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P-晚霞
楚北翎其实并没有想好到底要说什么,‘反悔了’,他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说出口了。
明晃晃的阳光,从玻璃照进来,给斜倚靠在窗台边的邢禹渡上一层柔光滤镜。
楚北翎移到他面前,隔着一臂距离,他的影子正好落在邢禹身上,与他的肌肤交叠。
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
邢禹眸光动了动,眼中倒映着的流光转瞬即逝,像石子入水般很快趋于平静,看不见一点波澜。
楚北翎看着他的眼睛,心快要冲破胸膛,声音也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阿禹哥哥……”
“我喜欢你,”他又沉又缓地深呼吸,出口的每个字都清晰而郑重:“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邢禹没说话,楚北翎却意外听到他的心跳,如同鼓点,巨大到从胸腔直击耳膜,缠着他的心,一起共振。
楚北翎现在知道了,无论多么冷静理智,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不为邢禹而跳动。
就算知道他们之间可能会天崩地裂,注定走向灭亡,也即便如此,楚北翎还是想和邢禹在一起,想和他接吻。
想——
大胆地爱他。
而这句告白,他也早就该说出口。
邢禹喉结动了下,嗓音低哑:“可我,好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楚北翎伸手牵起他的手,轻轻贴在心口,“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掌心温热,心跳透过肌肤传来,一下又一下,坚定而炙热。
邢禹指尖微缩,想抽开又舍不得,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相扣的指节,很轻地闭了下眼又重新睁开:“喜欢,很喜欢。”
他不会主动开口让楚北翎为难,或者让他承受他的喜欢,可只要楚北翎问出口,邢禹便不会瞒着一丝一毫。
而他也没办法拒绝楚北翎任何要求。
闻言,楚北翎蹲下身单膝跪地,低头在他手背落下一个轻吻,而后抬眸看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殿下,臣诚挚邀请你来做我的男朋友。”
邢禹怔了怔,随即失笑,紧接着蹲下身与他视线齐平。
他不想让楚北翎仰视自己,更不需要他俯首称臣,玩笑也不可以。
邢禹目光从他眼睛往下,又克制地收回去,低声说:“你确定考虑清楚了?我们……”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合适,静默好一会儿又重新接上:“和我恋爱会比其他人更辛苦,也更难,如果可以……”
楚北翎捧住他的脸,凑上前,在他唇上很轻的印了一下,稍稍退开:“只要你愿意,只要是和你,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他低低地说:“谢谢你,对不起,我喜欢你。”
我会好好守护好你的,楚北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邢禹再也无法克制,偏头凑过去。
温柔的,柔软的唇静静贴在一起,楚北翎没有动,他也是。
蜻蜓点水般触碰,俩人心里都感受到一丝共振,很快便乱了节拍。
有风进来,窗帘薄纱随风起伏,光影如水流般在室内荡起阵阵涟漪。
两个少年蜷缩在墙角,身体贴着身体,轻轻交换着呼吸和心跳,在稀薄的空气里,他们青涩又虔诚地吻着彼此。
楚北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像武侠剧里喝醉酒的酒仙,脚底似踩着一团棉花糖,意识很清醒,动作却飘着毫无着力点。
等他酒醒时,人已经坐在某个水乡一处空间布局层次丰富,且诗意交融的河道前,盯着雪白的画板,一笔未动。
而邢禹以及身旁的同学们已经开始细化。
神魂回归,楚北翎才彻底意识到,他们在谈恋爱。
邢禹是他的男朋友了。
楚北翎侧目,邢禹好像比他淡定多了,握着画板的手不停在纸上移动,他专注作画,紧绷的唇线还泛着一抹浅红。
想起刚刚软软的唇,楚北翎喉咙又有些痒,体温螺旋式上升,他抄起地上的矿泉水就往嘴里送。
“别喝……”邢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楚北翎呆呆看他,直到咽下那口水,他才察觉到味道不对,低头一看。
好嘛~浑浊的颜料水。
他当即就找罪魁祸首算账:“胡图图,你为什么用我的矿泉水洗笔?!”
许图南觉得自己很冤枉:“天地良心,虽然我有前科这水也的确是我的,可我没办法穿过你去洗笔。”
楚北翎一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刚刚拿得好像是——
楚北翎机械式转过头,难以置信道: “你没带水桶!!”
“出来太着急,水桶落酒店了。”邢禹轻轻嗓子,还没有忘记要做什么,将水杯递给他:“漱漱口。”
看来他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淡定,连重要的水桶都忘带了。
楚北翎轻轻勾了勾唇,接过他的水杯往洗手间走。
漱完口回来,邢禹打量着他:“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他需要拉出去急救,不过和喝颜料水没关系。
楚北翎缓了缓乱跑的情绪,“少量误食问题不大,有问题再说。”
这时一旁比窦娥还冤枉的许图南开口了,“你们两个今天都丢魂啦,一个水桶忘带,一个到现在一笔未动,还把颜料水喝了。”
他猛地起身凑到俩人中间,视线在邢禹和楚北翎之间来回徘徊。
楚北翎将他的大脑袋掰开:“看什么呢。”
许图南摸摸他不存在的长胡子,眯了眯眼道:“也没什么伤。”
不说还好,楚北翎舔了舔还有些火辣辣的唇,不自在道:“伤,什么伤,能有什么伤。”
许图南道:“这不是以为你们在房间里大战了八百回合,把魂给打掉了。”
邢禹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楚北翎无端呛起来,咳得成一只煮熟透的虾。
厉冬转身递来一包纸巾,意味深长道:“你悠着点。”
“……”楚北翎冲她摇摇头,将刚刚邢禹给他的水杯重新拧开,一口气灌了小半杯下肚:“我带了。”
厉冬扫眼那个黑色水杯,收回纸巾,“行,你继续。”
楚北翎:“继续什么。”
厉冬:“迎风凌乱。”
楚北翎:“……”
几个人互相损了几句,才消停下来。
楚北翎把一切矛头对准邢禹:“都怪你。”
“嗯,怪我。”邢禹坦然应下。
楚北翎说:“我今天要是喝出问题,你就得负责一辈子。”
“行。”
雨季刚过,水乡里一切都很干净,阳光一照,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满江青翠。
空气干燥清新,温度刚刚好,楚北翎最喜欢这种天气,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愉悦。
收了收神,他提笔开始追其他人进度。
上午的写生结束,用过午餐后,他们又转换地点,到了一处视野更加开阔的地点,支起画板排排坐。
这一天的结尾,粉紫色渲染无比天际,晚霞满天,地上的人,路旁的树,白墙青瓦小桥流水全被渡上一层浪漫的丝绒色调。
班里同学纷纷掏出手机对着天空。
身后林听岛点点他们,轻咳一声:“好嚣张啊~你们王老师才离开一会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林老师,你当没看见。”
“老师,现在是放假诶,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就拍个夕阳,画画的时候,我们会认真绝对不玩手机。”
“难得碰到这么美的夕阳,老师不拍照多可惜。”
……
几十张嘴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堪比清晨的菜市场吵得人脑壳痛。
林听岛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停停,你们带手机到学校,还好意思让我当没看见。”
许图南出言提醒:“林老师,我们现在不在学校。”
林听岛虚空点点他:“图图我盯上你了,回学校小心点,被我抓到赏你五百大板。”
许图南笑说:“老师,我那天不是你的重点关注对象。”
林听岛:“你还挺荣幸。”
许图南:“那可不。”
“你可省省,每次看到你的画,我命都被你气短几个月。”
许图南哈哈笑了两声:“我尽量不抽象。”
“你最好是。”
林听岛嘴上严肃的说着王采燕不在,他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可也没有真的拿他们如何,还让他们要拍照的快点拍,别错过这么美的夕阳。
如果可以,十三班这群小兔崽子们非常愿意让林听岛来做他们的班主任。
当然也只是想想。
身旁大多数同学都在拍照,快门声此起彼伏。
只有楚北翎展开画册,刚动笔,天光又暗了一分,他‘啧’了一声,怕错过晚霞,赶忙掏出手机划开,打开照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
镜头里,黑压压一片脑袋,还有层层叠叠无限镜像递归的紫粉色晚霞。
“楚北翎。”
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回眸,恰好撞进邢禹的镜头里,画面定格,他圆溜溜的琥珀眼还未收起震惊,风吹过,头上呆毛在空中轻轻飘着。
等反应过来,楚北翎一把抓住邢禹的手腕凑过去:“拍得好看就算了,要是丑……”
屏幕里他的发丝微乱,表情懵然,又呆又傻。
楚北翎瞬间炸毛:“邢禹,你故意的吧?”
邢禹将手机塞进裤袋:“镜头不说谎。”
“鬼扯。”楚北翎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
邢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别闹,乖。”
楚北翎耳尖发烫,挣扎的力道却减弱半分:“松手。”
邢禹气定神闲道:“别乱动,我就放开。”
楚北翎虽然不太服气,可不会给自己找罪受,嘴上答应的很快:“我乖乖的,不动。”
才怪。
邢禹刚松开,楚北翎转身去摸他的裤袋,结果邢禹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捉住他的手,再次反剪在身后。
他凉凉道:“都说了,不要乱动。”
楚北翎心中暗骂,王八蛋邢禹,黑芝麻汤圆,看着一本正经,一旦暴露本性,黑的,纯黑的,连装都懒得装。
邢禹:“还闹不闹了。”
楚北翎腹诽,明明是你找事。
楚小少爷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是连忙讨饶,倒不是怕,好吧,他是怕。
其实男生之间玩闹也没什么,更何况之前经常和邢禹抬杠,闹得可凶了,也从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
问题是,他现在和邢禹在一起,楚北翎心虚,更不想让人看出点什么,步入苏北辰和沈致一样的下场。
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想要长久,就绝对不能,乱来。
邢禹松开手,楚北翎回眸和他商量:“刚刚那张照片你删一下。”
他撩了撩眼皮,“五百一张要么。”
楚北翎:“无良商家坐地起价,我要举报。”
邢禹:“嗯,我黑心,你举报吧。”
“……”楚北翎想咬烂这颗黑芝麻汤圆。
删不了,楚北翎决定找个机会拍邢禹的丑照,然后再和他交换。
思及此,刚刚那张丑照,就没有那么要紧了,楚小少爷反而有些期待拍邢禹,看到他精彩纷呈的表情。
天光又暗了一分,晚霞从粉紫色过渡到浅紫,黑压压的人群中,他们一前一后站着。
离得近,邢禹身上冷冽的气息在他耳侧,颈窝间流连徘徊,这样的姿势格外亲昵,像从后,将他半圈在怀里。
楚北翎心猿意马,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伸手牵住邢禹的手。
这个瞬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晚霞漫天,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在关注晚霞,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亲密无间。
第92章 P-画布
第一天的行程结束,他们搭乘大巴回到酒店,晚上没有写生安排,可以自由活动。
许图南早已打探好附近有一条古街,提议出去玩。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某一处偏僻却颇具江南风情且艺术氛围浓郁的古镇,到这里的不是采风就是写生,以及住在这里的原住民。
哪怕是人流量密集的五一假期,人也不算多,全被吸引去了几个著名景点。
这条古街热闹却不拥挤,安逸悠闲适合漫步。
几个少男少女走进街口一间苏式面馆,已过饭点临窗的位置腾了出来,窗外红灯笼映衬白墙青瓦,游船穿梭,吴侬软语评弹声隐约可闻,青石路面还有行人在安静散步。
等餐的功夫楚北翎画这一幕古楼运河,邢禹在画他。
厉冬和盛夏贴在一起刷着手机时不时讨论两句,最近特别火的爱豆,觉得自己多余的许图南没事干盯着聊天界面许久,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楚北翎渐渐画完,听到叹气声抬眸看过去,以为许图南是被忽视才悲伤叹气,将画册放在一旁晾干和他搭话。
“吃点,没什么是一顿吃的不能消气的。”他将店家送的几碟小菜推到许图南面前,安慰他受伤的小心脏。
许图南夹了几个萝卜丁丢进嘴里:“都是咸菜,看来我是真闲。”
“这么为难就不勉强了。”楚北翎忍着笑将盘子拉回来。
许图南拍了一下他:“撒手,你们过分到咸菜也不让吃了吗。”
邢禹动作微顿,低眸继续收尾,楚北翎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凑过去看,笑着问:“我好看,还是景好看。”
邢禹用笔敲了敲他的鼻尖:“风景千篇一律,你是限量版。”
楚北翎被夸的心花怒放:“等你画好,手借我用一下。”
邢禹:“打算做什么。”
楚北翎挑挑眉:“你猜。”
邢禹思绪跑偏半刻又回归正道:“拿我的手当画布?!”
