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纪丘狼狈地瘫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浑身像是散了架般疼痛。他挣扎着抬起头,朝付见煦和纪小雨离去的方向嘶哑地咒骂:“两个小贱人……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去报官!找人弄死你们!老子绝不会放过你们——”
周围的看客还未完全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旁,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刚才动手的,是不是付纪食铺的老板?”
“就是她!我来得早,可听全了!这男的好似是她岳丈,早年把闺女卖给了付家,如今见人家铺子生意红火、日子过好了,又眼巴巴跑来认亲要钱,这不,被揍了!”
“女子和女子成婚?这……这成何体统?”
“哎,管他女的男的,能一块儿把日子过好不就行了?我看付老板挺护着她家娘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纪丘才感觉身上的剧痛稍稍缓解。他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
他眼底翻涌着怨毒的恨意,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报复,不仅要将今日屈辱百倍奉还,还要将这铺子拿到手!
他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形高瘦的男子一直沉默地立在巷口阴影里,将方才的闹剧尽收眼底。
直到纪丘踉跄着走远,那男人才缓缓从暗处走出,目光幽深地瞥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随即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流之中。
……
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屋内点起了温暖的油灯。
付知晓端着排骨汤坐在床边,稳稳地将一勺勺温热的汤喂到谢音挽口中。
喂完饭,接下来便是每日最难熬的上药环节。
尽管已经重复了许多次,付知晓仍旧无法全然习惯。她自己以前打猎受伤时,总是随便弄点药粉糊上去便算了事,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每一次清洗、每一遍上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对方半分。
谢音挽背上的伤口极深,一道狰狞的刀痕从肩胛骨下方斜划至腰侧,边缘还带着未消退的紫红色淤肿。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天,伤口也只是堪堪结起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血痂,周围肌肤依旧红肿着,偶尔动作大些,还会渗出些许血丝,看得人触目惊心。
看着那狰狞的伤口,付知晓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这伤何时才能好转?还要让她忍受多久的疼痛?但在这份心疼之下,却又可耻地庆幸着,正因为这伤如此沉重,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多照顾她一日,多看她一刻。
她们之间,除了这偶然的牵连,或许……就再不会有其它交集了。
付知晓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混乱又僭越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不敢再去深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转而拾起继续极轻极轻地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
谢音挽伏在枕上,感觉到身后那人动作停顿,不由微微侧过脸,声音有些哑:“……没事,不疼。”
付知晓没应声,只是抿紧了唇,继续手上的动作。她将药粉仔细地撒在伤处,冰凉的药粉触及皮肤,谢音挽控制不住地轻轻颤了一下。付知晓立刻停下动作:“我、我弄疼你了?”
“没有,”谢音挽将脸埋回枕间,声音闷闷的,“只是药有些凉。”
付知晓这才稍稍安心,再次放柔了动作,指腹小心翼翼地打着圈,将药粉均匀推开。
终于上好药,她拿起干净的绷带,微微倾身,手臂绕过谢音挽的腰侧,仔细地将绷带一圈圈缠好。
这个姿势几乎像是一个克制的拥抱,两人的距离极近,付知晓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体香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还好伤的是背……她红着脸想道,动作迅速却依旧轻柔地为她系好绷带,又仔细地将中衣拢好,拉过被子盖到对方腰间。
整个过程里,她都低着头,不敢多看谢音挽一眼。这样的场景虽已历经多次,她却依旧无法抑制那份从心底涌上的羞涩与悸动。
幸好,她肤色黝黑,想必谢小姐……看不出她早已滚烫的脸颊。
否则,这人可就丢大了。
自从上次守夜不慎落枕之后,谢音挽便不再允许付知晓夜里留在房中照料。因此,仔细地为她换好药、整理好衣衫后,付知晓便如同前几日一样,准备端起药盘道别离开。
她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晓晓,且慢……能否再托你帮我一帮?”
……
付见煦紧紧闭着双眼,可温热的水汽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的学习能力怎么会这么强?她还记得自己初次尝试探索时,许久都不得其法,连找准位置都颇为困难。可身上这人,这才第二回,动作却已如此娴熟精准,每一次温热的触碰都让她难以招架。
正当她思绪纷乱之际,身下的人又有了新的动作。付见煦的思考能力瞬间被彻底击碎,只能随着那令人战栗的节奏载沉载浮,意识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纪小雨缓缓抬起头,凑上前来,轻轻吻了吻付见煦泛着潮红的脸颊和嘴唇。
付见煦猝不及防,直到唇上传来些许陌生的触感,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慌乱地用手背擦拭嘴角,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能……不擦嘴,就亲这里?!”
纪小雨却一派天真地望着她,眼神清澈,仿佛做了再自然不过的事:“为什么不能?我觉得姐姐的味道很好。”
付见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那个纯洁得像张白纸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难道……是自己平日太过放纵,才将她带坏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纪小雨便轻轻将她重新按回榻上。她俯身贴近,笑弯了一双狐狸眼,温热的气息拂过付见煦的耳畔,声音软糯:“姐姐,昨天沐浴的时候……我很快活。姐姐想不想也试试?”
这根本不是在询问。
付见煦的脑子刚艰难地处理完这句话的含义,身体便被轻柔地引导着换成了跪伏的姿势。紧接着,身下一涨,她瞬间绷紧了脊背。
刚刚体会过灭顶块感的付见煦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差点叫出声来。
那些她亲手教会她的种种,怎么一个一个的,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付见煦在颠簸的浪潮中迷迷糊糊地想。
在纪小雨不知疲倦的辛勤“耕耘”下,她的身体仿佛化作了最敏感的花苞,在一次次的颤栗中极致地绽放,汹涌的潮水不断漫上巅峰。
终于,在又一次被推上极高处时,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思虑过重,又或许是这快感实在太过猛烈,付见煦眼前骤然一白,竟就这样失去了意识,软软地晕厥过去。
……
这边付见煦被纪小雨做得晕厥,另一边,也是有人因纪小雨而辗转难眠。
周大丫在床上又一次翻了个身。她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顶,脑子里仍反复回荡着那个惊人的事实——
阿煦妹子和小雨妹子,竟然是妻妻?
两个女子……竟也可以像寻常夫妻一样成为眷属吗?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往日里被她忽略的细节便纷纷涌现出来:付见煦总是自然而然揉揉纪小雨的发顶,纪小雨会下意识地拽着付见煦的衣角轻轻摇晃,两人时常旁若无人地十指相扣。
还有今日白天不小心撞见的那一幕:两人在厨房里忘情地亲吻……
她们与世间那些正经夫妻似乎并无不同,甚至……看上去比许多夫妻还要恩爱缱绻。
可那些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呢?周大丫眼前又浮现出纪小雨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痕。难道阿煦妹子真的有些特殊的癖好?
她越想脸越热。
她又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听信了纪小雨的“鬼话”,竟真的傻乎乎地对郝红做了一些奇怪的小动作。幸好郝红性子大大咧咧,迟钝得厉害,全然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否则她真是丢脸丢大了!
也许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前想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她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郝红不再是那个憨直的姑娘,她手里拿着一根粗糙的麻绳,笑吟吟地朝她走来,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幽深。
她被吓了一跳,梗着脖子问,“你、你要干嘛?”
梦里的坏郝红却不回答,只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自顾自地说着,“大丫,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最好的姐妹,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陪我试试吗?”
周大丫晕头转向。
最、最好的姐妹……是啊,她跟大红是最好的姐妹……
粗糙的麻绳不知何时缠上了周大丫的手腕。
“相信我,”郝红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会很舒服的……”
……
付见煦一路都深深埋着头,脚步迈得又快又急,破天荒地没有留意身后,也忘了等待那个总是乖巧跟在她身后半步距离的小姑娘。
此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天姥姥老天奶妈妈娘啊!实在太丢人了!她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八岁的姑娘给……给弄晕了过去!
她怎么见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股火烧火燎的羞窘让她从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恨不得当场化作一缕烟,直接飘走算了。
纪小雨见她越走越快,几乎快要小跑起来,也连忙加快步子,努力跟上前面那个脑袋快要低到地上去的女人。她看着付见煦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掺着些许昨夜残留的后怕。
昨夜付见煦骤然晕过去,着实将她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刻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她几乎是手脚发软地爬下床,胡乱裹上外衣,跌跌撞撞地拍响了付知晓的房门。被吵醒的付知晓一看她惨白的脸色和屋里不省人事的付见煦,也瞬间吓醒了瞌睡,二话不说便冲进夜色里去敲付冬庆的门。
深更半夜,硬是把睡眼惺忪的付冬庆从被窝里拖了起来。付冬庆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一番仔细的望闻问切后,脸上紧张的神色却渐渐转为哭笑不得。
“没啥事,”付冬庆一拍额头,看着眼前两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小辈,“急火攻心,加上……呃,气血上涌,一时岔了气才晕厥的,身子骨好着呢,睡一觉便没事了。”
她眼神复杂地落在纪小雨因匆忙而未系好的衣领处,那下面隐约透出的红痕着实有些骇人。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补充道:“那个……年轻人身子骨虽好,也……也该懂得节制些。凡事过度,总归是伤身的……”
送走了付冬庆,两人面面相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纪小雨这才感觉脱力般,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付知晓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本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拍拍她的肩,嘱咐好生照顾,便体贴地替她们掩上门离开了。
昨夜,纪小雨几乎没怎么合眼。她就着昏黄的烛光,守了付见煦大半宿,时不时探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呼吸平稳绵长,才稍稍安心。后半夜,她终究是抵不住困意,也怕她着凉,便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轻轻将已然无恙的付见煦搂进怀里,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这才惴*惴不安地睡去。
如今见前面那人健步如飞、羞愤欲绝的背影,纪小雨抿了抿唇,压下嘴角那抹心疼又好笑的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还好姐姐不知道昨夜还请了付四姨来,不然怕是更要羞死——
作者有话说:差点没写完,跟俺爸讲话去了,开始是问我国庆回不回家,没讲两句就催婚,我大学都没毕业呢,催婚……醉哩。
我说我不谈,他说老了咋办,我说四呗。
他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我说对啊我不结婚你接受我的不完美。
他说让我谈先物色好男的,不然被人选走了,我说被选走的哪是什么好东西,上次男子小区砍老婆,我以后被砍四了咋搞。
他说现在男的好差,都是因为计划生育造成的,我说还好计划生育,不然差得更多。
好笑的讲不完了哈哈哈哈哈。
不说他,宝宝们看我的文案嘿嘿嘿,今天还以为能搓两个,结果只搓出来一个,这是《笨蛋猫猫也要拯救世界吗?【快穿】》那本哦,拉了好久的世界观,改了好几回,终于定下来了。
【简洁版文案】
猫死了。被车撞死了。
但猫又活了。
有一只怪怪的光团子,要猫去拯救世界。
拯、拯救世界?
猫猫我吗?
【详细版文案】
新晋系统5918运气奇差,第一次新手任务竟随机分配到最为困难最为凶险的反派组!
5918:汗流浃背了……
它颤颤巍巍唯唯诺诺观察了许久,好不容易物色物色一位将会出车祸死去精英人士去完成任务,然而却意外绑定了同样死在车祸中的小白猫。
更糟的是,这是只没开灵智的普通猫。
5918:家统们,天崩开局啊!
系统5918欲哭无泪,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岗:“宿主!我们的任务是拯救世界!阻止反派黑化灭世!”
猫猫歪头:“喵?”拯救世界?
世界一:牡丹妖与猫猫。
5918: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花妖天色淫邪,魅惑众生,死有余辜,尤其大反派牡丹妖罪孽深重,必须被主角诛杀,绝不能任她携神器自爆!
猫猫听不懂,猫猫只是钻进了罪大恶极的牡丹妖的怀里,找到了最柔软的睡觉位置。
世界二:清贫反派学霸与转校大小姐猫猫。
5918:我们要让反派遵循原本的轨迹堕落、错过高考然后跳楼自杀,不能让她做出灭世的病毒药剂!
猫猫耳朵往后一撇,往地上一躺,什么叽里呱啦的,猫听不懂,猫要学着做人,猫很烦,猫才不要理那个光团子。猫要去找上个世界的妈妈摸摸。
世界三:影后与投资商猫猫。
5918:宿主!反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对她进行潜规则、令她尝尽世态炎凉,再无情抛弃,绝不能让她投资那部灭世电影!
猫猫只听懂了潜规则,不错,这个奇怪光团子难得讲出来一些好话。
至于投资电影嘛,当然是妈妈想投资什么就投资什么!
世界四:山村女与猫猫
5918:宿主,不能让反派走出去啊,她的存在是为了衬托主角的!更不能让反派造武器炸村子啊啊啊!
猫猫:啊,村子好破啊,猫带你走。
世界五:魅魔与猫猫
5918:魅魔以吸取他人生命与情感为乐,本该在堕落中被主角消灭!宿主要阻止她反杀主角团!
猫猫满眼红心地看着眼前这只慵懒邪气、眼尾泛红的漂亮魅魔,连眼睛都移不开,尾巴更是不知何时勾到了魅魔的身上。
5918: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5918绝望地看着它的猫猫宿主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喜欢就蹭,至于任务是一点也不做的。
但就是这样的宿主,将一个个冰冷绝望、本该毁天灭地的反派,硬生生“蹭”得放下了屠刀。甚至……蹭出了不该有的感情线?
一个个世界过去了,本不会思考的5918竟然突然意识到了,它运行逻辑的无理性,这些“反派”为何要按照那般逻辑走呢?
后来,它发现,所谓的“反派”竟都是同一个强大意识的灵魂碎片,主脑运行的底层逻辑,竟源于一场极致卑劣的仇恨。
系统5918沉默了,然后——它反了!
注:世界的顺序不定,后面还有女尊,末世,民国,灵异,商战,abo,仙侠,古代等等世界。
作者目前写了十一个世界的大纲,所以起码会有十一个世界哦~后面还有福利番外世界掉落!
CP:谁也挡不住猫猫贴贴真笨蛋美人(?)猫猫vs被猫猫贴贴救赎美强惨反派(们)
阅读指南:
1、快穿单元剧,苏爽甜治愈,全员百合,猫猫团宠,主打一个用魔法(猫猫)打败魔法(厌女剧本)。
2、猫猫前期真猫猫思维,后期会慢慢学会一点做人,但内核永不变。
3、系统从崩溃到真香,最后成为猫猫神教头号护法。
4、内核是反套路、反厌女、反压迫,为所有被命运薄待的女孩们挥爪!
5、结局HE,猫猫和反派有最好的归宿。
第72章
付见煦一路脚下生风,一迈进店门,便掀开厨房的布帘钻了进去,连郝红抬手要跟她打招呼都直接略过了。
郝红的手还扬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那还在晃动的布帘子,有点发懵。
今日这一个个都是咋了?
平日里开朗的大丫也是如此,早上来的时候也完全变了个人。整个人耷拉着脑袋,眼睛下面两团乌青,脸色蜡黄蜡黄的。
瞧见她更是活像大白天见了鬼,身子猛地一缩,赶紧扭过头去。
自个儿好心凑过去关心她,谁知对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最后干脆借口整理货架,躲到最里头去了。
郝红心里挺不是滋味。她一直把大丫当做最好姐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她,甚至把她放得比工作还重要,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躲着自己。
真叫人伤心。
就在这时,纪小雨推门进来了。
“大红姐,来得这么早啊。”纪小雨朝她笑了笑。
郝红总算见到个能正常说话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也转过头去笑着回应:“小雨来啦?吃早饭没?”
