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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时至今日, 追根溯源,他方才明白。


    在这场因利缔结的姻缘当中,无数次被迫产生的欢好爱愉里, 只有他控制不住的心动了, 自始至终,沦陷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对于他的情动, 纪绾沅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她分离了本身的情与欲, 靠近他的一切都别有用心,说不定还有可能在心中嘲笑他色令智昏, 愚蠢至极。


    思及此,温祈砚周身的戾气泛滥得厉害。


    她都是在做戏,他居然当了真,还愚蠢的越陷越深, 再难抽脱身。


    沾染了情.欲之后, 他的理智,冷静,沉肃都被其裹挟, 变得浮躁, 易怒,甚至不安。


    就像是一条狗, 想要且喜欢围着喜欢的人和事物打转,纵然她不爱他了,憎恶他, 他也想跟着她,看着她,守着她, 霸占着她。


    这样愚蠢且原始不加掩饰的行径,不是.畜.生的作为又是什么。


    他厌恶自己对她产生的情感,却又没有办法根除,一举.拔.掉,一旦生出要铲除的念头,还没动手,只要想到日后再也不能跟纪绾沅在一处了,心上便开始泛疼了。


    有时,他甚至鬼迷心窍在想,若是她愿意哄着他,乖一些,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她粉饰太平,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翻出来深究没有任何意义。


    可她没有,她总做一些令他想不通的事情。


    今日的动手当真是久违了,他的心绪起伏得实在太厉害,竟然变得如此浮躁,隐隐朝着不可控制而发展。


    思及此,温祈砚敛睫,端起未曾喝尽已有些凉透的半盏茶一饮而尽,借此压制着他的难受。


    温祈砚越是冷静,纪绾沅便越是心慌不已。


    他做什么突然提起很久之前的事情,还翻问着她为何要给他纳妾?谈及意图,又说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试探吃味。


    温祈砚问这句话的原因她不清楚,但纪绾沅知道,他一定是怀疑,甚至很有可能笃定拿捏准她先前是骗他的了。


    这就是温祈砚今日生气跟温云钦动手的原因吗?他突然提起这个,该不会想打她吧?就像是对温云钦那般动手一样的打。


    她要怎么办?若是叫人来?还有谁能够过来帮她?


    丫鬟婆子随从们都被他赶了出去,便是此刻叫了温父温母来,也只是闹笑话而已,更何况温祈砚也没有跟她真的动手,她此刻怀有身孕。


    对啊,此时此刻的她是怀有身孕的。


    温祈砚总不能跟怀有身孕的她动手吧?若是动手,温祈砚成什么人了?


    她之前倒是盼着温祈砚对她动手,这样的话就有理由让她爹起奏弹劾温家,从而和离了。


    眼下,她不能跟温祈砚和离。


    先前的事情他既然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内情,却又不说,非要来逼问她……


    她自然是不能说的。


    她同温祈砚之间的关系不能恶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绾沅决定将此话贯彻到底。


    卿如表姐说,男人嘛,丢给点甜头,哄哄就好啦,再天大的火气,多亲两下,没有不依顺的。


    可她又犹豫着……毕竟眼前的人是清冷如冰的温祈砚。


    她暂时噎了话还没想好说什么,干脆心一横,壮着胆子走近,直接坐到了男人的腿上,两只手揽搭在他的肩骨之上,虚虚环绕着他的脖颈,小脸缓缓依偎到他的胸膛上。


    耸吸着她的鼻尖,娇声娇气,“温祈砚,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还说不是骗,眼下不是又来骗人了。


    他洞悉她的亲近又是在卖弄,一时冷笑没理她。


    他大刀阔斧坐着,任由温香软玉近亲,手臂搁在桌上,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桌面,精致眉眼看着清冷禁欲,仿佛泛着不耐,却又隐忍着等待。


    纪绾沅窝在他的怀中,虽然没有能够直接窥见温祈砚的脸色,但听到他那点子嗤嘲的死动静,便可以想象他的神色了。


    她敛下浓密的眼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翻完之后,松了一只手,隔着薄薄的亵衣轻点着男人的胸膛。


    岂料竟然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两相碰触,男人眉眼之间的清冷微消,眸色随着她指尖的触碰处而变得会讳莫沉暗。


    纪绾沅也是不小心触碰到的,原本她只是想要点点男人的胸膛而已。


    可谁知道,居然碰到那什么……


    倒叫她也不自然起来。


    她脸色浮现不自然,他倒是沉得住气,没什么反应,不吭声,也不阻止她。


    既然不阻止,那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了吧?


    纪绾沅亲近温祈砚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想跟她行房了,所以才故意翻旧账?


    越深想下去,她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他才跟父亲去一次书房,父亲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这些?


    若是叫温祈砚得知这些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对她没有好处的事情,父亲绝对不会做的,她可是他女儿!


    可恶,他一定是想跟她睡了。


    还装,还找那么多借口,让她害怕和心虚,目的肯定是让她自投罗网,这个老狐狸。


    纪绾沅再次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但她没有跟温祈砚翻脸。


    而是应着翡翠的话哄着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骗你的。”


    “当初真的是想要试探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才不得已剑走偏锋,你是怎么了?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她可再也不敢嚣张问他是不是被温云钦动手打到头打傻了?免得火上浇油。


    只是乖乖依偎着,一只细嫩纤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男人的胸膛,跟他探听消息式的撒娇。


    “我父亲真的这么跟你说了嘛?”他实在是太高了,一只手挂环着他的脖颈有些许难了,纪绾沅落手下去,环着男人的窄腰。


    温祈砚的腰也好.硬,跟她的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若是捏一下,疼的必然是她的手。


    “纪大小姐是在跟我刺探消息?”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狗男人只要心情不愉悦,便开始阴阳怪气叫她纪大小姐。


    这样窝在他的怀中实在是不好观察他的神色。


    纪绾沅干脆起身,分开坐在男人的腿上,跟他面对面。


    反正她眼下怀着孕,又怀的是他们温家子嗣,料想温祈砚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温祈砚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还以为久久不曾回应,甩她一句讥讽,她便没了耐性要离开,在她转身的时候,他的手先一步越过了他一直克制的思绪,寻着她的腰肢追去,要将她给带回来。


    追寻的指尖顿在纪绾沅转身与他面对面的当时。


    原来,她不是要离开,原来她只是动一动……


    而他呢?已经风声鹤唳到心慌追去了。


    从前,他哪里会这般沉不住气。


    幸而他收回手掌,装模作样训斥她一句乱动什么,腿上的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动作,以及没绷住的神色。


    纪绾沅还在盘算着主意,想要套温祈砚的话,同时也要将他给安抚下来。


    面对面坐着,她的身量其实也还是低,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再戳他的胸膛,万一他不配合,倒把她自己给戳翻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纪绾沅两只手揽上他的脖颈,给自己多添了一分保障,她歪着脑袋凑到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话语含糊不褪娇气,“温祈砚,你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男人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呈现上来的莹润小脸,简直白得发光。


    她对着他笑,笑得虽然很假,但却甜漾到他的心上去。


    他对纪绾沅的爱意又在泛滥,没办法掌控的感觉好糟糕。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失控糟糕的感觉,他想要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更害怕她知道以后佯装不知道,甚至可能加以利用。


    若是纪绾沅聪明一些,或许早已得知他爱上她了。


    眼下,似乎还没有。


    她对他的认知仿佛停留在了,他爱“上”她这一层面,仅此而已。


    真真是愚昧无知的女人!往前如此,往后亦然,真是够了。


    思及此,男人别过俊脸,嗓声清冷无比,“下去!”


    没想好怎么说的纪绾沅,猝不及防被他撵赶。


    他居然让她下去?还不看她了?!这么生气的吗?


    跟他弟弟打了一架,又翻那些旧账,到底在介意什么啊?


    纪绾沅盘算的时候,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温祈砚这样吃醋介怀,看着样子就好像真的喜欢她了一般。


    不是……吧?


    她看着男人不语,也不动作,那个念头闪得太过荒谬,导致她有些许怔愣。


    等温祈砚开始去扯她的手要将她给拉下来的时候,她方才回神,狗皮膏药般再次缠上去。


    “我不下去!”


    他不听她的话,继续去扯她的手。


    纪绾沅抗争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走迂回的战术,她开始鬼哭狼嚎了,“温祈砚!你做什么,你扯疼我的手了!”


    实际上男人用的是巧劲,按在她的穴位之上,根本没有弄疼她。


    她嚷嚷得厉害,还威胁说要叫人来看,明日回纪家去告状。


    恐怕告状是假,回去问询才是真的。


    闻此,温祈砚果然停了下来。


    纪绾沅也没有再跟他争辩废话,直接扑上去亲他。


    要不是温祈砚及时稳住,只怕要被她冲过来的力道给扑倒。


    她不仅仅是强行吻上他的唇,还撞压到了他的“软肋兵刃”。


    温祈砚猝不及防嘶哼了一声,纪绾沅倒是可以直接钻入男人的薄唇当中,与他纠缠,可她也吓到了,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原本只是想要吻住他的嘴巴,借此变相稳住他而已,谁知道居然撞到了他的要害处。


    没撞坏了吧?


    她短暂低头看了一眼。


    她动作又急又快,挽着乌发的珠钗险些戳到他的脸,便是温祈砚闪得很快,也还是被扫到了他的下巴,“……”


    “你、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他冷着声音反问。


    纪绾沅尴尬笑了一下,抬眼见男人清冷侧脸泛着不悦,一副不耐烦却又在忍的模样,莫名其妙有些秀色可餐。


    “那要不……我给你看看?没有撞伤了吧?”


    真要是撞伤了,不得找个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反正纪大小姐也不会在意。”


    他还是那句话,“下去。”


    纪绾沅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撞到了给他看看有没有撞伤,居然还跟她摆脸。


    在心中臭骂了温祈砚一句,她也不跟他废话了,再次直接上手。


    这个狗男人居然还抵抗,拨开她的手,冷着声音好像是一个良家少男,问她要做什么?


    “做什么?给我孩子他爹检查一下有没有变成太监了呀!”


    “你的手别碰我!”


    他还叫起来了?到底谁碰谁?


    幸而他是方才沐浴出来,这会子只穿了中衣中裤,很容易就解开了。


    在她的手触碰上的一瞬间,温祈砚嘶了一声。


    纪绾沅顿了一下。


    额……


    她不是郎中也并非医女,这要怎么检查嘛?


    “疼不疼?”


    之前听人说,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她盯着望了好一会,丑得有些许狰狞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跟之前差不多的。


    “还好吗?”她开始问了。


    男人不语,纪绾沅看他的脸色,不愉悦之下藏着隐忍,仿佛疼痛。


    她的手还贴着他翻来覆去。


    根本就没有疼痛,只有说不上来的愉悦与畅.爽,他要怎么说?


    若是说了,她必然就不会这么做了。


    因为她很少这样碰触他,如此上手,与她行房之间的感受又不一样了。


    温祈砚察觉到他生出了一丝贪恋,又怕她看出来,只能够强行压制。


    “你怎么不说话,都不理我。”纪绾沅担心了。


    感觉撞伤了,因为有些红肿,不是有一些,是有很多。


    坏了,别被她真的撞伤了。


    “我…我去给你找郎中!”找太医的话,恐怕会惊动大内,还是算了,找个郎中,让他给温祈砚看,瞧瞧到底有没有事?


    若是没有那还好,若是有了,那她就罪过了。


    不过……转念想想,她似乎也不用这么着急。


    温祈砚要是绝嗣了,那她的孩子岂不就是温家长房的唯一血脉了吗?


    若是她真的难逃话本子里的结局,产育死去,温祈砚要是不能让人有后嗣了,那温家的人必然是要好生照顾她儿子的!


    若是纪家谋事不成,孩子说不定不会早夭死去,至少能够保全下来。


    思及此,纪绾沅突然又很想他出事了。


    刚刚就应该直接撞断了他!让他成为一个半身不遂的!如此…话本子里的走向定然有所改变。


    越想越兴奋,纪绾沅手上没有轻重,忍不住用力了一下。


    温祈砚嘶了一声,“纪绾沅,你到底是盼我好,还是期望我出事?”


    他就算是没事也要被她给捏出问题来了。


    “啊……抱、抱歉,我就是太担心了!”可千万别被温祈砚瞧出来她的盘算呐。


    干脆这样吧,找郎中来给他看看,要是温祈砚没事,也让他有点事情,找郎中给他弄一碗绝嗣汤,或者扎针把他扎废了!


    里外都动手,这样才能对她腹中的孩儿有所保障!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觉得有利可图,眼睛都亮了,甚至打算自己亲自去找!


