和人讨论生理需求的时候还要艰难,他不知道正常的家庭里,家长是怎么在这方面教育孩子,祝大海没教过他,祝千帆也没来找他问过,所以他一直也没意料到何向辜会在这方面钻研颇深,小小年纪一不留神就想歪了,于是拖到这时候,酿成了大错。


    “哥。”


    祝千行骤然听见一声呼唤,他在这个家里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自己以外的人声了,何向辜的这声“哥”巩固得如此熟练,以至于甫一听到他甚至没意识到面前跪着的这个人是个哑巴。


    【你会和祝千帆口口吗?】何向辜又比划起来,提醒了祝千行他还是个哑巴。


    祝千帆用“绿箭”两个字指代何向辜,何向辜用两手撑起来的帆船形状来指代哥哥的养弟。


    “当然不会了。”祝千行回答得不假思索,回答完了脑子才回过神自己听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两个少年在暗地里较劲,剑拔弩张,祝千行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何向辜会在这种事情上扯上祝千帆。


    何向辜凑上来,又在他撑在两人之间的手背上吻了一吻,眼神落在着祝千行耳骨、鼻梁,一切他昨夜磋磨过的地方:【可是哥跟我口口了。】


    他和祝千帆不一样,祝千帆只是个争宠的二愣子,他懂什么?他知道哥的手要怎么牵吗,他知道哥的嘴巴要怎么吻吗?


    祝千帆不知道的,他何向辜都知道。


    “那是意外。”


    祝千行纠正他,脸颊被盯得有些发烫。


    何向辜又像昨晚那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罩在怀里,贴着胸膛比划着手语,动作幅度是前所未有的大,像是一夜之间忽然转性了,从内敛变得剑拔弩张,无数次戳在祝千行的身上。


    他点过的地方有伤,那里甚至还疼着,以至于祝千行不得不在衬衫里面套一件柔软的背心。


    哑巴的身形高大健硕,祝千行一时躲无可躲。


    【不是意外。】


    何向辜继而辩驳:【是我想和哥口口,想很久了。】!?


    祝千行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了,可是哑巴总有更直白的话来堵他的嘴。


    他接连不断地向祝千行比划着一些复杂的语句,片刻之后,祝千行隐约辨别出那就是何向辜在河源的时候教自己的那些。


    那段表白的句子里,原来真的有“哥哥”两个字。


    “你……你知道我是你哥吗?”祝千行的手和声音一同颤抖,在小孩儿狼视一般地眼神下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家里,竟然有这么个处心积虑的家伙!


    【知道,又不是亲的,是亲的又如何?】


    何向辜仰着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死倔模样,脸上是祝千行从未目睹过的凛然神色。


    惊世骇俗的话震得祝千行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再放任哑巴比划下去,手语本就比说出来的话直接,何向辜比划出来的那些,直白到几乎像是一个发了情的野狼在毫无顾忌地求爱。


    祝千行惊慌无措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要他看不见,何向辜就不能用那些原始的言语来冒犯他。


    这是祝千行第一次利用弟弟的弱点,闭上眼睛之后,他胸腔里立刻就冒出了对自己不耻行为的深深责备。


    这是某种程度上的恃强凌弱,和那些端着少爷架子要他喝酒的二世祖们没有分别。


    祝千行没有办法,他只能如此逃避,再不想从弟弟的手语中读出任何一句直白的麻烦。


    可他忘了,眼睛闭上了手还在。


    在他们旷日持久的默契里,哑巴要说句什么,太简单了。


    何向辜拉扯他的手,在失去反抗力气的祝千行的掌心里写下了更为冒犯的词句。


    【哥,我爱你。】


    爱这个字,要写很多划,可祝千行偏偏能默契地感知到何向辜写下的每一笔的意图。


    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他乖巧听话的小香菇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才暗恋未果吗,何以喜欢的念头就打到他身上了,这算什么,兄弟乱来,处心积虑,狼心狗肺,亲情变质?


    越想越不对,祝千行怒从心中起,就着被人抓手的姿势,将教育祝千帆时候伸习惯了的巴掌举了起来,刚要落下,哑巴却自己将脸凑了上来,用颧骨的棱角摩擦他的掌心,用鼻尖描绘他的掌纹,硬生生把祝千行的怒气憋到了脑袋上,一张脸红得像烧热的炭火。(这里只是打巴掌)


    “不好好学习,心思就放在这些事情上吗,何向辜,我当你刚才是在没睡醒说胡话,这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了,滚回去反省,别让我看见你!”


