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钟昳并非不通风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回是陷进去了。
小文一不小心知道了惊天秘密，想喊又不敢，他激动地捂住嘴。
“那那那……”
“是要在一起了吗？”小文问。
“没, 还不知道他怎么想。”钟昳说。
封羽是喜欢黏着他，既像弟弟又像粉丝, 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摸不透封羽是怎么想的。
“哎呀！他还能怎么想，”小文说, “您就找个时间说一说, 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谁能拒绝您啊，您可是钟昳老师！”
“哪有那么简单。”钟昳无奈地笑笑, 又说, “我看看吧。”
钟昳回想起封羽那句著名采访言论, 还是有点发愁。
回到酒店后，钟昳搜索“封羽”和“采访”的关键词，找到了封羽那句名言的出处。
封羽过来时，恰好就听见一句“谈恋爱无趣至极”。
这下就和公开处刑差不多, 封羽顿时炸起来，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就发现是钟昳的手机在响。
刚刚钟昳看完没点暂停就过来开门了, 现在开完门才走过去给视频点了暂停。
“哥你怎么在看这个……”封羽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他不想让钟昳看见这个视频,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状态差，纯粹是因为他不想让钟昳以为他还是不想谈恋爱。
“看见了就看一看。”钟昳说。
“别看了哥, ”封羽赶紧说，“我那时候乱说的。”
钟昳低头看了看, 手机里的画面正停在封羽说完那句名言之后。
画面里的封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直视镜头时眉宇下压，嘴唇紧抿, 浑身都是戾气。
也是因为这样，网友们总说，封羽是真的对谈恋爱十分厌恶。
“不开心吗？这天。”
封羽从小就不爱给不熟的人好脸色，外人总觉得他不好相处。可钟昳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采访的当天，封羽应该是很不开心。
甚至是……有点委屈。
“嗯，”封羽说，“很不开心。”
“那现在呢？”钟昳问，“让你不开心的事解决了吗？”
封羽点了点头。
“那就好。”
“对了。”
钟昳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当时说——”
封羽打断他：“哥。”
然后挑出重点强调了一遍：“我当时说不想谈恋爱是气话。”
“我乱说的，现在已经不那样了。”封羽说。
钟昳愣了愣。
气氛安静了十秒。
钟昳突然问：“那上次跟我说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也是气话吗？”
“那个也是。”封羽闷闷地说，“那时候在生哥的气。”
钟昳心中隐隐有猜测，他问：“为什么？”
封羽缓缓抬起眼，视线一点点地描摹着钟昳的脸。
终于，他开了口。
“我讨厌哥的注意力在其他人身上。”
封羽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很讨厌。”
那个时候，钟昳跟林皓还没分手。
钟昳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他才说：“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封羽都在想：
钟昳那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那天那个话题在这句话之后就断了，这些天也没再聊起过。
“早上好。”
他正想着，钟昳推开门进了化妆间，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钟昳顺手将手机放到桌上，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
封羽瞥了一眼，刚好看见他锁屏上还没消除的后台消息。
那是来自音乐软件的实时消息，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上面是一首歌，歌名四个数字《0626》，播放状态是暂停，应该是来之前听的。
封羽停顿了一下。
他抻长脖子又看了一眼。
钟昳在听他小号的歌？
他忍不住看多了两眼。
忽然，他直接将脸贴到钟昳手机前。
在账号名称“z10626y”旁边，还有三个字：已关注。
钟昳关注了他的小号？
钟昳关注了他的小号！
“看什么呢？”钟昳问。
封羽抬起头，直接问道：“哥你手机上怎么有我的歌？”
“哦对，”钟昳大方地承认了，“我最近每天都在听。”
“每天吗？”封羽挑出两个字重点问。
“是啊，每天。就是觉得还挺好听的……”钟昳温和地笑了笑，“不可以吗？”
“可以，”封羽迅速回道，“当然可以。”
……
晚上，封羽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在粉丝列表里找到钟昳的账号。
他激动得像个把情书送出去了的毛头小子，急匆匆地点了“关注”。
做完这些，他又开始琢磨。
他给赵冬发去消息。
封羽：【我今天看见他手机上在放我的歌，而且还关注了我的小号】
封羽：【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赵冬：【就是在听你的歌的意思啊】
封羽：【但他还关注了我的小号】
赵冬：【那就是在听你小号的歌的意思啊】
封羽：【那他听我小号的歌是什么意思？】
赵冬：【听个歌还非要有意思了？】
封羽那边没说话了。
赵冬还以为他终于懂了消停了，欣慰地松了口气。
结果一分钟后封羽又发了条炸裂消息过来。
封羽：【你是说他对我有意思？】
赵冬：【。】
赵冬：【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晚上的，赵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此劫难。
他都快要搞不懂“意思”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赵冬：【我的意思是，他手机放你的歌就是在听你的歌，关注你哪个号就是在听你哪个号的歌，跟有没有意思没关系，他有可能对你有意思，也有可能对你没意思】
赵冬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不也听你歌？你觉得我有意思吗】
这个例子十分有效，封羽立马没兴趣探究了。
封羽：【哦，好吧】
这回轮到赵冬不乐意了：【到我就一句“哦，好吧”？？】
封羽对他的疑问感到不解：【不然？】
赵冬对着手机骂了一句“死渣男”，接着回复道：【呵呵，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微笑]】
封羽那边不回复了。
因为封羽发现钟昳在音乐软件上发了条动态。
【我正在关注“z10626y”，已经将此歌手加入“最喜欢的歌手”列表，你也来听听吧~】
这个动态虽然是系统自动分享的文案，可若是不专门点分享，是不会出现在动态里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专门发给他看的？
封羽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想。
他忍不住这么想，又担心是自作多情。
他点进钟昳的个人页面，这应该是钟昳的私人账号，关注列表和粉丝列表都设置了不可见。
到底是不是发给他看的？-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封羽心头。
第二天钟昳拍戏的时候，封羽就一直盯着钟昳放在桌上的手机看。
他想看看钟昳的粉丝列表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
但很可惜，钟昳不在，他不能看。
封羽转换策略，故作不经意地找小文聊天：“小文，你知道哥平时都听谁的歌吗？”
小文聊起这个就有劲了：“您啊！”
“除了我呢？”封羽问。
“那就不知道了……”小文挠了挠头，“其实钟昳老师也挺注重隐私的来着，不怎么跟我们说私人的事。”
封羽憋了半天没得到答案，都要憋坏了。
他还是忍不住往钟昳手机上瞄。
并且伸手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来，锁屏界面上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盯半天了，是想看什么？”
封羽转头一看，钟昳正站在他身后。
他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悻悻地收回了手。
“没什么。”封羽说。
钟昳倒也没生气，只是含笑盯着他看。
封羽都要被他看得心虚了，正想再解释两句，又听见钟昳开了口。
“172504。”
“什么？”
话音刚落，钟昳直接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了。
“密码。”钟昳想了想，又解释道，“分别是我妈的生日，我爸的生日，我的生日。”
“哥你就这么把密码告诉我了？”
之前钟昳都是自己面容解锁了再给他的。
“嗯。”
钟昳想到封羽之前说的话，专门补充了一句：“没有把你想得很安全的意思。”
“我就是想说——”
钟昳顿了顿，认真地开了口。
“在我这里，你想做坏事也是被允许的。”
封羽心头一跳，说话都变得磕巴了。
“你、你不怕我真把你联系人删光啊。”
“删吧，给你删着玩。”钟昳笑起来，“几百号人，你不嫌累就行。”
唐劭文在另一边喊了声：“钟昳！”
“总之你想看什么自己看吧。”钟昳说，“我先过去了。”
封羽紧紧攥着钟昳的手机，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钟昳总是给他太多的偏爱与纵容，以至于他总是对这样一个人产生非分之想。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自己拿钟昳的手机原本是想看什么。
封羽点开钟昳手机上的音乐软件。
关注数：2。
分别是封羽和他的小号。
粉丝数：1。
也就是只有他一个人。
那条动态只有他能看见。
封羽按下锁屏键。
过了会儿，他又输入密码，打开了手机。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
他就这么反复地打开关上，硬生生地凭借这俩简单的动作给钟昳的手机耗了几格电-
晚上，封羽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坐起来，给赵冬发了条消息。
封羽：【我问你】
赵冬回得很快：【你是一到晚上就开始了是吧？】
美好夜晚一般都从收到封羽消息这一秒开始破碎，赵冬很有经验。
封羽：【你会告诉别人手机密码吗】
赵冬：【我密码就六个六】
赵冬：【你想怎？】
封羽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随便告诉别人密码啊】
赵冬发了个问号过来，又说：【不是你先问的吗】
赵冬：【我手机里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赵哥就是如此坦荡荡】
赵冬转念一想，其实还是有的：【最见不得人的就是跟你的聊天记录了】
赵冬：【这玩意谁爱偷谁偷吧，要是能让全世界知道你是个什么糟心玩意，那也算功德一件】
封羽：【……】
封羽：【你还是把密码改了吧】
不是他害怕聊天记录传出去，纯粹是他不想知道赵冬的手机密码，被迫知道也不行。他只想记住钟昳的。
但是——
赵冬竟然这么随便就把密码告诉他了。
难不成钟昳告诉他密码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封羽稍微冷静了点，又躺回床上了。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封羽又像着了火一样从床上森*晚*整*理弹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给赵冬发消息。
封羽：【为什么我感觉他在钓我？】——
作者有话说：你还用得着钓吗[问号]
第32章
亏得赵冬大晚上的还没睡, 还算有闲情逸致，他勉为其难地充当了一下情感咨询师。
赵冬：【你是怎么有这种错觉的呢】
封羽陷入了沉思。
封羽不是平白无故生出这种感觉的。
他又想起前两天的一件事情。
那天在化妆间里，他瞥见钟昳耳垂上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近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耳洞。
“哥，你有耳洞啊。”封羽随口说了句, 他好奇地凑近了看，“但为什么我从没见你戴过耳钉？”
钟昳摸了摸耳垂, “平时要拍戏, 没机会戴。”
他这耳洞还是他大学那会儿被朋友怂恿了去打的, 打完之后根本没用过几次。但它也没再合上，钟昳就没管过了。
“不拍的时候可以戴啊。”封羽说, “哥戴耳钉肯定很好看。”
隔天下了戏, 封羽就在钟昳房间里发现了一副耳钉。
……
这几天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钟昳好像比平时更关注他了, 有时候他随口说的话，钟昳好像都会记在心上。
再后来就是今天，钟昳甚至连手机密码都告诉他了。
可这样的事情又太细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赵冬也是这么说的：【好吧, 就当他在钓你，那又怎样呢】
封羽：【……】
赵冬说的也没错, 他确实也不能怎么样。
除非——
封羽心中那团火怎么都消不下去, 恨不得现在就去隔壁敲门。
可是已经过了十点。
他只能跟赵冬聊聊。
赵冬：【对了，你那电影应该快收尾了吧】
赵冬：【你杀青之后怎么打算？】
赵冬几乎是明示了：【钟昳没那么快又进组吧, 到时候离电影上映和宣传期也还有一段时间，你不收拾收拾准备做点什么？】
赵冬这话倒是提醒封羽了。
电影杀青后, 他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和钟昳朝夕相处了。
封羽：【你说的对】
突然来这么一句，赵冬还以为他开窍了：【对吧，男人还是事业为重, 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赵冬在对话框里刚打下“新专辑”三个字，封羽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封羽：【我应该抓紧时间跟他说清楚】
赵冬：【。】
封羽：【？】
赵冬简直服了他了。
赵冬：【对对对】
赵冬：【你赶紧跟他表白】
赵冬：【成功了写甜蜜情歌，失败了写伤感情歌，总之我要看见你新专辑，你懂了没？！！】
封羽：【我明白】
封羽：【赵哥】
赵冬看见这两个字都快PTSD了，每回封羽喊这俩字都准没好事。
他谨慎地说：【你先别喊这个】
赵冬：【你先说你是明白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封羽：【那我要怎么跟他说？】
答案不言而喻，封羽明白的是前一句。
赵冬发送了一个表情让他自己领悟：【[微笑]】
封羽：【难道你也不会？】
封羽：【你不是说你谈过恋爱吗】
其实赵冬上一次谈恋爱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是他既然都跟封羽夸下海口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冬点开语音，将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了过去。
封羽点击播放。
“这还用想？”赵冬恨铁不成钢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封羽担心这声音穿透到隔壁去，赶紧调小了手机音量。
“你就眼睛一闭嘴一张，说句‘我喜欢你’就结了！”
“实在不行你就给自己灌点酒。”
赵冬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但是别影响工作，免得到时候得罪唐导。”
说完，他又多唠叨了一句：“也别喝太多，差不多得了，你还要唱歌呢。”
封羽思索良久，回了一句：【知道了】-
五月，天气渐渐转热，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换上了短袖。立夏过后，《群山回响》电影彻底进入收尾阶段。
钟昳戏份最多，他拍完最后一场戏，正式杀青后，整部电影也正式结束了拍摄。
“终于杀青了！”
“钟昳老师辛苦了。”
“辛苦辛苦，大家都辛苦了。”
几个场务围上来，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来拍一张大合照啊！”