楚北翎打了个响指:“Bingo。”他凑近戳戳邢禹凹陷的颈窝:“借不借呀。”
邢禹撩了撩眼皮:“出来混是要还的,你确定。”
彼时楚北翎还没有完全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见邢禹有答应下来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当然。”
“行。”邢禹微微颔首。
“爱情不顺利……”许图南扫了眼四个完全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好友,敲敲桌板幽怨道:“友情还被你们抛弃。”
爱豆他没兴趣,画画,今天画了一天,晚上筷子能不能拿得住另说,是不想再画了。
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天哪里来的兴致。
楚北翎不好意思的笑笑,算作赔罪,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是和谁表白被拒了。”
这下所有人都抬眸看他。
许图南:“说出来吓死你们。”
厉冬没忍住损他一句:“就算你喜欢小白菜,我都觉得很正常,吓不住。”
许图南不服气:“是大白菜,够吓人么。”
厉冬:“那家大白菜这么倒霉。”
这两人斗嘴,向来无聊又没有营养,小学鸡互啄似的,倒是挺能活跃气氛的,几个人喝茶嗑瓜子悠哉悠哉地看热闹。
见两人消停下来,楚北翎问:“所以到底是谁,我们认不认识。”
许图南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认识,是……”
楚北翎和厉冬身子微微前倾,盛夏和邢禹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没什么好说。”许图南道:“你们这群木得感情,边界感又强的母胎solo,是不懂我这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木得感情,边界感很强的母胎solo们’:“……”
几个人等他半天,听到的是这么一句话,一时半刻弄不清他到底在戏弄他们,还是认真的。
四包纸巾齐齐向许图南怀里飞去,他纸巾收拢挨个飞回去:“我说错了,急什么急。”
厉冬指了指下方河道:“八卦说一半,要么说,要么跳下去谢罪,你选一个。”
聊天的功夫,他们的点的蟹黄面上桌。
许图南搓了搓手说:“可算吃上这一口了。”
‘木得感情,边界感很强的母胎solo们’:“……”
见许图南扯开话题,没有要说出口的意思,几个人就算想弄死他,也暂时算了。
他们本就不是八卦的人,只要对方不想说,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多嘴询问。
不过这帐是记上了。
从面馆离开,一行人慢悠悠晃到搭乘乌篷船的码头,许多文创店都集中在这一块,岔口还有一个卖肖像的摊位,有游客坐在画板前让画手画脑袋。
许图南说:“你们看,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归宿。”
“不,”楚北翎睨了他一眼:“我以后的归宿是去刮腻子,AAA专业刮腻子楚师傅。”
厉冬:“那很好了,专业对口。”
楚北翎笑说:“可不是。”
邢禹:“带我一个。”
“行啊,”楚北翎脑袋一歪,调皮地做个wink:“楚师傅带你吃香喝辣。”
他们有说有笑走进文创店,在店铺墙角看到许多冰箱贴,楚北翎拿了一个下来,一看价格:“有点小巨。”
这价格他都可以买两个大白了。
盛夏打开橙色软件递到他面前;“小商品市场同款,9.9两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铁公鸡楚小少爷果断将冰箱贴吸回去,打开某橙色软件。
见邢禹将冰箱贴又扣了下来,放在掌心,楚北翎敲了敲:“我刚刚已经下单了,反正是纪念的,哪里买的没什么差,省下来的钱还可以买一个半大白,能省点咱省点,颜料挺贵的。”
邢禹撩了撩眼皮:“不一样。”
楚北翎好奇:“哪里不一样。”
邢禹:“这个你碰过了。”
楚北翎一愣,随即挑挑眉,有意逗他也是真好奇:“今晚我碰过的东西,邢公子都埋单?”
邢禹到也没有这么败家,不过:“你想要的话,可以。”
“……”楚北翎说:“少买点,留着给我当聘礼。”
邢禹:“这另外算。”
俩人半倚靠在货架前,楚北翎戳了戳邢禹的喉结:“你心眼比这个还小。”
邢禹拿下他作乱的爪子,在楚北翎手心挠了挠,淡淡道:“比细胞还小。”
楚北翎:“……”
接连逛了几家,买了不少小玩意,也差不多逛完,乌篷船另一个码头在酒店附近,询问过船夫确定会停靠,几个人一致决定包一艘乌篷船。
到达目的地,刚一下船,邢禹对他们说:“等等。”
说罢,小跑着到一个卖茉莉花手串的阿婆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阿婆剪了出一根长长的铁丝,开始重新编手串。
楚北翎走过去,白色小桌上还有一些成品茉莉花手串、香袋,小台灯下,阿婆在认真的编手串,还加进去了几朵玫瑰。
他倾目看向邢禹:“不是有现成的。”
邢禹:“等等。”
楚北翎乖巧点点头,垂眸看阿婆编,看了一会儿,发现阿婆编的不是手串,而是一簇花环。
看出编法的楚小少爷跃跃欲试,他问:“阿婆,能不能让我试着编一串。”
阿婆笑说:“可以的呀。”说罢,放下花环,给楚北翎递来一根铁丝。
等他的手串编完,阿婆的玫瑰茉莉花环也编完了。
楚北翎将刚编好的茉莉手串绑在邢禹手腕,“鲜花配美人。”
“你说的对,鲜花配美人,我不是你是。”邢禹从阿婆手中接过花环戴在楚北翎脑袋上。
新鲜茉莉带着潮湿的露水,散着清甜花香,混着邢禹身上淡淡柠檬调,干净纯粹,很清新的草本香,楚北翎却被这味道染得失了焦,快透不过气。
邢禹撒开手,付了钱,看着已经木掉的楚北翎嘴角弯了弯,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朝路口走,又在人多的地方松开手。
桎梏在手上的力道一松开,楚北翎回过神想去拉,才察觉到这里人多,又将悬在半空中的手兴兴收回去。
厉冬笑说:“这下真像小王子了。”
楚北翎嫌弃地扫她一眼:“不要这样叫我,都不霸气了。”
厉冬有意逗他:“那摘了,摘了你一米八大总攻。”
楚北翎摸花环的动作顿住,邢禹也看了过来,他瞬间红温,语无伦次开始怼人:“我我我怎么……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
盛夏在厉冬身旁捂嘴偷笑。
绝望直男许图南一脸懵:“什么意思。”
厉冬:“夸奖的意思。”
“真的?”许图南狐疑地看了一眼楚北翎五颜六色的脸,已经可以肯定厉冬框他的。
楚北翎找不到什么词汇怼回去,懊恼地一跺脚,然后跑了。
邢禹无奈扫厉冬一眼,追上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蠢蠢欲动,今天刚在一起,又共处一室,厉冬那个死丫头八成是看出什么,才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楚小少爷脑袋乱七八糟的,还有点迷幻。
他靠在房间的门上,调节着呼吸。
马上点名,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住在对门的任意见他靠在门边,呼吸粗重担心的上前询问。
“番番小王子,你没事吧。”
楚北翎摇头:“没事,跑过来有点累,休息,休息一下就好。”
任意点头:“你怎么不进去休息?”
楚北翎:“磁卡在邢禹手里。”
任意从房间里搬出一个凳子在他面前:“我先进去了,有事叫我们。”
楚北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把凳子搬回去。
任意点点头,照做。
等了一会儿,追过来的邢禹上前,楚北翎回神,太过心虚,他反应也慢了许多。
邢禹:“我开门。”
楚北翎挪开位置。
磁卡贴在门锁上,发出短暂的“咔嚓”声,邢禹握住门把手开门,楚北翎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觉得时间都慢了许多。
花香和柠檬调索饶在周身,楚北翎又想起刚刚邢禹直白灼热的眼神。
他在天人交战的那段时间,查过资料,无可避免的知道了男生和男生……楚北翎更看过无数人体雕塑,露骨的、含蓄的,双人的,从前没有多大感觉,现在——
一想到未来几天,他都要和邢禹待在一个空间。
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楚北翎抿抿唇,快步穿过邢禹,从箱子里翻出睡衣:“我先去洗澡。”
他其实也没有比楚北翎好一点,邢禹浅浅换了口气,故作淡定道:“去吧。”
楚北翎抱着睡衣,仓皇地逃进浴室,锁上门。
一转身,他彻底呆住。
今天白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浴室门是磨砂玻璃的。
竟然是磨砂玻璃。
玻璃的。
灯一开,内外的一切一览无余——他能清楚的看见邢禹的模糊剪影冻住。
显然也发现了。
没有老师的班级群里弹出消息,体委在群里发:【狗日的,这酒店浴室居然是玻璃。】
数学课代表:【是说,给我尴尬的,无语/jpg】
许图南:【不是啊,白墙,你们是玻璃?】
王琪:【我们也不是。】
副班长说:【我们是玻璃,是不是大床房是玻璃。】
一帮人对过账,发现只有大床房浴室的门是玻璃的,其他不是。
汪苟:【这也太坑了@地板吃橡皮,借用一下你们房间的浴室?】
许图南问过柯锦程确认他并不介意便回:【行,你过来吧。】
大床房的同学纷纷找关系好的同学,借用浴室。
楚北翎垂眸看了一会儿,开始点兵点将。
去找许图南借浴室!
不去找许图南借浴室!
去找许图南借浴室!
……
转念又想到他在里面的动作会被邢禹看得一清二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扒了个干净,踏进淋浴间。
磨砂玻璃,又不是全看光。
谁怕谁。
水声响起,邢禹抬眸看了过去,浴室玻璃上倒映着楚北翎的身体轮廓,宽肩窄腰,那一双腿,又直又长,以及……随着他涂抹沐浴露的动作,在玻璃上移动。
邢禹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吧台冰箱,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一口气灌了一瓶。
冰凉的水从喉咙滑进胃里,燥意丝毫没有消减,反而伴随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越来越旺。
邢禹抬腿往室内走,没走两步,又折返回去,靠在门边衣柜等楚北翎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门打开楚北翎穿着蓝胖子睡衣出来。
“你刚刚一直站在这里?”浴室看外面有盲区,他只在刚开始看见邢禹,后面他不太确定。
邢禹扫了眼身后毫无热气的浴室:“算是。”
静默了一会儿,楚北翎说:“你去洗吧。”
邢禹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楚北翎挪了挪,最终还是没有好意思去床边待着,跟邢禹一样靠在门边当门神,等他结束。
手机响起,许图南问他:【你和邢禹要不要借用我们的浴室?】
楚北翎:【不用。】
【?】许图南说:【你们矛盾解决了?矛盾解决也不至于……多尴尬。】
楚北翎:【在玄关等。】
紧接着回过去:【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矛盾。】
许图南很看重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希望他们五个能好好的,最好一直一直这么好下去。
闻言,心情都美丽了很多,他道:【那我就放心了。】
邢禹出来,楚北翎收起手机迎上前,心脏怦怦跳,他急需要找个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今晚没办法过了。
楚北翎哑着声说:“时间还早,就别那个……嗯,睡觉了,我们画个画,你觉得呢?”
邢禹挑起眉:“用我的手,当画布?”
楚北翎顿了一下,“对——”他继续说:“你刚答应我了。”
邢禹瞥向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刚刚用冷水洗的?”
糟糕,出来太着急,忘记调整回去,被发现,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迎上他幽深似海的眸光,楚北翎心虚地点点头:“有点热,快夏天了,冷水洗,也,也什么问题吧。”
邢禹忽然说:“我可以换一种方式帮忙,要吗?”
楚北翎呼吸一滞。
第93章 P-选择
俩人边亲边往床边退,楚北翎不是行事冲动的人,平日里总三思而后行,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渴求邢禹,想融化在他心里。
此刻光线明亮,楚北翎半撑着身子,仰眸看他,下一秒,邢禹从口袋里掏出方巾。
眼睛被人蒙着,所有感官被放大。
邢禹抚上他的腿侧,将他两腿分开,跪进来,而后冰凉的手托住他的脖颈,倾身吻他。
唇瓣被反复吸.吮,啃.咬,带出黏腻又暧昧的水声,邢禹的心跳,伴随着茉莉花香,将他轰炸到溃不成军。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王八蛋,我说你好端端买方巾做什么。”
邢禹让开一点,食指捂住他的唇瓣:“嘘~不要骂脏话。”
楚北翎对黑芝麻汤圆的所作所为饶是有所准备,当衣摆被掀起,冰凉的触感附在肌肤上,他身子一僵,浑身跟过了电似的,颤了颤。
也许是从前压抑的太狠,一开了口子,便在也收不住了。
直到门铃响起,才将他们混乱的理智拉回来。
楚北翎连忙扯下黑丝巾。
方才他眼睛蒙着,此时看清邢禹的模样,喉咙不自觉发烫发紧。
邢禹衣领被他扯掉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上还有两个齿.痕,染上一层薄雾的眼睛顺着微垂眼皮,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楚北翎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像被人从水里拉上来一样。
哪里都湿了。
门铃又响了几声,楚北翎一个激灵,翻了个身将自己卷进被子里,闭眼睡过去。
邢禹低低笑了声,抽出纸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扣好睡衣:“我去开门。”
听到笑意,楚北翎伸出腿愤愤踹他一脚:“晚上你睡地下。”
邢禹捉住他的脚腕,在脚底心挠了一下,楚北翎一颤,瞬间不敢动了。
开门前,邢禹随手关掉室内大灯,只留下浴室和玄关的灯。
查房的王采燕带着薛子昂走进房间:“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邢禹没说话,扫了眼浴室。
比起会顶嘴造反的刺头楚北翎,王采燕更喜欢听话乖巧的学生,可邢禹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毛病,也能把人气个半死。
好在这两人学习都还算不错,让她争到些面子。
王采燕踩着坡跟鞋走进室内:“楚北翎呢?”
邢禹:“睡了。”
王采燕像似不放心似的,走到床头确认躺在床上的是楚北翎才作罢。
人走后,楚北翎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进浴室。
出来时,邢禹已经靠在床背,垂眸在看书,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洗掉一层皮。”
刚刚的旖旎氛围被打散,加上他又因心虚害臊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按理说,早就脑袋空空。
可这会儿,旖旎氛围竟然又有死灰复燃的架势。
楚北翎老脸一红,若无其事指了指床:“谁让你睡那儿的。”他踩了踩脚下柔软的地毯:“这才是你的归宿。”
邢禹颔首:“好。”
他下床把被子也一并卷下去,对着床微微歪脑袋:“请睡。”
楚北翎:“……”
谁懂,他现在真的很想咬死邢禹。
看着裹得和蚕蛹一样的黑芝麻汤圆,楚北翎磨了磨牙,已经在考虑计划的可行性了。
邢禹挑挑眉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楚北翎不明所以:“什么?”
