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惊艳
“某个人欠收拾。”邢禹轻轻抬眸望过来,带着强大的气场。
压制性的掌控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几乎将楚北翎包裹摁在地上。
面对邢禹盛气凌人的气场,楚小少爷不甘示弱,但他还没忘现在是班会课,压低声音与他对抗:“松开。”
“错了没。”邢禹没松手力气反而更大,他嗓音低沉暗哑,声调不紧不慢,“还敢不敢继续嚣张了?!”
让楚小少爷承认错误,那根本不可能,尤其这人还是罪魁祸首邢禹,想都不要想,门没有、窗户也没有。
他刚打算挣扎从邢禹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对方及时松开他,在楚北翎以为自己可以撤的时候,又一次被他捉住。
楚北翎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又气又急,嘴上是半点软话都不肯说的:“邢禹,现在立刻马上松开,否则让我从你手里出来,我第一个弄死你。”
邢禹哼笑一声,一副坏劲没处使的模样,“行啊!你试试看。”
说罢,他再次松开楚北翎的脚腕,在他迅速撤离时,又及时抓住他的脚腕,掌控在手里。
邢禹松开又放开,趁楚北翎躲开时,又迅速抓住,反反复复。
就像恶猫抓老鼠一样,抓到先不咬死,抓在手里逗着玩,让老鼠以为自己有机会跑出去,事实上一举一动都在恶猫掌握之中。
别想跑。
楚北翎一个一米八的男生被邢禹单手捉住脚腕放在手里溜着玩,他面子上挂不住气的想打人。
“王八蛋,松手,再不松手我真不客气了。”
“想要弄死我,还是认错你选一个。”邢禹十分大方的楚北翎做出选择。
选个屁。
头可断血可流,楚小少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嚣张到没边的邢禹面前低头的。
他面子不要啊!?
楚北翎扬扬下巴,傲气十足:“有本事你就一直捉着,但凡你松手,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哦,知道了,为了明天的太阳,还是如你所愿吧!”邢禹姿态散漫地靠向椅背,眼睑耷拉着看他,仿佛在享受这份悠闲自在的时光。
要不是顾及现在是班会课以及邢禹受伤的手,楚小少爷早就将他摁在地上暴揍一顿了。
哪里还有现在他愈发狼狈,邢禹愈发松弛,一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拿我怎么办混不吝的张狂态度。
气气气。
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暴炸,楚北翎倔驴属性上来,非要和他较个高下,差点把两张课桌给掀翻。
王采燕一个粉笔头飞下来,正巧砸在楚北翎的脑门上:“楚北翎你造反啊!?”
楚北翎扫了一眼邢禹,撑着桌子,单腿蹭一下从课桌里站起来,伸手关上窗户:“造反倒不是,教室里妖风挺大的,比目鱼肌不太受控制,容易变成筛子,老师你理解一下。”
楚小少爷知道,对自己抱有本能偏见的人,他就算告状,自己也不占据上风,被骂被教训的一定是他,躺平挨骂才是正解。
可要不是他的错,完全让人骂,不为自己辩解几句,那是不可能的。
王采燕一看他这样脸都青了:“楚北翎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自己不学好,不要总是没事找事,影响他人。”
楚北翎垂眸看了眼邢禹,他依旧捉着自己的脚腕,没有松开,他很想当着全班包括王采燕的面,大声问邢禹一句,‘我影响你了?’
但楚小少爷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必要和掌握生杀大权的王采燕继续对抗下去,继续下去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楚北翎笑笑,十分乖巧道:“王老师教育的对,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楚北翎及时认错,王采燕虽然依旧不满意这个刺头,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招呼他坐下。
刚一坐下,邢禹就松开手:“抱歉。”
其实刚刚楚北翎站起来那一刻就应该松手,不过他怕突然松手,楚北翎会往后栽就没敢动。
楚北翎有些诧异,没想到邢禹会突然和他道歉,只要对方态度软下来,他也强硬不起来和他对抗:“道歉就不用了,好好对我就行。”
他扯扯嘴角,苦涩笑着:“我不想每次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认为做错事的那个人是我了。”
邢禹盯着楚北翎垂下暗淡又失落的眸子,狭长的眼睛轻轻往上一扬,复杂又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断。
周四、五两天一帮高一新生第一次进行月考被学校虐菜的不行,考试结束他们也周末放假回家,所有不快乐的情绪统统通通烟消云散。
反正成绩要等到周日返校才能知道,还能度过一个相对愉快的周末。
等周日重新返校时,所有成绩都出来了。
在美术楼公告栏看到美术班排名时,整个美术楼都炸了,楚北翎以287分的成绩占据美术班排名第一,和第二名的邢禹拉开将近20分的断层成绩。
如果这成绩持续一直稳下去,文化课成绩不拉胯的话,楚北翎去想去的美院,基本稳了。
为此有些好奇楚北翎文化课成绩的美术生,特意去看了他的文化成绩。
楚北翎在高一阶段年级排名89,成绩和文化生比起来不算佼佼者,但也不拉胯,是在提高十几分完全可以进文化实验班的程度,在一帮艺术生中可以说相当优秀了。
而更震惊让美术班震惊的是,楚北翎以倒数第二的成绩进的美术班。
前后反差让人惊掉下巴,纷纷猜测是不是开了什么外挂,不然怎会如此。
连王采燕都将他叫进办公室,询问他,是不是考试作弊了。
楚北翎微微蹙眉,十分不满意王采燕这种质问,这是对他认真学习的一种亵渎。
他张口就来,狂得没边:“我控分了,我很喜欢572这个数字,只要能被录取就行了。”
王采燕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说,别胡闹,成绩很重要,不要任性,为所欲为。
为此楚北翎没有多说什么,在众人的讨论和目光下折返回教室在邢禹身边坐下。
当事人刚掏出楚北翎第一的画纸和邢禹炫耀,他的课桌周围一下子围了不少人,他顺手拿过课本盖住那张画纸。
以倒数第三成绩进来的许图南尤为激动,着急又兴奋的找楚北翎要提升成绩的秘籍,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从倒数第二,一下蹿到班级前三。
楚北翎其实也不能解释这件事,他总不能说他考试运气实在不怎么好,一到大考必砸,只能拿和王采燕的那套应付许图南。
闻言,许图南竖起大拇指:“你牛逼,敢在中考这么玩的,你绝无仅有,你就不怕控分玩脱真搞砸了,没学上?!”
厉冬狠狠踩了一脚许图南:“胡图图,就你会说话。”
许图南笑笑:“也是,既然这么做,那肯定心里有数。”
厉冬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不说话。”
楚北翎不想厉冬为了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阻止许图南这个话痨闭嘴,主要是他实在是没脸皮继续编下去,说自己是因为控分入学考试成绩才这么烂。
他只好实话实说:“事实上就是我考砸了,而不是控分。”
“啊!?”这下轮到许图南尴尬了,不过他向来乐天结果是好的,那过程怎么样不重要,“没事反正也进西高了,一次考试不算什么。
楚北翎喉结滚了滚,轻轻“嗯”应了一声。
厉冬比较好奇王采燕的反应:“刚刚她叫你去办公室怎么说?”
楚北翎无所谓耸耸肩:“还能怎么说,质疑我的成绩来源不当呗。”
话音刚落围在他身边几个少男少女不悦而同的蹙起眉。
楚北翎见其他几个人这副模样,顿时乐了,又开始不着调的跑火车,“其实她质疑的也没错,我啊~有一个蓝胖子,考试前他给来我一块记忆面包还有一支提升成绩的笔。”
随手抓起一支笔,在众人面前挥舞:“我咻咻两下就到前三了。”
楚北翎掏出一盒笔扫一眼众人:“哝,就在这里,一百五一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厉冬腹诽一句:“奸商。”
一支十几块的笔,被楚北翎上下嘴皮一碰就炒了几倍,关键是真有人信。
看众人跃跃欲试的模样,楚北翎更乐了。
许图南还真打算买,一旁从来不参与这样话题的邢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胡图图,你记着老了以后别去天桥底下,免得被人骗去卖保健品。”
一帮反应过来楚北翎在逗他们玩的少男少女哈哈大笑。
互相嘲笑对方,别老了以后被骗去卖保健品。
楚北翎收起笔开始赶人:“快回自己座位上去,上课铃声该响了。”
刚说完,晚自习铃声好巧不巧响起来。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回到自己座位上,教室也安静下来,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邢禹两个人。
楚小少爷将刚刚从画册上拆下来的画纸,从课本下拿出,推到邢禹面前点了点Q版楚北翎手上第一的将杯,冲着邢禹扬扬下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第一名。”
虽然文化课成绩和班级排名仍旧被邢禹压,但美术断层邢禹第一的成绩足够让楚北翎傲娇了。
邢禹也笑:“嗯,很厉害。”
楚北翎这个成绩邢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也不像其他人一般震惊,只要他心态够稳,这个成绩完全在他的正常发挥水平之内。
楚北翎最大的问题是心态不稳,一到关系到选择的重大考试必考砸。
“邢禹,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过你。”楚小少爷笑着和他下战书。
邢禹掀了掀眼皮,嗓音低沉暗哑,声调不紧不慢:“学校里的成绩我不在乎,我只关心三年后的联考美院校考以及高考,你在哪里超过我,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绝对不反驳一句。”
楚北翎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行,你等着。”
邢禹胸腔里漫出懒散的几声笑,凑近在他耳侧低声耳语:“我等你。”
到底是黎女士神机妙算,晚自习下课,刚回寝室没多久,她就发消息过来让楚北翎把月考成绩条拍过去给她看。
他这次月考的成绩也算完成黎女士的嘱托和要求。
可楚北翎仍旧紧张和期待着,希望黎女士能夸他一句,而不是挑刺。
刚发过去没多久,黎女士的电话进来,楚北翎看了眼寝室忙碌的众人,决定到楼下花坛去接听。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待在寝室里很少有人会特意出来,除了避开人群恋爱见面的小情侣,以及不想让室友听到与家长对话躲在寝室后方花坛角落里的他。
正值十月初,杭州暑气开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凉爽,微风轻拂,菩提树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细碎的声响,不知道是那个寝室在吃泡面,空气中一股泡面香。
温柔而宁静,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电话里的黎书映却说:“年级排名89太差,下次月考必须进前50。”
楚北翎喉咙又干又涩,一时间没办法接黎女士的话。
他是美术生,美术成绩才是第一要紧的,文化课达到这个成绩,他已经分出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年级前50,他只能分出更多的精力与时间才能做到。
而画画要时刻练习才能保持手感,一旦生疏他很难保证自己能保持现有成绩。
说到底对他来说,还是画画最重要,而文化课成绩只要不拉胯,能够上本科线就可以了。
可这种话,楚北翎没办法对黎女士说出口。
黎书映蹙眉:“又不说话?”
楚北翎站直的身体慢慢蹲了下去,他蹲靠在花坛边将脸埋进膝盖里藏起来。
他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
他一直努力去够黎女士对他的期待,努力达到黎女士的要求,每次达到要求半句夸奖没有,反而能找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黎书映等到不难烦,一字一句厉声道:“楚北翎说话。”
楚北翎深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他还是没有办法直接告诉黎女士他不想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照看文化课,只好道:“我尽量。”
“不是要尽量,而是一定要。”黎书映强势要求,容不得半点反驳。
下达完要求,黎书映又说起王采燕提起控分的事:“还有,你成绩差心态不行,就不要随便找借口,不行就是不行,没办法承认错误,才是你最大的问题,听到了吗?”
嘴唇干涩,楚北翎张嘴时两片嘴唇粘在一起,他用力抿抿嘴唇,才艰难地开了口:“知道了。”
“高中三年是人生最关键的时期,关系到以后命运的,多和邢禹待在一起向他学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厉冬鬼混。”
黎书映斩钉截铁,带着非常强势权威:“多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楚北翎垂眸应下:“知道了。”
黎书映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楚北翎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撑着花坛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回寝室接着学习。
一回头正巧撞入邢禹的眼底。
月光从枝丫缝隙挤进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邢禹站在拐角的三角区,银白色的清辉从他身上一路铺到楚北翎的脚下,将两人连成维系成一条的线。
楚北翎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心情更差了:“你又偷听?”
第23章 P-双生
“是你闯入了我的领地。”邢禹掀了掀眼皮,月夜像雾,朦胧了他深邃的双眸,看起来强势而霸道。
“哈?”楚北翎对邢禹这种张口就来半分脸红都没有的行为,相当嫌弃,他丝毫不客气,直接开怼,“寝室后方的小花园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领地,你交过费用了吗!”
