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不错，皮庞，十倍利润不是谁都能拿到，尤其你还如此……年轻。”爷爷用刀叉划分着盘着鳕鱼。
那对刀叉在他手中非常灵活，几乎不怎么声，不像李旭，时不时就会切得盘子叮当作响。尽管他已经很小心控制力道，但在这安静园子里，还是颇为清晰。
还好，因为他那笔生意确实不错，爷爷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我在你这个年纪，还都在收室兼职，至于你父亲，只知道玩。”在说到父亲时候，爷爷语气微微有些不满。
“谢谢。”李旭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话。
一来嘛，之前说过，这是爷爷地盘，老人家最喜欢唠叨了，一唠叨就喜欢回忆往事，一回忆往事就喜欢将父亲拿出来……嗯……批斗，李旭是在没兴趣参合这些。
二来嘛，要应付事情太多了，除了面带微笑保持礼仪，尽量减少划盘子声音，他还得分出精力注意，不要用错了餐具。
正规西餐，每道菜要使用餐具都是有规定，各种勺子、叉子、刀子都摆放得泾渭分明，用错话会被人嘲笑。
如果主人不那么讲究倒是无所谓，可惜眼前老人家不是那么不讲究人——和爷爷吃饭就是这么麻烦。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想听到“皮庞”这个称呼，叫“二世”都要比叫“皮庞”好，后者音总让他想到《指环王》里面那个霍比特人，难道我很矮吗？！
所以啊，干脆让爷爷自己唠叨好了，还可以小小满足一下他倾诉欲望，没准等会儿能更快进入正戏。
好容易，这顿晚餐吃完了，在保留节目过后——庄园聘请大厨出来询问，吃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等等。
在欧美社会，大厨地位还是比较高，一个有口皆碑出色大厨，无论在哪里，都能支撑起一个餐厅。餐后和大厨见个面握个手，称赞几句，夸奖几句，是欧美常态。
“非常出色，同样是鳕鱼，我和我爷爷是完全不同两种做法，我更加香嫩油亮，反复咀嚼时候还有一点恰到好处回甜清香，我想你用了一点儿多香果粉末吧，克莱芒先生？”李旭煞有介事说道。
“是，先生，我主要用了多香果和柠檬草进行调料，加上特有烹饪手法，让酸甜味道并不影响到鳕鱼本身甘美。”胖胖大厨笑得很开心。
对他们来说，大概没有比客人吃出特点更值得欢喜事情了，真是容易满足——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每个人都能想李旭这样将13装得像模像样。
多香果什么都是蒙，西餐主流调味料就那么几种，而同时能有丁香、肉桂、肉豆蔻、胡椒味道，也只有多香果了。
也亏得家里口味偏淡，十多年来在类似日式料理和欧美食物培养，他口味也变淡了——偶尔去唐人街叫个水煮肉片解解馋，也特么不够正宗——这才勉强尝得出来。
“谢谢你，大卫。”爷爷这时话了，厨师随即很有眼色告退离开。
然后，爷爷杵着拐杖，在很有眼色李旭扶持下站了起来：“陪我走走，皮庞。”
说是走走，也没走太远，进入葡萄园后，爷爷望着月色不错天空又开始呆。
李旭也没多话，就这么在旁边等候着，半晌后爷爷才开口道：“露易丝以前最喜欢在这里看落日，她总是说，加州没有比这里更美景色。我从来都不以为然，后来才想起，我当初买下庄园时，曾在这里和她亲手栽下一株葡萄……”
眼见他这么一副怀念模样，李旭更不敢多话了，露易丝自然就是他今生奶奶名字了，一个很传统女人。
嗯，意思就是，在家带孩子，一切唯丈夫马是瞻，时不时办些下午茶会，邀请别太太小姐参加，为丈夫提供社交舞台等等。
总来说，东西方传统女性没什么太大区别，这毕竟是个男权社会，而且也不能要求一个19o5年出生女性有多么前卫意识。
“好了，我们走吧，去书房吧。”唠叨了一会儿，又沉默了片刻，爷爷最后这么说道。
李旭再次松了口大气，终于要谈正事了，可真不容易。本来他还想上前搀扶，继续刷爷爷好感度，谁知道爷爷收起拐杖后大步往庄园方向走去，一点不像8o岁老人家了。
抽了抽嘴角，他赶紧跟了上去，不过数分钟时间，就回到了庄园别墅之中。
终究还是8o岁老人，进了屋在客厅休息了一会儿，爷爷才又起身慢慢进了书房，然后坐到书桌后面高背椅上闭着眼睛一言不。
李旭依然没有开口，都装模作样到现在了，也不差着点时间。
还好，几分钟后闭着眼睛爷爷开了口：“我见过那个犹太佬了。”