邢禹:“胡图图妈妈。”
“不,我没有这样的逆子。”下一秒,楚北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个健步冲上去,将蚕蛹摁在沙发上的同时,蚕蛹化蝶张开翅膀将人一并裹进去。
楚北翎头蹭了蹭他的:“我冒火,你第一个遭殃。”
“嗯,确实需要降降火。”邢禹嘴角微扬,漫不经心道:“以免伤及无辜。”
俩人撕闹了一会儿。
黎书映打来电话,告诉他,在外注意安全、不准乱来以及让他制定好高三计划,楚北翎瞬间老实下来。
从白天开始,楚北翎像被上了发条,脑袋晕晕乎乎兴奋过头,这会儿被黎书映一个电话拉回现实世界。
静默片刻,楚北翎说:“邢禹,我们之后小心点,别重蹈覆辙。”
“不会。”邢禹说:“我们不会。”
邢禹说出这样的话,莫名安心的同时,楚北翎像被泡在坏掉的米醋里一样,又酸又涩,邢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他再清楚不过。
问题出在他身上。
黎书映的想法与做法,楚北翎很清楚,如果让她知道,就和处理他的蓝胖子一样,会让他认清现实。
既然做了决定,如果他和邢禹再小心也没有那么幸运——
也没关系,就和守护蓝胖子一样,他会守护好邢禹以及自己的选择。
五天写生,每一天去的地方都不同,假期人流量密集,林听岛没有带他们钻进去都避开了人群密集区域。
最后一天下午,早上王采燕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开,只剩林听岛一个人带他们,一帮被放出笼子的皮猴子们瞬间开始撒欢。
并让林听岛放他们自由。
鉴于他们画得辛苦,表现又还不错的份上,林听岛答应他们下午不做任务要求,可以在园区内自由活动,集合前交一幅画回来就行。
进入园区后,皮猴子们流星般散开,找位置的找位置,玩耍的玩耍。
打算先画再玩的几个少男少女,在园内溜达一圈,选了某一处阁楼,从高处俯瞰画园林。
他们各自选了一个窗口,放下画包,将工具一一拿出,抖凳子支画架,盛夏突然来了大姨妈,问厉冬要了一个卫生巾,匆匆放下画包去洗手间。
其他人开始起型,厉冬支好自己的,又帮盛夏搞定。
等她回来,所有人被她吓一跳。
许图南从手机屏幕抬头:“夏夏,你掉池塘里了?!”
“不,不是,我,我……”盛夏浑身打在哆嗦,她抹了把眼泪,摇摇头:“糖糖,能不能陪我回酒店换套衣服。”
厉冬见她这样就知道有事。
五月初江南气温堪比跳楼机,又在春夏交替的季节,很容易感冒,更何况盛夏今天姨妈第一天,连忙脱下外套给盛夏裹上,暂时不打算多问。
见她自己都冷得发抖,还把外套脱给盛夏,楚北翎小火人一个,又是男生,干脆将外套递给她。
厉冬:“谢了。”
察觉邢禹一直在看他,楚北翎有些不自在:“你吃醋了?”
“吃了。”邢禹耷拉着眼睛,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瞥了眼许图南,他低头打游戏打的正欢,楚北翎凑上去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轻笑道:“我赔罪。”
邢禹摇摇头:“不够。”
楚北翎将他脖子勾过来,上下左右各印了一个:“还要吗?”
邢禹挑起他的下巴,用力吮一口:“勉强满意。”
许图南回头:“诶,你们两个。”
邢禹和楚北翎一怔,齐齐看过去。
许图南被两人吓一跳:“做什么这是,吓我一跳。”
被吓到的二人:“……”
“图图呀~咱能不突然出声吗?”楚北翎摸了摸心口。
许图南打量着两人,“你们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一惊一乍。”
楚北翎目前不打算说,直接转移话题:“许卿,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许图南问:“带充电宝没。”
“充电宝呀——”
许图南点头如捣蒜。
楚北翎弯了弯眼:“没带。”
“那你说个屁,”许图南又看向邢禹,他说:“没。”
许图南颇为失落,低头给厉冬发消息,让她回来带个充电宝。
一阵穿堂风吹过,他们又坐在风口,楚北翎被冻得一个激灵,邢禹刚拉开拉链,被他阻止:“不用,等这阵风过去就好。”
他顺手将窗户关上一些。
邢禹还是将外套脱下,擒着他的手,不让他反抗,硬生生将外套套在他身上,小倔驴拗不过邢禹,只好乖乖穿着他的衣服。
楚北翎挪了挪坐到风口,替他挡了一些风。
虽然知道邢禹不会说什么,也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
在这一刻,楚北翎有些后悔刚刚将外套脱给厉冬,应该让那个死丫头自己冻着回去,他做什么冤大头。
说死丫头,死丫头到。
厉冬一脸煞气的回来,她把外套还给楚北翎,让他帮忙一起去干架。
楚北翎懒得换也不想换,好在校服宽大,他干脆将自己的校服递给邢禹,转眸看她:“发生了什么?”
许图南:“哪位不长眼的,敢惹你祖宗,不要命了!”
厉冬踹他凳子一脚:“没心情和你说笑,着急着。”
盛夏拉了拉厉冬:“园区这么大,还都在移动,我们未必能找到他们,又说不定那群人已经走了,就算找到,我们和他们打架,被罚的也只会是我们,毕竟我们是出来研学有任务在,还有老师管,不是来玩,别闹事了,就这样过去好不好。”
认识盛夏两年,她很少说这么多话,几人都觉得不对。
厉冬直接火了,甩开了她的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总是算了,才会被欺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弄死他。”
邢禹问:“和刚刚有关?”
盛夏再次拉住厉冬的手,是安抚也是请求:“糖糖,真的算了,别生气了,就这样过去好不好。”
已经发生,她与他们将来也不会再见,她并不想将这件事翻到现在几个朋友面前。
楚北翎察觉到盛夏抗拒的情绪,打算阻止,让厉冬等盛夏情绪稳定一些再说,却晚她一步。
厉冬开始解释原因。
回去的路上,她追问盛夏为什么会浑身湿透,原本她不愿意说,厉冬好说歹说,软硬兼施终于撬动盛夏的嘴。
刚刚盛夏从洗手间回来时,碰到当初追他的一个男生以及他们的小团体。
那男生见盛夏精致漂亮和洋娃娃一样,便想让她做自己女朋友,最后那男生求而不得,开始诋毁,造/黄/谣,她被指责不检点,被人孤立,被人嘲笑,被人嫌弃。
那个男生为首的八人小团体还以戏弄她为乐。
丢死老鼠,泼水,关厕所都是轻的,更过分的是将用过的安/全/套,丢进她衣服里。
为首男生许久未见盛夏,发现她比从前更漂亮又起了念头,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被其中一个女生抓回来,踹下水,好在水够浅,又刚好被园区里的保安撞见,没在水里待太久。
如果是一个人,回来的路上厉冬已经开揍了,八个人她跆拳道黑带打是能打的过,但主要在于气势以及想告诉他们,盛夏现在是他们的团宠,谁都不能欺负。
厉冬说的火冒三丈,其他人听得窝火。
盛夏在一旁掉眼泪,邢禹将纸巾递给她,让她别担心,别怕。
许图南放下手机开始撸袖子:“妈的,敢这么欺负我们夏夏,简直找死。”
楚北翎活动了一下手腕:“好久没有打架了。”余光扫见邢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侧目:“你是不是不赞成?!”
“……没什么。”
邢禹虽然不赞成就这样找人去打架,他们已经决定,他就想办法善后以及让事情得到最好的解决。
第94章 P-上妆
几个少男少女气势汹汹冲了出去,园区里大多是他们班的皮猴子,相仿年龄又是八个人的小团体也算好找。
为确保逮到那帮人渣,一行五人选择分头行动,又喊上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帮忙找人,得知盛夏被小混混欺负哭了,热血中二少年哪能忍,眉眼全染上干死他们的火气。
这个园区水景环绕,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规模宏大,是个休闲漫步的好地方,绕湖的石板桥与连廊有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三三两两。
楚北翎还没有找到那帮人,先撞上林听岛。
见他这副被老虎追到脚后跟急冲冲要跑路的模样,林听岛没忍住调侃了一句:“番番小王子,您这干架还要亲自去,谁那么大胆。”
少年人心思本就藏不住,此时听林听岛这么说,脸堪比打翻的颜料盘,五颜六色。
楚北翎支支吾吾道:“老师,你知道了。”
林听岛眯了眯眼,语气立刻严肃下来:“还真要去打架。”
楚北翎有些心虚,一时半刻不知道要怎么说,错开了视线。
林听岛直接将目光移向身旁的邢禹:“你说。”
邢禹思考片刻,简单说明了原因。
“当我是死人呀,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组织打架,你们真有本事,大本事,哎呦,”林听岛双手叉腰,快被他们气笑:“现在立刻马上将所有人找回来。”
手机有电话进来,是厉冬。
林听岛:“开免提。”
楚北翎只好照做,厉冬清冷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找到了,你们快点过来。”
问了地址,林听岛接过电话,严肃告知:“站在原地,不准动。”
厉冬一向我行我素,决定的事不听任何劝告,林听岛怕真出事,拎着两个少年往那边赶。
池塘边,厉冬已经打红了眼,几个扫堂腿将他们一个一个踹进水池里,一旁盛夏被随时准备干架的许图南护在身后。
眼见着厉冬被人偷袭快撑不住,楚北翎赶忙往前冲,被邢禹和林听岛一左一右拉住往后拽。
她又一个抬步顺手将往前走的邢禹拽回来。
林听岛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站着不准动。”
两眼一黑又一黑的林听岛,见厉声何止没有任何作用,只好冲进人群将打红眼的厉冬拉出来,又将挥手过来的拳头反手拧在身后,往前推去;“站住别动。”
“我不动你——”
妈字还没有出口,为首那男生就在林听岛极具威慑力的眸光下,闭了嘴。
老师和学生到底有壁,即便林听岛颇为年轻也很漂亮,老师终究是老师,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一行人一半被厉冬踹下水,现下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围上来。
这群人在本校都是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学生,欺负人都是私下暗戳戳的,又仗着乖乖仔的皮相,加上对方不敢反抗,也没人敢告状才肆无忌惮。
自然不愿意将事情再次闹大。
他们绷着一张黑脸从水里爬起来,灰溜溜跑开了。
搞事找麻烦的人跑了,冲突暂时告一段落。
可对于十三班这群皮猴子来说,事情才刚开始。
林听岛笑着看向五个发起进攻的兔崽子:“你们这几个人,能耐的呀,就放你们出去几个小时,哎呦~你们这帮人就无法无天了呀,来来来?!告诉我,你们是打算学热血少年番,耍帅呀,还是要大家都来看看你们多么厉害有本事伐,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一个舞台供你们表演伐?!”
温柔又软绵绵的吴侬软语,教训起人来,直让人脊背发凉,比厉声呵斥,还要恐怖。
几个少男少女紧闭呼吸,瑟瑟发抖,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我知道你们为了朋友,但解决事情有很多种办法,再说我不是在么,你们逞什么能,你们一帮人和他们一□□,怎么地,干群架很好玩,很热血很帅气是不是?!出了事,受了伤怎么办!”
林听岛越想越生气:“你们这帮人这么闲,喜欢耍帅,喜欢让大家看看你们多么有能耐,行,园区里今天游客很多,你们摆摊去给他们画头像去,给大家看看你们多么厉害多么能耐。”
许图南:“林老师你认真的吗?”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林听岛报了一个数字:“交齐了,我再收拾你这帮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楚北翎:“老师,游客要走了脑袋,我们上哪儿给你找去,总不能画两份?!”
林听岛似是才想起这个问题:“那就画两份。”
其他人:“……”
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林听岛气冲冲走了。
楚北翎无奈耸耸肩,憋半天没忍住,笑出声:“我真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倒也没有怪他意思,互相看了一眼莫名奇妙笑出声。
该出的气基本已经出了,就算被罚想得也是大家有难同当,意外生出些荒诞的策马奔腾之意。
互相看着笑了许久——
许图南提议:“我们五个画对方,是不是就能少画一些。”
其他四人齐齐摇头,厉冬说:“我们四个可以互相画,你算了。”
许图南委屈巴巴:“你们现在是真的要把我驱逐出去?!!不带这样的。”
楚北翎幽幽道:“图图~我想做个人,你放过我。”
许图南:“楚番番,你要死啊。”
一行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回阁楼收拾画具,到园区内摆摊去了。
没想到才几天过去,回旋镖就这么扎在身上,楚北翎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无语的要命,暴躁到想撂挑子不干了。
画头像倒不是楚小少爷最无语的事,他都习惯了,可一般在画室画头像,多数是石膏,临摹,就算请模特过来,他们也会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个小时。
游客能做到十分钟不动的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又时间紧任务重,剩下三个小时,要干三十张脑袋,楚北翎速写再快也有些勉强,而游客一动,他就得重新找动态。
最最最最最无语的是,被画游客时不时起身过来扫一眼,对他的画指指点点。
评价一句——
“我觉得你画得不怎么像呢?我都能画。”
“我女儿学校有个手抄报作业,我也不会画,反正你有工具替我女儿随便画画呗!不难几分钟就搞定了。”
“诶,我家孩子最近想学画画,你要不免费教一下。”
“听说你们学画画的,一年要花十五万,烧钱的吗?”
@#¥%%&*……
诸如此类,在楚北翎雷区上蹦迪的话,念得小少爷脑壳痛,烦不胜烦,想创死全世界——这画爱谁画谁画,老子不干了。
忽然一听冰可乐贴上他的脸颊,即将爆炸的某个炮仗撞进邢禹笑盈盈的视线里,瞬间偃旗息鼓收回所有火焰。
邢禹挑挑眉:“火气挺大。”
楚北翎讪讪一笑,接过他手上可乐:“你是不知道,那群人念得我生无可恋,我还是去刮腻子吧,至少没有人在我耳朵边叽里咕噜念个不停。”
邢禹在一旁石头坐下:“你当他们在唱歌。”
“兴致这么好。”楚北翎挑眉。
他说:“兴致确实不错。”
午后阳光热烈,邢禹发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深邃眉眼如一颗黑曜石,略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些玩世不恭。
邢禹性格冷,皮肤更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楚北翎扫过他带着朱砂痣的眉峰,往下是狭长微微上挑的眼睛,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定格在唇上。
现在他面前没有人,楚北翎突然玩性大起食指指尖一勾,从颜料盒里勾出一点勃良第红,凑过去捧住他的脸。
邢禹骤然绷紧下颚线,却没躲:“楚北翎,别乱来。”
“怎么是乱来,”楚北翎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气色太差,我帮你上个妆。”
邢禹垂眸扫过之间那抹红,再抬眼时眸色透着些许危险:“你认真的?”