这一转头却留意到纪小雨眼底那抹明显的青灰色,还有对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等纪小雨回话,她便忍不住关心道:“妹子哇,你眼睛下面怎么这么黑?昨夜没睡好?”
纪小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含含糊糊,“啊……可能是没睡踏实。”
正说着,付知晓推着装满蔬菜的独轮车到了门口。郝红听见动静,上前帮她卸货。
方走到跟前,一眼就瞧见付知晓那双眼睛——好家伙,眼眶底下两团浓重的黑影,比纪小雨的还明显,配上她那张黑脸,整个人身上的阴气浓重地好似要成形。
郝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抬高声音:“知晓,你这……你们一个个的昨天晚上是干嘛去了?怎么一个个都像没睡觉一样?”
付知晓放下手里的菜筐,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快速扫了纪小雨一眼,又立刻移开。
干嘛去了?救人去了呗!
昨夜纪小雨哭得眼睛发红,她吓得以为付见煦命不久矣,在知道付见煦只是晕过去后,虽然是放下心来,但却是彻底吓走了瞌睡。
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到谢音挽门口守着,里面的人若是有些什么动静她也好第一时间赶到。
边坐边胡思乱想。
她原本铁了心认为是付见煦欺负人,仗着力气大胡来,毕竟这人是有前科在的。可现实却让她目瞪口呆。纪小雨那瘦瘦小小的身板,是怎么把付见煦给弄晕过去的?
她想起来昨日隔壁妻妻二人因为慌乱而露出的身上痕迹。
付知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付见煦……真的能欺负得了纪小雨吗?该不会这小两口之间,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吧?
付知晓越想脸上越发烫,原本残留的那点睡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旦想通自己可能误会了付见煦,昨日那结结实实的两巴掌就变得格外无礼。她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若是真错怪了人,这个歉是非道不可的……
正当她心神不宁之际,纪小雨适时地走上前来,转移了话题:“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没睡够。大红姐。”
她转向郝红,指了指旁边一筐沉甸甸的蔬菜,“这筐菜我一个人实在搬不动,你能帮我一起抬到后面去吗?”
郝红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本就是热心肠,见状立刻应声道:“哎,来了来了!”她没再追问黑眼圈的事,赶忙上前,和纪小雨一左一右合力抬起了菜筐。
而在店堂的另一角,周大丫正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桌椅。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的郝红。
自从早上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梦里醒来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恨不得自己一铲子敲到自己脑袋上让自己能立刻失忆!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郝红可是她最好的姐妹啊!
就因为那个梦,她今天根本不敢直视郝红那双真诚朴实的眼睛,生怕她透过她的眼睛从她的脑子里看出来她昨夜那个令人可耻的梦。
可当郝红不再关注她,转而忙活别的事情时,周大丫又忍不住偷偷去瞧她。看着郝红那副傻乎乎、充满干劲地问东问西、忙里忙外的样子,又不觉十分好笑。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以前自己学着纪小雨教的那些小动作,一股脑往她身上使时,郝红虽然有时会呆愣住,却也好似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啊……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郝红心里,也并不仅仅是把她当作一个单纯的好姐妹?
还不等她的眼睛亮起来,郝红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周大丫,别擦了!快来择菜!”
她心里那些旖旎心思顿时歇了下来,老老实实放下抹布,离开了那个被她擦得锃亮的桌子。
……
日头渐渐升高,街市也恢复了白日的喧嚣。付纪食铺里,客人陆续上门,渐渐坐满了大堂。
陈真看着逐渐多起来的客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还一直担心,昨天付见煦在店门口当街打人,会影响到今天的生意。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虽说确实有些人对老板的举动颇有微词,奈何这家的麻辣烫和酸辣粉实在美味,让人难以抗拒。
更何况,不少熟客私下议论:“老板打人跟麻辣烫有什么关系?又不是麻辣烫打人。”
话虽如此,仍有些食客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谈论昨日的事。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在堂前忙碌穿梭的周大丫和郝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付见煦当街打人?这个消息甚至比付见煦在床笫间有特殊癖好更让她们震惊。但她们默契地没有声张,只是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毕竟打的不是别人,是纪小雨的爹,这事她们确实不便过问。
周大丫一边利落地擦着桌子,一边凑到正在收拾碗筷的郝红耳边,压低声音悄悄说:“只要不打小雨和咱们自己人就好。”她顿了顿,朝厨房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又低了几分,“外人挨打,那肯定是外人做错了什么。”
郝红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这话听着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奇怪,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但转念一想,这既然是大丫说的话,她向来是不会反驳的。
于是她只是眨了眨眼,随后便像是领会了什么深意似的,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幸付见煦一整日都待在厨房里忙碌,没有听到前堂的议论,否则怕是要羞愤难当。
在厨房捞了一整天的菜,付见煦内心的尴尬总算消退了些,至少能正常面对纪小雨了。她揉着因长时间劳作而酸痛的手腕,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莫名酸软的腰肢。
收拾好厨房后,她才掀帘而出。
她打算下工后去买菜,明日好去拜访柳先生,刚牵过纪小雨的手,却被付知晓拦住了。
付知晓见到她们还有些尴尬,但是正事重要,她正色解释道,“先别急着回家,有正事要和你们商量。”
她指了指西街方向,“这几日我去那边转了转,看了好几处铺子,还找了个长期供鱼的贩子。”
付见煦被女主的效率震惊到了,过年只是提了提年后开分店的事情,这才过去几天,她竟然连铺子与货源都找好了?
她一脸梦幻地跟在付知晓身后,付知晓一边带着两人往西街走,一边细细说道:“西街这边虽然不比东街热闹,但做工的人多,吃食卖得快。等开春后渔汛来了,码头就在附近,收鱼也方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中的那间铺子租金合适,咱们现在手头宽裕,正好租下来,只要你这处的方子没有问题,上元便可开业了。”
“等夏天鱼肥了,生意做顺了,再多攒些钱,到时候还能在镇头租个更大的铺面,那会儿正是农忙时节,镇上人多,生意肯定差不了。”
付见煦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眼带星星,果然,跟着女主合作便不会出错的!
走了大约有两刻钟,到了铺面。
房东是位利落的中年妇人,丈夫早逝,独自守着几处产业过活。她见付见煦几人都是女子,言语间多了几分亲切,租金也给了些优惠。
“女子在外谋生不易,”房东李娘子爽快地说,“我看你们都是踏实做事的人,这铺子租给你们,我放心。”
如今手头宽裕了,加上之前也租过铺子有了经验,这次办起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捉襟见肘。双方谈得愉快,当场就签好了租契,一切进行得格外顺利。
事出突然,付见煦和纪小雨身上都没带够钱。付知晓主动替她们垫付了租金,纪小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想着回家就把钱还给她,顺便也能把欠付四姨的诊金一并送过去,昨天兵荒马乱的,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个干净。
日头渐渐西沉,三人忙完了铺子的事,这才踏上回家的路。路过东街时,付知晓一眼瞧见了街角的书铺,脚步不由得停下:“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买点东西。”
付见煦还从没进过古代的书店,心里好奇,便也拉着纪小雨跟了进去。书铺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木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各式线装书,偶尔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客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翻阅,空气中只听得见细微的纸页摩挲声。
付见煦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对纪小雨说:“我给你买几本识字的书吧?”
纪小雨也是头一回进这么雅致的地方,本就有些怯生生的,一听这话连忙犹豫道:“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读书呢……现在买了,万一用不上,不是浪费钱么?”
付见煦却不以为然,摇头道:“书放在那儿又不会坏,怎么会浪费?再说你读书是迟早的事,提前准备着,等见了先生,还能给人留个好印象呢。”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当即就要去找书。
另一边,付知晓已经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两本书。她虽不识字,却仍仔细地翻看了一下纸张和装订,确认无误后才掏出钱袋。
付见煦凑到柜台前,问老板道:“请问,有没有适合初学识字的人用的书?”
老板弯腰在柜台下翻找片刻,取出三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付见煦翻看了一下,觉得正合适,可一问价钱,三本薄册子竟要两百文!
纪小雨当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书价实在不便宜。
付见煦却坚持要买,却在要掏钱时意识到了什么,她尴尬地抬头,讪讪看向一旁的付知晓,“晓姐……”
付知晓默默看了她两秒,没等她将话说出口,便掏出钱袋,连同这三本识字书一并付了账。
老板将书各自递给两人。
两本书拿到手中,付知晓小心地揣进其怀里。她虽不识字,只能向书店老板打听,选了一本风物杂记和一本民间故事集,心里暗暗想着:不知谢小姐会不会喜欢?
付知晓的那两本书,看上去比付见煦二人买的识字课本精致厚实不少,价格自然更不便宜。
付见煦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给谁买的。
哟哟哟,对谢小姐可真大方啊!不但每日肉蛋供着,如今还怕人家在家闷得慌,特意买书解闷?怕是恨不得连工都不上,就留在家里陪着吧!
付见煦原本只是凭着对原著的那点了解自己瞎乐,如今亲眼所见,倒真有些磕上这对了。一个是不苟言笑但行动力超强的黑皮小狼狗,一个是表面温柔实则腹黑的大姐姐……
嘿嘿嘿。嘿嘿嘿……
她越想越起劲,脸上不自觉地又浮现出略显猥琐的笑容。
纪小雨在一旁瞧见她这副表情,脸色微微一变,上次她露出这种荡漾的笑容,就是想到谢小姐的时候,难不成现在又……
纪小雨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伸出手,霸道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不行!才不许她想别人……
三人各怀心思,默默走在渐沉的暮色里。等到天色彻底黑透时,总算到了家。
付见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只想赶紧弄点吃的填肚子。
纪小雨却先翻出钱匣子,对付见煦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姐姐,我去把晓姐垫的钱还了。”
付见煦手里正忙着和面,头也不抬地说:“你不饿呀?等会儿送饭时一块儿还呗!”
话音未落,门口却已不见了小姑娘的身影。
纪小雨走到隔壁院子,意外地发现付冬庆也在此处,不禁心中一喜。这下正好,省得她再多跑一趟,也免去了向付见煦解释为何耽搁那么久的麻烦。
她先拿出钱,仔细数给付知晓:“晓姐,这是方才你替我们垫的书钱还有租金,多谢了。”
接着又取出诊金,递给付冬庆。
付冬庆今天是来给谢音挽复诊的,刚准备提着药箱走人,见状连忙推辞:“我昨天也没花什么功夫,阿煦身子骨好着呢,收什么钱!”
更何况对方还是晚辈,她更觉得不该收。
纪小雨坚持要付,两人推让了几个来回。付冬庆见她态度坚决,便无奈笑道:“听大姐说阿煦现在手艺了得,我今天就在这儿蹭个饭,可行?”
谁知这话一出,纪小雨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倒不是在乎这一口饭,到时付四姨见了付见煦……——
作者有话说:今天好累[爆哭]等下还有三篇阅读写[爆哭][爆哭][爆哭],俺在码字的时候想到等下要写英语,就想多码会字多拖会时间,码着码着就到4500了,讨厌英语怎么调理[爆哭][爆哭][爆哭][爆哭]最近能多更点就多更点吧,越来越忙哩,但是不会鸽,保证稳定更完!这本俺计划在十月份完结,想的很多番外只能在十二月写了。到时以福利番外的形式发出来哦~~~有带着记忆的黑芝麻小雨穿越到现代忽悠白纸阿煦的。有有记忆的阿煦从小养可怜小雨的。还有阿煦穿到新婚当天的~~~还有大丫大红,晓晓她们的结局也不会少,宝宝们有什么想看的if西线也可以跟俺说~~~
第73章
漕津镇东街,一座僻静的后院渐渐没入暮色。
天色擦黑,最后一点天光挣扎着褪去,灰蓝色的暮霭笼罩了屋檐巷角。书房里已然十分昏暗,只有一盏孤灯在桌角摇曳,将谢贵林焦灼不安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封密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踱来踱去,口中不住地喃喃:“安亭……那可是跟着老家主风雨里闯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主子如今轻飘飘一句‘拦住她’?谈何容易!我拿什么去拦?”
他越想越是惶恐,几乎能预见到任务失败的后果,“先前主子要的那方子还没个头绪,已是焦头烂额……若这回再办砸了,我只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廊下,也不知立在那里听了多久。他背光而立,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里闪着冷光,那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着屋内如同热锅蚂蚁的谢贵林。
“慌什么?”来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不过是个娘们儿罢了,还能翻出天去?”
谢贵林闻声猛地抬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脸上瞬间堆起谄媚而如释重负的笑容,急步迎上前:“哎哟!杰爷!您几时到的?恕罪恕罪,小的不知大驾光临,未曾远迎,真是罪过!”
被称作“杰爷”的男人并未搭理他的奉承,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语气平淡:“让她查,让她看。这漕津镇水路十八弯,哪一道水下不埋着几具枯骨?她既来了,正好……到时候让她横着出去,也算替咱们把‘谢大小姐不幸遇难’的消息,给谢家老太带回去。”
谢贵林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弓着腰附和:“杰爷高见!实在是高!有您出手,定然万无一失!那安亭再是精明,到了您的地界,那也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杰爷手上动作一顿,忽地轻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主子另有话吩咐。”
谢贵林躬身静听。
“主子说,次次都要我等来善后,若你们再无可用之处,他便要重新掂量掂量,这合作还有无必要继续下去了。”
谢贵林还维持着躬身的动作,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
这边的付家村。
还不等纪小雨想好婉拒的措辞,付冬庆便已提着脚步迈进了院门。
嘿嘿,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今天可算找到个正当理由来蹭顿饭啦!
付冬庆面上不显,心里笑嘻嘻。
纪小雨抿了抿唇,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得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厨房里,付见煦正低头专注地盛面,听见脚步声,只当是纪小雨回来了,头也没抬便招呼道:“小雨,你的那碗我已经盛好了,快来快来。”
“阿煦,是我来蹭饭了,你不会不欢迎吧?”付冬庆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陌生的嗓音让付见煦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差点没拿稳。
这时纪小雨也快步走了进来,连忙解释道:“见煦姐姐,是我请付四姨来家里吃饭的。”
见到纪小雨,付见煦明显放松了些。她顿了顿,语气恢复如常:“哦,好,那我再下一碗面。”
幸好她原本就多准备了一些,本是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饭的,眼下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马上就好,”她一边忙活一边补充,“小雨,你先将谢小姐的那碗送过去吧,记得她那碗没放茱萸。”
纪小雨点头应下,也没忘记招呼客人:“四姨,您先坐一会儿,面很快就好。”
她端起面碗,心里却有些迟疑。
趁她送面这片刻功夫,付四姨该不会和见煦姐姐说什么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快去快回,脚步不由得比平时急了几分。
付冬庆独自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尴尬。她试图找些话头,看着付见煦忙碌的背影,笑着说道:“阿煦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穿尿布呢,一晃眼都长这么大啦!”
付见煦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你见的可能不是我。她在心里默默回应,脸上却勉强挤出个微笑,含糊地应道:“哈哈……是呀,时间过得真快。”
正当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微妙之际,纪小雨及时回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
纪小雨小心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似乎一切如常,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付见煦利索地将新煮好的面盛进碗里,又快手煎了几个金黄的荷包蛋。每只碗里都铺着一层浓油赤酱的肉丝,再卧上两个喷香的煎蛋。
一坐下来,付冬庆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才吃第一口,她就瞪大了眼睛,面还含在嘴里便含糊不清地赞叹:“阿煦,真不得了,这手艺也太好了!”