西高美术班自己有一个美术小园区,教室和寝室相隔不远,周围被花花草草树木萦绕。
只要往里头一钻在那么一躲,查早恋或者违规违纪的老师一时半刻很难抓个现行。
因此这里不仅是他们美术班的地盘,更是校园里另一个约会圣地,有不少校园小情侣躲在这里约会。
邢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这里是他的领地?!
简直绝了。
“所以你交过费用了?”邢禹的脸色在月光下透着不近人情的冷白。
楚北翎脱口而出:“是我问你。”
话音刚落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邢禹的反问就是回答了。
他指责邢禹非常不要脸的说这里是他的领地,同理,这里同样不是他的领地,所以楚小少爷不可能限制他的到来。
因为他很有可能是路过。
就算不是,他也拿邢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邢禹主动说起:“黎阿姨又说你了?”
“是啊~”楚北翎的傲气与自尊心,大概在邢禹这里一文不值,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在邢禹面前干脆承认,其实也是他太激动了,反正邢禹什么都知道,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那些话呗~让我多和你接触,多和你学习,将你当成我的榜样。”
少年眼底竟是失落,圆不溜秋的琥珀眼里在月光下盛着淡而薄的水雾:“邢禹我和你换换吧~黎女士这么喜欢你,我也不用处处讨她嫌了。”
邢禹忽然笑了:“我有什么好的,你要换也不该和我换。”
楚北翎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连忙道歉。
邢禹淡淡看他一眼,柔声安慰:“不用道歉,这是事实。”
他的爸爸妈妈确实谁都不要他了。
和楚北翎比起来,他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邢禹苦涩笑笑,是自嘲也是对楚北翎的安慰:“你真的没有必要和我比,学习上我仅仅只是比你强那么一点,其他很多事还没有你做得好。”
他的嘴唇紧闭,片刻后,清晰有力地吐出一个个字,声音暗哑且沉稳:“而你自己就是很优秀且有万丈光芒的人。”
一阵不合时宜的欢笑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周围学生在宿舍来回走动,洗漱以及打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无限延绵。
忽地——
一束强势的光照了过来,强光手电筒照过来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所有一切无处遁形。
带着人抓早恋与违规违纪的麻球,将灯光照在两人身上,两少年不约而同用手挡住刺眼的强光。
麻球走到两人身边,挨个闻身上有没有烟味,他那比狗还灵敏的鼻子动了动,半天没再两个人身上闻到尼古丁的味道。
又上上下下用古怪的眯缝眼打量两人。
不是早恋,也没有结伴躲在角落里抽烟,麻球一脸不解盯着他们:“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楚北翎对着浩瀚月夜扬扬下巴:“吴老师,今晚月色不错,我来赏月。”
麻球将目光转移到邢禹身上:“你呢!也赏月?”
邢禹扫了眼不远处的楚北翎。
他耷拉着脑袋站在明亮的月光柱下,整个人被月光笼罩上一层银白色淡而温柔的光晕,莫名地看起来委屈极了。
邢禹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说:“看到有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跌跌撞撞跑到这里,追过来看看。”
“……”
麻球无语至极,伸手分别点了点两人:“厉害死你们了,马上就要熄灯,不回寝室好好收拾准备就寝,一个赏月一个看猫都闲得没事做了是不是?”
两个少年没说话。
没抽烟也不是早恋,更没到就寝时间,麻球说了一两句让他们注意时间就放两人回去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还针锋相对,下一秒因为闲着没事干被政教处主任抓包,反而生出些许革命友情。
邢禹让楚北翎先走,自己则不紧不慢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一起上去。
他们所经过之处昏暗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闪烁不定的灯光有一搭没一搭的亮着,寝室楼质量不佳的白色墙皮掉了一大块,露出暗灰色的粗糙水泥面,被摇曳不定的暗光映衬的格外突兀。
不知道是那层楼的防火门没关好,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周遭一切,颇有种校园诡秘怪谈的氛围。
楚北翎坏心思一起,想回头吓一吓身后的邢禹,却发现他跟在他身后,一直踩着他的影子。
他忽然停下,好在身后的邢禹一直盯着他,没有因为他的突如其来的停滞动作撞到他怀里去。
楚小少爷垂着眸看着略微仰头的邢禹,一字一句道:“你在做什么?”
声控灯熄灭,视野陷入一片黑暗,邢禹往上走了一阶与楚北翎来到同一齐平位置。
整个世界又一次亮了起来,将邢禹棱角分明的脸点亮。
“上楼。”他淡淡吐两个字,冷感中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离得近邢禹眉峰上那颗朱砂痣看起来更招人,果然是长了一张能迷惑人的渣男脸。
欠打。
楚北翎迎着他深邃淡然的视线:“要么和我一起走,要么我跟在你身后,你不准踩我的影子。”
短暂怔楞过后,邢禹笑了,极其难得笑的特别开心像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胜负欲这么大,连这也要和我一较高下?”
那是当然的。
楚北翎扬扬下巴,像小猫一样又傲娇又灵动:“我要和你一起走,或者你到我前面去。”
邢禹狭长的眼睛浅浅的弯了弯,似是有些无奈:“行,那一起走。”
楚北翎抬步继续上楼,周遭除了男寝混乱吵闹的声响,耳边只剩下他和邢禹交错的脚步声,两个少年人影子被声控灯拉长。
一个影子亲密地交叠了另一个影子。
等两人结伴回寝室的时候。
正在干宵夜的许图南抬眸看过来:“你们两个又抛下我们去哪里约会,不是,约架了?”
“约你妹。”脏话飙出的那一刻,楚北翎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邢禹,只见他淡淡一笑,白炽灯下他那漆黑的眸子被称的愈发深邃,隐隐透着些许危险。
仅仅只是一瞬又瞥开视线,一副若无其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无端地,楚小少爷脊背一凉,只能干干笑了两声,开始尴尬解释:“我不是对你说的,不算吧?”
“没有下次。”邢禹冷冷丢下几个字。
楚北翎气到冒泡泡,可没办法,谁让他的命门被捏在邢禹手里,只能任凭他拿捏,毫无任何办法。
楚小少爷微微笑,有些讨好地说:“绝对没有下次。”
干饭的许图南见楚北翎一副又乖又怂的模样快惊掉下巴:“你你你,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楚北翎很快转移了话题:“路上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你们两个之前关系不好,我生怕你们吵架打起来,担心的都吃不下饭。”许图南继续干饭,“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楚北翎毫不留情吐槽他:“你那天少吃过了!”
“不是,我问的是这个问题?”许图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有一个人拿捏他就够了,楚小少爷可不想再多一个祖宗,非常快速转移话题:“胡图图咱少说电话,你还能多吃两口。”
许图南一口一个小笼包,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讲话语气都不清楚,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听清楚北翎就当不知道,若无其事在他一侧坐下,将发下来的月考试卷全部找出来,并将所有错处一一挑出来。
他本来就有一个毛病,会将错题全部找出来归纳进错题本,然后自我惩戒一次又一次复盘,找出错误的原因。
加上黎女士对他下次月考进前五十名的要求,楚北翎对自我的要求只会更高,更疯。
许图南见他还在整理月考错题集深长脖子过来看:“你今天居然不画画。”
学校里有规定的就寝时间,铃声一响,必须关灯,他们是可以点小台灯在宿舍继续学习,但住在一个寝室里,如果其他人要休息,也不能影响其他人。
所以晚就寝前的时间格外宝贵。
他们美术班文化和美术两项课程加起来,学习紧任务重,还要在忙碌的学习中抽出空管理好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忙到脚不沾地的学习生活中,楚北翎还能见缝插针的腾出时间画画。
成为室友一个多月,对彼此生活习惯都已经摸个八九不离十,睡前的时间楚北翎基本都在画画,就连月考前也是这样。
明明考试都结束了,反而开始将重心转移到文化课学习上,许图南觉得稀奇。
楚北翎低头开始整理错题集:“文化课成绩太差,我补补。”
许图南想白眼翻死他:“就你现在的成绩去高考,本科线绝对没有问题,再说我们是美术生,文化课过得去就行。”
楚北翎摇摇头:“不够,还不够好。”
许图南心大得很,且家里人对他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考上一个差不多还过得去的大学就行,至于好坏没得所谓。
什么都没有他开心快乐重要。
所以他不太能理解楚北翎这种一定要最好的心态。
不过尊重就是了。
许图南:“那你加油。”
楚北翎垂着眸子,订正他的错题,第三次复盘他的错题,没有回答他的话。
坐在他身旁和隐形人一样弱化自己存在的邢禹开口:“你这种方式除了反刍自虐没有任何用处。”
楚北翎缓缓抬起眸,与他对视,一脸不解盯着他:“什么?”
邢禹重复了一遍。
他这样做,是想将做错的题目一次又一次刻在脑子里,这样下次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怎么会没有用处。
楚北翎那点对自己不满的情绪一下上来,他哑着嗓开口:“那您有何高见?”
“放下,别管了。”邢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楚北翎盯着邢禹看了许久,忽然幽幽开口:“做错的题目不订正,放着不管就能解决了!”
邢禹摇摇头,不是不管错题,而是不赞同他这样自虐般回忆错题的做法,不过他顾及楚北翎的情绪以及一身的反骨没有直言指出。
他问:“你最终的目的是提高分数还是想避免遇到同样错误?”
楚北翎歪头看他,圆圆的琥珀眼里充满疑惑:“这不是一个问题!?”
“不一样,前者你只需要用心就可以,后者……”邢禹停顿了好半天,才说话:“很容易崩心态。”
邢禹低沉幽缓的嗓音就像夏夜里一缕凉风,有种让人冷静下来的魔力,听得楚北翎一愣一愣。
沉默半晌他说:“那你说怎么做。”
邢禹根据楚北翎的性格说出了相对适合他的做法:“忘掉已经发生过的,按照你平时的学习方式,正常学习。”
楚北翎无语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整理他的错题集。
之后一周楚北翎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文化课学习上,还要抽空见缝插针的画画,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快被他榨干了。
倔驴一个,任谁过来劝,都没有用,一直到他觉得行了才可以。
周五放学后,楚小少爷顶着两个黑眼圈和邢禹一起结伴回闸弄口。
邢禹看着走路都快不稳,疲惫至极的楚北翎:“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不啊~”楚北翎耷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我已经复盘完,没问题了。”
邢禹盯着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怎么了?”楚北翎盯着欲言又止的他,直接询问。
邢禹:“周末好好休息。”
楚北翎打着哈欠点点头,叫住准备往顶层走的邢禹:“你的手不方便的话,记得下来叫我。”
邢禹微微颔首,转身准备往上走,又一次被他叫住。
楚北翎看着他张了张口,但半天没有说话。
最近这两周,邢禹受伤,楚小少爷从刚开始的弥补愧疚之心凑到他面前到后来犯贱恶心,死皮赖脸贴到他面前,两人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关系不算亲近,但也没有和之前一样针锋相对,互看不顺眼。
最多算个上学搭子和饭友。
鉴于两人一个一身反骨,一个嘴毒,两人还是时不时会对呛几句。
当然没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楚小少爷对要不要在周末休息时邀请邢禹继续做一个饭友天人交战了好片刻,才屈尊降贵选择开了口:“你晚餐打算怎么办?”
邢禹:“陈奶奶家吃。”
“哦,好吧,那先这样有事叫我。”楚北翎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他和邢禹都一个人的话,可以和在学校里一样一起组队一起吃个饭什么。
邢禹张口想邀请楚北翎要不一起到陈奶奶家吃晚饭,人已经和泥鳅一样开门钻进家里。
只留下重重一声关门声。
第24章 P-缘浅
重新回到冰冷空无一人的家中,楚北翎烧水用泡面和零食填饱肚子后又坐到画架前,开始画画。
一直画到凌晨两点楚小少爷才打着哈欠洗漱完爬上床睡觉。
再次醒来时,楚北翎迷迷糊糊摸过手机,一看已经第二天下午一点,他这一觉睡了十一个小时。
楚小少爷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忙碌完,写完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楚北翎 嘴里叼着一块全麦吐司,摆好静物又重新坐画架前开画。
刚动笔,楼上传来大提琴低沉婉转的声音,每个周五、六晚上六点到九点是邢禹固定的练琴时间。
以往这个时间楚北翎就会伴着他的琴声画画,他的琴结束,小少爷的绘画练习也差不多结束。
最近这两个周末回家,楚北翎都没有听到,下午的时间猛然听到琴声,他第一反应怎么这个时间练琴。
下一秒,他一怔。
立刻反应过来,刚拿起手机,准备问问邢禹,手好了?
