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天降女主文里的小青梅觉醒了 > 第73章【正文完结】
    第七三章 正文完结 永远……


    虞葵请假的时间有限, 在国内待了两天,看谢星执状态恢复, 便准备回去上课。


    “我跟你一起去。”谢星执立刻道:“正好陪你过双节。”


    “不用了,”虞葵看了眼他的手臂,“你在家好好休息,过节的事以后再说。”


    “我的工作都交接好了,”谢星执坚持道:“你不带我出去,我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干。”


    虞葵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不过见他真的想去, 便带着他一起回了学校。


    平时她上课, 谢星执则待在酒店里, 等她下课, 两人便出去吃饭,顺带散步逛街。


    平安夜放假后, 她还租车带谢星执去距离学校几百公里外的森林里野餐, 冬天风雪漫漫,抵达早就定好的树屋后, 仿佛进入了远离人烟的童话世界。


    两人从树屋里取出烤炉, 急匆匆在空地上点燃炭火, 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晚餐,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牛排和各种肉类的香气也弥漫出来。


    谢星执厨艺很好, 虞葵便让他掌厨,自己则拿出铸铁壶,往里面添加了苹果梨等水果,放在火上煮茶。


    等烤肉熟了,两人便露天坐着, 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吃东西。


    “这里可真安静,”虞葵看着轻然落下的雪花,忍不住感叹道:“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谢星执把剥好的烤虾放到她盘子里,“我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谁让你工作那么忙,”虞葵撇撇嘴,“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在晚上。”


    谢星执勾起嘴角,“那我改成白天?”


    虞葵轻哼一声,“晚上就晚上吧,白天我也很忙。”


    她伸手烤了烤火,给自己和谢星执各倒了一杯茶,“水果茶也好香。”


    谢星执笑看着她,仅仅只是待在她身边,他整个人就变得格外柔软,“小心烫。”


    吃喝片刻,谢星执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继续沉浸在自然界的美景中,直到虞葵打瞌睡了,才各自回到树屋休息。


    第二天,虞葵睡到天大亮才起来,吃过民宿老板送来的早餐,便拉着谢星执去森林里转悠。


    虽然看不到多少青绿的植物,但在漫天大雪里探险,还是让虞葵觉得很酷。


    下午,他们还去了附近的滑雪场,滑了两个小时的雪,才意犹未尽地开车回学校。


    谢星执在这里待了十天,陪虞葵过完元旦后,在孙朝阳的催促声中,不得不打道回府。


    “你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临近离开,他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虞葵的脑袋,笑着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能过来。”


    “知道了。”


    “还有,”谢星执很不放心地说:“我给你做了些食物放在冰箱里,不想吃食堂,也不能饿肚子,不论再忙,都要好好吃饭。”


    虞葵之前给他打电话,吐槽过好几次饮食,谢星执来看她时,总会做些她爱吃的菜冷冻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虞葵笑得眉眼弯弯,“你怎么跟个管家公似的,我这么大个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谢星执凝望着她白皙干净的脸庞,似乎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里,下意识道:“虞葵,我可以……”


    “嗯?”女孩眨了眨眼睛,面露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谢星执移开目光,悄然收回了想要用力抱抱她的想法,“我是说,很高兴这次能跟你一起出来,以后,我们再一起旅行。”


    “好啊。”虞葵仿佛看不到他眼中的动容,“地点你来安排。”


    “嗯。”谢星执看了眼时间,最后还是抬手抱住了她,只有短短几秒钟,便温柔而克制地松开手,“我走了。”


    男人好闻的香气在一瞬间淹没了虞葵,但随着他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那阵浅淡好闻的气息很快被冬日的冷风吹散。


    她站在原地,看着谢星执乘车离开,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显的怅然。


    她何尝不想让谢星执多留下几天,但她和他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偶尔见面就已经很好了。


    她没有去深究心中的不舍,而是望着头顶飘然落下的雪花,心道瑞雪兆丰年,冬春轮转,一切又是新的起点。


    现在小说接近尾声,她和谢星执都摆脱了既定的命运,终于可以真正做回自己。


    谢星执回国后,虞葵又进入了忙碌时间。


    然而随着新年到来的不止是气温回暖,还有极为凶险的流行感冒。


    学校里有大量学生感染,一开始还没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直到传出有好几个同学肺部出问题,被送到医院没多久便不治身亡。