“当然。”楚北翎不由分说将指腹压上他的唇,颜料晕染开的瞬间,邢禹睫毛颤了颤,如同炙夏扑腾的蝉翼。
“楚北翎。”邢禹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扯离:“挑事后果自负。”
楚小少爷当然不是一句警告就能罢休的,越不让他做,他偏要做:“你今天这个妆我上定了。”
邢禹抿唇后仰,楚北翎用力捏住他的下颚,将他带回自己身边。
邢禹动手阻止,做最后警告:“别讲不听。”
楚北翎忽然出声:“阿禹哥哥。”
邢禹呼吸一滞,楚北翎见他松动继续发动攻势:“让我做完好不好!”
两人对峙片刻,邢禹妥协,配合的张开嘴,灼热视线直勾勾盯着楚北翎,等他结束。
四目相对,邢禹看他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烫穿,楚北翎突然燥热起来,连带着擦过他薄唇的指腹都开始发烫发麻。
停顿几刻钟——
楚北翎快速为邢禹薄唇抹上一层潋滟的红色后,抬手,指腹擦过他上挑的眼尾。
楚小少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是了,邢禹理应该这样,高贵与典雅并存,潋滟又魅惑。
“玩够了!”邢禹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开口。
楚北翎笑着点点,暴躁情绪彻底消散,心情别提多美丽:“玩够了。”
“行。”邢禹微微颔首,漆黑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楚北翎看着他指腹擦过薄唇,将勃良第红从唇上蹭下来,在指腹捻了捻,小少爷暗想不妙,刚想跑,被他抓回来摁在椅子上。
“你不能这样。”楚小少爷说。
邢禹问:“只能你放火,我不能电灯?!”
“是的。”楚北翎理直气壮道。
邢禹:“不想抹?”
楚北翎点头如捣蒜。
“行。”邢禹挑起眉:“那你求求我。”
他才不要,楚北翎撇开脸,邢禹勾住他的下巴,将他脸掰回来。
邢禹垂眸,沾着斑驳红色的拇指摁上楚北翎的唇,一点一点,缓而慢的擦过去。
楚北翎呼吸都停了,一时忘做反抗,就这么呆呆望着他,任他动作。
抹完,邢禹却没有放过他,手迟迟没松开,摁住他的唇角,上下摆弄着,一副要钻进去拔掉他牙齿的架势。
邢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依着他,任他为所欲为,以至于小少爷忘记他有仇当场就报的习惯。
自作孽不可活,楚北翎已经做好邢禹会伸进他嘴里拔他牙齿的准备,黑芝麻汤圆不知道是善心大发还是看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游客,到底没有这么做。
在他唇、耳后、天鹅颈、锁骨,抹上几点红就放过了他。
邢禹扬扬下巴:“现在一样了。”
楚北翎打开前置摄像头扫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
前者因为不配合,后者完全是某人故意染出去,两个少年都有些红色沾到唇线之外。
——相同的红色,在炽烈阳光下明媚潋滟。
楚北翎脑海中一闪而过曾经看过的电影场景,男女主激吻过后,双方嘴唇都沾上被晕染过后的口红。
热烈的,混乱的,暧昧的红。
明明他和邢禹什么都没有做,楚北翎却觉得他们两个热吻一场。
而他被邢禹啃爆了。
第95章 P-此岸
五天研学结束,等他们回学校,又进入教室、食堂、寝室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那些躁动的情愫就被楚北翎藏在只有和邢禹知道的角落里。
只有俩人独处时,才敢拿出来让它们透透气,晒晒太阳。
周末回家,和许图南他们分开,邢禹和楚北翎与往常一样并肩走在一起。
少了紧绷又刻意的保持界限,楚北翎整个人放松下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走着走着,玩心大起转过身倒着走。
他冲邢禹挑挑眉:“阿禹哥哥,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邢禹眼底浮现笑意:“然后呢?”
“想把你嘴啃肿。”楚北翎故意压低声音,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
邢禹:“随时奉陪。”
楚北翎一噎。
他当然不打算在全员眼熟又人来人往的小区林荫道亲邢禹,他本来想逗逗邢禹,看看他耳根发红或者无可奈何看自己的样子。
结果这人面不改色接招,小少爷顿时不爽板着一张脸:“我很不满意,你重说。”
邢禹伸手勾住他书包带子将人勾到身边,“你就这点出息?”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打在耳畔,楚北翎耳根一热,嘴硬道:“谁说我就这点出息,我这不是——”
邢禹微微歪头:“不是什么。”
楚北翎:“这不是还顾忌我们在马路上。”
邢禹低笑一声,抬抬下巴:“你可以悄悄在我耳边说,没人听见。”
被他反将一军,楚北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敢?”邢禹问。
楚北翎被他激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反驳,“谁……”不敢。
一想到黑芝麻汤圆的黑心程度,楚小少爷犹豫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承认是认怂,不承认吃亏的到最后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那个,我快递应该到了。”老虎头上不好拔毛,楚北翎决定那个都不选,跑就完事。
邢禹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低笑出声,慢悠悠跟了上去。
俩人绕去了小区快递驿站,工作人员将一个薄而长的盒子递给楚北翎,道过谢,他看向垂眸看着快递盒的邢禹,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又觉得没必要,到显得他太心虚了。
邢禹目光从影拓盒子上离开,转而看向他:“你买数位板做什么?”
楚北翎:“我们将来要做动画,这个迟早要买,早买早享受么。”
邢禹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楚北翎其实不只是为了动画才提前买了数位板,既然已经把邢禹一起拖下水,他就不能让自己和邢禹溺死在这片海里,得提前做好打算。
黎书映给他的生活费和学费以每年十五万按时打进他卡里,让他自行管理,多了自己留着,不够也不会再有。
现在他卡里的钱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是相当客观的。
一直以来楚小少爷从来没有因为钱烦恼过。
出国打比赛,画具买最好的,眼睛眨也不眨,想做什么做什么,过得潇洒又任性。
但现在不行,他必须得把未来的学费和生活费赚过来。
这样才能有底气也有资格和黎书映谈条件。
留下自己想要留下的。
这个时间每家每户都在做晚饭,楼梯间里没有人,楚北翎伸出手牵住邢禹的手。
邢禹显然也在走神,楞了半秒,才回握与他十指相扣。
楚北翎说:“邢禹,我们下个学期,要不要走读,不住校了?”
邢禹微怔,侧目看向他。
楚北翎问:“要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邢禹想问问理由,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学校离家稍微有点远,走读,你早上起得来么。”
起床困难户楚北翎想了想,他确实起不来:“学校附近应该有租房,我们去那边租房?!”
邢禹:“行。”
楚北翎笑了笑:“那就这样决定了。”不过他很快想起一个问题:“家长签字,你怎么办。”
邢禹:“可以找陈奶奶。”
楚北翎点点头。
小少爷不长记性,事情刚没过去几分钟,让人烦心的事情解决,他又心痒痒,想从老虎头上拔毛。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楚北翎换上拖鞋,刚一转身,黎书映从书房里走出来:“回来了?”
楚北翎心咯噔一下,而后点点头。
邢禹:“黎阿姨。”
黎书映笑着和邢禹打了声招呼,关心了几句学业以及楚北翎在学校的情况,便说:“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邢禹:“不用了阿姨。”
黎书映无奈:“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她笑说:“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阿姨说,别有负担。”
邢禹:“谢谢黎阿姨,我会的。”
两年前,黎书映这么关心邢禹,楚北翎只想邢禹立刻马上滚蛋,别再眼前碍眼,前段时间他难受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时此刻,看这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楚北翎只觉得很有意思,尤其是看邢禹美媳妇见恶婆婆有些拘谨的模样。
——就憋不住笑。
邢禹离开后,黎书映说:“小姨回国了,晚上你和我一起出去。”
“那小姨和小姨……”现在没有小姨夫了,楚北翎及时打住:“小姨要在国内待多久。”
黎书映:“两个月。”
楚北翎松了一口气,跟着黎书映进厨房:“黎总,我下个学年,想走读。”
黎书映将水杯放下,转过身:“理由。”
楚北翎哑言。
他总不能说,想走读是因为住校不方便他在网上画插画,还能和邢禹有个单独的空间。
可其他理由——
黎书映没说话,等他回应。
楚北翎想了想说:“下半年要联考,住校画画时间不够。”
黎书映一脸怀疑:“你确定走读,时间就够,不会更耽搁时间?”
楚北翎:“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那和你住在学校里有什么区别,学校十一点半熄灯,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睡更晚,还是你没办法管理好时间,才拖到晚上?!”
楚北翎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管理不好白天的时间,我就想腾出更多时间,用来画画,住校不方便。”
黎书映:“你这是在找借口,这点小事,没必要特意走读。”
楚北翎大脑嗡嗡作响,又生气又委屈:“那你为什么要问我理由,我说了你又不行,质疑我,你一开始拒绝不是更干脆,还能和我少说几个字。”
黎书映:“我没有不同意,但你得给出恰当的理由,如果不是管理不好时间,你给的这个你自己觉得扯不扯,还是你谈恋爱了,要住校外才方便。”
楚北翎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倔驴属性爆发,直接破罐子破摔了:“是,和邢禹,还打算和他住在一起,你看着办吧。”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又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话都说出口也收不回来了。
思及此,楚北翎心里反而升起一股诡异的轻松。
黎书映显然不信:“楚北翎好好说话,别乱发脾气。”
楚北翎又无奈又生气还有点想笑,他深吸一口气:“随便吧,反正结果都一样,爱信不信。”
他说什么黎书映都不会相信他,这样他还说什么,楚北翎不打算再多说了,抱着数位板走进卧室。
黎书映没理会楚北翎的气话,但自家儿子突然奇怪的反应,她抱着怀疑态度敲开六楼邢禹的房门。
老式小区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一安静,楼上楼下的动静基本能听到,对于黎书映的到来邢禹并不是很意外。
他将黎书映请进门,给她到了一杯茶。
“谢谢,”黎书映自带压迫感,哪怕是坐着都是不怒自威的,此刻抬眸看过来,多少有些审视意味:“小禹,你知道番番为什么突然要走读吗?”
邢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更方便画画。”
黎书映:“学校时间安排对你们来说不够,还是说有些不合理。”
“楚北翎能管理好时间,这一点黎阿姨你应该相信他,至于方便画画……”邢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如果要额外练习或做任务,确实不够。”
黎书映若有所思点点头:“你和番番是同班同学,他在学校有没有和女生恋爱?”
邢禹:“没有。”
黎书映:“那有没有和女生关系特别好的。”
“与厉冬和盛夏关系最好,和其他女生关系也不错,楚北翎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男生女生都很喜欢他。”邢禹倒也没有说谎,这都是事实。
就像楚北翎自恋时来的那句,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和厉冬关系好,黎书映一直知道:“没有和厉冬恋爱,或者那个盛夏,只是关系好?”
邢禹摇摇头:“只是关系好。”
黎书映盯了邢禹半天。
还是觉得不可能,就自己家儿子看到邢禹恨不能咬掉一块肉的态度。
怎么可能?!
最终还是把刚刚那句话归结于,因为她反对走读楚北翎脾气上来,就是不好好说话,单纯想气她。
“黎阿姨,”邢禹迎上她的视线,认真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会实话实说。”
黎书映回神:“阿姨相信你会说实话。”她想了想:“接下来是关键时期,你帮忙看着点他,别让他乱来。”
邢禹说:“会的。”
走读的事,最后还是以黎书映不相信他的话,除非以合理又恰当的理由说服她,否则连个门都没有,窗户都没有结束。
楚北翎又气又想笑,简直了就是。
也就是这样,他暂时将这件事放在脑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完全不管,走读不成功,楚北翎打算利用周末和放假的时间画插画。
能多一些自我选择的机会,就多一点。
本来他的麻烦就更多一些,他不能再把压力和负担给到邢禹。
在学校,一有多余时间楚北翎就会去各大平台接单,遇到简单的二次元头像他直接用手机备忘录画,然后在导出传送给对方,如果遇到复杂的就先沟通,等周末再出图给对方。
邢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能明白楚北翎心里的担心和忐忑,也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从来不多说什么,也并不会多问。
只是告诉他,也打算这么做之后,就在网上买了个数位板,也开始接单。
楚小少爷还得是那个楚小少爷,邢禹既不想让他降低原本的生活质量,也不想干涉楚北翎的任何决定。
即便非常非常非常难受和心疼,还有很多无奈,真的很不愿意楚北翎这么做,邢禹也不会和他说——你不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我来做就好。
楚北翎大概也不会想听到这样的话。
邢禹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楚北翎的任何选择,以及和他一起承担。
都说少年情愫转身即逝,不够认真,其实他和楚北翎很像,冷静、理智、谨慎,冲动时间少之又少,既然选择了,想要了,那就会拼掉一切抓住。
不会让一切不安因素,成为最终无法选择的理由。
临近高考,为给高考生加油打气也为让他们放松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考试,学校组织了一场喊楼活动,今天晚自习只有一节课。
自习课下课后,任意和几个女生抱着一堆荧光棒进教室,安排分发下去。
许图南拿着荧光棒敲了敲桌面:“人都走光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再不去就科技楼那边就没有好位置了。”
楚北翎将图传给单主,将50块收过来,才从屏幕里抬眸:“你先过去,我和邢禹马上去。”
许图南:“那你们动作快点。”
邢禹也完成了他的那幅画,收了70块。
楚北翎看着两人今天收到的120块,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可现在才刚开始没多久,胡思乱想白白丧失掉自己的信心。
那才真的糟糕,便什么都没有说。
他将荧光棒递给邢禹:“走吧,去科技楼。”
第96章 P-流沙
楚北翎其实一直没有青春偶像剧或者小说里那种肆意张扬的感受。
他们的生活无聊、枯燥,文化和艺术的学业,多又繁重,几乎挤压掉所有时间,一口气都不让喘,掀不起任何波澜,每一天过得都想把学校炸了。
加上黎书映对他的高要求,除了和邢禹待在一起能轻松快乐些,其他时间,楚北翎心无时无刻不紧绷着。
可这一刻,夜风微凉,荧光灯在夜色中汇聚成海,整栋楼因千人齐唱的《海阔天空》而沸腾。
何其有幸,他的邢禹在身边。
楚北翎觉得自己在青春的热浪里乘风而行,没有那一刻比现在还要幸福。
学校也可以留一会儿,暂时不炸了。
“楚北翎。”
他倏地回眸,一块竹节流苏白玉从邢禹手心落下,挂在无名指中飘飘荡荡。
楚北翎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跳得很快,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白玉残存邢禹手心的温度,他指腹抚了抚纹理:“就一块?!”