这时楚小少爷才后知后觉发现,邢禹竟然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请求,微信和企鹅号,那个都没有添加。
楚北翎:“……”
他立刻放下画笔,冲出家门,箭步来到顶层邢禹家门口,抬手敲门。
没敲两声门,房间里悠扬婉转的低沉琴声停下,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被揉碎一般地从室外一路铺进室内,邢禹站在逆光处,身形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
大概是练琴之前画过画,他身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颜料。
阳光、大提琴,木地板以及视觉中心充满艺术感的少年,明明在普通不过的场景,好像却因为邢禹的存在,形成一幅让人难以抗拒,特意驻足停留的油画。
楚北翎垂在身侧的手摩挲了一下,他手又痒了。
邢禹问:“有事?”
楚北翎直言不讳询道:“邢禹,你什么时候通过我的联系方式?”
话音刚落楚小少爷又觉得这么直接问他,自己的面子实在是没地方放,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你手好了?”
楚北翎垂眸看到他手上的石膏已经拿掉了。
好嘛,不说话还好,越说话越尴尬。
邢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重新将两个社交软件下载回手机里,刚一下载成功,两个软件的好友请求同时弹出来,他一一点了通过。
余光瞥一眼手机置顶父母的两个对话框,很快退出社交软件。
邢禹回应了刚刚楚北翎的话:“没多大关系。”
本来也没有多大关系,一个七八岁小孩伤的,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听到他手没事,楚北翎总算放心下来。
确认完,楚小少爷说:“先走了,有事叫我。”
邢禹喊住他,问他晚餐怎么解决。
“泡面加吐司。”方便简约,吐司画画还能当橡皮擦,擦了画,还能进肚子,没有什么比这还完美的食物了。
“就这样!”邢禹现在是发现了,楚北翎吃饭从来都不好好吃,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和玩似的。
“不然呢?”楚北翎倒是一直惦记上次不知道是那个邻居家做得糖醋排骨,可他也得吃得到,反正对于他来说,吃饭只是为了活着,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药,吞下一颗能一键管饱,他会非常乐意。
邢禹想了想问:“到陈奶奶家一起来吃?”
楚北翎眼睛一亮:“可以吗!不会太麻烦她么?”
“不会,提前和她说一声就行,”邢禹说:“她喜欢热闹。”
楚北翎还是有些担心会给他人造成麻烦:“那你记得帮我说好听一点。”
邢禹原本底下的眉眼又撩起来看他:“不用,陈奶奶很喜欢你,你也特别讨人喜欢。”
小区楼下一辆搬家的大货车经过,发出“轰隆——”一声震天响,惊得飞鸟扑腾,小毛驴此起彼伏叫着,楚北翎的心毫无防备跟着颤了一下。
下午四点半,太阳渐渐西下,碎光穿过包浆高亮光泽的楼梯间隙,散在灰白色的墙面上,形成错落有致的方格。
光影交错中,整个楼梯间披上一层朦胧且怀旧的薄纱。
楼梯间时不时传来进出门的声音,有些做饭早的邻居已经准备晚餐了,空气里渐渐充满饭香味。
楚北翎画完手中的画,来到顶层邢禹家门口,打算叫上他一起去陈奶奶家。
他和陈奶奶其实也只是混个脸熟,楚小少爷并不好意思直接去敲陈奶奶的家门,只好先去找邢禹在一同到对门陈奶奶家中。
那知敲了半天房门邢禹没开,楚北翎只好给邢禹发去消息:【我在你家门口了。】
邢禹还没有回消息,对门陈奶奶的开门,热情的招呼楚北翎进门,笑得特别慈祥:“邢禹去买菜了,你先到进来,不用等他一起,他估计还要一会儿。”
楚北翎挑挑眉,没想到邢禹居然还有这技能。
刚一在沙发坐下,陈奶奶塞了一大堆零食到他怀里:“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餐还有好一会儿呢。”
楚北翎哭笑不得心想,这么多零食下肚,只怕他晚餐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了。
这时邢禹的消息进来:【我在外面买菜,你先去陈奶奶家,马上就回来。】
【已经在陈奶奶家坐着了。】楚北翎发完又拍了一张怀里一堆零食的照片过去:【陈奶奶投喂,让我垫垫肚子。】
邢禹接过商贩递过来的蔬菜,又低头给零食收纳机楚北翎发消息:【少吃点,待会得吃晚饭。】
楚北翎的确爱吃零食,可他死鸭子嘴硬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爱吃零食多过于吃饭。
他张口就来:【我有两个胃,一个正常胃,一个零食胃,互不冲突。】
邢禹眉毛一杨,附和道:【是是是,一个2ml,一个2L,确实不冲突。】
【好,可以了。】楚北翎及时打住,他要面子,不让邢禹继续拆他的高台。
“你笑什么呢?”陈奶奶端着一个果盘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准备了一些,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下次给你准备。”
他笑了?
他明明很严肃的和邢禹吵架。
可能是老人家慈眉善目看谁都顺眼,所以认为对方在笑,楚小少爷总结完毕,又和陈奶奶到过谢,在一众水果中挑了最方便吃的冬枣和蓝莓塞进嘴里。
那种需要剥皮的都被他归类为麻烦,通通不要。
陈奶奶为他放下水果后,便在他身侧坐下,带上老花镜开始打毛线,没有和其他老人家一样家长里短询问。
楚北翎其实不太习惯和其他人待在一个空间,尤其是单独两个人,而且和那个人关系还不太熟悉。
光这么干坐着没话题,没事干他就会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楚小少爷随意找了个话题,来缓解这种尴尬不适感,他问:“陈奶奶,怎么是邢禹去买菜?”
其实答案想都知道,陈奶奶这个年纪,走路都漫步蹒跚的,老式小区也没有电梯,陈奶奶上下楼确实不方便。
他只是没话找话罢了。
但没想到陈奶奶说:“小禹这孩子从小懂事,不仅会帮忙我买菜还会做饭,不过也是他父母造孽,以前就不管他,离婚后更是谁都不要他,不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那需要会这些。”
楚北翎心莫名“咯噔”一下,邢禹父母不要他,在闸弄口已经是众所周知并且成为邻里偶尔的谈资,并不算什么秘密。
黎书映带着他搬来闸弄口的时候,邢禹父母已经离婚了。
他们虽然是画室同学,而且邢禹总是独来独往,对彼此的事一概不知,这种私密的事还是搬来闸弄口后,听邻里无意间闲聊说起。
“邢家那小孩真可怜,他父母离婚谁都不要他,真是造孽。”云云之类的。
楚小少爷怎么都没想到一句闲聊带起这么沉重的话题。
喉咙干涩,他的喉结滚了滚:“邢禹爸爸妈妈离婚前就不管他了?”
“是啊~”陈奶奶似是想起什么久远而深沉的话题,打毛线的动作停下。
她无奈又气愤叹了口气:“小禹小时候父母只知道顾及自己的工作,谁都不肯妥协腾出时间照顾他,又互相怨对方不照顾小禹,十天半个月不碰面一见面就吵架,一吵架就将他赶出家门,他那个时候就蜷缩坐在楼梯上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他们父母吵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整栋楼都能听见,小禹就盯着他家大门口掉眼泪。”
说到这里陈奶奶抬手抹了抹眼泪:“有时候吵完才会放他回家,有一次干脆就把他忘了,他们夫妻忙着自己的工作事业,小半年不回家,他被丢出去,也没带钥匙,进不去家门,我就让他过来住在我家。
他呢!小小年纪连灶台都够不到,一大早,端着凳子站在灶台前给我和他自己做早餐,有一次我半夜起夜看见浴室的灯亮着,他在给我洗衣服,让他不要做也不听,说一个人在家里也要做这些没事的,我那个叫难受。”
“后来干脆经常把小禹叫到我家里住着或者吃饭,虽然我这老太婆不顶用,至少还能照顾一下他,再后来他们的父母就离婚了,结果那夫妻两人都想让对方将人带走,自己忙没空照顾,为此又吵了一架,这件事闸弄口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自己吵架就算了,一点也不顾得小孩的面子与感受。
小禹那个时候在上学,回来家就没了,本来还有盼头,知道父母至少会回来,现在连盼头都没了,还要经常被人议论,哪个父母像他们这样一点责任都不负的?!”
“现在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就更不要小禹了,”陈奶奶越说越气:“要是他父母一直都是这个德行,那也就算了,可偏不是。”
楚北翎不仅感知与情绪捕捉能力强,共情能力更强,光听陈奶奶这样说,他就难受的不行,声音都哽咽了:“什么不是?”
说起这个陈奶奶如刀割针刺一般刺痛:“他们现在都另外有小孩了,我听说他们对现在的小孩溺爱的不行,就小禹那手,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拿不锈钢管生生打骨裂的,他爸也是的,还帮小儿子说话,光顾及偏爱小儿子,大儿子是一点也不顾的。”
半个月前,楚北翎撞见邢禹跟着邢枭树走的那一次是邢爷爷提出要求,想见邢禹最后一面,邢枭树不得不过来接走邢禹。
爷爷离开后,邢禹坐在爷爷灵柩前发呆,他同父异母七岁的弟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根不锈钢水管,二话不说就往他脑门上砸。
邢禹那个时候太难过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可以伸手去抢水管,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抬手去挡,也幸好他抬手去挡了,不然就凭他弟弟往死里砸的力道加上五六厘米粗的不锈钢水管,邢禹有没有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陈奶奶眼里只有难过:“小禹弟弟妹妹的七八岁躲在父母怀里撒娇,而小禹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我这老太婆,他这么懂事的一个人,都没有人愿意多停留在他身边太久,谁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第25章 P-孤舟
站在门口和罚站一样半天没进门的邢禹轻轻动了动他麻木掉的双脚,随着他的动作,声控灯亮了起来,紧接着手机震动一下。
是银行入账通知,转账人是邢枭树,一旁附带了转账备注:【这个月生活费已转,有事找你妈,不要联系我,不要来找我,你阿姨不喜欢。】
邢枭树生怕邢禹没事会突然联系自己,或者摸过来找自己,每个月给他转生活费时,都会附带这么一句备注。
少年人有自己的傲气与自尊心,就算邢枭树不特意通知,邢禹也是再不会去江南里了。
他至今忘不了第一次摸到江南里在别墅草坪前看到的场景。
那是邢禹幼时梦寐以求却可望不可及的美梦。
邢枭树将小儿子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给他当马骑。
他牢牢钳制住小儿子的咯吱窝而后吓他,假装要把他甩掉,“乐乐,抓稳抓稳,要摔了要摔了。”
邢佳乐就会拼命抓住他,让他别松手。
而他的后妈会笑着在身后跟着,嘴里抱怨着:“老公,别闹,吓着乐乐了。”
一阵清风吹过,一家三口的欢笑声,女人被风吹起的碎发,以及男人用力抓紧的动作,被融进淡淡的花香中。
而邢禹被隔绝在外,囚.禁在一个玻璃罐里,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不到风、听不见笑声、闻不到花香。
和他从小一个人不同,邢佳乐父亲疼,母亲溺爱,被宠的无法无天,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脾气极差且为所欲为。
那个小兔崽子,不满邢禹在他家,决定教训他,特意选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一闷棍打在他头上时,邢禹并没有对那小兔崽子恶语相向,忍着手臂撕裂般的疼痛抢走他手上的不锈钢管。
邢禹好脾气地对邢佳乐说:“东西我先拿走了,别乱玩。”
哪知道那小兔崽子不依不饶,对着邢禹拳打脚踢,指着他趾高气昂地说:“我就打你,以后你来我家一次我打你一次,你这个乞丐本来就应该看别人的脸色,如果爸爸不给你钱的话,你连乞丐都不如,打你怎么了,不要脸的臭乞丐,烂水沟里的臭虫子,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邢禹忍无可忍伸手推开邢佳乐。
刚一推开,后妈和邢枭树就闻声赶来。
邢佳乐梨花带雨扑进他妈妈的怀里,一个劲告状说:“哥哥打我,我好疼,呜呜呜呜呜——”
他越哭越凶,声音哽咽的不行:“我只想和哥哥玩,哥哥坏蛋,我再也不和他玩了,呜呜呜~”
后妈抱着邢佳乐连声安慰,一脸不满盯着手上拿着不锈钢管,牛仔裤上全是脚印的邢禹,心疼地和邢枭树抱怨诉苦:“老公~你看看你大儿子,我们要是来晚一点,你大儿子就要把你小儿子打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充满恶意的坏心眼小孩,我们供他吃供他喝,他还要打死我们乐乐。”
邢枭树身材修长,面部表情冷峻,毫无笑意,眼中透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冷冷扫过来时压迫感十足。
邢禹还没来及解释。
“啪——”重重一巴掌落下。
邢禹眼眶猩红抬眸看向邢枭树,一言不发,那眼神,委屈中又透着几分强硬倔强,像野性难驯的野马,警惕性极高,难以被驯服与掌控。
“你弟弟最好没事,否则——”邢枭树慢条斯理开口,迎上邢禹那双眼睛的时,微微蹙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你现在只能依靠我,我还愿意给你生活费,愿意养你已经很好了,你无缘无故打弟弟有错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可以,您说的对。”邢禹收敛了眼神。
邢枭树掷地有声,透着绝对的权威:“我警告你,别在你爷爷葬礼上惹事,也别找你弟弟的麻烦,否则我饶不了你。”
说完抱着邢佳乐往外走,柔声安慰他:“疼不疼,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看。”
邢佳乐瘪着嘴,邢枭树一脸心疼,勾了勾他的鼻子:“想要什么和爸爸说,爸爸给你买,我们乐乐最大度了,原谅坏哥哥好不好。”
邢佳乐乖巧点点头:“好~”
邢枭树笑道:“我们乐乐最乖了,是个很棒的乖宝宝。”
乖宝宝邢佳乐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冲他竖了一个中指,冲他狡黠一笑一脸得意。
太阳彻底落入地平线,天空从明亮的湛蓝转变成深邃的藏青,万家灯火一一亮了起来。
他们没开灯,微弱的光线从室外渗透进来,将陈奶奶家变成一个温馨而隐秘的隅落。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地方,邢禹才不是没有人要的小孩,至少陈奶奶在等他。
可陈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又能陪伴他多久呢!