    可她下去没一会,居然被男人给拽了回来。


    “去哪?”


    纪绾沅噎了一口沫,天真无邪道,“给你找郎中啊!”


    “你这伤可耽误不起,而且若是让下人去的话,万一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啦,主要是我害怕有人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有碍你中丞大人的威名!”


    她找的借口不错吧!温祈砚一定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他还是不让她走,“你打算就这样把我撂在这?”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纪绾沅眨巴眼好一会,“那个……”她说着话过来了,但也只是伸手给他遮掩了衣裳,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你先忍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温祈砚,“……”


    他上辈子一定很对不起纪绾沅,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她这样来折磨他,简直叫人置身于冰火两重,痛不欲生。


    他把她拽回来,行动间大掌一挥,直接用掌风灭了烛火,内室陷入一片幽暗。


    纪绾沅这时候听到外面的雨还在下,只是比起方才小了许多。


    “你想看看有没有出问题,为何不自己验证。”他冷笑。


    纪绾沅起初还以为他是要让她接着检查,可没有想到,温祈砚扯了她的裙裳。


    她要动,可他却按着她。


    纪绾沅,“……”


    不要啊!


    也正是这一会,她确定,温祈砚这个狗男人很有可能没事,绕到最后,还是要跟她行房而已,这就是他的目的。


    “不……我今日身子骨不舒坦。”差点咬了舌头连癸水都给扯出来了。


    纪绾沅自己都觉得尴尬,还好没有说出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成的!


    “不舒坦?”他扯着她的手腕,将人给拉拽到眼前,“不喜欢你还来招我?”


    纪绾沅,“……”刚刚她哪里想到这么多。


    眼下这个法子,她是必须要成的。


    可温祈砚不让找郎中,她又提了一遍,他还是不让,不仅仅是不让,但凡她一开口,温祈砚这个狗男人便来扯她的裙裳。


    纪绾沅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她想到先前温祈砚帮她亲吻的法子。


    只要吻上去了,届时把他咬残,应该不成问题吧?


    此法虽然有点恶心,但这是最快的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是为了孩子吧。


    她抿唇,按下心中的紧张和激奋,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耳畔女郎温软的声音适才落下,温祈砚怔住,等到他回过神来,她居然已经蹲下去了,甚至靠得很近,只差一点点便……


    莫名其妙被放到一处的两相对比之下,她的脸真的好小。


    除此之外,竟然让他也觉得他自己很是丑陋起来,毕竟纪绾沅的面容实在宛如璞玉般润美,眼尾流转间还透着丝丝妩媚。


    等等,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在温祈砚看来,这样的事情很是折损身段,历来是那些勾栏瓦舍的窑女为了取悦男人而做的事情。


    纪绾沅怎么能做?她怎么能低就下去?所以,温祈砚迅速将她给扯起来。


    “你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蕴藏着愠怒。


    纪绾沅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她的谋算被他洞悉了,所以他生气。


    此刻她有些紧张了,尽量稳着声音,“就是…想帮你看看,有没有出事啊。”


    “看便看,你蹲下去做什么?”还凑近他,都已经说了那种话,此刻还狡辩上了?


    纪绾沅不解他在恼怒什么,若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成算而恼怒,又不太像。


    她很尴尬,“你灭了烛火,我就想换…换一个法子看嘛。”


    “不可以。”他直言拒绝。


    “为何不可以?你不想吗?”


    她凑近的时候感受到了他那什么的火气,分明是兴奋,他是想的啊。


    但是他为何严词拒绝了?


    “不为何,总之就是不可以。”


    “温祈砚,我是在帮你治病,我都可以,你为何不可以,是因为你想正常行房吗?可我身上不舒坦,不能跟你行房。”


    她为何要给他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脏。”


    纪绾沅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嫌弃她,“你说我脏?”


    “不是。”男人眉心蹙动,隐在晦暗当中的俊容,浮现的神情不太好看。


    “那是什么啊?”


    婆婆妈妈,叫人费解。


    “因为是我脏。”


    纪绾沅愣住了,“……”他说他脏,所以不叫她碰?


    她心头浮现的第一反应便是温祈砚在装,但凭借着不曾完全合拢的窗桕打进来的廊下烛光,她看到男人的一半神色,他脸上浮现的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嫌弃。


    看起来……很像是怜惜。


    他对她怜惜了?所以不叫她低头去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对着他低头,能够取悦他,叫他舒坦的事情,他都不肯做了?


    这还是温祈砚吗?


    是那个只为了自身愉悦而色令智昏,尤爱跟她行房的温祈砚吗。


    纪绾沅心头有些复杂难以言喻,她道,“那你……你之前不也是帮我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你就不觉得我脏了?”男女不都是一样的?


    “你不脏。”他道。


    纪绾沅好笑到挑眉,“我不脏,你说的是真话还是伪装。”


    “真话。”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便接了话茬。


    倒叫她的思绪怔顿住了。


    “所以,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男女不是都一样,为何你脏我就不脏了?”她的计谋岂不是不能成行了吗?


    “你我之间如何能一样?”他居然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纪绾沅,“?”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她不解他的眼神为何恨铁不成钢,他也不懂她究竟为何要俯身低就,明明不想给他查看,又开始十分豁得出去了。


    “这样放低身段的房中术,多是为了取悦男子自甘堕落而做的,我不允许你做。”


    他不想让她放低身段?觉得她这样自甘堕落?


    可他呢?他不是也做过?这细细捋下来,根本就说不通。


    那时侯的确是要取悦她,为了取悦她,温祈砚甚至吻.舔.过她很多次了。


    好几次情绪上头,她控制不住,他躲避不及,甚至弄脏了他的脸。


    他也是怕自己出现跟她一样的意外,她大着肚子躲避不及,弄脏了她的脸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就想行房?


    除此之外,纪绾沅凝盯着男人的俊脸,企图在男人的脸上找到他洞察她阴谋诡计的漏洞。


    可细细查究下来,没有她想找的漏洞,只感觉到了诡异的怜惜。


    怜惜?


    方才在与他对峙时一闪而过的念头,转了过来,又浮现了。


    她在想,温祈砚该不会真的从心里喜欢上她了吧?


    这种喜欢,超过了身子骨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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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所以舍不得她低头俯身去做这样的事情?


    否则怎么解释他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


    否则温祈砚怎么不要她做那样能够令他获得无尽愉悦的事情, 还跟她掰扯这许多?


    说得有鼻子有眼就算了,甚至露出一副怜惜她的神情。


    不是吧?!他真的……?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试探一二, 若是温祈砚真的打心眼里喜欢上她了, 那……哼哼…


    思及此,纪绾沅有些许说不上来的小小得意与不屑。


    倘若他真的喜欢她, 这喜欢未免来得也太迟了些?她已经不需要了!


    先前她就说温祈砚没有眼光,对她这样的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大美人无动于衷, 哼!


    眼下……他还不是动心了。


    虽然心里有了计较,纪绾沅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毕竟温祈砚不是别人,他简直就是老狐狸转世成精。


    真是害怕温祈砚看出破绽,她略有支吾和磕绊,“那照你这么说, 你之前也是放低身段, 也是自甘堕落了,也是在……取悦我?”


    她知道他取悦她,但就是要故意说出来, 要听到她亲口承认。


    温祈砚本来就觉得他此刻有些许心绪不稳。


    纪绾沅的这几句话, 他只留意到了前面的那几句。


    是啊,他不想让纪绾沅做这些事情。


    可他之前呢?他给纪绾沅.舔.吻过多少次了?


    怎么不算是取悦, 不算是放低身段的自甘堕落和下贱。


    连纪绾沅都意识到了,她看穿了他下贱.的作为,甚至还说了出来。


    “……”


    纪绾沅还在等着男人的下言, 进行下一步动作,拐弯抹角到顺其自然让他发觉,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温祈砚居然甩脸起身, 与她拉开了距离。


    面无表情拢好他的衣襟,就这么走了。


    走了?


    纪绾沅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一直到翡翠等小丫鬟们按着时辰进来给她梳洗沐浴,她方才反应过来,温祈砚是真的话说一半,然后就把她给撂在这里了。


    纪绾沅钻入床榻之时,温祈砚已经率先躺下。


    不确定他有没有歇了,总之眼睛是闭着的。


    纪绾沅重新捋捋一下思绪,总觉得今日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捋清楚。


    她可没有什么好道德,想着温祈砚已经歇息过去了,不好将他吵醒。


    她直接张口问,嗓音拔得有些高,“你今日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已经想好了,若是温祈砚歇了过去,她就凑过去把他给晃醒,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没歇息。


    闭着眼睛回答了她的话,“要听什么。”


    纪绾沅愣了一会,她的脑中思绪飞转,想知道的事情好多,只是什么是她最想知道?


    思来想去,她问了最重要的事情,“你在书房之内,我父亲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父亲居然让温祈砚去书房,还跟他议事的这件事情在纪绾沅看来实在是神乎其神。


    还有温祈砚在马车之内说,他想跟她父亲要一无价珍宝,到底是什么啊?


    “这么好奇?”他反问。


    又是答非所问。


    纪绾沅很不耐烦,“你快说啊。”


    他不语,人却转了过来。


    “纪大小姐想要从我这里得知一些事情,巧的是,我也想从你这里得知一些事情,不如我们也来谈笔交易,如何?”


    “交换?”温祈砚的意思她很明白。


    “对。”


    纪绾沅瞬间竖起防备,“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些什么?”


    “你同意了?”他要确定才开始。


    纪绾沅顿了一下,“若是我同意,你会扯谎骗我吗?”


    “你觉得呢?”


    又在含糊其辞,纪绾沅忍不住切了一声,这个狗男人。


    她没想好怎么答复,温祈砚却已经开口了,“纪绾沅,你当初在花厅跟我说喜欢我的事情,是真的吗?”


    她没想到,温祈砚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儿女情长。


    他做什么这样在意?


    “你在问我的意图?”她小心翼翼试探。


    “对。”


    自然是哄他骗他啊,但眼下真的要坦诚相待吗?


    不行,她还是做不到,就算是有所交换,她也不可能对温祈砚坦诚相待,纪家和温家表面上是亲家,实际上根本就是死对头。


    还是扯谎吧,反正温祈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扯谎。


    “真的。”她想看一下便如此回应。


    又是在扯谎,她对他的防备实在太深。


    可即便是扯谎,他发现自己居然是爱听的。


    思及此,温祈砚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堕入情爱.欲.念的人,下贱得可怕。


    “嗯。”良久之后,男人淡淡来了那么一句。


    他不吭声,应该是到她来问了吧?


    这会子,她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了,“我想知道,你在书房之内跟我父亲说了些什么。”


    “议论一些交换事宜所需要付出的筹码。”


    纪绾沅,“…?”


    就这?她有些许听不懂了,怎么感觉他说了又好像没说。


    “没了?”她有些许不甘心,“你耍赖,我都没听明白。”


    “你没听明白关我何事?”


    纪绾沅咬牙切齿,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狗男人继续了。


    可她还想知道很多事情,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下这口气。


    温祈砚再次开口,“你接近钦弟的目的是什么。”


    他居然看出她在接近温云钦?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总是吃味?


    纪绾沅想了想,也写他的模棱两可,“小叔手握兵权,我与他走近,自然也能够多添几分荣面。”


    这么说也没错,更不算是扯谎。


    她一开始冲着温云钦过去,就是为了他手上的兵权,后面那些想要惹得兄弟阋墙的心思,都不算吧…更何况她怎么敢提?


    男人沉默下来,纪绾沅觉得应该糊弄过去了,她再次开口,原本想问温祈砚,他跟她父亲换取的无价珍宝究竟是什么,又觉得他肯定不会直接说。


    干脆就换了,“你今日是怎么得知小叔要跟我说的内情究竟是什么的啊?”


    “很难猜吗?”他反问。


    钦弟性子率直,他笃定纪绾沅不知道这些事情,不想要她蒙在鼓里,不会做到袖手旁观,自然会找到陈情了。


    “你没有直接回答我!”她娇哼说讨厌他总是模棱两可!


    “因为这是他和我父亲闹龃龉的真正缘由。”


    温云钦知道两家结亲另有内情,所以为她去跟温父闹了?


    纪绾沅的脑子忽然有些乱糟糟的,深感复杂。


    抛却这层姻亲,她和温云钦之间,也算是知己好友,温云钦倾慕她,之所以跟温父闹,八成是在为她鸣不平。


    想到过往他赤诚逗她笑闹的场景,纪绾沅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温云钦真是一个好人。


    温家人当中,他是最好的了。


    “内情是什么?”她又接着问了,问完之后,方才意识到,应当轮到温祈砚的。


    可他诡异的没有跟她斤斤计较,反而道,“你真的不清楚,当初我为何会娶你?”