邢禹将另一块贴过去。
两块竹节玉佩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夜空被烟火点亮,前程似锦几个大字,在夜幕中绽放出最艳丽的光,高亢整齐的“愿学长学姐,今后走的每一步都是高光时刻”,伴随着老师们依次亮起的车灯和鸣笛声。
所有人目送莘莘学子们踏过红毯,奔赴他们的海阔天空。
送走学长学姐后,没过多久,他们也迎来了期末考试。
西高暑假要补课一个月,考试结束休息一星期,7月初再次返校,美术部和文化班不一样,如果放弃联考,直接参加各大高校校考,可以提前离校,去各地参与对应集训。
楚北翎和邢禹都打算留在学校,先参加12月的全省联考,等来年1月份前往北京参加与动画相关的集训,3月份校考完再返校,参加明年6月的高考。
期末考试结束他们搬去顶层,班里少了十一个人,原本拥挤的教室一下腾出来不少空位,王采燕让他们全都坐到中间。
许图南将所有东西塞进抽屉,转过身:“你们选动画不改,怎么不直接离校,还省些麻烦,美院又不看联考成绩。”
楚北翎反问:“你为什么不走。”
“这不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你们一起去美院。”许图南勾住他的脖子:“我问你呢,别转移话题。”
楚北翎正思考要如何回答。
邢禹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很快挪开,楚北翎连忙拿下许图南搭在身上的爪子。
厉冬踹许图南一脚:“话真多。”
许图南:“你咋那么霸道,又没问你,还不兴我了解楚番番的事?!”
厉冬:“还是管好你自己,画画继续抽象下去,别说联考校考,你红薯都烤不上。”
“没关系,我可以烤羊肉串,”许图南学了句孜然味腔调:“卖烤羊肉串呦~~”
厉冬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真是脑袋瓦特了,我和你抬什么杠,智商都被拉低了。”
许图南:“和我抬杠,你别自卑。”
几个人都被他的不要脸创到,嫌弃地“噫——”了声。
楚北翎:“图图,你脸呢。”
许图南指了指白墙:“哪儿呢,多么雪白,多么厚,多么让人神魂颠倒。”
所有人:“……”
纪委也是离开的十一个人,柯锦程变成许图南一个半学期的新同桌,终于插/进一句话:“我们番番小王子哪里需要考虑,当然是都要。”侧目看向他:“是吧?”
楚北翎淡淡一笑,不置是否。
一帮人走出教室,楚北翎和邢禹慢悠悠跟在几人身后。
突然,邢禹问了一句:“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联考什么感受?!”
楚北翎微征,而后若无其事轻笑:“不然呢。”
邢禹说:“我父母给我的生活费和学费,足够支撑从现在开始到明年3月的集训。”
楚北翎笑意僵在脸上,缓片刻,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走。”
这下轮到邢禹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一会儿——
楚北翎找补:“没关系,多一个选择没什么不好。”
“嗯。”邢禹轻轻应了一声。
他说不出来什么感受,酸涩、难受、无奈,分辨不出来,也许都有吧!这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让邢禹无法消解,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可没有人会因此多一句嘴,别这样做,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依旧很默契的当做无事发生,想试图帮对方扛过去。
而后又很默契的选择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以至于多年后,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楚北翎突然想到这一天,这个选择,想到的是,当时的他们都太执着,也太在意,谁都不肯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都想拼命抓住,如同握在掌心的流沙,越用力,流逝的越快。
以至于,最后什么都不剩。
炽热骄阳,聒噪蝉鸣,树荫下的斑驳,骑着自行车从身边倏忽而过的叮铃声,夏日午后切半块一勺一勺挖的西瓜,被雨洗过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
所有的美好与快乐,不知不觉就在指尖悄悄溜走。
转眼到了金秋九月,微风吹过,空气中漂浮着早桂的淡香。
这个学期文化课减少了很多,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泡在美教里,成百上千次练习,找漏洞,再练习,重复又重复。
完成今日份既定练习,楚北翎开始出图给单主。
这几个月来真的很辛苦,即便现在的所作所为杯水车薪,黎书映完全没有怀疑他和邢禹,楚北翎也不想就这样算了。
林听岛敲敲他的画板:“课代表,在画室收敛点,别太嚣张了。”
楚北翎没多辩解,不好意思地笑笑,很自觉将手机收进口袋,随手拿起画槽里的铅笔。
最近一直在高强度画画,他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力道没控制好,长而尖的铅笔直接断在纸面,一大截铅笔芯掉落在地面上。
他心疼的“嘶——”了声,捞出美工刀。
手抖的不成样子,楚北翎差点没将指尖削掉一块肉。
邢禹蹙了蹙眉,递来一只铅笔,拿走他手中的笔和刀。
他还没开口,楚北翎先一步截了他的话:“在想事情,没注意。”
邢禹张了张口,转而说:“削铅笔别走神。”
楚北翎不好意思吐吐舌头:“知道了。”
邢禹将铅笔和美工刀放回他的画槽里,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学校便利店。”
一听到吃,许图南也兴奋了,“我也去。”刚要站起来,被厉冬摁回椅子上:“挡我视线了,坐下。”
许图南无语:“姐姐,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说,我提头来请罪,但你不要影响我去找吃的。”
厉冬懒得和没眼力见的人废话,越过他对身后的两人说:“帮我带包法式小面包。”
盛夏也扬身看过来:“我要海盐味苏打饼。”
许图南闻言,立刻报了几个零食名。
只要他们不过分林听岛基本不管,哪怕上课时间,他们也不需要特意报备离开教室原因,想离开教室自己悄悄离开,然后安静回来,不要影响他人注意力就行。
“饿了想吃东西的出去吃,别在教室里。”林听岛说。
许图南:“知道了,林老师,谢谢了,林老师。”
林听岛:“图图,你造反呀~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安静画你的画。”
许图南:“好的老师。”
林听岛直接送了他一个板栗:“耍什么嘴皮。”她拍了怕画板:“以后你女朋友长这样,就问你怕不怕。”
许图南:“那是相当可怕。”
“你也知道。”林听岛:“你起来。”
许图南:“老师你知道么,这个世界最动听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起来。”
“还上脸了是吧,”林听岛言笑晏晏的脸,瞬间严肃:“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还有比你起来更有趣的事。”
许图南不以为意,左右不过是压着他多画几张,结果林听岛改完范画后,居然撤回了一个图层。
他:“……”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只有几个体育课的班级,女生们一块一块围坐操场器材前闲聊,男生们奔跑在篮球场争抢手中篮球,闪身躲避三步上篮,还有少部分,越过大路踩过草坪抄近道去便利店。
楚北翎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球场,看得心痒痒,假装自己手中有篮球,虚空做了几个假动作,过过瘾。
不知是球场战况焦灼还是对方有意邀请,一个篮球呈抛物线从球场越过勾花网飞了过来。
楚北翎去接,身后邢禹动作比他动作更快,轻轻一跳双手接住篮球,在地上拍出动态。
楚北翎挑挑眉,打算去抢,邢禹越过他,边拍边跑向球场,他一愣快步追上去。
追齐邢禹,楚北翎斜插去拦,邢禹一个闪身躲避,从他的动线U字绕过去,躲开他的追捕。
楚北翎舌尖顶了顶上颚,胜负欲一下上来,“邢禹,我一定要把你手上的篮球抢过来,不然我和你姓。”
“冠我姓,”邢禹笑着说:“行,没问题。”
楚北翎纯纯是被惹炸毛了,放狠话,哪知道邢禹曲解成另一个意思,顿时脸红起来。
小少爷越是羞,嘴就越比脑袋反应的更快:“谁要和你姓,你和我姓还差不多。”
邢禹拍着篮球:“抢到我就去改。”
楚北翎:“认真的?!”
邢禹迅速移动,防止他过来抢:“认真的。”
俩人在操场你追我赶一会儿,眼见着要碰到,被邢禹杀了回马枪,躲过去,楚北翎一跺脚,继续追上去。
在邢禹侧身绕开那瞬间,楚北翎扑上去,他瞬间松开篮球,抱住他,拦住他的腰将他扶稳。
四目相对,运动过后滚烫气息在俩人周身辗转停留。
楚北翎盯着邢禹的薄唇喉结滚了滚,克制住了。
而他,也感受到——邢禹同样的心思。
邢禹很快松开他,弯腰去捡溜到不远处的篮球。
刚刚那小插曲过去,楚北翎才想起刚刚他的耍赖行为:“邢禹你赖。”
邢禹扬扬眉:“楚北翎不带这样倒打一耙的。”
楚北翎:“你不松手,我就抢到了。”
邢禹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开口:“我不松手你就要亲吻大地了。”
“有你垫着,要亲吻也是……”周围人头攒动,那个你被楚北翎生生刹车收回去。
话是有所顾忌没说出口,可不代表楚小少爷就这样算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在邢禹结实的腰上狠狠掐了一吧。
邢禹机械地侧目看过来。
楚北翎扬扬下巴,仗着人多,黑芝麻汤圆不会拿他如何,一脸挑衅:“你赖,我摸一摸怎么了。”
邢禹淡淡一笑:“很好。”
楚北翎后背微凉,但料定校园里邢禹不会动他,理直气壮:“怎么滴。”
黑芝麻汤圆,黑心的,黑的流油,在楚北翎已经忘记干过这嚣张事的时候,邢禹来找他秋后算账了。
第97章 P-红豆
当楚北翎被邢禹压在他家木质门板撬开唇亲吻时,他恨不能锤死前几天招惹黑芝麻汤圆的他自己。
你说,我好端端的,惹他干嘛。
这下好了吧,活该被当成面团揉。
客厅撒了一地银白,迷离中,楚北翎缓缓睁开眼,却瞧见一双促狭的眼睛,似笑非笑。
挑衅,十足十的挑衅。
这哪能忍,楚北翎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回吻,与他厮杀到一起。
如同饿了许久的狼好容易遇到一块鲜美的肥肉,恨不能咬噬殆尽。
安静到只有粗重呼吸和心跳的环境,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覆盖。
俩人同时一僵,停止了动作,随后,隔壁铁门发出“吱呀”声响,然后归于平静。
大概是隔壁陈奶奶出门回来了,俩人没敢继续闹下去。
邢禹这里还算安全,陈奶奶一般也不会过来。
毕竟有前车之鉴,在自己没有足够的担当之前,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邢禹抽过湿巾擦手,将纸团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对他说:“你先去陈奶奶家,我去一趟菜场。”
“我,”楚北翎嗓音还带着刚刚撕闹过后的混沌沙哑。
他弯腰从邢禹包里掏出水杯灌了两口水,轻轻嗓继续说:“我和你一起去。”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可到底有些心虚,加上他可比邢禹狼狈多了,楚北翎不想这么快就看见长辈,想出去缓缓。
市井那种地方不适合番番小王子踏进去,邢禹刚想拒绝,在对上他视线那一刻,又很快改了口:“行,一起去。”
邢禹每周回来都会去菜场买不少食材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这样陈奶奶就不用经常跑上跑下去特意买,俩人在超市采购了不少易保存的食物,坐地铁回闸弄口。
陈奶奶在厨房里忙碌着,见他们进来,转过身笑着说:“回来啦。”
楚北翎甜甜应道:“嗯,回来了。”
邢禹放下手中塑料袋,挽起袖口,从陈奶奶手里接过厨具:“陈奶奶我来。”
“陈奶奶,我陪你看电视去。”楚北翎拉着陈奶奶走出厨房,不给邢禹添乱,他一个人动作还快一点。
除了刚开始他会给邢禹打下手外,这两年,每个周末回家,只要到陈奶奶家蹭饭的日子,一般都是邢禹做饭,他洗碗。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邢禹接过去自己干了。
他和陈奶奶只负责吃。
陈奶奶侧目:“番番,最近学习是不是很辛苦呀,我看你都憔悴了不少。”
楚北翎将陈奶奶搀扶到沙发上,在一旁坐下:“我挺好的,陈奶奶别担心。”他在果篮里捡了个桔子剥开,递给老人家:“陈奶奶给你。”
陈奶奶将桔子放回他手上:“番番吃,陈奶奶不吃。”
原本只有果篮的茶几多了很多红豆粒,剪刀,弹性绳,穿到一半的红豆手串,一旁铁皮盒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已经穿好的红豆手串。
楚北翎粗粗看了一眼,大概有四五十条,有十几条已经褪去颜色,只剩下浅而淡的粉红。
他好奇道:“陈奶奶,你串这么多红豆手串做什么?”