    这场流感瞬间就变成了索命的死神镰刀,给本应生机盎然的春日覆上了一层血色面纱。


    短短几天内,全国就死了上千人。


    这样的数字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世界各地也都陆续爆发流感,学校不得不开始放假,做出及时的隔离预防。


    看着学校里人心惶惶的场面,虞葵买了许多物资,老老实实窝在公寓里,希望病毒能尽快被攻克。


    然而有同学在社交软件上发帖爆料,说死亡人数比报道出来的还多,不止是几千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多人因为不能及时就医被活活憋死,提醒大家保护好自己,除非必要,绝对不要跟其他人碰面。


    虞葵刷了好几个帖子,基本都在说这场流感有多可怕,医院人满为患,一旦感染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虞葵心中发冷,这场流感并没有在小说里出现,或者说小说已经结局,之后发生的事,早已不是它能记载的。


    她先是给屋里消了毒,又开始检查各个通风口,尽量把它们全部关闭。


    之后才开始做早饭。


    她买了鸡蛋蔬菜和各种方便速食,如果没有意外,可以吃半个多月。


    虞母在几天前给她打电话,说国内形势也非常严峻,很多航班已经无法正常起飞,小区也处在隔离阶段,让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说到最后,她眼睛发红,生怕女儿会出现意外。


    在国内她还能想办法让她就医,但在国外,她这个母亲实在是鞭长莫及。


    “我没事,”虞葵摇了摇头,安慰她:“你和爸爸才应该注意防护,等流感过去了,我带你们出去旅游。”


    “好。”虞母忍住眼泪,“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给妈妈打电话,千万不要自己逞强。”


    “我知道,”虞葵语调轻松,“我都二十五岁了,又不是小朋友,你们放心吧。”


    之后,虞母每天都会给虞葵打至少三个电话,确定她平安才能真正放心。


    期间,谢星执和孙淑雅几人也陆续打电话过来,询问她在国外的状况。


    “我现在很好,”虞葵笑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整个公寓里只有我自己,没人会传染给我。”


    可惜世事难料,当天夜里她就开始发热,喉咙干涩,全身乏力。


    这是感染初期的症状,虞葵迷蒙中,意识到自己生病后,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医院电话,结果电话占线,根本打不通。


    一番查询后,才知道所有医院人满为患,已经是超负荷运行,重症患者接诊不进来,初期感染者建议先在家里自我观察。


    她迅速找到初期感染后自救的办法,从药箱里取出对症的药物服下,又用纯净水给自己降温,祈祷明天能够好起来。


    结果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用体温计测了测,已经接超过38度。


    她又吃了一次药,强忍着难受开始做饭,越是生病,越是要补充体能,否则只会拉长病期。


    吃饱喝足后,她又睡了过去,这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手机里有几十通未接电话,有父母的,也有几个好朋友的。


    虞葵喉咙发痒,一咳嗽就像刀割般地疼,她拿着手机给家里报平安,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了虞母急切的声音,“葵葵,你现在怎么样?你是不是生病了?”


    虞葵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没有明显变化,便沙哑着嗓音回答道:“我没事,只是有点轻度感染,已经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听到她感染,虞母心痛不已,“你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到现在,妈妈到底有多害怕。”


    “我没事,”虞葵鼻尖发酸,“你和爸爸不要担心,我年轻免疫力强,很快就能痊愈。”


    “能去医院吗?”虞母急急问道:“吃药不起作用,必须去医院,妈妈这就想办法找人给你挂号。”


    虞葵没有告诉她医院爆满,就算她现在过去,也没办法及时就诊,说不定还会因为人群聚集,让自己感染更严重。


    “我会去的,”她轻声道:“我现在已经吃过药了,如果下午还是不能缓解,就直接去医院。”


    尽管如此,虞母还是担忧不已,“如果不是航班停止,妈妈现在就过去找你。”


    她就虞葵这一个宝贝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虞母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我不舒服的话肯定会给家里打电话,”虞葵顺着她安抚,“妈,你和爸爸也要做好预防,外出拿物资记得戴口罩和消毒。”


    “我们你不用担心,”虞母道:“社区每天都过来测量体温,一旦感染,会得到及时救治,我和你爸身体好,不会有事。”


    “倒是你,”虞母哽咽道:“你可不要强撑。”


    “好。”