“我要站钟昳老师旁边！”
喊这句话的人一回头，发觉钟昳身边已经有人了。
封羽不知什么时候黏到钟昳身边，强势地占领了钟昳身边的位置。
完成了这么一项大工程，剧组上下都很高兴，大伙儿起哄着要导演请客，说要狠狠宰他一顿，其中就属饱受唐导摧残的摄影师喊最大声。
唐劭文心里也挺高兴，笑着说：“行行，今晚聚餐，我等会儿让人订座。都别跟我客气啊，敞开了吃。”
“难得能宰唐导一顿，那肯定不能客气啊！”
……
今晚的杀青宴，唐导大手一挥直接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顶层订了一个大宴会厅，剧组里的人都能参加。
钟昳和封羽一起在最前面的一桌坐下，跟唐劭文导演坐到同一桌。
“你喝什么？”钟昳往桌上扫了一眼，“可乐，橙汁，椰奶。”
他说一个，封羽就摇一次头。
“不要，”封羽说，“我不要喝饮料。”
过了会儿封羽从隔壁桌顺了两瓶啤酒过来。
钟昳惊讶地道：“你要喝酒？”
封羽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钟昳本来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封羽是成年人了，又不喜欢他把他当小孩管。
于是也没拦着。
“封羽，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宴席上，唐导跟封羽说起配乐的事，“最好还是能快点，做好先拿来给我看过一遍。”
唐导在和封羽说话，封羽却心不在焉，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昳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戳他。
封羽这才回复道：“哦，行。”
封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精神高度紧张，抄起旁边的啤酒瓶就往杯子里倒，倒了满满当当的一杯。
他站起来，“唐导我敬您一杯。”
“你那杯那么满？”唐导惊奇地道，又提醒他，“我可是喝茶的。”
“没事。”
封羽这杯也是喝得实在，仰头将一整杯都干下去了。
唐导见他如此豪迈，也不好意思只喝一口，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
“年轻人就是猛啊。”唐劭文惊叹道。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终于是到了尾声。
封羽没吃多少东西，他心里憋着事，完全就是在拿手边那两瓶啤酒借酒消愁了。
他想着赵冬给他传的那点人生经验，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就等着什么时候脑子开始晕了他就跟钟昳说清楚。
可他一杯接一杯，两瓶都快见底了还没什么感觉。
他的酒量都是前两年伤心的时候练出来的，虽然说不上特别差，但是再怎么说两瓶下去也该有点晕了才对。
他越喝越疑惑，翻到酒瓶背面。
酒精度：≤0.05％vol。
封羽：“……”
谁买的无酒精啤酒？！
莫名其妙灌了两瓶小麦汁的封羽都要绝望了。
他与这两个瓶子面面相觑许久，最终还是认了命。
封羽默默地将这两个空瓶子放到身后的桌子上去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显眼，将它们放到了地上，往柜子后面藏了藏。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座位上。
他抱着脑袋开始沉思。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钟昳正皱眉看着封羽藏酒瓶的动作，似乎是觉得他的行为有点诡异。
“你没事吧？”
钟昳记得钟昳喝的是啤酒，度数应该不是很高才对。
封羽安静了一会儿。
他抱着脑袋转了转眼珠。
然后才说：“有点事。”
“哥，你知道吗，”封羽说出了他精心设计的铺垫，“其实我的酒量很差。”
……难怪刚刚那么不正常。
钟昳皱起眉，说：“你现在不舒服吗？”
“有点晕。”封羽趴在桌子上，继续铺垫道，“没关系，我歇会儿就好了。”
等到宴席上的人开始散场回房间了，封羽突然跟钟昳开了口。
“哥，我——”
“嗯？”
“我好晕啊。”封羽说着，弱柳扶风似的往钟昳身上倒。
钟昳连忙扶住他，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席面上剩下的人也不多了，钟昳干脆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他和封羽先回去了。
说完，钟昳就半拖半抱地拉着封羽走了。
唐劭文还回头跟旁边人说：“哎呀你看我这俩主演就是感情好啊，戏里戏外都好……回个房间还要黏在一起回，不知道还以为他俩真是情侣呢。”
副导演说：“封羽看上去都快挂钟昳身上了，唐导，该不会你给人灌醉了吧，哈哈哈哈。”
“我能灌醉他？今天既没红的又没白的，他喝的那点上个厕所就没了！”
“指不定人家就是酒量差呢，你以为都跟咱们似的啊。”
“酒量差还喝这么猛？”
……
好在钟昳他们就住在这个酒店里，送封羽回房间的路也不算很远。
封羽虽然喝多了，但还是很懂事的。他走得摇摇晃晃的，却也没完全让钟昳拖着他走。
此人喝多了还不忘记装模作样：“没事哥，我不想累到你。”
他很坚强地说：“我能行的。”
他走进电梯里，抬手就按了负一楼。
钟昳：“……”
钟昳：“你要睡停车场啊。”
最后还是钟昳看不下去，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紧紧地搂着他走的。
钟昳从封羽口袋里找到房卡，刷开他的房间门，将他扶到沙发上躺下。
封羽一言不发地躺着，眉头紧锁，像是难受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难受吗？”钟昳坐到沙发前，轻声问他，“头晕？”
封羽皱着脸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一双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地按揉着。
“下次不要喝那么多了。”钟昳叹了一声，“你明知道自己酒量差……”
封羽不说话，悄悄拱了拱脑袋，蹭了蹭钟昳的手。
钟昳见他难受得都不正常了，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药店。
还好，附近四百米有一家。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钟昳声音轻得跟哄小孩儿似的，“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封羽现在是真有点晕了，钟昳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摇篮曲，他现在感觉跟上了天堂差不多。
他稀里糊涂地就应道：“好。”
钟昳拿了其中一张房卡，刚走出房间门，正好碰上小文。
小文奇怪地道：“钟昳老师，您怎么从封羽老师房间里出来？”
“小文，”钟昳叫住他，“你能下楼帮我买点解酒药吗？”
“解酒药？”
“您为什么需要解酒药？您喝多了吗？还是谁喝多了？”小文疑惑地道，“可是今天根本没什么酒精饮料呀。场务知道大家明天还要早起坐车，专门嘱咐了别买酒的。”
“不是有啤酒吗？”钟昳今天虽然喝的是茶，但也看见桌上有啤酒。
“那都是无醇啤酒，酒精度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五，跟普通饮料差不多。”小文说，“我今天看着他们扛进来的，不会错。哎呀，也就看着唬人，大家倒在酒杯里喝看起来就像真的了，其实还是饮料，喝下去一点事没有。”
“——所以是谁喝多了？”
小文纳闷地道：“难道有人带了真的进来？这也不是没可能……”
“……”钟昳默默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所以这小子就是喝了一点酒精度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五的饮料醉成这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文。”钟昳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解酒药还要帮您买吗？”小文问。
钟昳摇了摇头，“不用了。”
让小文回去后，钟昳又回到封羽房间里。
“哥，你刚刚去哪了？”封羽问。
“小文过来说点事。”
封羽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什么事？”
钟昳说：“没什么，问我怎么在你这。”
危机感涌上心头，封羽问：“那你怎么说？”
钟昳瞥了他一眼，“我说这里有个醉鬼。”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
封羽暂且放下心来。
钟昳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还晕吗？”
封羽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你喝了多少啊。”
“这么——”封羽伸直小拇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个长度，“大一瓶。”
然后说：“两瓶。”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钟昳问。
封羽坐起来，鼓起勇气说：“我有话要跟哥说。”
“什么话？”
“如果我说了哥不想听的话，”封羽慢吞吞地说，“哥能不能当成是醉话，明天起来就忘掉啊。”
“好。”钟昳答应他，“你说吧。”
封羽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哥，我喜欢你。”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钟昳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他望向封羽，眼神晦暗不明。
封羽见他不说话，心中忐忑渐渐变成了失落。
难道他今天说的话是钟昳不想听的，明天一起来就要被当成醉话忘掉了？
封羽的心渐渐沉下去。
但他说都说了，也不差一句两句。
他破罐破摔似的，将他心里的话一次性全倒了出来。
“哥。”
“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喜欢的人就是你。”
封羽扁了扁嘴，闷声道：“你为什么不懂？”
终于，钟昳伸出手，揉了揉封羽的脑袋。
“我怎么不懂了？”他低声说。
“你就是不懂。”封羽晃晃脑袋，甩开钟昳的手。他控诉道：“你总是把我当弟弟。”
“我对你根本就不是弟弟的喜欢，”他垂下脑袋又说了一遍，“你就是不懂。”
“是你不懂。”钟昳说，“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最挂心的就是你，你想要的我哪次没依你，我注意力全在你一个人身上，心肝都掏给你看了，你还要说我不懂。”
“……”
封羽没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头：“啊？”
“到底是谁不懂？”
钟昳也不跟他废话了，捏着他下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现在懂了吗？”
封羽被这一下弄懵了，他抬手摸了摸唇角，还有点不敢置信：“哥你主动亲我？”
“还不懂？”
钟昳又往封羽唇上亲了一下。
“……”封羽睁大眼睛，眼神渐渐从错愕到清明。
“天啊，我真的喝醉了。”封羽扶着头说，“都听不懂中文了……”
钟昳问：“还是不懂？”
“快懂了，”封羽顺着杆子往上爬，“还差一点点。”
“好了，”钟昳一眼看穿他在打什么算盘，“就那点酒精度约等于零的无醇啤酒，你还装？”
“……”
“……”
封羽被拆穿了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继续装晕：“我酒量很差啊。”
约等于零又不是零！
钟昳无情地点破：“你根本没喝酒。”
“谁说的？”封羽黏黏糊糊地贴上来，故作头晕地埋在钟昳颈窝里蹭了蹭，“哥亲了我两下，我已经完全醉了。”
“我度数那么高呢？”
“很高，九十九度。”
“那你该中毒了。”
“那我也死而无憾。”
“行了你……不晕就起来。”
封羽在钟昳身上蹭够了，这才直起身子，不装晕了。
他直视着钟昳，眼神无比认真。
封羽郑重地说：
“钟昳，我要当你男朋友。”
钟昳哼笑了声，故意问他：“是醉话吗？”
“什么嘛，这句不是。”封羽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出醉的痕迹了。
钟昳挑了挑眉，说：“那你喊钟昳？”
“哥。”封羽很上道地改了口，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当你男朋友。”
钟昳弯起眉眼，温和地应道：“好。”
“哥哥……”封羽又喊了一声。
钟昳还是回应他：“好。”
“钟昳哥哥……”封羽这次喊得更黏糊了。
“好，好，”钟昳说，“不是都答应你了，干吗撒娇。”
接着，封羽再一次将脑袋埋进钟昳颈窝里，在他耳畔轻轻地喊了声。
“宝宝。”
钟昳：“……”
“怎么不应‘好’了？”
封羽鼻尖抵在钟昳的脖颈上，低低地笑了一声。
“哥，你身上好烫。”——
作者有话说：这个封羽小时候会喊钟昳哥哥但是长大只会喊哥了，因为他觉得喊叠词很幼稚（。
但是谈上恋爱就返老还童了[狗头]
第33章
钟昳刚从封羽房间出来, 就收到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长语音。
开头是一句“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中间三十秒是在傻笑，偶尔夹杂一声“哥”, 然后又什么都不说开始傻笑，等到最后十秒不够时间了, 才急匆匆地说一句“哥我好喜欢你”。
刚刚在封羽房间里，他就已经抱着钟昳这样很久了。
钟昳逐一回复了。
“是真的在一起了。”
“一直叫我是想说什么？”
……
“我也喜欢你。”
钟昳回复完, 又把封羽这条没多少句话的语音听了一遍。
一不小心就花了十分钟。
一墙之隔的封羽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将钟昳发来的每条语音都收藏了, 收藏完又不断点开播放，也是花了十分钟。
他们俩就这样半小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 封羽又发来一条语音。
封羽又兴奋又忧愁地问：“哥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钟昳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后, 钟昳回答他：“不是做梦。”
“明天我还是你男朋友吗？”封羽问。
“是。”钟昳说。
“后天呢？”
“后天也是。”
“以后都是吗？”
“以后都是。”
电话那头又开始傻笑了。
“哥。”
“嗯？”
“哥。”
“在呢。”
“谁在？”
“你男朋友在。”
“我男朋友……”
钟昳听着那边不值钱的笑声,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吗一直笑？”
“因为想到我是你男朋友。”封羽说。
他又问：“哥你为什么笑？”
“因为想到你是我男朋友。”钟昳说。
……
第二天一早，钟昳醒来一摸手机，发现手机烫得吓人。
昨天晚上他和封羽通了很久电话，大多数是无意义的无聊对话。可即使无聊, 到后来躺在床上要睡觉了，说完晚安, 电话依然没挂。
一直到今天早上, 手机电量只剩5％了，电话还是没挂。
跟人通一整晚的电话, 钟昳还从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他拿起手机，看着长达几百分钟的通话时长, 还是没按下那个红色的挂断键。他从床上爬起来，插上了充电线。电话那头好像是听见响动，兴奋地开了口：“哥你醒了啊？”
“嗯, ”钟昳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封羽说。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
即使后来钟昳越来越困，说的话越来越少，只剩均匀的呼吸声了，他还是没怎么睡着。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我知道。”钟昳弯了弯唇角，“我会负责的。”-
《群山回响》杀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网络上。网友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依旧是两极分化，期待的人和不看好的人对半分。