陈奶奶带上老花镜,捡起穿到一半的红豆手串,低头在红豆堆里一颗颗翻着红豆粒,认真查看似乎在寻找最好的那几颗,开始打孔。
“那些褪了色的是他送给我的。”她说。
楚北翎疑惑:“谁?”
陈奶奶:“我的爱人。”
楚北翎听邢禹说过,陈奶奶一辈子没结婚,可具体原因他不知道。
如今听陈奶奶这样说,他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陈奶奶看着他呆愣的反应笑了笑:“你这是什么反应呀。”
楚北翎察觉到不对劲,怕挑起陈奶奶过往的伤心事,没说话摇摇头。
“只可惜,再也收不到了。”陈奶奶将打好孔的红豆穿进尼龙绳里,轻而缓地说:“当时他答应我,要每年送我一根红豆手串,我现在收不到,换我送给他。”
楚北翎懵了半秒,小心翼翼询问:“陈奶奶,那位爷爷……?”
“牺牲在战场上,”陈奶奶缓口气才继续说:“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陈奶奶语调是心如死灰的平淡,楚北翎心颤了颤,说不出的酸涩,沉溺在这种情绪里久久没办法脱离。
反要过陈奶奶安慰他:“好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不定过几年我就要去见他了。”
楚北翎鼻子一酸,摇摇头:“陈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
陈奶奶安慰他:“好啦,是陈奶奶说错话了,我还要多陪你和小禹几年呢。”
还没从酸涩难受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下一秒,陈奶奶又给他炸了一个雷:“你和小禹遇到事情要好好沟通。”她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那几条已经褪了色的红豆手串,像是想起很久远的回忆。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奶奶才回神继续说:“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别给自己遗憾,有些人错过就再也遇不到了。”
楚北翎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邢禹:“陈奶奶,你知道了?”
陈奶奶眨眨眼睛,笑着说:“我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懂呢。”
其实刚开始她是不知道的,谁让邢禹问了差不多的问题,就知道了楚北翎无中生友的人是邢禹,加上这几个月来两人的反应,多少能察觉到一些不对。
没想到两个孩子已经说出清楚了。
“只要你们想着对方,那就什么都不用怕。”她轻轻拍了拍楚北翎的后背:“还有陈奶奶在呢,你和小禹别怕,陈奶奶保护你们,谁要是说你们一句不好,奶奶给他腿打断。”
楚北翎喉咙泛起一股涩意,又疼又涨,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他认真点点头:“谢谢你,陈奶奶。”
陈奶奶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将他抱紧怀里:“乖孩子。”
吃完晚餐,楚北翎和邢禹到五楼,黎书映和他小姨都已经回去了,现在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放心的邀请邢禹到他家里。
“邢禹,陈奶奶的反应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楚北翎缓缓呼了口气,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邢禹,我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邢禹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揉了揉楚北翎的后脑勺,掌心贴着他的发丝慢慢下滑,最后停留在颈后,轻轻捏了捏。
他笑着说:“这个表白我收下了。”
楚北翎抬眸:“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邢禹:“近朱者赤。”
楚北翎:“你干脆说,近墨者黑得了。”
邢禹:“我打算委婉点的,没想到你直接说出来。”
两人说完,笑作一团。
笑完邢禹回答刚刚那个问题:“没有,也不是,我们只是在排除那些可能存在的风险,好让我们之间,能陪伴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楚北翎轻轻点了点头,在画架前入座。
对面邢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弦上拨弄着,看得久了,他也了解到不少大提琴的知识,知道这是练琴前的调音。
邢禹多才多艺,和艺术相关的领域,就没有不好的。
而他,除了会画画,也只喜欢画画,对音乐没多大兴趣。
可如今也有些心痒,觉得玩音乐的男生——实在太帅了。
楚北翎:“邢禹要不你教我拉大提琴,说不定那天我们还可以合奏。”
邢禹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楚北翎小心翼翼抱过大提琴:“你有没有什么备用的,我怕把你这把据烂。”
邢禹:“有这个自知之明,挺好。”
“……”
楚北翎起身,将大提琴放回琴架,扑过去将他带到在沙发上,双脚一跨骑在他身上,挠他痒痒:“你这嘴要是不会说些好听的,干脆做点别的事,别留着光顾着好看了。”
邢禹不怕痒,半撑着起身体,微微歪头:“行,你说做些什么?”
正是躁动热血的年纪,楚北翎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被邢禹这么一问,什么都没有想过的他,反而被带跑了。
楚北翎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只是,只是——
慌乱之间,他对上邢禹含笑的眼眸,楚北翎磨磨牙,朝他喉结直接啃上去。
和黑芝麻汤圆多废话吃亏的是自己,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直接咬死他。
邢禹喉结滚了滚,微微扬起头,薄薄的眼皮耷拉着,落在他身上。
楚北翎垂眸瞥他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邢禹就在松软的地面踩了一脚,自己就巴巴挖了一个坑,然后哐当一下就跳进去,眼睛眨也不眨。
他幽怨道:“邢禹,你是真的很坏。”
邢禹:“倒打一耙。”
“我说不过你。”楚北翎翻了个身侧躺在邢禹身边,单手托着眉骨,另一只手指腹压着他的薄唇。
邢禹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心口:“生气了。”
楚北翎:“嗯,生气了,哄我。”
邢禹腾出手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发梢时故意弄乱几撮翘起的呆毛:“摸摸头,不气不气。”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楚北翎拍一巴掌掉他的手,却没忍住笑出声:“滚啊你。”
邢禹顺势捏了捏他的脸:“那……不要哄了?!”
楚北翎趴在邢禹肩膀上,将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谁家好人家,这么哄人的。”
“你不满意?!”邢禹忍着笑,继续逗他:“给你换一个,举高高。”
楚北翎拍了拍他,笑骂道:“够了啊,消遣我很开心是不是。”
邢禹实在没忍住跟着笑出声:“心情确实不错。”
楚北翎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邢禹,你已经上了我的暗杀名单,你晚上小心点。”
邢禹下巴为抬,懒洋洋盯着他:“好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将偌大又拥挤的客厅挤出一方隐秘的隅落。
光线自上而下打在邢禹轮廓分明的脸上,将凸起的眉骨和鼻梁照亮,他仰眸看他,陷在阴影中的眼睛里有散漫的一点笑意。
楚北翎心动了一下,过去吻邢禹眉间的暖光,然后一点点吻下去,直到落在他唇上。
楚北翎半撑着身体,目光一瞬不顺盯着身.下的邢禹,没办法从他脸上离开。
旁人都说邢禹高冷,难以接近。
可谁都不知道,邢禹内里是与外表高冷气质完全不同的痞里痞气,透着股懒散的邪劲,一点也不高冷,蔫坏蔫坏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邢禹伸手一拉,追着吻上来。
安静的暖光里,他们接了一个,深的浅的,潮湿又黏腻的吻。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吻邢禹,和他亲密接触,毫无顾忌。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所有感官都被放大,楚北翎突然不敢动了,他浅浅喘着气,撑着沙发起身:“你……”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问:“要帮忙吗?”
然后他听见邢禹很深很慢地吸了一口气,喉结随之滚动,抬手将他拉回来:“陪我躺一会儿。”
沙发不大不小,挺宽的,两个身高腿长的少年挤在一起,膝盖贴着膝盖,本来略显拥挤。
偏此时邢禹撑起一条腿,将楚北翎圈在内,两人距离几乎到达负数,连呼吸都拥挤了。
楚北翎浅浅换着呼吸:“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躺着。”
邢禹低笑出声,嘲笑意味十足。
“笑什么笑。”楚北翎不满捏了捏他的腰,不老实的往下走,“你当你定力有多强。”
邢禹捉住他的手腕扯开:“别乱动,老实躺着。”
“……”楚北翎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颈窝处轻轻蹭着:“那你这是在折磨我。”
邢禹摁着他:“我是没什么定力,所以好好躺着。”
楚北翎本想怼几句,想到黑芝麻汤圆的报复心,只好重新埋回他胸膛里,老老实实不动做块木头。
少年人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安静躺了一会儿,便逐渐趋于平静,加上这样安静躺着什么都不做的感觉很好。
这段时间又没日没夜画图过于劳累,身体和心里一但放松。
没过多久,困意就爬上心头。
楚北翎趴在邢禹身上,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柠檬调,进入梦乡。
第98章 P-生病
亲昵又放松的周末过去,回到学校又进入平凡却又忙碌的一周,学校生活就是这样,毫无任何乐趣,除了想炸学校,也没有什么新鲜事。
江南季节交替时温度向来阴晴不定,满30减20,前一天是夏天,第二天又立刻入了深秋。
加上流感盛行,班里一个接一个的生病,学校医务室更是人满为患。
向来很少生病,身体精神壮如牛的楚北翎毫无征兆生病了。
以往他们会早起一个小时,复习文科学业,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学习与画稿,实在辛苦。
邢禹打算让楚北翎多睡一会儿,没有叫他,靠在栏杆上小声背单词。
一直到起床号响起,楚北翎还没有起床,邢禹伸手拍了拍他,刚贴上他的后背,就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
邢禹心下一沉,连忙摸上他的额头,脖颈又摸了摸自己。
“番番醒醒,你发烧了,我们去校医室。”摇了半天,没反应,邢禹跨到楚北翎床上,将人扶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番番。”
迷迷糊糊的许图南坐起来,大脑还未完全开机,眯着眼看两人:“怎么了?”
邢禹从来见过楚北翎这样担心的不行,还算镇定,见人叫不醒,他连忙叫许图南:“图图,过来帮我。”
这会儿,许图南已经彻底清醒,一个弹跳冲到他们的床铺前,“这什么情况。”
邢禹贴上他的脉搏:“应该是发烧晕厥,但我,我不确定。”
他们两个男生也没办法把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从上铺弄下去,好在这时其他人也醒了。
许图南喊柯锦程和倪文轩过来帮忙,自己则爬到上铺,打算帮邢禹一起。
倪文轩和薛子昂关系最好,这时被他拉住,许图南气得直接骂了人:“妈的,班长你什么意思。”
邢禹现在注意力全在楚北翎身上,不想说太多废话:“你下去,我试着抱下去。”
许图南咬了咬后槽牙,爬下床,打算处理完楚北翎的事,再找薛子昂算账。
邢禹手穿过楚北翎的四肢,将他打横抱起,半跪着朝栏杆挪。
学校上下铺狭窄活动空间小,站在下方两人张开手臂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人都摔下床。
柯锦程:“阿禹小心点。”
邢禹:“你们接一下。”
许图南:“放心,摔不着。”
这时楚北翎突然咳起来,咳得又凶又狠,抖得厉害,邢禹吓一跳,连忙将他抱回来。
楚北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抓住邢禹衣领咿咿呀呀说半天,发不出半个字,反而因为他说话,咳得更厉害,留下生理性眼泪,浑身涨得通红。
“你先别说话。”邢禹说:“图图,麻烦把我的水杯拿过来。”
许图南连忙去书桌拿了水杯递给他。
楚北翎捧着水杯灌了好几口,终于将咳嗽止住,可脸上的潮红和泪痕却没有完全褪去。
邢禹问:“你下不下的去。”
头宛如千斤重,楚北翎反应片刻,才点点头:“应,应该没问题。”他声音哑得厉害,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邢禹:“起来,我们去医务室。”
确定没事,许图南和柯锦程去洗漱,楚北翎翻身踩上中梯,脚一软,踩空了,被邢禹拉住,确定他脚触地,才松开手。
邢禹跟着下了床,对薛子昂说:“班长麻烦你帮我们请早自习,谢谢。”
薛子昂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也很晕,他知道自己也有发烧的迹象,便冷冰冰地说:“我和倪文轩也要一趟医务室,你们找副班长。”
闻言,邢禹给副班长发去消息。
副班长很快回过来:【好的。】
邢禹收起手机,一转身人就不见了:“楚北翎。”
柯锦程从洗手间出来:“他刷牙呢。”
站都站不住,还有力气捯饬自己,邢禹既想笑又无奈,去洗手间抓人。
许是一大清早的缘故,生病学生想要逃课,也不会这个时间过来,因此,这个时间点校医室,只有他们寝室的四个人。
刘老师给他们量了体温,确定没有药物过敏,她说:“坐过来,先做个皮试。”
楚北翎和刘老师商量:“能不能不打针?!”
“你都发烧到41度2了,必须打退烧针。”刘老师说。
楚北翎垂死挣扎:“不打针,吃药行不行?”
刘老师递来一颗退烧药:“先把退烧药吃了。”
楚北翎还没来得及兴奋,刘老师就宣布:“退烧药要吃,你针也要打,一个都跑不掉。”
“……”他哀怨道:“老师,你说话怎么不带喘气的。”
刘老师对他记忆深刻,瞥他一眼,笑了:“你这孩子,摔得满身是包不要紧,脸过敏也没那么在乎,高烧和我讨价还价,手伤了反而紧张的很,怎么这么可爱。”
楚北翎嘟囔道:“我是画画的,当然手最重要。”
刘老师说:“你说什么?”