付见煦被她直白的夸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腼腆地笑了笑。
付冬庆风卷残云般几口就吃完了一碗面,意犹未尽地看着她们碗里的。纪小雨看出她的心思,体贴地说:“姐姐,再下些面吧,这些恐怕不够吃。”
付见煦闻言咽下嘴里的面条,起身又去厨房下面。
纪小雨望着付见煦走向厨房的背影,转头对付冬庆微笑道:“四姨若是喜欢见煦姐姐做的东西,可以去镇头的付纪食铺尝尝。我们请您吃。”
付冬庆连连点头:“早就听说你们开了个店,只是我不常进镇,一直没机会去尝尝。听你这么一说,我一定要去一趟了。”
纪小雨热情地说:“随时欢迎您来!”
付冬庆好奇地问:“店里都卖些什么?也是面食吗?”
纪小雨介绍道:“不知四姨听说过没有,我们店里主打两种特色小吃,叫麻辣烫和酸辣粉。”
不料话音未落,付冬庆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也顾不得尴尬,急忙捡起筷子,迟疑地反问:“麻辣烫?酸辣粉?”
纪小雨被她这么大的反应惊到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付冬庆迫不及待地追问:“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纪小雨这时却多了个心眼,她不愿付见煦引人怀疑,便只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是我们一起琢磨出来的。”
付冬庆见状稳了稳心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付见煦端着陶盆回来了,又给付冬庆盛了满满一大碗面,热气腾腾的面条堆得老高。
吃吧吃吧,她心想,这么一大盆,总该够了吧?
付冬庆将面碗挪到跟前,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下两口面,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状似随意地问道:“阿煦面做得这么好吃,其他的菜式想必也很拿手吧?”
付见煦笑了笑:“也就是会做些家常便饭,没什么特别的。”
她心里暗自嘀咕: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以后还打算常来蹭饭吧?
站在一旁的纪小雨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付冬庆的言外之意。她心中一紧,生怕付冬庆继续追问下去付见煦会露出什么破绽,连忙笑着插话:“四姨您可别夸她了,见煦姐姐就会这几样拿手的。要说真本事,还得是四姨您见识广,听说您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的稀奇美食才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付见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说。付见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会意地低下头专心吃面。
付冬庆无奈地笑了笑,看向纪小雨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这小姑娘,还真是机灵得厉害。她不再追问,转而笑着调侃自己:“我那时哪有什么好吃的可挑?穷人家的姑娘在外头求学,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听到付冬庆提起从前,付见煦不禁竖起了耳朵。她想起之前听春好婶念叨过这位四妹的事,当时好奇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却听到了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春好婶的父母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气得不行。两个女儿没养活,还打算把小女儿付冬庆送人,最后在付春好的反对下留了下来,由付春好一手带大。等到付冬庆稍大些,他们总算得了个儿子,为了给儿子攒读书的钱,竟想把才十岁的付冬庆卖去当童养媳。
那时付春好已经嫁人,没法子照看家里的付冬庆,也没人为付冬庆讲话,付冬庆一个人偷偷跑了,只留下一句话给姐姐,说她要出去学医,学成了再回来看大姐。
付春好得知后吓得差点小产,为此和家里大吵一架,从此再不来往。
付见煦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付冬庆是去年才回来的……
付见煦琢磨着这个时间点,心里不禁泛起嘀咕:这该不会是剧情的力量吧?
因为男主流落到了这个小村子,而小村子里原本没有医术高强的大夫,男主又不能伤重而死,于是剧情自动修复了这个bug,便有了个学成归来的付冬庆?
想到这儿,付见煦的心不由得揪紧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独自在外求学行医多年,人到中年才回到家乡,这些年得吃多少苦啊……
现在她想吃些好的又怎么了?
这般想着,付见煦狠狠谴责了自己方才小气的模样,语气也变得温柔而慈祥:“四姨,您下回再来家里吃饭,将春好婶与晓晓喊着一块,我们一起做火锅吃。那火锅热腾*腾的,又暖和又美味,保准您喜欢。”
付冬庆闻言微微一怔,眼神复杂起来,看了她好久,随即笑道:“好啊,那我可记着了。到时候可别嫌我吃得多。”
火锅?多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这个“付见煦”果真是穿越而来的人……那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来到此处有没有受苦呢?不过肯定没有太久,听说那间食铺开张也没多长时间……
付见煦虽然觉得付冬庆的态度有些奇怪,但腹中尚未饱足,便继续专心吃面。
面还没咽下去,就听到付冬庆状似随意地问道:“阿煦,你以前还有像昨夜那样突然晕倒过吗?”
付冬庆暗自琢磨:一般穿越总该有个契机吧?总不至于一觉睡醒就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人。
听到这话,纪小雨脸色骤变。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绕过去了……
付见煦下意识地摇头:“什么晕倒?我才没……”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昨晚晕倒的事!
她惊得一口面呛在喉咙里,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她呛得满脸通红,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付冬庆见她呛得厉害,脸色都憋得发青,立刻起身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她一手握拳,顶在付见煦的上腹部,另一只手牢牢握住拳头的上方,猛地用力向内、向上快速冲击了几下。
几下之后,付见煦总算把呛住的食物吐了出来。
“他爹的!”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刚“死而复生”,付见煦迫不及待地挽回自个儿岌岌可危的面子,“谁、谁晕了!我才没晕呢!”
但自己却也知道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她闭了闭眼,只恨自己不能当场再晕过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一头钻进厨房:“我、我去看看锅里的水开了没。”
纪小雨匆匆对付冬庆歉然一笑,低声道:“四姨您别见怪,见煦姐姐她就是脸皮薄。您先慢慢吃,我去瞧瞧她。”说罢便急急地追着付见煦的身影去了厨房。
付冬庆怔怔地望着碗中的面,哪里还有半分食欲。她心中翻江倒海,乱作一团。
三十二年……
她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时代挣扎求存了三十二年。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幼时还鲜亮如昨,如今却被岁月打磨得模糊不清。她几乎要怀疑那所谓的前世,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切的幻梦。
而此刻,另一个可能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就近在眼前。
她颤抖着手重新拿起筷子,缓缓坐回凳子上,机械地剩下的面送入口中。吃着吃着,视线不知不觉就模糊了。温热的泪珠猝不及防地滚落,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进碗里,与面汤融为一体。
“真、真好吃啊……”她低声喃喃,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真切。她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面,任凭积蓄了三十多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
……
“姐姐,对不起……”纪小雨将几乎要把自己塞进灶台后的人儿轻轻拉了出来,“昨夜……昨夜事发突然,我实在太担心姐姐了,一时没了主意,才去请了付四姨来。”
付见煦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得小雨,但那股子羞窘却挥之不去,让她臊得不想说话。她闷了半晌,才低声问道:“这事……除了你、我,还有四姨,再没别人知道了吧?”
纪小雨闻言一噎,心想:以姐姐这脸皮,要是知道昨夜付春好、付知晓、甚至谢音挽都听到了动静……她简直不敢想象。
可那些人的关切,她又如何拦得住?只得硬着头皮如实交代:“昨日我急坏了,又不知道付四姨具体住在哪儿,慌乱之下就……就拜托了晓姐帮忙去找人……”
付见煦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想一个人静静。”
纪小雨深知她脸皮薄,一时半会儿肯定难以接受,便体贴地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好,那我先出去。姐姐你缓一缓,有事就叫我。”
说完,她悄然退出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了付见煦一人。
来到院中,纪小雨准备继续招待付冬庆。付冬庆听见脚步声,急忙低下头,借着收拾碗筷的动作掩饰泛红的眼眶。
“四姨,您再坐会儿吧?”纪小雨上前道。
付冬庆恰好放下筷子,碗里的面已经吃得干干净净。她站起身,语气尽量放得自然:“不了不了,谢谢招待啊小雨,我吃得很好。家里的药材还没收呢,我就先回去了。”
纪小雨客气地挽留:“灶上还温着汤呢,要不再喝点?”
“真不用了,吃饱哩!下次再来。”付冬庆边说边摆手,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纪小雨将付冬庆送至院门口,目送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小路上,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方才四姨放下筷子时,眼眶似乎有些发红?是自己看错了吗?
她摇摇头,并未深想,此刻心里更记挂的是厨房里那个正在跟自己的脸皮较劲儿的女。她利落地收拾好碗筷,一转身,果然看见付见煦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蘑菇似的缩在灶台下的那一小块地方,一动不动。
纪小雨心下微软,轻手轻脚地备好了温热的洗漱用水,走到她身边,柔声劝道:“姐姐,先起来洗漱吧,时辰不早了,明早还要去铺子里上工呢……”
付见煦像是被抽走了魂灵,闻言只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但没想到,许是蹲得太久,双腿血液不畅,一阵强烈的麻痹感猛地袭来,她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便软软地朝前栽去。
恰好跌进纪小雨及时张开的怀抱里。
小姑娘的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她能清晰闻见小姑娘发丝间皂角的清新气息。
付见煦的脸颊瞬间爆红,刚刚才稍微平复一点的尴尬此刻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
怎么又来了!
为什么总是在小姑娘面前丢人丢个没完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最近应该都是一天四五千,加更日万。[可怜][可怜][可怜]
今天上午,悲痛欲绝[抱抱]
穿了个美丽废物裤子去上早八,课中裤子拉链崩开了,俺溜去卫生间整理仪容仪表,拉链没修好,耳机还掉进去了[抱抱][抱抱][抱抱]悲哀莫过于心死[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
第74章
第二日,付见煦和纪小雨比往常更早出了门。付见煦特意带上了年前自己琢磨着酿的几罐酱料,又在上工前绕到东街,称了足量的五花肉、牛腱子和鸡蛋,还买回好些香料。两人手里拎得满满当当。
到了食铺,周大丫刚擦完桌子,一见她们这阵仗,稀奇道:“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买这么多肉哩!”
走在后面的纪小雨抿嘴一笑,解释道:“下工后,姐姐和我要去拜访教书先生,想着做些家常吃食,当作见面礼。”
周大丫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是该带些心意!反正还没到开门的时候,我们来搭把手,一起弄快些!”
付见煦心里一暖。她原本还担心上午现做卤味时间太紧,有小伙伴的帮忙,便宽心多了。她笑道:“那正好,我本来也买得多,一会儿卤好了大家都尝尝味!”
几人立刻分起工来。郝红和纪小雨手脚利落地择菜、洗菜,准备开店要用的食材;周大丫则陪着付见煦守在灶台边,处理那些肉料。付见煦将肉洗净切块,过水焯去血沫,周大丫就跟着剥蒜切姜,在付见煦的指挥下准备香料包。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店门准时打开,客人三三两两地进来。
厨房里热气氤氲,灶上的大锅中,卤汁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深色的肉块在浓汤中微微颤动,显然已炖得酥软入味,后厨里更是弥漫着一股炖煮中的肉香与各类辛料香味交织在一起的香气。
那香味着实霸道,竟穿透了门帘,丝丝缕缕地飘到了外间。
一位刚坐下的食客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扬声道:“哟,老板,今日是不是出了新品?这香味以前可没闻过!”
纪小雨一边忙着整理碗筷,一边回头笑道:“今天没有新品呢,您还是照旧吗?”
那食客空着肚子赶来,本就饥肠辘辘,此刻被那诱人的肉香勾得馋虫大作,竟半真半假地嚷道:“这可不行!光闻着吃不着,不是存心叫人惦记嘛!”
前面的说笑喧闹并未影响到后厨的付见煦。她将锅中已成深褐色的卤肉块捞起,沥了沥汁水,稳妥地放入一口厚实的木桶中,再仔细浇上浓醇的卤汁,直至完全浸没。盖上盖子,让余温继续焖浸。
刚腾出灶来,她也顾不上歇口气,立刻刷锅、生火,准备熬煮当天要用的麻辣烫底料。
这一连串的活计紧凑得几乎没有间隙。付见煦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
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昨夜听了小雨的话,没有胡思乱想太久,若是没睡好,今天这般连轴转,可真要吃不消了。
但又想起今日终于能带着小雨找先生,满足小姑娘期待已久的读书心愿,她那点子累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全变成了期待的欣喜。
……
今日天色澄澈,是个难得的好晴天。
可码头上,谢贵林的心情却与这明媚天气截然相反。他背着手,在岸边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等了许久,将近午时,谢家的船才慢悠悠地靠了岸。
船板刚搭稳,安亭的身影便出现在船舷边。她一身素净的灰布衣裳,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一双眼更是阅尽风霜的眼睛,她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码头上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了疾步迎上来的谢贵林身上。
“安亭管事!一路辛苦,一路辛苦!”谢贵林人未到,声先至,脸上堆起的笑容将褶子挤得满眼都是,他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伸手便要去接安亭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包袱,“您可算到了!小的在此恭候多时了!”
安亭手腕微微一转,不着痕迹地将包袱换到另一侧,避开了他的手,只淡淡道:“谢管事费心,老身自己来便好。”
谢贵林的手僵在半空,瞬间又化作引路的姿势,腰身微躬,语气愈发殷勤:“是是是,您这边请。酒食早已备下,一应事物都打点妥当,您先歇歇脚,去去乏?”
安亭脚步未停,口中应着:“谢管事安排得周到。只是家主吩咐的事要紧,不知……”
“哎哟,不急不急!”谢贵林抢过话头,声音洪亮,“您老远道而来,怎能立刻就让您劳心劳力?好歹容小的尽一尽地主之谊。福临门已备好酒菜,给您接风洗尘!”
安亭脚步略缓,侧头看了谢贵林一眼。她记得此人,原是老家主手下一個不甚起眼的旁支,因着几分油滑在二少爷面前露了脸,才谋得这漕津镇的差事,往日里见她这等内宅管事,虽也恭敬,却远不至如此……热切。
安亭心里起了点疑,面上还是那副平静样子,只说:“谢管事盛情,老身心领了。只是年岁大了,舟马劳顿,实在疲乏,接风宴就免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月满楼在何处?还请谢管事引路,老身需将家主亲笔书信交给大小姐。”
谢贵林一听,脸色唰地就变了,刚才那股热乎劲儿一下子没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月满楼……这个……安管事,您看这……”
安亭盯着他:“怎么?谢管事没空?还是……月满楼有什么不方便?”
“有空!有空!”谢贵林赶紧摆手,额头冒汗,干笑两声,“就是……就是我没办好差事,正不知该如何向您禀报……”
“大小姐她、她此前虽下榻月满楼,但……年后并未归来。卑职这几日多方打探,却、却毫无头绪,正惶恐不已,生怕家主怪罪……这才想着先为您接风,再从长计议,绝非有意怠慢!”
安亭没说话,心里却沉了一下。谢贵林这话听着是请罪,实则不然。
大小姐年后并未来此?
她没露声色,语气缓和了些许,“原来如此。谢管事也不必过于自责,大小姐最是有想法,许是在路上起兴去了别处也不一定。但……老身得跟家主交差,走吧,去月满楼。”
她话说得温和,却一点没商量余地,迈着步子走到岸上,眼睛看着谢贵林,等他带路。
……
今日,付纪食铺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时辰打了烊。付见煦和纪小雨没像平时那样留下收拾,只将多出的卤肉分给周大丫几人,便拎着备好的食盒匆匆离去。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些许碗筷的残响。周大丫几人也晓得她们有要事在身,并不计较,反倒利落地撸起袖子收拾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桌椅擦净、地面扫清,灶台也归置整齐。
陈真顺手煮了一锅清水面,浇上付见煦留下的卤肉汁,每人盛了一大碗。
才吃第一口,四人就怔住了,那卤汁浓香,肉块酥烂入味,咸鲜中透出几分微甜和香料的气息,竟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顿时谁也顾不上说话,都埋头狼吞虎咽起来,桌间只听得到吸溜面条与咀嚼的声响。
而此时,付见煦与纪小雨正走在巷道间。日头偏西,青石板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纪小雨见付见煦脸色微白,轻声劝道:“姐姐,忙了一上午,又空着肚子,要不先找个摊子吃些东西再去吧?”
