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夏奡和时作岸立在楼梯底下, 紧张地望着宋子桥背后!
同时亲眼目睹丧尸一下子扑在大脚身上,对准他脖子上的肉啃食起来。
腥臭的血液喷溅在楼梯地板上,就连中庭那只匍匐的丧尸也被气味吸引,似乎打算赌一把, 拼尽全力朝着众人的方向爬来。
老李的胳膊也被束缚在背后, 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脚发出惨叫, 然后落入丧尸口中, 四肢僵硬而后无力地垂下。
没过几秒, 地上的大脚开始诡异地抽搐起来。
“不好快走!大脚要变成丧尸了!”夏奡惊喊。
两只丧尸就足够大伙儿头疼的了,这突然又额外增加一只,实在顾不上去考虑迎击的可能。
这个时候宋子桥刚从楼梯上下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时的大脚已经命丧丧尸之口!
时作岸和夏奡等在楼梯口, 在他脚踩在平地上的一瞬间,立马带头往大门的方向冲!
这个时候,任谁都只能顾得上自己。
夏奡转头跑的时候, 余光扫到旁边的老李,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般,呆呆立在刚才的位置, 透明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淌了一地。
直到丧尸扑到他面前,他才忽地反应过来,拉开腿想要逃。
但是太晚了。
尿液的气味太过浓郁, 很容易就让他成为丧尸的首要攻击对象。
夏奡不用专门停留视线, 耳边再次响起的声音昭然显示老李的结局。
无论如何, 那两人也算是恶有恶报、死得其所了,实在无法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剩下活着的三人从末日开始就一直在外面奔来跑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生存能力暂且不论, 但跑步都已经练成了一等一的好手。
三人动作迅速,从钻出大门到跑进旁边那栋实验楼的大门,再到跑上楼梯钻进实验室,一气呵成,留下丧尸被隔绝在门外,拍着门无能狂怒。
三人终于松了口气。宋子桥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里拎了一路的发电机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三个出去做贼了?”
江肆被他们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从老林的工作台上移开视线。
时作岸也被累得气喘吁吁,硬撑着力气抬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姿势。
大约安静了五分钟,剧烈的拍门声消失。
丧尸从门口离开了。
三人各自摸了个位置坐下,江肆才重新开口,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夏奡失踪后,两个人说出去找人,却又慌慌忙忙顶着满头的汗回来的。
夏奡率先将呼吸调整为正常节奏,从自己出去后发现芭蕉叶下躲着的人开始讲起。
当然特意隐藏了自己出去的原因。
老林也放下手上的活围上来听。两人在听到那个被逼死的姑娘时,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开门出去把那两只丧尸抓进来鞭尸!
“他们本来约好今天晚上要和‘大老板’在学校食堂见面。”
“那咱们也去!”老林一拍桌子,绝对不允许这些蛀虫窝在学校里有伤害学生们的可能。
之后的时间里,老林和时作岸干脆将自己钉在了实验桌前,断绝任何生理需求,两个人硬生生干出了流水线的架势。
期间夏奡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面包,拆开包装想往时作岸嘴里喂一块,却被摆摆手赶到一边儿玩去。
大约九个小时过去,狭窄的实验室见证了明艳的落日余晖与缓缓爬上正空的月亮。
皎洁明亮的月光穿过玻璃铺满宽大的实验桌,照亮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小玩意。
“呼——”时作岸干了一天,人都累趴了。凳子腿翘起来,他把腰靠在后面一排的实验桌上,试图缓解腰部的不适感。
自打年过二十五开始,他就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如前些年了。
具体表现为,上完一天班腰痛脖子痛,只想躺在床上休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遇上加班十分钟能打二十个哈欠,体能比起单位新来的小年轻要差得远了。
偏偏干他们这行的不是在实验室里长时间埋头工作,就是跋山涉水在场地里测量数据。
为了让自己还有安享晚年的机会,他才会一直住着小破筒子楼,将每个月大半的工资存进银行账户。
这会儿连续工作将近十个小时,眼睛涨得难受,颈椎也像被人掰断了一样疼痛难耐。
老林陪他一起扛了六个小时,后面身体实在受不了了,才找了把椅子在旁边小躺下。
剩下的活只好由时作岸一个人硬撑着干完。尽管另外三人全程守在他面前帮他递东西,记录和整理数据,但长时间高集中度工作下来是个人都受不了。
太累了。
终于结束,他尝试通过转动脖子的方式缓解,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在颈后的皮肤,轻轻地、有节奏地揉捏起来。
“辛苦了。”
他声音温柔,像把人放在摇篮里哄着般,倒是给在场所有人激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肆飞速将手搭在宋子桥的肩膀上,拉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咱们去看看老林吧,他是不是都睡熟了。”
刚才怕老林睡得不舒服,几人特意给他开了间旁边的实验室休息。
反正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宋子桥瞅了眼腕表:
“好啊好啊,夏哥,那我们也去隔壁睡一会儿,十一点半出发,记得叫我们!”
说完,两人立刻推门出去,像是一秒都不敢再在屋里多呆,生怕破坏了暧昧的氛围。
时作岸盯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被压榨完还没跑呢,他俩先跑上了。”
他抬手指了指被小心合上的门与门后宋子桥谄媚的脸,看似指责,但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
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大灌了一口,斜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夏奡的服务。
月光将两人的侧脸映在墙壁上,温柔惬意。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出发前的三个半小时这间实验室里都只会有他们两个人,正适合解决一些积累许久的问题。
时作岸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你早上到底为什么一个人突然跑出去?”
“……”
本来好好当着自己的按摩小工,没想到时作岸突然发问,夏奡被吓一跳,一不留神手下力气陡然增大,竟然在手下白净的皮肤上留下一大片红痕。
时作岸被痛得“嘶”了声:“我靠,你就算不想回答也别故意伤人啊!”
夏奡以为伤到他,慌忙凑近观察红肿的范围,却被时作岸躲开。
手悬在半空,尴尬不知该放在哪里。
生气了吗?
所以连碰都不让他碰了吗?
他不知所措收回胳膊,落寞地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视线,不敢听接下来的审判。
可接下来时作岸的反应根本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
甚至只是开玩笑道,“你别动它,这我必须留着找医生鉴定一下,绝对达成轻伤一级,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他说得太夸张,好像夏奡真对他下了死手一般。
被枉告的按摩小工何其无辜,埋怨他重拿轻放,故意吓人:“如果轻伤一级,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简而言之,在他面前装不了。
时作岸遗憾收回捂在后脖颈上的手掌,果然红色的痕迹已经褪去。
“你太不配合了。问你为什么出去你不配合,让你陪我演戏你也不配合……”
“我——”夏奡想为自己争辩,但下一秒便被时作岸的惊世骇语堵住了嘴。
“别人追你你也不配合。”?
夏奡脑袋发懵,像是被人放在烧水壶的壶口,水开后的蒸汽将他从上到下蒸煮了个遍。
“你说什么?谁追我了?”
怎么?这是在跟他装蒜?
时作岸以为自己已经开诚布公说的非常明显了,没想到这人得了便宜卖乖,在这假装清纯。
这让他有点生气。
“不配合算了。”
说罢,他又拿起桌子上的瓶子喝了一口,透明的水将干燥的唇润湿。
旁边的包里放着一点吃的,是宋子桥他们带出来的。
他正打算起身去翻包里还剩下些什么,这时呆滞半天的夏奡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将他按回座位上。
大股的水从瓶口泼出,浇在时作岸衣服上。
湿透的纺织物黏在皮肤上,窗口透进来的风一吹,冰冰凉凉。
可面前人的视线又明亮到灼人,把他放在火炉上烤。
“你说谁在追我?!”夏奡一只膝盖插在他两条腿中间,手掌烫得惊人,抵在他锁骨的位置,将他压在椅子靠背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心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出闷响,一下一下,吵得人耳膜都要被刺破。
时作岸还在生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那就是你了!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这用来反驳的话竟反而变成了夏奡给他“定罪”的证据。
夏奡凑得太近,呼吸都像是舔舐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还想躲,但后脑勺已经紧紧压在靠背,躲无可躲。
“……”
“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的?”夏奡好奇地问。
不怪他,他确实没有任何“时作岸在追他”的感觉。如果他之前的日子有所察觉,今天早上肯定不会那么难过,也肯定不会熬到现在。
“今天?哦,不,应该从昨天开始吧。”
“……”那怪不得他无所察觉。
原来那动静是在追人,他真以为是瞧他不顺眼,故意的呢。
他低头对上时作岸忽闪忽闪的眼睛,才发现这人的眼珠子原来不是纯黑,参杂了类似鸟雀羽毛的灰色,很漂亮。
瞳孔旁边一圈映出的只有月光和他——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了终于写到了[捂脸笑哭]
下一章就表白
第72章
时作岸眼神无辜。
在他看来, 自打认真追人开始,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天时间,但自己也算是姿态伏小,称得上情真意切。
就连老林问起他大学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不想分享那么多, 才打着哈哈混过去。
没想到放在夏奡眼里竟成了“孤立”的表现。
他戏谑地看着患得患失的某人,挑了挑眉:“没想到你心眼那么小。”
“……”夏奡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一字不差就是事实。
他不想把“小心眼”或者“吃醋精”变成自己的刻板便签, 因此及时转移话题:“你说你昨天才开始追我, 那也是昨天才喜欢上我的吗?”
“嗯……那么想知道?”
“嗯?”夏奡更加凑近,等着他的回答。
时作岸卖了个关子。
他其实不是很愿意聊这些细节的东西,总让他产生一种浑身上下的衣物被全部扒光的感觉。
他出生在不擅长表达情绪的家庭,因此成年后的他也依然不擅长这个课题。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
这种问题很难去标上一个非常清晰的界限吧。
可能是夏奡在加油站受伤的那次,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内心会被另一个人牵起;也可能就是那天在隔离寝室里情绪爆发,他将憋了十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时作岸安静地看着咫尺之遥的面容颤抖与紧张,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咽一口口水,喉结会跟着非常明显地滑动。
顿时,他的恶趣味又涌了上来。
“不告诉你。”
说完, 他飞快抬起双手托住面前人的脸颊,指尖与皮肤相贴的瞬间,犹如触电的感觉蔓延全身。
夏奡因为他的动作发懵, 眼神呆呆的。不等他反应过来, 时作岸就腰部发力, 顺势抬起上半身凑近,偷偷在他嘴角印了一下。
动作发生得太快,柔软的触感相贴, 一触即分。
几乎没给双方任何感悟的机会。
时作岸大计得逞,满意地哼哼两声,重新缩回椅子上,见夏奡还是没动静,试图从他的臂弯下溜出去。
辛苦工作后肚子已经饿扁,他急需点任何什么东西填饱自己空荡荡的胃。
可他的屁股还没离开座位十厘米,一道巨力再次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压回座位上。
没等他眼神聚焦,正对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也朝着他压下来,突起的眉骨撞在镜片上,生疼,但明显两人都没空隙注意这个。
因为紧随其后的便是交融的呼吸和迸发如鼓点的心跳。
唇肉被用力挤压变形,促狭的缝隙间泄出暧昧的语调。
“唔——”时作岸条件反射试图张开嘴为自己换取喘/息的空间,没想到反倒让夏奡有了钻空子的机会。
像蛇一般灵活的软肉抵开牙齿,往着更深的地方潜入,毫不留情得掠夺口腔内与肺部的空气。
不经意间牙齿与牙齿不小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响。
柔和月光下,津津水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时作岸只来得及庆幸自己本来就坐在椅子上,否则现在手脚发软,绝对会非常滑稽地摔在地上,引来罪魁祸首的嘲笑……
又过去一分钟,直到时作岸肺部的空气被彻底抽干净,整个人因为缺氧开始泛红,颤抖,夏奡才终于结束自己的罪行,将人放开。
“呼—呼——”时作岸终于得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呼吸,让新鲜的空气补足亏空的肺部。
“你——”
他怒视罪魁祸首,可惜长时间缺氧导致眼眶里盈满水汽,在月光下看起来像汪汪池水,没有任何威慑力。
不等他生气发作,夏奡强势截断了他刚开口说出的音节:
“我喜欢你。”
轻柔的风扫过窗外的树梢,又悄悄潜入室内,缱绻地贴在两人的面颊上。
额前细碎的发丝被卷起。
他的眼睛根本离不开月光下时作岸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因此没有任何闪躲的想法,直勾勾盯着。
明锐的视线仿佛要穿过皮囊刺入最深处的灵魂。
时作岸没想到他会在作乱后又补上这么一句。
怎么说呢?
