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我便期待与这妖精姑娘结识了, ”男人抱拳:“告辞。”
眨眼间,他化作一道烟气消失了。
原来是字面意义上的分身。
此人名为神归松,清九结出游时偶然结识的朋友, 虽然一直没听说过这个姓氏的世家, 但神归松一身本领也是高深莫测, 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好友。
神归松家教似乎很严苛,只能在固定的时间见面,而且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清诀在书中也从没听闻过此人的名讳,心想可能又是在岁月里被遗忘的某个世家。
记忆如流水一般滚滚向前, 很快就到了清诀知道的, 清九结与木缘的第二次见面。
但是清诀没有想到,也不知何故的事情是,这段记忆在清九结的视角,居然是有神归松的。
在木缘的视角, 事后她与清九结借步与山头,是两个人一起商讨的事宜, 有且仅有两个人在聊天。
诡异的是, 清九结的记忆中,这山头上还站着一个人。
英杰姿态的神归松。
“你怎么……”清九结看见他, 第一反应是疑惑:“不是没到每月约定时间吗?”
“这是……”木缘也并非看不见他,甚至还主动发问过:“何人?”
“啊,在下僭越,竟忘了介绍,姑娘,这位是我的朋友,神归松、归松,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那位姑娘, ”清九结咳嗽一声,小声道:“其他的都没说,只提了与姑娘的一面之缘。”
定心镜明明白白,木缘自然相信他不会轻易暴露其他。
“原来是朋友,初次见面,唤我木缘就好。”
“嗯,”神归松这次不苟言笑,严肃道:“姑娘修为深厚,可是主动前来帮忙?”
“啊,对,”木缘届时才道:“清家主,贸然出手,还请海涵,方才在山中感受到了异常的震荡,泉漳又离我那处不远,所以就擅自过来了。”
清九结摆摆手,说:“怎会,姑娘愿意出手相助,应该是我要道谢才对,方才若是没有姑娘,恐怕死伤会更加严重。”
“应该的,人命关天。”
这对话十分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因为多了一个人。
……一个不存在的人?
清诀咽了咽口水,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毛骨悚然。
记忆继续推进下去,除了多一人对话有所不同,但都只多不少,大意都是一样的,清诀之前看过。
聊到凶兽时,神归松出声道:“看来真的发生了。”
木缘看他神色严肃,也不禁重视起来。
“……你平时说话不这样的,”清九结担心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疑问要问二位,也有一事不得不告知二位,”神归松在手中凝出一决,道:“二位是否愿意立誓,心口如一,认定哪怕百年入土,都心系责任与良善。”
木缘和清九结对视一眼,都正色点点头。
誓言成立,神归松手中的那到诀亮了白光,无事发生。
是真。
神归松松口气,道:“二位可知‘朔峰’?”
清诀没听过这个名字。
“略知一二,”木缘却有所耳闻的样子道:“此前偶然路过,那是妖兽聚集的险要之地,先人留下禁制,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不错,”神归松将双手叠于背后,“我就是那道禁制。”
身份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修为高深,每月只有固定时间能以分身的形式会友……
可是……
清诀还是不明白。
为何木缘的记忆里没有他?
难道说这些事原本的剧情?
可是也不对……那个时候自己还没穿越,干预不了的啊。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第七代朔峰守山人,神归松。”
显然不止清诀一个人懵逼。
木缘和清九结也懵了。
他们从未听说朔峰的禁制是一个真人。
“接下来你们仔细听好,并且不能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清诀尴尬,自己这算是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吗?
通过神归松的解释,清诀也一同知道了这“守山人”的来源。
守山人准确来说,也并非真的人类。
每一代守山人,都是聚灵而生的类人灵体,虽然任何方面都和人类无异,但是诞生方式有所不同。
若没有意外,守山人百年一换,生来就是要承担责任的存在。
镇守朔峰,压制山中妖兽。
虽然有些超脱清诀的认知,但也不难明白,这大概就是类似一种自然法则的存在。
每月月圆日可短暂离开,其余时间理论来说是必须要留在朔峰的。
守山人名字的意义并不是称呼这么简单,每代守山人的名字都是和继承而来的权能一同出现,等同于一种身份象征,但都以“神”字开头。
“可,”清九结消化完信息才问:“今日并非月圆,你为何……”
“这就是我告诉你们的原因,”神归松皱眉:“禁制已经松动,单凭我一人撑不了多久,必须要在大妖兽破出之前找到办法。”
“此事的确非同小可……”木缘也面露难色,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木缘姑娘,你的能力特殊,我教你一道心法,若是禁制真的接触,用神树的能力,应该能完成新的封印。”
“好。”
神归松看他俩都皱着眉头,忽然破功一般,笑了。
“别太紧张,我还是很强的,你们放松点,不急。”
清九结无言吐槽:“也就你还笑得出来……”
三人讨论片刻,决定先找到罪魁祸首再说,神归松的时间差不多了,木缘也打算与二位告辞。
清九结对木缘道:“百姓们都想感谢你,你与归松一样不多留几天吗?”
“不了,我的存在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其实虽然知晓了朔峰一事,我想保护的有且仅有那一座山头而已,只有那么一小点人,一小点妖,我不想让名声声张出去,惹来更多人就不好了……”
“是在下考虑不周,那好,在下会负责和百姓们解释的。”
“这是出入清家的凭证,随时欢迎姑娘再来——当然,是以友人的身份,不会暴露姑娘的。”
“多谢清家主。”
清九结对神归松:“你就不必了,来无影去无踪,何曾把清家结界当一回事?,”哈哈,我这么厉害,那小小薄雾自然不能奈何。”
“原来守山人竟是这般性格,”木缘道:“和刚才的印象不太一样。”
神归松笑着道:“要是阴沉的狠,自己一人待这么久,怎么耐得住寂寞啊。”
木缘也笑笑:“也是,这般寂寞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换做我一定不行,佩服。”
木缘离去,神归松却没走,而是再次正色,对清九结道:“还有一件事,要不要告诉木缘姑娘,便由你决定吧。”
“……但说无妨。”
“若最后没有办法,”神归松:“你我的性命,也能护住百姓。”
“……”
“知你对她感情,这件事你可以先不说,若你不愿意也可以理解,毕竟……”
“好,”清九结:“如果最后没办法,就这样办。”
“……你当真想好了,说死就死?哪有如此轻松。”
“有什么办法,”清九结摇头:“不拼命,谁也保护不了,你只要告诉我具体怎么做。”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神归松叹气,说:“若最后禁制彻底动摇,我会先尝试以自身全部灵力压制,我教你一招散魂之法,对妖兽乃是利器,若我压不住,你得替我填上这空,但那是非常人能忍受之痛。”
“明白了,你教我便是,出了意外我来兜底,还有木缘,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清九结有且仅有一个秘密。
便是他已做好消亡的准备。
直到入夜,神归松才离开,清九结也回到了清家。
……就算神归松后来极力的表现轻松,这种事情也是很难不让人在意。
但后来,情况出奇的平静,清九结除了和木缘与神归松书信往来交换情报意外,记忆里并无大事。
甚至平淡到神归松能多出来几日,他们三人还能有机会去木缘山下小聚,建立起短暂的情谊。
神归松在没露出过那晚的愁容,反而得空就撮合他俩,看乐子似的直笑,一来二去熟悉性格了,和木缘处的更闺蜜一样,简直做男做女都精彩。
“你们聚灵而生的人也有性别?”清九结看他二人毫无违和感的相处,忍不住发问:“难道说是无性人。”
“我是纯爷们,”神归松说:“性别只是随机,不是没有。”
木缘:“也就是说前七代守山人,还有女性?”
“自然,不过前人一般都是濒死将权能转移,所以具体的我就不知道多少了,我们都是独立个体,不继承记忆。”
说着说着,他抢走最后一块茶饼。
木缘:“……唉!”
神归松:“再让他给你带嘛!反正都是他的借口。”
清九结坐着也中枪,红了半边脸:“你不在阿缘面前揭我短倒是不行。”
“这种事情下次就得承认,懂不懂啊你。”
“你倒是把吃的还给人家。”
木缘也没生气:“哈哈算了算了,他难得出来,我倒是好奇分身能不能尝出味道?”
……他们真的如言成为了好友,在最后的时日。
不知为何,这短暂羁绊看的清诀心里一阵疼痛。
第62章
一想到已然注定的结局, 他有些共情了。
这清闲日子有多短暂,短到抓住解家人那一天,便是木缘和神归松最后一次见面。
是清九结和神归松倒数第二次见面。
缘木源被毁前夕。
朔峰禁制动摇, 神归松以全部魂体压制妖兽, 将自己彻底封进了阵法中。
他教给清九结的散魂压制之法没用上, 但不代表安全了。
清九结和木缘是一道防线,若这样的死法导致没有下一个守山人,就只能交给他们了。
而后,是清诀印象深刻的缘木源被毁, 清九结和木缘最后的决别处。
“再看看我吧, 我清九结此生有且仅有一个秘密。”
清九结:“我只想说,我真的没有出卖过这里的一切,我不求你相信,我只想告诉你, 若你想杀我泄愤,我没有怨言, 但是在那之前, 我需要把泉漳的百姓们和清家人都安置好……还有……神归松交代我的事情,我还需要履行。”
“是吗……归松已经……”木缘冷静下来后, 察觉神归松已死,却无能为力,只道:“我也要回到地下,回到古树生根的地方,否则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坍塌。”
“……”
“不必为我们神伤,这本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自那里诞生, 也该回到那里去,否则一旦这两座山倒了,周围的百姓们都会遭殃,生活在缘木源的人,也会重新无家可归,他们只有我了。”
清诀在清九结的视角再次看清木缘笃定的眼神:“而你,也有你要完成的使命。”
——“嗯,要保护好他们。”
——“我不会辜负你们。”
为了给木缘期望和盼头,他最终没有说出自己和神归松的约定。
清诀一直以为他的唯一秘密会是没说出口的表白,或者为了隐瞒缘木源的存在。
但他此刻才懂,爱与守护从来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清九结的秘密只这一条随时献出的性命。
所有关于神归松的字眼,包括称呼之后的“们”字,在木缘的记忆里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个活生生的……为何一点痕迹都没有。
最后,命运走到了终点。
神归松压制妖兽的最后一点灵力,被人强行抽了出来。
清诀通过清九结的眼睛看见了解忧那张愚蠢的脸。
清九结拼尽全力将结界展开,困住妖火和解忧的行动,体力不支用剑撑地。
和神归松以这种方式见了最后一面。
“……你做了什么……”
解忧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清九结,认识这个吗。”
他的眼睛有一种非人感,隐隐反了下光。
定心镜的碎片。
在木缘只身撑起缘木源的时候就碎了。
没想到碎片居然被这混蛋带走了一部分。
“不光是定心镜的碎片,”解忧:“我还吃了一样东西。”
“天、眼。”
“……!”