    又…又绕回来了。


    纪绾沅持续装傻,“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整日里一直窝在家中,不想嫁给你也是因为那个……你太用力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哪里清楚了嘛。”


    “如今我与你说了,你似乎也不怎么好奇。”男人的语调幽幽,他还在看着她,目光无比的深沉,


    便是在放下幔帐的昏暗当中,纪绾沅也忍不住在心慌。


    “我…我自然是好奇的,是你看错了,我哪里就不好奇,此刻我正要问你呢。”


    “我们两家结亲的内情究竟是什么,不是因为我怀孕了吗?”


    “还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陛下想要我们两家亲近关系,所以才降旨赐婚,要你娶我?”


    她胡乱猜测着,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要说给男人听。


    言尽之后,只听到男人略带嘲讽的笑意。


    “你笑什么?”她故意问。


    “你觉得你的猜测合乎常理吗?”


    纪绾沅知道不合乎常理,但这不是要说给他听吗?


    “怎么不合理了?我觉得很合理啊,若是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这样恶化下去,那定然是不利于陛下治理朝臣的,毕竟你们温家和我们纪家也算是高门之家。”


    “高门之家。”男人重复她这句话,“纪绾沅,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愚蠢。”


    难不成他听出来了?


    纪绾沅很是心慌,“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你说啊,到底是什么。”


    她不相信温祈砚会直接说出两家结亲的内情,毕竟这内情根本就不能够摊到明面上。


    可纪绾沅还是猜测错了,温祈砚直接说了,他道,“陛下最忌惮功臣结势,你既然都清楚温家和纪家在朝廷当中隶属于高门之家,尤其是你的父亲贵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觉得我们两家结亲,真的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你……”他怎么能跟她说呢,“你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纪家先前发现的矿业是真的存在的吧,知情不报私吞矿业,纪家的心思还不够昭然若揭吗?”


    她慌怕,“你扯这些做什么?”


    “我想要说的事情你还不明白?我们结亲的内情你还不清楚?”他像是在绕弯子,却又十分直白了。


    纪绾沅也是恼了,“所以,你承认是怀着目的跟我结亲的了?”


    话茬刚落便戛然而止,纪绾沅猛然回过神有些许大惊失色。


    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顺着温祈砚的话直接说出来了,怎么感觉她像是被诈了?


    她的确被炸了,温祈砚只是丢了一些饵料下去,她就被他循循善诱,引着说了一句话。


    纪绾沅眨巴眼好一会,黑暗当中,她的霎时脸色一白,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人的思绪在急速运转之下,会显得越发空白,继而语无伦次。


    “纪绾沅,你果然知道了。”他甚至来了那么一句。


    也正是这个瞬间让纪绾沅明白,什么交换根本就是骗局,这个斤斤计较的狗男人为何突然顺着她的提问往下接着说,根本就是看她思绪上头了,所以才故意引哄着她。


    他之所以拐弯抹角,是为了套她的话,这句话已经足够证实了。


    纪绾沅的脸色缓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便是深处在垂落幔帐的昏暗当中,她也有预感温祈砚定然是瞧见她的脸色了,因为温祈砚的视线太过于直白,令人难以忽视。


    被盯得心上发毛,纪绾沅不得不转过身去,“……”


    “我累了。”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细嫩的手指放到唇边不住轻咬着,拒绝跟他接着说话。


    在没有捋清楚这一切之前,她都不能接着温祈砚说话了。


    呜呜呜…爹爹说得对,她玩不过温祈砚。


    绝对会被卖了还在笑嘻嘻帮他数着银钱。


    方才她还在心中沾沾自喜,转眼就被他给套话了。


    这让她怀疑,她之前的那些计划,温祈砚很有可能都知道了。


    “是,我当初的确是怀着目的与你结亲。”


    沉默片刻,身后传来男人温沉的声音。


    他承认了?


    纪绾沅睫羽颤栗,不接话。


    “这也是你防备于我,不喜欢我的真正情由了,是吗?”


    如果在这时候承认,岂不是要把她方才回他的第一句答案给推翻了吗?


    适才他问她在花厅时说的那些话,究竟还喜不喜欢他,她可是信誓旦旦说喜欢的!


    但男人的语气如此笃定,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纪绾沅,你打算跟我装聋作哑绕弯子到什么时候?”


    男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心理建树给推倒了。


    当到底是谁在装聋作哑绕弯子几句话说出去以后,纪绾沅方才回神,她又被他给点燃了。


    她是快速转过来对着他刺了这句话,所以两人面对面。


    撞入男人深沉不见底的黑眸,纪绾沅抿唇,“我不跟你歇息了。”


    她要自己冷静一下,于是艰难爬起来,还方才起身,直接被男人给拽到了怀中。


    纪绾沅啊呀一声,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男人给束缚到了怀中。


    “你放开我!”她像是炸毛的小猫,一直在他怀中哈气。


    “话没说完,你想跑?”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停下来,睁着一双美目,恶狠狠瞪着他,“你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两家是敌对的关系。”


    “到底是谁说的?”他反问。


    纪绾沅后知后觉,似乎…好像的确不是他说的?


    额…反正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同你说话,你快些松开我。”她很抗拒。


    “你乱动什么?”他也没有惯着她,反而束缚得越发紧,动作之间倒是小心避开了她的肚子。


    “纪绾沅,我与你翻来覆去说这许多,你竟然还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下意识升起了这个反问的同时,纪绾沅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明晰的答案,是他对她的心意。


    温祈砚跟她说这许多,是不是就让她清楚,他其实喜爱上她了?


    可若是说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想放到明面上跟他讲,因为一旦说清楚,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面对,要么拒绝,要么答应,然后跟他腻腻歪歪。


    依着眼下的情景,她与温祈砚之间,必然是不能够闹掰的,她还要利用他。


    可事情却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因为面对他要她陈情的真正意图,她究竟喜不喜欢他,她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也说了喜欢。


    但他就是不满意,仿佛看穿了她的伪装,他在绕来绕去拐弯抹角剥开她的伪装,逼迫她正视他对她产生的情意。


    凭什么?


    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回应吗?伪装着敷衍他都已经很不错了。


    以前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把她的真心践踏在地,甚至还羞辱她,别以为她忘了。


    还有话本子里发生的一切,即便只是一个梦的形式出现,却也血淋淋折磨了她许久,那段时日,她简直心力衰弱,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你放开我!”她挣扎不开就动手咬他,甚至屈膝去踢打他的要害。


    她的动作不留情面,在此期间,温祈砚忽而反应过来,她刚刚那么殷勤的要吻他软肋,甚至还要去找郎中,若不是想要给他“治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加以谋害。


    她为何要谋害他?不是还要跟他亲近以套得关系吗?


    若是他伤到了要害,她就没有办法跟他亲近了。


    既然无法追根溯源,那就寻找他有可能受伤之后,最大化获得利益者。


    他若是伤到了,再也不能够行人道。


    最有可能获得好处的人……


    男人表面看似平静,眸底却在翻涌。


    在对抗她的挣扎之间,温祈砚的手掌碰到了她隆起的小腹。


    此时此刻,他忽而融会贯通了。


    孩子。


    若是他再也不能人道,那些情情爱爱的情欲抛却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子嗣。


    只要他伤到了,纪绾沅的孩子就是他这一脉唯一的子嗣。


    所以,她借着亲近和关怀的名头,实际行着无利不起早的样子去给他找郎中加以谋害,是为了她的孩子。


    纪家谋权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不喜欢温家,但觉得温家还是安全的,若是纪家败落,孩子至少是温家的骨肉,托付在温家也能得到照顾。


    但想要这种照顾一劳永逸,那这个孩子就必须是他唯一的孩子,这就是纪绾沅的谋算,他想明白了。


    难怪她要俯身低就下去要给他吻,不是为了让他真的愉悦,而是要让他在愉悦当中受伤,确保她的谋算成功。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


    纪绾沅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已经被男人猜得七七八八,还在跟他闹呢。


    直到她的唇瓣被男人给封住,手脚被他束缚,她出口排斥的话语又变成了可怜巴巴暧昧无比的呜呜咽咽。


    温祈砚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吻得她气喘吁吁。


    他的吻不算特别凶猛,但尤其绵长,没过多久,纪绾沅就被他给吻软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修理过的小猫,窝在他的怀中不知所措,泪眼朦胧,娇态横生的芙蓉玉面,在他心中搅乱一池春水。


    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那些答案,不怎么重要也不想计较了,只要她在他怀中就好。


    “不是要.舔.吻我吗。”他捏着她的后颈摩挲着。


    纪绾沅怔愣,不清楚他如何就突然乐意了,方才闹得甩脾气走人,此刻却又让她接着做,到底想干嘛?


    不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兴致了!


    “谁要.舔.你!”她又不是狗。


    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去找郎中算了,她才不要去干那件事情。


    她的嘴巴那么小,哪里|塞得下。


    届时指不定会将她的嘴角给弄破了,撑|爆.了也说不准。


    对啊,她都快忘记了,每次温祈砚都把她欺负得有气无力,她的盘算倒是可以,实施起来还是有些许难度的。


    缓过来气了,纪绾沅又开始口出恶言,她让温祈砚滚,滚得远远的。


    还说他这辈子只配给她舔.脚趾,不对!舔.脚趾都不配,还骂他是狗,癞皮狗。


    因为手脚都被束缚,根本没有办法跟他对抗抓挠,她走投无路到对着男人的俊脸吐口水,“呸!”


    适才两人才深吻过,她哪里真的有口水,就算有,也是两人混杂在一处的。


    被辱骂被呸的男人丝毫没有露出一点不愉悦,反而勾唇笑,好似被骂爽了一般,他淡淡扬眉嗯了一声,还叫她继续呢。


    纪绾沅在心中啊啊啊啊,的确接着开始了,“温祈砚,我真恨不得咬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她口不择言,说出来了。


    “对!”


    她气呼呼的,脸蛋红润无比,被吻肿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眸色暗沉,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她的唇瓣。


    纪绾沅接着呸呸呸,躲闪他的触碰,可她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他欺负。


    她不愿意屈服,直接张口咬他,温祈砚纵然反应很快,也忍不住被她的牙尖划过一口,她下口不轻,有些疼的。


    见男人总算皱眉嘶哼一声,纪绾沅眉眼娇哼一声!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见她神色嗔怒娇俏,温祈砚哪里有气,反而接着笑,“纪大小姐真是好牙口。”


    “咬人这么凶,不如.拔.掉好了,万一误伤了别处呢?”对付纪绾沅就不能完全顺从,不激她,她还不理人了。


    “你敢!”娇气的话音甫落,怀中的人又呸了他一口。


    这次温祈砚闪得很快,纪绾沅没呸上,但她磨着雪白的牙齿眯眼警告他别靠近,否则要他好看。


    男人的手顺着往下,


    “若要我断子绝孙,纪大小姐不必俯身低就,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作者有话说:来啦![眼镜]


    等晚点更了下章,再给大家随机掉落这章的拼好运红包,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和支持,希望小宝们每天都顺遂快乐-


    对了,我还是要再说一下,这篇文主要还是侧重感情流的,剧情为感情服务,我说后期其实不太准确,属于是中后期。现在温狗已经认清自己的心,他想要让女鹅知道,但是一直在试探,可惜女鹅的心如磐石。


    对于男主知道话本子的事情,也属于一个剧情点,不会放在if线,会呈现在正文里。


    祝大家阅读愉快[彩虹屁]


    本文不会断更,请放心食用。


    第58章


    甚至都不用多说, 纪绾沅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法子。


    她骂他不要脸,是个人面兽心的登徒子。


    “温祈砚,我讨厌你!”她怒斥。


    “这么讨厌我?”他敛下眼睑, 低眉顺眼, 显出他原本的清冷与俊逸。


    纪绾沅恨恨别过眼,不想看他这张过分精致到出众俊美的脸庞, 因为很容易把她的气给打消了。


    要不是他生得好,也不至于叫她一眼迷上了。


    “你滚开。”她又骂人, 说他丑,还骂他臭。


    “我丑还臭?”


    纪绾沅说对, “你还老。”


    “我老?”男人眉心微动,抬眼看向她气绝的面庞。


    “对,你又老又丑又臭!当初我真是瞎眼了才看上你,知道我有多后悔给你下药吗?我现在把肠子扯回来都是青色的!”