有一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违和感。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脸红,无人看见的地方,脚趾在鞋底轻挠了一下。
“咳咳,现在什么时间了?你累不累?要不要出发前再休息一下?”他目光躲闪。
亲密接触后现在这个距离就又显得尺度太过,他把手抵在夏奡胸口,想把压在身上的这座大山推起来。
亲都亲过了,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
不成想一吻过后,夏奡的大脑似乎清透了许多,敏锐察觉他试图转移话题的想法,无视胸口那只软绵绵的爪子,凑得更近。
他从侧面贴上时作岸的脖子,头微微侧着,下巴抵在颈窝的位置。
温热的呼吸均数喷洒在一小块皮肤上,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一瞬间,时作岸大脑皮层拉响警报,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尖叫着想要逃离。
“你还想干嘛?!”
没想到开口说出来的语调变形,声线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让他更加为这具身体不争气的反应感到气恼。
他担心夏奡再度凑上来是对他已经红肿的可怜唇瓣仍有恋想,于是竭尽全力梗着脖子想逃走,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后脑勺把他抓了回来。
“!”
要干嘛要干嘛?!!
他紧张过度,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
可腕表上的指针转了一圈,预想中的触感却没有落在唇上。
反倒耳边传了一声轻笑。
时作岸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就看到夏奡憋着笑,眉眼弯弯盯着他的小动作。
似乎压根就没有过打算要在这个时候亲他,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靠!被耍了!
时作岸的面颊几乎“腾”一下烧起大面积的红晕。
“你到底要怎样!”
眼见他已经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夏奡连忙按住他挣扎的胳膊,道出自己心中真实所想:“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嗯?”
他耐着性子,再次道,“我跟你表白,你还没答应我呢。你答应了我才能正式上位成为你的男朋友啊。”
“哈?我哪里没答应!”时作岸抗议他黑白颠倒的行径,“而且明明是我先表的白,你个胆小鬼!”
哪能算得上表白?
夏奡不敢苟同,只好安抚:“给点仪式感嘛。”
“行行行,你们这些年龄小的就知道追求这些有的没的。”时作岸看似抱怨,实则心底冒出密密麻麻的粉色小泡泡。
真是的,还非要走完整个流程才算数,小学生吗?
他努力克服羞耻直视夏奡期待的眼神,声音细若蚊呐,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答应你了,男朋友。”!
话音刚落,时作岸只感觉轻按在自己后脑勺的那只手掌力道突然加大,随后眼前一黑,一张俊俏的面容又压了下来。
该死的,这人果然没安好心思!
口腔与鼻尖再次被另一道气息填满,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已经彻底免疫了花露水气味,但没想到还是感觉被这浓烈的香味吞噬。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剩下相拥到难舍难分的两人与激烈的喘息声。
等夏奡餍足地抽开身体舔唇,才发现两人耳鬓厮磨间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时作岸被他压在身下,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头脑发晕,只能凭借肌肉记忆呼吸。
“喜欢你。”
不喜欢你!变态!!!
时作岸只觉得自己肺快炸了,嘴唇已经高高肿起,发麻,还带着明显的异物感。
想开口说话,却牵扯起嘴角,被尖锐的刺痛强迫闭上了嘴。
好嘛,现在心脏也要炸了,被气的。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夏奡絮絮叨叨诉说爱意。
这人自打踏出第一步开始,仿佛被打通了任通二脉,什么腌臜话都能说得出口。
说到后面,时作岸也不得不修炼出独门秘籍,他说他的,自己全当耳旁风,不进脑子。
夏奡虽然碎碎念不止,激动的情绪仍然没发泄完,但看到时作岸眼皮打架,睫毛下的眼睛已然带着倦意。
“困了吗?”
“嗯……”连回答一个字都费劲极了。
夏奡看着他睁不开的困顿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柔声道:“那睡吧,等到时间了我叫你。”
有了他的保证,时作岸彻底闭上了眼。
——————
晚上十一点半,夏奡的手准时拍在时作岸的脊背上。
“起床了。”
时作岸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夏奡放大的俊脸,睡前那一个半小时太过火,导致他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
毕竟嘴唇上的烙印到现在都还疼痛难忍。
夏奡笑着将人拉起来:“到时间了,收拾收拾去隔壁找他们。”
宋子桥和江肆算是撮合有功,给足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到现在门口都还没有传来敲门的声音。
十一点二十八分。
剩下两分钟是特意预留出来让他从梦中清醒的吗?
还怪有心的。
时作岸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短短两个小时的睡眠对正常人来说根本不够,更何况刚结束长达十个小时的超长工作时间,身体处于急需休息的状态。
他站起来,尚且感觉大脑并没有脱力昏睡的状态,四肢发软。
再加上条件有限,他几乎是正坐着睡了一觉,颈椎此刻跟断了一样。
“忍一下吧,等事情结束,好好睡一觉。”夏奡察觉他的不适,手再次贴上时作岸的后脖子,轻轻揉捏了几下。
“嗯。”
难受归难受,不可能让困意影响今天晚上的安排。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老李的斑斑劣迹,时作岸瞬间清醒了。
“走吧。”
“好。”夏奡目睹他逐渐亮起来变得锋利的眸子以及抿起的红唇,不由自主又在上面小啄了一口。
第73章
“!”
有完没完!
临近出发了还不干正事!
时作岸抬起手腕, 对着上面的时间敲了敲,俨然分针已经扫过了“6”的刻度。
一句话不说,但指责的意味非常明显。
夏奡被逗笑,终于收回心, 将注意力到转回正事上面。
深夜, 月光从镂空的屋顶打在中庭,同时走廊也被照亮。
两人将桌子上的成品全部汇集进一个大包里, 终于推开门。
确认完走廊两边都没有丧尸, 才敲响隔壁实验室的大门。
清脆的响声在夜间被凸显得极其响亮。
几乎在夏奡指节击打在门上的一瞬间, 门就被推开了。
江肆等人似乎一直等在门后,就等着出发的信号。
柔和的自然光下,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出发!
时作岸从门被打开开始就一直躲在后面, 手指紧张地摩挲着裤子缝,不自然地抿嘴。
嘴唇上的红肿属于是他不照镜子也能马上发觉的程度。
本以为睡一觉过去就不会这么肿了,没想到半点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倒也没大方到那个程度, 能正大光明在伙伴面前展示自己的感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亲得有多么激烈。
但也不能因为他的不好意思影响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
于是他一直躲在夏奡身后,试图通过阴影遮挡自己怪异的地方。
事情进展得似乎很顺利。
宋子桥与江肆只是匆匆扫了眼自己, 便转头往楼下走了。
老林更是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全程都只看着夏奡。
貌似没人发现。
他松了口气,继续鬼鬼祟祟躲在夏奡后面,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出了大堂就正对着停在门口的两辆车, 奇怪的是这次老林主动提出要去搭乘江肆那辆车。
或许是短短四个半小时的共同睡眠时间让这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吧。
时作岸没多想, 就积极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殊不知相隔不到一米的另一辆车上,在确定时作岸关上车门的一瞬间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宋子桥最先憋不住,从副驾驶座位上跳起来:“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去!”
他激动地抓住江肆的手, “我去,夏哥太猛了,这么多年性冷淡,没想到一开戒直接把时哥嘴都啃肿了!”
四个小时前,他与江肆挪位置钻进隔壁实验室。
刚将实验室门关上,江肆就兴致勃勃提起了之前的某个赌约——究竟两人今天能不能在一起?
上回宋子桥可是毫无悬念输给了她,这次一听又要打赌,也是飞快凑上来,等着她宣布赌约内容。
就赌今天晚上这层窗户纸能不能捅破。
江肆托着下巴仔细回味了一番两人最近的表现,抢先一步站在了支持的一侧,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老林加入他们。
老林刚睡醒,此刻整个人都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这两人讨论的内容,瞬间眼睛瞪大。
他不清楚时作岸和夏奡的情感发展状态,只是这两天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感受到了两人间暧昧不自然的氛围。
原来是如此临门一脚的状态吗!
但时作岸的性格他也算是有所了解,大学四年都没有见他有过谈恋爱的打算,向来公事对公事。
现在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应对丧尸、逃命上面,他有可能毫无心理负担跑去跟一个新认识的男人谈恋爱去吗?
没可能!
于是,老林非常自信地站在了江肆的对面。
就等宋子桥最后一个站队了。
上次打赌他就输给了江肆,这次他努力动用自己的脑瓜,犹豫再三,和江肆投了同一票。
二比一了。
但老林丝毫不受影响,坚信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如果当时时作岸在场,一定义正言辞地反驳老林,他虽然一向不在公事中夹带私人感情,但不代表课间休息时间还必须循规蹈矩。
他又不是柳下惠,人坐到怀里了还装作眼瞎看不见。
“老林,你可得遵守约定啊!”宋子桥奸笑着看向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老林。
打赌总要有赌注。
虽然和江肆站在同一边没办法得到他更希望的奖品,但赢了老林也不错。
早在实验室里他们就定好,倘若老林打赌输了,就得把已经完成的火乍弹让他们带走四分之一。
已经是非常夸张的比例了。
但参与赌约的是他,答应这个条件的也是他,总不至于在小辈们面前上演言而无信。老林只好咬咬牙让他们到时候自便,同时心中恨铁不成钢。
这小屁孩怎么回事,嘴巴都让人啃成那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克制。
一点不矜持!