“朔峰的禁制是我带人动的,妖兽是我放的,守山人的秘密我也看见了。”
生吞眼球,镜片嵌眼。
清诀觉得他真是疯了。
天眼已经灭族多年,清九结也想不到解忧参与了当年的惨案。
清诀替他暗骂:十恶不赦的畜生。
“你知道吗,朔峰守山人的规则,”解忧大发慈悲似的看着他:“我便让你死的明白一点。”
守山人,是只有死人才能记住的身份。
镇守妖兽不为祸百姓的守山人,百年一换,权能交付后魂魄不能入轮回,新的守山人出现,权能赋予姓名,世代守山人都注定被世人遗忘,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最后的灵力若被人为销毁,就不会再有新的守山人了。
“也就是说,”解忧:“我只要把手上这点脆弱不堪的灵力轻轻捏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神归松这个人了。”
而朔峰中的妖兽失去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住手!”
“还有,此前我很好奇,缘木源神木已经毁了,是什么让那大山依旧耸立,”他的眼睛,如他所想照射出清九结脑中的一副画面,“原来是那个死妖精撑着啊。”
人造天眼,简直罔顾人伦。
“……你敢……!”
解忧嘲讽道:“清九结啊清九结,你秘密真多,遮遮掩掩,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守住。”
挚友消亡,爱人永别,滋味可好?
真是喜闻乐见。
“守山人死人能记住的,”解忧笑道:“我杀了你,再去把那死妖精淬炼成好东西!你们三个就在阴间团圆吧。”
清九结喘着粗气,眼中死死盯着解忧手握的凶凶妖火,他们看似实力悬殊。
妖火……
妖兽练成的……
火……
一招散魂之法,对妖兽乃是利器。
对……
居然是在这里用上了。
清九结跟着笑了。
“既然你已知晓我的秘密——”
清诀感受到了疼痛。
作为看客,他身上的痛觉已经稀释掉很多,但仍然钻心蚀骨。
“那我们就一道入土,做山间养料吧。”
清九结和解忧同归于尽,散魂压制妖火,魂魄撕裂的彻底,无法再入轮回。
神归松最后一缕灵力在耗尽前,会寻找新的守山人。
但是朔峰不需要守山人了。
因为继任清家家主的雾青仙君,用一片茶叶,杀光了朔峰百余妖兽。
纯粹的杀戮,这位仙君用一片茶叶,贯穿了百余妖兽的喉咙。
这便是后话了。
清诀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当中,身体还十分不适用。
甚至想要干呕,浑身麻木的疼。
刚才的最后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了……他的整个神经都感觉还在发痛。
难以想象实际上经历那一切的清九结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三人……一个献祭自身扼杀存在,一个撕裂魂魄压制妖火,一个变作枯木百年苦撑。
可敬可畏。
偏偏死的死,忘的忘,若不是自己的介入,木缘的结局也不会好看。
解忧……死不足惜。
“师尊!”
见清诀在屋内疼的半跪在地,冲进来的几个徒弟赶紧把他扶起来。
“师尊,没事吧,”阿居说:“木缘姐姐在小会客间,您……您看完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啊。”
“……无事,”清诀缓了缓,站稳,说:“当年全貌本君几乎知晓,这就去会客间,本君一五一十的说。”
清九结的破碎魂魄放在一小罐容器里,木缘坐在对面听完了整个过程。
神归松……
她的记忆里当中没有这个名字。
原来是她完全遗忘了。
“守山人的身份是个秘密,历代守山人都尽量不与人结交,”清诀说:“恐怕就是因为,即使有过缘分,也会被彻底遗忘吧。”
这是保护禁制的办法,他们就是为这件事而生的。
如今朔峰的名号已经无人再提,凶险之地也变成了最普通的山林。
原本雾青仙君杀的就是那方妖兽,怪不得一次杀了这么多。
……清诀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想来也不会轻易再去现代。
“……可是,”阮灵籁说:“清九结前辈和神归松前辈的贡献,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没人提及了。”
前者是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后者更是无人记得。
木缘只觉得过于悲伤了。
朋友和心上人都以惨痛的方式离去,留她一人在世,又有何意义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
她不曾想有被她遗忘的朋友,也不曾想清九结死的如此痛苦,他三人如此短促的缘分,如今知晓全貌也没用了。
她只痛苦,为何她活下来了。
这究竟有何意义?
“不,”阮灵籁说:“你就是意义啊,木缘姐姐,带着他们那份活下去吧。”
闻天语:“传闻,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棵与自己缘分深刻的树木,有许多古老美丽的传说,也因此诞生——木缘一名,是美好的祝福,就算缘分有限,彼此的羁绊,也会随木扎根,随木延续。”
阿居:“闻师兄说了一堆我没怎么听懂……”
“我的意思是……”闻天语言简意赅的解释:“和灵籁一样。”
雁失群也难得发表了一下有些惋惜的态度:“祭天三人组啊……确实可惜,但当时那个情况,确实无解。”
清诀说:“我倒是有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从李家讨回的宝物里,也有些许咒法资料,因为没人看得懂原理所以没有人学会,听过天语的故事我大概能明白了,”清诀说:“当初远山仙人用令牌做媒介,天语化作君子兰重塑灵魂与身体,我可以学会,并且加以改编,清九结的魂魄能重塑回来,也算完成当时对姑娘的承诺了。”
“……可,这可不容易,”闻天语担心道:“当初母亲耗尽了内力才将我送出……这恐怕……”
木缘一听,也认为确实不妥。
清诀和这件事本来就没关系,他已经帮了很多忙了,若是要废他这么多修为和内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无事,本君已经想好了,其实原理不难,”清诀领会的很快,看他们都挺紧张,说:“本君的作用只是打个地基,稳固他的魂魄,理论上好好温养,姑娘云游之际顺便收集天地的自然灵气就可以了。”
当时情况紧急,加上远山仙人本就重伤,她大概也没想活着,才出此下策。
他的办法听起来还挺安全,几人才勉强收起了愁容。
“只是,本君需要征求一下阁主同意,”清诀看了看闻天语,说:“这是你家的东西,你有决定权,阁主大人意下如何?”
第63章
“自然, 清九结前辈是为苍生献祭,自然是可以的,”闻天语立马不好意思了, 说:“师尊, 您别这样, 还是叫我天语吧。”
“哈哈哈哈,孩子这么大了还是不经逗啊,”清诀笑完,又恢复正色, 对木缘道:“说的简单, 但是你我都知道,溯灵的过程一定是漫长的,起码也需要百年,多则……很难说, 也要辛苦你了。”
毕竟清九结的魂已经碎成这样,能聚回来都不错了。
木缘二话不说:“木缘跪谢仙君。”
“别别别, 快起来, ”清诀把她扶起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神归松的身份特殊,没有办法让他也重现世间了。”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仙君已经尽力了,我也不贪图更多,”木缘摇头,说:“只是很可惜,我想不起关于他的更多记忆,只能从念及名字的时候,感受到曾经认识这个人。”
注定被遗忘这种事情, 还是太残忍了。
“我……还有一事相求仙君。”
“请讲。”
“不知神归松有没有流落世间之物,如果能寻回,我也算是能带着他二人一起游历了。”
“好,如果本君能找到的话,一定告知。”
“多谢仙君!”
清诀其实也不相信一个人的痕迹能完全抹掉。
虽然没有人记得神归松,但是他总有用过的东西,或许是武器,或许是茶具,甚至……酒壶?
他和清九结相约总会喝酒,与木缘结识以后,也是一个人单独要喝酒,看来是喜欢喝酒。
说不定清九结的遗物里会有,到时候找一找。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同本君一同想一想一些问题,”清诀打开扇子,轻轻晃了晃,说:“第一,解忧最后实现了人造天眼,他吞吃眼球,把定心镜封入自己的眼睛……”
阿居:“听着又恶心又疼,他对自己可真狠啊,该死。”
闻天语叹气,很想手刃了那混蛋。
“问题就在于这个,解忧是一个狠人,为了达到目的他无所不用其极,”清诀合上扇子点点桌子:“他会不留后路的和清九结同归于尽吗?”
“……”解昼间说:“的确……我在解家的时候,解忧死了,但是存在感还是很强的,没有解忧虽然群龙无首不敢惹是生非,可他们的所有计划似乎都是解忧早就定好的,一直跟着解忧的节奏做事。”
“也就是说,”雁失群接道:“解忧就是整个解家的核心大脑,包括解南风的计划也是解忧之前就安排好的,他只是执行,为此还特意去看了解忧画的地图。”
阮灵籁听着都心有余悸:“总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还好死了……”
“……本君有一个想法,”清诀脑子里的线索再次连成一条线,闭关这几年为何平淡似乎也能得到解释,他沉声道:“你们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我没有作为他们计划的意外出现,云家灭门之后解南风他们会做什么?”
“……呃,”阮灵籁答:“杀人?”
雁失群:“为所欲为?”
木缘:“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吧。”
“我在提醒一下,”清诀说:“解忧知道天眼的存在,他知道当时远山仙人送走了后代,他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绝对没有耐心效仿远山仙人的办法,他就算是要活,也要很快,他才不会管用什么办法呢。”
“以及,”解昼间说:“他的人造天眼,其实能看见清九结学会了散魂之法的吧,他是故意借此除掉清九结……然后……”
逼清九结散魂,入不了轮回,自己还能美滋滋的死一回,躲开朔峰妖兽肆虐。
纯粹的利己。
清诀再次说:“还记得之前地动等事件失踪的尸体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有细想,觉得埋在地下找不到了也很正常,现在我猜测……尸体是被解南风练成小鬼了。”
雁失群:“……谷底的小鬼,我说怎么这么多,但是都不堪一击,就没注意。”
阮灵籁也通了,道:“啊!我说呢……但是师尊不是探过,他没撒谎吗?”