付见煦却摇头:“若是去晚了,赶上柳先生在上课,反而打扰。”
两人又穿过两条长街,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往里走,到了一处有枯藤垂下的墙头,再走一步,一扇旧木门映入眼帘,纪小雨抬头,看到了门楣上挂着一块简单的木匾,写着“柳庐”两个字。
付见煦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对了对地址。她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攥紧了纪小雨的手。
纪小雨感到手被握紧,抬眼往身侧一瞧,原本她心重也打着鼓,但瞧见付见煦比她还紧张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那点不安也淡了些。她上前一步,抬手叩响了门环。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扎着双髻的小童探出脑袋,疑惑地望着她们。
纪小雨弯起嘴角,温声道:“小先生好。我们是付纪食铺的,来拜访柳先生,带了点自己做的下酒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小童点点头,脑袋上的发髻也跟着一颠一颠的:“二位请稍等,我去问问先生。”
没多久,小童回来了,拉开大门请她们进去。柳先生从屋里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看向她们。
“柳先生。”付见煦赶忙行礼,要把食盒递过去。
柳先生却先开了口,语气淡淡的:“付纪食铺的老板?就是前些日子在街上跟人动手的那位?”
付见煦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想低头,想将自己藏起来,又勉强自己站直。
纪小雨上前半步,“柳先生,您也听说那事了。那天实在是对方说话太难听,一再欺负人,又要动手打我,见煦姐是为了护着我才没忍住。整条街的人都瞧见了,她不是胡乱打人的性子。”
柳先生目光转向纪小雨,仔细看了看:“你就是她护着的那个人?”
“是。”纪小雨抬起头,目光诚恳,“先生,我们今天来,一是久仰您读书多、有学问,带了点自家做的吃食,给您配酒尝尝;二是我想来读书。”
她话说得不紧不慢,一句一句,透着真心实意:“我知道自己成了亲,可能不合您这儿的规矩。但我真想学认字、学道理。”
“我不识几个字,可我知道识字才能明事理、立得住。不敢求您为我破例,只盼您能容我听课学字。要是能来,我一定守规矩、用心学,不辜负您的心意。”
柳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摇头:“你话说得明白,也是个有心思的。但我定下的规矩,不能随便改。成了亲的,我这儿不收。”
纪小雨眼神暗了暗,仍试着说:“您立规矩,是为让学生安心读书。我虽成了亲,也只是跟见煦姐姐两个人踏实过日子。我来读书,姐姐也是支持我的,甚至还没拜访您之前便给我买了书……”
“我就想学点字,能算账、看文书,将来能把日子过得更好,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要是真有什么不方便,我们立马就走,绝不让您为难。”
柳先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比刚才温和些,但仍很坚决:“规矩定了就是定了。若能随意打破,哪能称作规矩?你们回去吧。”
付见煦见纪小雨这么努力还是被回绝,心里又酸又闷,忍不住轻轻拉过她的手,摇了摇头。她把食盒轻轻放在门边的石凳上,朝柳先生鞠了一躬:“这点卤味您尝尝看。我们……改天再来问候。”
说完,她拉着纪小雨快步走出小院,几乎像逃跑似的。
直到走出那条幽静的巷子,周遭市井的喧闹声重新涌入耳中,纪小雨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对不起,我还是没成……”
“不怪你,”付见煦立刻握紧了她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你说得特别好,句句在理,比我强多了。先生……先生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再看看。我们下次再来,下回来,肯定能成的。”
纪小雨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那份失落虽未完全散去,但感受着身旁人掌心传来的温热,那份堵在心口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她轻轻回握住付见煦的手。
“走吧,”付见煦拉着她,转身朝着食铺的方向走去,“我们先回店里做些吃的,垫垫肚子再回家。忙了一上午,又空着肚子走了这么远,饿坏了吧?回去尝尝我做的卤味,好不好?”
纪小雨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付见煦侧过头,目光柔和地落在纪小雨脸上:“一会儿我们去东街口那家点心铺子看看?买些你爱吃的绿豆糕或者松子糖。”
她说着,像是又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语气里不禁带上一丝显而易见的骄傲:“刚才我们小雨真是太厉害了!柳先生看着那么严肃,我站在旁边紧张得话都说不全,我们小雨却一点都不怯场,话说得清清楚楚,句句都在理上……”
这直白而诚恳的夸赞让纪小雨耳根发热。她向来习惯了说好话讨好别人,却很少被人这样真切地称赞过。心里那点残余的沮丧渐渐被这股暖意驱散,反而升起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付见煦却越说越起劲,眼睛发亮:“我听着都想当场把这个聪明学生收下来!谁要是错过我们小雨,简直是错过好几万两白银!”
纪小雨被她夸得招架不住,连忙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脸颊微红:“好了好了,姐姐别说了,我们快回去吃东西吧。”
付见煦的嘴被捂住,也不挣扎,只是歪着头,稀奇地瞧着眼前脸泛红晕的小姑娘。自从开店以来,原本怯生生的纪小雨变得越来越能干,独当一面,付见煦已经很久没在床铺以外的地方见到她这般害羞的模样了。
她看得挪不开眼,心里软乎乎的,只觉得怎样都看不够。
纪小雨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可一对上付见煦睁得圆亮的杏眼,又觉得可爱得紧。
方才的感动还未散去,她心下一动,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付见煦唇上亲了一下。
付见煦顿时愣住了,整张脸唰地红透,耳根更是烧得厉害。她做贼似的慌忙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才捂住嘴巴,声音又低又急:“你、你怎么能这样!”
光天化日,还在大街上!
小童趴在冰凉的石头桌边,眼巴巴地盯着那只食盒已经好一会儿了。丝丝缕缕的卤肉香气从盒盖的缝隙里钻出来,勾得她肚子里的小馋虫咕咕直叫。她偷偷瞄向屋内,见先生柳和光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吃力地端起那沉甸甸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捧到柳和光面前,小声问道:“先生,付纪食铺送来的这些东西……怎么办呀?”
柳和光缓缓睁开眼,对上小童那双写满渴望又努力克制的眸子,语气平淡:“送回去罢。”
小童一听,嘴巴立刻委屈地瘪了起来,小声嘟囔:“可是……闻着好香啊……”
她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娘亲带她去过付纪食铺,那碗热腾腾、麻麻辣辣的麻辣烫,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盒子里装的,肯定也是不得了的美味。
柳和光看着徒儿那副馋猫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去,把后面午休的人都叫醒,该上课了。”
见先生冷酷无情的模样,小童的嘴巴撅得更厉害了,几乎能挂上个油瓶。她万分不舍地将食盒放回石桌,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挪出大堂,去喊师姐们了。
柳和光的目光掠过那只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盒,眼神微动,却终是未再言语。
与此同时,月满楼内。
安亭已将酒楼上下人等悉数聚于前堂,细细问过一遍。谢贵林在一旁搓着手,脸上堆着讪讪的笑容:“安管事,您瞧,我这……确实都按规矩办事,大小姐年后没来,但这生意也没耽搁不是?”
安亭面无表情地听着。据店内伙计及账房先生一致所言,谢音挽年后确未现身,但酒楼运营却未见紊乱,一切如常。
她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各司其职,自己则独自踱步至谢音挽平日惯用的雅间。
推开门,屋内收拾得整齐干净,却透着一股久无人气的冷清。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门外走廊似有一道身影闪过。
安亭脚步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她行至窗边的书案前,铺开纸笔,略一沉吟,提笔快速书写数行。写毕,她轻轻吹干墨迹,将字条折好,低声唤来随行的心腹,将字条递与她,低声嘱咐了几句。心腹点头领命,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去。
……——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宝宝们为什么不跟俺说想看什么番外,那么大的作者公告没有宝宝看到吗?[可怜]不会都不想看吧呜呜呜嘤嘤嘤,不要啊!!![爆哭][爆哭][爆哭]
第75章
付见煦与纪小雨回到店里时,铺内已空无一人,连陈真也去了后院小憩。
四下安静,只余街上偶尔的喧闹。
付见煦放轻脚步,引着纪小雨走进厨房。她动作熟练地揉起面团子,纪小雨则是会意起锅烧水,而后付见煦下面、捞面、浇卤,一气呵成。
两碗热腾腾的卤面很快上桌,深色的卤肉浓郁诱人,每碗还卧着一颗圆润的卤蛋。
经过几个时辰的浸泡,卤肉早已吸饱了汤汁,入口咸香不腻。纪小雨才尝一口,眼睛便亮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姐姐,这卤肉……若是拿去卖,一定很受欢迎吧?”
付见煦饿狠了,腮帮子塞满了面条,闻言抬起头来,加快咀嚼将面吞了下去:“热卤做起来倒不麻烦,只是成本还得仔细算算。”
纪小雨心里盘算着今日采买肉和香料的支出,片刻后抬头说道:“若是定价六十文一斤,应当有些赚头。”
“这个价钱……会不会太高了些?”付见煦微微蹙眉。
纪小雨却莞尔一笑:“姐姐可别小看了食客们为了一口美味舍得花钱的心思。咱们新店刚开,不妨先试卖看看。就算卖得不好,自家吃也不浪费。”
付见煦觉得有理,况且如今天气寒冷,食材也耐放。她点头道:“那还可以搭配卤面和卤粉一起卖。”
纪小雨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卤面?就像现在这样,煮好了面再浇上卤汁吗?若是这样卖,倒也方便。”
付见煦闻言眼睛一亮,“对呀!这么简单直接的做法,我怎么没想到呢?小雨真是机灵!”她语气中满是真诚的赞赏,听得纪小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小雨低下头,小口咬了下卤蛋,脸颊微微发烫。姐姐最近怎么总是这么直白地夸人,让人怪难为情的……
“不过我刚才说的卤面,其实是指用碱面做的。”付见煦笑着解释道,“也叫枧水面,这种面特别筋道,久煮不烂,可以直接在卤汤里煮着吃,味道会更入味。只是不知道镇上的市集有没有卖这种面的。”
“碱面?”纪小雨偏着头想了想,她在镇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确实从未听说过这种面食。
付见煦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眉眼弯弯:“没关系,一会儿我们去东市找找看。顺便给我们小雨买些最爱吃的桂花糕,好不好?”
纪小雨感受着发间传来的温暖触感,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她轻轻点头。
二人不再多言,安心享用完眼前的美食。
吃饱喝足,付见煦满足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牵着纪小雨的手朝东市走去。
付见煦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细细复盘着碱面的制作方法。
碱面,顾名思义,需要用到碱,但这个时代没有现成的碱,正为难着呢,她忽然想起可以用草木灰来替代。
想到这里,她凑近纪小雨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雨,家里有没有能烧成草木灰的秸秆?”
纪小雨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家去年没有种地,没有秸秆。不过村里人家大多都有,姐姐要这个做什么?”
付见煦眼睛一亮,解释道:“做碱面就需要这个呢。”
纪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一家糕点铺前。
这家铺子门面宽敞,柜台里整齐地陈列着各色精致的点心,与年前在摊贩处买的截然不同。付见煦老早就想进来逛逛,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所以虽然价格贵上不少,付见煦还是兴致勃勃地挑了好几样,麻花、茯苓糕、杏仁酥……眼看着纸包越叠越高,纪小雨的心也跟着越揪越紧。
今年才开张没几天,租赁铺子、置办物件已经花了不少钱,姐姐这般大手大脚地买糕点,让她实在心疼。
见付见煦还要再挑,纪小雨终于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这些尽够了……”
付见煦转头瞧见纪小雨蹙着眉头,一脸舍不得的模样,生怕真惹恼了她,便从善如流地停了手。
店家正熟练地将糕点分包捆扎,付见煦趁其不备,飞快地捻起一块洁白的茯苓糕,轻轻塞进纪小雨嘴里:“先尝尝味道如何?”
纪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嗔了付见煦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付见煦咧嘴一笑,自己也拈起一块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小声嘀咕:“小气小雨,什么都省,吃进肚子里的可不能省呀。”
纪小雨耳尖,将这声嘀咕听了个真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故意扭过身子朝前走去。
付见煦赶忙提起包好的糕点追了上去,讨好地牵起纪小雨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
纪小雨挣了一下没挣脱,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继续朝前走去。
……
付知晓这日回家比这年任何时候都要早。
她一进门,便将怀中小心翼翼揣着的一件物什轻轻放在厨房案上,轻声与付春好说了几句什么,随即快步走向谢音挽的房间。
“谢小……阿挽,”她轻叩门扉,等了半响,见里面有了回应才推门而入,她喝了口水,才说道,“听了你的话,今日我又特意绕去月满楼看了看,果然不同寻常。来了好些人……
“我瞧见了福临门的谢掌柜,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老妇人。虽然没能看清正脸,但那位老妇人身量不高,约莫和小雨差不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姿挺得笔直,看上去极有威严。”
谢音挽原本正趴伏在床边,翻阅着付知晓昨日为她带回来的书卷。闻言,她神色一凛,立刻合上书,追问道:“你可还记得更多细节?她衣着如何?身边可带了人?”
付知晓凝神回想片刻,摇了摇头:“离得有些远,衣着*看不太真切,似乎是深色的,料子应当不错。身边跟着两个仆从模样的人,也都规规矩矩的,不敢靠得太近。”
谢音挽的心猛地一沉。听这描述,十有八九是安亭姑姑没错。
姥姥竟然将安亭姑姑都派来了……难不成姥姥也察觉到了什么?
联想到上次那凶险的遭遇,以及这几日心中的种种猜测,若她的怀疑被证实,安亭姑姑此来若有准备便还好,若……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无意识地攥紧了书页。
付知晓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地倾身问道:“怎么了?这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音挽越想越是心惊,掌心不由得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抬眼恳切地望向付知晓:“晓晓,此事恐怕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你……你能否再帮我一次?设法接触那妇人,将此物交给她,”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上回那枚没送出去的小印章,递了过去,“切记,务必亲手交到她的手中,并务必替我传几句话……”
……
等两人买好米面踏进家门时,天色早已黑沉。付见煦放下东西就匆匆钻进了厨房,点火烧水准备炖汤。
她一边忙活一边想,下回得提前一天把汤备好,不然天天这个时辰回家,躺着养伤的谢音挽没有病死,怕是会饿死。
鸡汤在灶上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待汤熬好,纪小雨盛了一碗端去谢音挽房里,却发现她已经用过了晚饭。这碗浓汤便只好留到明日再尝。
纪小雨回到家里,回想起方才付春好与她说的话,忍不住笑着对付见煦说:“晓姐自己舍不得吃卤肉,全都省下来带回来,给谢小姐和春好婶分着吃了。”
付见煦听了没忍住笑了出来:“春好婶要是爱吃,明儿个我就做上几斤专门送过去,何苦让她从嘴里省这一口?”