两辆车穿梭在楼宇间,借着夜色隐蔽车身,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食堂距离他们之前隔离的那栋寝室楼很近,只隔着不到一百米的样子。
又被两栋男生寝室前后夹着,所有阳台后面的玻璃窗都紧闭着,还拉着窗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夜行计划。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引起“大老板”等人的注意,几人将车停在了食堂后面的一栋寝室楼下。
然后所有人下车,时作岸照例背上了随身包。
食堂对面的这栋寝室楼是整个校区中唯一区别于其他寝室楼的装修。
其他寝室楼都是清一色干净的白色墙漆,只有这里两栋中间被一条长廊连着,砖红色的主体漆格外突出。
一楼长廊南北通透,平日里学生上课很多都会直接从这里穿过去,抄近路。
建筑的最西侧和最东侧又分别开了两个门,方便学生进出。
东边的小门正对着的便是食堂的大门。
此刻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食堂附近安静万分,连个老鼠老鼠影子都没见着。
倒是有几只丧尸在门口晃来晃去,但被夏奡和宋子桥三两下解决,拖到旁边的长廊的柱子后面藏着。
“他们到时候会出现在食堂正门这里吗?”时作岸不确定地问。
老李在告诉他们约定的地点时并没有详细到正门还是后门。
不过林院长的话算是帮他们打消了这个顾虑:“那些人刚来学校,不太可能会约在食堂后门。”
食堂后门出去围了一条小吃摊,如果从旁边路口拐进去,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小路。那条小路只有大约一米宽,路口还种着几棵枝叶茂密的景观树。
刚来学校的人,除非从小吃摊往外面走,否则很难发现这条隐蔽的小路。
时作岸手轻轻拂过刺痛的嘴唇,思考片刻,说:“既然能将位置限定在正门口,我想在那边先藏几个炸弹。”
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他们提前做了准备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只不过遥控火乍弹的数量稀少,见他一次性就要拿走里面的三分之一,老林忍不住心痛。
小老头捂着胸口叹气,搞得众人啼笑皆非。
“老林你有什么好惋惜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时哥的老师,手工技术肯定不会不如他,等今天过去了你再回实验室做些不就行了~”
宋子桥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紧张这些成品。
都是有技术的人了,还怕造不出来东西?
这次遥控火乍弹做的少,一个是因为这东西做起来比起其他的确实要多一道工序,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们找到的红外传感器数量不多。
也只能做出来这么几个。
等今天晚上事情结束,老林去找人搜罗搜罗,批量生产不是轻轻松松?
可让老林叹气的压根不是这个问题:“等你们走后,我可就没有能使唤得那么顺手的工具人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验室里泡个一天下来可是真受不了啊……”
时作岸:“……”
合着是担心奴役不上他才伤心难过啊。
四人嘴贫完,等着时作岸将炸弹小心地埋在花盆里面,才一同往墙体后面躲。
长廊两端分别是两栋寝室楼的大门。
寝室阿姨和几个安保守在玻璃门后面,看到他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样子瞪大了双眼。
幸好老林在各个寝室楼那边都混了个眼熟,阿姨在看到是他后,立马将门打开,招呼几人赶紧进来。
她以为五人是没地方去了,被丧尸追到这里来了。
“走,先进去。”老林看了眼时间,还有八分钟,于是招招手让众人跟他先进寝室楼。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寝室阿姨在断后的夏奡钻进来后,立刻又将大门锁上。
她看着众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着急地问:“林院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外面的丧尸怎么样了?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出去了?!!”
她一开口,几个守在门口的安保也将几人团团围住,迫切想要得到个答案。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老林摆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随后带着时作岸几人往寝室走廊深处走。
“这里跟外面是通着的?”夏奡脑中迅速闪过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寝室楼的设计。
东边的小门连通一家小水果店,出来又是一条开放的走廊。有两根粗壮的柱子立在台阶旁边,遮挡住一半的视线。
老林没说话,但默认。
寝室楼与水果店相通,他打算躲在店里等待“大老板”到来。
寝室阿姨见几人全都神情严肃紧张,明白现在事态不一般,帮几人开了门便不再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五十九分,从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夜晚格外清晰。
风卷过树梢发出静谧的“沙沙”声。
所有人躲在墙壁后面,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口水,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半晌,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从拐角走出,身侧还跟着两名同伴。
第74章
那名男子目测身高不到一米七, 肚子上的肉被裤腰勒出一圈痕迹,像纸杯蛋糕溢出来的部分。脚下踩着的是双厚底的名牌运动鞋,刺眼的logo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清晰可见。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左脚跟别着劲儿似的, 每次迈步子时都要比整个身体的动作慢一拍。
但又不到能被定义成瘸腿的程度,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男子,应当就是老李口中负责保护“大老板”的小弟。
不过这两个小弟身材魁梧, 肌肉块挤在薄薄的衣服下面, 看起来比跟在老李身边的大脚要健硕得多。
这么重视的话, 为什么老李的两把枪都在自己那边?
热武器不比让两个壮汉守在身边要更安全吗?
时作岸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与同样察觉到违和之处的夏奡交换了个眼神。
虽然表面上不显现,但两人都留了个心眼。
“大老板”带着小弟走到食堂大门口的台阶上,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老李的人。
虽然两边隔着蛮远的距离, 但好在天黑夜静,躲在墙壁后面偷看的几人毫不费力就听见了“大老板”在说什么。
“那个姓李的呢?不是说好晚上十二点在这里见面?他不会拿着东西跑了吧?!”
声音远远传来。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确定时间,可环顾四周, 半天都不见老李的身影,他心中的火压抑不住,一把拽起旁边小弟的衣领。
“说, 那个姓李的呢?你们是不是约好了要在这儿耍我一轮!”
那小弟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身精肉但对上“大老板”也只能唯唯诺诺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更加让时作岸与夏奡确认了他手上肯定握着某个“保命法宝”。
不能让他这样嚣张下去。
如果他手里真的握着杀伤力大的东西, 混到学生群体里的危害不堪设想。
眼见“大老板”找不到人,气急败坏就准备原路返回,时作岸连忙起身, 往旁边准备跟随他的夏奡肩膀上轻拍两下,让他稍安勿躁原地等待。
自己在利落地站起来,向着食堂门口跑去!
夏奡本想跟着,但被原地拍了回去,等他再想追上去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突兀。
无奈只好再次蹲回原位,与其他几人一起等待。
食堂门口的三人看见旁边的寝室楼突然跑出来个人,被吓一跳,瞬间警觉!
两个小弟火速排成人墙挡在“大老板”身前,四肢蓄满力气。
一个小弟对着时作岸喊:“你是谁?!”
奈何附近还有游荡的丧尸,他也不敢放肆喊,因此粗犷的声线配上气音听起来极其滑稽。
时作岸努力调动自己的呼吸,刻意模仿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一样。
“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大老板?”
因为气喘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完全掩饰不了的青涩与稚嫩。
不止暗中偷窥的四人组这般想,“大老板”躲在人墙身后,听到这样称得上“清纯”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警惕。
他没有回答时作岸的问题,反问:“你是谁?”
时作岸跳出来时特意给自己加了个“清澈”大学生的身份,此刻为了立人设,可谓是拿出了十八番武艺。
幸好他这张脸还算给力,被讨人厌的工作与上司蹉跎了七年,却连皱纹眼袋通通都不见,只有一丝淡淡的黑眼圈,反倒更像是每天晚上打游戏到深夜的青春男大。
他先是朝着前后左右都扫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他们没有人在偷听,才用手挡着嘴,低声开口:“一个姓李的大叔让我今天晚上来食堂门口找人,他特别叮嘱我了要保密,你认不认识那个叫大老板的人啊?”
眼睛配合着眨巴眨巴,非常贴合人设的行为。
“大老板”一听是老李派来的,忙不慌将挡在他身前的俩小弟拨开,主动站了出来。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姓吴,姓李的叫你过来的?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大老板’。”
说罢,他还友好地向时作岸伸出手。
但他等了半天,并没有伸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一:虽然大学生们天真纯粹,愿意向陌生人托付信任,但信任也有个先来后到。
老李是先来的,对待他托付的任务必须要比对待自己的事情更加小心谨慎。
时作岸清清嗓子,挤出怀疑的眼神:“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大老板’?”
“大老板”:……
你要不看看大晚上十二点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任何人等在食堂门口吗?!!
“对哦!”时作岸一拍拳头,仿佛幡然醒悟。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二:适时地展现自己不靠谱的一面,让对手放松警惕。
“他到底让你过来干什么?他人呢?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大老板”没心思听他胡搅蛮缠,直接将话题转向重点。
时作岸适可而止,开始挤牙膏似的向他编撰一套故事线:“丧尸爆发的时候我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但那天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关着门带着耳塞,忘记了时间。
“等我发现外面不对劲,大家都逃跑了的时候,学校已经断电,门自动上锁,我被困在实验室里出不来了。”
“幸好实验室里面有台饮水机,还有半桶水,加上我做实验经常做一半就饿了,包里一直备着些零食,才勉强苟活到了现在。”
“等李叔发现我的时候,食物都已经吃完好几天了,我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叔虽然凶,但我求了他半个小时,说我愿意在他手下帮他做事,他才把我救出来,给了我一点食物。”
他说到重点时,眼角还憋出两滴泪珠,看上去真的对老李感恩戴德,甘心为了他做牛做马。
但“大老板”面露狐疑:“你说你求了那姓李的半小时,他就把你救出来了?”
那姓李的还能当一回好人?
“……”时作岸装模作样擦拭了把眼角的泪,“我手里有进入实验室必须要的身份卡,我求放我出去,我可以把身份卡给他,还可以帮您打下手。”
模仿“清澈大学生”要点其三: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虽然不懂世故,但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冒犯人才更显得虚假。
“大老板”听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时作岸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是相信了。
得快点把他们带去实验楼。
可没等他开口引诱,下一秒“大老板”又问:“老李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他亲自过来?”
他仍然没放下戒心。
干他这一行的,天天就跟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哪天若是愚蠢到随意轻信一个刚认识的人,那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时作岸再次夹起尾巴做人:“李叔说他要帮您把其他实验室的门一道儿开了,就让我一个人过来把您带过去。”
“他说那边的设备太多太乱,他也不知道您是想用哪个,便准备全都给您收拾出来。”
听到这里,夏奡已经明白他想将“大老板”和小弟引到实验楼再处理。
但宋子桥还在状况外,压低声音戳了戳夏奡的胳膊:“他难道还要把人带去实验楼?”
气声消散在漫无边际的黑夜。
夏奡见其他几人都没发现这一点,只好压低声音解释他和时作岸刚才的猜测。
“我们怀疑‘大老板’的手上也有枪。”
“什么?!”江肆差点惊叫出声,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嘴,但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如果在这里对上他们,枪声肯定会引发骚动。”学生们都还在寝室里,离得那么近,如果真在这爆发冲突场面将会非常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时作岸非要费心费力编排这么一出戏的原因。
另一边,“大老板”听完时作岸的解释,似乎相信了。
他侧过半边身体,让时作岸走在他前面,确保他全程能在自己的视野中行动。
“带路。”
“等等老板!”时作岸突然拦下他。
“大老板”皱着眉,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在时作岸手伸向他的瞬间,右手有一个向裤腰摸的动作。
只有很小的弧度而且立马控制住了,但还是被时作岸敏锐地捕捉到。
为什么还会对他这么警惕?