邢禹在一旁插话:“你听老师的,别犟。”
楚北翎撇撇嘴:“好吧,打就打。”
见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刘老师没忍住笑了笑,抓过他的手:“我轻一点。”
酒精棉擦过皮肤的一瞬间,楚北翎的喉结滚了滚,“老师,我……”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眼睛,挡住他的视线。
轻微痛感过去,邢禹放开手。
楚北翎垂眸,手上是皮试留下的一个小鼓包。
刘老师笑说:“你看你这同学多好,知道你害怕打针,还给你挡眼睛。”
这楚北翎哪能承认,“没有,不是,谁害怕打针了。”他抬眸看着邢禹:“我没害怕,我只是坐不住而已。”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在消毒水弥漫的房间投下细长光条。
邢禹眼里含着晃动的光斑,“嗯,你不害怕,你只是坐不住。”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楚北翎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去看邢禹,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怕打针,实在有些丢人。
等了十几分钟,确认过没问题,楚北翎挂上水,足足三瓶,还要连挂三天,他简直想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邢禹安排好他:“我先回教室了,如果中午之前还没好,我过来给你送午饭。”
楚北翎乖巧地点点头:“好。”
陪着来的邢禹和倪文轩离开了,医务室输液区只剩下他和薛子昂。
漫长的输液时光,楚北翎实在有些无聊,掏出手机,开始画画,身旁的薛子昂低着头,不知道和谁聊着消息。
他们关系一般,加上手头有自己的事,聊了几句请假的事,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直到中午,邢禹提着午餐过来,和他一起吃:“好点了吗?”
楚北翎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多了。”
输了两大瓶水,他现在非常想去洗手间,而且越来越强烈。
楚北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生理欲/望,他扯了扯邢禹衣角:“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洗手间。”
空气凝固片刻,邢禹起身,提起他的药水瓶:“走吧。”
楚北翎一只手挂着针,不方便行动,到了洗手间,这种无法自如行动的感觉让他羞恼的不行。
虽然他和邢禹亲密无间,做尽了亲昵的事,可是,那是在情绪上头的时候。
当着他的面……楚北翎还是会觉得羞耻。
难以言语的羞耻。
偏此时,邢禹还在一旁若无其事的问:“需要帮忙吗?”
楚北翎整个人就如烟花一样,瞬间炸了,噼里啪啦四散掉落,一塌糊涂。
“不,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楚北翎僵硬片刻,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对他说:“你别看,转过身去。”
邢禹笑声闷闷的,从胸腔里散发出来的散漫:“真不用?你单手可以!”
他不笑还好,一笑楚北翎更羞了:“不,不用,我可以,你你,你转过去。”
“哦,不看就不看。”邢禹轻笑一声,转侧过脸。
楚北翎羞愤地咬咬牙,踩他一脚:“你闭嘴。”
这人坏得要命,笑得胸腔微抖:“好好好,我闭嘴。”
单手干活,确实不太灵活,布料卡在胯骨处,白瓷砖倒映着他羞窘又艰难的影子,耳边还能听见邢禹懒洋洋的笑声,仿佛在故意等他开口。
楚北翎想找个洞钻进去,太丢脸了,实在太丢脸了。
拉下去容易,提上来就难了。
处理完生理需求,楚北翎就怎么都搞不定,拿裤子撒了回子气,甚至踹了下隔间门板,也没有任何办法。
“笑够了吗?”楚北翎咬牙切齿。
邢禹慢悠悠道:“没有男友福利,还不许我笑了!!”
楚北翎磨了磨牙,气得想扑过去咬邢禹十下八下,但想到扑过去,裤子掉下去的后果更丢人,只能憋着气和布料斗智斗勇。
结果卡在胯骨的布料纹丝不动,反而蹭得皮肤发红。
邢禹连装都不装了,背对着他笑得更肆无忌惮。
“邢禹!!”楚北翎破防:“你他妈再笑就滚出去。”
邢禹这才笑着转身,手臂从背后环过来,指尖故意在楚北翎腰侧流连两秒,才去勾裤腰:“是谁啊~说单手可以的。”
“艹,”楚北翎手肘往后一顶:“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邢禹轻松躲开,顺势替他拉好裤子,还坏心眼地在他臀上轻拍一下:“服务费收好了。”
楚北翎原地爆炸,刚想破口大骂,被邢禹捂住唇畔:“别骂脏话。”
“……”
回去校医室,楚北翎直接挂机了,连邢禹把蓝莓味的棒棒糖塞进他嘴里都没反应。
邢禹戳了戳他的脸:“吃颗糖,降降火。”
楚北翎面无表情,机械地吐出几个字:“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再拨。”
邢禹低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楚北翎继续复读:“对方在忙,请不要再拨……Sorry,the phone you are calling is not in service area.”
邢禹将他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在他唇上落一个浅浅的吻:“现在呢,有信号了吗?”
楚北翎耳尖瞬间通红,抬脚就踹:“光天化人,你……”
邢禹轻松避开,笑意更深:“看来是连上了。”
楚北翎:“……”
第99章 P-苦恼
楚北翎挂水的第三天,盛夏也因高烧不退进了医务室。
他一早就察觉盛夏情绪不对劲,厉冬一行人离开回去上课后,楚北翎问:“夏夏,怎么了?”
盛夏摇了摇垂着的脑袋,咬着唇没说话,眼泪小珍珠似的啪嗒啪嗒掉。
“别哭,”楚北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眼泪。”
盛夏:“谢谢。”
他想了想问道:“是生病太难受?还是和厉冬有关,你们吵架了?”
他们坐在角落,盛夏扫了眼斜对角的薛子昂。
身为他们的班长,骂王采燕骂得最凶最狠的是薛子昂,可是每当班里有些事他们并不想让班主任知道,只要他进一趟办公室,很快王采燕就会知道。
少年们对会打小报告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薛子昂两面三刀,还相当的难说话,动不动权力压人,就连所有人公认与其交好的倪文轩对他也颇有微词。
其他人更是不敢深交。
楚北翎微微倾身挡住他的视线:“你说,别担心。”
“爸爸妈妈想让我留在省内,在省内上大学,我没办法说服他们。”盛夏看了他一眼,压抑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出口。
“我也想去北京,想和你们一起,可是他们不同意,我能怎么办,”她哽咽道:糖糖还怪我总是不争取想要的,可我已经努力了,我真的已经努力了,可结果就是不尽如人意,我压力也很大,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北京,去不了,我也很绝望,她不理解我,还总怪我。”
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蹦,又难过又委屈。
楚北翎发现这个问题,他也无解,他一直知道少年人的生杀大权在父母手中,如果他们不同意,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只要厉冬不妥协,这个问题就过不去。
顿了顿,楚北翎说:“没关系,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去不了北京,我们还是可以天天联系,常见面,至于糖糖……”指望那死丫头妥协收敛脾气,简直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宽慰道:“如果她实在不愿意留下,非要你一起去北京,而你也说服不了父母,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吧。”
盛夏眼泪慢慢止住,眼眶还泛着红,声音很轻很低:“如果是你和邢禹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楚北翎:“我们……大概就和对方走了。”
盛夏抿了抿唇,颊边出现了一个很浅的酒窝:“或许糖糖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怎么争取,也是我意志没有你们这样坚定,爸爸妈妈说两句自己辛苦,舍不得我,我就动摇了。”
她声音更轻了,“可是我有时候也希望他们听听我的想法,不要总觉得我懦弱又没主见。”
楚北翎听到这里,一时间接不上话。
观他人容易,放在自己身上,未必就很好的处理。
如果是他,黎书映强势要求他,或许他还会强硬争取一下,可一旦黎女士说两句自己多么辛苦,舍不得他,他没办法不动摇。
但有一点,楚北翎却永远不会变。
也是现在盛夏,最需要的。
“无论是叔叔阿姨,还是糖糖……”楚北翎揉揉盛夏的发顶,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夏夏,选你更想选的路。”
王采燕到医务室,恰好看到这一幕,楚北翎立刻松开手。
她瞥了两人一眼,先到薛子昂面前收走他的手机,而后走到他们面前:“你们两个手机给我。”
楚北翎、盛夏:“?”
他们没办法空口白牙说自己没带,因为王采燕此时此刻正盯着他们校服口袋的四四方方。
两人无奈摸出手机递给她。
收走手机,王采燕说:“课不上,借着生病躲在医务室谈恋爱,真是好样的,你们两个打完点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楚北翎、盛夏:“??”
“老师,你误会了,我们两个没有谈恋爱。”楚北翎实话实说。
盛夏也说:“老师,我们只是朋友。”
王采燕显然不相信:“朋友,你们坐在一起,你还摸盛夏脑袋?!”
楚北翎无奈重申了好几次,他和盛夏没有恋爱,只是朋友,盛夏心情不好安慰她仅此而已,手机在她手上不信随便查。
王采燕看过聊天记录,又比对过确定没删减,没恋爱迹象,才勉强放心下来。
“手机等你们联考完还给你们。”王采燕揣着三人手机,踩着小高跟走了。
楚北翎捏捏眉心,既想笑又无奈:“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就是不怀疑正主,想承认都没办法承认。”
盛夏转哭为笑:“接下来,我们是重点关注对象,还……挺好。”
楚北翎也笑:“看样子没白安慰,还有心情开玩笑。”
两人闷闷笑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他和邢禹,盛夏和厉冬,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明目张胆,似乎永远不会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人相信。
最担心的同性,反而给他们增加了一层保护色。
因为被怀疑恋爱关系,楚北翎和盛夏也确实被观察了一段时间。
除去在医务室那天,由于日常都是六个人待在一起打打闹闹。
只有手机被收走,让楚北翎有些头疼外,这件事似乎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没两天,王采燕就在班会课上宣布了一个消息,撤掉薛子昂的班长之位,由副班长沈静静接任。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薛子昂,他脸色潮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班主任特别喜欢他们这个班长,每个人都知道,突如其来的决定,谁都没想到。
薛子昂不再是班长,班里大部分人是开心的,因为沈静静比薛子昂讨喜多了,由她来做班长,他们这群皮猴子的日子能舒服很多。
也不关心,为什么薛子昂会莫名其妙被撤掉班长之位,除了最在意这个位置的他本人。
盛夏的手机通过家长从班主任那里拿了回来,黎书映和赵叔叔最近都不会回国内,原本楚北翎是无所谓自己有没有手机,现在不太行,要画画。
周末厉冬生日,一行人相约去湖滨逛吃,他打算顺便到那边的直营店买个新手机。
为了一个手机,一下子要刷几千块出去,楚北翎犹豫了。
他这几个月来,画的图,只能勉勉强强买半个手机,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还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
邢禹见他放空,很快明白他在想什么。
可是也没办法对楚北翎说,他来付钱或者在赵叔叔回来之前他一个人来画图,这只会让他更难受,楚北翎是个要强的,他也不会愿意。
邢禹想了想说:“让陈奶奶出面要回手机吧,新手机,你里面资料都没有。”
楚北翎点了下头:“陈奶奶出面行吗?”
邢禹:“应该没问题,先试试吧。”
他点点头。
“楚北翎。”
楚北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他侧目看过去。
邢禹说:“现在才刚开始,会越来越好的,别着急。”
楚北翎当然相信会越来越好,他也确实有些着急,迫切的希望自己快速成长起来,变得更有担当,摆脱生杀大权在家长手中的命运,能有更多的自主选择。
尤其是在得知盛夏因为留不留在省内读书而苦恼的时候。
他更着急了。
少年人总是有很多苦恼,无穷无尽,然后期盼着快快长大——变成可靠大人就不再有烦恼。
邢禹没虽然没有楚北翎这么着急,却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和行为,一直在盘算,想着他们的未来,想了很多很多。
少年们的烦恼虽然多,一件接一件,可很快,也总会因为一点细微的小事,变得无比开心。
楚北翎通过陈奶奶从班主任那里拿回了手机,晚自习林听岛一身卫衣牛仔裤踩着小白鞋走进美教,嘴角漾着笑意,步伐都无比轻快。
坐在画板前的皮猴子们看到她这副模样,脊背已经开始发凉了。
其他科目老师要是挂着一张黑脸走进教室,那他们知道,他们今天要倒大霉了,但林听岛不一样,这女人,年轻漂亮,就是一个笑面虎,越笑越恐怖,治他们越狠。
软刀子,刀刀要人命。
厉冬侧目:“胡图图,你早上被抓过来补课没得罪她吧。”
许图南:“她说大胆画,舍不得你的颜料吗,我说是啊,准备拿来当火锅蘸料,可不得省着点调,算吗?!”
厉冬:“得,直接点蜡吧。”
楚北翎将自己的画板拉离许图南,以免被殃及,又飞快速写了一根蜡烛给他:“拿好。”
邢禹画了一个火机给他:“用这个点。
柯锦程撸袖子准备随时把他踹出去,划清界限。
盛夏放了一瓶速效救心丸在他手上:“早点吃,还能来得及抢救。”
许图南:“……”
周遭听到这话的皮猴子们都打算磨刀霍霍向图图的时候。
林听岛终于言笑晏晏地开了金口:“恭喜课代表,我们楚北翎同学的作品《凝望》获得毕加索大赛中华赛区一等奖。”
全班凝固了一瞬间,如同水滴如油锅一下子“噼里啪啦——”炸开了。
比起其他人的震惊,楚北翎不敢置信,他以为这么就过去没消息,是因为早已被淘汰。
“恭喜楚北翎同学获得参加全球总决赛的资格,以及前往西班牙毕加索博物馆和意大利博洛尼亚博物馆参观和学习的机会。”
林听岛笑着说:“愣着做什么,鼓掌呐喊呀~”
“啪啪啪——”
“番番小王子,你是我们的光!牛!牛!牛!wow~wow~wow——”
大概是其他班也收到消息,在他们摇旗呐喊没两秒后,整个美术楼都沸腾了,差点把楼都给掀翻。
但处于沸腾中心的楚北翎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同伴们的恭喜就和邢禹一起被林听岛叫了出去。
楚北翎心跳飞快,还在头晕目眩中,林听岛就给了他一个更让人兴奋的消息:“比赛的奖金。”
楚北翎接过支票,看到上面的数字,手都抖了,一等奖金竟然有——足足伍万元。
“这是真实的吗?”楚北翎不可置信地将手臂伸到邢禹面前:“你咬我几口看看。”
邢禹看着他的侧脸轻笑:“不用咬,真的。”
林听岛给了他一个板栗:“疼不疼。”
楚北翎点头如捣蒜:“有点。”
林听岛乐得不行:“你说真的假的?!”
