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如果不是秦以煊反应快, 路易斯差点被虫王一口咬死，现在终于愿意开口说点有用的信息：“陛下驾崩，绝对不是太子干的。”
“你这话听着特别像狡辩。”秦以煊坐在行政楼的废墟上双手抱臂，俯视站在建筑碎块旁边空地上的路易斯。
“我说的是实话, 信不信随你。二皇子是omega, 而且已经结婚有几年了, 他的丈夫是改革派，一直支持制度改革，陛下近几年对改革派态度缓和有二皇子的影响, 我认为二皇子也不会是动手的人。三皇子是未婚omega，从小对政务兴趣不大, 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艺术。四皇子在三年前才刚刚分化为alpha, 他还很年轻，应该没有机会培植自己的人。”
三年前……连恒渊回头看了秦以煊一眼, 从秦以煊的眼神中确认他也想到了这个时间点, 低头继续在光脑上浏览报道稿件。
秦以煊换了个坐姿, 抬手支着下巴继续问道：“照你的意思, 这四个皇子不是不想杀皇帝就是没能力杀皇帝, 皇帝的死和他这四个儿子都没关系了？那你觉得是谁动手了, 皇室的旁支？”
路易斯停顿了一下，缓缓摇头：“旁支大多待在他们自己的封地星球，很少到首都星来，最近不是他们回首都星的时间。”
“因为几乎所有的兄弟和旁支都没有威胁, 所以唯一有能力真的杀死皇帝的太子没必要动手。你是想证明这个, 对吧？”秦以煊观察着路易斯的表情，在他回答之前又补上一个问题，“二皇子结婚后不久, 你和太子就订婚了，为什么拖了几年都没有完婚？”
路易斯下意识避开秦以煊的视线，又在下一个瞬间反应过来，强迫自己伪装自然：“我是军人，不想太早结婚生孩子，这种事你能理解吧？对了，这栋楼都碎成这样了，你坐在碎块上不觉得硌屁股吗？”
转移话题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但秦以煊听到后忍不住又换了个坐姿。
连恒渊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一言不发地走到秦以煊身边，环住他的腰和腿将他抱起来，自己坐下后再把秦以煊放到腿上。
这回轮到秦以煊避开路易斯的视线了，他轻咳一声带过这个话题：“台阶上太危险了，这里好歹有平地，凑合一下。我听说伊万斯二公子在首都星常年深居简出，你知道他和哪些人关系比较好吗？或者他有没有什么恋爱、婚姻对象？”
虫王袭击路易斯时，那张脸已经因为虫族的特征而畸形到认不出原貌了，路易斯此时还不知道虫王寄生的是伊万斯二公子的身体，只以为秦以煊的这个问题是和战死的万磊有关。
路易斯想了一会儿，摇头：“他很少出门，我和他兴趣完全不同，除了正式场合以外几乎没见过。三皇子也不爱出门，也许他们会有共同话题吧？”
连恒渊看完了稿件，把自己的想法写在备注里，文件传给卫图。终于算是在星际人民的思想工作上迈出了一步，他长舒一口气，埋在秦以煊后颈处深吸口气。
目前来看，由于三年前这个节点的存在，以及四皇子过于年轻没什么势力，如果他想登上皇位，铤而走险与虫族联合的可能性较大。但又因为他没什么势力，他在首都星能够给虫族提供的支持是很有限的，又要如何完成这样的计划呢？
连恒渊和秦以煊都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但他们相信两个人都在往这个方向思考。
要想根除虫族问题，必须找出人类中引虫入室的人，然后把相关组织连根拔起。
和路易斯谈话的时间里，卫图那边似乎也处理完了。他提着虫王走向连恒渊和秦以煊，把虫王丢在一边，瞥了路易斯一眼，对连恒渊和秦以煊说道：“我找到星门了。我的计划原本是休整至少三天，等报道发出去后看看民众反响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但现在赶巧皇帝死了，拖久了新帝登基会有变数，我想今晚或者明天就去首都星。”
“这么快？”连恒渊和秦以煊同样惊讶地看着卫图。
卫图点头：“不一定立刻推翻皇室，但首都星的虫族必须解决，而且我需要和改革派谈一谈。我联系上李将军了，事发时他在和改革派中比较有名望的一位伯爵私下沟通着手解决虫族寄生的事，这位伯爵是二皇子的丈夫。比起我们要做的事，李将军更倾向于相对平稳过度的改革派，我猜测他打算推二皇子做立宪后的第一任皇帝。”
对改革派来说，只要解决了虫族的问题，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和选择。连恒渊在心里叹了口气，首都星那些来自矿产星球的工人们为了民主和自由而走上演讲台，如果他们的努力最终助推的是资本上台，实行改革后再过几年……
“队长，首都星的虫族要怎么找出来？刚刚虫王有没有交代什么？”秦以煊被连恒渊按在腿上本来还有些难为情，但看到卫图提着虫王走近他们，秦以煊立刻很自觉地靠进连恒渊怀里。
卫图低头看了虫王一眼，抬头看向连恒渊：“我想把虫王带到首都星，公开处死。至于怎么才能杀死他，就要麻烦小连研究一下了。”
居然还有斩首示众的环节。连恒渊眉梢一挑，看向一动不动的虫王，很难说它现在是真晕还是装晕。不过这个方案确实一举多得，既能用最有力的手段说明他们的立场和功劳，又能吸引首都星潜藏的虫族主动现身。
虫族总不能对自己的王见死不救吧？
但是像虫王这样打不死的小强，只有一个样本，没法做实验，这该如何研究才能确保公开处死时能一次性顺利处死？连恒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环，用银河肯定能杀死虫王，但会不会吓到潜藏的虫族让它们不敢出来劫法场呢？
三个人说完几件重要的事，卫图终于看向一言不发的路易斯：“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路易斯点头，然后皱起了眉：“我之前以为你们是改革派，现在听起来你们似乎比改革派更激进。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推翻皇室，然后呢？现在的帝国除了遭受虫族侵略以外，人人不愁吃喝，星网娱乐众多，国家安定平稳。如果你推翻了克劳德王朝，换成你自己，你能做到比现在的皇室更好吗？如果不能做到更好，那又有什么意义？”
三个人眼神交流一番，最后还是连恒渊开口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认识世界真相的权利，帝国剥夺了民众探索科学的自由，然后自己编造了一套看似和谐的神学论调，将大多数民众的思维训练成温顺的、便于管理的，这样的安定平稳只是在锁死这个社会。”
路易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用几秒钟消化了这句话，仍然不理解：“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些东西确实只有贵族在学，但是那些真的特别难！就算我们将那些知识公开到星网上，你觉得会有1%的民众愿意学习吗？我反正是学到一半就放弃了。”
不论民众愿不愿意学，至少应该有了解和探索世界的真相的权利，有了基础的了解之后再对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也许会有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结果。尽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无法解释的现象和规律，但未知和隐瞒、诓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连恒渊想了想，路易斯不愿意学习科学知识，应该也不能理解受教育权的重要性，于是便没有继续尝试和路易斯说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封建制度下不同阶级之间天堑般的差异，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是很难直接听懂的，不如等解放以后让他自己去劳动改造亲身体会。
“对了，郑叔说有几个他认识的苍星的朋友，早几年就到省府星了，从这里过去两条街有他们经营的家常菜馆，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段时间。我去问问其他人，如果大家状态都还可以的话争取今晚就走。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每次都是被动应对，最好还是争取掌握主动权。”
卫图说完便匆匆拖着虫王走了。连恒渊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把虫王当成拖把用了吗？星际的裤子质量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磨啊，磨破了多不雅观……哦，虫王的衣服好像本来就被中心行政楼砸得破破烂烂了，只不过它流的血也是深色，凝固之后乍一看真不明显。
“队长不说我都没发现，好饿啊。”秦以煊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拉着连恒渊就要走。
“等等！我不要在地上拖着走！至少把我的腿松开吧！”路易斯看着秦以煊走到他身边，紧急提出抗议。
连恒渊扫了一眼路易斯身上捆得严实的碳纤维绳索，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他是人，不吃金属，给他戴脚镣吧。”
“我上哪儿找脚镣去？”秦以煊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瞥了连恒渊一眼，直接解了路易斯腿上的绳索，“你打不过我们，也跑不过机甲，不想挨打就老实点，虫王那样你也看到了。”
连恒渊被秦以煊的那个眼神吸引了注意力，在路上琢磨了许久，到餐馆落座后才回过味来。秦以煊是不是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那也应该是手铐不是脚镣吧，不然……算了，听起来都很奇怪，他还是不说为妙——
作者有话说：抱歉，最近的章节都写得很卡顿，可能也不够有趣。
我都有点想跳过这些内容了……唉
第92章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 终于在天亮后吃上一顿热饭菜。在餐馆老板的热情邀请下，连恒渊和秦以煊在他家的客房借宿了一个白天，于傍晚时分醒来。
卫图重新整理了队伍，确认了每个人的意愿, 昨晚的那么多人当中有一半能够熟练使用装甲和机甲的同胞愿意一道前往首都星, 选择留在省府星的则大多是郑叔这样不具备装甲战斗能力的beta。
连恒渊和秦以煊回到中心行政楼前, 卫图告知他们，最终决定在天黑以后通过星门。
“队长白天真的休息了吗？”秦以煊看着中心行政楼前清扫出来的广场，战死的同胞们似乎已经收殓转移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做好出发准备的战士们。
不仅统计了每个人的意愿、清扫了广场，就连行政楼的废墟都稍微整理出了一个较为宽阔的走道, 露出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地下室, 里面应该就是星门。卫图在白天做完了许多事，但他看起来十分精神, 又不像是没休息的样子。
连恒渊只能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连恒渊看向广场后方, 那里挤着更多的人, 他扫了一圈后皱起眉头：“我们的人数太少了, 俘虏的军团士兵人数几乎是我们的十倍, 隐患很大啊。”
两人交谈时, 卫图走到他们身边：“小连，小秦，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首都星，没问题吧？”
这不是当然的吗？何来此问？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 一齐点头。
卫图沉吟片刻, 示意他们将光脑接入新的通讯频道，然后才说明了他询问的缘由：“我打算分组，剩下有战斗力的人当中, 今天大约分一半和我一起前往首都星，我现在定的是你们两个，一个装甲工坊，还有陈鑫和薛子衿。这个新的通讯频道是任宇重新架设的，保密性比较强。”