    挂断电话后,虞葵联系了国内的朋友,告诉他们自己平安无事,但谢星执的电话却打不通。


    这个发现让虞葵心里生出些许不祥的预感,担心小说的命运会重新印证在他身上,忙不迭联系孙朝阳,谁知他也不知道谢星执的去向。


    “公司现在没人,员工全都回家线上办公,我被隔离在小区里,没办法出去找老大,目前也没有他的消息。”


    “我知道了。”虞葵转头又联系了谢星执小区的物业,得知谢星执没回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好,只能寄希望于他没有出现意外。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


    艰难地吃过饭后,她开始预设最坏的结果,如果她的体温再次升高,喉咙反复好不了,就算再艰难,她也必须去医院。


    喝了一壶热水后,她倒在沙发上,脑袋昏沉地睡了过去,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


    虞葵眨了眨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观察外面的情况,警惕地问道:“谁啊?”


    “是我。”熟悉至极的声音让虞葵的心猛然一跳。


    “谁?”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谢星执,”外面的人回答,“我来接你回国。”


    虞葵缓缓吸了口凉气,喉咙却更加刺痛,她做梦似地打开屋门,看到门口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时,瞳孔剧烈收缩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途,航班不是停了吗?”


    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模样,谢星眸色微暗,低声解释道:“我问陆成借了私人飞机。”


    陆成是他公司的合伙人,从前还跟他们一起吃过饭。


    虞葵没想到谢星执居然借到了私人飞机,还能在这么严峻的时候,通过道道审批,来到自己身边。


    这其中必然经过了难以想象的审查。


    她呆呆望着他,一向灵活的脑子,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现在世界各地人人自危,但谢星执却穿过上万公里的距离,悄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近在咫尺,存在感极强,让虞葵没办法骗自己这是一场梦。


    谢星执真的来了。


    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次,比当初在B市发生地震,他开车来找自己还要惊心动魄。


    万里之遥,它在书本上,只是一串简短的数字,可如果要真正去丈量,那是跨越山海的漫长距离。


    在此之前,虞葵很难想象,有谁会在疫情如此严重的局势下出现在自己身边。


    但谢星执来了。


    和从前一样,让她意外惊喜,又不可思议。


    “这么危险,你来做什么啊?”她回过神来,不赞同道:“你要是也被感染了怎么办?我根本……”


    “别胡思乱想,”谢星执在门口脱下外套,用酒精给自己仔细消了个毒,抬起头看向她,“我过来找你,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说完,他大步去卫生间洗手。


    虞葵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逐渐加快的心跳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确定那是病毒倾袭,还是她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潮悸动。


    她捂住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兵荒马乱中,悄无声息地改变。


    谢星执很快折返,动作自然地碰了碰虞葵的额头,发现她还在发烧后,当即用体温计和病毒检测卡给她做测试。


    虞葵配合着他的动作,嗡声问道:“你是打不通我的电话,所以才怀疑我生病了吗?”


    “嗯。”谢星执看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温度不算太高,但也让人担忧。


    随后他又看了测试卡,确实有病毒感染。


    当即问她之前都吃了什么药。


    虞葵避开他关切的目光,依次回答:“都是退烧和治疗感冒的。”


    谢星执又问她是什么时候吃的。


    虞葵报了个时间,“我是按照说明书吃的。”


    见她面色通红,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谢星执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还需要吃特效药。”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了相应的剂量喂给她,问道:“你要带多少东西回去,我去给你收拾行李箱……”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话,虞葵垂下眼睫,再次问道:“谢星执,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现在这么危险,你不怕被感染吗?”


    她指尖悄悄攥紧,眼神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们只是朋友,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为什么,”谢星执勾起嘴角,故意道:“当然是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虞葵,一旦她遇到危险,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的好朋友谢星执都会毫不犹豫来找她。”


    他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狭长而深邃的眼睛,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看似在开玩笑,眼神却透着真切。


    虞葵睫毛颤动,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我的电脑和书本都要带回去,还有衣服和放在书架上的木偶。”


    “什么木偶?”谢星执给她倒了杯温水。


    虞葵:“就是你送给我的……小王子,你忘了吗?”


    谢星执眸光微变,面色却很平静,“你一直带在身边?”


    虞葵反问道:“不可以吗?”