“他没有,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法子是干嘛的,”清诀说:“只有解忧自己知道让自己还阳之法,借命还命,尸首越多越好,如果我们没消灭这些蛊虫,恐怕母蛊吸收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出来的东西就是解忧本人了。”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阿居抱住旁边的解昼间,说:“之前失踪的尸体也是计划的一环吗。”
“不用紧张,只是一个猜测,说不定没那么可怕,”清诀:“这东西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了,就当个鬼故事听吧。”
“这么看来,”木缘说:“解南风只是他的棋子,可是他就没有想过,如果解南风没活下来,谁替他完成呢?”
“还有赵家和李家呢,”清诀淡淡道:“他可没说这些事儿都是为了复活他,他只是做了个能实现大业,威胁所有人的计划而已。”
这个条件足够让人前仆后继的完成他的设想了。
少一个不缺,多一个更好。
况且没有清诀,解家不会被剿灭。
只是解南风确实是个出色的完成者,如果没有他这个变数,今日说不定就是解忧的重生之日。
“他确实死的太简单了点,”清诀勾唇笑了笑,“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以为自己计划成功了?他的魂魄不碎,好聚,只是让他短暂的重现的话,用上一颗聚灵石就够了。”
木缘:“这……仙君是何意?”
“鬼门关里拖出来,”清诀说:“再杀一次。”
木缘闻天语和雁失群的眼睛都亮了。
本来大家都有点疲倦,聊起这个倒是都不困了,讨论了不少点子,如何让解忧在短短的聚灵时间里死的更惨。
这场戏已经定下,还差一个专业的演员,去让解忧得意一会。
雁失群想了想:“李巍能同意帮我们吗,会不会借此搞什么小动作。”
“没关系,他的作用只是让聚灵石的假象不暴露,令解忧认为自己真的复活,”清诀已经困了,撑着头,说:“何况他的愿望我已经实现了,现在李家不能翻身,解忧和他没关系,而且就算是他叛变……一起杀了得了。”
阿居说:“我懂了,其实就相当于把死了的魂魄拉过来扇几巴掌,师尊你太坏了,我太喜欢了!”
“过奖过奖。”
而且清诀越来越强,如今的他大概更加没有敌手了。
阮灵籁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好哇,我一定用尽全力……”
雁失群:“姑奶奶你还想骨折?而且他毕竟只是个魂,实体伤害摸不到他的。”
闻天语自动翻译:“但是法术伤害可以。”
“好了,大家休息吧,”清诀确实想睡觉了,说:“那个,昼间,带木缘找清环安排个客房,过几日再去云家要人,这几日,灵籁回家看看,你们也是,都出去放放风。”
阮灵籁:“好耶,师尊万岁!那我要回去睡觉!”
解昼间起身:“木缘姐姐,跟我来吧。”
木缘:“嗯,多谢仙君和几位小友。”
闻天语把目光递过去:“说起来,书阁里的书我已经看完了,好久没去镇上的书坊了,有没有人想……”
雁失群移开目光:“……别看本座,本座看不懂那些玩意。”
阿居和他一个表情:“也别看我啊我不爱看那玩意。”
“唉,”清诀发话:“小阿居小雁子你们就陪人家去呗,天语之后可不能天天和你们待在一起了,要懂得珍惜。”
阿居:“不是说有传送阵很方便的吗。”
雁失群:“珍惜的办法有这么多非得看书吗?”
“唉,算了,”闻天语说:“师尊,他们不愿意就不用勉强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雁失群面露难色了一会,妥协:“……行了行了陪你陪你行了吧,搞得本座很小气一样。”
阿居结结巴巴了一会在雁失群的眼刀下同意:“啊我,呃,唉……行、行吧。”
其实雁失群这三年倒是拾起来一点文化课,通用的字都算是认识了,但是连在一起看不看得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一个学习上没有正反馈,优势区间不在这里的人来说,学习确实很无聊。
清诀觉得太好了。
闻天语带他俩去看书,他就可以更清净的睡觉了。
妙计妙计。
算下来,他们也是上大学的年纪了,眨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个个都是俊男靓女,不愧是修真界的人才,颜值也是很能打啊,被这群小家伙从小围到大,的确很养眼。
清诀回到房间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果然人都跑出去了,闭关几年给他们憋坏了。
木缘也和清凤约了一道,两位姑娘上次见面还是云家一事,得好好叙叙。
想来清凤是除了清九结和神归松以外,木缘第一个同性朋友,肯定有很多话是和她才能说的。
清家一时间清净了——嗯?
清诀远远看见了在院子里独自喂鱼的解昼间。
“怎么没和天语他们一道出去,”清诀走过去:“你不是最想吃桂花糕了?”
“天语他们问了我,我想师尊一个人待着会无聊,就留下来了,”解昼间收起鱼料,“晚些时候再去找他们不迟。”
清诀笑了一下问:“这么大了,怎么总是粘着我啊。”
第64章
解昼间没接茬, 只道:“清家的饭菜总不和您胃口,要不要一会出门打打牙祭。”
他太直率,清诀反而有点不好开玩笑了, 说:“还想多研究研究, 一会昼间随我去朔峰看看吧。”
“……好, ”解昼间说:“您别担心,凡事有我们呢。”
“知道瞒不住你,我也不算很担心,”清诀摇摇头, 说:“你又是看出来了?”
“师尊, ”解昼间说:“昼间是不能让您一个人的,如果天语他们的使命各不相同,阿居也会找到他该行之路,那昼间的人生意义就是保护您。”
“这话有点沉重啊, ”清诀巧妙将这话推回去:“人生意义怎么能是为了谁才有的呢。”
“如果师尊的话,我早就死了, ”解昼间却并不偏执, 说:“师尊也不必烦忧,增添负担不是我的本意。”
他倒是……
越长越成熟。
清诀觉得这个年级的解昼间, 已经比自己要像个大人了。
身形样貌……愈发眼熟了。
这故事的男主角,这么好看,有不少粉丝吧。
说不定自己在某个影视剧里看见过,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不记得了。
之前还总担心这担心哪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多心了嘛。
解昼间,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会对这个人很好的吧。
清诀下意识想抬手摸摸他的头,但是发现他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于是有点尴尬的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像昨天还是一个半高大点的小团子呢。
清诀和解昼间一起翻找了清九结留下不多的东西, 都没有找到什么明显属于其他人的。
知会了清环一声,两人从真灵长老口中问出了朔峰的遗址。
后世之所以改名,也是为了不让此前的种种事迹扰乱民心。
雾青仙君的成名事迹就是灭杀妖兽,好像是知道朔峰事情一样,上任他迅速就去解决了。
神归松这届守山人是意外死亡,朔峰的禁制也已经解除了,不知道下一任守山人有没有降世过。
清诀落地后,说:“这么特殊的身份,居然也没个特点什么的。”
解昼间说:“应该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吧,如果有特征反而就很显眼了。”
“是啊,名字算是特征之一了吧?神姓的世家应该是只他们一脉……不过正常人听见一个名字而已,也不会想到这方面。”
守山人只是个秘密,历代的守山人也有结识好友的机会,但是这些人间的友人,在他们死后都是会遗忘的。
所以根本就没有传说会留下来。
朔峰如今更名,叫“连阳”,其实就是几座山峰的统称。
这里毕竟之前是凶险之地,目前还没几户人家,只有山脚远处坐落一个小村子。
在朔峰调查了一会,确实没有妖兽的痕迹了。
“都被我杀了啊……”清诀自言自语:“为什么会来这儿呢……”
按理来说,雾青仙君应该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报才对。
解昼间问:“您来这里动手只是巧合吗。”
“呃,”清诀说:“这个很难解释,不过除了这地方妖兽聚集,其他的本君确实一概不知。”
解昼间完全信任清诀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就没多问,只是说:“守山人的痕迹看来确实是找不到了,解忧的人造天眼一定没有真的厉害,他杀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事,若他发现天语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动手的。”
“没错,而且他一定早就有预料,”清诀仔细回想解南风的话,说:“解南风似乎对我们很了解,这其中想必也有解忧的手笔吧。”
想要证实解忧到底有没有后路,还得问问活着的李巍。
“我们直接去找李巍吧,这点事情,就不麻烦其他人跑一趟了,”清诀对解昼间道:“而且我确实有些问题要和解忧确认一下。”
傍晚,清诀和解昼间又来到了云家山牢。
李巍被问及此时,沉默了一会,说:“解忧的计划里确实写了需要千个尸体,但是他的目的在我们看来都是炼化毒蛊,小鬼极阴,练小鬼也是帮助蛊虫成长,所以解南风才费尽心思去收集尸体。”
“也就是说,失踪的尸体,确实是解南风干的,”清诀想到此事,说:“好吧,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开玩笑吧,仙君大人。”李巍更是不解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囚犯,问话很正常,但是要一个囚犯帮忙是不是有点儿……
“太铤而走险了,”云月临在一旁说:“你的办法一如既往地不走寻常路,清狐狸。”
“风险大回报才大,”清诀合上扇子,说:“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单纯要打解忧巴掌。”
那只是阿居随口的糙话,虽然理也不糙就是了。
“还要套出他的整个计划,”清诀:“到时候云家山牢就是主舞台了,主演就是你,李巍。”
“……”李巍冷笑一下:“我有什么理由帮你们?正邪不两立,虽然我们不算完全的对立,但是我也确实想过弄死你们,如今你们反将一军抓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怨言吧?”
清诀料到他会这样说,只道:“事成之后,再让你见你兄长一面。”
“……”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解忧没用完的那颗聚灵石归你,”清诀又说:“但是如果计划没有按我们的设想走,那颗聚灵石被毁或是出现了什么别的变故……”
解昼间替他道:“聚灵石百年一遇,我们很难拿出第二个了,你的任务就是确保计划进行。”
“……既然仙君大人都承诺了,”李巍摊手:“而且我确实觉得你们的承诺比解南风他们可靠点,好吧,演一个解家人很简单。”
走出山牢,云月临说:“聚灵石,你们那边应该挺多的,说话不打草稿。”
别误会,那东西确实是上乘的法宝,清诀和清家也不是李家那种强抢之人。
只是恰好泉漳地脉适宜,加上清诀本身对灵感知力极强,对他来说这东西很好找的。
其实除了有短暂聚魂重现的效果,也因为能够聚灵聚魂,被不少修仙者用来精进修为。
所以再加上……
“那不是因为平时也没机会用,”清诀说:“我们哪个是需要借外力修炼的?”