楚北翎忽然有些难过,甚至流露出几分愧疚与自责。
黎女士将邢禹比作他的灯塔,他的标杆。
楚小少爷讨厌嫉妒标杆和灯塔,却不曾想过,他所讨厌嫉妒的完美邢禹,也有自己的失意与委屈。
而他居然因为生气不满黎女士的话,竟然拿他爸爸妈妈不要他来反驳。
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在楚北翎陷入心酸孤寂的情绪里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从菜市场买菜的邢禹回来了。
“怎么没开灯。”邢禹踏着月光轻松的走进室内。
半明半暗朦胧的光线下,所有人的表情和情绪都被隐藏。
邢禹将买来的蔬菜放在餐桌上,又放弃随手可以在厨房开的开关,特意折返到相对较远的玄关去开灯。
室内明媚起来的一瞬间,某种结界被打破,所有人的情绪都回归了正常。
陈奶奶起身:“你们先坐,我去给你做饭。”
邢禹及时制止,“我来就行。”
说完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去。
楚北翎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去帮他。”
陈奶奶问:“你也会做饭。”
说完她想来:“你妈妈是不是也常年不在家?”
楚北翎见陈奶奶一副难过的样子,连忙安慰她:“她常年在新加坡,大概一个月或半个月左右会回家一趟,以前有爸爸照顾我的,现在都住校了,她在不在家都一样的。”
楚北翎对黎女士感情特别复杂,既希望黎女士能回国多陪陪他,又希望她干脆一直待在新加坡别回来。
从他有记忆开始黎女士就是常年不在,只偶尔出现在家中,而只要她一回家,他和父亲那种温馨的气氛就会低几个气压。
不过她待不了两天又风风火火走了。
每次见他期待黎女士回来的模样,父亲都会笑着和他说:“等我们番番长大后,我们全家一起搬去新加坡。”
可真等黎女士回来,他被教训,黎女士提出他难以接受的要求,说他哪里哪里不行时。
父亲又会笑着安慰他,“妈妈说的不对,艺术家自己的感受最重要,每座山每条河都不一样,我们番番不用和别人比,总是把自己削成其他人的形状,未来怎么能画好祖国的大好河山,遵循自己想法做就已经很棒了。”
无论遇到什么事,黎女士给了他多少压力,父亲总能以轻松的话语化解他所有糟糕的情绪。
一直陪着他长大的是父亲,黎女士只占据了很少的时间,他和黎女士除了那一层血缘关系就好像没有其他。
父亲去世后,有段时间他特别需要身边有人,这样他就不会难过到无法呼吸,而黎女士也因为父亲离开在家里多待了几天。
楚北翎刚刚开始建立对黎女士的依赖,她又风风火火走了。
他只能一个人留在和父亲生活的别墅里。
那段时间,楚北翎在搂上画室画画时遇到对自己突然产生怪诞绘画技法拿捏不准的时候,会下意识叫父亲询问他的意见,可没有人回应,他在楼下吃饭时,回下意识想去叫在楼上画画的父亲吃饭,依旧没有人回应。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父亲已经不在,他喊老爸,再也没有人回应了。
可——
别墅里到处都是他和父亲欢笑时的幻影,这种场景真的太多太多了。
而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后,
孤独感会成倍疯长。
楚北翎多么希望黎女士能回来,能陪陪他。
可黎女士每次打电话来,从来不关心他的情绪也不关心他好不好,唯有要求。
就连他和黎女士说他实在住不了别墅想换一个地方,也是满足了她的要求才搬过来的。
她没回家没联系自己的时候楚北翎会期待,真见到面,听到话,除了难受就没有别的了。
沉默片刻——
陈奶奶热情邀约:“以后放学回家你就和小禹一样都到奶奶家吃饭,别客气。”
楚北翎点点头,视线忍不住瞄向厨房。
邢禹背对着他们,在灶台前忙碌,身体完全遮盖住手上的动作。
倏地,楚北翎好似看到小时候,够不着灶台,踩着凳子在灶台前摆弄的小邢禹。
和小时候不同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踩在凳子上操作,而是需要微微弯着腰,才能顺畅的在灶台前操作。
“陈奶奶,我先去帮邢禹。”说完他朝邢禹的方向走去。
楚小少爷连饭都懒得吃,哪里还会做饭,而且搬来闸弄口之前一直有家政阿姨做饭,用不着他自己动手,他最多只能打打下手,帮邢禹洗个菜什么。
对面四楼那温馨的一家三口,大概已经吃好晚饭,一家三口一起待在客厅里玩老鹰抓小鸡,欢笑声响在空气里。
楚北翎只淡淡扫了眼,看向一旁的邢禹,油锅已经热好了,他正准备往里面倒抄好水的排骨:“这是打算做什么。”
“糖醋排骨。”邢禹看他凑上来停止手上的动作,“往后站站,别被油溅到。”
楚北翎立刻往后退开十丈远。
邢禹笑笑,确定他离的足够远后,才将排骨倒进油锅中。
滋啦作响,肉香味瞬间飘出来,楚北翎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好香啊。”
楚小少爷想起上次在家里闻到的糖醋排骨的香气:“军训结束那个周末我回来的时候,闻到不知道哪个邻居家里做得糖醋排骨,真的很想去蹭一口来着,今天也算满足了。”
邢禹轻“嗯”一声。
楚北翎在学校食堂固定来回四道菜,酸辣土豆丝、番茄炒蛋、糖醋排骨、大鸡腿,实在没有炒藕片也能将就,要是都没有这小馋猫就直接去吃零食了。
需要用的蔬菜已经全部洗好,最后只剩下活蹦乱跳的大虾,楚小少爷实在是无从下手,只能放在哪里不管,看着邢禹忙碌的背影。
闲着没事干的楚北翎问了一个与做饭无关的问题:“邢禹有想过未来吗?
“什么。”邢禹盖上锅盖回过头看他。
楚北翎整个人和没骨头一样懒散地靠在流理台边缘,左脚微微弯曲搭靠在橱柜上,姿态放松又随意:“想过大学去哪所美院,什么专业?”
邢禹盯着他半天没有回答。
楚北翎问:“不想回答,还是没有想清楚。”
他的目标是央美,至于什么专业,他确实没有想清楚,只要能一直画下去就行,能和他的父亲一样能做一个自由画家最好。
选择画画的人分为两个大类,一个因为艺考相对简单,另一个则是全凭兴趣,未来要走艺术道路。
说来惭愧,和邢禹做了画室同学那么久,又和他成为同班同学,他一点也不知道邢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的画画。
沉吟片刻,邢禹认真回答:“央美动画。”
楚北翎震惊又诧异,一下子站直了:“你要做动画?”
邢禹点点头,抬眸迎接上他的视线:“学校挺大的,就算我们考上同一所学校,应该大概率碰不上面。”
要是放在在之前邢禹说出那一句话时,楚小少爷绝对会认为邢禹故意和他抬杠对呛,可听了陈奶奶的话,他大概能理解邢禹说话的逻辑思维了。
思及此,楚北翎只剩下难过。
仅仅片刻,楚小少爷收敛掉所有不快情绪,挑挑右眉:“不,你想多了,我也要去央美动画,我们注定碰上。”
邢禹忽然笑了:“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很有必要。”楚北翎一点点凑近邢禹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露出意气风发地笑,“我会一直一直跟着你,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的。”
第26章 P-升腾
空气中沉默片刻,邢禹开口:“你不是想一直画下去,为什么突然改主意?”
楚北翎挑挑眉反问:“做动画不能一直画下去?”
邢禹手上动作停顿片刻,又往排骨上撒了一次盐,刚打算开口。
楚小少爷指了指排骨问:“你刚刚是不是撒过一次盐了?”
“……”邢禹盯着盐味可能过重的排骨,有一瞬间心梗,不过现在排骨不重要,敛敛情绪,他又恢复成淡漠理智的模样:“因为和我置气放弃职业画家,不值得。”
楚北翎迎上他深邃冻死人不偿命的视线:“什么值得,你难道在质疑你自己选择做动画的选择,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邢禹被噎了一下,楚北翎总是能语出惊人,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反应和回答。
他无奈轻叹:“楚番番,别为了我——”
停顿了很长时间,邢禹才不咸不淡近乎冷漠地说出后半句话:“放弃自己的理想和选择。”
他习惯性拒人于千里冰冷的话,一下将楚北翎拉进他所处漫天飘零残雪的世界,他对邢禹的寒冷和无法阻挡的孤独感同身受。
“我没有放弃。”楚北翎目光专注而真挚:“我的理想和信仰是你。”
不锈钢锅铲“啪——”一下掉在地上,邢禹弯腰从地上捡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你刚刚说什么。”
楚北翎挪了几步,看着他的侧颜,重复刚刚的话:“我的理想和信仰是你。”
他是想要一直画下去,可他不觉得这是他的理想,他甚至没想过成为设计师亦或者职业画家。
他的目标和启明星一直都是邢禹,从小就是,和他较劲,想要超过他,他十五年的人生除了画画就是追逐他的脚步。
邢禹是漆黑海面上形单影只的一记孤舟,唯有海水相伴,只有陈奶奶能让他暂时停靠,他身后甚至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而他一直在茫茫大海中追随着邢禹的脚步,以前他可以追逐他,那现在他也可以找到他,一直陪着他。
邢禹直直盯着楚北翎,眼里是汹涌又复杂的震撼。
楚北翎笑弯了眼,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让跟吗?”
邢禹喉咙发紧,一瞬不顺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沉默许久,他再次确认:“真的要一直跟着我?”
“要一直跟着你。”楚北翎点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炽热的火焰。
邢禹嘴角微微弯起,漆黑的双眼透着碎光,他在笑。
空气中隐约有些焦糖味,楚北翎连忙指向一旁的锅:“糖醋排骨要乌焦了。”
邢禹瞬间回神,连忙关火将糖醋排骨从锅里盛出来。
楚北翎扫眼醋排骨:“还能吃吗?”