    “你说对了, 我当初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宁愿再也不能能当生身母亲,也不想要嫁给你这个混蛋!”


    原本不想生气,但她总是有本事激怒他。


    因为他对她的在意没办法让他不去计较她的这些气语。


    她总是知道怎么往他心窝子上面扎的。


    但诡异的是, 疼痛的同时却也泛着愉悦。


    他在想, 她不是无动于衷就好,他讨厌她的惺惺作态, 怒骂嗔斥至少是鲜活的。


    只是……她居然提到了钦弟。


    把他贬得一无是处就罢了,说他不如温云钦,还提什么后悔, 后悔嫁给他,难不成她想嫁给钦弟?


    “纪绾沅。”他晃动着她的下巴,“你不应该拿钦弟来刺激我的。”


    “我凭什么不能, 你以为你是——”


    呜呜呜呜……


    她的嘴巴又被他给封住了,他吻得很深,迫使她的唇.完完全全打开,接纳他的吻.入。


    吮|吸.她的舌根,在她檀.唇当中翻云.覆雨,搅弄着她的舌.头搅得太凶.猛。


    因为翻得实在厉害,纪绾沅无法适应,银丝牵扯其中便罢了,就连嘴角也坠落了一些月.涎。


    好狼狈…


    这下子,不用看,她也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她有多恶心了。


    可温祈砚还没有停下,他只让她喘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亲她,亲得很凶很凶。


    纪绾沅很快连呜呜咽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接吻的声音在津津作响。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总算是停下来了。


    不,不是停下来,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亲而已。


    温祈砚在凌迟她。


    她垂眸见到男人俊逸的眉眼,俯在她心口之上。


    不必看,她已经感受到亵衣为何黏在了她的身上,因为他隔着亵衣在作乱。


    纪绾沅泪眼朦胧在缓息。


    只是换了地方亲吻而已,然后她发现她的敏感在加剧,下意识并拢了脚踝。


    方才并拢就被男人给捉住了,他捏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回拖,分开。


    纪绾沅再次开口,声音娇弱,“你做什么?”


    “你不清楚我要做什么?”


    纪绾沅很快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呜呜呜…她的眼角挤出泪。


    想象中的恼怒被快.意给冲破,几乎快要湮灭了。


    她是疯了吗?


    温祈砚那么强势对她,她居然还那么兴奋,自己衍生出水露,打扫了院子迎接他。


    对他的到来表示那么“欢迎”和“欣喜”。


    这都是因为经过前些时日的接触,他摸清楚了她的兴奋处,所以才那么对待她,精准踩中她的敏感。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让他滚出去,话是这么说,愉悦却一阵阵翻滚上来,她忍不住仰拱起细嫩覆带着吻痕的颈。


    脱口而出的语调无比娇媚,别说温祈砚听了会如何,她自己都忍不住脸红。


    这个狗男人,真的好讨厌!都是因为他把她.搞.成这样!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彻底的亲近,令两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抱着她,拨开她额前的湿发,露出红润的鼻尖和眼尾。


    她出了许多汗,哭得又凶,纤长卷密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看起来娇得一点都不像是快要做娘的人,仿佛未出阁的少女。


    瞪着他的时候耸吸着红通通的鼻尖,美得他心尖颤抖,他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眼睛。


    他靠近她,与她共枕一处。


    她愉悦得一抽一抽的。


    嘴上抵触他的接近,身体却很诚实。


    温祈砚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蹭了一下之后错开,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两人的脸都热,互相在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纪绾沅……”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我有些恨你了…”


    恨她招惹他之后又将他抛弃,玩弄他却又不对他.负.责,把他变得面目全非,这副藕断丝连,儿女情长的模样,别说她嫌弃,就连他自己都憎恶。


    “…不如我们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男人眉心触动,他闭上眼睛,狭长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声音低沉轻得仿佛快要破碎。


    可惜夜晚太深暗了,与他共枕相处的女郎又在哭,她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却被男人的话给吓到了。


    她耸吸着鼻尖,耸吸耸吸着惊吓到小小啊了一声。


    “你、你说什么?”她听错了吧?


    “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吗?”男人大掌绕到她的后脑勺,掌控着她,不允许她退却。


    “是谁当初说我生生世世必须要跟她在一起,就算是活着得不到我,死了也要把我给挖出来与她埋到一处,嗯?”


    好像是她说的,那时候她太喜欢温祈砚,喜欢到不能自己,林念曦取笑她,说她简直痴人做梦,温祈砚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她才说了就算是活着得不到,死了也要抢到手。


    “不是我。”女郎的声音微弱下来。


    她抽噎着,也吸.附.着他。


    “真的不是你?”


    纪绾沅说不是,他记错了。


    他却不在意了,摩挲她的后颈,“没关系,我的确想跟你埋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手上栓着红绳子,便是转世也要纠缠到一处。


    纪绾沅想骂人,又不敢。


    她觉得现在的温祈砚有点疯,是不是她骂得太过分了?他那么脆弱的吗?就只是说了几句而已啊。


    她想要把他给推出去,可越是推,越是将他,容.纳.得很.紧。


    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至多能算是弄巧成拙。


    默了一会之后,纪绾沅发现他也不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


    他微微起身,而后捏着她的腰肢。


    缓缓,行之。


    她的小腹隆起的弧度很明显,腰肢却依旧是纤细的。


    温祈砚很轻易将她的腰肢给带起来。


    他很温柔。


    纪绾沅抬眸看着男人的神色,他低垂着眉眼,即便是染上了情.欲依旧不退清冷,更重要的是沉郁。


    她的话说得虽然难听,却也不算太重吧,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他看起来仿佛很受伤的样子。


    纪绾沅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温祈砚将她拉到了另外一边的,继续让她愉悦。


    便是跟温祈砚闹着,跟他吵得不可开交,但身子骨上的愉悦却无法忽视。


    她便是抿紧了唇,也忍不住发出了.哭.腔和嘤.咛。


    “……”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一直.戳.到她的点上,叫她很舒服,而且力道也非常的好。


    纪绾沅捏着软枕,将哭腔给闷了回去,她的长发散落遮住了面颊,黏在她锁骨窝里,声音闷得越发叫人心痒。


    温祈砚松了一只手,往前探去,拨开她的长发,捏着她精巧的下巴,将她整个人转过来,令她看着他。


    纪绾沅企图挣扎,结果还是一样的,根本挣扎不开。


    男人的眸底沉沉,她被迫看着他,“……”


    “舒愉吗?”他问她。


    纪绾沅抿唇不愿意回答,但他却很有办法。


    没一会,纪绾沅便冒出了断断续续的声响变相回答了他的话。


    “听着声音,似乎是舒愉的。”


    她咬着唇瓣,想要控制,却又被男人用修长的指给拨.弄开。


    看到她唇.瓣之上留下的齿痕,温祈砚低头啄了一口。


    “纪绾沅,你吻我好紧。”


    他言语里的吻,绝不是他说的那个吻。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跟他接吻,而唯一有接触的地方是……


    “你是要彻底将我绞杀吗?”他又道,“其实这样也可以。”


    男人磁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我这辈子断子绝孙。”


    “不如就这样顺遂你的心意,如何?”


    纪绾沅此刻回神了,就知道他方才说的劳什子断子绝孙的方法,不是什么正经法子,果然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她骂他无耻,声音很软。


    男人嗤笑,没应她的话。


    两人一直面对面,暧昧接触的声响,比亲吻的动静要更|大,更.黏.腻一些。


    温祈砚垂下了视线,纪绾则是看着他的俊脸,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帐内昏暗,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郁越来越重了,跟情.欲挟裹到一起,越发叫人觉得他深戾。


    温祈砚此刻的心绪不佳,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若是温祈砚不爱她,那些奚落的话根本没办法对他造成太多的伤害,恼怒也不过是表面的,而今他对她有了真真切切的在意,才会如此难受。


    这样的感触,在她喜欢温祈砚的那几年,饱受奚落时常常体会。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他品尝那滋味了。


    纪绾沅洞悉内情,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原来当年的温祈砚是这样冷眼旁观她的苦涩与失意。


    她很快又惦记上另外一件事情,他都那么“欺负”她了,说明他的身子骨没有问题了吧?


    纪绾沅都不必低头看,便已经能够体会到他的“强|硬”。


    “……”


    温祈砚今日闹得不算太过分。


    但结束的时候,纪绾沅很累,沐浴之后昏昏睡了过去。


    旁边的男人瞧着她的面庞,久久没有歇息。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温祈砚不在,她睡眼惺忪。


    翡翠发觉她醒了状态不是很好,问她要不要起来用些东西再接着睡?


    “温夫人那边来了话,让您这两日多多休息呢。”


    多多休息?


    纪绾沅听着话锋不太对劲,抬眼见到翡翠的神色略有躲闪,问她出什么事情了?


    对啊,她跟温祈砚闹这么一遭,差点忘记两人打了一架。


    “是因为小叔的事情吗?”纪绾沅问。


    那温夫人必然觉得她是个红颜祸水了。


    但在她听来红颜祸水更像是褒义,夸人的。


    “差不离吧…”翡翠话里犹犹豫豫,纪绾沅的瞌睡都跑了。


    她让她有话快说。


    翡翠这才道温祈砚和温云钦在雨中动手,居然把温云钦打成重伤了?


    “重伤?”纪绾沅惊诧,“可停下来的时候看着小叔,他整个人不是好好的么?”


    怎么就重伤了?


    “是内伤。”翡翠叹气,“小姐您和姑爷离开以后,温大人把二公子叫走去书房,可听温家下人说,父子两人才到书房还没说上两句话,二公子当场吐血。”


    “当场吐血?!”纪绾沅蒙了,“那…人还活着吗?”


    “活着呢。”翡翠让她放心,说是已经找了郎中来看了,吃了药安歇着呢。


    纪绾沅也知道何没去找太医,毕竟是家丑,兄弟两人动手打架,打得你死我活,传出去可不好听。


    “所以温夫人才说让您多多休息,尽量别走动了。”


    她懂了,就是不想看到她的意思了呗。


    不想看就不看了,当谁乐意似的


    纪绾沅撇了撇嘴,起身之时捏了捏她酸痛的腰肢,“温祈砚呢?”


    “姑爷被温大人给叫走了,先是去看了二公子,方才坐了没多久,又进宫去了。”


    那就是不在府上了。


    不知道两人进宫去做什么。


    不管怎么回事,肯定没好事!


    纪绾沅梳洗收拾,匆匆用过饭菜便要回纪家,可她居然不能够离开,门口多了两个老婆子,不给她出去,说是温夫人的意思。


    “什么意思?要禁我的足吗?!”纪绾沅闹了。


    她也不吃素的,当下便让她陪嫁过来的婆子动手。


    可谁知道,居然又蹦出了一众侍卫,她身边的都是丫鬟婆子,这对比,便是动手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纪绾沅只能忍了回去。


    翡翠本以为她今日要接着安睡,才没跟她说,谁知道她突然要回去。


    纪绾沅自己不能走,她打算派人回去,翡翠又跟她说,她陪嫁过来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院子。


    她被彻底禁足了。


    纪绾沅闹了一会,守在门口的人理都不理,她吵累了,只能折返,负气坐下。


    婆子过来给温夫人传信的时候,她正在吃药。


    经过昨日的事情,原本病情有所痊愈的温夫人又卧病了。


    林念曦和温青菱在旁边照顾着,尤其是林念曦,还亲自给温夫人伺候汤药,若是纪绾沅在,定然嗤之以鼻在心中翻白眼。


    “由着她闹,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在温家翻出花来!”温夫人生气道。


    “娘,郎中才说了您不能动怒,否则病情又要加重了。”温青菱给她顺着后背。


    林念曦听到温夫人责骂纪绾沅自然是愉悦,但面上还是假模假样帮着劝了许多句,夸纪绾沅的好处。


    “得了得了,别再提她了。”温夫人一听到纪绾沅的名字就忍不住头疼。


    真是个祖宗,一个人就能够把温家搅得没有安生日子过。


    “让你看笑话了。”温夫人缓神过来,这才想起来林念曦是客人。


    “您说的哪里话,我自幼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温家就像是我的家,您和伯父是我的亲长,既然是家里的事情,谈不上看笑话。”林念曦如此道。


    温夫人看着她柔顺的面庞,听着她抚慰人心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初要是没出那档子事就好了。”


    但就算是没有那档子事,陛下肯定也会想别的法子让两家人联姻。


    温夫人心情复杂。


    温青菱屏退了两边的人,凑上前,“母亲…”


    “那纪绾沅在家中闹成这样,禁足只怕也管不了多久,您打算怎么办?”