    谢星执回过神来,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当然可以。”


    他把虞葵安顿好,自己则大步走向卧室,迅速给她收拾行李,直到把大部分东西都装进箱子,他才看向书架上的木偶。


    小王子被放置在透明的亚克力展示盒里,外观的色泽虽然有些黯淡,但虞葵却把它保存的足够完好。


    他拿起展示盒,正要把它放进行李箱时,余光却扫到木偶胸口下面的裂纹,谢星执呼吸微顿,目光瞬间定格。


    他面不改色地打开展示盒,将木偶取出来,指尖在胸口轻微用力,最上方的木头便掉进了手心。


    熟悉又精美的戒指盒出现在眼前,它右角带着明显磕痕,显然在某个时刻被打开过。


    谢星执喉咙发紧,隐约能猜测到,在某年某天,木偶意外从书架上摔落,在地面裂开,一同摔出的还有眼前的戒指盒。


    这个想法一出来,谢星执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他紧紧握着木偶,以为虞葵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他隐藏至深的秘密,或许要到很久以后,某个不经意的下午,木偶的身体因为漫长岁月开始显露出松动的痕迹,她才会发现自己没能言说的心意,又或许,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小王子胸腔里,藏着他年少时候卑微又酸涩的暗恋。


    但现在,她知道了。


    谢星执打开戒指盒,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汇聚着世上最璀璨的光芒。


    那张纸条也被规整地放在盒底,仿佛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但虞葵早已知晓。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时候,但她却选择继续为他保守秘密。


    谢星执在原地站了片刻,逐渐流逝的时间里,让他仿佛被定格了一整个世纪。


    直到听见虞葵难耐的咳嗽声,他才将戒指盒放回小王子的心脏。


    假装自己也未曾发现。


    只是目光在触及到底部的纸条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虞葵看到那句诗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会不会觉得他太过拖泥带水,不够勇敢也不够坦然?


    他已经无从得知她的真实想法。


    就像他曾经没能当面跟她告白,说自己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因为他不配。


    时至经年,他依然觉得自己不配。


    黯淡无光的星星,怎么能奢望拥有明媚灿烂的骄阳,即便她温柔地照耀在他身上,他依然会自惭形秽。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但他早已见过了。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的那刻,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幽暗。


    只能如同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拼命靠近却无法完全暴露在烈日下。


    因为他不配。


    老鼠就该待在老鼠待在的地方。


    所有的痴心妄想都罪该万死。


    但心里升起的窃喜和期待又是因为什么?


    虞葵发现了戒指,却没有远离他,他是不是可以奢望,她或许也对他有一丝怜悯?


    否则她怎么会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赶回国。


    她是不是也曾对他有过心动?


    这样的想法,让谢星执的心跳迅速失去频率。


    他把木偶放进行李箱,快步回到客厅里,看到虞葵的那刻,心里涌动出来千言万语。


    “怎么了?”虞葵抬起头。


    谢星执蹲下身来,看着她略显病气的脸庞,“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要看看吗?”


    虞葵望向他拿出来的行李箱,瞥见角落里放着的木偶后,嘴角悄然抿起来,心想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木偶里藏着戒指的事。


    很快她就敏锐地察觉了不对,木偶放置的方向跟她印象中不同。


    这说明在谢星执收拾行李的过程中,把木偶从盒子里取出来过,那他是不是发现了木偶身上的裂痕?


    是不是发现戒指盒被打开过?


    这个猜测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猛然看向谢星执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谢星执面不改色,眼中没有任何异样。


    虞葵抿着唇角,心道即便他发现木偶有裂纹,或许也不会打开。


    真的是这样吗?


    她指尖蜷缩起来,如果木偶的胸膛里没有他亲手放进去的戒指,他或许不会检查。


    但那里藏着他的秘密。


    他怎么可能不打开?


    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可以了,”她垂下眼睫,故作镇定道:“辛苦你了。”


    说完她从沙发上站起身,面不改色地回卧室换衣服,却在关上门的刹那深吸了口气,无法再自然地面对谢星执。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再得过且过。


    从前她因为谢星执在小说里的结局而无比忌惮,从未想过捅破窗户纸,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再被剧情桎梏,有些事也到了该说个清楚明白的时候。


    等虞葵从卧室里出来,谢星执拿了干净的口罩递给她,随后又帮她整理好帽子,才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过去。”


    虞葵愣了一瞬,谢星执道:“私人飞机不能逗留太久,我们必须尽快赶到。”