清诀自不必说,徒弟也是一个比一个有天赋,云月临只是对比这些顶尖人才逊色些许,但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手拿枉生斩杀了无数邪修妖鬼,是赫赫有名的云家少主。
所以清诀的交友圈,都是这样的。
就算是他想送都送不出去。
这么一想,清诀到真有一种被主角团包围的感觉了。
“再说了,打草稿那还叫说谎吗?那叫做局。”
过去几年时间,清诀再次来到云家,除了正事以外,也稍微待了一会确认一下云家的状况。
云家原本的灭门结局,一直让清诀担心会否有后患。
闭关期间他和云月临几次的通信都没有异样,现在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看来是真的摆脱那命运了。
这么一看,清诀作为一个外来者的作用就很大了。
巧的是,刚好他很强。
清诀情不自禁笑了笑,对云月临说:“那我们回去了,过几日再来进行下一步计划。”
云月临也不和他客套,挥挥手说赶紧走。
清诀与解昼间并肩御剑。
路上解昼间主动开口:“师尊,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我陪您。”
“正事差不多了呀,”清诀想了想,说:“就是没有找到神归松的遗物,有点可惜,回头让人做个酒壶送木缘吧,虽然是赝品,但是好歹也有个念想嘛。”
解昼间轻轻摇头,说:“并非正事,昼间是问您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像灵籁天语那样的。”
阮灵籁现在应该在家里感受父母兄长的关怀,闻天语应该和雁失群阿居一起在镇上,差不多也该出书阁逛逛夜市了。
“我想做的……”清诀咂咂嘴,说:“嗯,市集的那家菜馆,好久没吃了……”
他真有点馋,但是因为不健康饮食有害修为,不能实现小吃自由。
但那儿的烧鸡烤鸭是一绝。
“好,那便过去,吃饱了再回。”
清诀有一种解昼间才是大人的感觉。
真是冒犯,明明他才是师尊呢。
……所以说。
清诀想了想。
解昼间和原本的雾青仙君可能真的有所联系。
否则不能解释他之前的错觉。
想到这儿,心里又疑惑,又有点难以言喻的堵。
……原本的雾青仙君早就该坠崖死了啊,他是如何和解昼间他们扯上关系的呢?
想不通,心里很堵。
就在快要回到泉漳的时候,清诀突然感受到了一阵不对劲。
那感觉来自于……阮灵籁?
是她身上自己安置的符咒触发了?
她不是回家吗,怎么会有问题。
解昼间一进入泉漳地界,也隐隐察觉到了有问题:“师尊。”
“直接去阮家。”
“好。”
说着清诀传信给其他人,第一个回信的十分意外,正是阮灵籁,不过能回信说明情况还在她可控范围内。
【阮家遭到入侵】
……剧情杀又来了?!
但是为什么会是阮家,一个经商世家,和修真界的内乱有什么关系?
第65章
“昼间去和他们汇合。”清诀一纸传送符。
解昼间点头之间, 他就消失在了眼前。
清诀也来不及思考什么,怕就怕又是一件和云家一样的事,阮家除了阮灵籁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如果真的有什么严重的剧情杀, 只会比云家更严重吧。
清诀瞬间出现在阮灵籁面前, 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
但是这次他背后的可不是个吓哭的小姑娘。
阮灵籁手持一把染血的长剑,侧脸上也沾了点血,但是显然都不是她自己的。
“师尊,”她开口, 还是有点欣喜的:“您这么快的就来了?”
“为了你的安全……”清诀眼前一片狼藉, 又问:“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要追述到回家之前。
阮灵籁三年没回,跟随清诀闭关修炼,修为大增的同时, 也积攒了对家人满满的思念。
年方20的姑娘虽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毕竟被清诀保护的很好。
起码在大部分人的眼里, 她依旧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尤其是家人眼中, 生怕他这三年闭关期间遇到瓶颈,或者在外面历练时受到什么委屈。
上次见面就得知她骨折的消息, 心疼不已,知道女儿今日要回来,阮家主更是大摆宴席,阵仗夸张的,不知道的是谁要大婚了。
阮灵籁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书生长相,气质脱俗的男子,她提起裙摆跑过去一个飞扑。
“哥!”
阮灵泽稳稳地将小妹接住, 笑着问她:“原本还担心你跟着仙君修炼会吃不好,现在看来倒是胖了些许?”
“哎呀,哥,你怎么一见面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清诀虽然自己忌口,但是也舍不得徒弟们跟着一起遭罪,所以清家的伙食在他的特殊关照下都还不错。
阮灵泽也不过是逗逗她,小妹没有日渐消瘦,反而体魄越来越强劲,这当然是件好事。
之前就听仙君夸过阮灵籁是他们当中体术最强的,作为一个女子,生理上本就有别于男性,能够被仙君这样夸赞,阮灵籁可不光付出了天赋。
阮灵泽最是了解自己妹妹虽然看似软弱爱哭,实则内心坚韧又勇敢,认定的事情就一定是要做到的。
阮灵泽还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她的后脑,说:“爹娘在里屋等你呢,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
阮灵籁倒是好奇了,问:“礼物?”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家人团聚,好不容易叙叙旧,阮家主更是直接要哭出来了,在家丁面前想保留点面子,才把眼泪憋回去。
“我们家灵籁原本小小一个,都长成大姑娘了,好哇好哇,”阮家主语气无比夸张:“真好啊,衣服不够穿了,一定要告诉爹爹。”
“师尊给了我们很多漂亮衣服的呢,爹,您就不用操心了,而且再漂亮的衣服,打架的时候也要弄脏了,尤其是我本来就好动嘛,这剑袖长裤更适合我!不过若是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也是有时间打扮的,您别担心啦。”
阮灵泽笑道:“是是是,我们家小妹已经是鼎鼎有名的女侠了,出师雾青仙君,说出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阮主母道:“好了好了,别站在这接着聊了,快先吃饭吧,今天娘给你露了一手,都是你最爱吃的。”
“哇塞!好唉!”
阮主母:“哎呀,可惜仙君和你的同门师兄弟们没来,下次把他们一起叫上呗。”
阮灵籁被塞了一个大鸡腿,咬了一口说:“师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而且其他师兄师弟他们也要好好出去玩玩的,下次我再叫他们。”
仙门人士,家破人亡,也不算是什么难见的事。
一家子也在期间多多少少听说过各显神通的师兄弟,包括他们几乎都已经没有父母的事。
见过几面,确实都是一表人才。
听说他们都很照顾阮灵籁,阮主母难免忍不住关心一下女儿的终身大事:“这许久没见了,不过之前倒是个个都是帅哥胚子,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灵籁,说说?”
“师兄师弟们都很好看呀,师尊也是,都漂亮。”
“那你有没有比较熟一点的,或者是玩的比较好的,或者就是对你比较好的?”
“我们都很熟呀。”
“哎呀,娘的意思就是你有没有比较中意的嘛?”
“……”阮灵籁听懂了口中的鸡腿一下子就落地了,惊恐当中透露着隐隐的难以置信:“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道:“谁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弟弟有那种想法呀!”
失策失策。
阮主母扶额叹气,从小吧,这丫头就娇生惯养,是个妥妥的大小姐,若是没遇到清诀只会是个大家闺秀,后来师从清诀,也是一心扑在了修炼上。
好像有点封心锁爱了。
不过……阮主母转眼又看见女儿神采飞扬的样子,精气神也都很充足,又觉得罢了罢了,不嫁便不嫁吧,嫁了,她反而还舍不得呢。
吃饱喝足之后,阮灵籁忍不住吐槽自己亲爹准备的这宴席也太夸张了,这哪是一家人能吃得完的?
阮家主原本的计划是宴请宾客,但是后来想了想,既然是自己女儿回家,那还是一家人一起吃比较好,就不请外来者了。
阮灵籁感慨自己父亲这么多年还是没变,甚至感觉比当年一头扎进水云湖里面更冒失了。
不过她就更好奇了,自己的礼物到底会是什么呢?
“想知道啊,”阮家主似乎对这件礼物非常的自信,摸了摸下巴,笑着道:“走,给我女儿献宝。”
里屋的名贵茶几上面放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那木盒浮雕精致用料讲究,光是这个盒子,恐怕就花费了不少心思和钱。
“这三年,虽偶尔通信,但我们还是一直记挂着你的,”阮家主负手说:“想着我女儿出关之时,一定修为大涨,就花了三年时间派人做了这件东西。”
开盒,里头安静躺着的东西,让阮灵籁瞪大眼睛。
“仙君之前也说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赐给你的配剑,乖女儿,快来看看,可还喜欢?”
那柄长剑泛着银光,剑鞘处有古琴和弦音的浮雕,小时候她练过一段时间古琴,后来习武修行之后就没再碰过。
阮灵籁并非不喜欢练琴,甚至也是喜欢的,只是比起练琴,她更爱习武。
惩奸除恶,逢乱必出,这才是她的终身追求。
但是家人并不会忘记她儿时的爱好,哪怕她已经多年没再碰过古琴,已然不会弹奏,在打造这把剑的时候,还是被阮家主特意提了一下。
这绝对是一把修真界的上品剑,甚至材质不输给清诀的雾里青,可见,造剑之时,他们花了多少心思。
“此件名为绝弦,是你哥哥给取的,乖女儿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改名字。”
阮灵籁欣喜的摇头,是想到刚才的种种眼眶就有些泛红:“喜欢的,谢谢爹娘,谢谢兄长,我好喜欢!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握上这柄剑时,亦能感受到深深的共鸣,的确,比之前任何一把用过的好剑都要趁手。
这柄剑不光是一把剑,还涵盖了家人对她满满的祝福与关爱,这才是清诀要找的,真正适合她的佩剑。
阮灵籁很高兴,她有了很多新的家人,也从原本的家人那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这真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瞬间……
剑还没有捂热,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带着杀气的灵力正在靠近。
阮灵籁一瞬间就警觉了。
“爹娘,兄长,有人过来了,我觉得不太对劲,你们先带着,其他人躲到内屋去”
毕竟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这里又是清家的地界,谁敢来犯?
不过就算真的有这样不长眼的人。
阮灵籁抽出绝弦,站姿标准端正。
自然是水来土淹,神挡杀神。
于是乎,她刚拿到了这把剑,就有了个合适的开光机会。
清诀眼前是遍地狼藉,但都不是阮家人的尸体。
是入侵者的,看起来穿着并不考究,貌似是山匪一类。
估计是想来劫财的吧,阮家是泉漳首富,会功法的女儿又刚好在闭关期间,确实是个不错的动手机会。
只可惜刚好撞上了阮灵籁回家的这天。
不过,三年间清诀也一直关注着外部的动态,就算他们挑了个好日子,也不会得逞就是了。
“做得不错,剑也确是好剑,看来你已经找到最合适自己的那把了,阮家其他人呢?”