“不过谢小姐身上还带着伤,卤肉这类辛辣油腻的东西该少吃些。下回见了晓晓,我得好好跟她提个醒。”付见煦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将锅中剩余的汤舀进碗里。
她并未注意到身旁纪小雨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悄然隐去。
两人默默分喝了温热的汤。一碗下肚,付见煦满足地轻叹一声,打了个饱嗝,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
原本还打算回来做碱面呢,现在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还是明天做吧。
纪小雨喝完汤,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一时也犯了懒。她将方才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悄悄压下去,从一旁取出昨日新买的书册,就着昏黄的灯光翻阅起来。
付见煦听见书页翻动的声响,好奇地探过头去。只见小姑娘正凝神看着书页,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那副认真又困惑的模样让付见煦心里蓦地一软,想起白日里被拒绝的经历,心里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惜。
纪小雨看得入神,并未察觉付见煦的目光。书上的字句对她而言太过陌生,除了几个在街市招牌上常见的字外,大多都不认识,更不用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识字读书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靠先生教导才行。
想到这里,她顿时失了看书的兴致,轻轻合上书页抬起头来。
付见煦见她抬头,慌忙闭上双眼假装假寐,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虽说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心虚从何而来。
纪小雨见她似乎累得睡着了,她望着那张带着倦意的脸庞,想到女人今日从早忙到晚,不由放柔了声音:“姐姐先去歇着吧,我去烧水准备洗漱。”
付见煦闻言点了点头,没有睁眼。她今日确实疲惫,但比起身体的劳累,更让她揪心的是对小姑娘的心疼。
小姑娘这般好学……都是她没用,年前信誓旦旦说给小姑娘找先生,现在却找不到……
听着纪小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付见煦立刻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她悄悄拿起那本被小姑娘仔细放好的书册。
心中暗忖:自己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就不信连区区一本古代的启蒙读物都搞不定!若是能自己先学会了,再教给小雨,岂不是两全其美?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搞不定……
付见煦翻开那本书,傻了眼,不消片刻又啪的一下合上书页。
爹的,大学学个汉语言文学都比那英语有用!
这个法子,看来是彻底行不通了。
还没等付见煦琢磨出个新主意,纪小雨已经端着水盆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瞧见付见煦手忙脚乱地在藏什么东西,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书页的痕迹,心里顿时了然。
纪小雨不由抿嘴一笑。原来姐姐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暗地里却这么关心她识字的事。
她心里暖融融的,语气也更加温柔:“姐姐,热水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漱吧。今天累了一天,得早点歇着。”
付见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一边应着,一边悄悄把被子又往书上扯了扯,直到确认完全遮严实了,这才做贼似的溜出房门。
付见煦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盘算。
她想来想去,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手厨艺了,可连卤肉都打动不了柳先生,她还能怎么办?还去找女主帮忙吗?
等等——女主?付见煦眼睛突然一亮。
对啊!女主是个文盲不假,可女配不是啊!她怎么早没想到,女配这么见多识广,家里那么有关系,她可以请谢音挽帮忙啊!
她豁然开朗。
不过她可不打算事先告诉小雨,万一又不成,岂不是让小姑娘白高兴一场?还是先悄悄去探探口风比较稳妥。
这么一想,付见煦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她快步回到房里,对纪小雨说:“我洗好了,小雨快去吧。”
纪小雨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纳闷。
方才还一脸愁容的人,怎么洗个脸的功夫就眉开眼笑了?难不成是累糊涂了,想到能睡觉就高兴成这样?
看着纪小雨疑惑地走出房门,付见煦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做贼似的往隔壁的住处摸去。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盘算着该怎么开这个口才显得自然又不失礼数。
夜风带着寒意,轻轻吹拂着刚洗漱完、身上还冒着热气的付见煦,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然而一股脑儿的热意直冲头顶,让她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叩门时倒是干脆利落。
前来应门的是付春好。她一拉开门,就见付见煦只穿着衣着单薄站在风里,连忙将人往里拉:“哎哟,这大冷天的,怎么也不披件衣裳就跑来?是有什么急事非得大晚上说不可?”
付见煦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不好意思,她讪笑着解释道:“春好婶,我不是有什么急事,就是有点小事想向谢小姐打听打听……”
付春好见她冻得鼻尖发红,赶紧把人让进屋,一路领着她穿过堂屋,来到谢音挽的房门外。她叩了叩门,扬声道:“谢小姐,阿煦来找您嘞!”
屋内的谢音挽正披着衣服沉思,她还在为种种思虑烦忧,忽听得付见煦深夜到访,不由得微微一怔。付见煦?她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莫非……
她心里又是好一阵猜测,但略一沉吟,还是温声应道:“请进。”
付春好推开门,侧身让付见煦进去,自己则体贴地掩上门离开。付见煦迈进屋内,顿时被一股暖意包裹——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来猜猜付见煦回去后会不会被小雨肝爆[可怜][可怜][可怜]
第76章
正月里,京城。
宫灯未熄,檐下的积雪映着惨淡的天光。虽是新岁,皇城中张灯结彩,喜庆万分,三皇子府上反笼着一层无形的压抑。
三皇子姬弘川负手立在窗前,目光掠过枯枝,不知望向何处。空气中弥漫着伤药特有的苦味,混杂着炭火暖意。
内室帘幔低垂,御医刚将二皇子姬弘庄胸前最后一道绷带裹妥。自年三十那夜被寻回,这人已是几度生死,幸得二皇子命大,活了下来,否则得了此等差事的他,哪里还会有命在。
太医拭了汗,趋步至外间,躬身低语:“三殿下,二皇子高热已退,脉象渐稳……真是万幸。”
姬弘川缓缓转身,眼风扫过,不见喜怒,“有劳。”
手下人会意,即刻奉上赏银。
“皇兄何时能醒?”他声线平稳,目光钉在榻上那人身上。
御医喉头一滚,尚未思索出如何答言,便听得帐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咳喘。
姬弘川即刻拂开纱幔,疾步近前,俯身唤道:“皇兄?”
姬弘庄眼睫颤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尽是茫然与虚乏。他唇齿微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只溢出破碎的气音。
姬弘川眉峰一蹙,侧首斥道:“愣着做什么?取温水来!”
侍女连忙捧来温盏,小心以银匙喂下几口。清水润过,姬弘庄气息稍平,却仍说不出整话,只怔怔望着眼前之人的锦袍玉带。
姬弘川倾身更低,声音压得极沉,“皇兄,兵符现在何处?告诉我,我定为你报这两回的暗害之仇。”
见对方瞳孔骤缩、面露惊疑却仍无应答,他话锋一转,声腔中陡然添了哽咽:“自年前你遇袭失踪,几个月以来,我没有一夜安枕……我早疑是姬华祯所为。手下人拼死寻到线索,却因无兵符调不动禁军,延误了时机……若我能早到半步,皇兄又何至于此……”
言至动情处,他眼角竟逼出几分湿意,语声愈悲:“皇兄,我怎忍见你受这般苦楚……”
就在这时,姬弘庄的手指忽地一动,艰难抬起,在空中微微发颤。
“纸笔!”姬弘川立时喝道。
侍从迅捷铺纸研墨。众目睽睽之下,那只缠着白帛的手颤巍巍握管,在纸上划出数道歪斜字迹——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姬弘川盯着那行字,眼底骤寒,方才那点悲切顷刻散尽。他缓缓直起身,片刻沉默后,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语气却温和如初:“皇兄莫急,您重伤未愈,还需静养。我是弘川,您的三皇弟。此处是京城皇宫,您已平安归来。”
……
郝家村的冬日,天黑的早。还不到酉时,日头就已西沉,只余下一点灰白的天光。
郝红快步进了院子,呵出的白气瞬间融进冷冽的空气里。她怀里紧紧揣着个油纸包,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眉眼间却带着藏不住的喜气。
灶房里暖融融的,土灶里烧着柴火,大铁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一锅白菜粉条,边上贴着一圈糙面饼子,热气混着粮食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小屋。
周梅正弯腰看着火,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是女儿,脸上立刻带了笑:“今儿咋回来这么早?冻坏了吧,快烤烤火。”
郝红凑到灶边,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眯眯地掏出怀里的油纸包。层层打开,一股浓郁的卤肉香立刻飘了出来。
“娘,快尝尝!”她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大块,不由分说地递到周梅嘴边,“东家新卤的,香得很,别处可没这个味儿!”
周梅被塞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张口接了。这肉炖得极烂,咸香中带着一丝微甜。她细细嚼了咽下去,才嗔怪道:“这般好的东西,给我糟蹋了?留着你自己吃多好。”
“我在店里吃过了,”郝红执意又夹了一块过去,“东家心善,让我们都带些回来。您也尝尝鲜。”
周梅这才细细品着味,眼角笑出了褶子:“这东家倒是厚道……今日下工咋这样早?”
“东家家里有点事,店里关门早些,就放我们早回了。”郝红说着,帮母亲把炖好的菜盛进粗陶碗里。
周梅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点点头:“这活儿计找得好,活不重,东家也和气,比先前强。”
“可不是么,”郝红应着,语气里带着感激,“多亏了大丫总惦记着我,有好路数先紧着我。”
听到大丫这名字,周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拿着火钳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大丫是心实……可红啊,她再好,也不能跟你一辈子。姑娘家,终究还是要寻个靠谱人家,成个家,这才安稳。”
郝红没接话,只将碗一搁。“现在这样挺好,自己能挣钱,自在。”
“傻话!”周梅急了,声音拔高了些,“那食铺还能开一辈子?你还能干一辈子?将来老了怎么办?没个依靠,我死都闭不上眼!”
郝红别过头,不看灶台下的周梅,语气也硬邦邦的,“将来的事,谁说得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响了两声,锅里残存的热气模糊了母女二人之间。厨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无言的沉默。
最近这些日子,只要话头扯到终身大事上,最后总是这样不欢而散。
周梅看着女儿紧抿的嘴唇,心里堵得慌,却又不知如何再劝。
她目光落回那包油光锃亮的卤肉上,心思转了转,试图缓和气氛,便伸手将油纸包重新仔细裹好,声音放软了些:“这金贵东西,味儿真好……留着晚上给你弟垫垫肚子吧,他下学回来指定饿得慌,正长身体呢。”
郝红一听,心里那点不快立刻又翻涌上来。她特意带回来就是想给终日操劳的母亲尝个鲜,弟弟固然要紧,可娘怎么就舍不得往自己身上想一分?
她眉头蹙起,声音也硬了:“娘!这是我特意带给你吃的!弟弟哪天少过零嘴?这肉你得自己吃了,补补身子。”
“我一个老婆子,吃这么好做啥,还不是糟蹋……”周梅话未说完,厨房单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一股冷风瞬间灌入。
门口站着的是这个点本该在外串门的郝红的爹,郝老大。
他裹着一身寒气,脸被风吹得发红。那双浑浊的眼睛一下就钉在了周梅手里那包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卤肉上,他鼻翼翕动,嗅了嗅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肉香。
“嗬!”他嗤笑一声,几步跨进来,嗓音粗嘎,“我说怎么一股子馋人的油腥味,原来躲在这儿吃独食呢!”
周梅下意识地把肉往身后藏,声音发虚:“他爹,不是……是大红从店里带回来的,就一点……”
“一点?”郝老大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油纸包,“一点不是东西?老子在外头累死累活,你们娘俩倒好,关起门来偷嘴!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老子!”
郝红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想抢回来:“爹!那是我给我娘的!”
“滚开!”郝老大胳膊一抡,轻易格开郝红,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灶台,“赔钱货!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有点好的不想着你兄弟,不想着老子,倒先便宜了婆娘?”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郝红脸上,“这家里哪一样不是老子的?老子让你白住了这么久,家里老子说了才算,老子让你吃,你才能吃!老子不让,喂狗也轮不到你们藏私!”
让她白住了这么久……
这些话像冷冰冰的冰锥,一字一句戳进郝红心里。
郝老大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旋即攥着那包肉,转身摔门而去。
冰冷的寒风再次卷入,吹得郝红一个激灵。
炖菜的热气还在冒,可郝红却感觉厨房里像地窖一样冷。
周梅颓然地靠在灶台边,嘴唇哆嗦着,眼里噙着泪,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喃喃道:“……算了,红儿,算了……你爹他就那样……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
怎么忍?
郝红看着母亲逆来顺受的样子,再想到父亲那蛮横的嘴脸和那些剜心的话,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委屈猛地冲了上来。
这个家,真的是她的家吗?
就像爹说的,她已经白住了这么久,这个家一切都是他的,她们连吃一口自己挣来的东西都要被骂是偷是抢!
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郝红猛地转身,没再看母亲一眼,一头冲出了厨房,冲进了暮色沉沉的院子。
身后传来周梅焦急的呼喊:“红儿!你去哪儿!快回来,外面冷!”
可她哪里肯听。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
她径直跑向院子角落里的偏房——那甚至不能算是一间正经的偏房,不过是搭在主屋墙边的一个棚子,平日里堆放着柴火和杂物,只在角落里勉强塞进一张板床。
这便是她的容身之处。
她这二十多年来的容身之处……
郝红紧抿着唇,摸黑飞快地卷了两件贴身衣物,将自个这些年攒下的钱揣进怀里,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是漆黑冰冷的冬夜,村子里几乎不见灯火。她却咬着牙,一头扎进了寒风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
眼泪刚流出来就几乎冻在了脸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去找大丫!只有大丫不会骂她,不会抢她的东西,不会说她是赔钱货!只有在大丫那里,她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夜路难行,寒风刺骨,可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支撑着她不停地跑下去,朝着周家村,朝着那个或许能让她喘口气、能做个人的地方跑去——
作者有话说:心疼大红,也心疼千千万万个像大红这样的姑娘,现在很多女孩买房的愿望非常迫切,都跟原生家庭相关……但是大红会有自己的家的,无数个大红也都会有的。
今天夜里被辅导员捉去开会,所以少一点。原本还蛐蛐他,但是看到了好多漂亮学妹,眼前一亮又一亮,我原谅他了!明天补上,明天大肥章~原本打算今天写番外,可是我有强迫症,中间插一章我难受死了,硬是改了些东西加进来了。
ps:今天在b站上找专业课网课看,前面觉得这老师讲的真好,让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但是后面解释一个名词概念的时候,这人突然来了一句,就像chu女一样,都是第一次值钱……我裂开了……
上次看政治网课也一样,说唯心主义唯物主义,那么多可以举的例子,非要说假如他的老婆跟一个陌生男的在酒店共处一室一整夜。好恶心……
有些人真的会突然大头换小头……
第77章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郝红才猛地停下脚步。她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粗布的袖口蹭过被寒风吹得生疼的脸颊,带来一阵刺刺的磨砺感。
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周松带着笑意的骂声和周三丫清脆的顶嘴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乡村夜晚显得格外温暖。
郝红忽然怯了。
她垂下手,木门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大丫一家正其乐融融,她这个不速之客,会不会打扰到她们?
夜色浓重,她站在明暗交界处,犹豫了片刻,终究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完全藏进深夜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更多的光亮洒了出来,周大丫披着头发从门内走出,一眼就瞧见了躲在阴影里的身影。
“大红?”周大丫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郝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快进来,外头冷。”周大丫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来了也不吱声,要不是俺刚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着来院里瞧瞧,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她边说边把郝红按在堂屋的木凳上。
“哟,大红来哩!”周松闻声从屋里探出头,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吃饭了没?姨给你下碗面吃吃?”
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姨,不用麻烦……”郝红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大丫打断了。
“娘,再切点俺带回来的卤肉!”周大丫冲着她娘的背影喊道,随即一屁股坐在郝红身旁的椅子上,“在店里我就瞧见你偷偷把卤肉揣怀里了,除了在店里尝了两口,你怕是半点没舍得吃吧?”