没有章荣晟和任宇吗？而且新频道，保密性……“之前的频道有人窃听吗？”连恒渊诧异地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窃听，只是白天队长尝试把写好的报道发上星网时发现这篇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他人看到，我琢磨了一下，星网上有AI拦截了这篇报道。我可以绕过拦截，不过队长说报道暂时先不发了。”任宇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出，但广场上没有看到他和章荣晟的身影，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
“首都星的情况尚不明晰，战俘带一半过去就够了，剩下一半留下作人质，由章荣晟带队和其他的同胞一起看守，他们会留在省府星的星门之外防备突发情况。任宇是我们的网络支援，留在省府星同样可以达到网络支援的效果，因此也留在省府星，防止我们在首都星起冲突时被敌人直接攻击到他本人。”
卫图简单解释了一下分组情况，在频道里对连恒渊、秦以煊以及新加入的陈鑫和薛子衿说道：“我先带虫王通过星门，如果顺利到达首都星我会和你们说，你们随后进入。如果星门有问题，前往首都星的计划就暂停，你们将报道发上星网，以省府星为根据地先在第四星系内部做改革，同时从星网看民众反响，慢慢来。”
队长居然连后事都想好了。连恒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卫图见没有人提出异议，点头拖着虫王走向那条走道。
连恒渊握住秦以煊的手，两人紧随其后。穿过废墟中的走道，走下台阶后才能看见狭小的地下室，这间地下室的模样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简陋，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空白的墙壁上只有一扇门。
省府星上的星门居然真的是一扇门吗？连恒渊的脚步停在台阶下方，看着卫图提了提手里的虫王，伸手握住门把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打开了门。
连恒渊不敢用精神力探查星门内的情况，只能尝试用肉眼观察。但门的另一端漆黑一片，既没有风从里面吹出来，也没有引力将门外的人或物全部吸入其中，反倒更让人感到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感。
这扇门的规格只比普通的房间门稍大些许，以两个成年男人的体型如果并排通过会很拥挤。卫图自然不想和虫王挤在一起，便先提着虫王，将虫王穿过星门半截再拉回来，确认从虫王的身体到捆缚用的绳索都完好无误，然后才将虫王用举盾牌的方式提在身前，卫图走过了星门。
卫图的身影刚刚完全进入星门，那扇门就突然啪的一声关上了，仿佛门外有狂风吹来，离得不远的连恒渊和秦以煊一齐被震了一下。
他们按照卫图的要求，在门外静静地等待回音，通讯频道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分钟后，他们没有等到卫图在通讯频道中的通知，而是看到面前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卫图提着虫王从门里走出来。
“队长？这是没到首都星吗？”秦以煊惊讶地看着卫图和进门时如出一辙的姿势，忍不住怀疑这个“星门”的本质是不是某种恶作剧或者障眼法。
卫图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很难形容他遇到了什么，最终他选择了直接描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到了首都星。这扇门本身没有给人带来任何不适，穿过之后会到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各式各样的其他门，但每一扇门上都没有标识，根本看不出来应该从哪里出去。我观察了一下，在我出来的门的左右两边就有两扇门，但我们在省府星这边只能看到一扇门，对吧？”
连恒渊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墙面：“实心墙，没有夹层……等等，这个地下室怎么不是金属的？”
连恒渊回头对上秦以煊的视线，确认他也想起了苍星上的虫巢，那个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废墟。
卫图摇头，他对建筑没有什么了解，无法解释地下室的建筑材料。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扇门，再一次握上门把手打开：“小连，小秦，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过去找出口吗？”
秦以煊走到卫图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没问题，我也挺好奇全是门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连恒渊自然没有意见，他只要不和秦以煊分开就行。
卫图提着虫王，连恒渊牵着秦以煊，三个人依次通过星门。这的确是一个固定星门，门后的景象和卫图描述的一模一样，两次通过的同一扇门没有发生变化。
门在秦以煊身后砰地关上，他下意识地贴紧了连恒渊。两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感受到风，握住门把手时也没有感受到磁力的阻挠，但这扇门……真令人好奇。
这间满是门的房间里没什么光亮，只能让肉眼恰好看清附近的门。连恒渊甚至没有找到这道微弱的光线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光源就像是随着他们的脚步而移动一样，走动间感受不到光线的差异。
和卫图说的一样，门上和门旁边的墙上都没有任何的标识，只有互不相同的门本身能够勉强作为一个区分的依据。
然而在场的三个人都对门没有任何研究，如果这间房间是在用门来做什么推理题目，他们可能要在这里用穷举法一个一个试过去了。
“要不用精神力感知试一试吧？先探查房间里的情况，再看墙壁上有没有隐藏的信息，如果一直没有线索再尝试了解门里的情况。”秦以煊抓紧了连恒渊的手，偏过头小声耳语。
连恒渊凝视着秦以煊的双眼，轻轻点头。银河化作的手环上泛起点点星光，成为了房间里的第二个光源，连恒渊的精神力由此展开。
第93章
在那一点微弱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这个房间远比他们根据肉眼所见想象出来的更大。
连恒渊的精神力向黑暗中延伸，一时竟然没有感知到边界。他很快反应过来，比起房间，这里更像一条走廊, 走廊的两边布满了数不清的门, 数量如此之多, 却没有任何两扇门是一样的。
不对，好像有一扇门见过。连恒渊还没有来得及往回盘查这扇门他在哪里见过，精神力就突然触到了走廊的边界。
连恒渊正准备开口将他看到的情况告诉秦以煊和卫图, 他的精神力触及的边界就无声无息地移动了。
走廊的尽头眨眼便换了位置，随着卫图踏出的一步, 微弱的光线恰好照亮了他面前的景象。走廊尽头的墙仿佛原本就在这里一般, 看不出任何迁移的痕迹，而这面墙本身就是一扇金属铸就的门。
金属墙面光洁平整, 上面没有门把手, 只有正中间一道笔直的裂缝表明了这是一扇门。
“长得好像电梯门, 但是这附近都没有按钮啊。”秦以煊走上前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门, 又往左右观察, 两边的墙上依然只有刚才见过的那些门, 没有任何新增的标识或是工具。
“这是通往首都星的门吗？”卫图看着面前的金属门，迟疑了一会儿，唤出光脑检查网络状况，意料之中的没网。
连恒渊的精神力没有收回来, 他还记着他们出来的那扇门的位置, 当下用光脑拍了一张金属门的照片：“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回省府星的门那边跟他们说一下这个情况。”
见秦以煊和卫图都点头答应了，连恒渊快步回到通往省府星的门边, 重新打开门，面前依然是中心行政楼的地下室，门外站了几个装甲工坊的工人，连恒渊进门前他们本就是排在他身后进地下室的。
连恒渊调出照片向他们展示，同时接通频道通讯，一次性和两边的同伴说明情况：“门里没网，我长话短说。这扇门后面是一个全是门的房间，所有的门都没有标识，在门外无从得知门通向哪里。我们找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门，正准备测试一下这扇门通向哪里，先来告诉你们一下。”
“如果这扇特殊的门并不是通往首都星，我们可能需要几个人帮忙一个个测试剩下的门通向哪里了。门后可能存在什么都是未知数，愿意打头阵的现在跟我过来吧。如果这扇门后就是首都星，正好一块走了。”
地下室里的人们没有犹豫，纷纷跟在连恒渊身后走进门里。
他们都愿意跟着卫图推翻帝国了，死亡尚且无惧，怎么可能害怕在星门中迷路。连恒渊仔细一想，他的担忧好像是有点多余了。
视线回到门后，连恒渊走向秦以煊的方向。他发觉自己有些焦虑，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刚刚看到了那扇门的位置变动，这种变动让这条走廊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不稳定的空间，他担心回过头发现秦以煊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幸好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连恒渊默默握住秦以煊的手，和他一起观察面前的金属门。
“这门应该是推拉的还是平移的？”秦以煊隔空比划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其他人。
在连恒渊开口之前，秦以煊就伸手按在了门缝边，轻推了一下。
门没有被秦以煊推动，但看似平整的金属门板上瞬间闪过电流般的纹路。秦以煊下意识地收回了手，门板恢复原状，下一秒再次发生变化，金属门板以类似于机甲压缩的变化方式从中间的缝隙往两边消解，露出一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门。
门里依然呈现黑色，看不到门的另一边是什么景象，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可以通过的印象。
“队长，这回让我们先走吧。”连恒渊扭头对卫图说道。
卫图看了一眼他俩牵在一起的手，点了点头。
连恒渊想，这扇门应该是因为他的精神力而移动到这里的吧？因他的精神力而出现，又被秦以煊的手打开，连恒渊现在很好奇门后究竟有什么。
秦以煊和他一样好奇，两人对视一眼，一道迈步穿过了漆黑的门。
出乎他们的意料，门的另一端竟然有人。
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显然也没想到这间密室里突然大变活人，怔愣一瞬后两个人中那个年轻的alpha向连恒渊和秦以煊抬了抬手指，房间里一面悬浮的光屏眨眼间变作光圈向他们飞过来，似乎是想将他们套住。
连恒渊抬手挡住光圈，在手掌与光屏接触的瞬间，手腕上的银河亮起星光。连恒渊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被这个光圈吸走了一部分，但这种感受太过短暂，几秒之后光圈骤然闪光，崩裂成白色的细砂。
连恒渊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是用来限制精神力的约束工具，限制的方式大概是吸收精神力，让被约束者无法将精神力外放，是专门针对alpha和omega的。可惜连恒渊的精神力太过庞大，直接将这个光圈撑碎了。
年轻男人完全没料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不悦地皱起眉头：“你们是哪个军团的？我好像没见过如此年轻的SSS级人才。”
这个人看上去和任宇差不多年龄，居然说他们俩年轻。连恒渊在心里吐槽遇上了一个爱装的，正要回话，却被秦以煊攥紧了手。
秦以煊扫了年轻男人一眼，目光转向他对面那个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年长的男人，平静地询问：“请问您就是伊万斯公爵吗？”
伊万斯公爵依然保持闲适的坐姿，状似不经意地瞥一眼连恒渊和秦以煊交握的手，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我想，你们应该是威廉的朋友？”
连恒渊看懂了，这两个人是伊万斯公爵和帝国的四皇子，他和秦以煊意外闯入了别人密谋皇位的密室。