    虞葵现在生着病,浑身都没力气,背着过去更方便。


    虞葵闻言也没再犹豫,倾身趴在了他肩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


    谢星执站起身,一只手揽着她的腿,一只手握住行李箱,“抱紧,我们要出门了。”


    虞葵低低“嗯”一声,呼吸里都带着森冷的气息,仿佛随时要把肺部咳出来。


    谢星执回头看了眼公寓,没发现遗漏后,才关上门带虞葵离开。


    两人乘电梯来到一楼,周遭寂静,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当然也没有来往的车辆,整座城市仿佛成了毫无人烟的空城。


    路边打不到车,谢星执便背着她大步朝私人停机场走去。


    大概三公里的距离,即便带着虞葵,他也走的很快。


    虞葵听着他仓促的脚步声,环顾四周,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而她唯一能感知到只有谢星执,他急促的呼吸,温热的体温,还有分不出频率的心跳,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看着他带着汗渍的鬓角,明明很狼狈,但她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让她无法再继续忍耐。


    “谢星执,”她努力克制着情绪,沙哑着声音开口:“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嗯?”男人没听清楚她的声音,回头看向她。


    虞葵搂紧他的脖颈,缓慢而清楚地告诉他:“我早就发现了木偶里的戒指。”


    男人脚步一顿,揽着她的手臂也变得僵硬,他视线定格在虞葵脸上,瞳孔剧烈收缩着。


    淡定如他,在听到这句话时也不由神色恍惚。


    他以为虞葵不会主动说出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隐瞒下去。


    “还记得五年前那场地震吗?”虞葵说:“小王子掉在地上摔坏了,我才发现,原来它不是一件普通的礼物,他心脏里藏着我从未发现过的秘密。”


    “我打开了戒指盒,看到了里面的字条,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你。”


    谢星执的嘴角再也勾不起笑容,他闭了闭眼睛,心底生出浓烈的酸涩,他没想到虞葵那么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意。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仿佛变成了被命运审判的罪人。


    曾经他没有勇气当面告白,只能借着“好朋友”的身份卑劣地留在她身边,她在知道真相后,不仅没有挑明,也没有给他任何难堪,他却无法再理所当然地看向她。


    “我……”谢星执声音喑哑,极力克制着汹涌翻滚的情绪,脖颈却因为太过紧张而青筋暴起,他很想为自己开脱,说戒指不是他送的,纸条不是他写的,这样他们就能继续维持这样现在的关系。


    他想说,无论虞葵怎么看待他,他都会继续留在她身边。


    但他说不出口,就像是被绳索勒住了咽喉,无尽的苦楚和不敢照见阳光的晦涩,让他无法再装作“好朋友”的样子。


    他们之间总要有个结果,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用尽浑身的力气说:“我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眼角发红,语调颤抖:“我很早就喜欢你了,虞葵。”


    “在你给我补习帮我提高成绩,而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的时候,我就在想,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把自己包装成完美无缺的样子,然后才有资格走到你身边,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友情,我从来不把你当成朋友,我对你是喜欢,是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决心。”


    “但我发现,我没办法真正隐藏自己原本的人生,爱和喜欢没有让我勇敢,它反而让我不断拷问自己,是作为朋友长久地留在你身边,还是永远失去。”


    “如果仰望能看到太阳,那我愿意一辈子仰望。而不是去追问一个连我自己都害怕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他说:“我不能失去你。”


    所以即便知道虞葵已经发现了戒指,他也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这样就能继续骗自己,他们只是朋友,无论虞葵在哪里,他都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到她身边,偷偷窃取一丝让他趋之若鹜的天光。


    这样他就心满意足。


    但爱可以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会从他的眼睛和心脏里跳出来,多少时刻,他在和她对视的瞬间,都无法完全抑制自己的情感。


    他在告白和等待中反复煎熬,直到一切伪装在此刻猝然溃败。


    他再也无法在她面前装作“好朋友”的模样。


    他暴露出自己所有的秘密,仿佛把整个胸腔都掏开,让她看个清楚明白,露出普通又灰暗的真面目。


    如此自卑怯懦,反反复复,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他也知道,故事走到终点了。


    那些偷来的时光,从来就不真正属于他。


    可看着虞葵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还是无法说出自己会主动远离她的话。


    他近乎贪恋地望着她的眉眼,这或许是他们相距最近也是最后的一次。


    他要牢牢地记住她,直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是会轻易镌刻出她的模样。


    看着谢星执发红的眼角,虞葵才真切感受到他心里浓烈的情绪波动,“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谢星执张了张嘴,“对不起。”