钟昳和封羽进组这段时间，就是在专心拍戏，没有其他的额外活动，所以关于他们CP的讨论热度也降温了不少。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封羽本来是想杀青之后给自己放几天假，什么也不干就黏着钟昳。但他刚回到公司没多久，就被赵冬强制逮捕，抓去忙电影配乐的事了。
这事毕竟是他答应了唐劭文导演在先，封羽心里清楚轻重缓急，钟昳也不让他因为谈恋爱搁置正事，所以他扁了扁嘴还是去干活了。
钟昳知道他这几天忙，没怎么去打扰他，只在他有空的时候跟他聊聊天。
每次对话都以封羽的哀嚎结尾，不是在喊“哥”就是在嚎“什么时候能见到哥”。
钟昳这几天赶了几个通告，最近这两天才算是闲下来了，就找赵冬问了问。
“我估计他现在在他自己家里呢，”赵冬说，“他这人就这样！忙着写歌的时候就找不见人，我上门了都没用。不过也是好事吧，至少说明他真在干活。”
“他住哪？”钟昳问。
他只知道大概的，还不知道详细地址。
“你要过去？我把地址发你微信。”
赵冬毫无心理负担地发了个地址过去。
封羽写歌的时候手机都调静音，消息时常过很久才回，就算是赵冬，没事也不敢上门打扰他。
不过是钟昳的话就没关系了。
封羽终于和钟昳谈上恋爱了。
那天赵冬一觉醒来，看见了封羽凌晨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谈恋爱了。
按常理来说，艺人谈恋爱是件麻烦事，后续还有一堆事要忙，赵冬本应开始发愁才对。
但他一看到是封羽和钟昳谈上了，第一反应就是感恩戴德，恨不得马上捐钱把钟昳供进庙里。
接连三天，他看见钟昳的照片，都觉得那上面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辉。
所以赵冬现在巴不得钟昳过去，有钟昳在这小子绝对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发愤图强。而且他对钟昳很放心，钟昳肯定不会让这小子玩物丧志，最好是还能帮忙催一下进度。
……
钟昳去封羽家没提前说，想着给封羽一个惊喜。
算下来他也有一星期没见到封羽了，刚谈恋爱就网恋七天……他那新上任的小男朋友该闹脾气了。
但他还在路上时，就收到了封羽的消息。
封羽：【哥】
封羽：【我喝酒了】
钟昳：【你是说上星期那次？】
据他所知这几天封羽都在家里写歌，根本不可能喝酒。
钟昳眉梢一挑，问他：【上次喝的那点打算醉一星期？】
封羽：【才不是，我今天又喝了】
封羽：【这次是真的有摄入度数很高的酒[可怜]】
钟昳：【喝了什么？】
封羽：【不知道，已经晕得看不清字了】
封羽：【好像真的醉了】
不知道？
钟昳差不多懂了。
钟昳：【那你想怎么办呢】
封羽：【唉头好晕，要是哥在我身边就好了】
钟昳干脆给他发了一个位置信息，告诉他：【本来就在去你家的路上】
封羽：【啊】
封羽：【哥不早说】
封羽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件事：【哥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钟昳回复：【我问了赵哥】
封羽来劲了，对着手机咧开嘴笑。
封羽：【专门找赵哥打探我的消息吗】
钟昳垂眼，敲了三个字：【不可以？】
封羽：【太可以了】
封羽：【恨不得让哥在我身上装监控^^】
钟昳轻笑一声，故意问他：【还晕吗】
封羽：【更晕了】
封羽：【不过是幸福晕的[星星眼]】
跟封羽说话的间隙，钟昳看了一眼导航，预计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钟昳：【十分钟后给我开门】
封羽：【已经在楼下等哥了~】
钟昳：【现在可以说度数很高的酒是什么了吗】
封羽：【酒心巧克力^^】
钟昳：“……”
他就知道。
十分钟后，钟昳来到封羽住的小区门口，果然看见某人已经在等他了。
“哥！”封羽扑过来，抱住钟昳就是一通乱蹭，“好想你啊哥。”
“就一个星期而已……”钟昳莞尔道，“我也想你。”
封羽说：“七天好长的。”
“嗯，我知道。”
钟昳一下一下地摸着封羽脑袋，当作安抚。
封羽就着这个姿势圈着钟昳往前走，钟昳看不见路，只能盲目地被他推着倒着走。
钟昳拍了拍封羽的背，“先从我身上起来……看不见路了。”
“不要，我很晕。”封羽像不能直立行走一样非要黏在钟昳身上，“就这样走嘛。反正哥又不认识路，我能看见路就好了，不会让哥掉进坑里的。”
“等下有人来了。”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有人就有人，”封羽说，“难道哥觉得我见不得人。”
“没有。”钟昳想想觉得也无所谓，索性就任由封羽这样走了。
封羽得逞地勾起唇角，他搂着钟昳腰的手臂收紧了，“我还可以把哥抱起来哦。”
话音刚落，钟昳倏地双脚腾空，他下意识地搂住封羽的脖子，惊呼一声：“封羽！”
封羽高高兴兴地一路抱着钟昳回家了。
到了封羽家里，钟昳才被他放下来。
钟昳从没被人抱起来走过这么久，落地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不是说晕吗？”
“是啊，我吃了酒心巧克力，”封羽说着又黏上来了，“现在还晕着呢……”
钟昳敲了敲他那颗黏性极强的脑袋，问他：“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听过。”封羽诚实地说。
“听过还敢装晕？”
这小子都装多少次了？再有下次……
封羽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问：“那我下次装晕你还来吗？”
钟昳：“……”
钟昳没话说了。
封羽使出杀手锏，喊了一声：“哥。”
最后钟昳还是没能招架住，闭上眼睛点了头。
“……来。”——
作者有话说：弟对哥使的这点拙劣小伎俩从未升级，但是即使到一百岁也还是很好用[眼镜]
第34章
钟昳第一次来封羽家, 在封羽的带领下四处逛了逛。
封羽家里有一个专门的工作室，他平时就呆在这里面写歌。
电影的那段配乐，封羽其实完成得差不多了。封羽将钟昳带到工作室, 给他听了样曲。样曲与那天即兴发挥的大致相同，只改了一些细微的部分。
比较之下, 更像他们突发奇想跑到片场的那天晚上，封羽给他弹的那一首曲子。
钟昳在封羽的工作室里参观了一圈, 忽然在架子上发现了一本厚厚的乐谱。他好奇地将它拿了下来。
“这是什么？”
封羽说：“就是小号里那些歌。”
“能看吗？”
“可以。”
封羽拉他到沙发上坐下, 窝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看。
钟昳翻了两页就发现了, 这上面的顺序和封羽小号上的歌单顺序差不多。
“全是日期，”钟昳早就想问了, 他侧过脸说, “你记得住这都是哪一天吗？”
“可以啊, ”封羽指了指他目前摊开的这一页，“这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你迷路那天吗？”钟昳问。
封羽摇了摇头，说：“几天前我就见过你了，那天还下了雨, 你给一个女生送了雨伞。”
钟昳尝试回忆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的是哪天了。
但他突然想到什么, 又问：“下着雨,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封羽撇了撇嘴，“我又没有人管。”
“那个时候……”
这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封羽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可就是如此简短的言语，钟昳却听得有些心疼。
钟昳安静地听完, 忽而叹口气。
“哥干吗叹气？”
钟昳说：“那时候……应该再多陪你一点的。”
他和封羽认识的时间久，相处的时间却没有那么长。
封羽愣了愣，没想到他是在想这个。
良久, 他浅浅地笑道：“哥已经陪我很多了。”
“我小时候会想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不是别人？嗯……很奇怪的问题，不过应该每个人都想过吧，就是觉得‘我’是被投放到这个身体里的一个意识……后来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就开始想我是别人会是怎样的呢？”
不过，他并不想成为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封羽的视线又落回到乐谱上，“再后来，我就遇到哥了。”
“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喜欢学我。”
钟昳很久以前就发现这事了，封羽有段时间很喜欢学他，从表情到动作到说话语气，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动作都一并学了去。
比如他那个时候喝水喜欢先喝一大口含住，再一点一点咽下去。封羽连这个都学了。后来他看封羽学了，突然觉得这样喝水有点像仓鼠，就改掉了。
“不过我发现我也没有办法成为哥，”封羽说，“后来我就发现……比起成为哥，更想成为哥身边的人。”
“所以就不想成为别人了。”
无论是想成为钟昳的那段时间，还是想成为钟昳身边的人的那段时间，钟昳都已经在他心里陪伴他很久了。
钟昳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当时想的是‘为什么我是人不是其他的生物呢’，然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当了一上午的树。”
“然后呢？”
“然后我爸妈就给我浇水，把我放到阳台上晒太阳，到中午我就觉得又晒又饿，最后我发现还是做人比较好。”钟昳笑起来，“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起来我都要忘了。”
那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爸妈还没过世，还是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好可爱，我也想给哥浇水。森*晚*整*理”
“那不行，我已经决定做回人了。”钟昳说，“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没法跟你说话了。”
封羽抱住他，说：“那幸好哥是人不是树。”
“也幸好你是封羽，不是别人。”钟昳笑着说。
钟昳翻着这本厚厚的乐谱，其实他看不懂上面的符号，也没有封羽的天赋可以将它们连成乐曲。他一页页翻过那些标注了日期的页码，感觉就像翻过了封羽的很多年。
钟昳一边翻，封羽一边在旁边告诉他。那些日期早到封羽第一次心跳失控，晚到钟昳跟他在一起那天。
“把这些都做出来吧？”钟昳突然说。
“它们不止和我有关，也和你自己有关。”他说，“它们应该被更多人听到。”
埋藏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
“好。”
“这么快就答应了？”他本来还想了很多话要说的。
“嗯，哥说的有道理。”封羽顿了顿，又夹带私货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本来就很听哥的话。”
“是吗？每次叫你起来你都不要。”
“那又不一样……”
钟昳继续往后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日期。
“这一天——”
封羽的目光沉了沉。
这一天其实是钟昳分手的日子。
对于钟昳来说，可能不太愉快。
可对于封羽来说——那天他在愤怒之余，还生出了一丝庆幸。那天他送完钟昳回到家之后，尽管他极力克制，那一丝庆幸还是疯狂地滋长着，几乎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所以这首歌前半段的节奏舒缓克制，越到后面，鼓点就越急切，如同风雨下涨潮的海水，激烈地拍打着石壁，好似在期望着，将心底里的声音传到比海岸更远的地方。
封羽动了动手指，决定将这一页翻过去。
“我记得。”
钟昳眉眼温柔地笑起来，认真地说：“这天是你送我花的日子。”
封羽翻页的动作停了。
“不是你说的吗？”钟昳说，“如果非要记住这一天，就记住你送了我花。”
封羽注视着钟昳，眼睛炯亮。
“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封羽的声音都黏得腻人了，“钟昳哥哥。”
钟昳莞尔，学着他的声音说：“钟昳哥哥答应的事情哪件没做到？”
“钟昳哥哥，”封羽说，“我现在想亲你怎么办？”
钟昳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眼睛里的纵容都要满溢出来了。
“只是现在吗？我其实进门的时候就在等了。”
封羽立即将乐谱放到一边，贴到钟昳身上，佯装抱怨道：“那我亏了，哥哥要补偿我。”
“要怎样补——唔。”
封羽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羞。钟昳只知道封羽洒在自己脸上的气息很热，他被封羽按在沙发角落里亲。他几乎被圈在一片极其狭窄的范围里，所有感官都被封羽一个人占据了。
“不能呼吸了……”
“骗人，”封羽红着耳朵说，“哥明明一直在喘……”
……-
在钟昳督促下，封羽果真像赵冬期望的那样，打了鸡血似的将电影那段关键配乐完成上交了。
七月底，电影拿到龙标，对外宣称定档七夕节。八月，主创团队正式开始密集宣传，发布终极预告片，各大城市开始点映。
接下来几天，钟昳和封羽都要跟导演等人一起跑路演。
路演场次就安排在有点映场次的影院里，观影过后，观众们可以与主创团队进行互动提问。
今天是他们的第一场路演。
“对，电影里李尧弹的那首钢琴曲是封羽在片场即兴创作的，当时我们是让他们随便弹，后期再重新配，但是那天……”唐劭文正在回答观众的提问，说得眉飞色舞，压根没注意旁边的两位主演在搞什么小动作。
趁唐劭文导演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封羽动作隐蔽地轻轻戳了戳钟昳的手。
钟昳今天尾指和中指都戴了一枚银色素圈。他的手白皙修长，那两枚银色戒指错落叠戴在手上，衬得他的手好似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钟昳感觉到封羽在玩他的手指，没说什么，换了只手拿话筒。
封羽似乎是觉得好玩，将钟昳尾指上的素圈薅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
戒圈对他来说小了些，卡在第二节指节中间就下不去了。但封羽也没还给钟昳，接下来直到路演结束，那枚素圈都戴在他手上。
这场路演在结束后不久就被传上了网。
也不知是谁眼睛那么尖，率先发现了两位主演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拇指。
【不懂就问他们俩是不是在偷偷牵手啊？】
【我靠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小拇指碰一下也叫牵手吗】
【你是说俩男的莫名其妙偷偷碰对方小拇指，有意思】
刚开始大家只是随口猜测一下。
直到一条新弹幕的出现：【等会儿，封羽手上什么时候多了枚戒指？】
【？什么戒指】
【你们看啊就这个[图片]】
【我去是哦！！！】
【一开始它好像是在钟昳手上的……】
【天哪，我看了回放，是真的，钟昳手上少了一枚戒指】
这个时候，网友们便就着这枚戒指讨论开了。
【我拉进度条把这个视频看了三遍，看完我只能跟你们说这个真的有点给了】
【第一次钟昳发言左手拿话筒，尾指和中指都有戒指；第二次发言换了右手拿话筒（合理怀疑是因为封羽站他左边）；第三次发言换回左手了（封羽这时候站他右边），尾指已经没有戒指了，再然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能说吗？像谈了】
【去掉像字啊啊啊就是在谈吧！！】
【这不是在谈是什么？这不是在谈是什么？这不是在谈是什么？】
【其实就是宣传期在卖吧，假得很】
【嗑到最后发现只是在卖就很搞笑sos】
【是不是假的我不关心，我只问一句：如果是存心在卖，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看见这俩Gay牵手的高清视频？！？！？】
【假的我也认了，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男同戏耍[封羽扁嘴.jpg]】
……-
公司里，经纪人程开亮正在和钟昳说话。
“我也跟赵冬那边商量了，我们都是一个意思。”程开亮说，“不是不让你们公开，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合适。”
两位经纪人的考量是有道理的。钟昳和封羽，随便哪个的恋情消息拎出来都足够让社交媒体瘫痪一整天。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刻意藏着，却也还没正式公开。
如今他们俩主演的电影即将迎来热映期，正式公开恋情并不合适。
在热映期公开恋情，短期内确实能收获一定的CP红利。可这样带来的弊端也很明显：恋情公开的热度会盖过电影本身，整个剧组包括两位演员本人为这部电影作出的努力都会被覆盖。