如果伊万斯公爵和四皇子之间是合作关系，那么……
“伊万斯公爵，你把自己的二儿子许配给四皇子了吗？”连恒渊直截了当地问道。
伊万斯公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四皇子噌地站起身向连恒渊的方向走了两步，表情愠怒：“是你们绑架了我的未婚妻？”
连恒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四皇子的表情竟然没什么破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的未婚妻明明早就已经不是人了。
从明面上看，伊万斯公爵对外界情况的了解是比四皇子多的，他显然一眼就认出了连恒渊和秦以煊的来历。
在来到首都星之前，他们和首都星之间的联络只有与李将军的一次通话，那次通话中他们俩都没有露脸，只有连恒渊一个人出声了，而且只说了关于溶解试剂的事，半点不曾透露他们是alpha和omega，以及精神力的强度。
伊万斯公爵是如何得知连恒渊和秦以煊的情况的？连恒渊一时半会儿真没想出来，不过这件事目前不重要，他只想了一瞬间就转移了思路，思考应对目前的情况。
“原来这位就是四皇子，你有多久没和你的未婚妻联系过了？”秦以煊见连恒渊没有立刻答话，干脆接过话头。
“……这是我和他的私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把他交出来！”
四皇子愣了一瞬间，尽管他应对很快，但那一瞬间关于“应该回答多长时间”的思考没有逃过连恒渊的观察。连恒渊现在倾向于认为四皇子是在装傻了。
不过，他说话的底气这么足，听起来这么想见到伊万斯二公子，想必他只见过人形的虫王，还没见过虫王变成半人半虫的模样吧？
“别急，我们这次就是想将伊万斯二公子带回首都星的。既然找对了人，两位稍等，我们回去通知一下同伴，马上就将伊万斯二公子带过来让您二位瞧瞧。”
连恒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勉强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阴阳怪气，挥了挥手就要拉着秦以煊转身找门。
“二位既然来了，我们自然也有待客之道，不必这么急着走吧？我的儿子是一个成年人，他自己会走过来的，不劳烦你们回去请。”
伊万斯公爵适时插了一句，抬手的动作既阻止了四皇子的攻击意图，又唤出了侍应机器人为连恒渊和秦以煊端上两杯茶：“你们是威廉的朋友，自然也是帝国的朋友，请用。”
对方也能感知到精神力，连恒渊不方便直接用精神力观察，那样太容易直接打起来。但刚才回头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身后并没有门，这只是一间装潢华贵的会谈室。
他们两个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入这间会谈室的？队长他们在门那边会不会等急了？如果他们直接穿过门，会来到这里还是别的地方？如果是别的地方，又会去哪里？难道那个两人宽的门的意思是这扇门只允许两个人去同一个地方吗？
连恒渊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旁边多出的两把椅子和一个侍应机器人。他和秦以煊对视一眼，只好一道坐下来，准备随机应变了。
“威廉当年一时赌气，离家出走，多年以来不肯与我联系，只偶尔和他同胞的哥哥说几句话。我还记得他同意离开那个边缘星球去省府星时，他哥哥高兴坏了，一定要去省府星迎接威廉回家，但是他……唉。”
伊万斯公爵叹了口气，似乎他真的为万磊的死感到难过一样。长达十秒的沉默之后，他才抬起头，对连恒渊和秦以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想起来了，威廉说过他有两个朋友感情很好，因为在边缘星球条件不好，一直搁置婚事。你们找到四皇子妃，是想咨询婚事，对吧？”——
作者有话说：连：万磊他爸也太能找理由了，这都能圆上？！
秦：如果四皇子登基，但娶了虫王，人类皇帝和虫王谁上谁下啊？
连：不如思考一下他们如果生出来会是什么……算了，全杀了吧。
第94章
连恒渊不喜欢和伊万斯公爵这样的人谈话, 一句话绕三个弯，听着都累，还要他自己开口编瞎话回答更是麻烦。
他拖延了一会儿，直到四皇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连恒渊才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你们绕弯子, 我要做的并不是从你们嘴里问出事实或是证词, 我不需要把你们送上法庭。”
伊万斯公爵双手交叠，凝视着连恒渊。确认连恒渊不是在开玩笑后，伊万斯公爵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声音也冷下来：“我以为你的学识能让你拥有些许教养，可惜骨子里还是市井小民。”
“你对人民的认知太过局限。你以为通过教育的引导锁死民众对科学和真相的好奇, 再把个别敏锐的叛逆者驱逐或是处死, 用语言和技术制造信息壁垒，暴力镇压所有的反抗, 就能让其余的民众永远保持温顺、永远放弃思考吗？”
连恒渊啧了一声, 他本来不想说太多的, 但听到伊万斯公爵那么令人恼火的话时, 他还是忍不住反驳了。
“帝国对待它的子民一向是仁慈宽厚的, 帝国疆域之内人人不愁衣食住行, 大多数的子民在生活之余还有自己的娱乐，你觉得他们需要你说的那些东西吗？倘若家家户户都能获得帝国免费分发的光脑，何必人人都学光脑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连恒渊看着伊万斯公爵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那表情就像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一个年少轻狂者的攀登。但伊万斯公爵说出的话又与他想要表现的阅历严重不符, 让连恒渊忍不住笑了一声：“第三军团的监军, 路易斯家那位四公子，也就是太子的未婚妻，他说过和你刚刚这句几乎一样的话。你们真的是政敌吗？听起来很像是同一个传销班培训出来的啊。”
“年轻人, 如果有一个观点得到了具有理性的人们的公认，那就说明这是真理。”
连恒渊调整了一个倾向侧面的坐姿，把手肘搁在座椅扶手上，抬起手支着脑袋，又一次叹气：“伊万斯公爵，我们一共没说过几句话，但你几乎每一句话都在诡辩。你究竟是习惯于诡辩，还是根本没有学好逻辑思维？你贵为公爵，学习能力尚且如此薄弱，而帝国的科学和技术却掌握在你们这样一群人手里。你们不允许公开，那么帝国的科技发展停滞甚至是断代几乎是必然的吧？”
伊万斯公爵皱起了眉，但这一回他并没有立刻出言教育连恒渊。
连恒渊打量着伊万斯公爵的表情，发现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诡辩是什么意思。
好吧，连恒渊承认他低估了这些贵族的败家能力。这何止是科技断代，甚至有点倒退了，贵族中人的智商看起来就很有返祖倾向，是因为长期内部通婚吗？这样看来万磊真是歹竹出好笋。
“以你们的智商，到底是怎么想出来暗中联合虫族，通过舆论抹黑改革派名声，从而进一步巩固封建统治，这么恶毒的计划的？”连恒渊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在说什么？”四皇子坐不住了，愤怒地瞪着连恒渊。
这一次伊万斯公爵没有制止四皇子的动作，他再次动了动手指，装修华贵的会谈室立刻变化，地面和墙面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解离和重组，金属房间重组出来的武器对准了连恒渊。
只是动一动手指就能有这么复杂的变动吗？连恒渊学过装甲操作，这种程度的机械重组，就算是在战场上都做不到指令如此简洁。
最关键的是四皇子这一次的动作和一开始将光屏变为光圈的动作似乎差不多，同时连恒渊没有感受到四皇子身上的精神力波动，他是如何区别这两种操作的？
不过，终于等到四皇子先动手了。连恒渊偏过头和秦以煊对视，秦以煊轻轻点头，连恒渊这才笑了起来：“我在说，你们颠倒黑白，将你们自己与虫族里应外合出卖民众生命和边缘星领土的事情扣在我们这些边缘星难民的头上，编的说辞居然是我们带着虫族来逃难，企图利用帝国接纳难民的政策占领中心星球。到底谁会和侵占自己家园的仇人合作去占领别人家的？这种事只有你们自己做得出来吧？”
四皇子脸色铁青，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看眼神应该是一心只想着赶紧灭口了。
连恒渊和秦以煊一直集中注意力戒备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此时自然瞬间装上腿部装甲，及时避开由这间会谈室发起的攻击，同时奔向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刚好穿戴上的手部装甲握住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的脖颈。
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没料到连恒渊和秦以煊居然还具备装甲作战能力，第二轮火力这时才刚刚启动，墙上伸出的武器调转方向，对准连恒渊和秦以煊的同时也对准了他们自己。
现在挟持了两位重要人物，连恒渊也不怕万一存在的埋伏了，干脆地展开精神力视野，他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外界的情况。
连恒渊不了解首都星的城区规划和建筑布局，不过从这附近的占地面积、装修风格和人口密度来看，这里应该是皇宫。他的精神力慢慢覆盖了整个皇宫，在这块遍布alpha和omega的地域上引起了无数人的警觉和震惊。
连恒渊对此浑不在意，只是用精神力注视着皇宫中的一切。
除了被他们挟持的四皇子以外，太子和三皇子也在宫中，甚至皇帝的尸体还停在宫里。太子正在调取宫内所有设备的监控和记录，以此调查皇帝的死因，而身边悬浮的光屏上是AI在替他自动多次尝试联络失踪的路易斯，他在感受到连恒渊精神力的瞬间望向了连恒渊目前所在的四皇子的宫殿方向。
在这个皇帝死因尚不明晰的时候，二皇子居然不在皇宫里，这种时候就算是演也该待在家里演一个孝子吧？连恒渊想起卫图说过李将军和伯爵的联络，皱起了眉，他们好像遗漏了什么信息。
“我直接上传吗？”秦以煊的声音唤醒了思考中的连恒渊。
连恒渊看着秦以煊的光脑悬在他们面前，光屏上赫然显示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录像。从连恒渊挡住光圈时起，秦以煊就在他的精神力波动掩护下悄悄激活共工、连通光脑、暗中录像，再开口询问伊万斯公爵的身份，获得确定的回答用以视频佐证，同时也让连恒渊理解了秦以煊的意图。
连恒渊想了想，询问通讯频道中待机的任宇：“现在网络状况如何？”
“我说实话，你们所在的地方信息非常杂乱，而且很不安全，我建议你们离开那个地方再上传。”
信息非常杂乱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们不像是在皇宫里，反而像是在什么垃圾站。
秦以煊的光脑设置了权限，只有连恒渊和秦以煊两个人能够直接看到上面的内容。不过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还没有蠢到那个份上，听到他们的对话，又看到有光屏悬浮出来，也能猜个差不多了，四皇子顿时露出一种被戏耍的恼怒神情。
连恒渊的精神力还在留意皇宫中的其他人，暂时没空理会四皇子。秦以煊则接过了沟通的任务，对任宇问道：“队长那边怎么样了？我和小渊哥好像回不去之前那个门了，队长他们出来了吗？”
“队长那边一切正常，他们都从首都星的行政楼地下出来了，已经联络上李将军，正在商讨虫王的处置方案和首都星其他虫族的清剿方案。”
所以那扇门正常情况下应该通往首都星行政楼地下的星门，是他们两个由于未知原因被传送到了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会谈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他们两个曾经穿越过，穿越者的体质在星门面前格外不一样？但薛子衿也穿越过，听任宇的意思，队长已经在谈判了，那么薛子衿应该是和队长那边的大部队在一起的，所以条件并不是曾经有没有穿越过。
连恒渊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种不符合规律、缘由未知的例外……如果是出现在化学课本上，他最多调侃一句化学是一门经验科学，实验做出来不符合规律也就是吐槽一句玄学。但当例外出现在宏观世界，出现在人身上，这种感觉真不怎么样。