    听到这虞葵心中憋闷,感到莫大的难过,她心疼他的自卑胆怯,也能理解他不够勇敢。


    因为她也很介意他的原生家庭,否则戒指的事,不会到现在才提出来。


    但她不喜欢他过于贬低和轻贱自己。


    这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问你吗?”虞葵说:“因为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而我也确定自己现在可以开启新的恋情,不是勉强,也不是委曲求全,是为自己的心动负责。”


    谢星执蓦然睁大眼睛。


    尽管他猜到虞葵也对自己有好感,但还是比不上她亲口承认,前所未有的喜悦在一瞬间将他完全淹没。


    “但是你的回答让我退步,”虞葵话锋一转,“我不喜欢这样的感情状态,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谁单方面需要谁,而是因心动而牵手,共同磨合和接纳彼此,绝不是把对方当成自己活着的全部意义。”


    “如果你坚持我是你灰暗生命中的光,那我感到的不是荣幸,而是遗憾和难过,因为你太不够爱自己了。”


    谢星执闻言怔在原地,他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关于虞葵的回答,却从未想过她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不安。


    尽管声音沙哑,虞葵的语调依旧很平静,“谢星执,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才可以爱其他人,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那这样的感情又能支撑我们走多远呢?”


    “即使我会因为你全心全意的付出而感动,但光芒幻灭,我们会不会变成彼此最讨厌的存在呢?”


    城市空荡寂静,谢星执耳边只萦绕着她的声音。


    “我确定自己喜欢你,我很庆幸你也对我有好感,”虞葵没有否认心动,而是坦然挑明,“当初看到戒指时我非常惊讶,我甚至不敢相信它是你送给我的,但当时时机不对,我没有能力来经营一段健康的感情,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事,关系也越来越好,我对你更加心动,但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直到今天,你不远万里来找我,我以为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可以真正接纳彼此,但我现在才意识到——此刻依然不对。”


    “我们的时间错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难过,“它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听到这话,谢星执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出现了明显的痉挛。


    他很想让虞葵不要继续说下去,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会尽全力解决,只要她高兴,他可以给她所有。


    但他说不出口,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桎梏,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无法回头的时间,在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生病让她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情绪,哽咽抽泣道:“它想把你留在过去,而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谢星执,”滚烫的眼泪落在男人的脖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


    虞葵想过恋爱后的场景,但真正和他交心才意识到,原来想象是浅薄的,他们之间的感情,终归要落地。


    看着虞葵流泪的眼睛,谢星执的耳膜心脏都开始剧痛,“别哭……”


    他声音艰涩,“别哭。”


    虞葵喉咙刀割般疼痛,她紧紧抱着谢星执大哭不止。


    她想,如果自己还是年少时的虞葵该多好,她不会去深究自己和谢星执的以后,只会全身心沉浸在两情相悦里,肆意享受恋爱的美好。


    但人越长大就越清醒,光有爱情是不够的。


    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谢星执心痛得快要裂开,满脑子都是自怨自艾,他恨自己让她这么难过,更后悔这么晚才意识到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如果他早点明白,虞葵就不会掉眼泪。


    他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和迟钝?


    “再给我一段时间,”剧烈的心理斗争后,他闭上眼睛,声音里多了坚决,“让我重新追赶上你,好不好?”


    虞葵没有回答,她默默趴在他肩上,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知道谢星执不是敷衍搪塞,但她心里还是为他心痛。


    那天,她哭着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上了飞机。


    谢星执陪在她身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也终于明白,他们之间的阻碍与是否相爱无关,而是那些早该被妥善解决却被他漠然忽视的问题,以至于纠结成了一个个厚重的茧,将他深深地束缚起来。


    虞葵打开行李箱,把小王子木偶还给了他。


    “下次见面,你再送给我。”


    谢星执眼眶发红,抬手接了过去。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段路只能谢星执一个人走。


    之后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联系。仿佛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幻梦。


    疫情被有效控制后,虞葵再次出国,彻底失去消息。


    谢星执没有再把精力全都放在公司,他开始劳逸结合,追寻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比如他的饮食偏好,他喜欢的户外运动,他爱看的电影……以及种种他不喜欢做的事。