“能吃,没焦。”邢禹说完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尝尝看。”
“那我不客气了。”楚北翎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而后抬眸看他:“好吃诶。”
邢禹看着他亮晶晶的琥珀眼,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吃完晚饭离开陈奶奶家时,在楼梯间,楚北翎准备回自己家,离开前又特意问了邢禹明天回学校时间。
邢禹:“吃完午饭。”
楚北翎:“记得过来叫我,我们一起回去。”
赵叔叔在外出差,最近这几周他们都的自己坐地铁上下学,前两周是运气还算不错,出门时还能碰上他,否则就邢禹这泥鳅,溜走了他上哪里逮去。
邢禹应下。
楚北翎下楼前又特意和他强调一遍:“别忘记了,不然我会学校一定会和你算账的。”
“忘不了。”邢禹看楚北翎一步三回头注意力完全没在脚下,出声提醒:“看着路,别摔了。”
“放心,摔不了,小爷我健步如飞,一个楼梯,轻松拿捏洒洒水啦。”楚小少爷话音刚落,一脚踩空,直接扑在楼梯平台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邢禹:“……”
楚北翎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机械化回过头,看着站在楼梯上,垂眸无奈看着他的邢禹,冲他尴尬笑笑:“失误失误。”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两个被家长抛弃的少年结伴回了学校。
前往西湖的地铁一号线本就挤到爆炸,加上今天周末又赶上天气绝佳,一号线更是人满为患,邢禹和楚北翎好容易挨到文化广场,挤下地铁换乘三号线回留下。
大中午三号线没有一号线拥挤,他们终于找到空座位坐下。
“伸手。”楚北翎冲着他扬扬下巴。
邢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楚北翎从口袋里摸出的两颗水果糖放在他手上,双手做抢/状,前后摆动,冲他不停发射爱心:“biubiu,阿禹哥哥今天记得叫我了,奖励两颗糖果。”
“我不是小孩子了。”邢禹收起水果糖,食指碰向他的。
楚北翎停止了动作,看着他眨眨眼,理直气壮要求:“那下次你奖励给我。”
“你真好意思提。”邢禹嗓音有些沉,语调慢悠悠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地铁到达留下,邢禹起身往外走,楚北翎拿上书包追上他,笑着问:“阿禹哥哥,行不行呀。”
“闭嘴。”邢禹冷冷阻止。
楚北翎才不要闭嘴,越让他闭嘴,他越起劲,追在邢禹身后,不停阿禹哥哥叫着。
邢禹越走越快,清浅的笑意融化在阳光里。
最近这段时间,两位校草关系渐好所有人都知道,而那些想看楚北翎和邢禹打起来的人,希望落了空。
“番番小王子,不走吗?”薛子昂来到楚北翎座位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
在等邢禹靠画画打发时间的楚北翎专注力全在画面上,完全没注意有人走到他身边,猛地被人一拍,他手一抖,颜料在画面上拖出很长一节贯穿画册,直接毁了他整幅画。
楚小少爷最讨厌别人在他画画时碰他手,画还被毁了,他脸当场冷下来:“有事?”
薛子昂干干笑了笑:“都下课了,怎么不回寝室,等邢禹?”
楚北翎虽然不耐烦还很生气,但该有的礼貌和回应还是有的,他轻轻应了一声。
薛子昂:“番番小王子和邢禹关系越来越好了嘛!”
“有什么问题?”楚北翎眼睛抬也没抬,盯着画面,思考怎么补回去才能看的不突兀。
“我是班长嘛~当然希望班里同学关系越来越好。”薛子昂说。
楚北翎一脸认真:“班长放心,今后这种担忧你没有了。”
“……”
薛子昂想要达到的目的没达到,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快要被他噎死了。
偏他还不能继续说什么,只能尴尬笑笑继续附和他的话。
从办公室回来的邢禹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楚北翎抬眸,看到邢禹,立刻收拾东西,朝他走去。
走之前,楚北翎特意回过头问薛子昂:“小班长,现在放心了吗,我和邢禹关心很好。”
说完和邢禹消失在拐角。
“艹了就。”薛子昂踹了一脚凳子,低骂一声。
楚北翎本就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心情越好,这种感知能力越强。
短短几天他的画册增加了好几页,比平时多两倍。
周五早晨醒来时,整个校园内充斥着桂花淡淡的清香,抬头一看学校桂花大道的桂花开了,不知不觉间,秋天就来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王采燕的课,她喜欢拖堂,没个20分钟根本结束不了,今天讲完课,又讲解了前一天晚上随堂测验的试卷。
等他们到食堂时,只剩下几个不受欢迎菜品的菜底,根本没办法吃。
楚小少爷看到那一刻脸直接绿了,对着邢禹三人留下一句:“你们吃,我不吃了。”
许图南叫住转身就走的楚北翎,他提议:“你要不去一食堂看看,那边菜做的虽然没有二食堂好吃,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算了。”一食堂的饭,楚小少爷更不想吃,就算现在过去估计也只剩下残羹剩饭了。
许图南刚打好饭,转头一看,邢禹也走了:“诶,你们怎么都走了,虽然是剩底,但好歹也不错吧。”
而且剩菜底的时候,手抖的食堂大妈会将剩下的全部舀到他们的托盘里,菜量甚至会比平常更多。
厉冬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仅仅片刻他收回视线,到食堂窗口打饭。
楚北翎是不打算吃饭了,正巧桂花开了,他打算直接去学校湖边写生,刚在湖边草坪找了一个写生绝佳的位置坐下。
邢禹递来一杯关东煮以及面包:“经常不吃饭容易得胃病。”
楚北翎扫了一眼关东煮的纸桶,挨个提起木签,确认全是他爱吃的后才伸手接过:“谢了。”
咬了一口甜不辣,他抬眸问邢禹:“多少钱,我转你。”
端着另一杯关东煮在他身侧坐下的邢禹动作停下:“不用。”
楚北翎刚想开口,不行,一定要给,在对上邢禹冷淡略带失意的目光后败退下来,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和邢禹说了想跟着他,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楚北翎能感觉到邢禹正在慢慢收起自己身上坚硬的刺,向他展现他柔软的肚皮。
他可不想因为一杯关东煮就将他和邢禹的关系打回起点。
邢禹爸爸妈妈不管他,那他以后多多投喂邢禹,这么想,楚小少爷一下释怀了。
之后两个人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湖边吃关东煮,碧绿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周围的一切,作业船从远处开过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倒影瞬间被揉碎,融合成无数闪烁的光影,交叠在一起。
两人在湖边吃完关东煮,又一起蹲在湖边写生,上课前十五分钟俩人才不紧不慢的沿着湖边走回美术楼。
校园桂花大道是他们去往美术楼的必经之路,一阵穿堂风吹过,橘色的桂花像绵绵春雨簌簌而下,一步一片落花。
楚北翎展开画册,特意放慢脚步跟在邢禹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边走边画:
画面里:
「阳光顺着枝叶缝隙,散落在地面,微风轻拂,斑驳树影不断变化出各种形状,细碎的金桂浮在空中,铺在地面,一路秋阳似火,邢禹往前走,每一步都是花路。
一路生花,2012年10月12日,西高桂花大道留。」
刚画完,一直在前方不紧不慢的邢禹停下脚步,回过头,楚北翎及时收起画册,又加快脚步朝着邢禹的方向跑过去。
邢禹挑挑眉:“怎么……”这么慢!
话未说完,楚北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搭在他肩膀上,勾搭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邢禹漫不经心看过去,嘴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耐心等待楚北翎玩闹。
就只见他腾出另一只手臂,扫过眼前铺散着桂花的大道,特别中二地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今后和朕一起走花路吧。”
第27章 P-盛夏
一直到太阳落山后,白天的高温降下来,两人才不紧不慢踏着星光回家。
到闸弄口已经快七点半,老人家晚上休息的早,邢禹便没有再去找陈奶奶,打算和楚北翎回家放完东西后,去定安路吃晚餐。
邢禹放完东西,楚北翎还没好,他下五楼找人,五楼东侧房门大敞屋内却没有看到人,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就只见楚北翎风风火火从他眼前走过去,然后又退回来。
“你先进来坐会儿,我找个东西马上就好。”楚北翎说完又走进卧室。
邢禹迟疑片刻脱鞋,走进玄关,顺手关上门。
同样是一个人住和邢禹空荡荡宛如一个样板间随时会走人的家不同,楚北翎的家,客厅沙发旁放着一个多功能玻璃绘图桌,桌下画具、颜料、石膏、静物以及完成的画作摆了一地,一侧书柜上摆着三层的哆啦A梦周边,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被塞得满满当当,宛如进入了什么大型的绘画仓库。
拥挤却不凌乱,尤其是物品摆放,完全遵循touch mark色卡排列,非常治愈且直观。
邢禹盯着弯着腰,不停在客厅卧室地毯式乱翻,十五分钟过去,却没有翻出什么花头的楚北翎。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在找什么?”
“银行卡。”楚北翎拿起沙发上的哆啦A梦抱枕,又放了回去:“怎么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是放在客厅。”
楚北翎直起身,站在原地左右扫视,疯狂回忆自己到底把银行卡塞在哪里。
邢禹指了指楚北翎校服口袋一块四四方方的痕迹:“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口袋里?!”楚北翎疑惑,伸手去口袋里摸,然后掏出一张绿色的卡片:“……”
邢禹看他呆愣疑惑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下:“拿着银行卡找银行卡,楚北翎你真有趣。”
客厅卧室全都找遍,结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摸过来塞进口袋,楚小少爷自己也没忍住,笑出声。
而后迅速走到邢禹身边拉着他一起出门,尴尬的转移话题:“走走走,快饿扁了。”
他们坐地铁到了定安路。
这个时间各家小店的老板都纷纷出来支起夜市摊。
道路两旁停满小吃车,一辆挨着一辆不留一丝缝隙,薄薄的烟雾散在夜空,空气中掺进烧烤的焦香、卤味的酱香以及炒饭的爆香味。
两人选了一家买炒饭的小吃摊,在一旁老板支起的桌子前坐下。
桌子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渍,刚一坐下邢禹就开始抽纸擦桌子。
楚北翎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腹诽:“你总嫌弃我事精,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嘛!我们半斤对八两。”
邢禹掀了掀眼皮:“非要什么都和我一样?”
“不可以吗?”楚北翎迎上他的不咸不淡的视线。
邢禹挑挑眉嗓音像从胸腔里轻震而出,语调慢条斯理的:“行,你随意。”
说话的功夫,老板已经将两份炒饭端了过来。
邢禹用矿泉水烫了一遍碗筷准备开动,而楚北翎比他还要费事,准备开始挑盘子里他不吃的蔬菜。
他伸手夹了一片菜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根菜叶就已经被楚小少爷放进了邢禹的盘子。
两人双双愣住。
在学校里吃饭时,他基本会避开自己不要吃的,所以没有这种烦恼,街头炒饭不可避免会碰到他不要吃的。
只有以前和父亲在一起时,楚小少爷才会将不要吃的夹进父亲碗里,和黎女士一起,他根本不敢。
别说其他人了。
而——
他他他,现在居然将不要吃的放进了邢禹这个洁癖碗里,楚北翎恨不能原地去世,实在不行,他想换个星球生活。
楚北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时,邢禹将盘子推倒他面前:“不吃的都给我。”
不管邢禹是无所谓还是怕他尴尬不能自己,总之那一瞬间,楚北翎如释重负。
“真的可以?”楚小少爷不确定,再次询问。
邢禹微微颔首:“嗯,给我。”
街头霓虹灯闪烁着,小吃摊四周人头攒动,车辆在马路中心穿梭不息,此时此刻,在这片繁华喧嚣中,他们相对而坐,楚北翎将所有不要吃的蔬菜一一夹进邢禹的盘子里。
明明是在简单不过的动作,在这一方充满人间烟火中,却比隔壁桌并排而坐腻歪在一起的小情侣,还要亲昵几分。
之后两天楚北翎没事就会去楼上找邢禹喊他过来到他家一起来画画,或者到饭点时,邢禹就会下来找他一起去陈奶奶家吃饭。
大概有人陪伴,这是楚小少爷自父亲去世后过得最愉快的一个人周末了。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出操队伍刚刚回来,众人七仰八叉的靠在座位上修整,坐在第一组一排的纪委瞄见踩着高跟鞋一脸煞气从走廊准备走过来的班主任。
她连忙出声:“王采燕要来了,赶紧早读读起来。”
王采燕对他们有特殊要求,早读课必须大声朗读,如果她到教室,没有听见早读声,“哼哼~”赏各科老师卷子两套。
十三班这群皮猴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斗智斗勇,早就练就了一声张口就来的本领。
纪委出声的那一刻,都不用翻书,直接语文课本第一课大声朗读。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整齐的回荡在美术楼内,差点没用声音将美术楼掀翻。
王采燕站在讲台上满意地扫了一眼教室,而后出声示意他们暂时安静。
充斥朗读声的教室一下安静下来。
“我们班上转来一位新同学。”王采燕丢下一句重磅炸弹,然后冲着门口喊道:“盛夏进来。”
话音刚落名叫盛夏的一个女孩子背着蜡笔小新的书包走进教室。
少女长着一双充满笑意的月牙眼,嘴唇小巧精致,鼻梁很高,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有两道若隐若现的梨涡,模样清纯好看,像一个精致的bjd娃娃。
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在一众打量热情的目光下显得尤为局促。
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
教室里瞬间响起此彼伏的哇哇讨论声,但被王采燕及时阻止。
他们班真的捅了帅哥美女窝了,班里有两个校草,一个美术楼楼花,现在又来一个美女,随便丢出一个都能炸街,这下出去,谁不说他们十三班有排面。
王采燕指了指厉冬旁边的空位:“盛夏,你坐厉冬边上。”
盛夏抿着唇低头朝唯一的空座位走去,等她坐好王采燕便开始上课。
数学两堂课接着上没下课,一直到第二节课的大课间,他们才腾出空来讨论新来的转学生。
初来乍到的转学生往往局促不安,融入不了班集体,但她同桌是厉冬,前排是社交小达人许图南。
许图南及时喊住准备溜走到门口的盛夏,“都快期中了,你怎么突然转学了?”