阮灵籁答:“回师尊,都在内屋,我用结界护起来了。”
“很好,处理的干净利落,”清诀走近检查了一个人的尸体,说:“他们身上倒是没有证明身份之物,还余多少人?”
“刚才跑了一部分,还没来得及追,现在在阮家门外的,估计有十几号人吧?”
“好,”清诀开扇:“那你我师徒二人便教教他们,什么地方是能进的,什么地方是不能进的。”
第66章
解昼间奉命找到闻天语他们, 几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阮家门前已是尸横遍野,鲜血爬满了高墙。
血泊中还倒着一个熟悉的人。
解昼间现实面露难色,随后, 有些痛心疾首, 压低喉咙出声:“师尊……您怎么可以……”
“……这么快就和师妹一起把这事解决了?”
阿居:“就是显得我们过来, 都没有作用了。”
清诀站在血泊中回头:“你们来了?刚好,人还没死透呢,阿居阿雁,给我把他拉起来。”
那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与解昼间结果多年梁子至今未得开解的范傲天。
阿居:“喂, 火鸡头,你带人攻打阮家所谓何意啊?”
“解昼间!”范傲天开口便冲着他道:“我年年找你单挑,年年被你打压!你们清家师徒弟都一样,目中无人, 自视天高!”
清诀接过闻天语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说:“不说我都快忘了有这号人了, 显然是用来凑数的吧。”
闻天语:“……凑数?师尊的意思是阮家必有一劫?”
“……本君就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你能品出这么多信息来的吗?”
算了, 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穿越者不被识破这一铁律,早就在真灵长老那里失效了。
“不错,”清诀道:“本君早就知道会有一劫,只是没想到这一劫发生在阮家,更没想到动手的会是范傲天率领的山匪。”
阮灵籁也惊讶:“师尊,这是为何?说人家从来与世无争,只取经商之道, 不应该卷入这些啊。”
“天语,传信回去,让清环带人来处理一下,安抚周遭百姓。”
“是。”
这些年范家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倒也是寂寂无名的本分世家,范傲天自小不服管教,他为了打败解昼间刻苦修炼,最后还嫌家里的修炼方法太过温吞,跑去了山头做散修。
然后混成了这山匪头子,今日来便是劫持阮家的。
阮家在泉漳有权有势,但是这般在眼皮子底下动手的莽撞行为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方才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激情作案,范傲天自觉武功已经高强,不满足于找解昼间单挑,要拿阮家开刀,巩固自己在这里的地位。
看来原本的剧情里……阮家是他们下一个目标,果然是剧情杀。
毕竟范傲天这个角色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炮灰即视感。
因为这熊孩子总是说自家小孩的坏话,而且心高气傲的脾气也不好,所以清诀不太喜欢他。
没想到长大之后,他居然还入了山匪流派。
然而,这事也有蹊跷,毕竟范傲天是范家的唯一继承人,之前家里人也对他宠爱有加的样子,应该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去做这种事情吧。
清诀特意留了他和其他几个人一口气,就是为了知道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傲天似乎并不想就这样就范,反而叫嚣着要和解昼间单打独斗。
清诀说:“可以,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清楚,我就让昼间与你打架。”
解昼间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一招秒。
范傲天看起来很像个炮灰反派,其实内里是一个挺怂的性格,不知为何今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火气大了不少,就连交代也是骂骂咧咧的。
但是他确实老老实实交代了。
听他讲述完清诀大概明白了。
范傲天进山修炼,山头原本集结了不少散修,人一多自然而然就自成一派了。
范家也不是不管他,反而派人时时盯着。
就在前几日,他们的老大死了。
不光是范傲天的性格,其余几个活人的口述也是如此,老大死后,范傲天甚至动手杀死了范家派来的随从。
范傲天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性格不好的主,要说他会杀人,现在还带着人来围剿阮家,在场也是没人信的。
已经知道这剧情最大的三个反派世家,李家已废,赵家肃清,解家全灭。
还能有谁从中捣鬼。
“那看来只能用这招了,”清诀:“天语。”
闻天语依言解除禁止,白色的眼珠即将看穿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范傲天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雁失群:“这么有牺牲精神吗?见鬼”
“……”闻天语在他死前看见了一点:“此事……”
闻天语看向雁失群:“恐怕与魔教有关。”
过不了一会,清环带着人来处理后面的事宜。
阮灵籁安抚好了父母兄长之后,和清诀一行人汇合。
阮灵籁:“师尊放心,他们都没事。”
“那就好,”水云湖边,清诀的衣袂微微飘动,说:“既然如此,天语便说说吧,方才范傲天死前到底怎么回事。”
雁失群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闻天语道:“其他的不敢断言,但是他性情大变这事儿,的确与魔教有关。”
范傲天一年之前偶遇魔修,就开始修炼魔道,为此甚至跟黔轮山建立起了不该有的联系。
没有约束和天赋强行修炼的秘法,会使人走火入魔。
“本作一直以为从山中逃出的魔修只本座一人……”雁失群:“大意了。”
十几年的时间,的确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更何况雁失群严格来说,并不是逃出,他只是渡劫重生了。
原本的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并且在那些魔修的眼里,他们的魔尊也是死了才对。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做什么?
自救。
“也就是说,现在修真界藏着很多已经修炼魔道的人,”解昼间:“他们扩展势力几十年,若不是范傲天这次急功近利了,我们恐怕还不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阿居也说:“之前他们就是因为势力过大,所以才被一些个自诩正义的人讨伐,在他们眼里魔尊已死,破除黔轮山的封印,忍辱负重,隐姓埋名也正常。”
逃出黔轮山的几个魔修四处散播,如今,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集结了多少人,但势力不如小觑。
闻天语:“我还看见画面里那个魔修称呼黔轮山里的另一个人为新教主”
这最关键的就是,这关乎到黔轮山内部有人要造反。
那就不是雁失群表明身份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甚至过早表明身份还有可能被人给盯上。
雁失群咬牙,第一次被人这样挑衅:“本座倒是不怕,一把火全烧了。”
清诀拍拍他:“哎,淡定,对方已经露出马脚了,这也算是个好事,而且毕竟是一派势力,要是全杀了不就成光杆司令了吗?还是得用正道的手段夺回地位。”
阮灵籁:“范傲天特意选择从我家下手,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行动了?所以走火入魔的他才会那么自信。”
闻天语:“多半就是,所以她才会那么自信,只是没想到恰好撞上了,那我们就得快点行动了。”
阿居:“我们能怎么办?我们连模修的数量都不能确定……就算是小雁子,也不能把每一个入了魔道的人找出来吧。”
雁失群承认:“……这个的确做不到。”
清诀:“正面嘛,对方肯定打不过我们,既然如此,那就阳谋好了,想办法解除黔轮山的封印,在对方暗地里动手扰乱修真界之前,助阿雁夺回魔尊之位。”
雁失群又看了一眼阮家的方向,说:“哼,心性不坚定之人,做了魔修就是容易这样。”
清诀此刻倒是在想另一件事。
既然这样发展,那原本的剧情里反派们也是在灭门云家之后,挑了阮家下手。
只不过这一次,在蝴蝶效应之下,他收了解昼间为徒,范傲天处处被压一头,阴差阳错之下,进了山里,偶遇了魔修。
所以就发展成了他对阮家下手。
他们原本的反派挑阮家是因为……
清诀此前一直以为这种恩恩怨怨应该只局限于修仙世家,这下他算是有点明白了,人的贪欲果然是无穷无尽的。
跳出局限性仔细一想,如果他是反派,他如今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会第一个拿都是普通人,却有权有势的家族下手。
似乎是警告所有人,反抗他们就是这个下场。
顺便能收揽无穷的资金,威名金钱什么都有了。
阮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开刀口。
……也就是说原本剧情里的灵籁……
清诀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动力激情,正在和师兄弟们讨论着这件事的姑娘。
她或许原本已经家破人亡。
一想到这里,清诀心头那股悲伤不亚于得知云月临会死。
收徒之前他就在想,就算他不收下阮灵籁,这个备受宠爱的小丫头,一定也会平安顺遂,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吧。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解、赵、李家还在。
她的父母兄长,阮家上上下下的家仆亲戚……恐怕都会死。
阮灵籁几乎也难逃一劫。
“慢着,”清诀再次想到了一个盲点:“天语,你看见的,确定是已经发生事,范傲天遇到了一个魔修?”
“是,他死亡前后的事,没看清。”
“……那就有问题了。”
闻天语的眼睛是一个光明正大的bug。
原本的剧情,范傲天不应该是这个走向。
但是他看见了原剧情的云月临,为何看别人的过往,又会是改变后的。
难道说……只有未来未发生的,在他眼里才会是原本的剧情线。
可是如今已经改变这么多了,这不就相当于看见的未来完全不作数了吗?这天杀的底层逻辑。
第67章
但不管怎么样, 这能力总归也是不能用太多次的,清诀入灵之后也是消耗很大,何况天语还受过严重的烧伤。
但……解忧用定心境碎片和天眼的尸首, 淬炼出了人造天眼, 不知这定心镜的碎片是否能够帮助稳定眼睛的情况……
现在唯一的碎片已经被融进了寂无剑里, 也就无从得知了,而且那方法估计也挺损害身体的,还是别用了。
清诀发话:“不管怎么样,接下来我们先按计划进行, 解忧的事情解决以后先送天语回靖阁, 再想办法解开黔轮山的事情。”
闻天语:“如今,法器宝物都被搁置在云家和清家保管,我倒也不着急,可以先助阿雁夺回位置, 以免魔修造反四窜,让修真界不得太平。”
“也好, ”清诀点头:“那就先这样, 这几天就先把灵籁的家里人都接到清家来住一段时间吧,修缮房屋应该还需要一些时日, 而且现在风头没过,也怕会被别人盯上。”
阮灵籁重重的点点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兄长,有清诀这句话她安生多了。
主要也是清诀一想到原剧情里可能会出现的惨状,就觉得自己应该加倍警惕。
他精力总归是有限的,不能什么都护着,什么都保着,所以他尽心的培养徒弟们, 让他们能够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
这一遭,若阮灵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阮家再怎么说也会死伤惨重的。
但她不是,她拿剑便能生杀,命运被牢牢地握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阿居语气轻快:“还没恭喜师姐喜得佩剑,这剑真是好剑啊!”