    温夫人摇头,“为娘也不知道怎么办。”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林念曦和温青菱对视一眼,林念曦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下去净手了。


    温青菱探听着温夫人的意思,问她没想过让两人和离么?


    温夫人一顿,“……”


    “女儿是觉得她也太不规矩不知廉耻,若是一直跟兄长过下去,二哥哥又在府上,万一…弄出点什么事情来,那我们温家的名声不就完了吗?”


    温夫人不语,朝廷的事情不好说,就讲了一句纪绾沅还怀着温祈砚的骨肉。


    “孩子生下来放家中养,那和离的事情或许能成,女儿说这句话也是有私心的,娘您也喜欢念曦姐,她往日就跟兄长交好,林家又跟咱们家亲厚,况且她一直等着兄长,所以女儿觉得,若是有可能的话不如就……”


    温夫人倒是想,但眼下不能提。


    “算了算了。”


    她打断温青菱,“纪家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和离,总要有个像样的借口,纪绾沅虽然有错,但她的错不算大,突然和离了,咱们家不是要跟纪家交恶吗?”


    去而折返在门口角落偷听的林念曦忍不住咬牙切齿。


    说来说去,都是碍于纪家,碍于那个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没有了……


    “这是你兄长房中的事情,为娘和你爹爹自会料理,你还是别插手了,这两日陪着念曦那丫头在咱们家多转转,跟她讲讲开心的事情,别提这些。”


    既如此,温青菱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应了一声哦。


    温夫人睡下后,温青菱陪同林念曦在后院散步。


    没走一会,林念曦便说她来温家也有几日了,实在不好继续叨扰,况且昨日她家的婆子也上门来了,说是家中有事,让她回去一趟。


    “过些时日我再登门探望。”她拍了拍温青菱的手背。


    “那你可要记得来啊。”近来娘家都是事情,更何况方才温夫人都那么说了,温青菱不好过多挽留。


    “好。”


    回到林家之后,憋了几日的林念曦再没端着,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随后趴在桌上哭诉。


    林夫人得到消息,提前归家来哄她,问是怎么了?


    从旁边的小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林夫人让她别急,“纪家眼下是势力大,但早已成为陛下的眼中钉了。”


    既然是眼中钉,迟早要被拔去。


    “娘!不一样了!”


    林念曦说温祈砚对纪绾沅上了心,甚至为了她跟自己的亲弟弟动手,还把人打得内伤吐血,那是他亲弟弟啊!


    “男人嘛,一时新鲜上头,争风吃醋也是有的,毕竟两人没有成婚多久,这很正常。”


    温云钦对纪绾沅有意,跟温家亲近的人,说不知道?


    “你父亲一直在朝堂之上使力,纪家过不了多久便会倒台,纪家倒了纪绾沅还能活吗?你迟早能够嫁入温家的,可不要在这个关口上沉不住气。”


    “但那个孩子……”林念曦觉得她等不来了。


    想到昨日见到纪绾沅的嘴脸,温祈砚对她的关怀上心和占有,怎么叫她不吃醋嫉妒。


    她和纪绾沅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稳稳压过纪绾沅,眼下却处处受制于她,岂能甘心啊?


    “娘……您能不能帮帮女儿?”


    林念曦说她不想要见到那个孩子,若是孩子没了,两人必然会早点和离,纪家和温家的关系就会彻底恶化,纪绾沅和温祈砚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这件事情…恐怕要找你父亲商议。”林夫人犹豫。


    “行,那您跟父亲说一说,帮帮女儿吧,女儿真的很喜欢祈砚哥哥,想要嫁给他。”


    “好好,娘知道了。”


    夜里,林大人归家。


    林夫人拐弯抹角跟他提这件事情,话还没说完,林大人便问是不是林念曦哭闹了?


    见瞒不住,林夫人点头,直接把事情全都跟林父说了。


    “那个孩子……”说实话,林夫人也觉得不能留下。


    纪家倒台,温家和林家必然能够结亲,孩子放到林念曦膝下养着,表面上能够得个好名声,可到底膈应人。


    而且纪家谋逆,这孩子终究是个隐患。


    “老爷您觉得呢?能动手吗?”林夫人说她这边倒是可以找些人脉,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林大人听罢,摸着下巴思忖道,“咱们林家手上不能沾血。”


    “那就是不能做了?”林夫人反问。


    “可以是可以,但总要过一过圣上的意思,只有过了台面,才能师出有名,将来东窗事发,对于温家也有交代。”


    前些时日,他去面圣,陛下才跟他说,温祈砚和纪绾沅之间恐怕是生了情意,这情意似乎还不深。


    所以,这个孩子皇帝肯定也不希望它安全降世。


    “……”


    夜里又下雨了,纪绾沅睡得很不安稳,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做梦。


    这个梦很诡异,居然是话本子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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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梦镜画面是在她产褥血崩而亡之后, 她腾身而起,变成了一缕不能附体的游魂,就在周围飘荡着。


    她看到很多人在为她哭, 但不知道是不是占据了旁观者清的角度, 她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分辨出来,哪些人是真的为她哭, 哪些人是假哭。


    真的为她哭的,自然是纪家陪嫁过来的小丫鬟们了, 尤其是贴身小丫鬟翡翠,匍在她的床头, 撕心裂肺喊着小姐,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跟着她去了。


    纪绾沅瞧着她鼻涕眼泪黏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温家的丫头婆子表面在哭, 实际上都在偷着乐呢。


    她死去的消息很快被温家封锁了, 给她接生的郎中稳婆全都被打点封了口,基本没有什么人上门,身边陪嫁的丫鬟婆子也被人看管起来。


    温家的人忙着看孩子, 觉得她晦气, 叫人匆匆打理了她的尸骨,草席裹尸, 一口薄棺下了葬,甚至都没有办吊唁葬礼。


    生前所有的荣华富贵,死后不仅没办法带去, 甚至根本享用不到。


    这时候纪家已经在倾颓了,官司缠身,甚至还被朝廷的人监视, 为了保全她,爹娘很少上温家门探望,她肚子大了也不好挪动,所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早产。


    距离她上一次梦到话本子已经差不离有个小半年了,但话本子的内容在她心里依然记忆犹新,只是这次的梦没有那么走马观花,要更详细一些。


    纪绾沅在自己的棺材旁边游荡,实在不忍心接着看下去,她飘了出去。


    处理她丧事的这几日,温家的人基本没有露面,温母来过一次,其余人都没有露面,温母过来抱孩子,顺便交代办理事宜。


    她之所以那么快就被人安葬,都没有停灵七日,除却害怕消息泄露,还有便是她的孩子一直在哭,哭得好生厉害。


    或许是母子连心吧,他在为她而哀思,就好像要通过他的哭声为她娘的离世广而告之,为她申诉一般。


    纪绾沅在旁边看着襁褓中漂亮精致的婴孩,想要伸手碰碰他,却都不能够了。


    温母担心找了郎中来看,都说他没事,又讲小孩子爱哭没什么,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可温青菱居然说,指不定是她在作祟,不如早点安葬,免得夜长梦多。


    听罢,温母居然就这么让人把她趁夜给抬出去埋了,为了谨慎,连墓碑都是无字的,纪绾沅看了好生气,梦中也忍不住辱骂诅咒温母和温青菱。


    要说她这小姑子,分明没有什么仇怨,就因为她喜欢林念曦,所以处处帮着那个女人跟她这个正牌嫂嫂作对!


    话本里的纪绾沅为了温祈砚,对她这个温家人也是极力忍让了,可她呢?想到那些事情,纪绾沅只觉得不值。


    幸而她得知了话本子里的事情,没有再对她留有情面,否则又要受气。


    接下来的梦境,说实话,有些许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先前她第一次跟温祈砚酱酱酿酿的时候,思绪多停留在她死了的时候,后面基本就是走马观花。


    就是纪家谋事不成败落了,被抄家流放,温祈砚成为权臣新贵炙手可热,次年迎娶林家女,她的儿子饱受冷落死去。


    可这一次,她居然看到了更详细的后续,也得知了在她产育的时候,温祈砚根本就不知情?!他居然不知情?


    南书房内,父子两人正在对峙,她看到俊美的男人面覆森冷,周身翻滚着阴戾,他少见的严厉声色,正质问温父为何不给他透信,甚至隐瞒所有。


    温父气定神闲,“幽州的矿业何其重要?此次抓捕那些人,布置这个局,朝廷费了多少心力,为父传信给你又如何?”


    “你远在幽州,难不成真的要回来吗?真的能够赶回来吗?”


    她和温祈砚成亲快一年,认识他许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情绪居然能够翻涌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无比愠怒,甚至有些痛苦。


    温祈砚会因为她的离世而痛苦吗?纪绾沅不解看着。


    温父放下茶盏,“祈砚啊,逝者已去,节哀顺变吧。”


    “谁让她是纪兆的女儿呢,你们两人的姻缘本就是阴差阳错,更是陛下的诏令授意,你不必如此内疚,为父也知道对不起她,毕竟她为我们温家长房生了一个孩子。”


    “节哀顺变?”男人冷笑,“真是难为父亲还记得她给我们温家生了一个孩子。”


    “儿子竟从来不知您居然如此冷血,要不是钦弟去幽州寻我,又将所有的内情告知,您打算隐瞒到何时?”


    “纪绾沅难产,您为何要让人伪装儿子的手下去传信说什么保小不保大?”


    纪绾沅惊诧,居然是温父传的信吗?不是温祈砚。


    她看着他。


    仔仔细细瞧着他的神色,诡异的发现他不仅仅动怒,甚至气得眼尾都红了。


    温父沉默,看着眼前大发雷霆的儿子,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你应该清楚,为父这样做的用意。”


    “用意?”温祈砚的眉眼闪过狠绝,“为了温家?”


    温父再次叹气道,“她便是能够存活,可到底是纪家的一份子,纪家已被问罪,纪绾沅能够保得下来吗?”


    “能。”


    飘荡在周围的鬼魂纪绾沅,听到男人这么说。


    他的语气因笃定而显得郑重。


    温父看着他久久不语,“这件事情不必再谈,反正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冷静冷静吧。”


    没再说什么,温父起身离开了。


    他的步伐在身后温祈砚的凝视之下走得越来越快。


    书房之内归于寂静,纪绾沅看到温祈砚高大的身子在温父走后忽而倾弯下来。


    他神色之上的痛苦好是明显,眉心紧皱,纵然是闭上了眼,睫毛也在颤抖,竟有几分脆弱。


    而后,她还听到男人叫了她的名字,“纪绾沅……”


    闻言,她有些错愕和复杂,“……”


    他这样子惺惺作态,难不成发现了她的存在?


    纪绾沅凑到男人面前,与他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触碰鼻尖,如此近的距离她不相信以温祈砚的警惕无法发觉,可他的确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许久之后,纪绾沅觉得没趣正要挪动,却发现温祈砚瞬间抬头,甚至吓了她一跳。


    男人定定看着她,因为眸色过深,吓得她不敢动,良久之后,纪绾沅才发现,温祈砚看得不是她,而是她所在的方向。


    是因为有树枝受到风声婆娑晃动,发出了声响,他才猛然看去,只是盯了很久,一直到树枝都停止晃动,温祈砚还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


    就算是从梦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纪绾沅对温家的恨意也没有减少。


    温祈砚就那日不太正常,后面他和温父的关系彻底冷了下来,基本不说话,也很少见面。


    温云钦在话本子里成为了镖旗将军,他为她的事情回温家大闹了一场,字字句句说得尤其难听。


    温父往日里总是笑,很少露出什么急态,也被他几句话讥讽得面色难看。


    尤其当温云钦说出,竟从来不知自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时,温父指着他的鼻头骂他不尊亲长,温母也让他低头,可温云钦还是在痛斥着温家。


    他说温父谄媚,温母冷血,温青菱愚昧趋炎附势,温祈砚便是不在,被内侍叫进宫去了,也难逃他的咒骂。


    简直骂得纪绾沅心中痛快,不枉费她与他相识多年,打心眼里把他当成好友,这是她死后,第一个愿意去帮她出头痛斥一切的人,尤其是他还姓温,骂的是温家人。


    除此之外,还有她的孩子,尚在襁褓当中,原本一直安静,在温云钦骂完之后,他忽而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就仿佛在附和他一般。