盛夏头越垂越低,搭在桌上的手焦虑不安地翻弄着课本:“父母工作调动。”
“哦,这样。”许图南还想继续说话。
厉冬看出转学生的不安,踹了许图南凳子一脚,让他及时打住,别吓着转学生。
许图南:“厉哥,你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我就想说,你们两个一个冬天一个夏天很巧很有趣。”
“要你多话,快点转过去。”凶完许图南,厉冬转头和盛夏说话时,声音都柔了几分:“课表在公告栏里,接下来两节历史,今天下午四节美术课,没来及准备画具可以借我的,我们是同桌,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盛夏糯糯应了一声“好。”又道:“画具我带了的。”
中午吃饭时,往常中午吃饭都是四个人,厉冬现在多了一个同桌,也怕新同学适应不了新环境没人陪太孤独,厉冬拉上了盛夏。
厉冬耐心地说:“别担心,他们都很好说话的,除了偶尔会发一下神经。”
盛夏垂着眸软软应了一声:“嗯。”
“啧啧啧~”许图南不要命啧了好几声:“果然是美女的威力么,居然能让我们厉哥这么温柔。”
桌子下,厉冬一脚踹向许图南:“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许图南立刻收敛,低头继续干饭。
转学生最重要是尽快融入现在的班集体,楚北翎抬眸看向盛夏,见她坐立难安,主动开口问了一个相对好回答,又能快速进入一来一回聊天的话题。
“你从哪里转过来的?”
盛夏蚊子一般开口,除了厉冬在场没有一个人听清。
楚北翎:“你说什么,没听清。”
“人家说了,苏州。”厉冬眯着眼盯着楚北翎:“你讲话别这么凶,都吓到新同学了好不好。”
楚北翎侧目看向邢禹疑惑道:“我说话很大声,很凶?!”
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他还温柔了不少。
“没有,很正常。”邢禹掀了掀眼皮。
听说盛夏是从苏州转过来的,正在干饭的许图南抬眸,震惊不已:“你父母怎么想的?让你从高考地狱难度的江苏转到卷王浙江。”
盛夏一时没明白,看向许图南,一脸不解的模样又呆又糯:“嗯,什么?”
许图南故意装深沉,压低嗓音道:“你有没有听过江苏浙江手拉手,谁先简单谁是狗的高考至理名言。”
安静到与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盛夏忽然淡淡笑了起来,又可爱又乖巧。
见她渐渐放松下来,周围四个人,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厉冬睨许图南一眼:“还算你做了一件好事。”
许图南装酷甩了一下头发,“没办法,谁让我的名字叫雷锋,做好事是我宿命。”
“切。”楚北翎和厉冬异口同声,相当嫌弃他不要脸自吹自擂的说法。
盛夏来的不巧,还没来及融入新的学习生活,没过两天他们就要进行期中考试,学校进度课程不一样,她又没完全接触适应过,按理说她这次可以不用参加,但王采燕私下单独叫她过去了一趟,让她参加这期期中考,看成绩水平。
没学过西高任何课程的盛夏尤为焦虑紧张,生怕自己考砸。
同样对这次期中考焦虑紧张担心考砸的还有楚北翎。
他没想到期中考试来的这么快,之前答应黎女士第二次月考50名,他就一定得做到,黎女士不会管时间间隔多久,不会管是月考还是期中考。
她只要结果。
楚北翎对学习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
他一般会提前复习所有学科五章内容,提前做完所有练习题,老师上课他复习,只有对自己有用的才会认真,其他时间能偷懒就偷懒,然后搭建知识框架,细化,找漏洞,攻克弱项,再嵌入知识框架。
这种方式对于他来说学起来轻松,关注美术的同时,还能取得相对不错的成绩。
偏他总是容易钻牛角尖,只要一钻进去,倔驴属性上线就和疯了没区别。
从得知要期中考后,楚北翎学习的时间更是拉长了,开启疯狂做题背书不适合他的题海战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晚上打着手电筒蒙在被窝里继续复习到两三点。
楚北翎窝在被窝里,盯着练习册眼冒金星不停打着哈欠,可还强撑着让自己别睡过去。
他用力咬了自己一口,有些清醒后,楚北翎低头继续做练习。
被子突然被人掀开,楚北翎心脏一紧猛地回过头,看到是邢禹后,又放松下来。
他顺了顺胸口,略带抱怨地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邢禹坐在他床上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抢过他手上的手电筒和练习册:“现在立刻马上睡觉。”
夜已深,寝室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楚北翎压低声音对他说:“邢禹,先给我,做完这页我就睡。”
邢禹手臂伸到他面前,让他看腕表:“凌晨三点半了,楚北翎现在睡觉。”
见邢禹铁了心不给他,他只能乖乖认命,决定躺回去睡觉,他刚躺下去,邢禹顺着他的床爬回自己床上。
一直到考试前,每晚睡觉邢禹都会先坐在楚北翎床上,盯着他睡觉,确定他睡着后,才回到自己床上去睡觉。
某天半夜,楚北翎趁着邢禹熟睡,小心翼翼爬到他床上,拿回自己的手电筒和练习册,谁知道刚一碰上那一刻,手腕被邢禹抓住。
黑暗中,楚北翎坐在邢禹身上,尴尬又心虚的与邢禹对视,而后仓皇解释:“那个,我说,我晚上害怕想和你一起睡,你信吗?”
邢禹冷冷地盯着他,握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一副恨不能捏碎他手腕的模样:“楚北翎,你讲不听是不是?”
楚北翎有些不高兴:“我睡不睡觉和你有什么关系。“
空气骤冷好几个度,楚北翎刚想说话,邢禹将手电筒和练习册塞进他怀里:“是和我没关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楚北翎心脏一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受,他连忙将手电筒和练习册放到他怀里:“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邢禹问:“不反抗了?”
楚北翎摇摇头。
“楚北翎,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不会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邢禹冷冷地说。
楚小少爷认命,点头如捣蒜,邢禹指了指他的床:“现在回去睡觉。”
楚北翎只能乖乖的爬回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
月考进行了两天,等他们周末又再次返校的时候,收到了成绩条,楚北翎美术成绩依旧钉在了美术班第一的位置。
而文化课成绩,在看到成绩条年级排名51的那一刻,楚北翎将成绩条重重拍在桌子上,往后一靠气得想骂街。
第28章 P-负重
邢禹扫了一眼头顶乌云密布正在下雨的楚北翎。
他轻而温柔道:“你这次考试成绩很好,是全年级进步最快的,我相信你下次可以做得更好。”
听到夸奖和安慰楚小少爷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可——
楚北翎依旧很失落:“你不知道。”
邢禹:“什么?”
楚北翎:“你不是听到了!”
“听到什么?”邢禹反问。
“上次在寝室后面的花坛……”后面的话楚北翎突然收住了,他想了想,邢禹也在的那次,他和黎女士聊天,确实没说什么。
他只是一直在答应黎女士的要求回答知道了。
邢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黎女士和他说了什么。
倒是他过于敏感了。
反正邢禹知道他和黎女士糟糕的关系,沉默片刻,他干脆直说。
“我答应黎女士这次靠近前五十,没做到。”楚北翎丧的不行。
邢禹眸光微垂落在楚北翎身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糖,放在楚北翎手心:“给你的进步奖励。”
楚北翎扫了眼两颗蓝莓味的水果糖又重新看向邢禹:“这该不会是我前几天给你的吧?”
邢禹摇摇头,“不是,学校便利店买的。”
不是就好,楚北翎卷走两颗糖塞进校服口袋里。
“差一点点,黎阿姨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邢禹好似对他特别有信心,他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可以的。”
楚北翎摇摇头,将这整个脸埋进桌子里:“你不了解黎女士,差一点都不行。”
越是差一点,她越生气。
楚北翎郁闷地说:“为什么大人总想要一个优秀的孩子呢~不优秀难道就不配得到喜欢吗?”
邢禹扫他一眼,拆下一张画纸,非常快速的画了一张画,推倒楚北翎面前。
画面里:
「哆啦A梦穿过任意门来到他们的世界,给楚北翎送来一个名叫爱意收纳器的道具。(爱意收纳器:拥有它能得收获全世界所有的喜爱。)
2012年10月22日。」
楚北翎扫了眼,那股焦虑阴霾全部被打散,他当场笑出声:“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道具?”
邢禹:“这是给你的,独属于楚北翎。”
阳光明媚,教室外不知道是那只误入西高正在发.情.期的猫,正在“喵喵”大叫。
楚北翎的心倏地跳了一下,他看他一眼,在自己的旁边,又画了一个邢禹.
楚小少爷画笔朝他一歪,悠哉悠哉道:“属于我们两个。”
邢禹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收到成绩条没两天,黎书映让楚北翎把期中考试的成绩条拍给她,紧接着发来一句:【下次主动一点,别总让我催你。】
楚北翎将成绩条拍过去给她,不知道是又去忙了,还是看到这差一点的成绩过于生气,黎女士没再回过来。
再次听到黎女士的消息是周五放学的时候,这星期赵叔叔出差回来,开车过来接他们。
等他们上车后赵叔叔看了眼后视镜,笑着说:“番番和小禹关系好起来了,不错不错。”
赵叔叔一副颇为欣慰的模样。
楚北翎有些疑惑,他是和邢禹关系慢慢变好不错,可他也没有和赵叔叔以及黎女士说,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脸上有写,我们两个现在是好朋友的字眼吗?”楚北翎用手挡住唇,凑到邢禹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邢禹微楞半秒,深深地凝视着他,薄唇渐渐上扬,“没有。”
楚北翎点点头:“是吧,我也觉得没有。”
两个180往上的少年,并排坐在后座,两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分腿而坐,离得近,膝盖几乎挨到了一起。
楚小少爷搞怪地闭上眼,右手食指晃了晃,要多调皮有多调皮:“赵叔叔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们之间,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邢禹盯着楚北翎玩闹搞怪,漆黑的眼里笑意愈发深邃。
正在开车的赵叔叔说起:“对了番番,你妈妈回来了。”
楚北翎懵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声:“知道了。”
回到闸弄口,两人约了周日返校时间在五楼分开,楚北翎开门进自己家,刚拐进客厅——
楚北翎呆住。
他放在书柜上的三排蓝胖子少掉整整一排。
上周去学校的时候还在,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来,楚北翎连忙去书房找黎女士没看到人,他又去主卧。
楚北翎也不顾黎女士对他进她房间先敲门的规矩,直接推门而入:“我的蓝胖子呢?”
见他进来,正在开线上会议的黎书映蹙了蹙眉,脸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冷眸中透着严重不满。
她没说话,挥手示意楚北翎滚出去。
楚北翎用力吸了一口气,吐出,憋着一口气,退出房间。
一个半小时后,黎书映终于从房间内走出来。
楚北翎连忙走到她面前,再次询问:“我的蓝胖子呢?你给我放哪里了。”
黎女士身材高挑,即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也难以掩盖她身上那股凌厉气势,这种气势在愤怒不快时,会更明显。
“楚北翎,你怎么和我说话的?”黎书映严肃地盯着他,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势。
楚北翎一心只想知道他心爱的蓝胖子的下落,他压下要暴走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黎总,我的蓝胖子呢,请问你看见了吗?”