郝红被说中了心事,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俺、俺想着带给俺娘尝尝”
周大丫素来大大咧咧,此刻却敏锐地听出她话音里的鼻音。她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郝红,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却体贴地没有多问。
“正好,我不想再跟二丫睡哩,”周大丫故意提高音量,“你来了就别走了,跟你睡觉比跟二丫睡舒服多了。”
这时二丫和三丫并排从厨房走出来,刚好听见这话。二丫还没说什么,三丫却不依了:“大姐你骗人!我跟二姐睡过的,二姐睡相比你好多了!”
周大丫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对着周三丫瞪眼睛:“快进被窝去!”
郝红看着这一幕,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了几分。
当周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来时,郝红看清摆在桌子上的大碗面条,眼眶又湿了。
面上铺着厚厚的卤肉,还有一个金黄的煎蛋,香气扑鼻而来。
“快吃吧,”周大丫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声音轻柔,“吃饱了,我们再好好睡一觉。”
郝红点了点脑袋,拿起筷子,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碗里,好不让她身旁的周大丫看清,热气氤氲中,一滴泪悄悄落进碗里。
……
这厢,付家村。
“你说,你想找教书先生?”谢音挽将身子撑起些许,眸光微动,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是给付夫人找的?”
付见煦忙不迭地点头,她的眼神虚虚放在床沿上,根本不敢抬头与谢音挽对视,方才能一口气把想法说清楚,对她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谢音挽打量着眼前这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女人。这张脸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可这副怯生生、仿佛受惊兔子的模样,却与从前那个眼神痴缠、令人厌烦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从未见过、却异常美味的菜式。一个头脑简单、心思浅薄到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怎么会突然拥有这般新奇的手艺?
真有意思。
谢音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纤长睫毛垂下,掩去其中思绪,檀口轻启:“付娘子这事,说来倒不算难办。只是……”
她话音微顿,略显吃力地动了动受伤的身子,“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重伤未愈,与旧日关系联络起来也颇为不便,怕是……”
“不急的不急的!”付见煦慌忙摇头摆手,终于抬眼看了下谢音挽又飞快低下,“我们什么时候找先生都行的,你的身体最要紧!”
谢音挽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虽然现在看来,这人现如今依旧是个心思简单、一眼能望到底的,却莫名没了从前那股令人作呕的黏腻感,倒是顺眼了几分。
“还未谢过付娘子每日为我费心准备的饭食,”她语气放缓了些,“滋味甚好,令我胃口都开了不少。”
付见煦措不及防地被夸了句,脸“唰”地红透了,“不客气不客气,真的就是顺手的事儿!我每天本来就要给小雨做饭的。再说,食材都是晓晓买回来的,我、我就是动动手……”
谢音挽看着她红透的耳根,轻轻笑了笑:“付娘子客气了,但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如此……”
她沉吟片刻,似在斟酌,“我每日卧病在此,也是闲着无事。若是付娘子不嫌弃,由我来暂且充当付夫人的启蒙先生,如何?”
付见煦惊讶得忘了羞涩,猛地抬起头。
女配亲自给小雨当老师?!
原著里智商情商双高的谢音挽,要教小雨读书识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喜!
谢音挽见她瞪圆了眼睛却不答话,只当她有所顾虑,便又温声道:“付娘子若是担心我与付夫人独处一室多有不便,你也可以一同来学。我早先便有教导晓晓读书认字的想法,正好一并教了。”
付见煦正要激动地点头应下,门外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得到谢音挽允许后,付知晓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从外头回来的寒气,她目光快速在室内扫过,见谢音挽安稳地坐在床上,而付见煦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几步之外的桌边,两人距离得当,她似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晓晓来了,”谢音挽笑道,“我们方才正说起你。”
付知晓走到桌边,眼中带着疑问:“说起我?”
“付娘子托我打听哪里能找到教书先生教导付夫人。我便想着,我闲来无事,不如由我来教你们二人识字。”
“教我们?”付知晓显然很是诧异。
“嗯,”谢音挽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晓晓如此聪慧,不读书识字,未免可惜了。”
付知晓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付见煦原本心里还揣着几分尴尬和紧张,此刻亲眼见到付知晓那难得一见的羞赧模样,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又是一脸姨母笑。
付知晓正因为谢音挽的话而感到些许无措,下意识扭过头,恰好将付见煦那一脸诡异又灿烂的笑容尽收眼底。
她嘴角那点微弱的笑意立刻消失了,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小雨该等急了。”
“啊?哦哦哦!对对对!”付见煦猛地回神,立刻站起身,脸上还挂着那收不住的“嘿嘿”傻笑,“我这就回,这就回!不打扰,不打扰你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门外退去。
理解!完全理解!小两口需要独处空间嘛!她这个电灯泡有点太亮了!嘿嘿嘿……
嘿嘿嘿,晓晓那般靠谱有力的样子,嘿嘿嘿在床上也很发狠的吧……
嘿嘿嘿,以后能跟小姑娘去念书,还能近距离磕cp嘿嘿嘿……
付见煦揣着一腔兴奋劲儿回到自家小屋,推开门时,嘴角还挂着收不住的笑意。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黯淡。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纪小雨不知何时已经洗漱完毕,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正坐在床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缩进被窝,而是就那样坐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目光幽深,看不出情绪。
付见煦连忙快步走过去。
“小雨?”她伸手摸了摸小姑娘露在外面的手臂,触手一片微凉,“怎么坐在这儿?也不进被窝里,着凉了怎么办?”
她边说边掀开被子,想将纪小雨塞进去。纪小雨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顺着她的动作躺了下去,只是下一瞬,那双纤细却有力的手臂却突然环上了付见煦的脖颈,猛地向下一拉。
付见煦毫无防备,被她拉得整个人跌下去,慌忙用手肘撑在纪小雨身体两侧,才险险稳住,没有完全压到她。
“小雨?”她有些错愕地唤了一声,不明白小姑娘今晚为何如此反常。
纪小雨却不管不顾,趁着她撑在自己上方的姿势,自顾自地将脸颊埋进她温热的颈窝里,像只依赖主人的小兽般深深嗅了一下。
然而,一股淡淡的药味钻入鼻腔,纪小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原本只是微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付见煦对怀中人瞬息万变的心思浑然未觉。
她只当小姑娘是等得太久,困倦了在撒娇,心肠不由得软了下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不压着她,柔声哄道:“小雨,是不是困了?想睡觉啦?那我起来把灯吹了好不好?”
这话听在正被酸涩醋意和恐慌煎熬着的纪小雨耳中,却完全变了味——她这就急着要吹灯睡觉?是想敷衍了事,还是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心头,纪小雨眼眶骤然红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个翻身,将毫无防备的付见煦困在了身下。
“不许去!”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双手霸道地按着付见煦的手腕,眼眶红红地瞪着身下的女人。
付见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看着身上仿佛炸毛小兽般的少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放软了身体,顺从地展开四肢,“好,好,我不去,我不去。”
她连声应着,目光触及纪小雨泛红的眼圈时,心里蓦地一疼,小心试探着问,“怎么了小雨?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好不好?”
纪小雨紧抿着唇,倔强地偏开头,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坏女人的问题。
她趁着自己洗漱时,一声不吭就跑到出去了,真当自己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吗?这女人回来后更是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字不提。
原本她还能在心里勉强说服自己,或许她只是去送点东西,不是特意去找那位谢小姐,她没有惦记别人……
可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药味,却残忍地戳破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越想越是悲戚难过,一种被忽视、被欺骗的恐慌感攫住了她。纪小雨难得不愿再去深思,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她抿紧嘴唇,一把扯开付见煦的衣襟,动作间带上了几分泄愤似的赌气。
微凉的空气拂过付见煦的肌肤,引得她轻轻一颤。
还不等付见煦反应过来,纪小雨已经低下头,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轻轻贴近了她。
付见煦身体微微一缩,倒抽一口凉气。但想到小姑娘刚才那脆弱的模样,她心一软,硬生生忍下了这般刺激,没有推开她,只是抬手轻轻抚摸着纪小雨的头发。
小姑娘这是怎么了?是还在因为不能去读书识字的事情烦心吗?还是……还是有什么别的委屈?
付见煦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身体感受着那又痛又麻的奇异触感,思绪却有些飘忽。
纪小雨抬起头时,却见付见煦眼神放空,眉头微蹙,似是在忍耐,又似在想着什么别的事情。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
怎么?现如今,就连在她身边,心里想着的也是别人吗?
纪小雨心中的恼怒和酸意瞬间往上翻涌,她的眼眶也越发酸胀,她当即不管不顾地再次俯身,带着些许任性。力道甚至比之前更重了些。
姐姐……
不管你心里想着谁,我都要你的心里……从此只记得我。
……
付见煦离开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付知晓站在桌边,目光低垂,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谢音挽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略显凝重的神色,心中已预感到几分,她放缓了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晓晓,情况如何?”
“对不住,阿挽,我没能接触到你说的那人……”付知晓抬起头,对上谢音挽询问的目光,沉声道:“我按你说的,去月满楼附近看了。前门和后巷口都有人守着,看着不像是普通的伙计,眼神机警得很。我没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在对面巷子阴影里等了好一阵,幸好运气不算太差,后来看到负责采买的王娘子从侧门出来。我趁她走到人少处,才上前假装偶遇,搭了几句话。”
谢音挽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有人看守……这绝非她那个志大才疏、只会耍小聪明的蠢材弟弟能布置出的手笔。
果然,这背后定然另有其人插手了。一股冷意悄然攀上她的脊背,让她心下一凛。
付知晓犹豫了片刻,观察着谢音挽的脸色,才继续低声说道:“我与王娘子之前因送货之事有过几面之缘,她还算认得我。我佯装好奇,问起怎么近来似乎不见大小姐您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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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有些支吾,后来悄悄告诉我,如今楼里上下都在传,说是……说是大小姐您贪玩,不知去了何处游玩,迟迟未归。还、还说……”
“还说什么?”谢音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已微微掐入了掌心。
“还说……产业不能无人主事,恐怕很快就要全数交由二少爷打理了。”付知晓说完,便抿紧了唇,屋内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嗯……”
便在此时,耳力极佳的谢音挽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她呼吸一滞,耳尖微微泛红。待那声音再次隐约传来,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整只耳朵霎时红得滴血。
付知晓起初还不解谢音挽的神情为何突然从严肃转为羞窘,待她凝神细听,终于也捕捉到隔壁传来的暧昧声响,脸颊顿时烧得比对方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嗯……啊……”
那声响断断续续,却愈发清晰,付知晓如坐针毡,心中早已将隔壁那对不知收敛的妻妻骂了千百遍,连带将这隔音极差的屋子也怨上了几分。
谢音挽原本那点羞怯之意,在瞧见付知晓这般模样后竟消散大半,反倒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她唇角微扬,故意压低声音道:“付娘子与付夫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啊。”
付知晓此刻哪还听得进她的话,全副心神都被那不绝于耳的声响攫住。她强自镇定,胡乱点头应付,只盼这恼人的动静早些停歇。
谁知事与愿违,那声音非但未止,反而愈演愈烈。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道:“我、我还没洗漱,先去准备了……明日定会去处理产业的事,一定解决。”
话音未落,人已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厅堂。谢音挽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嘴角笑意再难抑制,连方才商讨要事时的凝重心情,也不知不觉散去了大半。
……
这边付家村夜深无眠,隔壁的周家村却也同样无人安睡。
郝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心里惦记着明日下工后要去看房子的事。她已然决定不再回那个家,但一直借住在周大丫家里终究不是办法。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容身之处,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着手。
而另一侧的周大丫同样满腹心事。
自打郝红定亲后名声受损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郝红如此脆弱的模样。
今日见到她那般神情,分明是伤心到了极处。想到这里,周大丫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夜色渐深。
在听到郝红又一次翻身时,周大丫终于按捺不住,轻轻从被子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郝红的手。
郝红猛地一惊,待意识到身旁是周大丫时,才骤然放松下来。她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周大丫又往她身边蹭了蹭,两人的被褥窸窣作响。她反问着,“你不也还没睡吗?”
或许是交握的手太过温热,又或许是被窝里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郝红卸下心防,轻声吐露了心事:“俺……俺在想,明儿个去镇子上找个房子住。”
周大丫心中一沉。大红果然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她没有多问,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郝红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指腹,干脆利落地说:“好,俺跟你一块去。”
她顿了顿,又往郝红身边靠了靠,声音放得更柔:“一时找不到也不打紧,你就在俺家安心住着。你是俺最好的姐妹,有你陪着俺,俺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呢。”
郝红背对着她,忽觉眼眶一热。她紧紧回握住周大丫的手,将脸埋进枕间,努力藏住嗓音里的哽咽:“好,我们一起去。”
……
第二日,果然不出所料。
付见煦与纪小雨又迟到了。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一向最为准时可靠的付知晓,今日竟也破天荒地晚到了片刻。
只见付知晓将推车往门口一搁,便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喘着气,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匆匆赶路所致。
就在这当口,付见煦与纪小雨才姗姗来迟。
付见煦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衣领里,埋着头一言不发,一进店就闪身钻进了厨房。纪小雨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步履轻快地跟在她身后。
见到付知晓,纪小雨还有心情笑着打招呼:“晓姐,早上好啊。”
付知晓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一见到这两人,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昨日听到的那些暧昧动静——
她们竟然忙活到了深夜!
害得她一夜都没睡好,甚至还在梦中见到了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晨起后,她意识到自己梦到了什么,顿时面红耳赤地坐起,这一下子又感觉到自个儿身下的黏腻,她脸上青白交加,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动静还将付春好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啊哟,晓晓,咋了?”
她才意识到身旁还睡着她娘付春好,顿时脸红得更厉害了。
她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接着偷偷避开她娘,匆忙洗了小衣,这才迟到了些许……
走在路上的她还是不可置信,若梦似幻,她竟然梦到了与谢小姐……——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我写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笑死,天知道我写的时候喝了多少次水……
这几章点击降了好多呜呜呜,宝宝们是不是在养肥我啊,不要养肥我啊,没有宝宝们俺可咋办啊[爆哭][爆哭][爆哭]
宝宝们,天气凉了,记得加衣服哦[可怜]
审核老师,放过俺吧,锁了十四次了,俺删了俺真的都删了,碎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78章
她竟然真的对谢小姐怀有那般可耻的心思……
想到这里,付知晓猛地扭过头去,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旁的周大丫注意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郝红,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咋了?她们又闹别扭了?”
郝红摇了摇头,把周大丫往后厨的方向轻推:“俺也不清楚,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朝那边张望着。
“大丫姐,红姐,早啊。”纪小雨的心情似乎格外好,脸上春风得意,笑吟吟地与每个人打着招呼。
正暗自八卦的两人立刻缩回身子,干巴巴地回应道:“早啊,小雨。”
付知晓看着纪小雨那全然未觉的模样,又是羞又是恼。她踌躇半晌,终是忍不住出声唤道:“小、小雨……”
纪小雨闻声转过头来,一双眸子清亮澄澈,带着几分不解。
付知晓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村里的屋子……隔音不太好。”
见纪小雨仍是一脸困惑地望着她,付知晓的脸又红了几分,还好她脸黑,看不太出红晕的颜色,她强忍着羞涩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妻妻二人……夜里尽可以小声一些……”
话音未落,厨房门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还没等付知晓看清,那人已经慌慌张张地躲了回去。
正对着厨房门的纪小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付知晓疑惑地转过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她板起脸来,严肃地说:“虽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但人还是要注意隐私的。被我听到了还好,若是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听了去,背地里不知要如何嚼舌根子。”
纪小雨忙收敛笑容,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晓姐。我和姐姐下回一定会注意的。”
付知晓虽说着一嘴大道理,但说完这些话,自己的脸也红得厉害。她只觉得坐立难安,匆忙将菜蔬分类摆好,便借口要去西街查看铺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望着付知晓仓促离去的背影,纪小雨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村里的屋子隔音不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抿唇轻笑。
纪小雨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边,指尖轻叩门板,声音温柔:“姐姐,晓姐去西街看铺子了,让我来帮你处理菜吧?”