    温云钦的怒斥止于襁褓婴孩的哭声当中,纪绾沅瞧见他看着她留下的孩子薄唇颤栗,眸中的痛意十分明显。


    温母哄了许久也不见好,忙叫人去请乳母和郎中来。


    期间闹得厉害,郎中和乳母来了之后,哄了许久,孩子总算没有再哭了,温云钦也没多逗留接着骂,他离开了。


    翌日,温家接到旨意,温云钦请旨离开了去镇守边疆了,他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不愿意见温父温母最后一面,独独见了她。


    纪绾沅见到他临行之前买了许多银钱元宝烧给她,说他便是离开京城了每逢年节也会给她烧很多银钱,让她一直手头富裕,买她想买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


    还跟她说纪家的判处已经下来了,由于纪家私自采矿屯兵,结党营私的佐证被呈到御前,实在没办法力挽狂澜了,他对不起她。


    还说他私下找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看在他这些年一直镇守国土的份上,能够对纪家网开一面,可还是遭到了皇帝的训斥。


    他觉得他很没用,没有保护好她,又道温家的人是他的骨肉血亲,他没办法对自己的血亲动手,希望她不要怪他。


    纪绾沅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隔着虚空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


    温云钦又说了一些话,“边关黄沙飞扬,与中原京城大不相同,你曾经说过想去,但碍于路途遥远,始终没有动身,如今我去了,也算是替你全了心愿。”


    言罢,临走之时,纪绾沅看到他带走了她坟头的一捧黄土,在她的坟墓旁边埋下了一粒种子,好像是棵柳树。


    温云钦离开后,梦中景象开始加快速度了,温母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林念曦时常在旁边劝导开解。


    温云钦不告而别,温祈砚甚少归家,她又死了,便是留下了一个孩子,温家依旧骤然冷了下来。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纪绾沅看到了她爹娘被押赴了刑场,不仅仅是她的爹娘,还有许多她们纪家的亲朋好友,嫡系旁支。


    她从未见过她爹娘如此憔悴,居然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雍容华贵的样子。


    她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大叫着爹爹娘亲,上前去阻止,可她是一抹幻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无力的看着一切发生。


    温祈砚归家时,外头雨势很大,守夜的小丫鬟压根就没有发现纪绾沅梦魇。


    他抬脚方才踏入,便听到了她那边传来的动静。


    蹙眉迅速解开沾染了雨水的苍色大氅递给身侧的人,温祈砚加快步伐往里走。


    越是靠近,越能够听到她痛苦的梦魇声音,还能隔着幔帐看到她挥舞的双手。


    撩开幔帐之后,他看着她梦魇到泪流满面,一直哭爹喊娘,嚷着不要不要。


    见状,温祈砚再顾不得其它,将人轻柔给揽了起来,他轻轻拍护着她单薄的脊背,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她的闺名,


    轻唤她,“沅儿…”


    怀中人梦魇得太厉害了,短短的时辰之内竟然浑身湿透,根本唤不醒,他又不能直接大声将人给叫醒,晃醒。


    温祈砚眉心蹙得越发厉害,磁沉之中弥漫着无尽担忧。


    没办法了,他只能俯身凑到她的耳畔,一下接着一下柔声哄她,


    “沅儿别怕,夫君在。”


    “别怕……”他将她拥入怀中。


    以他身躯之温热驱散她梦魇冒出的冷汗。


    纪绾沅窝在男人的怀中,两只手抓捏着他月白的衣袂,她虽然没有再胡乱挥舞了,但依旧在颤抖着落泪。


    男人轻柔的吻落到她的发鬓额面之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


    梦中,纪绾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冲上前的执念太强烈了,还是哭得太凶,总之不清楚怎么回事。


    有一道温柔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往回扯去,她再不能够停留在刑场,天旋地转居然回到了温家。


    她想要再飘出去,身上的力量却仿佛虚弱了一半,飘得很慢很慢,只能在原地打转转。


    几次试探下来都出不去,纪绾沅实在没办法了,她正惊魂未定,眼泪未干,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时。


    忽而听到了有人在哭,这声音还有些许熟悉。


    循着声音找去,竟然看到了曾经陪嫁的婆子围着枯井在擦眼泪,上前一看,打捞起来的,居然是一具尸体,翡翠的尸体。


    翡翠……她唯一的心腹,陪伴她十多年的人居然也死了。


    纪绾沅的心头越发难过了,想到赶赴刑场的爹娘,她忍不住继续哭起来,但她在梦中的形魂快要散去了,心里痛苦万分,眼泪却掉不出来了。


    梦中哭不出来,梦外的她那眼泪可是刷刷刷流着,温祈砚的衣襟领口,胸膛处,直接被她给打湿了。


    他低眉看着她,俊逸眉眼之间的心疼怎么都藏不住。


    她怎么会梦魇成这样?


    听着她迷迷糊糊喊叫的话茬,似乎是因为梦到了纪家出事,纪丞相和纪夫人遇到了不测,所以才哭的。


    可后面她又叫着翡翠的名字,是她的那个贴身丫鬟。


    可后面……他又听到纪绾沅叫什么麟儿?灵儿…?


    她身边还有什么叫灵儿的丫鬟吗?他没有印象。


    可是很快,纪绾沅的口风又在转变了,她叫孩子……


    孩子?


    难不成她口中唤的麟儿是孩子?她梦到了她产育的事情?


    抱着她的男人陷入沉思。


    他在想,倘若事情没有出现他心悦纪绾沅的变故,他将在纪家发觉的猫腻告知朝廷,顺藤摸瓜,到纪家出事那时段,纪绾沅必定产育了。


    所以,她口中所唤的名字,很有可能就是孩子?


    他又想到一件事情,先前跟纪绾沅议论过这个孩子,她的语气十分笃定认为是个男孩。


    就算是敷衍着说她不喜欢男孩,还扯到什么他母亲温夫人想要嫡孙接立长房一脉,所以认为是个男孩来对他进行搪塞,可他依旧觉得奇怪,故而心中留有疑云。


    纪绾沅当时的语气就好像是提前预知了她腹中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一般。


    原来是因为她的梦吗?


    倘若是因为梦,那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否则必然不会那般认为。


    打断他思路的是,怀中人猝不及防的颤抖,不知又梦到了什么血淋淋的场面,她不断往他怀中拱去。


    要不是他衣衫料子上乘,只怕要被她给扯坏。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照旧在她的耳畔哄着她。


    梦中的纪绾沅在极度伤心之下,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她说话,听不清楚是什么,但语调温和,安抚了她的心绪,而且她垂眸看到她已经有力气了,能够飘得更快了一些。


    翡翠的尸体很快就被抬走,因为她这个主子都死了,翡翠的下场也不怎么好,温家的下人拜高踩低,温夫人说了找人安葬,可这些婆子吞了银钱,居然要把翡翠给丢到乱葬岗。


    还是纪家剩余的婆子凑了一点私房,低声下气借了一些,这才给翡翠凑了一口薄棺,立了一个木字牌。


    纪绾沅看到翡翠下葬后,又飘到了刑场,可是刑场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砍头的官差正在清扫刑台,她没有看到她的爹娘,但见到了满地未曾扫干净的血迹,流满了台阶。


    必然是爹娘,是她纪家人的。


    纪绾沅就这样伫立在那个地方哭了许久,跪了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梦中也在下雨,那雨声淅沥哗啦。


    等她回神,周遭的情景模糊不已,眼前的血迹红润变成了刺目的喜绸。


    听旁边百姓的议论,说是温家和林家联姻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话本的后续走向,温祈砚次年迎娶林家女,即将与她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梦中的时日过得好快,当时第一次得知这结局,也是迅速闪过,知道一个大概。


    眼下却是亲临其境一般,她看到了林家的花轿正往温家抬呢,一如她嫁给温祈砚那一日。


    本来不该去的,去了也是徒增烦恼与愤怒,可她还是飘着去了。


    因为她想要得知更多的线索,况且她的孩子,她的麟儿还在温家府上。


    既然今日能够做梦,她必然要铭记挖掘更多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对她有所帮助。


    只是纪绾沅没想到,原本和和美美的成亲场面,居然有些许难堪?


    原因无它,主要是整场成亲的席面她都没有看到温祈砚。


    林念曦居然是跟一个大公鸡拜的堂。


    温祈砚死去哪里了?还是温父又没有通知到位?


    待新娘子送入洞房之后,纪绾沅总算是看到了温祈砚,是跟着温父飘过来的。


    他在京城的另一处私宅当中,没有回去。


    这宅子,是温祈砚所有,她不曾来过,此刻边四处打量边听两人说话。


    “父亲来这里做什么?”温祈砚冷声道。


    温父的声音也很冷,他问温祈砚知不知道今日有多重要,他怎么能够逃婚?让林家的人难堪?


    温祈砚答非所问,话语之间攻击力很强,还有些许大逆不道。


    “父亲这么满意,喜欢林家女,背着我操持这门婚事,为何不自己娶了她?儿子看着你整日忙前忙后,很有精力,便是一把年纪了必然也能够应付。”


    气得温父脸都绿了,大骂他一声逆子。


    对于温父的震怒,温祈砚却嗤之以鼻,他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儿子就不多留父亲了。”


    “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去!”温父的语气很是强.硬。


    温祈砚却丝毫不放在眼里,“是吗?父亲要跟儿子动手?”


    温祈砚抬眸,飘在旁边的纪绾沅只见他眸中森森冷意明显至极,仿佛在等着温父动手,对他毫无畏惧。


    僵持了许久,两人还是没有动手。


    温父气得拂袖走人,温祈砚面无表情继续他手上的事情。


    纪绾沅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看得这么专心,深夜了还在伏案,企图凑上去看看。


    温祈砚警惕,她原本不抱希望能够看出什么门道,不料还是看到了一些猫腻,温祈砚摆在桌上的卷宗,居然是有关她们纪家的,旁边誊抄的是…一些弹劾纪家官员的名录?


    她盯着看了许久,原本想要记下来,可扫了一眼之后发现,根本都不用记了,纪家倾颓,墙倒众人踢,基本上所有的朝臣都弹劾过纪家。


    她记这个,还不如记一记,谁没有弹劾过纪家更迅捷一些。


    纪绾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视线挪动之时扫到上面的时日,居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卷宗久久不曾被翻动,她不自觉抬眸瞧向男人,却发现温祈砚正盯着外面的树影在看。


    这样的目光,在她死后没多久,温家南书房,他跟温父对峙的时候,她也曾见过的。


    只是,温祈砚究竟在看什么?


    有些许像走神,但更像是在沉思,他的目光十分复杂,眸子又深邃,纪绾沅没办法明晰清楚。


    她也盯着看了许久,正当她一筹莫展,想当然的以为温祈砚只是伏案累了要往外看看之时,忽而想到一件事情,她先前很喜欢偷摸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突然出现叫他夫君,还给他端汤来嘘寒问暖。


    温祈砚为了跟她亲近,是允许她过书房来的,但从她这边套到话之后,便又开始说书房公事繁忙,她怀着身孕,让她回去歇息吧。


    那时的她不明真相,根本不愿离开,叫人搬了美人榻,她便挪到庭院树影之下歇息,他看树影,该不会是在想她吧?


    很快,纪绾沅便将脑中思绪给甩开了。


    温祈砚怎么可能会想她?应当就是累了往外看看要歇息一二吧。


    他不会想她的。


    若是想她,又怎么不去祭奠她,不去探望她?


    不仅没去,都没听到他寻人打听她的下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好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唉,怎么想怎么不值得。


    纪绾沅在心中叹气,不打算在这里多久,先前的话本梦境不详细,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是甜蜜成亲,狼狈为奸!


    没想到,温祈砚对林念曦竟无一丝情意?她不是他的心头白月吗?难道她误解了啊?


    这场姻缘的一切居然都是温父温母和林家人.操.办的?


    她要飘回去看看那个林念曦独守空房的笑话。


    她飘得太快了,转身毫无留恋,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


    男人长久凝盯得眸光忽而变得迷茫,薄唇翕动,情不自禁之间,喃喃低语了一句,


    “纪绾沅,你不恨我吗?怎么不回来折磨我…”


    “……”


    温家的喜房之内,纪绾沅四处飘着看来看去,她忍不住嫌弃,比她成亲那会差远了!都是她剩下的,不要的!


    更让她不怠的是,林念曦居然那么沉得住气,完全没有她想象当中的哭闹撒泼。


    唉,笑话也看不成了。


    她停留没多久又想飘走,临动身之前,忽而听到她的婢女在跟林念曦说她的麟儿。


    “那孩子,小姐要何时处理?”


    兀自掀开盖头的林念曦道不急,“当初爹娘的药下得太轻了,没把这贱.种一道跟纪绾沅弄死,真是可惜。”


    “但没关系,一个襁褓孩童,何以为惧啊?”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


    纪绾沅却仿佛被棒槌劈中,人都懵了。


    她的难产居然不是意外吗?——


    作者有话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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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什么意思?她不是自然难产而死, 居然是林家的人对她加以谋害吗?