作为演员，没有人希望观众越过作品，本末倒置地去关注其他事情。
更何况，这部电影之后还要送去评奖。这不仅是对钟昳很重要的一部电影，也是一部对封羽很重要的电影。
封羽没有对外说过，但他为这部电影付出的努力是非同寻常的。
外人不知道，钟昳却很清楚。
封羽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他来演的这部电影，但他进组后也没有让这部电影为其他事情让路。
他见过封羽为一句台词抓耳挠腮的模样，见过封羽为一个几秒的镜头私下排练无数次的模样，也见过封羽将自己灵魂揉碎融进角色、彻底沉浸在角色里的模样。
这部电影能效率这么高地完成，跟整个剧组的努力分不开，也跟封羽本人的努力分不开。
所以，无论是作为这部电影的主演，还是作为封羽的男朋友，钟昳都希望观众能将注意力放在电影本身上，那上面有远比他们的恋情消息更可贵、更不应被忽视的东西。
钟昳点点头，“我理解。”
“你理解就好。”程开亮拍了拍钟昳的肩膀，“跟你的小男朋友也说说。”
钟昳应了声“好”。
刚说完，他的小男朋友就发消息过来了。
封羽：【偷偷牵哥的手被经纪人骂了＞＜】-
“封羽！你不能收敛点吗？全世界都看见你跟人家牵手了！”
“我还不够收敛？”封羽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
“你说你收敛——”
赵冬拿了个硕大的平板过来，点开一张图片，双指一划放大：“这张图怎么解释？”
图片里，封羽悄悄伸出尾指去碰钟昳的手指。
封羽轻抬眼帘，“手滑。”
“你这叫手滑？你那手指都要抻出三里地了！”
赵冬往左一滑，又是一张新的罪证：“这张图呢？”
图片里，封羽的尾指已经悄然搭在钟昳的手指上，钟昳手指上那枚素圈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
封羽无辜地摊了摊手，“手痒。”
赵冬服了他了，怒而展示下一张图片，放大了八百倍。
“行，那这张图也是手痒？你都缠在人家手指上了！”
图片里，封羽的手指像卷尾蛇一样牢牢地圈在钟昳的尾指上，易位的素圈正隐秘地宣誓着主权。
“这个……”
“没话说了吧？！”
封羽叹了口气，好像也很是无奈：“手抽筋了。”
赵冬：“……”
“你再手滑手痒手抽筋我就把你手剁了做泡椒凤爪！！！”
赵冬的咆哮震得封羽耳朵都痛了，他揉了揉耳朵，“……好吧。”
“别光嘴上说好，你现在就给我写个保证书来——”
话还没说完，赵冬的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钟昳。
封羽抻长脖子看了一眼，又被赵冬瞪了回去。
“你给我在这呆着别走，我还没说完，等会儿我再继续跟你说。”赵冬跟封羽说完，按下接听键。
“喂？哎哎，是，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赵哥，别说他了。”钟昳温声说，“我让他牵的，我也有错。”
“……”
赵冬狠狠地瞪了封羽一眼，用口型跟他说：“你告状？！”
封羽睁大眼睛眨了眨，模样很是乖巧，好像听不懂赵冬在说什么。
“不是我说他，我也是为他好，为你们好。”赵冬说，“你就说这届网友这么火眼金睛的，再不收敛点，岂不是明天头条就是你们俩三胎都生了？这电影才刚上映没多久，起码还得播个一两个月……”
赵冬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箩筐。
这一箩筐话封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百般聊赖地从桌上拿了支笔在指间转，等着赵冬把话说完。
轮到钟昳说话时，他才停止转笔，竖起耳朵听。
“是，我知道，赵哥辛苦了。”钟昳耐心听完，认真地说，“我会跟他说的。”
“你真得好好说说他。而且不是说，是得收拾，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赵冬抓住机会赶紧告状，“刚刚我说他，他还不当回事！”
这回轮到封羽抗议地敲了三下桌子，也是无声的一句：“你告状？！”
赵冬嚣张地扬了扬眉梢，意思是“你以为只有你会告状”。
他对着电话嚷道：“他现在就在我旁边瞪我呢！”
“……”
赵冬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桌面上。
钟昳试探性地喊了声：“封羽？”
“没有哥，赵哥误会了，”封羽乖巧地说，“我只是眼睛比较大，没有在瞪他。”
钟昳：“……？”
钟昳：“封羽。”
“当然，我也有在反思，”封羽真诚地作出了检讨，“人无法选择自己眼睛的大小，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睁多大。我以后面对赵哥的时候会更加谨慎，只睁三分之二。”
封羽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字正腔圆地说：“对不起，赵哥。”
“……”赵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贱，听见这渣男正经道歉反倒有点心里发毛。
他把手机收回来放到耳边，跟钟昳说：“哎，反正你回去再说说他……”
钟昳忍俊不禁地应下来：“好，我一定说。——赵哥，现在可不可以先放他走了？”
“行行，我这就把他还给你。”赵冬还不乐意扣着这糟心玩意儿呢，有人收拾了正好。
“谢谢赵哥。”
电话一挂断，赵冬就看见某位小兔崽子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那模样底气十足，就差往脑门上贴张纸条写一句“不好意思有人罩”昭告世界了。
“你……行了行了，你回去吧。”赵冬沧桑地抹了把脸，“我叫司机送你。”
封羽手机震动了一下。
钟昳：【在公司楼下等你】
“谢了，不用。”封羽翘起唇角，将手机揣进兜里，“我有人接。”
赵冬看他笑成这样就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行我就多余问，你等着吧回去钟昳肯定收拾你。”
封羽像个门外有家长在等的幼儿园小朋友，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
“我先走了，赵哥再见。”
但他刚走出门两步，又倒了回来。
赵冬没好气地问：“怎？”
封羽指了指平板，问赵冬：“你这三张图能发给我吗？还挺好看的。”
赵冬：“呵呵。”
紧接着，封羽手机嗡嗡响了三声。
赵冬发来了三条消息。
赵冬：【给】
赵冬：【我】
赵冬：【滚】——
作者有话说：假如有一台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机
钟昳会回到十年前把小封羽带回家自己养[摸头]
封羽会回到两年前想方设法赶在别人之前跟钟昳表白[可怜]
赵冬会回到大半年前见到封羽第一面的时候就跟他说我雷恋爱脑[小丑]
第35章
“你别老是呛赵哥。”钟昳送封羽回到家, 还是象征性地说了他两句，“他说的对，我们是应该收敛点。”
“那我想跟哥牵手啊。”
钟昳主动牵住他的手, 跟他十指相扣，嘴上还是说：“台上收敛点。”
“好嘛。”封羽紧紧地反扣住他的手, “我会再忍一个月的。”
“我们公开之后，要是——”钟昳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说, “有很多人提起你就说你是‘钟昳的男朋友’, 那怎么办？”
“什么？”封羽想到这个画面，几乎立刻就咧开嘴笑了, “我巴不得别人提起我就是‘钟昳的男朋友’！”
钟昳看他乐成这样不像假的, 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晚上想吃什么？”钟昳问。
钟昳这意思就是要留在封羽家跟他一起吃晚饭了, 封羽一下高兴起来，“都可以。”
钟昳捏了捏封羽的脸，这小子一点都不挑剔，倒还挺好养活的。
他看时间还早, 就下单买了点菜送到家里。
封羽还以为是他们俩随便吃点，结果钟昳买了不少菜, 都快赶上过年了。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封羽一边帮他洗菜一边问。
“哪有高兴？”钟昳自己没感觉。
“有啊。”封羽说, “哥在笑。”
钟昳大概真的心情不错，这顿饭做得相当精细。
他系着围裙, 拿着小勺将鲍鱼肉从壳中剔出来，又仔仔细细地处理了内脏, 在表面改了十字花刀。接着他将泡软的龙口粉丝盘成巢状铺在壳里，改好刀的鲍鱼肉放在正中间，慢条斯理地摆好了, 才淋上调好的酱汁，送入蒸锅。等到出锅时，再撒上葱花和辣椒圈，浇上热油激发香味。
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让封羽挑了个最好看的盘子，摆了盘才端上桌。
封羽今天又吃了三碗饭，欢快地把桌上的菜都扫干净了。
他吃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还得保持完美身材，心虚地悄悄掀开衣服检查自己的腹肌还在不在，看到腹肌还在，他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吃完饭，钟昳又在他家逗留了一会儿，两个人窝在工作室的小沙发里聊了聊天。
夜色渐沉时，钟昳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该走了。他跟封羽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自己差不多要回去了。
其实第二天就会再见面了，毕竟他们俩明天都还有工作。
但封羽就是不太喜欢分别，钟昳每回走都得先哄他两句。
“好了，我真的走了。”钟昳说，“你给我发消息吧，我看到就回。”
封羽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好吧。”
钟昳刚关上门，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了。
封羽：【想哥＞＜】
钟昳按下电梯键，又是一条新消息出来。
封羽：【很想哥＞＜】
钟昳走进电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封羽又发了一条过来。
封羽：【非常想哥＞＜】
钟昳好笑地回他：【明天路演见】
封羽：【十点才路演呢】
封羽：【要等十三个小时二十四分钟】
封羽：【好久】
钟昳：【睡一觉醒来就见面了】
钟昳走到楼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直震动的手机。
封羽：【睡不着[可怜]】
封羽：【哥怎么都不说想我[哭泣]】
这两句之后，又是几条意义不明的数字。
封羽：【13:24】
封羽：【13:23】
封羽：【13:22】
钟昳停下脚步，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竟然是在倒计时。
钟昳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干脆转身往回走了。
三分钟后，钟昳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垂下眼，发了条消息。
钟昳：【00:00】
封羽：【哥这是什么意思？】
钟昳在封羽家门口站定，发了两个字：【开门】
门内传来一阵动静极大的响动，好像是有人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弹了起来，一路横冲直撞地来到了门口。
钟昳听着那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处停了。
门开了。
封羽露出惊喜的神色，又明知故问道：“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钟昳说。
封羽眼睛亮起来，不由分说地抱住钟昳甜腻腻地喊“哥”。
钟昳几乎是被他拦腰扛进门的。
封羽空出一只手锁了门，都把人带到房间了才装模作样地问了句：“这样没关系吗？”
“有关系。”钟昳一边说一边给小文发消息留言，告诉他自己在封羽这儿，明天别跑错地方了。
钟昳发消息的间隙抬头看见封羽那双可怜狗狗眼，又说：“但是也没关系，就是稍微麻烦一点，麻烦就麻烦吧。谁让我想你？”
话音刚落，封羽那双眼睛又释放出十万伏特的电流了。
回完消息，钟昳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莞尔道：“忘了问了，能在你家留宿吗？”
“这么晚了，该不会很不安全吧。”他故意搬出封羽说过的话，“你这么成熟。”
“当然不会了，”封羽选择性失忆，跟他打包票，“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安全的人了。”
“那就好。”
世界上最安全的人很快就后悔了。
交往这么些天，钟昳是第一次留在封羽家里过夜。他在这边没留衣物，只能穿封羽的。他洗完澡拿了件封羽的T恤套在身上充当睡衣，那领口稍大了些，身姿晃动间，可以从中窥见他瓷白的肌肤。
封羽无比艰难地想起了自己“世界上最安全的人”的人设，他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好不容易才勉强让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隔壁房间。
好在他走第二步的时候就被钟昳注意到了。
钟昳及时地开口叫住他：“你去哪？”
封羽坚定且哀怨地说：“我要去隔壁。”
“……”
钟昳被他这副面如死灰的模样逗笑了，他使坏欣赏了一会儿，才开了口：“行了，我都留下来了，能让你去隔壁吗？”
“我是正人君子。”封羽还是矜持了一下的，“我其实可以睡隔壁的。”
要想拆穿此人这身正人君子皮也简单，钟昳笑了笑，说：“——隔壁的床都没有铺吧？”
封羽家一看就是平常没有任何人会来留宿的类型，钟昳早就观察过，隔壁连床罩都没装一个。要真让封羽睡隔壁，那跟让封羽睡地板也没什么区别了。
钟昳既然留下来，就是已经想到这一层了。
再说了，封羽真想睡隔壁，早就在两个小时前就开始收拾了。
“没事的，我睡沙发上也可以。”
“再装你就真的过去。”
“……不要，哥刚刚说了留我了。”
封羽说完就掀开被子往床上躺，打算赖在这永远不起来。
钟昳走到床上空着的另一边，抬手道：“我关灯了？”
封羽抱着被子点头。
灯光熄灭，房间暗了下来。钟昳刚躺下，还没适应光线变化，就感觉封羽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钟昳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孩抱着不撒手的玩具。
怎么睡觉也这么黏人？
“你打算这样睡觉啊。”
“嗯，不可以吗？”
正值暑期，房间里开了空调，盖上被子就是很舒适的状态。
只是钟昳刚躺下去，封羽就代替了被子黏上来了，钟昳根本没多少机会感知到被子的存在。
封羽刚洗完澡没多久，身上还带着蒸腾的热气，散发出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钟昳被他箍在怀里，竟觉得这样比一个人抱着被子睡觉还舒适些。
钟昳琢磨了下，索性由他去了。
“可以。”
封羽得到许可后凑得更近了，脸埋在钟昳身上使劲嗅。
他的头发扎在皮肤上有点痒，钟昳推了推他的脑袋。
“怎么跟狗似的……”
封羽还真像狗一样在钟昳胸口乱蹭，痒得钟昳弓起身子笑起来，“真要当狗啊你？”
“哥身上都是我的味道。”封羽说。
钟昳用的是他的沐浴露，穿的是他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与他相同的味道。这味道让人十分安心，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钟昳。
封羽似乎很喜欢这样不留余力的拥抱方式，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钟昳每次都感觉封羽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
可这次又略微有些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关系不同，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正在床上……钟昳感知到了一点异样。
“你那是什——”钟昳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
“……”
封羽憋闷地说：“哥你别动了。”
“它过会儿就好了。”
于是钟昳就不动了。
但封羽说的“过会儿”也不知道是要过多久，钟昳安安静静地当了好久的植物人，都没感觉到它“好了”。
——该不会给这小子憋坏吧？
钟昳在这方面比较保守，还没有过什么像样的经验。
但他又不是不沾荤腥的和尚，也不想让封羽真憋坏了。
钟昳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封羽的背。
封羽：“嗯？”
“不是不可以，”钟昳往他唇角啄了一下，“我没有买……对你身体不好。等我准备一下，今天先用别的帮你好不好？”
封羽被他三两句话哄得晕头转向，也没细想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