是刚刚解释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顾及到,露馅了吗?
时作岸心下一沉,焦急与恐慌像无数只蚂蚁爬满四肢。
他有些不确定了。
急促的心跳震得他胸口发紧,他非常隐蔽地朝同伴躲着的位置扫了一眼,心中打鼓。
夏奡能不能仅凭这一眼就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这个动作只像是是对行动有疑虑,才不安地看向四周。
怎么办?
要不要赌?
其实也不亏,如果夏奡明白他的意思,那他们就会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将“大老板”控制住。
如果不明白,那大不了就赌一把,真把人引到车上去。
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大不了被姓吴的揭穿,夏奡肯定能迅速根据状况调整行动策略。
几息间,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继续,“老板,我们是要走过去吗?”
“不然呢?”
吴老板眼神不善,抱胸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眼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时作岸连忙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只是那位置有些远,大晚上的,走过去还挺不方便的,而且路上丧尸也不少……”
吴老板脸上的横肉随着他开口抖了两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可以开车带吴老板和两位过去。”
第75章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夏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躲在墙壁后面,大气不敢喘,眼睛死死盯着“大老板”的动作。
半天过去,时作岸还在同“大老板”纠缠。
他不能上场, 只能耐心在旁边等候, 再心急也无用。
只有等某人释放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半蹲导致腿弯处的筋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夏奡感觉有些僵硬, 正准备稍稍活动一下姿势, 就在这时, 食堂门口的时作岸动了!
只见他微微转身视线向这边扫过来,快到连瞳孔的形状都看不清,但只是对上的瞬间,夏奡便心中一震。
非常神奇的, 他好像从这匆匆一眼中读懂了他想传达的意思。
“准备动手。”他低声一呵。?!
“不是说要把人带去实验楼再处理吗?”
宋子桥不解,连忙跟在翻包的夏奡后面问。
当然,他不会质疑同伴的决定。虽然疑惑, 但手上还是仿照夏奡的动作,将包里的火乍弹掏了出来。
夏奡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只好一句话概括:“时作岸可能露馅了。”
“什么?!”
这可是大事!
几人瞬间神经紧绷起来。
夏奡又从包里拿出两把手/枪, 交到江肆和林院长手中。
这是白天从老李那里收缴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临行前最后一次交代:“那两个小弟无所谓,一定不要让那个‘大老板’死了, 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老林和江肆接过枪, 深感肩负重任, 用力点了点头。
众人扭头将视线重新落回时作岸身上,只见他扭头把“大老板”几人往停车的位置引。
他走在最前头,走路的速度被刻意放缓, 明显能看出这人有意地在拖延时间。
不止他们发现了。
两个小弟守在“大老板”身侧,见时作岸走路磨叽得要命,想开口催促,却被“大老板”一只手拦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让始终在观察的夏奡彻底心寒。
绝对是被发现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指腹按在手中火乍弹的硬壳上,冰凉的触感压得指尖泛疼。
“动手。”
黑暗中,两个字的指令清晰冷静。
其余三人也咬牙盯着对面的动态,只等夏奡这一下发令!
话音刚落,只见夏奡和宋子桥放弃墙壁的遮蔽,飞速向着食堂门口的位置冲去。
两人像是饥饿已久的猎豹,每一步脚尖着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速度又极快。
等“大老板”和小弟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奡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
“艹!”两个小弟怒骂一声,但也反应迅速,转身准备往前一步挡在“大老板”身前。
但两米的路程对夏奡来说也就是两步的事儿。
没等小弟摆出防御的姿态,就见他助跑起跳,一记飞踢招呼在左边那个小弟的脑袋上。
末日这么长时间,他也积攒了不少对丧尸的打斗经验。
此时这一脚几乎是拿出了自己对付丧尸时用的全部力气。
小弟完全招架不住,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般,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就朝着旁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裸露的皮肤插在坚硬的石子上,流淌出鲜血,但他已经没有知觉,沉沉地晕了过去。
另一个小弟见状,动作迅速拦在宋子桥面前。
他的打斗技巧要强于刚才飞出去的那位。
对上同样一个飞踢招呼过来的宋子桥,他没用蛮力,而是向左边歪了下身体躲过,同时扭腰转身,胳膊揽在宋子桥腰上,控制他继续往前的趋势,一个抱摔将人扔在地上。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也擦在地上,头皮估计被磨破,火辣辣得痛。
脑子里也跟着一阵晕眩。
但宋子桥铭记自己的使命,咬着牙忍耐,同时抬起胳膊抱住这个小弟的腿。
“操傻逼松开!”这男的本来下一步打算朝着夏奡扑去,帮自己的弟兄报仇,却没想到会被倒在地上的宋子桥抱住腿。
他拔了两下没拔出来,气急地用力踹在宋子桥肚子上。
这下脚丝毫没有留情。
宋子桥硬撑着用两只胳臂箍住他的腿,腹部的重击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移动了位置,几乎就要吐出来。
终于,夏奡冲过来,胳膊肘撞在小弟侧腰。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身体不受控制往旁边歪,连带着踩在宋子桥肚子上的脚一崴……
就是现在!!!
夏奡抓住时机,手臂灵活地攀上小弟结实的肌肉,像蟒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勒紧。
“住手——”
突然,一声尖锐男声阻止了夏奡继续的动作。
是“大老板”。
他站在时作岸身后,露出大半个身体。手中握着一把银灰色的手/枪,形制与老李拿着的那两把有一点点相似,但明显要精致许多。
他身高有限,站在时作岸旁边要矮大半个头,因此不会像夏奡一样通过勒脖子来控制手里的人。
反正有枪就足够了。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时作岸后腰的位置,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扎在他的皮肤上。
宋子桥痛到浑身麻木,还蜷缩在地上。
局势扭转,夏奡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胳膊仍然锁在小弟的脖子上,如同巨钳控制着他的活动。
可“大老板”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张口便是问:“姓李的现在在你们手里吗?”
也对,他的目标只有实验楼的位置。
这两个小弟是死是活,抑或者老李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
后腰被枪口抵着的位置逐渐发烫,像是有一块烧红了的铁块。
时作岸喉结滚动,额角淌下一滴汗,顺着下颌埋进衣领里。
但他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配合着“大老板”的动作。
在“大老板”看不见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看向夏奡。
“大老板”见他配合到了极点,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忍不住轻笑:“怎么?这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了就准备等死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呵。”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笑声一起抖动,“姓李的早就杀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拿到身份卡了,还需要把你救出来用你的卡吗?”
“就算他把卡丢了需要一张新卡,他也只会把你杀了,从你尸体的裤兜里翻出你的卡。”
“他手段可比我糙多了。”
“……”时作岸沉默,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从这里漏了馅。
果然说多错多。
该死的自己当时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他紧张地望向夏奡,眸光闪烁。
从分开行动开始他和夏奡就没有过交流的机会。一切行动全部依靠的是默契和“赌”。
现在他能赌的只有:夏奡还留了后手。
老林和江肆不在这里。
莫名地,两人一句话交流都没有,但他还是从夏奡眼底得到了正向的回馈。
好像是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时作岸手指甲盖掐了掐掌心,大脑及时理清思路,调整说话:“老李现在就在实验楼里等着,我没骗你。”
“哦?你说你没骗我?”吴老板嗤笑,枪口又往时作岸肉里陷了几分,撞得他难受,“你个小骗子,张口没一句实话。”
他上一秒还装出副笑脸蔼蔼的表情,下一秒就变了脸,面如冰霜。
“现在,带我去实验楼,否则别想他能活下来。”
这句话是对着夏奡说的。
他以为挟持时作岸就能换来一个免费的向导。
殊不知,自己背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
夏奡及时转变控制人的姿势,手掌朝着将那个小弟的头用力压下去,他的颈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尽管如此,“大老板”依然看着他的动作,面色不改。甚至有一种“看热闹”的闲情雅致。
这反而能给江肆与老林的偷袭提供便利。
两人都是拿枪的新手,从小到大,只在电视上见人用过这玩意儿。
而此刻“大老板”与时作岸的身体大部分交叠,而他的身体还不是微微晃动,贸然开枪很有可能会伤到时作岸。
江肆尝试了下瞄准,但下一秒“大老板”的胳膊就从他的后腰换了个位置。
啧。
她有些纠结地同老林对视,寻求解决方法。
老林眼底闪过一丝流光,冲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转过头,视线越过中间的劫匪与人质,同夏奡对上视线。
他微微开口,做了几个口型,不知道隔着这么远他能不能看到。
但不等他思考出更保险的法子,遥遥就听见夏奡开口:“我可以带你过去,但你得先把时作岸放了。”
“放了他?你当我是傻逼?”如果把手里这人放了,他没有人质,怎么确保夏奡真的会把自己带到准确的位置。
“我可以跟他换位置,我不会开车,除非你想试试看无证驾驶的水平。”
真是为难他这个车速三百的能扯出这个谎来了。
“……”
吴老板沉默,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透过这个确认他究竟说的是不是真话。
夏奡丝毫不惧,眼神坦荡。
半晌,他貌似没观察出什么来,同意了夏奡所说的交换人质一说。
姓李的留在压身边的两个小弟身材一个赛一个得魁梧,但倒地的速度也是无人能及得快。
此时已经顶不上用了。
而他也没打算没找到实验室就坐在无证驾驶的汽车上被撞死。
他的命很贵,可赌不起这个。
“你把手举起来,慢慢走过来。”
吴老板慢慢举起起枪,对准时作岸,直到夏奡距离他只剩两米距离的时候,才松开时作岸。
被松开的瞬间,时作岸就迅速往前小跑两步拉开距离——
“砰!”
一声枪响刺破静谧的夜,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拉到了最紧绷的状态。
第76章
“啊啊啊啊啊啊——”
吴老板突然捂住胳膊, 肩膀痛苦地蜷缩,发出惨叫。
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枪无力脱落,砸在地上,又往外弹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仔细看, 他手捂着的位置下面, 鲜血正源源不断向外涌。
他表情狰狞,愤怒地四处张望, 寻找罪魁祸首。
刚开始以为是夏奡, 可这人手中空无一物, 到底是哪里来的偷袭?!
直到他转身,对上正笔直对准他的枪口与江肆长时间绷直而导致微微颤抖的手。
“你……!”
趁他被打伤的时间,时作岸迅速从他身边撤离,顺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跑到夏奡旁边。
他动作太慌张,捡完东西站起来时不小心绊了一下,直接跌进夏奡怀里。
“你没事吧。”夏奡将人接住, 担忧地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时作岸喘了口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从最开始他有所怀疑“大老板”已经发现他的谎言开始,他就立马调整策略拖延时间。
加上夏奡精准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 赶来的及时,“大老板”并没来得及对他动手。
他看了眼刚刚捡回来的枪。
金属质地的枪体散发着冷光,枪托的位置为了防止打滑专门雕刻出细密的排线, 就连枪管下方延伸出连接到枪托的斜面都线条流畅。
这绝对不是手工作品。
时作岸将视线重新移向路中间捂着胳膊喊叫的吴老板, 内心困惑:他是从哪儿搞来的?