“两位如此有手段，我现在倒是不明白了，威廉有你们的助力，怎么会被边缘星的虫族撵得放弃封地？”伊万斯公爵被挟持了还能冷笑讥讽，看起来权力真是使人年轻。
“不是帝国说苍星出现虫王，急令他撤离苍星的吗？怎么又成他被撵得放弃封地了？”连恒渊皱眉打量伊万斯公爵，这装傻装得有点过了吧？
伊万斯公爵也愣住了，尽力在连恒渊的挟制之下拧过头看向四皇子：“帝国的急令？有人管过那个边缘星球吗？”
万磊和章荣晟同时收到急令，随后章荣晟立即收到来自李将军的通讯阻止他们撤离，因为李将军看到了军部急令内容，那段时间首都星正在因为改革派而民意活跃……
不对。就像伊万斯公爵说的，有人管过苍星吗？五个星系的疆域里恒星的数量尚且数不清，更别提行星了，苍星在其中何其渺小。
李将军是为何在急令发出后的第一时间发出通讯，而不是在急令发出之前或发出一段时间后？
如果他真的关注边缘星的撤离信息，即使先锋军在帝国军部的地位不如三大军团，作为先锋军的司令、苍星驻守军官章荣晟的上司，李将军真的不能提前看到这条急令吗？或者说，这条急令难道不需要通过他的批准吗？
第95章
“李将军可能有问题, 告诉队长提高警惕。”连恒渊来不及详细描述他的猜想，只能先这样对通讯频道中的任宇说道。
谨慎起见，他不能直接说出未经验证的推测，只能提出一个可能来提醒另一边的卫图, 以防万一。
任宇的声音听起来音质很差, 卫图和其他人的通讯更是完全听不到, 大概是因为任宇说的皇宫里信息杂乱吧，估计卫图那边也听不见连恒渊说的话。
提醒队友之后，连恒渊才将目光落在伊万斯公爵和四皇子身上, 思索着该如何验证他的猜想。
“帝国向边缘星发出撤离急令的流程是什么？”时间紧迫，连恒渊只能从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流程问题来溯源这条线上所有的嫌疑人。
“皇家系统收集信息, 筛选出紧要事务呈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批阅后由近臣出具文书，再交由皇帝审阅后命令文书下达军部和行政官。”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遮掩的, 伊万斯公爵回答了。但从他的回答中能听出来, 他只熟悉皇帝的执政流程, 对于命令到达军部之后的执行流程一概不知。
不过, 既然命令是送达军部, 再由军部往下执行, 那么李将军作为先锋军司令，理应有权限在章荣晟之前看到急令的内容。
连恒渊正准备开口说出更进一步的推断，就被秦以煊按住了手。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语，连恒渊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秦以煊, 只见秦以煊神色犹疑, 似乎有什么事情暂时想不明白。
虽然秦以煊没说出口，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让连恒渊暂时不要对队友加深李将军的负面印象，连恒渊自然信任秦以煊的判断。
“太子过来了。”李将军的事目前尚有疑问, 连恒渊干脆换了个话题。
他的精神力依然笼罩着皇宫，太子察觉到这个强大的精神力没有离开的打算后便驱车前来四皇子的宫殿，现在已经快到了。
正是太子派遣路易斯带领半个军团围剿省府星中心城区刚刚打完虫族的工人们，还提出要查看万磊的尸体。尽管连恒渊个人倾向于认为太子是因情报差异而被坑到明面上的替罪羊，但他同样无法排除太子的嫌疑。
连恒渊松开挟制伊万斯公爵的手，从装甲中拉出绳索捆缚伊万斯公爵，身旁的秦以煊也和他一样将四皇子绑起来，同时特别注意绑上四皇子的手指。
连恒渊瞥见四皇子十分不配合的挣扎动作，不悦地拧起眉头，轻轻握住秦以煊的手示意他移开些许，然后使了十分劲用膝盖压住四皇子。在四皇子的惨叫声中，连恒渊把四皇子刚刚在挣扎间碰到过秦以煊的地方全部五花大绑。
差点忘了四皇子还是一个年轻未婚的alpha。连恒渊在心里琢磨着，就四皇子这脾气以前应该犯过不少事，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把他的手用硫酸洗一遍……或者把他和他的未婚妻关在一起激发易感期，喜欢摸可以摸虫王锋利的前足，帮助他们将未婚夫妻关系发展为实质。
不过，这种刑罚方式太不人道了，秦以煊和卫图应该都不会同意的。连恒渊只能在心里这么想一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抱了一下秦以煊，秦以煊不明所以但伸手回抱着他。
连恒渊笑了笑，转身望向已经站在他们身边五米远的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被捆在椅子上的伊万斯公爵，又仔细辨认一番趴在地上的长条状物体。尽管他刚才亲眼看着连恒渊将四皇子捆起来，还是难免在心底感叹他的亲弟弟现在真不像个人样。
“二位贵客是来找我的四弟谈事情吗？”太子的视线在连恒渊和秦以煊身上逡巡，最终迟疑着问了一句废话。
“不是，我们是走错路了。”连恒渊选择说实话，但太子显然不相信这种说法。
谁能迷路到皇宫里面来，还光明正大地绑架了四皇子和帝国公爵？太子不相信很正常。
“队长那边有点情况，二皇子出现在谈判桌上了。”任宇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响起，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两人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队长在和伯爵、李将军谈判，二皇子不在皇宫中却出现在谈判桌上，最大的可能是他和他的丈夫伯爵在一起。就算是已经结婚的皇子，在皇帝尸骨未寒时就离开皇宫去找自己的丈夫，怎么说都是容易被人诟病的，除非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难道这次谈判就是二皇子认为比他父亲的死因更加重要的事吗？如果谈判的确就是二皇子离开皇宫的原因，那么，这些因素结合起来，二皇子仿佛早就知道来自第四星系省府星的一行人将在最近抵达首都星一样。
“既然是走错路了，需要我派人送二位离开皇宫吗？”太子不相信连恒渊的说法，但他更怕连恒渊这个精神力强度高出人类过往认知上限的alpha继续留在皇宫里，果断选择装瞎。
见连恒渊没有立刻回答，太子又加了一句：“如果有需要的话，皇室愿意为你们安排导游，首都星有许多风景名胜……”
“二皇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皇宫的？有说过什么时间回皇宫吗？”连恒渊打断了太子的旅游广告。
太子一愣，随后迅速回答：“他是……今天早上很早就离开了。他结婚多年，很少住在皇宫里，没有说过回来的时间。”
“皇帝刚死，你们这些做儿子的不应该留在皇宫里表示表示孝心吗？他就这样离开，没有人阻止？”连恒渊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两个皇子。
星际帝国的这些皇子们之间的关系，很明显并不和谐，但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敌对，反而更像是……陌生。皇子们之间陌生，皇子与皇帝之间也很陌生。
“只要人还在首都星，随时都可以回来。父皇的死因我还在查证，我想他也不希望我们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太子语气哀恸，演技比四皇子到位。
有道理，星际时代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城市的各个角落遍布AI的监控，只要别通过星门或是穿过大气层，想把人抓回来很容易。
“我们有事想与二皇子商谈，劳烦太子殿下派人为我们带路了。”秦以煊说话比连恒渊礼貌一些，语气却不容拒绝。
他在连恒渊和太子交谈的时间里重新打量一遍这间会谈室的内部布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和连恒渊一开始站的那个位置。
连恒渊瞧见秦以煊的动作和神态，猜测秦以煊的精神力可能又一次给出了指示，不过现在不方便说这个，他便默默看着秦以煊。
太子迟疑几秒，勉强笑着唤出光屏：“我不清楚他现在是否有时间，不过我会找人带你们去的。”
秦以煊注意到连恒渊的视线，回头对他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在会谈室里走动：“如果人比较难找，我们就先在皇宫里参观一下吧。刚才你说首都星有很多风景名胜，我想至少在建筑方面，没有哪个风景名胜能够胜过皇宫吧？”
连恒渊一瞥太子更加勉强的笑容，心情好了一些，调整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改为十指相扣。两人一道走向刚刚攻击过他们但没打中的墙内武器，以科学严谨的态度低声交流着金属建筑的这种内嵌防卫系统是否好用。
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精神力的强度与武力值几乎是成正比的。太子不知道秦以煊的精神力强度有多强，只连恒渊一个就够骇人了，他只想赶紧送走这两个怪物。
但他越是着急，事情就越不能如愿。皇帝已死，他贵为帝国的太子殿下，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此时竟然找不到一个好用的下属能将连恒渊和秦以煊带走。
一开始他是愠怒的，但尝试两三次之后，太子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想要将连恒渊和秦以煊留在皇宫里——
作者有话说：终于，马上就要抵达……那个地方……（咽气）
第96章
“你们还没有离开那个地方吗？”任宇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出, 音质比刚才好一些，但电流音依然严重。
皇宫里的信号屏蔽有这么强吗？还是说“信息杂乱”的影响有这么大？
连恒渊停下脚步，转身望向那边的两个皇子和一个公爵。伊万斯公爵看起来很安分，没有什么小动作, 四皇子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僵在地上, 不过他应该是因为动不了才没有动作的, 而太子依然在尝试联络，神色恼怒。
事实上，连恒渊的精神力本就能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 转过身用眼睛看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他在等待他们的应对。
“还没找到人吗？”连恒渊等到太子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后问道。
连恒渊估摸着卫图那边应该是有什么情况, 否则任宇不会频繁尝试找他和秦以煊联络, 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在皇宫里逗留太久。
太子脸色不好，尝试更换方案：“父皇走得突然, 这段时间宫中忙碌, 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我调一辆皇室专车给你们, 专车里搭载的是皇家系统, 这是帝国最先进的智能系统, 它可以解决你们的一切需求。”
皇家系统, 刚才伊万斯公爵解释帝国发布急令的流程时也提到过这个东西。“解决一切需求”这个说法实在是太绝对了，连恒渊作为一个工程师本能地感到不对。
“帝国坐拥五个星系的疆域，太子殿下手中居然连一个立刻就能用的人都没有，最终只能命令机器程序完成你的任务。这个帝国究竟是不是你们这个皇室的帝国？”连恒渊没忍住笑了一声, 克劳德王朝居然把封建集权玩到这个份上, 真是够窝囊的。
太子脸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
连恒渊停下话语，紧盯着太子, 确认他的神色变化并非演出来的，他确实找不到人。
可是连恒渊的精神力能够看到，皇宫里到处都是人，而且大约有五分之一的人是闲着的。除非太子作为封建统治者比资本家还要好心，否则他找不到人这件事……
连恒渊突然意识到，这个会谈室中只有五个人，四皇子和伊万斯公爵一开始用的侍从是机器人，太子找人时也是在光脑上与下属联络，他们三个人中没有人带着任何一个活人侍从。
在连恒渊的认知中，这很不正常。AI的确好用，但高效和节省是资本家喜欢考虑的问题，自古以来的封建贵族大多是喜欢享乐的，而对底层人民的压迫本就是贵族娱乐的一部分。