闻天语:“恭喜灵籁,很适合你。”
雁失群:“勉强能跟本座的回时打个来回吧。”
阮灵籁高兴的叉腰:“我的绝弦就是世界第一好剑!”
阿居:“那我可不服了,师姐,找个机会,我们正儿八经切磋切磋呗?让我的溟痕和它碰一碰!”
“好啊!打不过师兄,我还打不过你们吗!来就来。”
闻天语摇头:“寂无应该和我一样,不喜喧闹,我便在旁边裁决对决的结果吧。”
雁失群:“那你可得好好看清楚了,一秒钟都不要放过,本座用剑的英姿,可不是谁都能见识到的。”
清诀已经习惯了他们动不动就拌嘴,这确实也是关系好的表现,小闹小闹,无伤大雅。
别说20岁,恐怕这些人三十四十岁也还是这副样子。
安置好阮家之后,没过几日,清诀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解家的遗址中找到了解忧的魂魄。
阿居好奇:“师尊,既然魂魄已经找到了,您不入灵看看么?”
清诀分出一缕灵力,瞬间被灼烧成灰了。
“果然……”清诀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他死前也下过禁制,毕竟懂得天眼一族的可怕,这方面他还是挺谨慎的。”
闻天语观察一下那魂灵的状态,说:“倒是也能解开,不过会花些日子,既然已决定将他聚灵重现,就没必要了。”
几人踏上了去往柳春的路。
他们貌似没有一次过去是好好的玩,不是带着任务就是突发急事。
徒弟们确实没机会跟随他去更多的地方,清诀想,等事情平息之后,他是该放他们出去到处走走了。
云月临这次也是亲自迎接了他们,他当然也想跟罪魁祸首做个了断。
那差点害死云家百余条性命,甚至把魔掌伸向平民百姓计划的始作俑者。
解南风死的时候,他以为他已经不恨了,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这股怨气总也平不下去,那毕竟是水灵灵、活生生的一场浩劫。
就算是他自己也差点在这场浩劫当中丧命。
这几年心头的积怨总得有个了断。
解忧,就是这些积怨的源头。
木缘也跟随几人如约到场,她也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如果她和云月临一起骂人,他俩估计能骂上三天三夜。
清诀完美的感知到了这样的情绪,这也是无可厚非的,甚至他知道的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更加残酷。
如今,活着的几人不会相信,其实他们本该死去。
清诀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云家山牢,被关了几年的李巍手上戴着锁灵拷。
说是要做局,就必须把这东西取下来。
“说是按照正常套路的发展,我应该施展自己完美无缺的障眼法,趁此机会逃出去,”李巍几乎讽刺的笑了笑:“但是我的障眼法却能被仙君大人一眼识破,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清诀:“本君相信就算我不识破,你为了见你哥哥一面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李巍又说:“他的确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种感觉你们是不会懂的。”
解昼间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的确,他们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就算要拿师尊与他的兄长做对比,也是比不了的。
解昼间垂眸。
……比不了的。
云月临并不想共情这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二话不说给他解开了手上的镣铐。
“别耍花样,云家上上下下都为这件事情做好了布阵,你的想法就算有也不能实现。”
李巍投降,抬起双手说:“聚灵石呢?解忧的魂魄,你们找到了?”
“他还不就近找个地方躲着啊,”清诀伸手,解昼间很懂的递给他白瓶子和聚灵石,“东西就在这,你布好局,需要其他群众演员吗?”
“我想想,”李巍思考了一下,说:“那就麻烦一下云家少主和木缘吧。”
木缘:“我自然都行。”
云月临:“……要干什么?”
李巍说:“假装被俘就行。”
演戏的事儿他干过不少,轻车熟路。
云月临看向清诀,眼神都在控诉这场戏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清诀大概有点懂李巍的意思:“春花儿中过母蛊,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最重要的也是种了母蛊之人,你被抓了,可信度更高。”
李巍:“仙君大人明鉴。”
解昼间和闻天语协助画好阵法,然后几人退到一边隐去身影,只要修为没有清诀高,就绝对看不出来。
而这整个修真界,恐怕除了千年的老妖怪,找不出一个人比他修为更高的了。
李巍的障眼法却是出神入化,念决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营造出了云月临和木缘伤痕累累被绑在面前的画面。
不过这两个人确实是真人。
法阵届时起效,聚灵石在中间显现化形,缕缕白色的薄丝缠绕编织,最终交织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解忧。
这里多少人对他恨得牙痒痒?
清诀也不自觉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居然也没有自己想象中冷静了。
总觉得看见这个人就有一股莫名的憎恶感。
明明之前的事情他没有参加,他应该是他们之间恨意最浅的才对。
可能爱屋及乌吧,看见徒弟们的仇人就在眼前,他果然还是不能保持平常人的心态。
李巍已然完美的伪装成了解南风,对着眼前的灵魂行礼叩首。
“家主!是家主!真的是您!”
解忧开口:“报上名来。”
“在下解南风,按照您的计划走到了最后一步,没想到您突然显灵了!”
“哼,原来是你小子,”解忧的目光看向浑身是血当在地上的两个人,并没有识破障眼法,他定睛一看,说:“看来母蛊是种在了云家的小子身上,干的不错。”
多年前,在修真界极力成长的云家也是他的心腹大患。
解忧:“哦?还有源木缘的死妖精,你是如何抓来的?”
李巍:“我在坍塌的遗址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加以运用,将她化作活死人助我一臂之力,现如今,她的作用已经没有了,我刚想把她扔进山牢里……但不知家主为何突然显灵啊?”
这张口就来的谎话,清诀自愧不如。
“这当然是我的计划,母蛊蚕食一定的尸体,我就能借尸还魂,”解忧指着倒在地上的云月临,几乎要笑出来,但他确实还是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非一个活人:“他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速速画阵,完成这最后一步。”
原来种了母蛊之人,不光是容器,还要成为借尸还魂的媒介,被人操纵身体。
也就是说,原剧情中的云月临,成为了十恶不赦的解忧。
春花儿听见这话还能演的下去,一定狠狠憋了一口恶气吧。
“是……但是家主,我不知道阵法是……”
“没用的东西,难道你们没有找到天眼后人吗?”
清诀他们确实没有直接点明过闻天语的身份,李巍早知道有这样一个家族。
闻天语想出去以身入局,被清诀拦下来。
“是属下没用,未曾听闻天眼后人显世。”
“罢了,没想到他藏的这么深,”解忧说:“李家放着天眼一族的各类法宝,派人取来,李家人留着无用了,杀了便是。”
“是,”李巍往那边一看:“来人。”
作息做全套,解昼间从阴影里走出去。
李巍骂道:“愣着干嘛,还不听家主的话,你们这群废物,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都没做好,李家的缩头乌龟早就该死了。”
清诀挑眉,他是演呢,还是搁这骂爽了呢。
第68章
“慢着, ”解忧看见解昼间突然眼神一变:“你过来。”
清诀盯着那边心想这是要干什么。
他应该看不出来修为不对劲的。
李巍听他的话,退到一边,解昼间也走上去。
“你是……解家人?”
“回家主, 我叫解纣。”
“你不可能是解家人, ”解忧笃定:“你修炼的东西, 不可能是解家心法。”
居然被看出来了。
清诀眯了眯眼。
解昼间说:“只是幼时跟着其他大家偷学了几招,所以可能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不用你,”解忧露出了嫌恶之情,对李巍说:“让别人来。”
清诀传音给李巍:“套话, 让他交代之后的行动。”
李巍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这哪有那么好套。”
清诀:“你可以的, 交给你了,小小欺诈师。”
“……”
李巍闭了闭眼,忍住内心的吐槽,努力忽略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称呼。
也没办法, 谁让他不仅坏事做尽,还吃人嘴短呢。
“听见没, 快去传唤。”李巍挥挥手把解昼间赶走:“家主莫要见怪, 这小子从小就不老实,回头一定好生罚他。”
“这时间还很多, 不知道您看,先给您见见您未来身体的这张脸?”李巍看了看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云月临,说:“生都说云家少主长相随母,如此俊美,才配得上您的灵魂。”
解忧有点兴趣:“抬起来,我看看。”
李巍扯住云月临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
云月临之前的身体就被母蛊侵蚀过,伪造现在还有的迹象, 对于他来说很容易。
一开始不了解敌情的时候,他可是巧妙用几天前的足迹把清诀都给骗了。
拍马屁的功力也是很深厚。
解忧冷哼:“不错,勉强合适。”
清诀这个微妙的角度,透过微微抽搐的嘴角,能感觉到云月临心里在骂娘。
也是,狗东西,让他选他还真挑上了。
雁失群让阿居拉着自己,免得忍不住戏没演完就上去给他一巴掌。
简单过渡了一下让他再次放松戒备,李巍接着问:“家主,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能说给你听呢?”解忧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我还真要谢谢你,虽然没有完成我的计划,但是让我以魂魄的状态重新显世了。”
……他猜到了。
“小把戏真以为能骗过我?你们有没有走到计划的最后一步,我能不知道吗?不过我倒想知道知道是谁这么聪明识破这一点。”
解忧又说:“既然一副好身体送到我脸上来,我怎么又能有不收下的道理?”
魂魄突然以极快的姿态冲向李巍的方向,解忧眼看就要接近云月临对他夺舍。
清诀下一秒,一扇子把那摸不着的漂浮之物挥开了。
魂魄被打散重聚,解忧看清眼前人的时候,面露疑惑之情。
“你是何人!”
眼前人的修为深不可测,解忧几乎能够断定,他就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地上的云月临和木缘解开绳索,依仗障眼法的血迹也消失不见。
清诀:“真可惜,没套出来,就差一点了。”
解昼间默默堵住了出路,抱剑站在山牢出口。
李巍也站起来,说:“理论上来说,我的障眼法不会被识破才对,是他通过信息猜出来的,答应我的事,你不会反悔吧。”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解忧想离开这里,却被地上突然出现的阵法,困得死死的。
“是哪个细节让你看出来的呢?下次我们一定予以改进。”
解忧看着清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说话呀,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吗?”清诀仰了仰头:“定魂阵已经稳定了,有谁想抽他?先去抽一顿,我再问。”
“解忧是吧,”云月临抽出枉生:“你好像对本少主的脸不太满意,甚至想用肮脏的灵魂鸠占鹊巢,对云家人下蛊,还妄图害死柳春的百姓,看来你的想法挺多。”
木缘盯着他:“九结与归松的命还没偿完呢,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居然真是一场局,好好好,但是你们别以为自己很聪明 ”解忧大声道:“死前我也练得夺舍之法,只要被我接触,就会被我占据身体,我过不去,你们也别想靠过来,放我显世,你们就等着我还阳吧。”
闻天语站出来,道:“除定魂阵外,闻家的锁灵针,可以限制魂魄,强行让灵体留在原地,一刻钟时间。”
他另一只白眼睛十分瞩目,知道这是天眼特征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只不过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
“你是……!”