这一幕只在封羽梦里出现过。
“哥你怎么帮我做这种事……”封羽呼吸紊乱，脸更是因为害臊而涨得通红。
可这小子脸越红，反倒越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你要是真不好意思的话就快点吧。”钟昳说。他长这么大没帮别人做过这种事，封羽是第一个。现在他手都有点酸了，怎么这小子好像更兴奋了？
……
钟昳算是初步领教了封羽的厉害了。
别看这小子听话，其实根本没那么好糊弄。钟昳动过半途而废的念头，但这样未免太不负责任。要不是他最后向封羽讨了饶，故意在他耳边说“求你了小老公”，恐怕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钟昳如释重负地松了手。
封羽急匆匆地抓住钟昳的手腕。
他盯着钟昳的手掌，忽然说出一句：“哥手上都是我的东西。”
“嗯，好多。”钟昳说。
年纪轻轻的看不出来本钱还挺足，这是攒了多久？
钟昳想抽回手清理一下，却被封羽阻止了。
“不想让哥擦掉。”封羽抓着他的手，轻声喃喃道，“想一直留在哥身上……”
封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很兴奋——钟昳的手上沾满了他的东西，那白皙如玉的手仿佛被打上了他的标记，成为他的所属物，这样实在是漂亮极了。
“说什么混账话呢？”钟昳笑骂了一句，显然是没当真。
可他将手往回抽时，竟然没抽动。
封羽牢牢地禁锢着他的手腕，两根手指扣着他的指节，让他就连合拢手掌都不被允许。
不禁让人开始怀疑，封羽刚刚讲的那句混账话是不是玩笑。
好在封羽只看了十秒就反应过来了，连忙说：“哥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他难道还能真把这混账话当真不成，钟昳说，“松松手，我擦一擦。”
封羽却不让他动，说：“我来吧。”
他都这么说了，钟昳也就不再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封羽才抽出纸巾，将钟昳的手一点点擦干净了。他擦得很仔细，连每一道指缝都认真地清理了。做完这些，他还领着钟昳到盥洗室冲洗了一遍。
躺回床上之后封羽抱得更紧了。
钟昳已经困了，他囫囵回抱住封羽，轻拍了两下，“不来了啊，钟昳哥哥想睡觉。”
封羽“嗯”了声，乖乖应了“好”。
看得出来钟昳是真的困了，饶是被封羽抱这么紧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封羽听见怀中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将松开手，隔开十厘米，仔细端详着钟昳的脸。
他像对待自己最珍视的宝物似的，依次吻过钟昳的额头、眉角、脸颊、鼻尖和嘴唇。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将怀中人惊醒了。
见钟昳没醒，封羽又将人捞回怀里抱紧了-
有了前两天的前车之鉴，今天这场路演封羽非常老实。
钟昳和封羽今天回答观众问题都是正常互动，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也没做什么小动作。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封羽多看了钟昳两眼。
不怪赵冬说这届网友火眼金睛，他们明明没搞小动作，但即使是这样正常营业，也还是有网友津津乐道地讨论开来。
【今天怎么不偷偷牵手了】
【都说了纯同事】
【事字不发音？】
【确实应该避嫌，只是营业而已，本质还是希望大家多多关注电影】
【道理我都懂，但是既然还在宣传期，为什么要避嫌？避嫌说明心虚，心虚说明是真的】
【羽昳就是真的呀！！！！！】
【其实你们仔细看会发现封羽今天一直盯着钟昳的手看……】
【叫你们前两天说那么大声吧，今天他们连手都不敢牵了！！】
【流言蜚语把我cp害惨了，救救这个想牵手又不敢的封羽吧】
【而且谁能告诉我他在脸红什么？】
【我也想知道……】
【没人解释吗？没人解释我要造谣了】
……
路演结束后，封羽一钻进车里就抓住钟昳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
钟昳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摊开手心给他看。
“没有了。”他轻飘飘地说。
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从钟昳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故意勾人的一样。
“哥……”封羽低头亲了亲钟昳的手，意味不明地喊了声。
封羽当然知道他想看的痕迹已经在昨天晚上被他亲自清理干净了。
下次应该开灯的。封羽想。
下次应该……
封羽自己都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想法吓到了。
“哎哎怎么了又？”钟昳不明所以，还在调侃他，“就是帮了你一个小忙而已，盯着我手看了一上午……脸也红了一上午，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作者有话说：谁通知一下哥他不是1
第36章
由钟昳、封羽主演的同性题材电影《群山回响》, 在七夕节当日正式上映。
七夕佳节，正是情人团聚的好时候。今年难得天公作美，这个七夕节正好在周末, 电影院客流量很大，其中就有不少情侣选择走进电影院, 观看《群山回响》。
早在这部电影开拍之初，人们就对它热议不断。如今终于可以进影院一睹为快, 各大电影院也没有吝啬, 七夕当天该电影的排片率位居同档期第一位。
令人欣慰的是, 这部电影并没有让观众的期待落空。
上映第一天，就有无数观众打出了高分好评, 各大评分平台开分全部都在9.7以上。
这部电影的每一个部分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唐森*晚*整*理劭文导演的拍摄手法、钟昳精湛的演技、封羽真挚的感情、道具与灯光的应用……以及电影里那段十分抓耳的乐曲。
关于电影的讨论在第一天就呈现出井喷式增长, 热映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消减的迹象。
其中最让人称奇的还是封羽的表现——他对外风评向来是以难以相处、讨厌恋爱而广为人知的，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一部感情戏含量90％以上的电影中表现得如此出色。
在钟昳直播与影迷朋友们聊电影这天，还有不少人专门在弹幕上问了这个问题。
钟昳原本是在专注聊电影的，这下注意力被转移了, 挑起眉梢道：“怎么都说他脾气差？他在剧组挺乖的。”
弹幕刷过一片震撼的“这是多大的滤镜”，外加六个大大的感叹号。
“不是滤镜。”钟昳说, “在剧组我跟他相处时间最长, 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挺乖的哦^^】
【啊真的假的？这还不是滤镜？】
【我无法想象封羽和乖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求明示】
钟昳扫了一眼飞速刷屏的弹幕, 解释道：“他对待作品的态度是很认真的，我们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不愉快。”
钟昳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家对他误解这么深, 在他眼里封羽就是一个乖巧黏人的小男朋友而已。
这么一看，到时候他们俩公开恋情，可能还不是件特别顺畅的事。
钟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便说多了两句：“他其实心思挺细腻的，拍戏的时候发生了点事不太开心，那天晚上他拉我出去把电影里那首歌弹了一遍给我听，就是你们电影里听到的那首。”
他想到这天，眼中不禁带了一丝笑意：“也挺体贴的。”
【心思细腻且体贴哦^^】
【所以四舍五入这个歌其实是给你写的？！！？】
【天哪，有点好嗑怎么办】
【还有这种事？！天哪我要看花絮！！】
“没有花絮。”钟昳浅浅地笑了笑，“是给我一个人的……你们要是也想听，进电影院支持电影就好了。”
“他演这部电影也很认真，我能感觉到他这部戏比上一部戏演技更加纯熟了。他对李尧这个角色也是有自己的理解的，电影里有很多东西是他自己的即兴发挥或者专门设计的……”
钟昳不自觉地越说越多，原本的电影专场直播不知怎的重点偏移了，不知是谁率先将链接分享到了羽昳CP超话里，吸引来了不少CP粉。
霎时之间大批量的CP粉喷涌而出，公屏上方的弹幕不断刷屏着。
【其实我有看到你们精心设计的角色细节，你们给我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在你们的演绎中我看到了你们为角色创造的灵魂，那是一种存在的证明，真实的重构，虚幻与现实的交界，让我不禁开始思考，也许演戏的意义不在于扮演他者，而在于重塑自身。看到你们出现在现实中的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第四堵墙已经被演绎者打破——对了，在哪能看你们演的18X禁忌钙片？】
【哎呀都把人夸成啥了】
【是爱吧，感觉眼睛里都是爱呢】
【再说多几句吧^^】
【可惜封羽不在这hhhhh】
【@封羽@封羽@封羽】
【咱们不是在聊电影吗？怎么变成封羽专场了】
【羽昳是真的呀！！！】
“忍不住说多了几句。”钟昳把话题又绕了回来，“总之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说的这还是封羽吗？】
【我不信，这不是我认识的封羽】
【我个人认为如果觉得封羽又乖又体贴又心思细腻的话……要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么是瞎了】
【人很好哦^^】
他一直在夸封羽，却并不是所有弹幕都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友善的认同。
【其实钟昳就是谁都会夸吧？换别人来也一样】
【夸合作对象也写进宣传协议里了吧hhh，商业互吹很正常嘛】
【这也是营业的一部分吗】
“我不是什么人都夸，”钟昳说，“我夸封羽是因为我认可他，包括人品、性格、才华还是他付出的努力。”
【别的不说封羽真挺拼的……】
【哎这倒是，我今天看了电影了，演得挺好的其实】
【歌也很好听qaq，不告诉我的话我根本想不到这竟然是即兴创作出来的】
【不是什么人都夸哦^^】
钟昳瞥了一眼弹幕。
这个复读机已经在弹幕里复读很久了。
弹幕里经常有人喜欢复读，但很显然这个复读机复读的东西都跟别人不太一样。
见钟昳不说话了，弹幕不明所以，又开始刷屏：【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钟昳摸了摸下巴，对着屏幕喊了声：“封羽？”
短短两个字成功让弹幕炸开了锅。
【封羽？？】
【封羽在哪？？？！！！】
【什么意思？？封羽在？？】
【我去你们别刷那么快，哪个是封羽？】
【什么？封羽一直在看？】
【那我刚刚说的骚话他也看见了吗】
【我去刚看完电影就让我吃上这么好的！！】
【啊啊啊啊啊封羽你出来】
【@封羽@封羽@封羽】
一时之间，弹幕刷屏飞快，所有人都在猜刚刚哪句弹幕会是封羽说的。
可惜他们刷屏实在太快，弹幕量太大，再怎么往上翻也翻不到了。
“麻烦帮我给那个z10626y发一个管理员。”钟昳对工作人员说完，又问：“什么时候来的？”
海量弹幕里，有个低级别灰色小号摇身一变，从籍籍无名的灰暗小号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高级账号。
眨眼的功夫，这个高级账号成了直播间里除钟昳以外级别最高的管理员，发的弹幕能在公屏上黑体加粗悬挂很久，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z10626y：【从哥夸我很乖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封羽的出现成功引爆了直播间, 弹幕沸腾的同时又涌入了千万新观众，挤得直播间水泄不通。
【打字算什么？我不信这肯定是工作人员】
【装得一点也不像！信这人是封羽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从~哥~夸~我~很~乖~开~始~[白眼]】
直播间里许多人都在质疑这个“z10626y”的真实身份，钟昳干脆将这场直播升级成了双人档, 邀请封羽一起来回答弹幕的电影相关问题，硬生生将这场直播变成了一次线上路演。
封羽上麦跟观众打了声招呼, 观众们才蓦然惊觉这个“z10626y”真的是封羽。
“怎么认出来的？”钟昳笑着读弹幕，“很好认啊, 我都说了他很乖。”
【他装的！他装的啊——！！】
【停停停, 你们只是演了一对Gay不是真的一对Gay！】
【不要啊我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我不允许】
【管你们允不允许, 我允许了！！】
钟昳这场直播的话题就此跑偏，一发不可收拾了。好在他们这部电影本来就是同性恋题材, 无论弹幕说什么, 他们俩都努力地将话题引到电影上。
他们又不是真的公开恋情, 唐劭文导演那边还以为他们俩约好了给电影做宣传，自然乐见其成，看了点回放之后还用发微信夸了句“好有节目效果”。
赵冬问起来，封羽就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又没有抱着哥啃两口。”
说完, 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
——对啊，他又没有抱着哥啃两口！
封羽从这场直播中获得了一些启发。
公司只说不能公开恋情, 肢体动作不能太明显……又没说做别的不行-
这天钟昳有一个商业活动, 出门前封羽黏着他到了衣帽间，打算像个贤夫一样帮钟昳挑要穿的衣服。
挑完衣服了这人也没走, 还在衣帽间里晃荡，趁钟昳换衣服的时候拉开抽屉挑配饰。
他从最里面的格子里拿出一副耳饰。
那是耳钉和耳夹的组合, 一只钉在耳垂另一只夹在耳骨，中间有细细的链条连接，流苏一样垂落下来。
封羽将耳饰拈到眼前, 扬声问道：“哥，这是哪来的？”
钟昳瞥了一眼，随口道：“品牌方送的。”
“很好看啊，为什么没见你戴过。”
“没什么机会戴。”
钟昳平时戴的饰品都是简约款，偶尔戴个戒指都是素圈，封羽手上拿的这个好看是好看，就是与他的风格不太符合，他找不到机会戴，所以一直放着落灰。
钟昳的衣帽间里有不少这样的饰品。
封羽眼珠一转，怂恿道：“哥，你今天就戴这个吧？”
钟昳顿了顿，微微疑惑：“为什么？”
“这个好看。而且，”封羽撒娇道，“我想看你戴这个嘛。”
后半句一出来，钟昳哪里还拒绝得了？
他把脸伸过去，示意封羽自己动手。
耳饰依封羽的意思只戴了左侧，细长的链条绕过耳骨，光线变换下，银质光泽像细碎的流星，将那张昳丽的容颜衬得更加耀眼。
封羽亲亲钟昳的耳朵，夸了句“真好看”。
钟昳还以为封羽是一时心血来潮，结果第二天封羽又兴致勃勃地从犄角旮旯里找来了一副新耳钉。
当天出席活动，钟昳收获了一组出圈神图。
不少人夸他的耳饰是点睛之笔，这组图在各大平台被人争相转载，每一条热度都很高。
钟昳鲜少配戴这样大量感的饰品，难得戴一次，有不少网友私下猜测起来。
【挺好看的但是……这耳钉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
【我也觉得……难道要有新嫂子了？[摸下巴.gif]】
【能说吗？像某人的手笔】
【偶尔换换风格很正常吧】
【对啊，明星不都是这样百变嘛】
【不不这不是换风格的问题，我是老粉我知道，钟昳十年前就有耳洞了，平时很少戴耳钉，参加活动也懒得戴，但是最近出门都有戴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两位当事人对网上这些讨论一概不知。
封羽多出了一个新爱好，每天都乐此不疲地给钟昳戴小饰品。有时是耳钉，有时是手绳，有时是戒指，有时是项链……种类十分丰富。
刚开始钟昳还没察觉出来，来多几天就琢磨出意思了——多半是这小子的小心思又上来了。
不过，封羽乐意干这事，他也不介意照着封羽说的来，反正戴点小东西让小男朋友高兴一下也无伤大雅。
而且封羽给他戴小饰品的时候往往很有意思，钟昳不知道封羽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的表情十分专注，小狗圈地盘似的，看样子好像还想往上面咬两口。
封羽确实在这个爱好中找到了隐秘的乐趣——钟昳穿戴上他挑选的、属于他风格的饰品，像是纵容他在钟昳身上留下印记，把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他身上一样。
反正他既没过分肢体接触也没发表劲爆言论，公司和经纪人拿他没什么办法。
接连几天，钟昳身上的饰品都没重样过。
网友们又多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
【最近的搭配的小配饰都好好看，耳目一新还有小巧思，难道身边造型师换人了？】