若是个别的新潮贵族比起仆从更喜欢智能系统，尚且可以理解，但三个身份、地位都处于帝国最顶端的贵族都是这样……
连恒渊明白秦以煊刚才为什么阻止他继续说李将军可能存在的问题了，李将军并不是嫌疑最大的内鬼，还有帝国的皇家系统穿插在所有环节之中。
人类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对手应该也是人类，即使到了星际时代，最多就是把宇宙中的其他智慧生命加入了猜想的对象，却很少考虑不具备生物特征的个体。
连恒渊在地球时就看过一些与智械危机有关的科幻文艺作品，自认为比起星际人民应该更具备这方面的思维优势，但当他真的身在局中时，依然很容易忽略那些沉默的工具。
想到这里，连恒渊回过头看向秦以煊。
只见秦以煊面色凝重，他没有和连恒渊对视，而是紧盯着墙内武器的后方。
连恒渊顺着秦以煊的视线望向金属墙面的空隙，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他握紧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靠近秦以煊，低声询问：“煊，怎么了？”
秦以煊就像没听见连恒渊的问题一样，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手指直接卡进了金属墙面的空隙中，触碰武器的末端和墙中的切面。
在那一瞬间，连恒渊恍惚感到从交握的手上传来了微小的电流。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在感受到电流的同时，他的手空了。
连恒渊不知道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思维仿佛和秦以煊的身影一起消失了，大脑和身体同时宕机，只是维持原样怔愣地盯着身边的空位，这里刚才还站着他的恋人。
他握紧了手，就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需要通过触觉再次确认刚才握着的手消失了。
手掌攥紧成拳，又举起、展开，连恒渊在空气中摸索秦以煊的身影。可惜这并不是一次高明的光学伪装，他依然没有触碰到他想要的那个人。
僵化的大脑在肢体活动中逐渐恢复运作，却让连恒渊感到窒息。呼吸本来应该是人类的本能，不需要主动控制完成，但若是身心都陷入了混乱，大脑对于生理活动的反馈结果也有可能完全错乱。
连恒渊好像听到通讯频道中有人在说什么，但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保持理性来理解别人的语言，只感到耳边嗡嗡的吵闹。
连恒渊唯一能够确定的想法是，他要到秦以煊身边去。
于是他伸出手，像秦以煊刚才一样触碰武器的末端和墙中的切面，然而裸露的电路将他弹开，他除了被电了一下以外，没有获得任何的变化。
他不知道他的恋人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再次和他的恋人站在一起。
很突然地，连恒渊想起了他们离开苍星、穿过星门时，他把自己的精神力放到飞船外直接接触星门，因而昏迷了一段时间。
当时的秦以煊非常生气，他说不允许连恒渊死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他说不要丢下他。
“可是你为什么丢下我了……”连恒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声了，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表达语义的功能。
对了，精神力，他的精神力远超常人，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找人应该有点用吧？连恒渊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能怎么用，他只能迷茫地像往常一样展开视野，平日里随心而动的精神力这回却不听使唤了，庞大而杂乱，让他的大脑格外痛苦。
秦以煊说过，可以用银河来调节他的精神力。他把银河放在哪里？是手上吧？那就把精神力往手上……手在哪里？
连恒渊痛苦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很痛，同时也找到了手。杂乱的精神力中有少许成功通过了银河，在展开视野的瞬间，连恒渊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什么环境了。
他顺手将探出墙面的武器拔下来，转身捅向试图偷袭他的四皇子。
四皇子原本站在连恒渊背后，他当然注意到了秦以煊的消失和连恒渊的异常。在太子趁机将他松绑之后，四皇子便愤恨地扑过来誓要报仇，他的表情从将要得逞的兴奋到猝不及防的愕然只用了不到一秒。
火器的锐度到底不如冷兵器，一次攻击捅不穿人类的身体。连恒渊皱着眉头又重复了几次，直到将鲜血淋漓的四皇子踩在脚下。
连恒渊丢开了从墙上拔下来的武器，也顺便丢开了穿在武器上的四皇子。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刚刚恢复自由的伊万斯公爵和他身边的太子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人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驱使他们抬腿往外跑。
连恒渊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不可能知道秦以煊在哪里，所以他不关心这两个人。
不过他想起来现代武器该怎么用了。连恒渊把混乱的精神力一股脑推入银河，银河强大的调节功能瞬间就将这些精神力处理完毕，同时启动了机甲形态。
只见四皇子宫殿的屋顶顷刻间被穿透、坍塌，像它的主人一样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从废墟中站起的机甲上亮起星点银光。或许是因为受到主人的精神状态影响，此时的机甲银河带给皇宫中所有人的感觉并不是星光流淌成冷色的银河，而是夜空中遥远的恒星正在闪烁，继而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庞大能量。
如果哪一天宇宙中有如此众多的恒星同时爆发，那么这个宇宙一定是疯了。
连恒渊的精神力扫过整个皇宫，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起来像是能够提供线索的。
他没有多余停留哪怕一秒，机甲破空而去。光速在行星级别的区域依然是眨眼就到的快速，在皇宫中人捂住耳朵的同时，银河已经抵达了卫图谈判的地点。
连恒渊毫不顾忌谈判桌上几个人的心理健康，直接用机甲掀开了屋顶，然后收起银河，从空中跳进屋里，无视了会议室里混乱的景象，紧盯着坐在谈判主位的卫图：“我要去首都星的星门。”
秦以煊凭空消失了，如果他还在首都星，连恒渊相信他一定会联络自己。但他消失了，没有预兆，毫无声息，连恒渊迟缓的大脑运作不出结果，干脆跟随直觉的指引。
他要去星门，就算是一扇门一扇门找过去，总该找到秦以煊在哪里的。
至于什么帝国、皇室、虫族……连恒渊已经无暇思考了。
秦以煊消失了，连恒渊唯一在意的人失踪了，他连他自己的生死尚且自顾不暇，更没有办法腾出心思考虑别的问题。
连恒渊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楚地明白，秦以煊是他活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唯一的锚点。
注意到卫图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连恒渊便转过头看向卫图视线的落点，在谈判桌的对面有两个alpha和一个omega正愕然望着连恒渊。
连恒渊没有多余的时间花费他残存的理性去思考别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直截了当地提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三个人以不同的速度摇了摇头，连恒渊便不再看他们一眼，回头看向卫图：“可以带我去星门了吗？”
卫图叹了口气，点头起身，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陈鑫的肩膀，然后带着连恒渊登上载具，前往首都星行政楼。
连恒渊觉得载具太慢了，但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他需要卫图来认路，没办法自己驾驶银河赶路，只能在飞行载具上等待了漫长的一分钟。
“就在这下面……”卫图指向行政楼侧面的安全梯，话还没说完就见连恒渊消失在了通往地下的楼梯间。
连恒渊快速跑到星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再一次站在那个两侧布满了门的走廊。
他应该先从哪一扇门开始？
连恒渊呆了一秒，果断释放精神力，像上一次秦以煊的提议一样，用精神力在走廊上探查。
这一次没有墙体自动移动到他面前了，就算有他也不一定能打开。
连恒渊想起秦以煊的手放在那扇门上，电流的纹路在金属门上一闪而逝，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刚才秦以煊也是在电流中消失的。
电流……秦以煊从地球到苍星也是因为电流。
连恒渊用力地摇了摇头，抬手敲了敲有些呼吸困难的胸口。他要找到秦以煊，不能在路上陷入悲伤，伤心不能让他的恋人自动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是这样的条件，连恒渊当初是怎么来到苍星的？他是穿过了一扇门，但这里有这么多的门……
连恒渊想起来了，他在省府星的星门后见过的眼熟的门，原来是药品仓库门。
来到星际这么久了，当时的那扇门消失在苍星的草原上，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这里再见。
连恒渊深呼吸一番，精神力在走廊中快速检索。他的大脑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辨别的速度渐渐加快。
终于，他找到了来时路——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了[三花猫头]
小连：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怎么当着我的面消失了？？
第97章
连恒渊站在仓库门前, 紧张地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后发现里面还有一扇门。
他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药品仓库是双门双锁的，他在苍星的草原上只锁了内门, 外门由于虫族突然出现攻击而没来得及锁上, 所以他才能直接打开外门。
从那天到现在, 已经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了。在地球上只是两百多个重复上班、生活的日夜，连恒渊却在星际时代经历了这么多事。
连恒渊从光脑中取出仓库门钥匙，深吸一口气后打开内门, 平静地望着门内熟悉又陌生的药品仓库。
果然还是这个令人呼吸困难的药品仓库。连恒渊抬手挡住口鼻，走进仓库, 适应了一会儿这里糟糕的空气质量, 听着仓库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然后呢？连恒渊转回身看着仓库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直接走出去吗？外面会是地球吗？如果是地球, 他离开了这么久, 突然从仓库里大变活人, 不会被神秘机构抓走盘问吧？神秘机构会允许他先去找到秦以煊再回来接受盘问吗？
秦以煊会在地球吗？连恒渊记得秦以煊梦到过回到地球的事, 他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 只有现在是分开的, 秦以煊如果真的一个人回到地球，应该就是现在了吧？
秦以煊从他身边消失时是立刻回到地球了吗？离开半年多，秦以煊回到地球时会是什么样？
秦以煊和连恒渊不一样，他还有关心他的父母和大哥。连恒渊记得秦以煊的梦里有他的父母, 还有远在国外的大哥回国看望他。
秦以煊……