黎书映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卖了。”
“卖了?!”楚北翎声音都因震惊而扭曲起来,气得浑身发抖:“那是我花精力和时间,花了很多钱才攒凑齐的全套,很多都绝版了,你怎么能说卖掉就卖掉。”
黎书映冷漠且现实的通知他:“第一,你买这些东西的钱,是我给你的,我有权帮你处理掉,第二,你答应我的年级前50没做到,就应该承担失败的后果,最后,我还是那句话,弱者是没资格提条件的,发脾气也只会让你显得更懦弱。”
楚北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和被困在笼子里无法出逃的狮子一样在客厅里焦躁的来回踱步:“黎总,我是美术生,文化课成绩我和第50名只差了5分而已,美术成绩我在美术班断层第一,你为什么不提,为什么要揪着我的5分不放,为什么要卖掉我的蓝胖子。”
“5分不重要?”黎书映秀眉拧起,露出不悦神色,肃声回应:“你难道不知道,你看不上觉得无所谓的5分,在高考时几乎可以拉开几十个人的差距,5分不重要,你中考少5分,你就该滚去职高了。”
“你心理素质这么差,你能保证三年后的高考一直维持在这个成绩不变?!就你这么烂的成绩,还对丢掉的分半点不在意,在这里和我跳脚发脾气。”
黎书映冷了好几个度:“楚北翎,我严重怀疑你对学习以及处理问题时的态度。”
黎书映对自己要求高,认为她能做到的,其他人也可以,做不到就是态度问题,且常年在高位待习惯了,语气里总透着压制性的强势,但这种强势分人,一般是对下属,对待合作方,那就完全遵循另一套规则。
而很不幸,楚北翎被划入了下属那一栏里,且对他要求只会更高。
黎书映双手抱在胸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毋庸置疑:“5分而已,楚北翎你扪心自问,你丢掉的5分,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的粗心。”
楚北翎又生气又委屈,他的妈妈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继续闹下去,质问黎女士为什么要卖掉他的蓝胖子,被卖掉的东西也回不来了。
继续闹下去和黎女士发脾气,只会让他更难堪,且在只会在黎女士面前增加他不行差劲的糟糕印象。
本质上,他和黎女士很像,对自己要求极高,尤其是这种只差一点的时候,那种自我谴责的心就会成倍增长。
他会想,5分而已,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呢~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了?!
蓝胖子是不是就不会被黎女士卖掉。
思及此,楚北翎反而觉得刚刚冲黎女士那一番为什么将他的蓝胖子卖掉质问的话,有些矫情。
确实是他没做到,才守不住他心爱的蓝胖子,让黎女士卖掉它们。
而只要他更用心一点,就可以守住的。
明明可以却无法做到,更让人难以接受。
楚北翎又生气又自责,难过的想哭,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
“邢禹和你一样也是美术生,他的文化课成绩这两次都稳定在年级前20,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美术生而放低过要求。”
黎书映说:“我对你要求不高,下次月考考进前35名,并稳定在这个成绩前后,向下可以有两名的浮动空间,再差你也别想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听清楚了吗?”
楚北翎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知道了。”
黎书映点点头满意地回房间。
楚北翎和厉冬还有邢禹这种天赋型学霸不一样,想要一个像样点的高分是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的,不想牺牲绘画时间,他只能牺牲睡眠时间。
但被邢禹盯着,他只能选择早起。
天空渐渐泛起白肚,柔和的光线漫漫渗透进寝室,楚北翎从床上爬起来,靠着墙双腿微微弯曲,将书本与练习册放在膝盖上,开始做题背书预习。
刚做完一页,隔壁床铺的邢禹动了动,随后快速从床上坐起来。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邢禹半耷拉着眼睛,原本漆黑狭长的眼眸被倦意染温柔了不少,就这样呆呆看着他,一时半可没有反应过来。
楚北翎看着他的模样很不客气笑出声。
以往他都是跟着学校里的起床号醒来,而那个时候邢禹早已经穿戴整齐准备下.床,和毫无形象的他不用。
这是楚小少爷第一次看到邢禹起床时的模样。
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好像还更可爱了。
离起床号响起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寝室里其他室友还在睡觉,有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都在梦香之中,睡的一个赛一个熟,一副天塌了也不影响他们睡觉的状态。
楚北翎压低嗓音和他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邢禹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他揉了揉暴躁混乱的头发,“起这么早。”
楚北翎晃了晃手上的练习册:“做题,背书。”
邢禹沉默片刻,也从枕头下拿出课本练习册准备开始做,楚北翎看着他挑挑眉:“邢禹,你是个坏蛋,居然自己偷偷起床学习,被我抓到了。”
“没有,正大光明的。”邢禹和他解释,嗓音带着清晨刚睡醒的沙哑:“晚上拦着你,是想让你早点睡,白天不一样。”
除此之外,他也不想楚北翎陷入执念之中,疯狂自我惩戒式的学习。
楚北翎问:“你以前早起,都是因为早起学习?”
“不算,习惯了,起得早干耗着也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学习。”除了邢禹寝室里其他人都是跟着起床号起床,他早起,还为了和其他人错开时间用洗手间,免得人挤人他嫌麻烦。
楚北翎点点头。
之后两个人互不打扰,坐在床上面对面学习,6点10分,邢禹放下东西,开始穿校服,楚北翎见状也放下东西,收拾自己。
等起床号响起,楚北翎和邢禹已经下床了。
对面床铺还在睡梦当中半睡半醒的许图南看他已经下床穿戴整齐,打着哈欠问:“楚番番,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和你们错开时间洗漱。”楚北翎直接吵卫生间走去。
早晨起床为了节省时间,踩着点起床洗漱如打.仗的另外五个男生,洗漱的洗漱,上厕所的上厕所互不影响,他们共用卫生间早已经习惯。
楚北翎想都没想,习惯性直接推开卫生间门。
邢禹刚脱.下校裤坐在马桶上,看到来人当场石化。
第29章 P-擂台
同样石化的还有楚北翎,四目相对,空气中安静了半秒——
楚北翎说了一声抱歉,“砰……”一下关上门,将尴尬关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楚北翎莫名有些心慌和不自在,他顺了顺胸口,大口大口换气。
明明共用卫生间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可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和邢禹撞上,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楚小少爷在门口凌乱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邢禹已经洗漱完毕,放他进门。
“你用。”邢禹清清嗓,眼眸里透着难以难以的尴尬。
楚北翎点点头,两人擦身而过换了位置,彼此对刚刚那股尴尬心照不宣地选择不提。
其他人开启卫生间大战时,楚北翎和邢禹一同出了门,他们在第一缕曙光爬上美术楼围墙时踏进二食堂。
来得早,食堂没多少人,零零散散的,打饭窗口不用排队。
楚北翎凑到窗口,早餐刚刚从后厨拿出来,还冒着升腾的热气,玻璃上有一层淡淡的水雾。
他来学校这么久,第一次在窗口看到麻球和油条。
问食堂阿姨要了一份,从另一个窗口打饭的邢禹过来,食堂没什么人,楚北翎第一眼就看到朝他们招手的厉冬,她身侧还坐着盛夏。
“两位早安。”楚北翎轻快的和她们问早。
盛夏礼貌回应:“早上好。”
楚北翎刚在厉冬对面空位坐下,就听见她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为了吃早餐。”
楚小少爷不仅起床气重,还喜欢赖床磨蹭,他是宁可少吃一顿饭,也要多睡五分钟的人,太过熟悉有一点不友好,对彼此性格习惯特别熟悉。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吃早餐!”厉冬挑挑眉,毫不客气直接戳穿:“你怕不是又自虐了。”
“怎么说话的,我为了二食堂的油条和麻球不行!”楚北翎直接转移话题,他不是很想提这件事。
邢禹眼睫动了动,视线投到楚北翎身上,这人一身反骨,越不让干越起劲,得用别的办法。
还没来得及开口。
对面传来一道独特的烟嗓:“鬼才信。”
厉冬不太喜欢多管闲事,可对一起长大的楚北翎,她总忍不住会多嘴说一句:“你文化已经可以进实验班了,美术又断层第一,谁都比不上你,一次文化课考试而已,过去就让他过去,别总盯着不放,楚番番,放松点。”
楚北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再回应,也没办法回应。
除了牺牲睡眠时间学习,一次又一次加强对题目的掌握程度。
他又能怎么办?!他又不是学霸,随便学学就能考个高分,和厉冬和邢禹一样,哪怕是美术生,他们的文化课成绩依旧能到年级前20。
他只能用时间换空间的,量变换质变。
而他这么做,厉冬和邢禹不理解,甚至反对不赞成,楚北翎能理解他们觉得他这么做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学习方式的想法。
可他们的想法,仅仅是他们的。
他不拼命学,根本无法做到黎女士的对他的要求。
楚北翎想得到黎女士的关心,想让她满意,也想守住他喜欢的东西。
只能这样,没别的选择。
邢禹淡淡扫他一眼,漫不经心开口:“二食堂的的油条和麻球确实值得早起过来吃。”
楚北翎有些诧异,天赋型的学霸是理解不了普通人为提高分数有多么疯狂的。
毕竟在他们的世界中,所有题目都是共通的,只需要攻克自己的弱项就行,题海战术只是在浪费时间。
他以为在厉冬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邢禹会和以前一样用不赞成的态度指出他学习上,他认为的毛病。
邢禹掀了掀眼皮,疑问道:“难道不是?”
“是,当然是,以后每天都要来。”邢禹都给他铺好滚下来的台阶,他怎么可能不识抬举。
用完早餐后,四个人一同回了教室,这个时间,教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刚一坐下,楚北翎从桌肚子里掏出期中考的所有试卷,将错题集拿出来,刚打算将错题一个个抄出来,邢禹推过来一个本子。
“这么有精力时间,抄这个,多抄几遍。”
楚北翎自己能偷懒就偷懒的学习方式,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为了避免某个人钻牛角尖出不来,邢禹干脆给他找事做。
楚北翎一顿,低头看过去,本子上是史地政各科内容的重要知识点以及课本目录。
“你觉得我很闲?”楚小少爷耷拉着眼睛,一言难尽盯着他。
邢禹抬眸看他,幽幽道:“我觉得你是挺闲的。”
楚北翎懒得理他,低头继续搞他的错题,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旁的邢禹开口:
“政治宏观理解课本,课本目录就是最精华的总结,把课本目录对目录之下的知识点进行汇总整理,这些定义可以用于作答模板,遇到目录相关题目,直接套用定义,再根据题干答题。
地理脑中构建地图法,先在脑中构建地图,再往地图上填充知识点,这个基础上将人文知识补充道对应区域。
历史用时间轴记忆法,构建好古代史、近代史的时间轴,将国内外同一时间发生的故事填进时间轴,在时间点标上事件关键词。”
邢禹的文言文较弱他最近在做文言文的专项练习,头也没抬:“你一直以来的学习方式,搭骨架填血肉的方式没错,而你基础没有任何问题,文科永远是理解大于做题,尤其是反复做题,你要是真想进行强化记忆,就去记各科重要知识点,再按照我上面的方法做强化训练,比题海战术管用。”
他抬眸幽幽道:“吃饱了撑得一遍遍抄错题,你不闲谁闲。”
最近这段时间,邢禹好不容易闭上他淬了毒的嘴,现在又开始了。
楚北翎忍着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微微一笑,直接接招:“晒太久,入味了,咸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邢禹睨他一眼:“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吃你。 ”
“……”不甘于弱于下风一时半刻又想不到怎么怼回去气到冒青烟的楚小少爷不能拉直接他一起下水,也要恶心一下他:“阿禹哥哥,真无情,人家这么期待,你居然说出这样让人伤心的话,你听听看,我的心有多痛。”
邢禹毫不客气道:“闭嘴,做你的咸鱼去。”
楚北翎偏不:“阿禹哥哥,你知道的,你这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不要我滚,嘴上为什么不承认呢!”
邢禹眯了眯眼,他好心提醒:“楚北翎,我要真承认你跑的比谁都快,没这胆子就不要嚣张。”
楚北翎是因为一句警告就收手的人么,当然不是。
楚小少爷看他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愈发来劲:“阿禹哥哥,你应该诚实一点。”
正在做题的邢禹忍无可忍,猛地凑近,一阵淡淡的柠檬香飘来,楚北翎一个激灵瞬间往后一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小少爷喉结滚了滚,心脏漏掉半拍,他紧张道:“邢禹,为了我们的友谊能和谐稳定的发展,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刚刚挑衅时楚小少爷比谁都嚣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会儿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邢禹,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半点气势都没。
邢禹垂眸看他,一寸一凑近,每凑近一寸就问一句:“这样行不行,够不够诚实。”
无论他回答行还是不行,邢禹都一副,如他所愿的模样,楚北翎无处可逃被他逼得只能节节败退,直到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离得近,两人呼吸都缠在一起,邢禹似笑非笑的,透着一股混不吝的痞劲儿:“你就这点能耐?”