吴老板以为自己掌控全局, 没想到吃了一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气得肺都要炸了。
偷袭他的还是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人。
而这女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手中同样拿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
关注到他们手里的枪, 粗糙的设计,似曾相识的款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李已经被这群人害死了!
胳膊上的弹孔还在不停往外淌血,他咬着牙思考解决办法。
老李交给他的两个小弟是靠不上了。
一个被踹一脚跟被要了半条命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分明没受伤,却被吓到腿软,站在中间发抖,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流在地上。
他眯起眼睛,斜斜看向围着他的人。
背后的年轻女人和老头一人手上举着一支枪,而刚才假装男大学生骗他的男人趁乱抢走了他的枪。
貌似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胜算。
方才的一声枪响在黑夜中动静极大,吸引了附近不少的丧尸。
而旁边就是寝室楼,听到枪响的学生们好不容易克服心中的恐惧来阳台确认情况,就被他们手中一把把枪吓得尖叫起来。
尖锐的喊叫刺穿夜空,越来越多的丧尸朝这边聚拢过来。
这种情况下时作岸等人不得不分神去应付这些东西。
吴老板见状,觉得机会来了。
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天真小儿,怎么可能身上只带一把枪?
他偷偷往背后瞥一眼,确认江肆和林院长正举着枪对付围过来的丧尸,无心关注他这边。
只有时作岸的注意力还落在他身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枪?这东西在国内是绝对搞不到的!”时作岸冷声质问。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国内已经禁枪很多年了。
除了像老李那样,很多些年前祖上为了猎杀野味而搞出来的,一直藏着没被收缴上去,赶在末日的时候掏出来还勉强可以理解。
但“大老板”这把枪形制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三个字——标准化。
绝对是工厂产物。
吴老板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眼神流露出的恶意足够将人灼伤:“小朋友,眼界别太狭窄了,世界不只有你眼前那么丁点儿大。”
他说话带着令人难受的说教味,一边说,同时没受伤的左手缓缓往侧边的裤子口袋挪。
恰巧这个时候,时作岸身后只有夏奡一个人对付那些从后边围过来的丧尸。但丧尸数量逐渐增多,尽管手上握着枪,但很难应付如此巨大的数量。
关键时刻,弹夹中的子弹耗完了。
他心中一抖,迎面就有一只丧尸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而他背后就是正在同“大老板”对峙的时作岸。
如果他让开,那丧尸的爪子下一秒就会落在时作岸身上了。
“该死!”没办法,他只能靠自己肉体凡胎顶上去。
丧尸带血的爪子直朝着他的脸刺来,夏奡立马调整姿势,双腿分开蹲成马步,借力抬起小臂隔挡。
为了防止被它尖锐的指甲划破皮肤,他抵挡时特意将自己的小臂撞在丧尸的小臂上,闷闷的疼痛在骨头的缝隙间炸开。
丧尸夜间反应迟钝,没想到攻击会被人类阻挡下来,身体因为反作用力被迫往另一边倒去。
夏奡抓准这个机会!
小腿肌肉发力,在粗糙的地面划过个小半圆,利用巧劲儿踢在丧尸脚踝的位置。
丧尸彻底失去平衡,脸朝地重重砸在地上!
地上的的尘土被溅起,细小的漂浮物在月光中折射出迷你的光点。
这只丧尸倒下了,可没等夏奡直起身体,余光就瞥见一只穿着工字背心身材强壮的朝着时作岸扑去!
血盆大口张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艹!
“时作岸躲开!!!”
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夏奡瞳孔放大,短短几秒的动态在他眼中无限拉长,仿佛过去了十几分钟。
时作岸听到他的喊声,立马回头对上丧尸这张丑陋的脸。
一瞬间,大脑的神经绷成一条笔直的细线,好似下一秒就要绷断。而浑身血液翻涌,全部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快逃。
就在那双爪子距离他不到十厘米的时候,时作岸极速反应过来,操纵身体直挺挺向着左边倒下去,擦着壮汉丧尸的指甲尖堪堪躲过——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时作岸右手上臂被擦出一条血线,鲜红色的血珠渗出皮肤表面,随着身体主人的倒下飞舞在空气中。
而两人的正对面,“大老板”没受伤的那只左手竟然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枪,枪口飘出缕缕白烟,好整以暇看着时作岸。
明明中枪的是他,但夏奡直感觉那颗子弹像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脑里面,炸得他发晕。
不能晕!
他无视大脑里混乱的状态,几乎可以称做是身体的肌肉反射,驱动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奔向即将砸在地上的时作岸。
赶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另一边,江肆与林院长见丧尸的数量逐渐增加,明白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及时停下战斗,相互掩护着扶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宋子桥。
林院长枪里的子弹已经耗费完了,他干脆担当起重任将宋子桥背在自己背上。
可谁成想刚将人背起,转头就目睹一枚子弹射向时作岸!
一时间,食堂门口的场面变得非常混乱,在楼上围观的学生越发吵嚷。
有几个胆小的男生在见了血后甚至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配合上黑夜听起来格外惊悚恐怖。
有几个学生认出了老林,悉悉索索讨论,还跑下楼来隔着寝室大门试图招呼他们几个躲进去。
但林院长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们的呼喊。
自己曾经的学生在自己的面前被枪击!
而罪魁祸首安然无事站在他们中间,甚至因为两边有他们和夏奡分别在清理靠过来的丧尸,没有一只能够他的身。
他心中的怒火冒起三尺高。
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背后背着昏迷的宋子桥,居然还有力气从江肆手中夺过手/枪。
“砰砰!”
第一枪击中吴老板的左手,让他手中的枪再次脱手飞出去。
第二枪击中他的左边大腿,眼看着他膝盖一软,支撑不住身上那么多肉的重量跪在坚硬的地上。
“我靠!林院长太帅了!”身后寝室楼里有同学发出欢呼。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他只认识这位院长,因为熟悉他平日里的作风,所以此时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已经幻想出伟大的院长为了学生勇斗持枪恶人的戏码。
但他还记得时作岸与夏奡之前特别叮嘱过,不能让这个“大老板”死了。
他看了眼寝室大门后面正焦急呼唤着他的学生,还有一旁捂着受伤胳膊的时作岸,当机立断:“进寝室楼。小江你和夏奡把那个死人拖进来!”
时作岸虽然受了枪伤,但正巧因为他当时身体往一侧躺去,导致那子弹只是擦着他的皮肤划了过去。
并没有伤到影响行动的程度。
林院长背着宋子桥在最前面开路,夏奡同时作岸低声一句确认他没什么大碍,立马帮着江肆一起把瘫倒在地上的吴老板拖进寝室楼。
时作岸最后殿后,在玻璃门关上的刹那,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
指尖在上面突起的圆形位置按下的瞬间,最早被他埋在花盆底下的火乍弹被引爆,
先是刺眼的白光打破黑暗,然后是浓密的黑烟,光是看着就能幻觉这些东西吸入肺中得有多么呛人。
紧接着,黑红色的血液夹杂着手掌大的肉块砸在门上,顺着光滑的玻璃缓缓往下滴落。
狭窄的寝室一楼大厅此刻已经围了不少学生。
寝室阿姨和两个保卫大叔也已经久等,终于盼到老林几人回来,连忙拿来水和干净毛巾,还有应急用的医药箱。
时作岸的伤口不大,只是现在这个糟糕的生存环境中,如果不及时包扎很容易导致发炎。
他也不假客气,接过医药箱道了声谢,就自己独立处理起了胳膊上的伤。
现在关键的问题在宋子桥和吴老板的身上。
第77章
宋子桥先是被狠狠抱摔了一下, 背部和后脑勺同时着地,头重重磕在路面的石子上,黑色的发丝间全是粘手的血液。
光是这样还没完。
他倒地后仍然奋力阻拦那个小弟,导致最脆弱的肚子上又被连续硬踹了几脚。
直到夏奡将人撞开他才松了口气, 放任自己脑袋晕晕沉沉地睡去。
在楼下围观的学生们也非常热心, 有人住的楼层低,专门跑回寝室找来创可贴想要帮忙, 但对比了下宋子桥后脑勺的伤口, 又悻悻收回了手。
江肆和老林两人协力将他放在大厅空着的行军床上, 但考虑到他前后都受了伤,只好暂时让他侧躺下。
林院长立马将他的衣服下摆掀开,白胖胖的肚子上此刻浮现出大片淤青,但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伤到内脏。
他只好先帮他处理后脑勺的擦伤。
行军床上没有枕头, 江肆担心他躺着难受,加上这姿势容易全身血液涌进大脑,她只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垫在脑袋下面。
脑袋半天被人这样动来动去, 宋子桥还是没有醒来的架势。
“不会伤到脑子了吧?”她皱着眉头,语气担忧。
这么猜测着,她又用手揪了把这人脸颊上的肉, “嘿,宋子桥,醒醒!”
这么长时间来, 大家为了活命东跑西跑, 饥一顿饱一顿, 宋子桥原本脸颊上的肉消下去了不少。
原本圆圆的下巴如今瘦出来个小尖角。
江肆用的力气很大,想着痛着清醒总比不明不白说过去好,保持这个力道又连续戳了好几下, 这人的眼皮终于颤抖,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在场围着他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夏奡等到他醒来,又瞥了眼一旁倒在地上的吴老板。他身边围了几个男生,迅速给他流血的伤口包扎住。
但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好心。
他们大抵都是早早就在寝室阳台看到了林院长正在带人对付他,便马上给这人贴上了“坏人”的标签。
及时包扎伤口只是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以方便林院长几人处理完宋子桥身上的伤再找他问话。
见两边都有人处理,夏奡短暂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时作岸身上。
于公而言,这场行动中时作岸受的伤绝对称不上严重。
但一眼望过去,白皙的表层皮肤被划开,伤口宽度不大但也有将近五毫米,露出下面粉嫩的皮肉在不断往外面渗血。
或许正因为这一点,他周围反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只有自己站在空荡荡的长桌旁边,左手拿着根面前,沾完棕色小瓶子里的碘伏,艰难地绕到右胳膊给伤口消毒。
看着怪可怜的。
夏奡走到他旁边,从他手里接过棉签,小心地贴在露在外面的皮肉上。
“嘶。”尽管他刻意放轻动作,但药剂与伤口接触的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还是折磨着脆弱的神经。
但时作岸很快吞了口口水,将挤在喉咙口的闷哼压了回去。
“宋子桥怎么样了?”