脑中一时间翻涌出许多和秦以煊有关的事, 连恒渊扶着额头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太想念他了。
“连工？你怎么了？”
连恒渊抬起头，这才发现仓库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同事疑惑地看着站在仓库门边发呆的连恒渊：“我看你半天没出来……没找到东西吗？”
才半天吗？连恒渊的第一反应是星际的半年居然只有地球的半天，然后才回过神来，同事说的半天大概是一个虚数。
“没，我……我在仓库里待多久了？”连恒渊摇了摇头走出仓库，忍不住问了一句。
同事打量着连恒渊，眼神更奇怪了：“你没带手机吗？是不是今天不太舒服？”
手机……在星际用光脑已经用习惯了，连恒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丢在哪个卡片仓库里了，只能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吧，头有点晕，我今天请假算了。”
同事点头：“行，那我把实验排到今天来，你好好休息。”
连恒渊快步走向办公室，长舒一口气，在没有监控的走廊上从卡片仓库里取出手机，解锁屏幕后果不其然连上了地球的网络，而时间……连恒渊亲眼看到解锁时显示的时间是他在星际熟悉的计时，但在连接上网络的几秒之后，时间刷新回了他离开地球的那一天。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真的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只是在哪里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在异世界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连恒渊回到自己的工位喝了口水，视线扫过工位上分类存放的记录和文件，俯身关上电脑，同时仔细感受了一下现在的他和地球上的普通人最明显的区别。
无水乙醇味的信息素藏在抑制贴之下，alpha腺体健康地运作着，精神力穿过银河化作的手环，轻松覆盖整栋办公楼。
星际的人口密度小，连恒渊一直用着精神力视野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到了地球上随便一试就感知到精神力范围里起码有两三百人，这才觉得有些尴尬，立刻又收回了精神力。
收回精神力时，连恒渊愣了一下。他收回的好像不只是刚刚覆盖办公楼的精神力，而是还有丝缕距离较远的精神力，来自……市中心方向？
连恒渊简单收拾了一下工位，拿起充电宝和充电线，快步离开公司，路上还不忘在手机上请了假。
他能感觉到除了那一丝一缕以外还有别的精神力停留在市中心，他想去那边看一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可惜地球上不能开机甲，也没有悬浮车，从连恒渊所在的公司进市中心至少要坐半个多小时的地铁，先从5号线转2号线，然后再感受一下精神力的具体方位。
等待列车行进的时间对于现在的连恒渊来说太折磨了，除了精神力的线索以外，他还需要寻找更多的线索。
连恒渊又打开微信翻了半天。星际没有地球的网络，他在星际时没加到秦以煊的微信，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从几百个人的家族大群里翻出伯父的微信，心想伯父那边或许能有秦以煊或者秦以煊的家人的联系方式。
连恒渊的伯父和秦以煊的父亲是同事，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童年的连恒渊就是在那里认识秦以煊的。
但连恒渊自从被父母赶出家门，就再也没回过晋江，微信还是他上大学以后注册的，以前的家人可能不认识他的账号。就连这个家族群都是他有一次去泉州市区出差时遇到了同宗的合作方代表，对方为了套近乎顺手拉他进去的。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连恒渊在好友申请里填上中规中矩的“我是连恒渊”，直接发给了伯父。
让连恒渊没想到的是，伯父不到一分钟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并且立刻给他发了消息：小渊，很久没见过你了。听你爸说，你一直在国外做研究，最近还好吗？
他的父母还真是把他出国的谎言编得有模有样的，连他在做研究这种话都能编出来。
连恒渊深吸口气，抓了抓头发。他找伯父只是为了打听秦家人的联系方式，但总不能刚加上好友就直接问吧？那样目的性太明显了，连恒渊担心不了解真相的伯父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母，他们俩知道之后一定会对秦家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到时候秦以煊……
但如果不直接问，选择先唠家常，打一个迂回，连恒渊又感到无从下手。十几年来一句话都没有联系过，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曾经的家人说话。
根据连恒渊小时候的记忆，伯父对他是很好的，但这是建立在他是家族中成绩最好、头脑最灵光、最安静理性的小孩的基础上，连恒渊清楚他的伯父是比他的父亲还要更古板的，正是因为他从小就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伯父面前表现得谦逊守礼。
如果让伯父知道了连恒渊和秦以煊的关系，他大概会表现得比连恒渊的父亲更加严厉，秦以煊和他在同一个工作单位，以后恐怕……
不对，他们以后应该要回星际那边吧？应该怎么回去？连恒渊的方式倒还好说，无非多找几扇门试一试开关门的效果，但秦以煊呢？难道让他再去触电吗？万一没能成功回去……
连恒渊握紧了拳，他不敢想象那个万一的结果。
长舒一口气，连恒渊将脑海中的思绪暂时抛开，走在地铁换乘的路上，编辑好发给伯父的消息：您好，我近年挺好的。您是不是快退休了？生活如何？
过了五分钟左右，连恒渊的伯父才回复了消息。原来他去年就退休了，但是人闲不下来，整日喜欢到处奔波参与各种宗族活动，还牵头修祠堂，前段时间终于不幸扭到了腰，最近在住院。
连恒渊象征性地在字面上关心了一下伯父的身体健康，思考着该如何将话题切入秦家。
连恒渊的伯父大约是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太无聊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印象很好的小辈，絮絮叨叨地在微信里唠起来了，从他如何与装修工人斗智斗勇一直讲到家乡的医院如何不行，最终说到他转院到榕城来了，省府的医疗条件确实更好一些。
对了，医院！秦以煊的梦里他在医院！连恒渊回到地球的节点是离开地球的不久之后，秦以煊大约也是这个时间吧？秦以煊当时触电了，所以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家乡的医疗条件不算好，连恒渊的伯父扭伤了腰都想转到榕城来，秦以煊遇到的是触电这样的危险事故，会不会也在榕城？
连恒渊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作出这样积极的推测之后，他立刻就想到了询问的方式：伯父，其实我找您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您。我最近在接触一个项目，需要向可靠的生物学专家了解一些信息，我记得您在电业局时有一个同事的儿子就是在国外做生物学研究，不知道您方便把他或者他的家人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连恒渊故意把信息说得模糊一些，以防被看出他的针对性提问。不过据他了解，电力系统里很少有人愿意让孩子学生物的，在国外做生物学研究的应该只有秦以煊的亲哥一个人。
秦以煊的哥哥叫什么来着？连恒渊不记得了，他认识秦以煊的时候连秦这个姓氏都不知道，只是跟着秦以煊的父母喊他小煊。秦以煊的哥哥比他大六岁，年龄在十岁以上的少年和他们两个儿童玩不到一起，因此连恒渊很少见到秦以煊的哥哥。
连恒渊知道秦以煊的哥哥学生物还是因为秦以煊怕虫。
有一次台风天，连恒渊意外滞留在秦家，两个小孩住在一个房间，连恒渊在秦以煊的惨叫声中冷静地处理了半夜偷袭的蟑螂。
从那以后，秦以煊格外崇拜并且依赖连恒渊，因为小渊哥哥和哥哥不一样。哥哥知道他怕虫只会拿出更多的虫给他看，说着什么脱敏什么的。五岁的秦以煊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小渊哥哥会帮他把虫子打死丢掉再哄他睡觉，不像哥哥只会吓他。
那是连恒渊对秦家大哥印象最深的一次。大哥费解地看着同样只有五岁的连恒渊抱着哭泣的秦以煊拍着背哄，在询问过连恒渊有没有弟弟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大哥单方面认定连恒渊作为一个孩子天生就很会哄孩子，并且愉快地把自己的弟弟交给连恒渊照看，他自己则钻回房间里继续研读那本对于小学生来说格外晦涩难懂的《物种起源》了。
连恒渊想到这里，不由地露出了笑容。秦以煊小时候真的挺可爱的，而且他其实很好哄，只要给他一个怀抱，他自己就能蹭出一个舒服的位置，只要哭累了就会睡着了。
这么可爱的小煊，他后来居然差点忘记了。连恒渊心里一时纠结了许多种情绪，最后化作了庆幸。幸好他们在苍星重逢，幸好秦以煊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幸好他最终没有麻木到遗忘了全部的过往。
伯父的新消息在此时送达，地铁也停在了下一个换乘站。连恒渊感觉到离自己的精神力越来越近了，下车走向站台准备查看换乘路线图，同时浏览伯父发来的消息。
连恒渊的伯父没有察觉到异常，单纯地根据连恒渊的描述想到了秦家的大儿子秦亦桐。不过他和生物学家没什么交集，微信里只有同事的联系方式，于是他把他的老同事秦家父亲和单位里的新下属秦以煊的联系方式都推给连恒渊了。
秦以煊……连恒渊的手指悬停在秦以煊的名片上，走动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速、活跃、紧张，然后他立刻申请了添加秦以煊的微信。
秦以煊当初比他早几天到达苍星，但地球和苍星之间的时间谁也说不准差多少，秦以煊在地球上是早几天就触电了还是……连恒渊摇了摇头，不能想这个，太消耗心绪了。
连恒渊不愿意想象秦以煊受伤而他无能为力的模样，但他的伯父不知道这一点，在推完联系方式后伯父又想起了一件事，继续补充说明：不过他们家的小儿子你应该暂时联系不到，前几天工伤住院了，现在的年轻人……
连恒渊粗略地扫过一眼，后半句话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他干脆不看，只是情难自抑地问道：工伤住院了？这么严重吗？他在哪个医院？
连恒渊甚至没有问过他的伯父住在哪个医院就先问了秦以煊的信息，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掩饰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秦以煊在哪里。
幸好伯父似乎还记得连恒渊和秦以煊小时候是好朋友，他对年轻人不关心长辈只关心这种事习以为常，抱怨了一句后就把秦以煊所在的医院告诉了连恒渊。
秦以煊真的在榕城！连恒渊知道这家医院的位置！
连恒渊正在2号线上，从他现在的位置过去要转1号线再转4号线，该死的2号线转1号线的换乘走廊也太长了！连恒渊立刻收起手机跑向目标站台，同时在脑中继续确定他的精神力的位置。
如果他没有记错地图，他的精神力似乎就在这家医院里。
他的精神力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这是他本来就无意中留在秦以煊身上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跑过去的？是因为秦以煊身上有连恒渊的标记，所以这份精神力在找不到连恒渊时自动集中在秦以煊身上吗？
紧赶慢赶跑上列车，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连恒渊终于想起来了这份精神力的来源。
这是他离开苍星、穿过星门时放出去的精神力，被星门吸引、脱离连恒渊，又在秦以煊触电穿越时回到了秦以煊的身上，为连恒渊指引了方向。