【钟昳今天戴的编织手绳还挺好看的……就是怎么好像那种校园恋爱里对象给戴上的用来宣示主权的？】
【OMG钟昳今天戴的项链好酷，配上这张脸简直伟大】
【啊啊啊不管你是谁不要从钟昳造型师身上下来好吗？谁想到给钟昳戴choker的？天才一个！】
【天！！我没看错吧？今天是戴了腰链吗？好像抬手露腰有一帧很明显……但是只有一帧看不清啊啊啊】
……
钟昳身上轮番变换的小饰品与他平时简约温和的风格不太相符，网友们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要么是其他人建议他戴的，要么是其他人给他戴上的——只不过不知道是谁。
有人猜测钟昳是换造型师了，有人猜测钟昳是有了新的暧昧对象，有人猜测钟昳可能是在为下次进组预热，还有一小部分人猜测……这与封羽有关。
不怪他们联想到封羽，这些饰品风格年轻张扬，在细节处显露锋芒，确实很像封羽会喜欢的。更何况，最近钟昳跟封羽走得最近。
这一小部分人在网上偷偷开了个帖子。
【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但我不敢说】
【我也隐隐有一种预感，但我也不敢说】
【我隐隐知道你们的预感是什么，但我同样不敢说】
【？别打哑谜，快说】
【有人想当嫂子】
【有人已当嫂子】
【有人在当嫂子】
【靠，能不能再说点具体的】
【羽昳是真的】
【羽昳是真的】
【羽昳是真的（确信）】
【不儿怎么突然跳到这了？】
【很难解释，多的不说了，我再刷几遍电影支持俩给吧】
【他们俩真得我都想替他们瞒一下了……既然如此这周六下午四点，《群山回响》线下观影场，谁来？】
……-
晚上回到家，钟昳撩起衣摆，让封羽帮他解今天白天戴上去的腰链。
也不是不可以自己解，只是这是封羽最近的乐趣之一，谁戴上去的谁解下来。钟昳看见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也不忍心剥夺他的乐趣。
“戴这儿干吗？”钟昳说，“衣服放下来就看不到了。”
“还好别人看不到。”封羽半跪着，手指勾上腰链轻轻扯了扯。
这风景实在美丽，所以封羽刚让钟昳出门就后悔了，他不想让别人看。
幸好钟昳今天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不乱动就看不到。
那是一条红绳腰链，简单地串了几颗玉珠和平安扣。红绳系在这截窄腰最细的地方，鲜艳的红勾勒出最引人遐想的围度，惹眼得让人想将手掐上去。
封羽也确实这样做了，他的掌心贴在钟昳腰际，虎口与红绳重叠，将那片窄腰握在手中。
他像被勾了魂似的，忍不住凑上前往他腰间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钟昳这地方敏感，这一圈都是小时候挠痒痒大战的必争之地，隔着衣服都很少让人触碰，更别提是封羽这样。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钟昳像一尾受惊的鱼闪躲了一下，抓着衣摆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衣摆像帷帐一样落下来罩在封羽头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封羽顿了顿，微微抬起了头。
但钟昳很快反应过来，将落下的衣摆重新抓拢。
“干什么呢？别闹。”
封羽没再乱动，专心将他腰间的红绳解下来。
封羽半跪着做这些的时候，钟昳往下瞥了瞥。
他在封羽的口袋里看见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正露出一小截尖角。
“口袋里装的什么？”他随口问道。
封羽自己也忘了，听见他的问题还疑惑了一瞬。
他站起身来，一摸口袋，脸色倏地变了。
“怎么了？”钟昳反应过来，好笑地道，“……见不得人的东西？”
钟昳从他不好意思的神情中猜测了个大概，故意逗他：“拿出来看看。”
封羽难得支吾着不肯照做。
钟昳将他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一点点掰开封羽的手指，将他攥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钟昳唇角弯起饶有兴味的弧度，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封羽。
“就是前几天……”
“只买一盒啊？”钟昳挑眉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在他的注视下，封羽脸渐渐红了，“是你上次说……没有对身体不好。”
所以他才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买得也不多，就这么一盒。
“记这么清楚？”钟昳又起了逗人的心思，“还自己做好准备，自己送上门来……”
其实钟昳说完第二天就去准备了，买回来的东西至今还放在抽屉里，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他没说，封羽也没再提过，他还以为对方忘了，没想到是憋着不敢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封羽窘迫地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有。”钟昳说。
封羽瞳孔微微睁大了些。
有时候，钟昳拒绝和同意用的是同一副表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浅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对方，不被纵容的人会明白是警告，而被纵容的人会知道是邀请。
初重逢时封羽见识过警告，所以更明白现在这次是邀请。
“那你去洗澡。”钟昳说-
钟昳捏着封羽买的盒子，细看封面上写的尺寸。
不是照他的买的。
钟昳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理解错了。
“……”
偏偏这时候封羽开口问：“哥我可不可以——？”
后面俩字不太礼貌，被他委婉地隐去了。
钟昳捏着小盒子思考了几秒。
钟昳对位置关系倒也没那么执着，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年长者，对方有需求的话，他似乎应当负起责任主动做这件事。
但他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你行吗？不行我来也行。”
反正他抽屉里也有能用的东西。
然而封羽略微恼羞成怒：“当然行了！”
钟昳举起手掌，投降似的哄道：“好好，你来你来。”
“放心交给我吧哥，”封羽贴上来，“我不是小孩子了……”
……
钟昳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学的。
明明在他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做这种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刚开始封羽动作很慢，脸又是红着的，像还没摸索透就被老师点名上讲台作答的乖学生，钟昳还有闲心调侃他“哎哎脸这么红你真行啊？不行就歇会儿我不笑你”。
但封羽学得很快。
钟昳不知道是从哪一瞬间开始形势逆转的。
也许是他发现自己掉眼泪的那一刻，也许是他声音变调的那一刻，又或者更早，在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封羽的那一刻。
后面钟昳就说不出那么长的、调侃的话了。
还好“停”只用一个字，还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可他每次刚要喊停，耳朵就被人衔住，往里灌了不少混账话。
这小子也实在过分，混账话说得像在撒娇，钟昳这时候的思考能力只够点头说好，昏头昏脑的什么变本加厉的要求都答应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到后来，他的脸简直比封羽的还红了。
……
过了好久，钟昳才从失神当中回笼。
还好这小子只买了一盒……他心有余悸地想。
回过神时房间里的灯已经打开了。
封羽按着他的膝盖不让他合拢，非要看。
看就算了，封羽还非要开灯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视线像带着倒刺的野兽舌头，缓慢地舔上来，勾住猎物，叫人被盯上了还不敢妄动。
那视线好像将他又舔了一遍，钟昳头皮发麻。
饶是钟昳纵容他也被这视线盯得受不了了，他抬手拍封羽肩膀，哑声道：“别看了，我要起来。”
封羽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里的偏执也一并收敛了些许。
他终于松开手，“我帮哥洗。”
钟昳其实没多大力气了，但要是让封羽跟他一起进浴室，能不能全须全尾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封羽扁了扁嘴，没坚持：“……好吧。”
他直起身子，贴心地给钟昳让出一条路来。
钟昳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仅仅是合拢双腿都十分酸痛，其他地方更是不用说了。
他撑着床面直起身，脚刚沾地就有点腿软地跌坐回去。
封羽眼疾手快地去扶他，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
钟昳眼睛一闭，认命了。
“行行，你来吧。”
封羽收到指令，立刻动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事实证明钟昳也是很了解这小子的狗德行，洗着洗着又开始哥哥宝宝的一通乱喊，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冀地看着他，嘴里的混账话又开始往外冒，还问他可不可以咬一口。
钟昳坐在浴缸里无奈地仰起头，还是招架不住松了口：“随你……”
洗完澡，钟昳身上又多了好几个印子。
封羽给钟昳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将他重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趁着封羽拾起衣服去洗的间隙，钟昳低头往下看——那几个崭新的印子落在不同的地方，其中两处尤为明显，让人怀疑这小子到底是牙齿痒还是没断奶。
接着，他掰开.腿侧，那上面也有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他深吸口气，轻轻地磨了磨牙。
“狗崽子……”-
第二天，闹钟响过了，钟昳还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封羽抱着钟昳偷偷亲了两下，相当懂事贴心地说：“哥你再躺会儿。”
钟昳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含糊地哼了声表示知道了，让他自便。
封羽洗漱完就转身去了厨房，打算给哥做个爱心早餐。他厨艺没有钟昳好，但还是会做饭的。他心情很好地轻轻哼着曲儿，敲了个鸡蛋进锅。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歌声。
封羽担心这声音吵到钟昳睡觉，赶紧按了接听键。
他压低声音，“喂？”
手机里传来了赵冬的声音。
赵冬：“你干吗呢？”
封羽：“有事？”
赵冬：“也没什么事……”
封羽：“那挂了，有事再说。”
赵冬：“还是有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怪。”
封羽：“你要借钱？”
赵冬：“……”
赵冬：“我用得着找你这臭小子借钱吗！”
封羽“哦”了声，“那是什么事？”
赵冬那边沉默了一下，声音略显沧桑：“不然你自己看看热搜吧……我也不知道这什么热搜，我很困惑。”
封羽：“？”
封羽关火将煎好的鸡蛋盛进碟子里，抽空点开微博。
然后他就在热搜词条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封羽 嫂子瘾很大——
作者有话说：：停停停，你不能既当弟弟又当嫂子
弟：为啥不行
第38章
这条词条下面的讨论竟然还不是空穴来风, 最热门的一条帖子有理有据地列出了一二三四，从各种角度印证最近影响钟昳穿搭风格的就是封羽本人。
评论区也是精彩纷呈。
【[图片][图片][图片]封羽往期穿搭，[图片][图片][图片]钟昳最近饰品合集, 总之这些小饰品到底是谁在喜欢一目了然了】
【绝对是这小子没跑！！前几天他们那个拍摄我都不想说了，主持人夸了钟昳一句, 钟昳还没开口呢他先来一句“对我也觉得很好看”，把自己当正宫了这是？】
【他其实想说的是“废话我挑的能不好看吗”, 又在过嫂子瘾呢[狗头]】
【这小子嫂子瘾很大啊！！】
【既然如此那么就#封羽 嫂子瘾很大】
【@封羽, 不需要为宣传电影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澄清还来得及】
【对啊，不是零绯闻吗？不澄清就别怪我们乱想噜】
【澄清不了因为不是乱想, 是事实[狗头]】
【好了大家别说了, 上回说一次他们就不敢牵手了, 你们再说下去是要憋死这个封羽啊】
“喂？喂！”
直到赵冬在电话里喂喂喂地乱叫，封羽才发现电话还没挂。
“哦，你问我有什么想法，”封羽回过神来, 说，“想法就是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我就这样, 怎么了？”
赵冬：“……”
也是,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封羽突然问：“能点赞吗？”
“不行！”
赵冬立马反应过来，对着电话用最大音量吼：“钟昳！！钟昳在不在！！快点管管这小子！！”
封羽耳朵差点聋了, 他捂住听筒，防止他的咆哮传到房间里去。
“没点, 开个玩笑。”封羽说。
“呵呵。”
赵冬要是信他这句话，那就真的跟智商倒退三十岁差不多了。
“电影都快下了，你再忍一段时间吧。”赵冬闭眼吸气, 也在心中告诫自己，他也最后再忍一段时间。
“你要是闲就写写歌，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对了，录音室那边我也说好了，你看下你什么时候去……”
封羽“嗯嗯”地应着，他拿着电话转身，忽然眼前一亮。
钟昳起来了。
钟昳走到咖啡机前，将咖啡豆倒进全自动咖啡机里，加水后按下启动键，将杯子放在下面等待咖啡流出。
封羽立刻弯起眉眼，“哥，早上好。”
钟昳点头，轻声问：“谁的电话？”
封羽回道：“赵哥。”
赵冬只花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开了嗓：“钟昳！！钟昳！！我知道你在！！”
封羽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我戴耳机了。”
“呵呵，你才没有。——钟昳！！钟昳！！我听见你在了！！”
赵冬这撕心裂肺的一嗓子成功吸引到了钟昳的注意力，他拍拍封羽的手，动作自然地接过手机：“在呢赵哥，怎么了？”
“这小子现在是过得太安逸了，完全忘了他还是个歌手了，整天饱暖思淫欲，不思进取……”赵冬拱火道，“依我看你别太惯着他了，最好让他吃点苦头！”
赵冬说这话时，封羽那双清澈大眼睛正十分纯良地看着钟昳。
钟昳：“……”
电话挂断之后封羽就黏上来，跟他说：“哥，早上好。”
“嗯，早上好。”刚刚不是说过一遍了？钟昳想。
反应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封羽不死心地又说了句：“哥，早上好！”
钟昳捏着他的脸往旁边拉了拉，尖利洁白的牙齿露出来。钟昳不禁想到自己身上那几个牙印……一晚上过去了，也不知道消了没有。
封羽满怀期待地看着钟昳，还以为钟昳是准备亲他。
钟昳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封羽的脸颊，一点点凑近。
即将吻到封羽的唇时，他垂眼一扫，忽而笑了。
“哥你笑什么啊。”
“赵哥刚刚说，”钟昳退回原来的位置，笑着道，“叫我给你吃点苦头，不然你整天饱暖思淫欲，不思进取。”
“……”这个赵冬！
“我也有干活，很思进取。”
“是吗？”钟昳说，“好像没感觉出来哦。”
封羽扁了扁嘴，“那我没有早安吻了？”
“嗯……”钟昳佯装思考了会儿，遗憾地说，“恐怕是的。”
封羽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了。
钟昳像真要给他吃点苦头似的，假装没看见。他从咖啡机下取出盛满咖啡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往里面放了两块冰。
封羽的嘴角往下扯，都快弯成倒U型了。
“干什么这表情？赵哥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钟昳端起咖啡轻轻抿了口，不为所动。
“好嘛。”封羽轻哼了声，“没有就没有。”
十秒后，他又用力地哼了一声。