“别担心,已经醒过来了。林院长和江肆在帮他处理伤口。”
“那个姓吴的呢?还活着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他呢。”时作岸光是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胸腔里的怒火就控制不住地翻涌。
“别乱动。”夏奡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腕,终于将伤口处完整消了一遍毒。
子弹高速旋转着擦过导致皮肉外翻,只是消了毒,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小血珠。
夏奡从桌子上拿起方才单独拿出来的一卷绷带,两只手配合着在他胳膊上绕了几圈,算是包扎完了。
“怎么样,勒不勒?”他扯了扯层叠绷带的边缘,轻声问。
时作岸摇摇头,温热的手盖在夏奡的手背上,将其轻轻推了下去。
“我没有事,你不要担心了。”手掌下的皮肤是罕见的冰凉的,时作岸安抚性地握紧摩挲了几下,“我想去看下宋子桥的情况。”
反正吴老板两只胳膊和一条腿都已经废了,暂时掀不起风浪。
两人拨开行军床前面围成一圈的学生,走近。
只见这会儿宋子桥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江肆在帮他消毒包扎,老林则在他的肚子上这儿按按那儿搓搓,问他疼不疼。
毫无例外都换来宋子桥的惨叫。
老林见他们两个过来,简单询问了下时作岸的伤势,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指着扭得跟条毛毛虫似的宋子桥说:“应该没伤到内脏。我全部都摸了一遍,但他反应太大,也说不好,最好还是能有专门的医院能带他检查一下。”
专门的医院……
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哪儿去给他找能做检查的医院去。
时作岸感觉头又痛了起来。
宋子桥嚎叫完,也注意到了时作岸和夏奡靠近,连忙询问:“时哥,你没事吧?”
时作岸中枪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记忆尚还停留在他被挟持的那会儿。
既然如此,时作岸也就没提这件事。
“你现在自己感觉怎么样?疼痛感强不强烈?”
宋子桥听后赶忙摆手:“没事没事,肯定没事的,就是有一点痛罢了。”
说着,他还试图从小床上爬起来。但刚刚撑起来一点点,腹部的伤被牵扯到,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腰一软,整个人就又要砸回到床上去。
幸好江肆眼疾手快,两只手托着他的后脖子让他后脑勺上的伤口没能体验一把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等这件事解决我们想办法先去找附近有没有还在运营的医院。”虽然希望渺茫,但为了宋子桥的身体,他们还是要去试试看。
“……”宋子桥自知理亏,闭上了嘴。
再次嘱托他老实点好好休息,夏奡和时作岸终于从他身边撤开。
接下来就要审问清楚“大老板”了。
两人将围在吴老板身旁的几个学生驱散,居高临下看着他捂着伤口在地上呻/吟。
胳膊和腿上的血洞被抹布和脏衣服潦草绑着,布料中间洇出血印子。
见到两人来,他也只能微微抬起视线,瞪向他们。
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从他们身上剐下肉来。
时作岸无视他愤恨的目光,蹲下来与他面对面,也懒得再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进学校实验室做什么?”
“……”
“你也不用以为装哑巴就能永远不解释清楚。”见他撇过脸逃避问题,时作岸也不催他,竟直接上手扒拉他的衣服。
“你想干什么!”这下吴老板终于慌乱,拼命挥着手想要阻挡!
但伤口处的疼痛让他的胳膊像被丝线牵住的木偶肢体,活动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时作岸从他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不能被他打开!
吴老板的大脑在时作岸指尖贴在屏幕上的瞬间变成茫茫空白,随后只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用受了伤的胳膊撑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试图只通过没受伤的那条腿支撑着站起来,从时作岸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
“哐啷!”还没等他手抓住时作岸的衣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夏奡抬起腿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后脑勺撞上墙边放着的花盆,盆中的土溅出来,泼洒在地面上。
吴老板猩红着双眼,嘴里仍然念着“不准看不准看”,但时作岸与夏奡只是简单扫了他一眼,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吴老板的手机是今年年初刚发布的新款,当时因为超高的价格和“人上人”的营销被网友调侃玩梗了好几个月。
但这么贵的东西在吴老板眼里估计却压根算不上需要特别珍惜的宝贝。
没有手机壳,也没贴膜。裸机摸起来光滑沉甸甸的,手感实属不错。
时作岸心中偷偷骂了句“该死的黑心商人”,然后按下侧边按键,屏幕亮了。
吴老板的屏保是一尊木雕的财神像,整个画面色彩呈现都黑压压的,一点没有财神像本该有点明亮感。
他又点击了下屏幕,吴老板的手机需要密码才能解锁。
不过他也开通刷脸,这就方便多了。
时作岸对着旁边的夏奡使了个眼神,让他帮忙把人按住。
尽管吴老板拧着脑袋不愿将脸对准摄像头,但锁屏还是在扫到他面部的瞬间解锁了。
进入主屏幕,里面下载的软件并不多,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有些软件根本打不开。
时作岸手指顿了一秒,点开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刷新出来,居然多达两千张。
这些照片不是自拍,也不是旅游的风景照,大部分全都是化学品数据的标签,其中参杂着几张人物照片。
时作岸手指在页面飞快划过,精准点开那张几个人的合照。
照片上总共有三个人,背景是国外一家研究所的大门口。只是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他不认识的外文,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吴老板站在最左边,右边站着的是一个外国人,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拇指。
而正中间站着的那人他们都很熟悉。
“黎万生?他为什么会在照片上?”时作岸不解地问出声,刚想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夏奡,就发现这人的表情与状态都不对!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这张照片上,瞳孔紧锁,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整个人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让他恐惧的事物,手攥成拳头紧紧握着,指甲陷入皮肉,几乎要将手掌的皮肤抓破。
“你怎么回事?松手!快松手!”时作岸看着他的临近崩溃的样子,伸手着急地抓住他紧握的拳头。
纤细的手挤进狭窄的缝隙间,担心夏奡这样会伤到自己,只能强硬将他的手掰开。
可夏奡还在抖。
时作岸心脏没由来的跟着难受,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喘不上来气。
无视周围几个学生诧异的目光,他径直张开双臂环抱住夏奡,手掌轻轻拍在他背上。
“好了,没事了,都没事了,别紧张。”
第78章
原本吵嚷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汇聚在大厅角落里抱着的两人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时作岸感觉有些不自在,撑着胳膊试图往外逃。
但这会儿夏奡仿佛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掌死死掐在他的肩膀, 像是装载了一台液压机, 将两具躯体拼命地合在一起,突破皮囊的束缚。
时作岸喘不上来气, 极其艰难地咳嗽了两声, 连带着吸气声都急促难听。
怀中紧贴的胸腔发出闷闷的震动, 夏奡这才倏地从梦中惊喜般将胳臂松开。
“咳——咳咳!”时作岸差点被憋死,猛地被松开,肺部条件反射想要尽可能吸入新鲜空气,但嗓子与鼻腔配合的速度慢了一拍, 导致他剧烈咳嗽起来。
夏奡怔然,看着他快要将肺都咳出来,心头一酸, 轻声细语向他道歉。
态度诚恳得好像他对时作岸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般。
时作岸自己咳了一会儿,缓了过来,抬手捂住夏奡的嘴, 让他把道歉的话语全都憋回去,回归正题:“你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照片上的外国人是他认识的某个人吗?
“那个外国人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导师。”夏奡胸口像是一直憋着口气,这句话说完, 这口气被释放出来, 连带着整个人表情都恹恹的, 眼皮没力气地耷拉着。
时作岸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之前在遇见黎万生时,夏奡的反应就不太对劲。
后来他从夏奡口中得知,真正让他心神不稳的其实是黎万生介绍自己时提到的研究所。而他在D国的导师就在同一家研究所里主持项目, 却将未走完临床实验的药物投入市场。
他试图阻拦最终无果,还不得不放弃学位回国。
既然这个外国男人是夏奡的导师,那黎万生同他和吴老板站在一起合影……
时作岸眉头紧锁。
接下来的问讯就不适合有这么多人共同在场了。
他拍拍夏奡的肩膀,让他一个人再平和一下心情,随后转身走向保卫人员。
路过地上的吴老板时还极其刻意地往他伤口处踢了一脚,换了一声惨叫心里踏实多了。
他拜托保卫人员将大厅里的学生们疏散。
时间已经很晚,也到了他们生物钟该休息的时间。
这些孩子本来热心就是下来帮忙的,见老林也站起来招呼他们回寝室休息去,便也没磨磨唧唧赖在大厅里不走。
不多久,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散了个干净。
宋子桥伤得比较严重,江肆本想提议让他找个空房间休息去,但被他本人拦下,说是无论如何要听听那些那些傻逼对他夏哥做了哪些龌龊事。
阿姨和保卫人员自觉回避,但时作岸保险起见,还是将姓吴的拖进洗衣房,关上门处理。
以防万一,老林负责在门外守着。
吴老板被他们毫无顾忌地折磨来折磨去,地上拖出新鲜的血痕,伤口处的疼痛都已经麻木,只能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任几人摆布。
没了围观群众,时作岸直接蹲下,揪着吴老板将他的脑袋从地上拎起,让他眼睛睁大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你和照片上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吴老板身上三处枪伤,似乎是认定自己此遭也绝对是活不成了,上下唇死死抿着,面对时作岸的问题避之不答。
既然没有活路,他还何必要回答时作岸的问题。
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时作岸也不气恼。
“照片上中间那个人叫黎万生,是他给你提供的资金让你搭的国内实验室?”
吴老板听到熟悉的名字,小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震惊地看向时作岸。
时作岸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他高坐学术委员会,想必帮之前你行了不少方便吧。不过他最近恰巧就在国内,在搞什么幸存者基地。”
“你应该不知道,几天前他还邀请我去帮他搭系统。”
“所以呢?”吴老板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的意义。
但下一秒,时作岸就非常好心地替他解惑:“我们不会杀死你,我们会帮你重新包扎,然后截断你自杀的所有可能,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到黎万生面前。”
在那张照片上,一眼望去黎万生年龄最轻,却身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旁边两位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一看便知是刚谈成了合作,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
只有黎万生矜持地微微翘起嘴角,笑意不及眼底,也没有同旁边两人相似的大动作。
在当时的那场合作中,黎万生绝对是处于主导位置的。
果然,听及此,吴老板眼中第一次出现这种程度的慌乱。
夏奡借此时机再加一码:“贝克尔直接将未完成的药物上市,走的就是黎万生的关系。黎万生不认识我,现在所有通讯方式都被切断,他也没办法联系上贝克尔。”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凭黎万生的性格,吴老板对他来说只是某一个环节的棋子,如果得知他把自己暗地里的一些事捅了出去,那么他将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现在是在国内,黎万生逃不出去的。
这回吴老板似乎是真被扎到了死穴,竟然不顾身上的疼痛一股脑爬了起来,两只手抱住时作岸的左腿,俨然没有了此前“无所畏惧”的态度。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你们不要去找黎万生。”
他抱着时作岸的腿,手慌乱无主地乱摸。时作岸胃里泛上一阵恶心,蹙着眉头将其踢开。
但姓吴的很快又爬回来,还想抱。
他好像很惧怕黎万生?
时作岸同一旁夏奡对视一眼。
他们之前和黎万生接触过,这个人虽然城府深,看起来地位挺高,但应当没到让人足以产生如此恐惧的程度。
为什么吴老板一听他们要把“背叛”的锅甩在他头上,会立马转变态度求饶?