当然不是,不反抗他就不是楚小爷,他不反抗是为了邢禹之间好不容易变好的友谊,又不是真的怕了。
根本听不得邢禹这么挑衅。
楚北翎重拳出击手腕被人抓住,他伸出另一只手,再次被抓。
没有手还有脚,没什么难度,哪知道邢禹提前察觉到他的意图,双膝轻松夹住他的双腿。
手脚皆被桎梏,楚北翎动弹不得,比刚刚的处境还要糟糕。
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邢禹悠哉悠哉地问:“还继不继续嚣张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楚北翎绝对不会惹邢禹。
他真是作孽,明知道他比谁都难欺负,就为了那点胜负欲,去欺负挑衅邢禹。
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楚小少爷察言观色能屈能伸,他不会继续做明知道讨不到好的事,摆脱现在处于下风的处境才要紧。
“不敢了。”楚小少爷嘴上应着,心里又补一句。
下次还干。
邢禹:“真不敢了?”
“不敢了。”楚北翎该认怂就认怂。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邢禹松开手坐直:“花架子,就知道耍嘴皮。”
楚北翎瞬间炸毛,下一秒就想开怼,邢禹幽幽扫过来,他不敢在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做他的咸鱼。
第30章 P-心愿
西高秋季运动会就在期中考试之后没多久。
他们学校的运动会规模挺大的,有常规的田径项目,还有袋鼠跳,两人三脚、抢夺零食大战一系列的趣味项目,全体师生共同参与。
没有学生会喜欢学习,只要不上课,就会从淡淡的死感里解脱出来,干什么都非常有活力。
尤其是运动会,就和平白多出两天假期没区别。
当然这只针对不参加比赛的人。
他们十三班这群画画狗除了极个别比较活泼好动的,其他人屁股常年钉在画架前都是运动废柴,懒得动,体育课宣布解散后,也不会去运动,不是七仰八叉的躺在树荫下,就是抽空溜到学校超市买吃的。
能偷懒就偷懒,绝对不动半步。
楚北翎就属于活泼好动的那几个人之一,他主动报名4X100接力以及3000两个田径项目。
可每个项目班里至少需要有一个人参加。
体委刘嘉祥求爷爷告奶奶,项目连三分之一都没凑齐。
他只能将主意打到班委头上,再加上他平时关系好的几个人,以及他自己参加的四个项目,好凑逮凑才勉强凑齐大部分。
不过还差铅球与跳远两个田径类,以及两人三脚的一个趣味赛,就怎么也没有人愿意了。
于是刘嘉祥又把主意打到好说话的楚北翎头上:“番番小王子,你运动细胞这么好,再多参加两个吧,跳远和你其他比赛不冲突,趣味赛都在周五下午,两人三脚我和你一起。”
体委双手合十,连连哀求:“江湖救急,番番小王子救我狗命吧!我给你洗一个冬天的调色盘。”
多一个项目少一个项目,楚北翎没得所谓,便答应了下来:“行。”
邢禹掀了掀眼皮,扫向体委:“我报一个趣味赛。”
一听这个刘嘉祥来劲了:“行啊~那两人三足你和……”看向楚北翎询问他的意思:“你们两个一起怎么样?”
楚北翎歪头看邢禹,他淡淡扫过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楚小少爷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体委:“行啊~我没问题。”
“感恩救我狗命。”刘嘉祥抱拳致谢,他平时不怎么敢和邢禹说话,问遍班里其他人,都没有问到他头上,现下见邢禹松了口,趁热打铁:“邢哥,还差一个铅球,你报个铅球呗?”
邢禹还没说话呢,楚北翎直接替他拒绝:“不行。”
他手才刚好没多久,就去丢铅球,手还要不要了?!
刘嘉祥看向邢禹再次询问。
楚北翎直接将笔往桌上一丢,瞪向体委:“都说了不行,你还问。”
刘嘉祥被他黑脸的模样吓一跳,楚北翎性格特别好,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就连当时班长将丙烯画到他脸上过敏他都没有黑过脸,就因为他让邢禹去丢铅球而黑脸,他反而不理解了。
“番番小王子,我真的实在没办法,要不是时间冲突,我就自己去了,再说,邢哥还没说什么……”支支吾吾看着邢禹,想询问他的意思。
邢禹目光低垂,嘴角浅浅扬起,颇有兴味看着楚北翎。
楚小少爷视线全在体委身上:“老刘你要死啊~邢禹手受伤才刚好没多久,你就让他去丢铅球,丢个屁,你去找别人,不然我就把你当场铅球丢出去。”
刘嘉祥后知后觉想起来,“不好意思啊~邢哥,我忘记这件事了。”看着楚北翎一脸比邢禹还紧张的模样:“你们现在关系是真的好了。”
邢禹:“我可以参加4X100米混合接力。”
听到这话,体委一下雨过天晴:“行行行,邢哥你去4X100接力,我去丢铅球。”
生怕邢禹反悔,刘嘉祥填上报名单赶紧溜了。
运动会开两天,周四周五,连着周末放假。
周三下午下了一场绵绵细雨,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都没停,一帮打算趁着运动会偷懒的少男少女都在紧张第二天的运动会能否照常举行。
天气很给面子,周四早晨起来雨过天晴,气温降了几个度,只有地上有些湿润与积水,是个阳光明媚又不冷不热的绝佳天气,特别适合户外活动。
3000长跑和4X100接力定在下午,长跑在前。
听到广播让参加3000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前,楚北翎回过头,看着邢禹挑挑眉:“邢禹,看在你用了我一个星期大白的份上,3000我跑第一,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邢禹问:“什么心愿。”
“不会让你为难的心愿。”楚北翎生怕提出要求后,邢禹一定不会答应,又有求于人。
双重难度之下——
楚小少爷难得主动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放软了语气:“你先答应我吧~”
邢禹掀了掀眼皮,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算了,我还是还你一瓶大白。”
见他一副不说就不答应的模样,楚北翎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当一次我的模特,让我画你一次。”
邢禹:“……”
楚北翎:“行不行嘛!”
虽然他是偷偷画过几次,可哪有正大光明画来的干脆,而且不用冒着被撕掉画的风险。
校园广播里报着楚北翎的名字,在催他。
楚小少爷却极其难得的有耐心,没有着急过去,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
广播里再次传来催促声时,邢禹伸出手比了个1:“仅此一次。”
“啪——”楚小少爷开心的双手合十,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就这么说定了。”
为了跑步,楚北翎特意换了方便运动的火红球衣,在一众天蓝色校服扎堆黑压压的人群里,他一身火红球衣,张扬似火,格外引入瞩目。
楚小少爷人缘特别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他,一出动就是全场焦点,他刚一站上起跑线终点处就有不少人围过去,还有不少在看台加油助威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邢禹坐在看台最高处,抽出速写本开始起型。
画面中:
「楚北翎干净又张扬的剪影印在阳光里,蓝天、草坪、人群,都是他的陪衬,像夏天热烈而自由的风,少年所到之处,万物皆为他欢呼绽放。
2012年10月25日」
画完,楚北翎到了最后一圈,邢禹收起速写本,去操场等人。
最后一圈,3000比赛来到白热化阶段,整个操场都沸腾起来,全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楚北翎开始加速甩开其他人一圈半,之后匀速跑着,本来以为能稳赢,最后一圈时,二班体委突然加速冲上来,两人不相上下争着第一。
楚北翎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站在操场跑道边的厉冬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和一块巧克力。
他喝了大半瓶,又将剩余半瓶的水从头浇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咬了一大块巧克力,将巧克力丢给厉冬,让她暂时保管。
邢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起点,模糊的视线里,他好像看到,邢禹张了张口,嘴里好似说了一句,加油,楚北翎第一。
等楚北翎从起点离开后,邢禹横跨操场,重新跑回终点。
大概是水和巧克力起了效果,剩下半圈时楚北翎体力暴涨,很快就和二班体委拉开十米的距离。
二班体委一愣,十分佩服他突如起来的爆发力。
“番番小王子厉害啊~”薛子昂看了一眼厉冬:“一会儿其他人比赛也给送吗?”
厉冬转过头,一脸费解的盯着他:“我为什么要给别人送!”
薛子昂干干笑着,半开玩笑道:“你送的东西好像加了什么开挂的buff,一吃体力就猛长,我觉得我们其他人也需要,王采燕不是放话让我们运动会班里总分拿第一,都得到好成绩,才能总分拿第一嘛!”
“你没病吧?”厉冬不满扫他一眼:“他能跑第一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在意王采燕的看法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一会儿的比赛。”
薛子昂觉得丢了面子,也十分不满意,黑着脸扭过头看向操场。
在距离终点最后50米时,和厉冬站在操场边缘等着楚北翎的盛夏,手臂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握在手上的矿泉水没捏住,滚到跑道中央。
“水瓶——”盛夏下意识打算冲到跑道将水瓶捡回来,被厉冬一把拽回来:“别过去。”
楚北翎看到已然来不及,被滚到跑道中央的矿泉水瓶绊了一下,下意识地为避免可能伤到手,他高举着手,双膝重重跪地上,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声传来。
风声、惊呼声都停了,周围不少人围上来,问他有没有事,楚北翎在地上缓了很久,视线才重新聚焦。
他摇摇头:“我,我没事。”
邢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起点飞过来,正半蹲在他眼前:“有没有事?”
“没事,好着呢,就膝盖蹭破点皮,没伤着手都不是大事。”
邢禹忍着想拍死他的冲动,垂眸看着他脸上,腿上触目惊心的血红擦伤:“你就造吧,但凡你手撑一下地,都不会伤这么严重。”
“那不行,我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比命还重要。”楚北翎推开围在身边的众人,“你们让一让,别堵在这里,影响别人跑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盛夏垂着眼,满脸愧疚,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刚刚不知道怎么,手就被人碰了一下,我应该捏稳一点的。”
楚北翎摆了摆手:“真没事,别哭,哭起来都不漂亮了。”
说罢,他推开周围打算来扶他的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终点,就算已经是倒数第一,也要做到有始有终。
刚到终点,他一屁股坐下,失望的要命。
原本稳定到手的第一,因为他倒霉催的,在跑道中间摔了一脚,落后的其他人纷纷超过他,只拿了个倒数第一。
原本拿到第一,就可以画邢禹了。
他好不容易同意的。
楚北翎垂着眸子,扯了扯嘴角,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好像做什么都只差一点点,哪怕他已经全力以赴了。
一道阴影落在他身侧,遮住楚北翎身前大部分阳光,他抬眸看过去。
午后日光正盛,邢禹却面沉如水。
楚北翎先发制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赖上他:“邢禹,倒数第一也是第一,我刚刚没说正数还是倒数,兑现承诺吧。”
邢禹觑他一眼:“论诡辩你一顶一。”
楚北翎:“本来就是。”
邢禹没理会他的诡辩,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先去校医室处理伤口。”
“还有4X100接力,”楚北翎提醒他,看着他越变越黑的脸,改了话锋:“跑完再去,就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事。”
“跑什么跑,先处理伤口,确认没事再说。”邢禹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转头看向体委:“我陪他处理完马上回来,应该来得及。”
不等体委回应,他架着楚北翎往校医室走去,一副生怕他跑掉的模样。
邢禹冰冷的皮肤触感透过手臂传过来,刚跑完三千米的楚北翎浑身冒着热气,冻得一个激灵:“你为什么这冰。”
“是你太烫。”
楚北翎不习惯被他和小鸡仔一样的抓住:“你放手,我不会跑的。”
话音刚落,邢禹松开手,借力在邢禹身上的楚小少爷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被邢禹再次拉住,他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你还真松手啊?”
“应你的要求。”邢禹掀了掀眼皮,非常好脾气地问:“要不要松手。”
“你闭嘴吧。”楚北翎怕邢禹继续说下去,他是真的会找个麻袋把邢禹套起来,丢在到外面巷子打一顿。
邢禹架着他,两个人一同往校医室走去。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偌大的校园内只有巡逻的老师,安静地只剩下他们两个。
菩提树伸出的繁茂枝叶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落在地上,被他们踩得不断摇曳。
邢禹:“可以兑现承诺。”
楚北翎一顿,反应半秒才明白过来,他在回答刚刚他提出的无理要求:“真的?”
邢禹微微颔首。
楚北翎刚刚那股失败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
见他都能回应他蛮不讲理的要求,干脆顺杆爬:“能不限量供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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