在封羽准备哼第三声的时候，钟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他勾过封羽的脖颈，压低他的脑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钟昳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眼含笑意地说：
“——所以打算喝了咖啡再吻你。”
“苦吗？”
封羽舔了舔唇，眼珠一转又是计上心头，他说：“没感觉出来。”
钟昳哪能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干脆端起咖啡杯放到他手上，“那你喝这个再感觉感觉。”
封羽喝了一口就马上皱起脸，“这个没加糖啊，我要刚刚那个。”
钟昳已经端走封羽做的爱心早餐坐到餐桌边了，“没有了，每日限量。”
“限量一百吗？”
“限量一。”
“啊，哥好残忍。”
“嗯嗯，把我告上联合国吧。”
“……”
过了会儿封羽又黏上来。
“哥，中午好。”
“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而且没有午安吻。”
“为什么没有？”
“就是没有。你嘴这么闲就找点东西吃……唔。”
“……我指的是早餐。”-
赵冬喊的那两嗓子还是有点效果的，封羽卖力忙活了一段时间，这几天跑录音室都勤快了些。
他回到家时，钟昳要是收工早，一般都会在他家里等他。
封羽每次推开家门看见钟昳就会感觉很幸福，满心欢喜地扑上去。
“好累啊哥。”封羽脑袋枕在钟昳腿上，脸贴着钟昳的小腹，一个劲往钟昳怀里蹭。
这几乎都快成封羽的固定节目了，一回来就要找借口倒在钟昳身上。
“今天做了什么这么累？”钟昳知道“好累”多半是个借口，不过还是开口问了。
封羽埋在钟昳身上的脸转了过来，他就等着钟昳问这个问题，高兴地说：“我今天在录音室录了一首歌，给你听。”
钟昳闻言低了低头，让封羽给他戴上耳机。
那是封羽森*晚*整*理几年前写的曲子了，那时候封羽还在国外，这首曲子基调沉重，几个复杂的转音更是道尽相思。
这首歌叫《时差》。
国内和国外有时差，钟昳和封羽也有时差。距离、年龄、知名度，对当时的封羽来说，无一不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钟昳听着听着，竟开始觉得难过。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封羽是不是还是一个人，有没有人跟他一起玩，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也没有人管。
他也不知道，封羽那么喜欢他，在那七年里又喊过多少次他的名字而没有得到回应。
“那段时间，”钟昳摸了摸封羽的脑袋，心疼地说，“一定很不好过吧。”
三十秒红绿灯都嫌久的人，竟然等了七年。
封羽重新将脸埋进钟昳怀里，鼻尖抵在他柔软的小腹上，呼吸间都是钟昳的气息。
“没有。”
七年是很难熬，可他等待的人是钟昳，他一想到自己是在向钟昳靠近，就在煎熬的同时又生出了期待的幸福感。
“抱歉，如果我那时候——”
“没有，哥。”封羽打断他，“我已经追上时差了。”
这样就很好了，钟昳不需要为此愧疚。
更何况，时隔多年，钟昳还能从当年的曲子中听见他心里的声音，他已经得到回应了。
“比起那个——我上次跟哥说完中午好哥没有亲我，”封羽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这件事更难过一点。”
“……”
“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一星期前的事？”
“对啊，”封羽转过脸，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得到午安吻了。”
“一直就没有那种东西……算了。”
钟昳索性低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中午好。”
……
钟昳跟封羽一起在沙发上躺了会儿就去洗澡了，去之前他把自己手机丢给封羽，让他帮忙回下消息。
封羽熟练地解锁回消息，顺带还看见了钟昳和赵冬的聊天记录。
——是那天打完电话之后赵冬发的消息。
开头是“真得收拾收拾这小子给他吃点苦头”，中间一长串的控诉，结尾是“最好是抽他一顿让他知道厉害”，首尾呼应。
封羽手指稍顿，看见了钟昳的回复。
钟昳：【没法收拾了】
钟昳：【舍不得他吃苦】
封羽对着这段聊天记录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长按选择消息，将这两条消息转发给了自己。
没等他拿起自己手机欣赏，钟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程开亮，钟昳的经纪人。
封羽接通电话，“喂？”
程开亮听见陌生的声音，困惑了一瞬：“这不是钟昳的手机……？”
“是，我是封羽。”封羽说，“他在洗澡。”
“他真在你家？”
“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程开亮无暇吐槽他家属感十足的发言，凝神道：
“……你们被拍了。”——
作者有话说：小朋友们，欢迎来到七粒盐成语小课堂！
今天我们要学习下面几个成语：
煞费苦心：哥存心让弟吃点苦头，故意喝完咖啡再亲弟
自讨苦吃：弟看见在喝咖啡的哥，上前狠狠亲了一通
苦中作乐：哥喝完咖啡和弟亲嘴，弟乐不可支
叫苦连天：弟跟哥亲嘴尝到了苦咖啡，亲完连连发出还要的声音
苦尽甘来：哥其实一点苦都不舍得让弟吃，所以决定下次亲嘴之前喝蜂蜜
第39章
@呱呱小报：【有人爆料钟昳连续三天出入封羽家, 晚上进去后第二天早上才出来，疑似恋情曝光！[动图]［动图］[动图]】
消息刚传上网，微博就崩了一次, 页面空白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才恢复。
房间里, 封羽正对着已经爆了的词条皱眉。
“我想过了，”在钟昳洗澡的时候, 他就已经想出了许多方案, “拍得不算很清晰, 我们可以说是朋友聚会。让工作室发个声明，我再用朋友身份发条微博……”
钟昳正坐在一旁沉思着。
“哥？如果你觉得行的话我打电话跟经纪人说一声——”
“公开吧。”钟昳突然说。
封羽懵在原地：“啊？”
钟昳做这个决定也是有考量的。
电影热映期已经接近尾声, 电影本身也已经有了多个维度的评价与讨论, CP粉只占据了其中的一部分。
这时候公开, 没有之前电影刚上映时影响那么大。虽然被拍是意外，但现在公开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时机。
当然，更重要的考量是——
钟昳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他望向封羽, 眼神似水般温和。
“让所有人知道你是钟昳的男朋友，好不好？”
霎时间, 封羽将他刚刚在脑海里构思的那一堆方案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啊。”封羽也笑起来, 又将那句话说了一遍，“我巴不得所有人提起我就是‘钟昳的男朋友’！”-
这天晚上, 各大社交媒体空前热闹。网络上充斥着对钟昳和封羽恋情的猜测，无论在哪个平台, 随便刷新一下就是一条关于他们的帖子。
网友们不禁开始猜测他们会如何处理，大部分人猜测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出面回应了——电影尚未下映，恐怕冷处理才是最好的方法。
然而, 就在所有人以为钟昳也会像寻常艺人那样冷处理时，一则直播通知毫无预兆地空降下来。
——您关注的“钟昳”开始直播了，快来看看吧！
敢在这个节骨眼开直播的艺人绝无仅有，更何况是像钟昳这样粉丝数量庞大的艺人。事发不到三小时，回应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
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不到一分钟，整个直播间挤进了上千万人，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挤满了，字与字之间叠在一起，连缝隙都很难看到。
【我没看错吧？】
【啊啊啊啊钟昳！！！】
【突然开直播？？是要澄清还是？？】
【澄清吧，我还是不信】
【拜托了你就说封羽家养了条会后空翻的小狗所以你要每天晚上过去看狗我也会信的】
钟昳调整镜头正对着自己，认真地说道：“我开这个直播，是想分享一件事。我觉得亲口说比较正式，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我和封羽在一起了。”
这两句话开门见山，一点余地都没留，犹如平地惊雷般在直播间里炸响。
钟昳说两句话的功夫，直播间里又涌进了无数观众，将整个直播间堵得水泄不通。
【他甚至直接开直播……】
【这跟求婚有什么区别？】
【别太爱了我说！！！】
【这个直播间好拥挤】
【进来先扣一个99】
【9999999999】
【你们别刷那么快我看不见了啊啊啊】
【在一起什么意思？一起看狗吗】
【求你了告诉我你们只是在家里一起看狗】
直播间屏幕上半边是祝福半边是不接受，不同颜色的弹幕撞在一起像在打架，晃得人眼睛都疼了。
“在一起就是谈恋爱了。”
【恋爱？封羽这狗脾气谈得明白吗】
【这都能谈上？哥不会在做慈善吧】
【赌五毛，不出三个月必分】
钟昳瞥了一眼弹幕，坚定地说：“我们是以后会结婚的关系。”
钟昳直播到现在三分钟不到，每一句话都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最后这句更是让整个弹幕炸开了锅。弹幕成倍地增长，每个人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无比激动。
【我靠我没听错吧？结婚？！！】
【真的假的确定了吗？确定就是他了吗？】
【为了宣传电影也不用这么拼……再说电影都快下映了啊！！！】
【谁宣传电影会说要跟同事结婚？这肯定是真的啊！！】
【啊啊啊啊啊我CP是以后要结婚的关系！！】
但这激动的上千万人里，最激动的还是旁边的封羽。
开播前钟昳就让封羽先别动，他要自己正式地向所有人公布说明。封羽倒也听话，一直在旁边乖巧地坐着。
直到刚刚听见钟昳的那句话，封羽终于坐不住了，像只大型犬一样扑上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咧开嘴笑，说：“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以后会结婚的关系。”
封羽当即顾不得直播间里还有这么多观众在看，抱住钟昳往他颈窝上蹭。
钟昳无奈地提醒他：“直播……”
【卧槽？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了】
【吓死我了突然有个这么大只的东西冲出来】
【停停停，封羽你这就崩人设了】
【突然发现背景好像不是钟昳自己家……】
【我就说封羽这小子在当嫂子吧！！！】
封羽这才想起来还在直播这件事，非常懂事地松开了钟昳。
他还像个贤内助一样，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哥我帮你看弹幕啊。”
他直起身移出镜头外，用自己的手机看直播，并开始看似认真地读弹幕。
“封羽跟你很配哦，你一定要永远跟他在一起。”封羽转头跟钟昳评价道，“这个人说的很对。”
【谁说这句话了请问】
【？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弹幕？】
【找半天没找到任何人发这句话】
“是说的很对，”钟昳忍俊不禁，对着屏幕那头莫须有的人说，“我会的，谢谢你。”
封羽继续读：
“哇，好令人羡慕的感情！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吧！”
“钟昳的男朋友看起来又乖又贴心，怪不得钟昳喜欢他呢。”
“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遇到了就赶紧结婚吧……对了，婚礼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钟昳瞥了他一眼。
【来人告诉我一下我是不是真的瞎了？我真没看见他念的这几句，你们谁发的？】
【没看见的人扣1】
【111】
【111111】
【111111111】
面对弹幕飘过的一片“1”海以及钟昳耐人寻味的表情，封羽依旧面不改色：“他们说的。”
钟昳：“……”
【？好你个封羽！！】
【原来我脊柱侧弯是你害的……这么沉一口锅扣下来能不弯吗】
【我信过最大的谎言就是封羽你是一个高冷拽哥……】
“好了，你真那么想知道我晚上亲口告诉你。”钟昳抬手往封羽脑袋上薅了一把，“现在念点屏幕上有的。”
封羽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好吧。”
他状似认真地看了看，突然又说：“有人让你亲我一下。”
钟昳：“……封羽。”
封羽无辜地说：“真的啊，你自己看。”
钟昳往屏幕上的弹幕区域仔细看去。
[管理员]z10626y：【亲一下看看实力】
金光闪闪，黑体加粗，置顶悬挂。
钟昳：“……”
封羽纯良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钟昳眉梢一挑，侧身凑上前去。
屏幕里的画面顿时空了大半。
钟昳往封羽唇上亲了一下。
三秒后，钟昳回到了镜头前。
不过三秒的时间，弹幕已经涨满整个屏幕，比方才官宣时还要密集。
只有封羽说的话还清晰地悬挂在最顶上。
他又发了一句新的。
[管理员]z10626y：【哥很有实力呢^^】
弹幕正在大声抗议。
【喂！！为什么在镜头外亲！！】
【这么见外就不对了吧？？】
【啊啊啊啊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我的心情就是好想投诉结果发现管理员是封羽本人】
【呵呵这管理员一点实事都不干啊：）】
【人民把你放心里你把人民踹沟里……快把这小子管理员撤了！！】
【支持镜头前重新亲的人扣9】
【999999】
【9999999999】
【999999999999】
很快，弹幕又变成了一片“9”的海洋。
……
这场直播持续了半个小时，封羽的加入让这场轰轰烈烈的官宣直播走向变得欢快起来，他们和观众一问一答地互动着，不友好的声音被更多善意的评论掩盖下去，缓冲了他们官宣带来的震撼冲击。
直播结束后，钟昳又专门发了条微博官宣了他们的恋情。
@钟昳：【我男朋友@封羽】
封羽转发了这条微博。
@封羽：【以后请叫我钟昳的男朋友^^】
评论区里表情包无数，全是从刚刚直播里截图做出来的。
【呵呵不信，除非[亲一下看看实力.jpg]】
【我嗑的CP就是这样：[很有实力^^.jpg]】
【好多人啊，有[一片1海.jpg]吗】
【事已至此那么[一片9海.jpg]】
封羽扑上来露出星星眼的那段，也被CP粉做成了动图表情包。
【我看我CP左爱就这样[封羽星星眼.gif]】
【我要知道你们恋爱的所有细节！[封羽星星眼.gif]】
【羽昳99！！！[封羽星星眼.gif]】
……-
晚上睡觉前，房间已经熄灯，封羽躺在床上还没闭眼。
他头一回被钟昳公开，简直兴奋得睡不着。
“哥，你今天为什么说那句话啊。”
“哪句？”
“结婚……那句。”
他记得钟昳不喜欢向外人谈论这些，也鲜少向公众盖章认定什么，很久以前封羽也问过，那次就自然而然地被所有人当成了冒犯。
封羽不知道的是，钟昳先前对结婚避而不谈，只是因为林皓会对他的公开言论而感到压力和困扰，他也就跟着迁就。
但封羽不会有这样的困扰，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压力。
所以钟昳也可以在直播间大方地谈论分享这件事情。
“太突然了吗？抱歉，”钟昳说，“但是不是今天才突然想到的。”
封羽略微讶异地道：“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钟昳沉吟片刻，说，“确定关系的时候？”
封羽“哇”了一声，黏上来说：“这么早吗？我以为哥是慢热型呢。”
“我是啊。但是你看起来不是呢，”钟昳笑吟吟地调侃道，“见第一面就想跟我结婚的家伙。”
“那距离我求婚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封羽耍赖说，“这样看我也是超级慢热型。”
“还慢热呢……才谈多久就天天往我身上咬？”
“我看看昨天咬的……”
“不给你看。”钟昳哪里不知道他的小把戏，真给他看了今天又不用睡了。他屈指往封羽脑门上轻轻一弹，“好了，睡觉。”
封羽压根睡不着。
他十分亢奋，又不敢做大幅度动作吵醒钟昳，只能玩玩手机打发时间。
关于他和钟昳的热搜词条还挂在榜上第一位，即使到了深夜也还没有降下去。
他点进去又点出来，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太满意。
于是他严谨地修改了他的官宣文案。
这个点还有许多人没睡，他这个小举动也没能逃过网友的法眼。
【大晚上的上线重新编辑就为了把“男朋友”改成“未婚夫”吗】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钟昳未婚夫了[白眼]】