哟？李旭有些惊讶，不是因为那句“犹太佬”，而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难道不应该继续夸奖几句他做空白银这件事，然后再敲打几句，让他不要自满吗？怎么一上来就饲个犹太佬事情了？
“确是个人才，也是个喜欢无视规则赌徒，能从垃圾中现价值人，确非常有眼光。不是不能替代，可换成别人就没法像他这么有效率，还得面对嗅到血腥味蜂拥而来鲨鱼们。”爷爷继续说道。
“那么是要选择合作了？”李旭当即问道。
“……太贪婪。”半晌后爷爷这么说了句。
李旭了然，他们现在说那个犹太佬，就是大名鼎鼎垃圾债券大王迈克尔?米尔肯。
垃圾债券也叫高风险债券，一般被评级机构评为BBB级以下债券，都属于这个范畴，违约率很高，贸贸然买进话很容易造成损失。
但46年出生迈克尔?米尔肯却从中现了商机，一些大公司因为要保护小投资者而不能破产，信用虽低，价值却很高，在提供了高于a级债券利息收益后，包装一下完全可以推销出去。
于是他一边收集这些有价值垃圾债券，一边将其推销给各个基金、投资人，从中赚取利润，并用这个推动“杠杆收购”模型，促使企业并购。
从74年开始摸索，到76年成功获取利润，再从77年开始全力出击，短短几年他就赚了大钱，成为华尔街屈一指债券承销商。
米尔肯在这方面有着极其强烈直觉，总能轻易从一堆垃圾债券中找出最有价值东西，于是到了8o年代初，他基本垄断了美国垃圾债券。
到87年入狱之前，米尔肯至少从垃圾债券中赚了数十亿美元利润，被无数华尔街同行膜拜，还有人将他和摩根相提并论。
当然，天才人物总有怪癖，而米尔肯怪癖就是，对赚钱这件事痴迷到一种……凡境界。换句话说，他并不在乎赚了多少钱，他只在乎这些钱是不是自己。
有两个例子李旭记得最清楚，在1986年时候，米尔肯德崇证券赚了大钱，米尔肯给一个手下交易员1ooo万美元年终奖。很多是不是？可你知道他给了自己多少年终奖吗？5.5亿美元！
没错，8o年代中期5.5亿美元。
然后，有一次他和一个同事争论一笔市场费用，争论了想当长时间，那个客户是同事开，但是客户是米尔肯关系才有这个业务，于是他坚持这笔费用属于自己。
最终公司把这笔钱给了他同事，而之后好几个月，米尔肯还在念念叨叨，说同事不该得到这笔钱，那么这笔有多少呢？125oo美元而已。
所以，想要和这么一个爱钱如命，却又暂时没替代角色打交道，是件麻烦事情。
“总要做出决定，爷爷。”李旭这么说了句。
如果你想要实现自己理想。这句话被他吞回了肚子，这种情况下有那么一句话已经足够，爷爷又不是傻瓜，自然会有自己考量，有时候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罗伯特?鲍德温确不适合再执掌士丹利了，”爷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是对，皮庞，士丹利需要一个充满进取负责人，士丹利需要扩展国际业务，合并失败了，但我们可以操作空间更大，那群蠢货做不到……”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墙壁，呼一下拉开了帘布，上面挂着一幅巨型画布，那是标注着家族树画布。
“不代表我们做不到！”面对着家族树，爷爷掷地有声说道。
同样看着那画布，李旭无声叹了口气，家族树最下面自然是他今生名字了，爱德华?皮尔庞特?李二世，以及他那位堂姐名字，埃莉诺?露易丝?李。
上面则是他今生父亲名字，爱德华?皮尔庞特?李，以及他那位英年早逝伯父，富兰克林?斯宾塞?李。
再上面就是他爷爷了，安德鲁?查尔斯?李，至于爷爷上面……你以为会看到乔治?hsd李？又或者罗伯特?爱德华?李？甚至亨利?李？哈哈，怎么可能嘛！
那个李家可是弗吉尼亚豪族，出过《独立宣言》签署人，独立战争骑兵师师长，司法部部长等一系列大人物。人家根基在东海岸，怎么可能有直系族人来西海岸嘛，再说了，李这个姓也是爷爷来了西海岸后改。
所以呢，再上面写是……特么约翰?杰克?皮尔庞特?摩根！这个上面自然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了。
我了个大草！这是李旭在弄清楚那两个名字意思后第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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