闻天语:“我就是被你屠灭满门,死后也物尽其用,甚至被你假货顶替的天眼后人,你不是想找我很久了吗?”
雁失群弹指间点燃一串火焰:“跟这种老东西废什么话?本座先开个头,放心,力道控制的刚刚好,除了痛以外,不会伤到其他地方的。”
他认得那熊熊的火焰。
他本想练会这招,却没得到魔尊的尸体,因为当雁失群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不是应该死了才对吗?
这真的在他的意料之外。
且不谈缘木源人的束腰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云家少主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
为何天眼后人会和魔尊本人站在一个阵营?
还有那拿扇子的,他到底又是个什么怪物,凭什么刚才碰到他的时候没有夺舍成功?
甚至连那个,看起来是解家人的小子,也涌动着一股清澈强大的灵力。
阮灵籁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说你之前是不是想对阮家下手!”
阮灵籁很相信清诀的推理,哪怕他之前的推理,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没有什么合理的依据,只是猜测,但她还是觉得清诀说的对。
也就是说,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很有可能真的是针对阮家的。
在解忧的认知里,阮家世代经商普遍都没有什么灵根,但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修为身法也不简单。
谁能来告诉他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解忧见自己很难再有退路,干脆先出声周旋:“阮家在民间很有威望,杀了你们,放在柳春,就算在泉漳,乃至整个修真界,也会如鱼得水,这个道理在座的成年人应该都明白。”
阮灵籁气得牙痒痒。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放着这个混蛋继续进行他的计划,那么,她的兄长和父母……
阮灵籁:“卑鄙无耻!”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但得天下者没点手段怎么行?”
他话音刚落,浑身就感受到一股灼伤的疼痛。
钻心蚀骨一般的疼痛。
雁失群:“别跟这种小人废话。”
云月临上前,对战那阵法中的魂魄,砍了三剑。
解忧魂魄被砍裂,一边被火烤,一边被分尸的感觉,是在他清醒的状态下。
“……你们!”解忧怒目圆睁,见这群人是铁了心的,要报复他,说:“不怕我再次卷土重来吗!”
“卷什么土,”清诀晃了晃手里的扇子:“来一次我打一次,你要是不怕疼,你就尽管来试试。”
“你到底是谁!”
清诀勾了个嘴角,终于说出了那句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我是你爹。”
木缘和云月临联手将他的魂魄撕成两半,在吵闹的惨叫声之下,又被闻天语带来的锁灵针定回原地。
“解家主啊,时代变了,”清诀是在场所有人的底气,他却不轻易出手参与这场怨怼,只在旁边过过嘴瘾:“你现在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少受点苦。”
“本君再闻你一次,是哪个细节让你看出来的?”
解忧几乎痛的发不了声,在烈火的灼烧下,缓缓吐字:“……是、那个小子……那个看似解家的小子……”
“原来是这样,看来下次演戏得注意点,除了修为,灵脉也得藏藏,”清诀思索完,接着说:“不过你这人还真没骨气啊,你知道你手下的解南风,受了多少极刑都没吐露只言片语啊,啧啧。”
解忧:“……你……是你……你把解家。”
“你倒是猜的不错,还是有点聪明的吧,”清诀说:“正是在下,你解家满门,是本君,一个一个,全部不留。”
“我偏要告诉你,你的计划断就断在那一刻,就在我屠灭了你们满门的那一刻,我不仅要杀,我还要杀个痛快,我还要把死了的人拖出来再杀一遍,你能耐本君何?”
阿居提醒:“师尊,发音有点邪恶,虽然很爽,但是咱们得演一演吧,云少主和木缘姐还在。”
“咳咳,”清诀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有感而发。”
云月临收起配剑:“我倒是觉得这是他说的为数不多的人话。”
阿居是这里面对他仇恨值最低的了,但他耳濡目染,还是染上了一些正义感的,对这种卑鄙小人,他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解忧那边倒是跟疯了似的,碎碎念:“天眼后人,阮家灵根,百年树妖,重生魔尊,云家少主……甚至第八代守山人,好啊……好啊……你们这些人为了置我于死地,竟不顾身份立场,都要通力合作!”
“纠正一下,我们只是单纯的关系好,没你想的那么利益,还有……刚才说第几代守山人?”
第69章
听见这话解忧也脸色一变, 随后,忍着剧烈的疼痛大喜:“原来你们还不知道。”
他是不相信这几个天差地别的身份之间会有什么真情实感的联系,认为这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但是我看见了, ”他那人造天眼, 也是经历过巨大的折磨得来的, 活生生把自己的眼球剥落和腐烂的融合,又把一块玻璃深深嵌进去,已经是常人无法忍受了,“那神归松死前, 把自己的一半权能交了出去, 化形的脸,正是这张。”
这里唯一符合这个身份描述的就是阿居。
可是不对劲啊,时间对不上。
事情在几十年前就发生了,阿居确是他们十几年前才发现的。
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征兆和特点, 这样一个神秘又强大的身份,不应该有什么暗示吗?
……难道说是因为只有一半权能的缘故。
之前说守山人的名字来源于这个, 是身份的证明, 怪不得他只有一半名字。
“那个男孩的脸……我看的清清楚楚,本来想之后再去……找到他, 放他自由,没想到先被你们找到了。”
“听我说……”解忧忍着痛感,接着说:“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身份,你的人生本就是一次被遗忘的旅途,你不该跟魔教的人站在一起,更不应该和天眼后人一派,如果不是我们, 这些正道的人,就要永远把你囚在朔峰,你如今是在干什么呢,怎么能跟他们站在一起。”
“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只是忽悠你,对你好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你。”
清诀挡在阿居面前,想来这家伙也不算白白被揍一顿,好歹是有些有用信息的。
如果他口中倒是也只有一半实话。
本想找到他,放他自由,听起来就是放屁。
一定也是想要加以利用吧。
自己带大的这几个孩子,冥冥之中,竟然都跟故事的反派扯上了联系。
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自己的穿越,他们会过上怎样的人生。
其实清诀从来不想自诩伟大,也不想说自己拯救了谁,他只是尽他所能去保护他想保护的所有东西。
但是目前这个走向,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这个最不想当主角的人,冥冥之中真的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其他人一时间都一动不动了,毕竟这可是个惊天大料。
阿居更是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知道谁家的遗孤。
他没有名字,没有家人。
但是他有幸遇到了最好的师尊和伙伴,他们就是他的家人。
这些年,他一直是被呵护长大,就算顽皮炸过房屋,也没人把他责怪到底。
十几年光阴,他一直都很开心,将来也只想跟着师尊和师兄,在吃吃师姐和师弟的软饭。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什么,他是守山人,那个生来就是带着使命,生来就注定被人遗忘的身份。
这让他怎么相信和接受。
“告诉本君,”清诀在他说完一通话之后开口:“他的名字。”
解忧:“那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清诀转身,问阿居:“小阿居若是想知道,本君来负责。”
阿居果断摇头:“名字而已,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而且我已经被你们叫习惯了,他刚才只是在危言耸听,那个解南风不就是这样,我看他们师承一脉,师尊还是赶紧杀了吧!”
“看来我们小阿居想知道,但是不想从他嘴里知道,既然如此,”清诀也不再手下留情,“本君入灵替你看看。”
“疯了吧,”云月临及时打断:“他这样的魂魄状态极其不稳定,入灵很危险的。”
解昼间也说:“师尊万万不可,对您损耗很大的。”
阿居:“我……!”
“不必劝了,本君的徒弟本君宠着,”清诀抬手拦下身后的几人,说:“春花,借个力,心里默数十秒将我拉出来。”
云月临对他这番溺爱十分无奈,皱着眉低声:“……真是服了。”
说到底,一个个也都是大小伙子了,干嘛还这样宠着。
为了看个名字,至于搭上自己半条命吗?
他不理解,但清诀决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劝的,他也懒得劝,伸手搭在清诀的肩膀,默数了十个数,用灵力把他的灵扯出来。
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云月临都已经感受到了一瞬的难忍。
某些时候,他不得不佩服清诀这个人。
早年间透支自己大开传送阵,上次万蛊蚀身,这次又强行突破入灵,感觉他好像特别能吃苦,眼睛都不眨一下。
解昼间赶紧冲上来关心,雁失群默契的替他守住门口。
“师尊,怎么样?你没事吧,看见什么了?”