甚至连死都不怕,却怕落到黎万生手里?
重新垂下头,吴老板还在求饶。
他试图通过信息交换让几人放他一马:“我只是个做下线的,知道的真的不多,你们有什么问题我只能尽可能回答。”
“你偷偷潜入学校想用实验室做什么?”时作岸首先问的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老李说你在他们村子里建了个卖脏货的化工厂?”
“对对!我——”
“但你不可能冒着被丧尸咬死的风险就为了做那点东西。”时作岸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反应,语气森然。
吴老板的那些客人估计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这种情况,活命都来不及,谁还能翻过十万八千里专门找到他供货。
吴老板刚“对”了两声以为自己能糊弄过去,结果下一秒就被揭穿,脸色立马刷白。
“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动那些歪心思。”
“是,是!”
时作岸重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摇尾乞怜的人。
“黎万生和贝克尔在D国新开了一个研究项目,是关于创口修复的。大约在半年前就开始了,但药物完成后总要进临床阶段,D国人的体质与我们并不相同……”
“所以你负责接收从国外运输来的药物,在国内实验室进行实验?”
吴老板点点头。
好家伙,还偷渡未上市的药物,不知道离开了多少道程序,吴老板身上的罪责足够把他关去孽镜地狱百亿年。
时作岸忍不住咋舌,又问:“他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丧尸,这种时候他还没放弃试验他那个新药吗?”
“他这次回国是为了去B市参加会议,但中途因为丧尸危机爆发不得不停留H市。三天前他找到我,说他准备在幸存者基地内重新建造一所实验室,但缺少实验器材和各种材料,要求我翻遍H市所有实验室,提前帮他统计所有需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由黎万生提前列出表格交给吴老板,吴老板对着细则一点点统计位置,最后再由黎万生派人找到位置将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去他打造的那个所谓的“幸存者基地”。
“这个创口修复实验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夏奡插了一句。
从他在研究所里干了那么长时间,听到吴老板说的这些还是愣住了。
贝克尔是他的博导,研究方向同他一样也是病毒学,无论如何与“创口修复”是搭不上边的。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吴老板似乎更加心虚,连带着眼神都飘忽在空中,半天不敢落在人身上。
“……”
时作岸见他又不再答话,直接一脚踩在他脸颊上,将人脑袋按在地上,抬不起来。
吴老板知道自己再怎么隐瞒也都没用了,唯有将全部事情袒露清楚才有可能换来眼前这些魔鬼将他放过。
“……他说发现了一种病毒可以刺激神经导致血小板的繁殖速度成倍增长,如果达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让创口实现以秒计的修复速度。”
“这怎么可能?!!”就连旁边躺着的宋子桥,对生物学相关毫无了解也都认为这种事情绝对没有办法实现。
“他在人工培育这种病毒,然后在那些吸嗨了的人身上试验?”夏奡声音冰冷,宛如冻了千年的寒冰,在场除了吴老板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老板察觉到他貌似在生气,想辩解:“我们的货不要钱,只要那些人愿意主动签下受试者知情同意书,我们会定期免费给他们提供货。”
那些被动染上瘾的人为了缓解身体的痛苦“主动”将自己的身体送入了另一座地狱。
“你们说丧尸病毒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再次声明蠢作者没有生物学背景,如果不合理敬请谅解[捂脸笑哭]
第79章
一直沉默着的江肆一开口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丧尸病毒会跟黎万生和贝克尔新研究的病毒有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说?”时作岸疑惑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个猜测。
江肆指尖轻轻挠过面颊, 说:“之前夏哥不是推测丧尸病毒可能是一种伤害到人类大脑神经细胞的病毒吗?我也不是学这个的,只是两个词重合率有点高,没忍住联想到了一起去。”
夏奡沉默不语,但能看出表情极其不善。
他将讯问的目光再度甩向姓吴的。
同他对视的瞬间, 吴老板感觉背后的冷汗几乎要将衣物渗透:“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药物研发的阶段我在国内,贝克尔不让我参与!”
他慌张地跪在地上, 解释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语气中的祈求意味十足,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心生疑惑。
“你为什么那么怕黎万生?按道理你们俩算是合作关系, 他意外停在H市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你帮忙。”
两人应该算得上长期合作的合作商,不能说关系有多好,但至少也算是彼此能信得过。
黎万生不应该因为外人的几句谗言就将姓吴的害死。
但吴老板听到这句话如同被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眼睛睁大到了极限, 头顶冒出来的汗水几乎将头发打湿,顺着他甩头的动作四处飞溅。
时作岸拉着夏奡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射程范围。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送过去!我可以告诉你们他那个基地的位置, 你们可以去找他算账,求你们了,不要把我供出来!”
他本还想抓着时作岸的裤腿求饶, 却被无情躲开,更加慌了神,居然从地上跪起来, 朝着两人的方向磕头。
额头正中央的皮肉一下一下砸在坚硬的瓷砖上, 短短半分钟就浮出一片紫红色的肿块。
时作岸被他这样一搞, 更加好奇:“如果把你送到他那边去,他会把你怎么样吗?”
反正就吴老板过去做的那些事情而言,这人就算被千刀万剐也没有任何值得被怜悯的地方。
“他会把我抓去试药的!”姓吴的语气慌张,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说出来的句子支离破碎,“求你们了,那人,那个人就是魔鬼!魔鬼!求你们了!末日后他找不到合适的受试者,就抓人,抓毫发无损的人去实验!”!
姓吴的说黎万生主持的项目是关于创口修复的,毫发无伤的人要如何才能成为符合入组条件受试者?
只有可能……
一想到这,他们几个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吴老板还在求饶,但他们都听不进去了,就连宋子桥都强忍着痛从折叠床上坐起来。
必须要赶紧找到黎万生,否则会有更多的人被落在他手里受折磨。
没想到审问吴老板会审问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瓜来。
几人简单商量了一番,决定不能继续把时间耗在学校里了。
拜托江肆把守在门口的老林叫进来,时作岸将刚才问出来的东西精简后大致跟他讲了一遍。
老林同样表示义愤填膺,但学校内的情况目前也不容乐观,他就算想跟着大家一起去惩恶扬善,迫于肩膀上扛着的责任,也只能先留在学校里处理这边的事情。
“按照约定,白天做的那些火乍弹你们拿走四分之一,剩下的我需要和其他院长一起协商使用方法。”
“什么约定?”时作岸满头雾水,旁边的夏奡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老林。
老林这才猛地想起,这赌约是他们在车上悄悄进行的,当事人对内容和赌注完全不知情。
哎呀这可糟糕了。
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老林像是嘴巴突然被胶水粘上了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江肆和宋子桥作为罪魁祸首,此刻浑身都在冒冷汗。
如果被时作岸和夏奡知道了他们几个又在背后拿他们的感情发展作为赌约,势必要把他们丢出去喂丧尸!
眼看老林支支吾吾,就打算将他们背地里干的事吐露出去,江肆一个弹射从座位上起来,跌跌撞撞似的飞奔到几人中间。
“没什么没什么,什么赌约啊,没有赌约。”她连忙转移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夏哥的妹妹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时作岸虽然搞不明白她这么慌张是因为什么,但谈论到之后的安排,他一秒正色:“出发时间肯定越早越好,至于夏亭……”
他看向夏奡。
他们这次来H大只有两个目的,其一最重要的是借实验室制作火乍弹,另一个便是帮夏奡确认妹妹的安危。
顶着众人的视线,夏奡顿了一瞬,开口:“等会儿问她,我不干涉她的决定。但今天至少再休息一个白天,大家都很累了。”
一直在外面跑,熬大夜,特别是时作岸和林院长,连续工作工作了近十个小时,又马不停蹄过来捉姓吴的。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么一会儿讯问的时间,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丧尸的行动速度加快,在窗户外面来去自如。
他这么一说,老林也忽然觉得疲惫感涌向四肢。
“这里就有空房间,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时作岸摇摇头:“我们直接回之前隔离的寝室楼,还有很多东西都留在那边。”
“行,那我之后就不跟你们一起了,那些被困在教室的学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老黄有没有给他们找到干净衣服。”林院长皱着眉,想的还是学生们。
“既然这样,那我们把你送过去,再顺便问问夏亭的想法好了。”江肆提议。
无人反对,很好。
“那这个姓吴的该怎么处理?”病床上的宋子桥嘶哑着喉咙提醒。
他们聊了半天,吴老板还被晾在地上,躺尸般一动不动。
对哦,怎么处理吴老板还是个问题。
时作岸又是一阵头疼。
宋子桥肯定是要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路上照顾一个病人还好,如果再将吴老板带上,他们估计是应付不过来的。
“老林,学校有没有什么能关禁闭的地方,把他关进去好了,每天给一口吃的,活着就行。”
他们几个人不是审判者,吴老板的罪孽应该留到末世后由合规的机关进行处置。
潦草用布料缠住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他已经晕过去了。
时作岸拿着医药箱在他旁边蹲下,拆开刚才那层皱巴巴的咸菜干重新换上干净的纱布。
老林盯着他的动作:“我隔壁的办公室空着,把他锁进去吧。”
“嗯。”
最后做出的决定就是,他们顺路将老林送回教学楼,并问清楚夏亭究竟是愿意继续留在学校,还是和他们一同离开。
再将吴老板安置进办公室,一切罪孽都应该等到末世之后再做清算。
老林离开前又召来寝室阿姨和那几个保卫科人员,大致说了说学校之后的安排,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清除校内的丧尸,让大家都安心留在寝室内等待。
披着破晓的晨光,一黑一白两辆车再次驶入小路,朝着熟悉的方向前进。
江肆和宋子桥在出发前大概了解了一点这边发生的情况,对学生们的经历表示同情。
宋子桥同志非常激动地表示如果黄院长没能将干净的替换衣物带回来,他愿意捐出自己包里全部的穿过与没穿过的衣服去。
当然立马被耳聪目明的江肆同志驳斥了回去。
“谁要穿你穿过的脏衣服啊,上面的沾的血刮下来都能涮火锅了。”
“……你!”
“嗯?”江肆语气威胁,放在他肚子上的手隐隐开始用力——
“你真善良,还考虑到学生们的穿衣舒适度~”
时作岸和夏奡:“……”
车停在楼下,时作岸在最前面开路,手里拿着熟悉的钢管。
夏奡负责背宋子桥,江肆与老林一人一边抬着吴老板,走到黄院长办公室门口。
出乎意料,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只是轻轻往下一压,门就开了。
里面有人。
这人很谨慎,似乎早就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一直守在门后——
在门开的一瞬间,一条腿朝着时作岸扫来!
时作岸现在也算称得上一句“身经百战”,在劲风扫来的瞬间,抬起胳膊挡住攻击。
那袭击者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被接下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这才大半个身体从门背后露出来……是夏亭?!!