厨房内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响,半晌才响起付见煦细若蚊呐的回应,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不用,我自个儿忙得过来……”
纪小雨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不勉强,只柔声应道:“好,那姐姐有事就唤我。”
说罢便转身哼着轻快的小调忙活去了,留下厨房里的人面红耳赤地对着灶台发怔。
正在外头里择菜的周大丫疑惑地抬起头:“欸,见煦妹子这是得了风寒吗?怎么声音哑成这样?”
郝红也想起今日付见煦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忍不住朝厨房方向喊道:“见煦妹子,若是身子不适可别硬撑,赶紧去医馆瞧瞧才是!”
话音才落,只听厨房“哐当”一声,似有重物落地,继而传出一阵忙乱失措的响动。
纪小雨忍俊不禁,连忙打圆场:“两位姐姐放心,姐姐身子好着呢,我会照顾好她的。”
周大丫与郝红面面相觑,虽还有些担心,但见纪小雨神色自若,便也暂时按下疑虑,继续手中的活计。
周大丫一边利落地择着菜,一边想着心事。她偏过头问道:“大红,下工后咱们去何处看房子?”
郝红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沉吟道:“我打算先去西街瞧瞧。往年在那头做工时,就听说那边的屋子租金实惠些。”
正在翻看账目的纪小雨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关切:“大红姐要在镇上租房子?”
见郝红点头,纪小雨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可巧了。大红姐可知道,我们正打算在西街新开一家分店?”
郝红再次点头,这事她早有耳闻,只是不明白纪小雨为何突然提起。
纪小雨合上账本,娓娓道来:“新店主营鱼鲜,须得有人日夜守着。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她目光诚挚地看向郝红,“若是大红姐不嫌弃,后院正好有间厢房,既能住人,又能顺带照看店铺。工钱方面自然不会亏待。”
郝红闻言喜出望外:“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原本就盘算着要省下租房的银钱,好攒着日后买一处属于自己的宅子。
纪小雨体贴地补充道:“不过这也不急,大红姐若是往后找到更合意的住处,随时都可以再作打算。”
周大丫一怔,大红有了去处,不用再与她住在一处了……明明这是好事儿,但她为何有些失落。
她强行将这失落压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郝红:“这倒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郝红点点脑袋,脸上漾开笑意,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感激地望了纪小雨一眼,手上的动作愈发利落起来。
……
京城,三皇子府。
姬弘川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手指间捏着一封密信。烛火跳跃,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下首的御医战战兢兢,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回、回二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乃是头部受了重创,这才……这才忘了过往记忆。此事……此事急不得,需得慢慢静养,徐徐图之……”
姬弘川闻言,缓缓抬起眼睑,目光扫向御医:“静养?那依你看,本皇子的皇兄究竟何时才能恢复?莫非我大周疆域万里,奇珍药材无数,就找不出一味能治得好皇兄的药?”
御医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冷汗涔涔而下,慌忙伏低身子:“殿下息怒!并非无药可医,只是……只是大皇子如今烧伤过重,伤势未稳,实在……实在不宜立时使用虎狼之药啊!”
姬弘川唇角忽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放下信纸,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既是有药,那便用。本皇子相信,皇兄若是清醒着,也必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胆敢谋害皇嗣的罪人,早日伏诛。”
御医不敢再多言,连声应诺,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书房。
待屋内重归寂静,姬弘川将手中的信纸缓缓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和些许灰烬。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又是漕津镇么……倒是有些意思。”
……
月满楼雅间内,烛火摇曳。
安亭斜倚在窗边,眉头紧锁,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她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声音也带着几分不悦,“找了这许多时日,就查出这些鸡毛蒜皮?”
她冷哼一声,打断了下属的话,“大小姐最后的踪迹,究竟出现在哪里?难不成真在这漕津镇凭空消失了?”
下属垂下头,语气惶恐:“属下无能!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方线索却杂乱无章,如同乱麻,一时难以理清……”
“废物!”安亭佯装动怒,猛地一拍桌子,杯盏轻震,“再多派些人手!就算把漕津镇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线索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住怒火,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喃喃自语,声音却足够让门外的人听见,“大小姐啊大小姐,您究竟去了何处,真是给属下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随着下属的退下,门外的某个人影也悄无声息地隐去。
……
今日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日头便已西沉,橘色的余晖将漕津镇的青石板路染得一片暖融。
但对付见煦而言,今日简直度日如年,先不说站了一天,自个儿酸痛的腰愈发酸痛。
再说在做着不用脑子的重复工作,脑子里便不可避免地回放昨夜与今早的情形,越想越是臊得慌,还好如今身上冬天,穿得多,领子还高,不然……不然……
这般想着,付见煦利落地收拾完店里的锅,将抹布重重甩在锅台上。她板着脸,头也不回地拔腿就往外走。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要一整天、不,至少今晚绝不会给那个罪魁祸首半点好脸色!
实在太太太过分了!
弄那么久,久到自己受不住了还不停也就罢了,还……还又被别人听了去!这回恐怕不止是付知晓,连暂住在此的谢音挽恐怕也……
还有同院的春好婶!春好婶是跟付知晓睡在一张床上的!付知晓听到了,付春好会听不到吗!!
这让她明日还怎么有脸见人?!
她越想越气闷,脸颊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只能加快脚步,试图把那些令人无地自容的画面甩在脑后。
但是走得快了,昨夜劳累的老腰老腿又向她发出抗议,甚至……昨夜遭受最多蹂躏的某处的异样感也十分有存在感。
扶着腰捶着腿,她脸上愈发铁青,气得愈发快速往前奔去。
可走出店门口没一里地,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最终仍是停在了那里。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在跟谁赌气,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纪小雨跟了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树下跟自己生着闷气的付见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姐姐这回……是真的恼了她了。
都怪自己昨夜失了分寸,闹得太过火。
纪小雨轻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快步走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付见煦自然垂在身侧、微微握紧的手。
“姐姐……”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和歉意,“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付见煦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甩开。她依旧绷着脸不回头,只是硬邦邦地哼了一声,然而那原本僵直的背影,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
纪小雨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心中稍安,得寸进尺地将手指挤进她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扣的姿态,轻轻晃了晃。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保证的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觉得这保证苍白无力,于是改了口,声音愈发绵软,“……至少,下次我会记得把窗户关紧些,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我真是没招儿了,一通操作猛如虎,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可聪明了,但是除了桔梗宝宝0个人看到[爆哭][爆哭][爆哭]
第79章
付见煦被她这话噎得耳根通红,猛地转过头来瞪她。可一对上那双湿漉漉、盈满讨好与笑意的眸子,一肚子的羞恼竟瞬间泄了气,怎么也发作不出来。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只憋出一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你、你再这样……我今晚自己睡柴房去!”
说罢,像是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心软反悔,她故作用力地抽出手,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纪小雨哪里肯放她走,连忙膏药般黏了上去,轻巧地再次挽住她的胳膊,整个人的重量亲昵地倚靠过去。
她凑到付见煦耳边,呵气如兰,“我不要嘛……柴房又冷又硬,我怎舍得姐姐去睡?没有姐姐在身边,我定然一夜无眠的。我保证乖乖的,真的!”
听到小姑娘说柴房又冷又硬时,付见煦虽然面部依然紧绷,但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小姑娘睡在柴房的经历,心里当即一痛,再多的羞恼也变成了疼惜。
小姑娘以前那么可怜,如今过分些怎么了?
她又没去杀人放火……
见付见煦紧绷的侧脸稍有缓和,纪小雨眼波流转。她再次附身过去,将唇瓣贴在她滚烫的耳垂上,用极低的气音窃窃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付见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甚至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但心里的那些不自然已经彻底散去,她大声嚷嚷,“谁、谁喜欢啦!!”
看付见煦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反应,纪小雨这才心满意足地轻笑出声,指尖讨好地挠了挠她的掌心:“好啦,是小雨喜欢嘛。”
“姐姐可不许再恼我了。说正事,我今日已应允让大红姐暂住到西街新店的后院照看,时辰不早了,我们这便去同她们会合,领她过去安顿吧。”
一听提及正事,付见煦立刻努力收敛起满心的羞赧,试图端出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那红晕未褪的脸颊却暴露了她方才的慌乱。她不再挣脱,只微低着头,任由纪小雨亲昵地挽着,两人并肩朝着店铺方向走去。
这厢,郝红与周大丫在收拾妥当的店里闲坐,等纪小雨带她们去西街的店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煦妹子脸皮可真薄,你瞧见她方才那脸色没?这回又不知是为什么事恼了。”周大丫一边擦拭着桌沿,一边朝外努了努嘴。
“哈哈哈!方才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吓俺一跳哩!”郝红正低头理着围裙,闻言抬起头,憨实地笑了笑:“原以为成了家的夫妻才容易拌嘴红脸,没想到成了亲的小妻妻之间也这般热闹。还是俺们姐妹情分好,从不计较这些,是吧?”
周大丫听了前半句还觉得有趣,嘴角刚扬起来,听到后半句,笑意却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下擦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或许吧。”
沉默了片刻,周大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亮的,转头看向郝红,“对了,也不知道西街那后院的条件咋样。若是住着不舒坦,你……你就还回来跟俺住吧。挤一挤也没什么。”
郝红闻言,脸上绽开感激的笑容:“大丫,俺知道,你待俺最好了!不过……虽说咱俩是最好的姐妹,可俺哪能一直赖在你家?就算你不嫌俺,周姨和二丫三丫夜里睡不舒展,俺心里也过意不去。”
若是放在以往,听到郝红说“最好的姐妹”,周大丫心里总是暖融融、甜丝丝的,仿佛她们之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存在。
可不知从何时起,再听到这称呼,她心头反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硌着了。
姐妹,最好的姐妹……
既然是最好的姐妹,为何还要分得这样清?她们之间,明明比这镇上的许多亲姐妹还要亲近许多,为何偏偏还要计较这些?
还是说……在郝红心里,她们终究只是姐妹,而不是最为亲密的、能真正相互依托的家人?
周大丫垂下眼,没再接话,只将手中的抹布攥得紧了些。
“东家们来哩!”郝红眼尖,瞧见付见煦与纪小雨手挽着手走进来,忙迎上前去。
虽说知道纪小雨不是那出尔反尔的人,但她心里仍盼着住处的事能早些定下,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纪小雨笑容晏晏地点头,又同店里的伙计陈真嘱咐了几句,便领着她们朝西街的新店走去。
付见煦和纪小雨姿态自然地走在前面,两人衣袖相叠,姿态亲密。周大丫和郝红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郝红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周大丫,朝前面那对依偎的背影努了努嘴,压低声音:“瞧,这就又和好啦?真真是店头打架店尾合哩!”
周大丫原本心头还萦绕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被郝红这狭促的话语一逗,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那点郁结也随之散了不少。
“妻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她轻声应和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前面那对身影。
郝红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点头,像是悟出了什么道理:“说得是哩。妻妻之间,可不就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关系了嘛?再怎么闹别扭,心总是拴在一处的,自然不会真的生出怨怼。”
——“最最亲密的关系”。
这几个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周大丫心间骤然激起层层涟漪。她怔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放缓。
妻妻之间……才是最为亲密的关系么?
那……姐妹呢?
她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看向身旁正看向前方那对妻妻憨笑着的郝红。夕阳勾勒着郝红侧脸的轮廓,这张脸,是如此地温暖而熟悉。但此刻,却莫名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的悸动,毫无预兆地撞上周大丫的心口。
她忽地不敢再看,慌忙转回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只觉得脸颊一阵阵发烫,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街市的嘈杂。
这厢,郝红半天没等到周大丫的回应,奇怪地侧过头去瞧她。只见周大丫埋着头,那副专注的模样,简直像是要在自己那双半旧的布鞋鞋面上盯出一朵花儿来。
郝红心下稀奇,也忍不住弯下腰,顺着她的目光仔细去瞧那鞋面,想看清上面究竟有什么稀罕玩意儿,竟能如此吸引她的注意。
看了半晌,除了几道明显的磨损痕迹,她什么也没发现。郝红直起身,语气关切,脱口而出:“大丫,你这鞋尖怕是磨破哩!走路该硌脚了。正好,俺们待会去前头布庄扯块结实的新布,俺给你纳个新鞋面换上去吧?”
周大丫正心慌意乱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试图压下那阵突如其来的悸动,就听见郝红这傻气又实在的话。
她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窥破了心事般,瞬间将那只被点评的脚缩回裙摆底下,脸颊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谁、谁要你纳鞋面!”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煞是外强中干,“我……我自己会弄!”
说罢,她加快脚步,几乎要走到前面那对妻妻身边去,只留给郝红一个微微慌乱的背影。
郝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看着周大丫几乎同手同脚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困惑:“俺……俺又说错啥了哩?”
走在前头的付见煦其实也没轻松到哪儿去。她强忍着腰后的酸胀,跟着纪小雨的步子,好几次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可一想到身后还跟着周大丫和郝红,又硬生生忍住了。
虽然纪小雨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可看着身边人纤细得跟豆芽菜似的身板,付见煦实在不好意思把重量压过去,只能自己暗暗咬牙忍着。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西街新店,她几乎是立刻瘫坐在门口的长凳上,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些。她朝纪小雨摆摆手:“小雨,你带大红姐去后院看看吧,我就在这儿歇会儿,等你们。”
纪小雨心里“咯噔”一下,姐姐这还没消气吗?不是说好了今晚……
她微微抿住唇,怕被周大*丫和郝红看出端倪,只好暂且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笑着应了声“好”,便领着两人朝后院走去。
“这院子不比食铺那边宽敞,后头这间房也确实小了些,”纪小雨推开厢房的门,坦诚说道,“不过好处是离店近,早上能多睡好些时候。大红姐,你看看这儿成不成?”
郝红仔细打量着这间小屋,眼里满是欢喜,哪里还会挑剔,连声道:“成!太成了!谢谢小雨妹子!我……我今日就能搬过来住,行不?”
纪小雨见她满意,也笑起来:“当然行。就是被褥铺盖都得现买。幸好最冷的时节已经过了,不然还得备炭盆呢。”
郝红憨厚地笑着,连连摆手:“买被褥都是小事!能有这么个踏实地方住,我已经高兴得不知说啥好了!”
周大丫打量着这间小屋,地方确实不大,也就刚够塞下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再多了也摆不下。她心里总觉得这儿太小,那儿太旧,横看竖看都不太满意。
这哪有她家好?
可一转头,看见郝红那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挑剔话又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却没想,纪小雨却好似看穿了什么,转向她,笑着打趣道:“大丫姐不是跟大红姐最要好吗?每天从村里来回跑多费功夫。这床虽不算宽,但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大丫姐要是嫌麻烦,不如也偶尔过来暂住,彼此好有个照应。”
“对啊大丫!”郝红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兴奋地一拍周大丫的肩膀,“你可以跟俺一块睡呀!天没亮就赶路,早晨多冷啊!”
周大丫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扬,却还强装着镇定,别过脸嘟囔道:“谁稀罕跟你挤哟……也就是懒得跑的时候勉强凑合一下。”
纪小雨看着她那明明高兴却硬要嘴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将一把铜钥匙递给郝红:“上元才开业,这儿最近没人来,平时就晓姐会过来打理店面。你们安心住便是。”
郝红感激地接过钥匙,却在纪小雨转身要走时急忙拉住她,硬是把一些铜板塞进她手里:“小雨妹子,俺不知道这屋租该多少,但绝不能白占你们便宜!”