阿居也有些紧张了。
“……稍等,有点犯恶心。”清诀本来是很不愿意以解忧的视角看世界的,因为光是想想就觉得血腥画面很多。
果然,他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遍杀人者的视角。
腐烂的尸体被炼化,黔轮山的大战,还有种种其他。
解忧的一生,都在作恶。
看的他实在有点反胃。
不过,他所谓的通过神归松得知了下一代守山人的身份,倒是不假。
他们从中作梗,让禁制即将失效,原本神归松压制还尚有余力,却突然被入侵洗劫,情急之下将权能送出去。
只不过此时还没到百年换代,阿居化形尚不完全,加上送出去的只有一半的权能,剩下的所有灵力都为了压制朔峰的妖兽,彻底消散了。
守山人的全部权能是拿不回来了,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他们了,那些强大的妖兽都被一个更强大的人全部剿灭。
大概是他最后的想法,失去泉漳求援,所以获得一半权能,完全成为人形的阿居会在泉漳出现。
清诀透过解忧的眼睛,眼睁睁的看见,空中显现的三个字,在化作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力之前,消失了两个。
那就是原本阿居的名字。
之后。
解忧感受了当年和清九结同样的疼痛,加上焚火灼烧甚至更加严重,残魂剧碎,永世不得入轮回。
焚火烧过的一切都会了无痕迹。
雁失群收起烈火,转身,说:“接下来呢。”
“本君先卖个关子,”其实是他还在反胃,但是表面故作淡定:“先完成与李巍的承诺吧。”
毕竟凡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李巍刚才确实没有趁乱逃跑,相反,他全程站在旁边,
山牢里的障眼法失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那颗用了一半的聚灵石,被木缘捡起来,交给李巍。
他终于能再见兄长一面了,虽然这是短暂的一面。
他被冤枉惨死的兄长,是他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于是他化作山鬼,杀了李家前家主,周璇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做了不少坏事。
他不认为自己没错,但他觉得自己没得选。
就这样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还有很多牢狱之灾要受呢。
“仙君大人明事理,”李巍紧握那聚灵石:“算我欠您一回,以后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来这山牢内找我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清诀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与兄长重聚了,我们先出去吧。”
把山牢内留给李巍一个人,几个人越过水帘走了出去。
木缘率先给清诀行了一礼:“大仇得报,多谢贤君,但是……”
她的视线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有些魂不守舍的阿居。
木缘从没想过,原来下一代守山人的后代就在自己面前。
她不记得神归松的一切,但听见这个身份,心中还是会咯噔一下。
起码听描述,这不是什么人人都想当的职位。
生来便是背负责任,自己就是禁止本身,注定被世界所有人遗忘。
这个身份只是为了纯粹的付出而诞生。
历史上就算有反抗身份的守山人,恐怕大家也不记得他的下场了。
就算没有记忆,神归松也是她的朋友,也是他们的朋友,不单单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但是面对这个身份的后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神色。
这好像是唯一能证明神归松存在过的证据了。
木缘看阿居的眼神添了一些当初看解昼间那般复杂的神色。
清诀当然理解,说:“别在这山牢里说了,去云家会客室吧,喝点热茶。”
“你倒是安排上了,你是少主我是少主?”云月临撇了他一眼,走到前面:“跟本少主来。”
云家会客厅,众人围坐一桌,就刚才的信息展开讨论。
清诀还来得及开口,阮灵籁就说:“小阿居,你就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守山人哎,那也就是说你会跟神归松前辈一个姓?叫什么呢,神居?”
雁失群反驳:“这听起来像是一匹马啊。”
阿居:“就不能想个好听一点的吗?如果我真要这个的话,那就当我没听过。”
闻天语笑笑:“权能赐名,便是上天取的,一定很符合你的气质。”
“真的假的,”雁失群说:“你是说他不着调的气质?”
阿居:“那我也是你师兄呀,雁师弟。”
解昼间打断随时随地上演的小剧场:“咳咳,先听师尊说。”
第70章
清诀笑看这位安静下来才继续说:“之前我们都知道首山人的权利和名字, 有强烈的关联,神归松前辈是因为意外陨命的,在移交权柄之前, 阿居还没有完全化形, 只不过解忧通过他的人造天眼, 看见了未来阿居的脸。”
阿居有些不可置信左看看师兄,右看看师尊,说:“不是吧,我还真的连人都不是啊。”
木缘安慰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形成的方式不同而已, 我们妖精也是聚灵而生的。”
解昼间也说:“嗯,不管你是谁,都是我们的小师弟,而且现在也不需要你去守山了, 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云月临:“这份情报确实被隐藏的很深,连我都不知道, 我记得斩下, 百余妖兽的人,就是……”
他看向清诀。
清诀虽然并不觉得那是自己干的, 但是如今他已经占据了这个身份,便承认:“是我,我一个人干的。”
这实力实在是有些恐怖了,前人几百年都没有解决的事情,他居然一个人就做到了?
阮灵籁说:“师尊肯定就是那种话本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吧。”
雁失群:“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好奇名字到底是什么吗?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阿居赶紧摆摆手:“如果很难听的话,还是不必说了。”
清诀一字一顿发音标准:“不难听,守山人历代姓氏为神,只有后缀居字是因为权柄尚不完全, 朔峰第八代守山人,唤名——”
他在宣纸上面写下这三个字。
神子居。
看见这三个字,阿居确实有一种熟悉又抗拒的感觉。
闻天语:“听起来就是能担大任之人,小阿居如今也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人了。”
云月临琢磨:“会被遗忘的特殊身份确实有趣……能想到这个办法,封印朔峰的妖兽确实也是奇才了……不过原理到底是什么呢……”
木缘:“如今缘木源的恩怨已经了结,九结归松的遗愿也算是完成了,还找到了下一代的守山人,都多亏了仙君和几位有勇有谋的徒弟呀。”
阮灵籁:“是呀是呀,而且我觉得阿居原本的名字很好听哦。”
“……也就一般吧,也不是很好听,”阿居把宣纸推开,别过头:“你们还是叫我阿居就好。”
胡说八道吧,他怎么会是这种身份?他明明只是一个被师尊偶然捡过去的遗孤。
清诀的确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在主角团一众毕竟强大的背景当中,阿居的身份显得有些太普通了,一看就是埋了大的。
不过这个掉马的方式也有点过于平淡,解忧已经死了,计划也失败了,若不是他们拖出来强行问了一嘴,岂不是到最后都不会知道阿居的身份?
如果真是一本小说,作者原本应该不会这样安排吧。
不过平平淡淡才是真,清诀也不排斥这样的方式就对了。
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内,一切都按他们想要的方式发展,这种人定胜天的走向,没人会不喜欢的。
总好过他穿越到一本生死不可逆的虐文小说里,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一个一个死掉好。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等待他们去解决。
黔轮山的封印。
想都不用想,都是按照原本的剧情走向,这些杂碎没有被清理,肯定会从中作梗。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只需要想办法解除封印就好了。
“你让我帮忙解除魔教的封印,你疯了?”云月临当然是绝对不可能愿意的:“不可能!”
他之前是察觉到了一些清诀徒弟们的不简单,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觉得这个人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但起码还是靠谱的,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他不插手,不代表他认同。
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会参与这件事情的。
清诀虽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想到他帮忙:“当然不是了,黔轮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只是这事儿吧,也不想瞒着你,起码我们会告诉你,我们要去做什么。”
这样就算有个什么意外,还能有后手及时应对一下。
云月临蹙眉:“……我回山牢看看李巍,你们继续聊。”
找个事情把自己打发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清诀安抚住看向云月临的几个人,说:“无妨,他没反驳,就是同意了。”
木缘:“仙君,这事儿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是要建立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
“放心,若小雁子重掌魔尊之位绝对安全。”
雁失群仰了仰头:“本座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魔教不需要融入正道,但二者之间也绝不是水火不容的。”
闻天语:“的确,当时他们从中作梗封印魔修地界,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忌惮阿雁的势力,当时的修正界本就不太平,内乱不断,如今不同,重塑两方势力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时间点。”
“不知道为什么,”清诀偷偷和解昼间说:“看见天眼后人和魔尊本尊这么统一战线,还真有点奇特。”
正道的天命使者和魔修的领导者,如今坐在一起,商量要怎么帮魔尊重新成为魔修老大。
试问哪个话本敢这样写。
“师尊教的好,”解昼间回:“您从小就教我们正确的价值观,阿雁已经不再仇视正道,天语表达也越来越利索了。”
他们都不必作为一个纯粹的身份活着,可以选择自己交知心朋友,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清诀也很认可自己的教育成果,非常欣慰。
阮灵籁问:“那各位还有什么高见吗?那个封印居然集结了各家势力,想必也是不好解。”
闻天语说:“我认为可以先回到靖阁,那地方一定藏了很多尚未被带走的卷轴法器,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解开封印的办法。”
解昼间认同:“没错,毕竟如果要是能都带走,那群畜牲一定连靖阁也一起烧了。”
闻天语点点头:“可行,回去之后一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一个人恐怕分身乏术,需要各位多多帮衬了。”
阮灵籁:“这是什么话,我们情同手足帮忙也是应该的,对吧。”
木缘也说:“那我这段时间就在泉漳和柳春逗留,若是遇到什么情况,可及时传信于我,紧急情况直接吹响木哨也可呼唤于我。”
“那边再次多谢木缘姑娘了。”
“仙君过誉了,要不是您,我现在可不能坐在这儿。”
一整场讨论下来,只有刚刚得知自己真实姓名的阿居心不在焉,平时鬼点子最多了,这次居然连话都没插几句。
清诀一手将他带大,他心里有什么事儿还能不知道吗。
这孩子一看就是被刚才的信息给困住了。
那可是一个很沉重的身份啊。
“讨论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给云少主说我们先走了?”
阮灵籁说完,雁失群也道:“嗯,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夺回我的位置,我们回去稍作休整,明天便启程去找回靖阁。”
清诀:“那你们先出去通报云家主和云少主,小阿居的辫子有点散了,我给他重新编一下就来。”
阿居抬头,他从来都懒得梳什么发型,直接一根发绳,把头发全部松松的扎在脑后。
他哪有什么辫子,这发型还会散吗。
……看来是师尊,知道他有心事,故意将他留下,想开解他吧。
其他人也识趣的离开了,清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根梳子,拆开他的发带,坐在他背后,给他梳起头发。
“本君突然想到小时候你们几个都吵着让本君梳头发,都说我梳的最好看,但是考虑到灵籁是女孩,所以每次都是优先梳她的。”
“师尊……我……”
“想说就说,没什么关系,凡事都有本君在呢。”
“……我不想做什么守山人,我不想做什么神子居,我就喜欢你们继续叫我小阿居,我就想做你们的小师弟……”阿居说着说着,鼻头一酸:“我、我我根本就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我贪玩又厌学,连闻师兄给的书都看不进去……我怎么能一个人守好这么大一座山呢。”
虽然他现在已是自由身,但是保不齐之后呢。
欢迎朔峰妖兽再现,又需要他去迎接孤独的命运怎么办。
他明明只想一直待在泉漳,一直待在水云湖中央的“世外桃源”,一直和他的师尊师兄师姐们待在一起……
“ 你不是常说自己是小雁子的师兄吗?”
“那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没他厉害,我只是和他闹着玩的……”阿居说:“我连一个师兄都当不好,我怎么能当一个厉害的守山人呢?”
什么责任,什么使命,他不太懂。
他今年19,从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情,当初就连被蛊虫上身他都会害怕。
他们嘴里说过的那些岁月史诗,英雄们的前赴后继,听起来就与他无关。
如果离开了师尊他们,他应该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苟且之徒,哪里会有这么光鲜亮丽的名号呢?
所以,他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只是一个刚好撞名的孩子,他怎么会是什么守山人神子居呢。
说要他去义无反顾的以身献祭,他恐怕跑的比谁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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