    他还去精神病院探望父母,看着他们惶恐憎恨的面容,没有再维持自己若无其事的表情,而是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从前究竟有多想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我很多次都想跟你同归于尽,”他的目光落在谢父脸上,“很想拿菜刀把你大卸八块,这样我晚上睡觉时就不会半夜惊醒,也不用害怕自己被活活打死,最好是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还有你,”他看向一旁颤颤巍巍的谢母,面无表情道:“你以为在我面前装成慈母,我就会好好听你的话,跟你一起维护虚假的幸福?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不离婚,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敢接受自己的愚蠢无能,不愿意做出改变,所以才问题都推到我身上,这样你就可以继续维持好妻子好母亲的人设,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但我不会活成你们的样子,”看着两人又恨又怕的表情,谢星执勾起嘴角笑了,“你们是你们,而我是我,你们只能留在这里等死,而我只会继续向前走。”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不——”


    谢母眼角流泪,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谢父暴怒,气得不断用拳头捶打床头,却被护工强行控制,死死绑在了床上。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谢星执,之后无论怎么哭闹咒骂,都没能再见到他一眼。


    时间缓缓流逝,某天,谢星执在书房里处理工作时,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木偶身上。


    他下意识站起身,将它从亚克力盒里取出来,小王子身上的颜色更加黯淡,但依旧精致完整。


    他熟稔地揭开胸口的木块,取出里面的戒指盒,指尖缓缓摩梭着它的形状,找到了存放许久的小纸条。


    心道小王子都褪色了,纸条上的字会不会也已经褪色。


    他打开纸条,以为会看到意料之中的画面,结果却在那句情诗后面,看到了另一句话——


    “不必一定去追光,你就是自己的太阳。”


    谢星执指尖颤动,紧紧凝视着那句话,眼眶微微泛红。


    原来,他早就得到了回应。


    他触摸着那行带着岁月痕迹的字,久久没有动弹。


    ——


    六月底,虞葵毕业回国,入职了市中心有名的律所,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每天在公司忙的团团转,疯狂汲取着工作经验。


    张婧几人要带她出去聚餐,她也只有周末才能出来。


    为了改变现状,虞葵积极争取跟领导一起参加综艺,打算重拾自己的视频账号,多赚外快,把父母接过来定居。


    这天,她从拍摄地回公司,精疲力尽地走到楼下,正要买杯咖啡醒神,余光里看到一辆有些熟悉的黑色轿车。


    手机里传来消息提示音,最新的案子又增加了许多资料,她得尽快赶回去,拿着咖啡走到公司门口时,虞葵忽然停了下来。


    她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车边的谢星执,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头发梳成了干净利落的大背头,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整个人都瘦了,透着些许神秘感,显得更加俊美了。


    虞葵愣了一下,转身朝他走了过去。


    微风习习,她站在离谢星执三步之遥的位置,有些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星执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温声解释:“过来谈合作,正好看到了你。”


    “好巧。”虞葵瞥了眼时间,抱歉道:“不过我最近比较忙,得先回去工作,要下次才能跟你叙旧了。”


    “好。”谢星执没有耽误她的时间,语气自然地问道:“晚上有时间吗?我接你出去吃饭。”


    虞葵眨了下眼睛,再次看向他。


    谢星执微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让你重新认识我。”


    虞葵眼眸微动,在他略显紧张的目光中回答道:“好啊,我七点下班。”


    谢星执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带着隐约笑意,他们没有回到故事的起点,但却回到了彼此身边。


    未必是最好的重逢,但却是最适合的时间。


    回公司的路上,虞葵脚步轻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未来有太多不可知,付出真心就要接受被伤害的可能。


    但她不会否认心动,不会因为踌躇就放弃尝试。


    为爱勇敢不是廉价,是她为自己的选择和感情买单。


    即便将来的结果不尽人意,她心中仍然会记得此刻,记得小王子胸腔里那枚戒指,记得谢星执的眼睛,记得他背着自己走在安静而空荡的城市……


    那是她珍贵又美好的瞬间。


    虞葵觉得自己长大了。


    那些她以为永远无法消散的阴雨天,如今再想起来时,心中竟出奇的平静。


    她不再害怕失去,也不再回避内心的悸动。


    她带着勇气,自由且坚定地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Ps: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等待和支持这本书的宝宝们,这本是我断断续续用时最长的文,非常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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