连恒渊终于站在住院部的楼下，他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楼上，精神力重新达成链接，这个距离已经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病房里的景象了。
他的恋人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该死的2号线转1号线的换乘走廊也太长了！[愤怒]
第98章
现在的问题是, 连恒渊应该怎么合理地出现在秦以煊的病房里？
他们俩从初三起就没有见过面，一个离开后再也没回过晋江，另一个大学毕业后再也没出过晋江，两个人之间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过。
如果不是在苍星再见, 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重新认识彼此。
这么多年过去, 秦以煊的父母大概早就不认识连恒渊了, 就算连恒渊自称是秦以煊的朋友，他们会相信吗？
连恒渊站在楼下仰望着秦以煊所在的那间病房，纠结了一分钟, 最终决定先上去再说吧，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 连恒渊努力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尽量在人群中显得平常，走进电梯后却忍不住理了理因为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莫名地感到紧张。
他的精神力铺满了从电梯到病房的路, 藏在衣袖下的银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偶尔散发少许星光。幸好现在是白天, 连恒渊的发光手环没那么引人注目。
他能看到秦以煊在一间三人病房里, 但病房里现在只有秦以煊一个人。另外两张病床的其中一张应该是病人已经出院, 另一张床上的病人不知道去哪里了。秦以煊的父母和哥哥都不在病房里，居然三个人都没有留在病房里陪护，这不对吧？
连恒渊皱了皱眉，虽然秦以煊的家人不在对他来说比较方便, 但秦以煊还在床上昏迷, 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连恒渊加快脚步走向病房，明明从秦以煊消失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半天, 他却觉得他们好像分开了好长时间，长到他在病房门口亲眼看见病床上的身影时就立刻靠近了病床。
他想要立刻拥抱他的恋人，却在床边注意到秦以煊的脸色有些苍白，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连恒渊不敢坐在床沿，床边的椅子他又觉得距离太远。最终他站在床边靠着床沿，俯身凝视秦以煊，停在空中的手慢慢落下，轻抚秦以煊的脸庞，撩开落在脸上的少许发丝，指尖触碰失了些许血色的唇瓣。
连恒渊记得这双唇平日里的色泽和口感，他不知道人触电后会出现什么症状，为什么秦以煊的脸看起来这么惹人怜惜？只是这样看着，就让连恒渊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衔住那双浅色的唇，仔细地舔吻着，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它恢复往日的红润。
渐渐地，连恒渊不再满足于唇瓣的触碰，他直面自己的内心，坦诚地伸出舌头。随着这个吻逐渐深入，连恒渊本能地坐到床沿，手掌捧着秦以煊的脸颊，指尖抚过脖颈的皮肤，蹭过喉结和腺体，完成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等到两人的舌头终于分离，连恒渊贴着秦以煊的唇瓣深呼吸，那双唇现在是如他所愿的红润健康，但他还想继续亲吻。
秦以煊的喉结贴着连恒渊的掌心滑动了一下，连恒渊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醒了？”
秦以煊咬了一下嘴唇，慢慢睁开眼，有些失焦的双眼眨了几次才恢复神采。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连恒渊，一句话都没说，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抱住连恒渊的脖子，叹着气抬头蹭了蹭连恒渊的脸颊。
这是怎么了？难道电哑了？连恒渊顺着秦以煊的动作撑在床上，腾出一只手伸进被子轻抚他的后背。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秦以煊似乎终于满足了，稍微松开手和连恒渊对视，双眼明亮，明显是索吻的眼神。
连恒渊也想继续亲吻，两人的唇瓣自然又贴在一起，但此时从连恒渊的背后传来了另一声叹息。
连恒渊的动作僵住了，刚才吻得太忘我，他早忘了留点精神力监控附近环境，根本不知道病房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秦以煊安抚地舔了一下连恒渊的唇，翻身侧躺，看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秦亦桐：“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秦以煊的称呼，连恒渊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出现的不是秦以煊的父母。但是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把秦以煊压在床上总是不雅，连恒渊又摸了摸秦以煊的后背，这才直起身面对秦亦桐，同时握住了秦以煊的手，轻咳一声后憋出一句中规中矩的开场白：“你好，我是连恒渊，我是秦以煊的男朋友。”
秦亦桐表情平静，对连恒渊点了点头，然后歪过头看向被连恒渊挡着的秦以煊：“你前两天是不是在装睡？”
秦以煊不回答，移开视线，把两人交握的手拉到面前，认真地玩着连恒渊的手指。
或许是因为年龄差距比较大，秦以煊和他的大哥长得两模两样的，仔细观察才能看出来面容上的确有少许相似之处。连恒渊打量完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大哥，见兄弟俩都不说话，只好低头和秦以煊小声交流：“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以煊摇了摇头，手肘在床上一撑就坐起身，伸手抱住连恒渊的腰，把脸搁在连恒渊肩上：“我感觉特别好，除了有点饿，现在就可以出院，正好去吃点好吃的。”
“不可以，你还要继续检查。”秦亦桐的语气严肃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份报告递给连恒渊，但嘴里还是对秦以煊说话，“你前两天听到医生和我们说的话了吧？触电没有并发症很幸运，但身体里多了个东西，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医生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你要是一直逃避就让你男朋友来看着你……”
“等等。”连恒渊下意识地打断了秦亦桐的劝说，握着手里的报告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虽然他还没有翻开查看报告，但光是从秦以煊的表情变化，他就明白医生发现的秦以煊身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这该怎么跟医生解释？怎么跟秦以煊的家人解释？
连恒渊和秦以煊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久违地感到了尴尬和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对秦亦桐说这件事。
秦亦桐不知道他俩在这儿眉来眼去的缘由，想了想转向连恒渊：“我记得你也是很早就离家了，秦以煊有段时间天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打听你在外国哪个学校，我说外国又不是一个国家，全世界那么多个国家，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我去的同一个国家，但他还是每次和我聊天都要问我有没有听说你的消息。你们是什么时候重新联系上的？”
连恒渊担心的问题真的出现了，但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编。关键是他们在星际相处了大半年，已经什么都做过了，地球上的时间却还停留在他离开地球的那一天，这无论如何也圆不上啊！
“不告诉你。”秦以煊直接拒绝回答秦亦桐的问题，然后从连恒渊手中拿走报告，又眨着眼换了语气对连恒渊说话，“小渊哥，我想出院，带我去吃好吃的吧，我还没来过榕城呢，吃完去你家好不好？”
连恒渊差点就要答应秦以煊了，下一秒他有点难过地想起来：“我好像没办法帮你办出院。”
“哎呀这种小事，我都活蹦乱跳的了，我自己办。”秦以煊在连恒渊脸上亲了一口，抬手摸上病号服的扣子，一副立刻就要换衣服离开医院的模样。
秦亦桐敲了敲床头柜，终于让连恒渊和秦以煊都看向他。他又叹了口气，盯着秦以煊问道：“你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爱惜一点？哪怕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多过几年，也要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啊。现在你留在医院，把问题查清楚、治好了，爸妈那边以后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连恒渊观察着秦亦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以为秦以煊身上长的是一个位置比较奇怪的肿瘤，而且他觉得连恒渊和秦以煊是打算趁现在私奔，难怪他这么担心。
秦以煊当然没有长肿瘤，但是这个……地球上没有ABO之分，他们还是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秦以煊见跑路不成，也意识到不能让家人这样凭空担心莫须有的绝症。他抓了抓头发，换了个姿势坐在连恒渊身边，严肃地面向秦亦桐：“大哥，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秦亦桐打量着秦以煊，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你已经检查过了？结果如何？”
秦以煊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忽然目光闪烁，抬手勾上连恒渊的脖子，深呼吸一番，脸颊泛上些许红色，另一只手指向连恒渊，郑重地小声对秦亦桐说：“大哥，其实我是……我怀了他的孩子。”
连恒渊震惊地扭过头看向秦以煊，视线从秦以煊的眼睛、脸颊，一路下移到腹部。
怀上了？真的假的？虽然他们确实……但是……啊？
秦亦桐张着嘴愣住了，在连恒渊和秦以煊之间看来看去，半晌才找回语言功能：“秦以煊，你是认真的？”
秦以煊偏过头对上连恒渊震惊的视线，这回是彻底红了脸，低头靠在连恒渊肩上，小声应了一声：“嗯，我认真的。”
秦亦桐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在病房里走了两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走到门口关上了病房门，又回来重新坐下，继续打量连恒渊和秦以煊。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直男，没想到你不仅不直，还……不对，你确实是男的，你只是多长了一个……不是，这是怎么长的？肠道里有开口？这个口上有某种组织像会厌那样具备选择功能吗？你们怎么做到的？对不起我有点好奇，我不应该好奇这个，我发誓不学医的，这种事情你们两个自己知道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再次提醒：本文没有生子，小秦纯属战略性口头怀孕[熊猫头]
第99章
秦亦桐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双手抱胸转向墙壁方向，小声念叨：“男人居然能怀孕了，不可思议……”