纪小雨却不收,把她的手推回去:“大红姐,这可不是租房子,是请你帮忙看店呢。”
郝红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纪小雨有心帮她,仍坚持要付。纪小雨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们新店刚开,正缺人手。以后大红姐就在这边多忙活些,我们就不另涨工钱了,你看成不?”
郝红这才踏实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收回怀里,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成!有啥活儿尽管交给俺,保准干得妥妥的!”
一旁的周大丫,刚刚扬起的嘴角却悄悄耷拉了下去。她望着纪小雨朝外走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出来:“东家的意思……是以后就让你在这新店忙活了?”
郝红抓抓后脑勺,憨憨地笑道:“俺估摸着……是这个意思吧。”
她见周大丫脸上没了刚才的喜色,便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儿!在哪儿干活不是干呢?反正都是咱拿手的那些事儿。没准儿过些日子,东家生意越发好了,又开了更新的铺子,到时候指不定派你去哪儿当主力呢!”
周大丫听了,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把一点莫名的失落也叹了出去。
她不再多想,利落地找来一块旧抹布,三两下撸起袖子:“哎,不想这些了!先一起把这屋子拾掇干净再说,好歹是俺往后要常待的地儿,可不能邋里邋遢的。”
“说的是!”郝红也立刻来了精神,笑着应和,转身就去找水盆和扫帚。
……
外头的付见煦趁着几人在后院忙活,赶紧揉着发酸的老腰。瞧见纪小雨这么快就出来了,她慌忙放下手,移开视线,假装望着外面的桩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纪小雨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又心疼,走上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天色暗了,姐姐,我们回家吧。”
付见煦点点头,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
两人并肩走在渐暗的街道上,纪小雨稍作犹豫,轻声问道:“姐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把后院让给大红姐住吧?那地方本来还能留着,万一我们有时需要应急……”
付见煦摇摇头,语气温和:“大红姐这么急着找住处,肯定是遇上了难处。她比我们更需要个安稳地方,让她住着最合适。”
纪小雨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付见煦接着说道,“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长住后院。那处毕竟紧挨着店面,人来人往的,终究不太方便。我盘算着,等多攒些钱,争取今年就在镇子上正经买一处小院。”
纪小雨闻言,心头一暖,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自打身边这个“孤魂野鬼”来了之后,她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从前连吃饱饭都是奢望,如今竟敢盘算在镇子上安家置业了。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听见付见煦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如今就算真搬来镇上住,怕也不太方便。毕竟现在谢小姐还住在村里呢。”
纪小雨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付见煦什么时候才能长教训哇~~`~
接下来大丫要悟道了,又要向小雨老师求学了哈哈哈哈。
晓晓还在给老婆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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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暮色渐浓,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付见煦心里琢磨着事,也没开口。就这么走了一段,纪小雨才发觉这不是回家的路。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轻声问。
“去书铺买些纸笔。”付见煦答道。见纪小雨一脸困惑,她猛地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昨夜被一插,竟把这么重要的好消息给忘了!
“小雨,我昨天去找谢小姐,本是请她帮忙留意有没有合适的教书先生。没想到她说自己如今正好闲着,可以亲自教你识字念书,连晓晓也一并教了。”付见煦开口解释道。
纪小雨起初还绷着脸,听到后面,彻底愣住了——
她昨天去找谢小姐,竟是为了这个?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许是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疑惑,付见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昨天也是临时起意,头脑一热就去了。心里没把握成不成,就想着先不跟你说,免得空欢喜一场。后来……后来不就是……那种时候了嘛,哪还顾得上说这个!”
她越说脸越红,简直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纪小雨眼眶一热,声音带了哽咽:“姐姐待我这样好,我昨夜还那般……我真是……”
“不许提昨晚!”付见煦耳根通红,梗着脖子打断她。
纪小雨破涕为笑,乖巧应道:“好,小雨都听姐姐的。”
付见煦这才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起来:“好啦,现在小雨也能读书识字了,可不能再像昨夜那样不高兴了哦。”
纪小雨闻言一怔。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异常,是因为不能读书而产生的怨怼吗?
她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软成一片。将身旁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轻声说:“有姐姐陪着,小雨永远不会不高兴的。”
付见煦被她这般依赖的模样惹得心花怒放,拼命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努力维持着镇定:“好哦,那……那我们现在一起去书铺吧!”
……
付知晓站在东街尽头的瑞菀绸缎庄门口,望着气派的门面有些出神。这家铺子近来在镇上名声很响,生意做得红火,谁能想到竟是谢小姐自己的产业。这样讲究的绸缎庄,往日里她连门槛都不会迈进一步……
她捏了捏袖中那枚小巧的私章,定了定神,迈步走进店里。
见来了客人,伙计立即迎上来招呼,她在店里打量了一圈,看见柜台后正核对账目的掌柜,心下稍安,冲伙计摆摆手,径直走向她。
“掌柜的,麻烦您,我想看看有没有秋水缎。”付知晓语气平常,却特意在“秋水”二字上放慢了半分。
掌柜抬起头,目光在付知晓脸上停留一瞬,神色如常地笑道:“客官好眼光,只是这秋水缎……是前年的花样了,库房里或许还有,得仔细找找。不知娘子是要湖绿还是月白的?”
“要月白的。”付知晓接口,“最好是绣了疏影横梅暗纹的那批。”
掌柜闻言,眼神微凝,脸上笑容不变,对伙计道:“我去后头库房给这位客官找找料子,你看好店。”
她随即对付知晓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官请随我来内间稍候,找料子得费些功夫。”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静谧的内室。门帘落下,掌柜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低声道:“信物何在?”
付知晓迅速将私章递过。掌柜接过,指尖在章子底部一个不易察觉的“挽”字刻痕上轻轻抚过,确认无误,语气急切了几分:“东家眼下可安好?”
“东家无恙,但此前险些着了道。”付知晓语速加快,“有人布了死局,目标就是东家。眼下东家暂时安全,但对方藏在暗处,手段狠辣。”
“东家特意嘱咐:务必转告姥姥派来的人,眼下情势比预想的凶险,千万以自身周全为重,隐匿行迹,勿要轻动,等待东家下一步的消息。”
掌柜深吸一口气,将私章递回,重重点头:“明白了。请转告东家,我们知道了,一定会万分小心,让她自己也务必保重。”
付知晓不再多言,跟着掌柜走出内间时,脸上带着几分不满,“都说你们是镇上最大的布庄,怎么连匹像样的秋水缎都找不出来……”
掌柜的连忙陪着笑脸,声音温和地打圆场:“客官您别动气,是小店准备不周。这边还有不少新到的料子,质地花色都极好,您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我一定给您算实惠些。”
付知晓这才像是被劝住了些,神色稍缓,随手挑了一块看起来普通但触手柔软的松江布:“罢了,就这块吧,包起来。”
付知晓付了钱,拿起包好的布料,面色平淡地转身离开了绸缎庄,与寻常顾客并无二致。
掌柜的站在门口,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回店。却听见一旁年轻的伙计正低声嘟囔:“这年头的客人可真难伺候,一身粗布衣裳,开口就要秋水缎那样的稀罕物,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
掌柜的眼神倏地一冷,扫了过去,低声斥道:“闭嘴!做买卖的,哪能凭衣冠看人?再让我听见这种话,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了。”
伙计被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言。
掌柜的不再理会,快步走回内室,将门闩仔细插好。她走到账架旁,移开几册厚重的账本,从墙板一道暗格中取出纸笔,神色凝重地铺开纸张。
……
待几人回到家中,天色早已墨黑。
付见煦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低声叹道:“东西一多,没个车是真不方便……还是得买辆牛车才行。”
纪小雨在一旁听见,放下手中的纸笔,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细语地分析起来:“姐姐,我晓得你的心思。只是新店刚开张,用钱的地方多,眼下若买了牛车,周转怕是要吃力。我粗粗算过,等到年中,盈余应当就够置办一辆了,这几个月咱们就先辛苦些,好不好?”
付见煦本只是随口一说,见小姑娘竟认认真真地盘算起来,心里顿时软成一片。没等纪小雨说完,她便伸手轻轻捏了捏对方软乎乎的脸颊,笑道:“我们小雨真是个小算盘,账目算得这般清楚,真厉害。”
纪小雨被她捏得口齿不清,一双灵动的狐狸眼也惊讶地睁得圆圆的。付见煦见她这般懵懂可爱的模样,心头爱得不行,忍不住又凑过去,在她另一侧白皙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这一下,纪小雨可什么怨言都没有了,她笑眯了一双眼。
但付见煦没有意识到纪小雨是何等恶劣的一个人。
就在付见煦松开手的一刹那,纪小雨忽然反客为主,双手按住付见煦的肩头,将她困在了椅子里。
付见煦惊得睁大了眼:“你、你要干嘛?”
纪小雨唇角一勾,也不答话,只是伸出“魔爪”,轻轻扯住了付见煦的两边脸颊,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低头便在她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
付见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弄得懵住,待那温软的触感离开,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你、你……你这小无赖!”她又羞又急,抬手想推开纪小雨,却被对方先一步捉住了手。
纪小雨得逞般地笑着,眼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非但不退,反而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又往她下巴上亲了一口,而后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姐姐方才亲我的时候,怎地不说自己无赖?”
“那、那不一样!”付见煦试图维持作为“姐姐”的威严,可通红的耳朵和闪烁的目光却出卖了她的心虚,她被小姑娘搞得浑身发软,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哪儿不一样了?”纪小雨不依不饶,她又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付见煦的颈侧,“姐姐能亲我,我便不能亲回来么?这是哪家的道理?”
“是……是我家的道理!”付见煦嚷嚷着,纪小雨还未做出什么反应,自己先觉得这话幼稚得可笑,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纪小雨看着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快要受不住。她松开一只手,指尖轻轻划过付见煦滚烫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姐家的道理好不讲理……那我不管,反正我亲都亲了,姐姐想怎么罚我?”
付见煦被她这无赖行径弄得没了脾气,瞪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罚你……罚你明日早起做早饭!”
“就这?”纪小雨挑眉,显然对这个“惩罚”很不满意。
“不然呢?”付见煦趁她松懈,赶忙抽回手,强装镇定地站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襟,“我得去做饭了,再磨蹭夜里该睡不够了。”
纪小雨脸上的笑意更深,“我还以为……姐姐真要像白天说的那样,罚我……”
一听她又要口出狂言,付见煦耳根一热,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声音都扬高了几分:“谁、谁说过那种话!不许再胡扯!”
说完再也绷不住,转身就逃也似地钻进了厨房,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强撑的慌乱。
纪小雨望着她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清亮的声音在院子里漾开:“知道啦——不是姐姐说的,是小雨自己瞎想的!”
她眉眼弯弯地收拾起桌上散落的物件,心里琢磨着明早要给那个嘴硬心软的人做什么好吃的,饺子吃完了,那便煮些粥吧。
厨房里,付见煦背靠着木门,脸颊仍烧得厉害。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亲过的脸颊和嘴唇,只觉得那两处皮肤酥酥麻麻的,心口也跳得厉害。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丫头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没羞没臊?
明明她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小豆芽菜,现在倒好,动不动就凑上来又亲又抱……
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
谢音挽倚在榻上,嘴角含笑,听着付知晓一板一眼地汇报今日的种种安排。
这小猎户做事当真稳妥,连最细微处都考虑得周全。这样的人才,若能真心为她所用,日后必定是一大助力。
若能……
上回那个未成型的念头在她心中愈发清晰起来。
付知晓起初还说得条理分明,可谢音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越来越久,眼神里的意味也越是难以捉摸。
谢小姐为何一直看着她?是自己今日衣着有何不妥?还是……
她心里一乱,原本流畅的话语顿时卡了壳,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谢音挽将她的窘态看在眼里,唇角笑意加深,适时地柔声解围:“晓晓真是能干。若不是有你里外操持,我这副样子,还不知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付知晓一听这话,顿时忘了方才的紧张,只觉得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连忙郑重道:“阿挽,你别怕!那些害你受伤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谢音挽闻言,眉梢轻轻一扬,“那是自然。待我伤好,今日所受的,必定让他们百倍偿还。”
她说话时那份笃定与气势,仿佛并非身处简陋村舍,而是依然端坐于高堂之上。
付知晓一时竟看得有些怔住,心神都被那笑容摄了去。
即使伤卧在床,谢小姐依旧这般耀眼。
世上最好、最厉害的女子,大概就是阿挽这样的吧……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付知晓的思绪,她慌忙起身,借机掩饰方才的失态:“应、应当是我娘送东西来了,我去开门。”
门一开,外头站着的却是端着碗的纪小雨。
“晓姐,我来送今晚的饭菜。”纪小雨笑着递过碗。
付知晓接过,却见纪小雨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反而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便疑惑地回头看她。
“晓姐,”纪小雨微微垂下眼,“我还想顺便问问谢小姐……关于教我们识字的事儿,不知方不方便?”
付知晓了然地点点头,侧身让她进来。
纪小雨走进屋内,看向榻上的谢音挽。尽管心里明白谢小姐与自家姐姐之间并无什么,可每次见到付见煦提及谢小姐时那不自觉流露的莫名神色,她心底总像硌着个小石子,隐隐泛着不安。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恭敬地开口:“谢小姐好。听姐姐说,您愿意教我们识字,小雨先在此谢过先生了。”
谢音挽是何等通透的人,岂会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再联想到昨夜隐约传来的动静,她对这小姑娘的心思已猜到了七八分。
她心中不觉莞尔:若不是她是那个身有异样的付见煦的妻子,她倒真挺欣赏这般聪慧、懂得为自己谋划的姑娘,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连她一并教导。
这样的女子,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若不学便罢,一旦给予她汲取知识的机会,必能洗去尘泥,显露出内里蕴藏的光华,未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若这般女子越来越多,大周女子的处境或许真能有所不同。她们将不再只是依附于父兄夫子的藤蔓,而能凭借自己的才智与力量,在这世间扎下更坚实的根基,活出更宽广的模样。
想到此处,谢音挽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温声道:“小雨有心向学是好事。明日未时开始,你们二人便过来吧。”
她目光微转,看向一旁正在摆放碗筷的付知晓,“晓晓明日也一起来,多识些字总归没有坏处。”
付知晓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耳根微微发热。她自幼在山野长大,除了认得几个常用的数字,几乎是个睁眼瞎。
此刻被谢音挽这般自然地邀请,心里既窘迫,又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纪小雨将谢音挽坦然的神色和付知晓细微的羞窘尽收眼底,心里那块小石子仿佛被轻轻挪开些许。
她看得出,谢音挽的眼神清明坦荡,对她只有师长对学生的欣赏,并无其它复杂情绪。
“谢谢先生!”纪小雨这次的道谢多了几分真诚,她乖巧地行礼,“那我们就不打扰谢小姐用饭和休息了。”
说完,她轻轻拉了下还有些愣神的付知晓的衣袖。付知晓回过神来,不明觉已地跟着纪小雨往出退。
走出屋子,掩上房门,付知晓不解道,“有什么事儿吗小雨,我还得进去给谢小姐喂饭呢。”
纪小雨并不作答,只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晓姐,谢小姐真好,对吧?”——
作者有话说:明天十点,宝宝们要来看小雨怎么主动受罚的哦~~~[可怜][可怜][可怜]
小雨:请叫我纪红娘小雨[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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