    哑巴仍然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修长笔挺的小腿支在身后,半点没有动弹的意思,仍旧像看守猎物一样,将祝千行整个拘在身下。


    昔日风雪里落魄单薄的小哑巴早就长成了挺拔利落的模样,祝千行如同待宰的猎物,被逼着睁开眼与面前之人对视。


    这人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他用金钱、精力将养出来的,就连在他身上造次的那只手,也是祝千行每到冬日里就用心呵护过的。


    何向辜实在生了一副美人相,蜂腰挺立,猿臂轻垂,从上到下散发着未经雕琢的野性,眉宇之间也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番让人无法忽视的卓然英气,绕过旁人夸赞的话语,直白地冲击着祝千行的眼眸。


    和冯欢喜那样约吃饭告白的俗套路子不同,何向辜做事似乎没有章程法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巴掌到底没舍得落在那张完美的脸上,祝千行咬紧牙忍着酸痛蜷起右腿给了何向辜窝心一脚,把人踹开一段距离,逃也似地从沙发上起身,越过跪着的那人越发笔直的身影,躲回自己的房间里。


    客厅里,何向辜一动不动跪着,像个虔诚的信徒在求神拜佛。


    只可惜他的神逃走了,甚至不肯听他的祷告,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昨夜温存的触感仍在皮肤上蔓延跳跃,何向辜对于那段被药力控制着能在哥哥面前荒唐一场的记忆贪恋着魔。


    他的确是中招了,但更多的是借着由头做些白日不敢做、梦中放肆过的事情。


    梦醒了,现实里没有余韵。


    回到房间里的祝千行心里一样地难熬,何向辜的话像拳头一样砸向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头是一颗被捶打过的大白菜,稍微一动弹,叶子就一片一片地往下落。


    脑袋越来越昏涨,祝千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和衣窝在床上,晕了过去。


    何向辜昨夜实在太疯狂,任是个铁人也遭不住,况且他也没什么经验,大约还残留着东西,愤懑之中,终于是病倒了。


    钢铁一样的人物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熔炉里,烫得灵魂都要熔化了,他开始频繁地做起梦来。


    他梦见小时候,小小的自己恐惧不安地目睹老师将那些癫痫发作的小朋友的双手绑起来镇定,免得他们伤到自己,看多了以后,祝千行后来已经能独自用一根绳子控制发病的同伴了。


    他还梦见自己长大了一些,坐在哐当哐当响的火车上长途跋涉奔向寻州,送他来的老师告诉他,他马上就有家了。


    他梦见祝千帆一开始不接纳他,把他的被子枕头任性地丢出家门,纪凌云说着“咱们不要哥哥来”之类的话去哄刁蛮的养弟,祝大海站在一边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他还梦见祝大海病入膏肓,竟然要求临死前再见他一面,祝千行走出病房后,成为了世界上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祝大海的人。


    他做了很多和现在无关的梦,那些梦里他不安、惶恐、无依无靠,像浮萍一样,找不到停靠的孤岛。


    祝千行委屈地哭了,除了昨夜,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为什么连何向辜也要欺负他,弄疼他就算了,为什么要爱他呢?


    爱是多么短暂的一个词,祝千行避之如蛇蝎,它远不如一句“哥哥”来的真实踏实。


    他在他的梦里打滚撒泼,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用一种短暂虚无的东西,换走他的安全和知足。


    命运总是这样打断他的计划,他要一个家,最终没有了,他要当哥哥,也不能好好地当。


    他还想要什么呢,他什么都要不了,什么也得不到——


    作者有话说:这段想写很久了,在和哑巴吵架的时候闭上眼睛不看他的手语(很坏)


    文案回收啦,谢谢哥哥!


    哥你轻点打,别把他打high了。[合十][合十][合十]


    没招了,这章被卡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对不起大家。


    感谢大家支持V章,谢谢谢谢,照例入V抽奖!


    看看接档预收《竹马死后》,就在下面,点点!催更看猫在@深深寒S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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