时作岸心中一惊,赶忙半俯身伸手将她拉住,免了一场后脑勺着地的灾难。
一天时间不见,夏亭此时的样子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干净利落的外套此时变得破破烂烂,衣袖最边缘已经被磨开,露出里面的松紧带。
身上和裤子上都沾染着大片的血迹。
再加上门半开形成的阴影区域,不怪他刚刚一下子没认出来。
她好像没什么力气,整具身体像煮熟的面条似的,时作岸很艰难才把她扶回到沙发上。
过程中不免摸到夏亭的手,原本白皙的手背此刻布满擦伤。
什么情况?
身后几人也都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进屋关门,关切地问询。
身为亲哥哥,夏奡在看到她这悲惨模样的瞬间便心头一紧,着急问:“你什么情况,受伤了吗?被丧尸伤的吗还是被人伤的?黄院长和朱琳呢?”
他的问题像钢珠般抖落,但夏亭一直表情恹恹,表现得有气无力,但当他问到最后一句时,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夏亭抬起头来。
往日明亮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
她看着满脸担忧抓着她的手检查她身上伤势的哥哥,眼泪像开闸般泄出。
“哥——”
第80章
她一下子开始大嚎, 搞得众人都束手无策。
这哭声太过悲恸,不知道他们分开后短短一天时间里,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能哭成这个样子。
夏奡接住她,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在瘦削的后背上, 一下一下,帮夏亭顺着呼吸。
防止她抽着抽着背过去。
时作岸急忙拿过桌子上的餐巾纸, 递了一张给她。
她边嚎边把这薄薄一张纸糊在脸上, 眼泪洇出湿痕。
又抽抽了半天, 终于开口:“哥,哥!我,呜呜都是我的错,我应该, 我应该,呜呜啊啊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黄,黄院长他……”
黄院长?
老林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急急忙忙凑到跟前, 对上夏亭已经哭红了的眸子。
“对,对不起,我们到了活动室, 黄院长说他熟悉地方,一个人进去拿衣服就好了……我和朱琳守在外面,但, 但没想到……”
她哭到气喘, 鼻涕眼泪糊一脸,
“没想到有只丧尸就躲在活动室里,黄院长他担心丧尸跑出来,我们对付不了, 就从里面把门锁了……”
“老黄他……”林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紧缩,喃喃道。
其实他与黄院长的相识时间并不长。
自从他进入H大后,他们两人之间只有非常稀少的一点点交集。基本都是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才让这两位不同学院的院长坐在同一排席位上。
一直到这次末日降临,分校区的院长们主动站出来维护秩序,他和黄院长算得上两个带头人。
相同的志向与信念让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钦佩之意,相见恨晚地成为了朋友。
可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他想,他们还没有好好道过别呢。
一时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夏奡的哭嚎。
老林沉默着,但仔细看,挂着皱纹的眼角也已经爬满了红血丝。
“他,他那个时候已经被咬了,不让我们开门,催我和朱琳赶紧离开。”
黄院长在被丧尸偷袭咬伤的瞬间就已经认定了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但门外还站着两名毫发无伤的学生。
打开门,他也不会有机会活下去;但关上门,说不定能救下两条命。
“……那最后呢,你和朱琳没事吧,她安全回来了吗?”
“嗯……所有学院的活动室都挨在一块儿,我们俩从旁边的活动室里拿了衣服,朱琳给他们送上去了。”
还好,至少学生们没事。
活到他这个岁数,老林可以说自己已经送走过身边不少的同伴。
像这样忽然收到的死讯也不在少数。
只是没有一个像黄院长这样,前一天还共同规划未来的人默不作声便离开了。
他感觉太阳穴一阵闷痛,连带着整颗头颅都像是有人拿着钻头在里面施工,将他的神经当做无用的下水道全部拆除。
“哎,他就不能再等等吗。”
明明他已经做出来这么多火乍弹,明明马上就可以聚在一起策划如何运用这些东西将学校里的丧尸清理干净,明明他们即将能重新拥有站在太阳底下自由活动的机会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了。
尽管进入学校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但时作岸几人对于黄院长甚至其他几位素未谋面的主导者印象都很好。
此时突然被迫接受死讯,也感觉胸腔里堵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去楼上看下学生们的状况。”夏奡沉默许久,最先打破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跟你一起去。”
最后,时作岸夏奡和林院长一起上楼,夏亭胡乱抹干脸上的湿痕,说该去顶朱琳的班了。
江肆留在办公室里盯着吴老板顺便陪伴某个病患。
门推开,林院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深吸了口气,走在了最前面。
他手里攥着火乍弹的□□,指腹的肉用力到发白,整个面部表情都阴沉着,默不作声走在最前面。
谁都没敢跟他推诿。
很快就到了教室门口,一门之隔,里面低声啜泣的声音却刺耳极了。
老林再次深呼吸,指节在门上轻敲两下。
只听见里面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然后是桌椅挪动的声音,朱琳帮他们把门打开。
几人赶紧钻进屋内。
“你们回来了。”
她的样子比起夏亭要好些,没那么狼狈,但通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还是彰显她前不久才大哭过一场。
教室中间的学生们坐在地上,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都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
但一个个或许都已经得知了黄院长的死讯,黑乎乎的乌云笼罩在众人脑袋上方。
门口响起敲门声,学生们立马抬起头紧张地盯着前门的方向。
在见到进来的人是老林后,彻底绷不住情绪了。
“林院长呜呜——”居然连林嘉豪都哭到分不清眼睛鼻子,直冲上来就要抱住老林寻求安慰。
学生这边有老林负责,时作岸对上两个还在抽噎的姑娘,提及这次过来的正事。
大致说了下这两天发生的事,顾及朱琳胆小,他并没有道出吴老板的存在。
尽管这样,小姑娘还是被惊地抽了一声。
“夏亭,你要不要跟我们走?”最后,夏奡郑重地问了这个问题。
“……”夏亭垂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学校的丧尸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清理掉大半,你留在这里与不留在这里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夏奡冷声提醒,“跟我们走,我和你时哥都会照顾你,绝对不缺你吃不缺你喝。”
他虽然在劝人跟他离开,但生硬的语气让时作岸都没忍住偏头看向他。
怎么嘴巴又开始这么毒了?这可是亲妹妹,来之前还说要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愿。
时作岸小指悄悄勾了下他的手,想提醒他别忘记本来的意图。
但夏亭到底是同夏奡有血缘关系的人,仿佛已经非常熟悉他的这种做派,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去。”?
这下连旁边的朱婷都不理解地望向她。
丧尸横行的末日能与家人重逢有多么不容易,既然能有机会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选择分开呢?
但夏停好似已经下定决心,面对众人不解的眼神,她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选择。
她要留在学校里。
“为什么?”夏奡皱眉,问她。
“大家都还在这里,丧尸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抛下他们不管。”
“我说了,林院长已经有对付丧尸的办法了,不需要你留下来拼命,甚至可能用不了一个星期,学校里就又会恢复成之前没下雨的时候的样子了!”夏奡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
而夏亭也不是柔柔弱弱的脾性。
眼看两人就要争吵起来,时作岸赶紧插进两人中间阻拦。
“哎别吵别吵,妹妹你谅解一下,你哥就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家人在身边总会安心一点。”
时作岸又飞速转过头,凑到夏奡耳边,低声:“你不是说无论妹妹怎么选,都尊重人家的想法嘛!怎么这会儿搞得跟威胁似的!”
夏奡:“……”
时作岸:“妹妹你别生气,他这会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你们俩好好说。”
夏亭沉默。
两天时间没见,这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又更进了一步?
怎么还叫上她“妹妹”了。
不知不觉间,她破破烂烂的袖子下面鸡皮疙瘩立了满胳膊。
她搓了搓,开口:“我不打算跟你们一起走。黄院长为了保全我和朱琳死了,如果这样林院长这边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就算他再厉害,一个人也不容易顾过来吧。”
“而且……我就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势下,能多一个人留下来战斗说不定就能多救下来一条命。大家都是同学……”
“不说我了,就连阿琳这种平时看个鬼片都能嚎穿楼道的人都愿意留下来,我为什么不呢?”
本来她愿意主动在末世降临后守在学校正门口,就是因为这没有人赋予却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而黄院长的死亡变向加深了她的执念。
“……”夏亭解释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夏奡,诚恳极了,倒是让他一时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回答,把夏奡摆在了一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尴尬位置。
最终,他沉沉叹了口气:“到时候不准后悔。”
他同意了!
今天早上到现在,夏亭第一次生出一丝能称为“愉悦”的心情。
“放心吧,绝对不会。”
旁边的老林一个个安慰完地上的小崽子们时,时作岸和夏奡已经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夏亭一遍。
折磨得她耳朵生出茧子,想逃却又被两个大男人堵着逃不掉。
“跟你说了你听到没,如果遇到搞不定的丧尸了第一反应一定要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念了!”夏亭干脆捂住耳朵,试图通过物理方式隔绝噪音。
林院长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方才的乌云也终于散去一点。
“都商量好了吧,夏亭要不要跟着你哥走?”
“不走哦林院长!我留下来给您当助手……把黄院长的位置顶了!”
“好,好!”林院长笑着应和她。
“既然这样,那老林我们就回寝室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今天下午就出发了。”
时作岸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提出来道别。
“好,你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不拦你们了。”
临近别离,所有的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走之前,夏奡再次揉了揉夏亭的脑袋,这回没换来一句怒吼。
妹妹到底是长大了啊……
“哥。”
“嗯?”
“所以你和时哥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下本先写鬼怪小短篇,预估10w+字完结,感兴趣可点点收藏哦~)
【瞎眼笨蛋小美人 X 阴湿男鬼真鬼】
虞绍是个瞎子,为了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在酒吧当氛围组的工作,只需要每晚进舞池里跳跳舞。
但最近这份工作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酒吧的客人好像变少了,原本吵嚷杂乱的音乐换成了悠扬的小提琴,就连原本交好的同事也不再与他聊天。
最怪异的还是……他的舞伴。
向来绅士礼貌的舞伴三番五次在做动作时“不经意”地冒犯他:一只手揉捏他脆弱的腕骨,另一只手落在窄腰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按着。
好冷。
搭档的手像冰块一样,冻得他皮肤发红。
他条件反射地瑟缩,却差点不小心跌下舞台,幸好搭档拉住了他。
但搭档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是酒吧的冷气开太足了吗?
——————
为了微薄的工资,虞绍又再这个岗位上坚持了许久。
直到不对劲的人从搭档扩大到客人、同事、甚至酒吧老板,好像都试图对他实行骚扰。
他不干了。
一封辞职信摔在老板办公桌上,虞绍反锁家门,发誓往后再也不要回去那家酒吧。
“咚咚咚——”
奇怪,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熟练地绕过家具,贴着房门怯生生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的嘶哑魅惑的嗓音几乎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击穿:
“宝宝,为什么不来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啊!”
是他的舞伴。
阅读指南(随时补充):
1、笨蛋美人,攻只有鬼哥一个,后期的客人同事都是攻变出来的!双洁!
2、攻受锁死,禁止拆逆!
3、全文架空,勿代入现实!
4、文案随时改,但设定基本不会动了,已于2025.9.27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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