楚北翎开心的快飞起来了,还不忘感谢林听岛:“谢谢林老师指导。”
“记得请客吃饭就行。”她说。
楚北翎大方道:“林老师想吃什么,我埋单。”
“好好准备总决赛的作品,1月份之前交给我。”林听岛又给了他一个板栗:“网上那几十块一张的图就别画了,浪费精力,也不适合你,更细腻的色彩与宽阔结构的世界才是你的天下。”
楚北翎怔住。
邢禹收敛了笑意,抿着唇。
林听岛看向邢禹:“还有你,这次别跑了,也给我交一副画过来,给你送去中华赛区。”
邢禹静默片刻,应下。
她看着两人语重心长道:“两位小祖宗,请你们两个把精力用在更适合,更有用的东西上,好吗?!”
第100章 P-破窗
一回教室,班里人几乎都围了过去。
有让他请客的,也有让他把参赛作品照片分享出来供大家观赏的,闹闹哄哄,差点再次把屋顶掀翻。
林听岛及时打住:“行了你们,还在上课呢,都坐回去画画。”
一帮皮猴子怕林听岛一个兴奋给他们加餐,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画板前。
沈博明离开之前,还不忘说一句:“番番小王子,记得请客吃饭啊。”
楚北翎坏心一起,笑着说:“好啊,这周末,楼外楼我请你们吃西湖醋鱼,一人一条,不够再加保证管饱。”
所有人:“……”
王琪转过脑袋,不敢相信,不能接受:“番番小王子,请我们吃西湖醋鱼,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能在认真了。”楚北翎挑眉:“西湖醋鱼多好吃,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
一帮人一言难尽盯着他,发出了“噫——”的嫌弃声。
楚北翎笑骂:“你们过分了。”
柯锦程跟他们出去玩过好几次,知道楚北翎是真好这口,以为他是认真的,语重心长相劝道:“番番小王子,你三思啊!我们没有你这样的鉴赏水平,你同情同情我们。”
邢禹抿抿唇,将笑意咽下去,一本正经胡说:“没关系,多练练就能提高,吃吧。”
许图南诧异,翘着兰花指点他:“你你你邢禹,你变了,你不是不喜欢的吗?怎能和楚番番一个阵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楚北翎也忍得辛苦,不停拍着邢禹大腿:“是的,多练练就能提高了。”他笑着抬抬下巴:“加油,看好你们。”
“你要真敢请,我们就合力把你丢进西湖喂鱼。”许图南警告。
任意:“番番小王子,其实食堂肉包子也行的,我们不挑。”
一帮人七嘴八舌劝楚北翎三思,别让这么多条鱼白白挂单,放过鱼,也放过他们。
最重要的是放过他们。
楚北翎看其他人真上套,着急的不行,心情更好了。
看着周遭同学们如丧考妣的模样,他无意再逗他们开心,便说道:“这周末,in77我请你们吃自助烤肉。”
安静了一秒。
欢呼声此起彼伏:“番番小王子威武——”
“番番小王子,大气。”众人又喊道。
除了极个别游离在人群外的,他们班一直很团结也疯,精神状态美丽时,能一起把美教墙皮啃掉,再补回去的相同病情。
更没有其他班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关系也很纯粹,有什么说什么,干脆且直白,相处起来很舒服。
楚北翎拿到含金量这么高的一个奖项,所有人都是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不高兴,不满意。
美术课下课,六个少男少女沿着桂花大道往二食堂走。
与楚北翎擦肩而过的薛子昂说:“如果不是林老师偏爱你把这个机会给你,你能拿奖吗?”
少年们同时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好端端为什么又发神经。
自从班长之位被王采燕撤掉后,他越来越有病了,以前还会顾及一下同班同学体面。
现在简直和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
楚北翎懒得理他,不爱解释,也没有必要和无关紧要的人废话,示意一帮人赶紧去食堂抢饭。
去晚他大鸡腿要没有了。
邢禹拧着眉刚想说什么,被心情差到极点的厉冬抢过话头,直接炮轰。
“林老师当时找了三个人,”厉冬气不过:“你画画连班里前五都进不来,有什么资格参加?!”
她继续炮弹一样输出:“学校十五个学生的作品被送去参加比赛,国内别提有多少人,第一只有一个,这是给一个机会就能拿到的吗?”
薛子昂蹙了蹙眉,一脸阴鸷,半是警告半是威胁:“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
厉冬嗤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你又算那根葱,敢要求我。”
薛子昂余光瞥了一眼盛夏又重新挪到她脸上,一寸一寸扫着:“道歉,不然你会后悔的。”
楚北翎和邢禹一左一右拉住怒气值爆表的厉冬。
“你们两个别拉我,老子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人,敢威胁我。”厉大小姐现在很生气,甩开两人,准备过去揍人,被两个人再次抓住。
“薛子昂你先找事,糖糖也只是实话实说,都是同学,你这样说,没意思。”楚北翎一字一顿道:“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你要真做什么,不会就这样算了。”
许图南和柯锦程附和:“是的,不会就这样算了。”
盛夏拉了拉厉冬,低声道:“别生气了,离联考和校考还有一段时间,你别着急,我尽力去争取,等等行吗?”
厉冬看她,火气消了一大半:“真的?”
盛夏点点头。
薛子昂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少年人情绪上头,吵起架来总是噼里啪啦,怒气值爆表,可冲动归冲动,只要过了那也就过去了。
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两天过去,薛子昂也没有真的做什么,所有人只当他那天心情心情欠佳,才会随口咬人。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就算薛子昂要真做什么,他们也不带怕的。
周三用过午餐后,楚北翎掏出仅剩的一个苹果摆在桌上,打算趁现在光线不错又还没上课,先画一画,再吃掉它。
“闻到苹果的味道了,”鼻子比狗还灵的许图南转过身,看到苹果就伸手去拿:“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吃静物考不上大学,”楚北翎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放下。”
“……”
许图南刚想回怼,余光瞥见走出教室的薛子昂:“你说,他真的不会做什么吗?今天周三有班会课,王采燕一定会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图南总觉得薛子昂刚刚看过来的眼神怪怪的,让他很不舒服。
但愿是他多心了。
楚北翎抬眸:“能说什么,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他?!”
邢禹侧目看他一眼继续作画。
柯锦程:“前两天的事,他也没道理啊,恶人先告状啊!!”
许图南若有所思点点头:“反正他不能欺负夏夏。”瞥一眼厉冬:“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厉冬:“信不信我巴掌给你吃。”
他们班上课一心二用的人居多,老师在上面讲课讲到冒烟,他们和老北京大爷儿似的,悠哉悠哉画画。
何况联考在即,班里认真听课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班主任王采燕为人比较古板又难言,他们班的任课老师一个赛一个风趣(二哈到各有千秋),凑到一起能演一出年度大戏。
其中政治邓老师更是一马当先,话痨一枚。
上课上着上着就开始天南海北扯皮,从国.际局势聊到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兴奋起来闲聊一节课都不上课,还有一次看讲台上摆着历史试卷,兴致一来,把试卷讲解了。
这一行为可把下一节课过来的卢老气得够呛,差点杀到办公室找他算账。
邓话痨在提起课本上关于人口老龄化的问题说起:“除了是现在全球面临的重大社会问题,国内还有一个与之相关的法律,也就是意定监护。”
停顿了片刻:“这个意定监护呢,刚开始是针对人口老龄化提出的,但后面很多同性恋人发现这是现阶段,法律条款里最能覆盖配偶权益与义务的保障,于是就用了起来。”
邓话痨是会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话音刚落,一帮听着课却心不在焉的树懒们,齐刷刷朝他看过去。
邓话痨看所有人的注意力回来,心情好的不行,“各位大爷们感兴趣了!”
一帮树懒化身小黄人,点头如捣蒜,要多整齐有多整齐。
邓话痨点了点他们:“你们一个两个不正经,好好的课不听,杂七杂八的事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个都感兴趣的不得了。”
所有人:“……”
邓话痨抄起讲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大口,继续说;“意定监护是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通过书面协议和公正,自主指定一位监护人,这种关系在法律上会优先于法定监护,也就是父母等其他亲属。”
“如果考试涉及到人口老龄化,可以从意定监护角度回答,”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也就是法律层面,《民法典》对公民权利保证,社会层面,应对人口老龄化,保证弱势群体,政治层面,国家通过完善法律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
邓话痨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就开始讲解考点,所有人意识到被他‘戏弄’了,别提有多失望。
偏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老老实实的记笔记。
邢禹对意定监护高于法定监护的兴趣多于核心考点。
他问:“老师,意定监护具体有什么权益和义务?”
为什么同性恋人会用起来。
楚北翎扫一眼邢禹又看向邓话痨,他也很想知道,不过他还是有些心虚,便没有问出口。
正打算问度娘,没想到邢禹先一步问出口。
邓话痨直接拿他身旁的人举例子:“如果你指定楚北翎为你的监护人,那当你丧失行为能力后,他就有义务和责任对你,进行医疗照护、财产管理、维权诉讼等与你切身相关的权益,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你的一切,他都有权负责。”
——签了意定监护,邢禹的一切,他都有责任和义务来负责。
楚北翎心脏砰砰直跳,他扫了一眼邢禹飞快挪开。
邓话痨看两人一眼,又扫向大爷们:“明白了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来解答。”
所有人摇摇头。
“行,那这个知识点过了,我们接着往下说。”邓话痨翻了一页,开始继续往下讲课。
说到感兴趣的点时,他又开始思维发散。
课桌下,邢禹捏了捏楚北翎的手背,对他说:“楚北翎,如果可以,让我来做你的意定监护人吧,我对你负责。”
楚北翎有些诧异地挑挑眉,认识这么久,邢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
哪怕难受得要命,非常想要,他也很少主动开口,永远将选择权给他。
唯一要求还是让他占便宜的,楚北翎即甜蜜又酸软——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想想自己的?!
邢禹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好,”楚北翎回握住他的手,没让他等很久。
同时也给了他承诺:“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下课铃声响起,楚北翎从抽屉里找出画具,认真调完色,冲他勾勾手:“给你盖个章。”
邢禹自然而然将手递过去,他垂眸看他。
楚北翎腾出一只手,将他脸掰过去:“你干你自己的,别看我。”
邢禹:“……”
他无奈转过脸。
视线挪开,手上触感越发明显,邢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画笔在他手背上轻轻扫着,以及楚北翎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手背上。
有点痒。
邢禹喉结滚了滚,调整着呼吸节奏。
没过一会儿,楚北翎说:“好了。”
邢禹看了眼,一个Q版番茄小人趴在他虎口处。
楚北翎手掌伸到他面前,五指并拢又张开:“和我一起手开花,和我一起手开花。”
邢禹照做,趴着的番茄小人,随他张开的手指,发射了一颗爱心,合拢又变回趴着的番茄小人,一动,又发射了一颗爱心。
楚北翎笑意吟吟,琥珀色的眼眸里含着碎光:“喜欢吗?”
邢禹勾了勾他的鼻尖:“就你鬼点子多。”
楚北翎:“这叫创意,宝贝儿。”
邢禹轻笑,朝他比了个数字。
楚北翎歪头:“什么意思。”
邢禹:“你拿我的手当画布4次了。”
“嗯,所以呢?”楚北翎问。
邢禹:“怕你忘记,提醒一下。”
楚北翎总觉得邢禹这个黑芝麻汤圆在憋什么大招。
但到现在为止心眼比细胞还小的邢禹,还没有做什么,他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的意定监护就这么暂时口头协定下来,不过要再等几年的。
但有一件事可以现在就去做,不用再等。
楚北翎说:“这周末回家,我们去一趟法喜寺吧?”
都说那边求姻缘很灵验,楚北翎希望神佛庇佑,他和邢禹永远在一起。
邢禹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好。”
下一节课班会课,楚北翎笑嘻嘻将画具收了回去:“我们坐1314路去。”
邢禹笑:“好。”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这节课基本属于班主任,王采燕一般会提前过来,说完班级大事后,便开始上课。
今天上课铃响起五分钟过去,王采燕都没来。
顾杰转头对薛子昂说:“班长,你去办公室看看,王老师怎么没来。”
习惯使然,他说完才想起来,对方已经不是班长,于是对沈静静说:“静儿,你去办公室瞅瞅,王采燕怎么还没来。”
沈静静刚起身,薛子昂将书本重重拍在书桌上。
安静的教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专注画画的人最讨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何况薛子昂动静并不小,不少人开始抱怨。
这时王采燕一脸煞气的走进教室:“吵什么,都上课多久了,整栋楼就你们最吵,我在办公室就听见你们的声音。”
全班同学正襟危坐,都知道大事不妙。
可他们除了刚刚有点声音,也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乖得不行,前两天楚北翎还拿了一个含金量这么高的奖。
还在早操时被表扬了。
王采燕将手机拍在讲台:“你们是我教过最差劲的一届学生。”拍了拍黑板:“第几组值日,黑板怎么都不擦。”
值日生站起来准备过去擦黑板,被王采燕喊住:“坐下,没让你站起来。”
众人不说话,屏住呼吸望向讲台上方黑着脸的班主任。
王采燕说:“顾杰,站起来。”
顾杰没好气白了薛子昂一眼,站了起来。
“易书文站起来,沈博明站起来,陈倩……”
一个接一个的人站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下一秒,他们就知道了。
“邢禹、楚北翎、厉冬、盛夏,站起来。”
加上他们足足站起来十一个人。
王采燕狠狠地拍着讲台:“学校规定不能谈恋爱,我们班倒好,42个人,15个谈恋爱。”
她扫了眼后面站起来的四个人:“谈恋爱就算了,班里还有五个同性恋,你们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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