    下药,什么时候下的药?


    纪绾沅被这惊天棒槌打懵了,缓了许久, 她方才勉强回过神来。


    等她屏住呼吸, 要接着再听的时候,林念曦却没有跟她的婢女接着谈及这件事情了。


    转而议论道温祈砚不归的事情要不要再派人去请。


    “温老大人身边的人已经摸到了大人的下落。”


    林念曦却道不用, “总归已经成了亲,祈砚哥哥不来我心中的确难过, 但时日还长呢。”


    “越是到了这个关头,越不能急。”


    “您的意思是…?”


    林念曦笑, “我越是表现得温良恭谦,善解人意,那温家和外面的人就越发对我挑不出刺来。”


    “是啊,纪绾沅在世时善妒不能容人, 小姐您却宽和大方, 不怕大人不对您动心,除此之外,还有咱们家大公子与大人的交情在呢。”


    林念曦听了直笑, “对。”


    纪绾沅还在旁边消化得知来的消息, 却听到有人叩门,原来是温夫人派了身边的老妈妈前来安抚, 她为温祈砚找了借口,说这两日朝廷公务缠身,导致身子骨不适, 让她多担待些。


    林念曦一如她讲的善解人意,落落大方,温夫人派过来的人不明白她的真面目对她很是满意。


    纪绾沅听着她的茶言茶语, 忍不住在旁边飘来飘去的翻白眼,若是她能够现身,一定要变成厉鬼,把林念曦吓得口吐白沫,痴傻不能自理。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飘忽不定的梦境而已,她就像是一个看客,无法插手。


    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做戏,纪绾沅跟着温夫人身边的老妈妈飘走了。


    她的麟儿一直都是温夫人在带。


    说实话,温夫人对他还是蛮上心的,只是温夫人心事重,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有心也无力,多是让乳母照管。


    纪绾沅飘在周围,趴伏在床栏的边上,隔着虚空触碰孩童粉雕玉琢的面庞。


    她逗着他笑,尽管他看不见她。


    老妈妈正跟温夫人转达着林念曦所说的话,顺势又将这个虚伪的女人夸了一通。


    温夫人哀叹,“祈砚不肯回来,他是真的对纪家女上了心吗?”


    “因为纪绾沅的缘故,这才搬了出去。”


    “夫人您放心,大公子要是真的对纪家大小姐上了心思,孩子在这里,他必然是会回来的。”


    “可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这个孩子。”


    温夫人随之瞧了过去,“这个孩子不仅像祈砚,更像纪绾沅。”


    “我每每看到这个孩子,总会想到纪家女,她夜里在跟我哭诉,好不骇人……”


    纪绾沅闻言,转过去冷笑,原来温夫人还是害怕还是内疚的呀,真以为她高床软枕,无忧无虑了呢。


    “您可别多想,又不是您的错,那纪家谋逆,纪家大小姐没有福分,过不了难产这一关,也是她的命。”


    “话是这么说,你有没有觉得很蹊跷?纪绾沅的身孕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看来,温家的人也起疑了?


    旁边的老妈妈又说,“纪家接连出事,产育的前两个月,纪大小姐一直郁郁寡欢,饭菜都用得少了,想必是为此难产的吧。”


    温夫人叹气,“云钦说得对,终归是我们温家对不起她,若非老爷派人假冒祈砚传话,她或许能够扛得过这一关。”


    “老大人也是为了温家考虑,您不要责怪他。”


    旁边的老妈妈一直宽慰着,“您别多想了,终归孩子还在呢……”


    温夫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纪绾沅也不知道为何,看着看着,温夫人就像是洞察了她的存在一般,忽而打了个冷颤,吓得晃神瑟缩了一下。


    旁边的老婆子连忙上前大声叫唤夫人,纪绾沅在旁边冷眼看着。


    梦中的情景忽而变得模糊,纪绾沅回头还想接着再看孩子,可周遭在一息之间天旋地转,襁褓当中的孩子离她越来越远,她怎么飘都追不上。


    良久之后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等再呈现画面之时,是一片阴雨惊雷不断的天,在灵堂之内,有许多人在哭。


    是谁又死了?


    还没有见到棺材,便已经听到了旁边下人的低喃,是她的孩子!


    纪绾沅连忙冲飘过去,可不清楚是不是她冲得太猛了,还没冲到灵堂棺材之前,居然把她给冲醒了!


    她冷不丁发了一个颤,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瞬间睁开了眼睛!


    “……”


    对上俊逸男人弥漫着无尽担忧的神色,纪绾沅大口大口.喘.息着。


    “…醒了吗?”他给她轻拍着后背。


    纪绾沅缓了许久,方才从梦境当中回神。


    她怎么就突然醒了?


    原来她在梦中听到的雨声不是幻觉,外面居然真的在落雨了,仿佛比昨前日落的雨都还要大。


    “梦到了什么?”男人磁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纪绾沅抬眼,这才发现,她居然在温祈砚的怀中,“你……你何时回来的?”


    她要自己爬起来,但方才苏醒,整个人没有力气。


    她身上出了好多冷汗,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回来有一会了。”


    闻言,纪绾沅蓦地一僵,她在想,温祈砚没有听到她说胡话吧?


    先前翡翠说她梦魇的时候总冒出一些碎言碎语。


    “你如何不叫醒我?”她避开男人的话茬,借着他搀扶的力道,躬着身子攀爬起来。


    温祈砚抱着她,自然是留意到了她适才听他说回来有一会之后的僵硬。


    他不动声色,没有吭声。


    再见她起身后,脱离了他的怀抱,视线挪移到隆起的小腹之上。


    眼前女郎的神色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温祈砚却不难看出她的失而复得。


    所以,她方才口中所提到的名讳,极大可能就是她腹中的孩子。


    醒了之后,纪绾沅又开始抗拒他了。


    两人之间缱绻的亲密在她苏醒之后渐渐消失。


    她捂着心口定了定神,“我就是梦魇,其实也没有梦到什么,说的都是胡话。”


    为了安抚她,也为了试探,温祈砚讲了他归家的时辰,听到她梦魇了,叫了几次她还是没醒,又怕过分摇晃令她出事,所以才没这样做。


    “你方才一直叫着爹爹娘娘,是不是梦到纪家出事了?”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她抬眸朝温祈砚看去,“你这是猜测,还是我又讲了别的什么梦语让你这样觉得?”


    “猜的。”


    他给她掩了掩被褥,害怕她受凉,因为外面的雨势很大,窗桕不曾完全合拢。


    猜的?


    这个狗男人好敏锐的直觉。


    昏暗当中,纪绾沅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正在不断回想那个梦境,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很想要快些回去,只有回去才能够让她有归属感。


    温家对她而言,越发像一个虎狼窝了。


    她沉浸在思绪当中,不想跟温祈砚说话,无视他的视线。


    可她还不能回去,因为温夫人把她给禁足了!


    纪绾沅想到今儿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立马就跟温祈砚说了。


    “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你自己发……”


    到底是还是需要温祈砚去调和这件事情,她算是有求于人,话不能说得太难听了,于是把疯字给憋了回去。


    “你自己跟小叔动手,还把小叔打成了重伤,眼下婆母来责问我的不是,反倒是把我给禁足了。”


    提到温云钦,纪绾沅不免想到梦中他为她出头,去祭奠她,还给她烧银钱的事情。


    “你怎么能对小叔下手那么重,我听人说你把他打得内伤严重,还吐血了,他好歹是你的亲弟弟啊。”


    纪绾沅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等她再开口回旋,温祈砚已经冷声,“你心疼钦弟?”


    “我……”她的确是心疼,但更多的是唏嘘。


    温祈砚心狠手辣,自己的弟弟都能下狠手,对她那么凶也不足为奇了。


    “我不是…”


    糟糕!一时沉浸在梦里,直接忘记了这个狗男人的心眼极小,简直就是醋坛子里泡出来的。


    那日就是因为她提了温云钦,温祈砚才发疯说什么不如一起死,她真是一时慌张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你心疼钦弟受伤,却不心疼我。”


    男人冷笑,“纪绾沅,到底谁才是你夫君?”


    “我…我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嘛。”她真的很想骂人。


    但这个关口绝对不能惹恼了温祈砚,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解她禁足的人了。


    跟他同床共枕半年来,纪绾沅也摸出了他的一些脾性。


    温祈砚吃软不吃硬,尤其是涉及到温云钦的事情上。


    于是她话锋一转,“自然你才是我的夫君,可我提小叔绝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件事情而已,我总归是因为你二人动手的事情才被禁足的嘛!”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点都不心疼他,我只心疼你。”


    心疼?


    温祈砚嗤嘲,甩她一句,“纪大小姐自己听听,你的话说来虚不虚,有一点心疼的意味吗?”


    他真的好计较。


    纪绾沅只能走迂回的战术了,她蹭过去,看着男人侧过去的冷脸,小心翼翼爬到他的怀里。


    见到他不抗拒,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翻白眼,面上却一派乖怜。


    她抱着温祈砚的窄腰,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坦的地方窝靠着。


    也正是这一会,纪绾沅发现他从外面回来似乎还没有换衣,外衫没有除却,甚至有些许湿了,像是被她身上的冷汗泪水打湿的,也像是淋到了雨水。


    她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玉佩之上,跟他撒娇卖好,“我真的只心疼你,不心疼别人。”


    温云钦的名字她提都不敢再提了。


    “是吗。”男人垂眸看着她清丽娇媚的眉眼。


    适才梦魇哭得厉害,此刻还是红润润的,甚至有几缕发黏在她的鼻梁之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娇气。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温祈砚看着她的乌发,生气归生气,也明白她是在做戏,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鬓角和鼻梁之上的湿发给挪开了。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轻柔,纪绾沅忍不住仰面,见到了男人清冷的侧颜,又撞入他幽深的黑眸,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许心虚。


    也是在这一瞬间,纪绾沅想到她死后,温祈砚同温父产生的几次争执,温父走后,他一直盯着窗外沉思,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是了。”她微微起身扬起声调说了这么一句。


    难得她有片刻的乖顺,温祈砚不想那么快就跟她分开,大掌按住她的后背,将她重新按到了怀中。


    纪绾沅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被挤得有些许变形,腮帮子都嘟了起来。


    她很不满男人的强势,但又想到要跟他提禁足的事情,按下了恼怒。


    心里翻腾着主意,纪绾沅开始她的拐弯抹角,“温祈砚,适才我梦到…”


    她居然会提起这件事情。


    “梦到什么了?”他揽着她,想要抱得更紧一些,又怕压到她的肚子,于是只给她盖了盖锦衾。


    纪绾沅留意到男人的照拂,想到这些时日发觉的猫腻。


    …温祈砚对她动了心。


    梦里的情境既然是话本子的延续,又那般真实,林家人要谋害她的事情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可她仔细回想话本子里的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哪里有跟林家的人接触过,她们又是怎么下的手?林家的往来多是跟温家,与她…没什么交集。


    父亲忙于采矿的事情,又要应付圣上,就算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他恐怕也疲于应对,更主要的是,父亲总是不信她说的话,认为她在胡闹,也不希望她参与进来。


    除此之外,朝廷上面的人目光可全都盯在纪家这边了,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至于温祈砚……


    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温祈砚的孩子。


    不管说了他信不信,总要给他敲一个警钟。


    于是纪绾沅想了想,她做出一副惊恐忧思的样子,


    “温祈砚,我梦到我难产血崩而亡了。”


    “你说什么?”男人蓦然一顿,眉头拧起。


    她拔高声调,“我说我难产死去,次年你迎娶了林家女!”


    “我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林家的人为了帮助女儿得到你,给我下药!”


    一口气说完之后,纪绾沅重新窝回去,仰着小脸有些紧张静等他的答案。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她也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可…因为他的眼眸太过于深沉,她无法辨明其中的意思。


    “胡说八道什么?”须臾之后,他训斥了她。


    怎么跟她爹娘一样啊?!


    纪绾沅忍不住起身,“你也不信我说的话?”


    只因为她是个梦吗?好吧,的确是一个梦,但她梦里的事情可都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你不会死。”


    她这样撑着手掌起身,隔着衣裳按在他的腹肌之上,托举着她上半身的重量,温祈砚不觉得疼,反而有些许痒。


    他捏着她的手腕,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带。


    对于男人的动作纪绾沅猝不及防,她娇娇啊呀一声,脸又重新靠到他的怀里了。


    温祈砚是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这一次她没有靠在温祈砚的胸膛,而是靠在了他的锁骨上。


    男人清冽的气息往她鼻息之间涌,纪绾沅不太喜欢,觉得清冷又强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她动了动,挺俏的鼻尖蹭过男人的侧颈,男人嘶了一声,他垂眸问她乱蹭什么?