【要我说直接改老公得了，省得结婚了还要倒回来再改一次】
【没人管管这个封羽了吗？@封羽@封羽工作室@赵冬@钟昳】
其实也不是没人管。
只是钟昳已经睡了，工作室没得到指示不敢动，至于赵冬——
赵冬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安详地睡去了。
反正现在已经公开了，爱咋咋地吧。
借此想法，赵冬久违地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封羽实在睡不着，修改完又开始在网上巡逻。
【我服了，这小子这个点了还在点赞！！】
【点赞了啥？】
【他点赞了一条祝他和钟昳99的帖子……】
【关键词自动触发吗？那我可要试试了】
【封羽爱钟昳钟昳爱封羽羽昳99甜甜蜜蜜永不分离！！】
【我去绝了……这条真被赞了】
【哈喽封羽你在看吗？点赞这条你和钟昳99】
【！！！真的有，封羽你厉害[封羽星星眼.gif]】
中间钟昳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眼睛睁开一条缝，问封羽：“你还没睡？”
封羽神采奕奕地说：“哦，我要睡了。”
“别玩手机了……”钟昳含混地说了句，习惯性地找了舒服的位置，又把眼睛闭上了。
封羽听话地按灭手机屏幕，将钟昳抱紧了些。
他以为钟昳睡着了，轻声说了句：“哥我爱你。”
他没指望钟昳回应，可没想到几秒后钟昳意识模糊地回了句：“……爱你。”
“哥？”
“……嗯？”
“没睡着吗？”
“……嗯。”
听起来是用睡着前剩下的最后一点意识回的，封羽没敢再出声。
过了会儿，封羽估摸着钟昳应该睡着了，才用几近无声的气音说：“钟昳我爱你。”
三秒后，封羽竟然又收到了回应。
“爱你……不是说要睡了吗？”钟昳凭借潜意识往封羽背上囫囵拍了两下，示意他快点睡觉。
封羽赶紧说：“真的要睡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依然没有闭上。
他兴奋得睡不着，抱着钟昳又在心里说了句“钟昳我好爱你”。
钟昳似乎是察觉到封羽根本没睡，努力地睁开眼睛去看——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炯亮的眼睛。
这小子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
“爱你。”
封羽还以为是幻听，惊讶地道：“哥？我没出声啊。”
“心里说的我也能听到。”钟昳干脆抬手蒙住他的眼睛，“闭眼睡觉。”
封羽像八爪鱼一样将钟昳缠得更紧了，他嗅闻着钟昳身上跟他如出一辙的沐浴露气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封羽想。
在钟昳这里，每一句爱都不落空——
作者有话说：抱歉宝宝们俺来晚了，有点卡TT
p.s.快结尾了哦，还有几章的样子
第40章
自从钟昳和封羽的恋情正式进入公众视野, 网上就多出了许多关于他们恋情的讨论。
然而，并不是所有网友都像CP粉那样看好这段恋情，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他们是因戏结缘, 至今不过一年时间，这段关系看上去并不牢靠。
【纯路人不是谁的粉丝, 我觉得他们俩这是还没出戏呢，演完情侣没多久就在一起, 很难评……】
【我也觉得, 这次真的不太理智了, 封羽拍戏没多久遭不住很正常，可是钟昳演了这么多年戏怎么也这样？】
【难怪封羽看着跟平时不一样！他现在这样子跟电影里倒是挺像的……他是不是还没出戏还在演‘李尧’呢？】
【因戏生情很难长久吧, 这种就是上头得快下头也很快, 那么多剧组夫妻在一起两三个月就掰了的, 就等着看吧，这对也长不了】
【啊啊啊所以我其实没有特别希望他们在一起……要是分手了离婚了，我以后还怎么看这部电影啊！！】
网上甚至多了一个帖子：【钟昳今天和封羽分手了吗？】
里面有不少人在打卡，从公开第一天开始计数, 就等着看他们到第几天的时候官宣分手。
但网上这些言论并没有对钟昳和封羽本人造成太大的影响，打卡贴里的回复从第一天到第一百天, 两个人依然一切如常。
封羽筹备新专辑时, 钟昳也在接触新剧本，目前已经有几个剧本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还需要再从中斟酌挑选，等定下来就可以进组了。
钟昳看剧本的时候封羽就像小狗一样围着他转, 似乎对他即将作出的决定十分好奇。
“又想跟来？”钟昳故意说，“我这次可不演男同性恋。”
封羽好像还真动了这个念头：“那这次演什么？”
见他真有想法，钟昳往他脑袋上轻轻一敲, “不许跟来。”
封羽接下来这段时间都要忙他的新专辑，抽不出这么长的时间跟他进组拍戏。再说了，做音乐才是封羽更喜欢做的事。
“我就看看嘛。”
封羽又说：“那我到时候要去探班。”
钟昳瞥他一眼，说：“进门第一句就是‘大家好我是钟昳男朋友’吗？”
“不可以吗？”
“来吧，”钟昳笑着说，“热烈欢迎。”-
封羽将新专辑样曲初步录制完成的那天，钟昳特地在家做了一桌好菜，点上烛光。如此氛围之下，钟昳又忍不住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价格昂贵的红酒，拿了两只玻璃杯倒上。
鉴于某人酒量不佳，钟昳只给另外那杯倒了一点意思意思。
封羽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钟昳正侧着身摆放碗筷，他身上围裙还没解开，两条细长的系带绕过腰身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旁边烛光摇曳，给那背影又添了几分颜色。
钟昳听见声音，回过头，“你回来了？去洗手吧，应该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封羽匆忙洗了手走过来，“哥，你怎么偷偷准备这么多？”
“下午看到你的消息了。”封羽根本等不到晚上回家，就在手机里给钟昳发了十几条消息分享喜悦。
“而且过段时间要进组了，这几天多陪陪你吧。”钟昳说。
“啊，”封羽扁了扁嘴，“这么快。”
事实证明，钟昳那杯红酒倒多少，都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封羽一到晚上就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吃饭的时候硬是从钟昳杯子里喝了两口酒，几个小时后顺理成章地就开始发作了。
封羽苦恼地说他好像喝多了。
钟昳提醒他：“你好像只喝了一点。”
“一点也是喝了，”封羽理直气壮地耍赖，“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很差。”
钟昳看向他的脸，还真是面色红润眼神迷离……这小子有点演技全用他身上了。
他好笑地回应道：“是很差。”
“那要怎么办？”钟昳问。
封羽假装思索了会儿，咧开嘴笑道：“我要躺在哥腿上才能好。”
“……”
装了半天就这点要求？
钟昳坐下来，大方地朝他伸出手臂，“那你来吧。”
封羽兴高采烈地躺到钟昳腿上，鼻尖贴在钟昳柔软的肚皮上做深呼吸。
钟昳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手指点在他的太阳穴上揉按着。封羽幸福地闭上眼睛，又往钟昳怀里挤了挤。
过了会儿，钟昳出声问：“还晕吗？”
封羽早已幸福得找不着北，闭着眼睛嗯了声。
“其实根本用不着那点酒精吧？”钟昳突然开口道，“明明不用喝那点酒也能醉。”
就多余浪费那点酒。
“嗯，”封羽不要脸地点点头，“哥亲我两下的话会更醉。”
“亲两下都不用，”钟昳慢悠悠地说，“你？一句话就能醉了。”
“谁说的？”封羽睁开眼睛，耳朵尖动了动，又说，“哪句话？”
钟昳朝他招了招手。
封羽直起身凑上前去，递上耳朵。
钟昳贴着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几乎是一瞬间，封羽的耳朵都红透了。
他完全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满脑子都是刚刚钟昳说的那句“小老公……我”。
“好晕啊哥。”封羽歪倒在钟昳身上，“我这次真的有点醉了……”
“好像没有呢。”钟昳习惯性地扶住他，顺带往下看了一眼，“听说喝醉的人是不会有反应的。”
封羽装听不见，抱着他硬是身残志坚地站了起来。
“就是有。”封羽一边装弱柳扶风一边推着他往卧室走，“就是有嘛……”
钟昳被他大型犬一样的行径弄得连连后退，半推半就地进了卧室。刚进门他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某个自称醉了的人顺手把卧室门锁上了。
钟昳：“……”
很显然，等会儿他又要被某人当成狗骨头一样啃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是不是不该多嘴说那一句？
……
钟昳的手刚碰到开关，又被人率先抓住了。
“不关灯好不好？我想看着哥……”
“你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钟昳早就想说了，每次无论事前还是事后，封羽都要盯着看，那视线侵占性极强，他总感觉自己被舔掉了一层皮。
经常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人盯得心里发怵，多少有点让人恼火。
“就是想看。”封羽抱着他撒娇，“哥很好看啊。”
钟昳捏着他的脖颈将他从自己颈窝里拎出来。
封羽露出一个纯良又乖巧的笑。
钟昳也眯起眼睛回敬他一个微笑。
下一秒，钟昳按着封羽的胸膛将他推到床上，反客为主地翻身跨坐上去。
“到底是非要看什么啊？”
封羽刚要起来，又被钟昳轻轻按了回去。
他盯着钟昳的瞳孔漆黑深邃，仿佛要就此将他吞噬入腹。
钟昳无视掉他那盯梢猎物般的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封羽，在封羽那比灯光更炽热的视线下，缓慢地掀起衣摆。
脱下来的衣物被他勾在手指之间，轻盈地甩到一边。
“看吧。”
封羽怀疑自己真的喝多了。眼前的景色让他大脑充血，他呼吸都不顺畅了，甚至还有点头晕。
钟昳一定不知道他这幅模样有多漂亮。
他也一定不知道，封羽此刻脑海中仅剩的那一个可怕的想法是什么。
封羽很快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钟昳毫不客气地往下坐了半寸。
他听见封羽闷哼了一声，那声音隐忍又期待，听得人头皮发麻。
“……”
封羽罕见地在这种时候皱起了眉，似是忍耐。
难得看见封羽吃瘪，钟昳刚才那点恼火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哼笑了声，俯身拍了拍封羽的脸。
“别总弄得像我饿到你了似的，行不行？”
“哥，”封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别这样动。”
钟昳看他脸都憋红了，哪里还敢再动。
但封羽这幅憋闷表情实在很好玩，他一动不动地欣赏了两秒，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逗你玩呢。”
其实钟昳刚坐下去就感觉他高估自己了，这根本不是他能办到的事儿。
所以他后悔地直起身准备下来。
“不玩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不能不玩了，”封羽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膝弯，拉着他坐回来，“哥已经玩了，做了就要负责。”
钟昳被迫回到原位，不上不下地卡在半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他无奈地说：“坐不下去了……”
“可以的。”
“哥哥……”
封羽嘴上喊得甜腻，手却在往下摁，力道是与称呼截然相反的强硬。
那称呼里撒娇意味太重，以至于钟昳忽略了那从未挪开过的、犹如桎梏一般的手。
“……行行，我再努力一下。”
钟昳心中悔恨交加，心说下次再也不干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了。
……
……-
第二天一早，钟昳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熟悉的牙印。
“……”
这狗崽子实在是很会得寸进尺，连哄带骗的，每次都要故意留几个印子，钟昳事后经常后悔自己昏了头答应他。
但每次答应的时候，他又往往都想不起来“会后悔”这件事。
好在穿上衣服也看不到了，他捡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他洗漱完，封羽已经在摆盘他的爱心早餐了。
“哥你怎么起来了？”封羽看了一眼时间，“可以再躺一会儿的。”
“还是早点吧，今天不是还要去公司吗？”钟昳说。
赵冬似乎有事要说，昨天晚上给他们两个人轮番打了十几通电话，但他们俩今天早上才发现遗落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一通也没接到。
来到公司时，赵冬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你们俩昨天干什么呢，怎么一个电话都打不通？”赵冬一见到他们就开口问道，“十点多是有点晚，但你们不至于那么早就睡了吧？”
“……没干什么。”封羽想到昨天就脸上发烫，声音也变得有点奇怪，他低头摸了摸鼻尖，“手机放客厅了，没听见你打电话。”
“现代人还有睡前不玩手机的？”
“……”
“我就不玩。”
“你声音咋那么奇怪？”赵冬纳闷地道。
封羽含混地说了句“喝多了”。
“行吧，难怪昨晚不接电话。”接着赵冬又用他那大嗓门嚷道，“好端端喝那么多干吗？你这嗓子可金贵着呢。去哪喝的？喝的什么？红的白的？”
封羽：“……你别问那么多。”
“干吗还不让人问？”赵冬双目圆瞪，顿时宛如黑旋风李逵，“我看你今天怎么那么怪呢？”
钟昳在旁边轻咳了两声。
“赵哥，他没事，没喝多少。”
赵冬看看钟昳，又看看封羽。
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哦，那就好。”赵冬应完又觉得不大对劲，再次发出疑问，“你声音咋也那么奇怪？”
“我……咳咳，”钟昳略微尴尬地说，“我跟他一起喝的。”
“哦！早说嘛，”赵冬听见钟昳也在就放心了，“那挺好的。”
“不过你们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了？突然凑一起喝酒——”赵冬说到这里，忽然惊奇地道，“难道你们都知道了？”
赵冬摩森*晚*整*理挲着下巴，“不应该啊，我以为我是最早知道的……”
“知道什么？”钟昳问。
赵冬这下顾不得他们到底哪里奇怪了，他一拍手，兴奋地说：“提名啊！”
“《群山回响》入围国际电影节奖项了，这个月月底颁奖——我靠，这次大有希望！”
钟昳还没反应过来，赵冬已经像一阵旋风一样刮上来，狠狠地抱住了他们俩。
钟昳有点懵，但还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赵冬的肩膀：“赵哥，我们好像还没获奖？”
“够了，已经够了。”赵冬听着激动得都快哭了，“这些年我带的艺人就没有一个够得上这个奖的，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是真没想到封羽这个半路出家的野鸡还有飞上枝头的这一天……”
不怪赵冬激动，封羽拿音乐类的奖项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演艺类的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含金量这么高的一个奖项，哪怕只是提名还没有获奖，也足够他高兴好一阵了。
钟昳笑起来，温和地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赵哥。”
“你才野鸡……”
封羽臭着脸像被人绑架了一样，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把赵冬推开，只是默默地把钟昳的手从赵冬身上薅了下来。
“赵哥你都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丢人好吗？”
“小兔崽子闭嘴，你以为当你经纪人很容易？难得我想抱你一下而不是踹你一脚你就老实给我受着。”
“……”
钟昳闻言，好心地将封羽的手放到了赵冬的背上。
封羽：“……？”
钟昳用口型说“你就抱抱他吧”。
封羽浑身僵硬地静默了三秒。
终于，他还是敷衍地回抱了赵冬，学着钟昳的样子拍了两下。
过了会儿，程开亮推门进来了。
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人，陷入了沉思。
他困惑地问：“你们这个……我也需要加入吗？”——
作者有话说：哥就是喜欢逗弟玩，逗完了被炒到开花了又后悔，后悔了下次还是会继续浪的那种人[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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