此时连恒渊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揽住秦以煊的腰, 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盯着秦以煊光洁的后颈瞧了一会儿。没有抑制贴覆盖的omega腺体自然地逸散出微量的信息素, 溶了少许乙醇的松香味在连恒渊的感官中十分明显。
连恒渊若有所思地抚摸着秦以煊的后腰，手掌下移的同时低头在omega的腺体上轻吻，感受到秦以煊本能地抖了一下后才贴上他的耳垂, 低声问道：“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是哪一次？”
秦以煊的耳朵在连恒渊的字句间漫上热度, 他猛地反手抓住连恒渊快要伸进缝隙的手指, 瞪了连恒渊一眼后立刻又做出示弱的表情，小声求饶：“小渊哥, 我们回去再说这个吧……我哥还在这呢。”
连恒渊凝视着秦以煊的眼睛, 许久才松手放过他。现在连恒渊确定了, 秦以煊果然没有真的怀孕, 只是为了用这个过于震撼的消息让家人不再担心他身患绝症。
不过同时吓了连恒渊一跳, 幸好连恒渊还记得omega在孕期是不会有发情期的, 而秦以煊的发情期刚刚结束，从他们上一次做到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天，哪能这么快就知道怀上了。
尽管连恒渊能想明白，但这种吓人的话还是应该少说, 连恒渊决定等两人独处时再和秦以煊慢慢讲明白不能随口就说怀孕的事。
还有, 在首都星时秦以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伸手触电，继而直接穿越，这种危险行为对秦以煊的身体健康和连恒渊的心理健康都有极大的伤害, 更是应该坚决杜绝。
这边的一对恋人相拥着，无声地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另一边的秦亦桐不知何时结束了他的科学思考，走到病房的窗边打电话，尝试几次后“咦”了一声。
“医院里信号有这么差吗？”秦亦桐回到床边，看向秦以煊，“你的手机放哪了？给老爸打个电话，跟他说先不用租房子了。我手机是欠费了吗？奇怪……”
秦以煊有一段时间没听到手机这个名词了，愣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糟了，我的手机……大哥，我的衣服和身上的其他东西你们都放哪了？”
秦亦桐拉开床头柜，拿出放在里面的袋子递给秦以煊：“衣服洗掉了，其他东西都在这里。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的手机不在身上。你手机怎么不放身上？腰带上插这么多卡片干什么？”
连恒渊和秦以煊一起看向袋子里，光脑和共工都健在，不由地松了口气。但秦以煊的手机和连恒渊一样存放在卡片仓库里了，总不能现在给地球人秦亦桐表演一出探囊取物吧？
“是不是有作业要求不能带手机？没事的，用我的手机试试吧，你父亲的电话是多少？”幸好连恒渊之前就把手机取出来了，现在刚好掏出来给秦以煊解围，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秦以煊接过连恒渊的手机，一解锁就见到页面停留在他自己的微信名片上，愣了一下后笑起来，靠在连恒渊身上拨打父亲的电话。
手机上显示的信号明明是满格，秦以煊却听到通话提示音说着不在服务区。重复拨打两次后依然没有打通，秦以煊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我每个月固定交话费，不会欠费的。”连恒渊托住秦以煊的手，在手机上滑动几次，确认网络也连不上了，但手机本身没有任何断网显示。
连恒渊想了想，走向病房门口尝试开门，但这扇门纹丝不动，他便回头询问刚刚关门的秦亦桐：“你反锁房门了吗？”
秦亦桐摇头：“医院的病房一般不能反锁吧？”
于是连恒渊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低头俯视住院楼下的行人和景物。几分钟后，他回过头，视线扫过秦家兄弟，对秦以煊问道：“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秦以煊愣了一秒，瞬间睁大了眼：“你别吓我！”
“没有，我们不是在录节目，放心。”连恒渊先快速作出这个判断，稍微安抚了秦以煊的情绪，然后才继续解释。
“我的意思是，楚门是通过生活中的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慢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异常的世界，我们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我刚刚看楼下，找到了我上楼前站过的地方，当时我站在那里看着你的房间，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身边至少走过十几个人。而刚才我往下看的三分钟里，楼下一个行人都没有，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连恒渊说完后等了几秒，秦以煊没有开口回答，但连恒渊身侧的窗户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连恒渊平静地看向窗户，抬手敲了敲窗玻璃：“这是玻璃窗，这么用力关很容易坏的。”
窗户没有开口回答，连恒渊对话的也并不是窗户。他走回秦以煊身边坐下，揽住还没缓过神来的秦以煊轻抚后背，然后看向又开始思考的秦亦桐：“我们好像连累你了。小煊之前说过要是能绑架一个生物学硕士回去就好了，没想到绑架了一个生物学博士。”
“等等，小渊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又回到星际了吗？可是这里应该还是地球的病房……难道这是某种中间区域吗？星门里有这种地方吗？”秦以煊抓住连恒渊的手，顾不得对秦亦桐隐瞒星际的事了，迫切地和连恒渊讨论起来。
连恒渊想了想，换了一种化学的语言：“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是类似于过渡态的状态。煊，我们在四皇子的会谈室里你为什么要触电？”
连恒渊后面一句话的转折太过突然，秦以煊在他的凝视下无处可逃，只能讨好地和连恒渊贴在一起：“我当时突然有一种我应该去触碰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就像之前的那些梦一样。小渊哥，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突然离开，再一睁眼就是在病房里了。”
连恒渊抬手抚摸秦以煊的脸颊，看着他乖巧地蹭着自己的手心，只能叹一口气，珍重地抱住他：“就算有预感也要提前告诉我，就算你当时没有消失也会触电的，我很担心你……煊，我不能接受和你分开，你能理解吗？”
秦以煊眨了眨眼，在连恒渊脸上亲了一口，低声应了一句：“嗯，我知道的。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连恒渊一向觉得秦以煊很会撒娇，现在被他这样主动示弱又亲近一番，连恒渊心里舒服了一些，继续说回正题：“关于我们的两次穿越和现在被锁在这间病房里的状况，我有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从物理化学的角度看，反应体系并不是反应进行到某个程度就不动了，而是动态平衡的。人类探索化学反应的判断参数，试图通过调整体系来人为操控化学反应的方向和速率，以求达到一个更加符合期望的动态平衡。动态平衡的事实和马哲认为的‘运动是绝对的’这个观点不谋而合，因此我就算对哲学一窍不通也很欣赏马哲的观念。”
“我们去过的那个星际，如果把那个社会环境比作一个反应体系，那就是一个极端不稳定、不平衡的体系，极高的生产力和过度落后的社会制度完全不匹配，因此体系自发向平衡的方向剧烈反应，诞生了改革派和万磊、任宇这样的人。但帝国皇室无耻地打破了环境的边界，引入了原本不属于这个体系的虫族，将万磊、任宇这些人驱逐，并且试图将改革派踢出反应体系。”
“皇室的做法无疑是在把反应方向推向更极端的一边，并且他们打破了体系环境的边界，于是动态平衡的规则伸向了其他的宇宙。规则向体系内投入了卫图，带来先进的思想理论和反抗精神。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应后，规则发现只有卫图带来的这两者还不够，于是又向体系内投入了我们，弥补了缺失的科学知识和技术之间的结合。”
“但我们到达首都星之后，规则发现一开始为了剧烈反应达到平衡而投入我们，附带的作为催化剂的精神力使得反应速率过快了，需要重新调整平衡。你的精神力，那种类似于‘预知’的能力，我猜测是动态平衡规则的投影，它会指引你向有利于平衡的方向行动，也是通过这一点来将你暂时引出体系的，这是规则调整平衡的方式。”
秦以煊皱眉听着连恒渊的讲解，举手提问：“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薛子衿同样是外来者，他在这个体系中是什么角色？第二，你说我是被规则引出体系达到平衡，那你又是为什么被允许出来的？我们两个都走了，队长他们现在应该很难打吧？万一被改革派或者虫族摘桃子怎么办？”
连恒渊看着秦以煊认真听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错开视线恢复正经：“薛子衿是和帝国的开创者一起穿越的，他们当初应该是意外打破环境边界，只是出现的时间不一样。皇室和两大贵族把星际原本的文明正常发展的平衡完全打破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薛子衿作为意外进入体系的角色，他没有皇室的野心，只沉迷于技术研究，而且他进行的技术研究和他所处的时代科技是相符的，因此完美融入了体系。”
至于后面的问题……连恒渊停住了话语，没有在这个时候回答，而是转向秦亦桐：“大哥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秦亦桐眉头紧锁，神色古怪：“你说的化学知识我都懂，别的故事我就没怎么听懂了，不过我可以大概猜一下。你们两个是穿越到异世界了吗？秦以煊，之前我问你你们什么时候重新联系上的，你说不告诉我，不会是因为你们是在异世界联系上的吧？如果真是这个平衡规则把你们投入异世界，你们有没有想过规则为什么选择了你们？”
“不愧是大哥，这都能猜对了，总觉得把你绑架到星际有点影响咱们这边的科技发展啊。”秦以煊看向连恒渊，眨了眨眼，“我们两个嘛……大概是上天有眼，看不得有情人分离吧。”
连恒渊笑着握住秦以煊的手，默认了秦以煊的说法。
秦亦桐点头：“如果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被绑架走，因为我对象肯定不会走的。”
秦以煊瞪大了眼，猛地扭头看向秦亦桐：“等会儿，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不跟爸妈说就算了，怎么我也不知道？”
秦亦桐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重磅消息：“因为我以前以为你是直男啊，这不是怕吓到你吗。可惜，我还想把你陶哥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连恒渊的视线也从秦以煊身上挪到秦亦桐身上，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兄弟两个都喜欢男人。”
“是啊，咱们老秦家祖上肯定有人做了对不起后代的事。”秦亦桐伸了个懒腰，走向病房门口，按下门把手。
奇迹般地，刚才在连恒渊手里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居然松动了。
秦亦桐尝试动了一下门，门可以自然开合，于是他又把门关上，回头望向连恒渊和秦以煊，平静地询问道：“我出去之后，会忘了你们吗？”
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件事。
秦亦桐想了想，笑着摇头：“算了，纠结这些事没有用。秦以煊，你在家里被关了这么多年，是该出去看看世界了。我就……祝你们在异世界过得好吧。我会照顾爸妈的，走了。”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