    纵然十分幽微,纪绾沅依旧感受到了他的意动。


    不是……这个狗男人真是色欲熏心,她什么都没有做,是他抱着她,居然就那样了?


    她的目光往下瞥了瞥,光线幽暗,又被锦被给遮掩,她什么都没有瞧见。


    若是要追根溯源,倒是也可以,只需要动动腿脚,便可以触碰到。


    但眼下在说正事,她没有过多的力气跟温祈砚纠缠。


    既然他对她动了心思,那不动用她的身体去贿赂,他也应该会为她做些事情的吧?否则凭什么说爱她?


    “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太相信你的念曦妹妹啊!”


    可恶!


    她气愤,用手去隔开男人的下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抵远。


    往日里就觉得她像一只小猫,眼下的举动简直一模一样。


    男人啧了一声,又重新调整了她的抱姿。


    他没再靠着,纪绾沅坐到了他的腿上,不用揽抱着他的腰了,因为他的长臂圈在她的腰上,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谁的念曦妹妹?”他对她的语气很不满。


    纪绾沅撇脸,“还能是谁的,自然是温大公子,中丞大人的念曦妹妹了!”


    男人盯着看她的面颊许久,纪绾沅都忍不住心慌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谁知道他突然冒出来一句,“…纪绾沅,你在吃味吗?”


    “我哪里——”


    她的话茬回味过来止于男人变化的脸色,对于她有可能是吃味但其实根本没有的这件事情,温祈砚好像有些愉悦?


    他又开始发疯了,哪只眼睛瞧见她吃味了?


    这是纪绾沅第一想法,可很快她又转过弯来了。


    温祈砚欣喜于她的吃味,必然是在乎她的言行举动。


    发觉她吃味,意味着她在乎他,所以他高兴了呗。


    思及此,纪绾沅没有澄清,反而娇俏哼了一声,她伸出细嫩的食指戳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一下接着一下,


    “有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指的是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温云钦的那件事情。


    便是知道她是演戏,他也免不了愉悦勾唇,清醒沉浸在她模棱两可的花言巧语当中。


    纪绾沅见他很吃这套,接着继续戳他,“你不要转移话茬,我说的都是真的!”


    害怕他追问得太过详细露出马脚,纪绾沅道,“就算不是真的,我也很害怕,反正…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骨肉,你就算是不爱我,也应该为他防患于未然吧?”


    “谁说我不爱你?”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心中怦跳,是被吓的,她想到前些时日温祈砚拐弯抹角逼迫她正式回应他对她的心意,这一次,她也依然选择了躲避。


    置若罔闻跳过道,“那林念曦往日里就喜欢跟我针锋相对,她对你可是惦记得很呐,平时在台面上演演戏也就罢了,现如今她早就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却始终不选夫婿,三天两头上温家门来,就算是瞎子傻子也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她许久没有这样跟他说话,便是装模作样,也想多听几句。


    所以温祈砚明知故问。


    怀中的人果然恼怒了,她没好气,戳他胸膛的力道越发加重了,“还能是什么主意!”


    “自然是打你的主意了!”她太用力了,戳得自己指尖都疼。“温祈砚,你不要给我装聋作哑!”


    收回手的时候,纪绾沅别过脸忍不住小小嘶了一下。


    “纪大小姐方才还说某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男人的语气幽幽,意味深长。


    纪绾沅瞬间明白,他指的是她回避他的心意这件事情。


    但她就是要这样,他能如何?


    两人互相僵持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淅沥打在青石玉檐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纪绾沅想着要不要再说一些软和话,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温祈砚不是她爹她娘,能对着她的撒泼耍浑无限骄纵。


    在她酝酿预备开口之前,男人抢先了一步。


    “我说了你不会死。”


    他摩挲着她气呼呼的莹润面庞,将她的乌发全都顺拢到另外一边,显出她少见的温婉与清纯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纪绾沅。”


    怀中女郎的耳尖像猫一样竖起来,余光悄悄送过来一些。


    温祈砚好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真的?”她问。


    “嗯。”


    即便是得到了这句话,纪绾沅也觉得没有保证,“你空口白牙,我怎么能信你?”


    “你知不知道在梦中我死得有多惨?”


    “哦?多惨?”他不动声色佯装平静,套着她的话。


    男人垂睫掩下了眸底翻覆的情绪,纪绾沅根本瞧不见他的心绪起伏波动有多强烈,自从她说了她梦到她难产死了之后,便已经不再平静了。


    “我……”她要说吗?


    对着温祈砚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她的脑袋瓜在循环往复思忖着说与不说的利害关系。


    若是说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将她的底细全都托付给了眼前的男人?


    但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摸出来一些蛛丝马迹了。


    再过三两日,她的肚子便五个月了,时日越发短促,她要不要赌一把?把赌注押在温祈砚的身上?


    这么说来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不算是赌,充其量她也可以说只是一个梦啊,梦而已…


    纪绾沅还在思忖要不要开口。


    可即便是她什么都没说,温祈砚却已经透过她的神色,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要想纪绾沅说话,必须要让步给她一些筹码。


    因为她接下来说的话,很有可能关键着她到底是怎么得知皇帝赐婚的内情。


    “今日我进宫,陛下催促着让我交出你们纪家结党营私,私藏矿业,兀自开采的证据。”


    男人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绾沅怔怔看着他,“你说什么?”温祈砚重复了一遍适才讲的话。


    讲完之后,他伸手将她倾泻的乌发抚顺到她的耳后。


    “纪绾沅。”他微微叹一口气。


    “我与你私下透露了那么多朝廷的机密,你还不清楚我究竟是谁的人,站在哪一边的吗?”


    纪绾沅心中怦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温祈砚怎么突然跟她说这句话,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许久没有接话,他也静静等着她。


    “你说这话…是何意?”她还是不敢太笃定,害怕自己会错意。


    男人再次喟叹一声,这一次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大小姐往日里自诩冰雪聪明,如今却连我这两句短短的话都听不懂了?”


    纪绾沅已经顾不上跟男人计较被捏痛的面颊,她催促他正面回答,“你说你是谁的人?又站在哪边的啊?”


    “你觉得呢。”他反而气定神闲淡淡道。


    纪绾沅此刻很想沉得住气,但怎么都没办法安稳下来。


    “你不说,我没办法揣测。”她的确可以揣测,也隐隐明白男人的意思,但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点马虎。


    温祈砚看着她,纪绾沅回应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着,外面的雨没有方才下得猛烈,但也不算小。


    男人仿佛不打算开口了,纪绾沅却没了耐性,“你说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他倒是接得快。


    “骗我与你交心啊。”


    “你会与我交心么?”她还不算太笨,就是防备心很重。


    纪绾沅唇瓣翕动,由温祈砚抱着,不知道说什么。


    思来想去,她干脆就抱着他,将小脸埋蹭到他的胸膛,拱着男人,与他撒娇,


    “你说嘛,不要跟我卖关子~你明知道我不是那般的聪慧,你不说得一清二楚,我怎么会明白呢?”


    她真的跟他撒了好一会娇,抱着他窄劲的腰身摇晃,她整个人都跟着晃动起来。


    就这样摇了好一会,温祈砚看着她的眸色渐深,可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纪绾沅觉得危险和没趣,也不想继续了,可她方才停下,就被男人带着腰身提起来,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唔……”


    他吻入她的唇瓣,猝不及防之下的纪绾沅自然是抵触。


    可一想到今日听到的话,她还有事情要求温祈砚,便放弃了抵触,由着他亲,时不时还回应一下。


    男人的吻不算是凶猛强势,但尤其绵长,在她的檀唇当中作祟,越吻越深,渐渐的纪绾沅有些许力不从心了,她喘不过来气,手干脆就掐着男人的肩膀,发出娇气的呜咽,想要提醒他可以了。


    温祈砚确实微顿了一下,但在停下退出之前,居然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纪绾沅吃痛,顾不上气没缓和,磕磕绊绊斥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竟敢咬我!”


    她伸手触摸唇瓣已经有些许肿.胀了,说不定留下了咬痕。


    此刻不是过分计较这些的时候,吻也吻了,算是给了他一些甜头,纪绾沅道,“你可以说了吧?”


    她没想到温祈砚甜头也尝到了,居然还在装傻充愣,反问她说些什么?


    纪绾沅震惊,她被吻成这样,还跟他低头示好,他就这样?


    说他是狗男人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


    纪绾沅实在是气不过,觉得被占了便宜,但是又不好讨回,干脆哼了一声,要从男人的腿上跳下去。


    免得一会又被某个可恶的狗男人占便宜,还不能够申诉。


    可她还没有跳下去,就被男人揽腰给抱了回来。


    纪绾沅低头去掰他的臂膀,“温祈砚!你放开我!”可他不仅没有放开,甚至还加了一只臂膀,将她整个人给抱得严严实实。


    磁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闹什么?”


    “你不与我说实话,还亲我做什么?”


    她言罢,气恼哼了一声,甚至抬手去擦她的唇瓣,一直呸呸呸,企图要将他留下的气息等全都吐掉。


    不料温祈砚居然也学了她的招数,他抬手将她的唇瓣给捏住,不叫她冒出话来,也不叫她接着吐,接着擦。


    纪绾沅没了办法,只能瞪眼恨他,要是眼神能够杀人,此时此刻,温祈砚的身子骨只怕都被她给戳穿了。


    她呜呜咽咽,温热的气息扑撒到男人的指腹骨节上面。


    “真是沉不住气。”他还说她呢。


    纪绾沅听到了,越发火大了,忍不住龇牙咧嘴,感觉她的眉眼都蹭起了火气。


    温祈砚哄小猫,顺毛一般,轻笑着道声好了之后总算是开口了。


    只是他这话锋居然说的是,


    “先前我过你们纪家去,在你的庭院房内发觉有不少外域所用的贡品,便是宫内都不曾有。”


    “我闻之陛下不曾赏赐这些物件贡品给岳父大人与舅兄,既不是赏赐,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纪绾沅心下一慌,她眨巴眼,似乎没有想到温祈砚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茬来。


    这么久远的事情了,温祈砚居然都还能够翻出来,那时候他一直在她的闺房之内打量探看,果然还是起了疑心。


    他松开了她的唇瓣,纪绾沅喘了一口气,同时咽下一口沫,“你说什么?”


    他不言语,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开始狡辩了。


    “我、我当时不是都跟你说了,那些东西都是赝品么……”


    做什么突然翻出来叫她心慌不已?


    “要不要明日回纪家,我找人验一验,看看是谁敢给纪大小姐用赝品?”


    纪绾沅越发咬牙切齿瞪着他,“温祈砚你是不是有病啊?”


    “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找太医看眼睛和脑袋么?若是没有,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找太医。”


    再说下去,怀中的小猫只怕又要炸毛。


    他蹙眉,“纪绾沅,有时我都不清楚,你是在装傻还是真愚蠢。”


    “我提这些,你竟觉得我是在拷问你?”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


    “你不是拷问,那是什么?”


    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一抹浆了,虽然在转动,却捋不清楚思绪。


    “我虽然察觉了纪家有可能跟外域之人来往的猫腻,但从未上奏到御前,如此,你还不懂?”


    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说?”


    啧。


    温祈砚真是忍不住又捏她的脸,这一次纪绾沅没有忍他,抬手拍打男人的婉骨,“不准你掐我!”


    “我若是说了,监察司的人还不即刻到纪家去取证,能任由你安稳到如今?”


    纪绾沅抿唇,越发心慌,跳得有些快。


    “那你…究竟要跟我说些什么?”


    她明白了,温祈砚提起这件事情,说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在讲,他虽然没有从她这里套到任何有关纪家的消息,但过纪家去的几次,已经发觉了她们家结党聚朋的佐证。


    “我要说的是……”


    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柔软娇小的手放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纪绾沅感受到了男人砰跳的心,一下下击打着她的手心,如此剧烈,在这个夜深人静的雨夜,如此的震耳欲聋。


    她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下意识要往回缩,可温祈砚不让,他按着她的手腕,继而道,


    “对于我站到你们纪家阵营,成为你的人的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难懂吗?”——


    作者有话说:俺来了,本章再新增2300,我现在去吃饭忙一会工作收尾要去睡觉了,


    还是一样的,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晚安小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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