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狩猎之国（七）
“我们已经找了西班牙王国驻东方县大使特立尼达先生了，重点谈了谈有关农产品进出口关税事情，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简而言之，经过我们双方共同努力，特立尼达大使最终同意了海关总局提出有关增加秘鲁粮食进口意见。虽然这事还需上报秘鲁总督和卡洛斯国王批准，但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了。从这点上看，中央还是在关心农民利益，还是心系百姓，对那些顶着恶劣自然环境开荒国民也是一个重大利好，值得庆祝。”1687年12月11日，巴拉那河右岸新设立进取乡（位于后世雷西斯滕西亚西南巴塞尔小镇附近）定居点外，在此督促灌溉水渠建设工作王大壮，听农业部特派员如是说道。
特派员也是王大壮老熟人，他少年时代玩伴，农业系统元老金科拉孙子金达莱，农业部副处级巡视员。金达莱此番来到河西地区（指巴拉那河以西、巴拉圭河以西地带），是奉了农业部命令，来此调研东岸人民越境垦殖情况。明年上半年，执委会会牵头组织一个有关越境垦殖农业工作会议，部里领导们不想届时在会上无话可说，因此便事先派人过来摸排查探，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地方。
就这样，金达莱领命而来，然后在进取乡与王大壮不期而遇。两人兴奋地聊了起来，言语中不乏对西班牙王国吐槽，其中焦点自然是前一阵子刚刚谈得差不多了粮食进口关税事情了。这事在都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因此金达莱也向王大壮透露了。
从秘鲁进口粮食事情，始于南铁公司。当时该公司从利马等地进口一船又一船谷物，供应南锥地区各县乡，甚至还有一些返销本土核心地区，赚了不少钱。西班牙人种植粮食成本很低（种植庄园模式），再加上进出口关税低到令人匪夷所思程度，因此这些粮食在东岸境内大行其道，上了很多百姓餐桌，同时也有力提振了秘鲁等地经济，让他们有更多资金购买东岸生产各类商品。
应该说，东岸境内各工商业企业是比较欢迎这种模式。将粮食委托给外国人生产，让他们保持一点购买力，然后购买他们生产或销售工业品，用工业剥削农业，大家都有利可图，听起来甚是不错。但这里面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东岸农民利益，尤其是那些克服千难万苦，在边疆地带为国开疆拓土人，他们利益因为粮食价格下跌受到了不轻损害。
不得已之下，东岸农民只能想办法降低成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并给市场提供丰富多样产品，以维持自己收入在合理水平。以开较早动大草原、鸭子湖流域为例，当地农民开始以村为单位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甚至有多个村一起组建大型农业合作社情况——想办法一起租用农业机械，一起采购种子和肥料，一起买保险，一起销售农产品，这些措施无疑都极大地加强了农民群体议价能力，降低了生产成本，对于提高收入有立竿见影效果。
但这样其实只是降低了他们单位生产成本，并且效果并不是无限，盖因成本降低到一定程度后，再往下降就很难了，除非他们在生产模式或技术上出现较大突破，但这又何其难也。也就是说，农业生产合作社模式对于农民有很大好处，大众储蓄银行和西北垦殖银行针对农民放低息贷款也有一定正面作用，但这两者都无法有效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粮食价格缓慢下跌。
说白了，那就是国内市场上粮食供应太充裕了，导致价格疲软，农民收益达不到预期，因此出现了各种问题，比如前往边疆地区买地拓荒动力下降等等。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方法：其一是增大粮食出口量，减少淤塞在国内市场上卖不掉粮食，让这价格涨起来；其二是减少供给量，即人为减少国内粮食产能或限制外国廉价粮食进口，改变目前供求关系失衡状态，让市场挥作用，最终把价格恢复到可以接受水平。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加大对农业财政补贴，政府给粮食价格托底，但这种模式需要耗费大量资金，无法被政府接受，智者所不取也——后世中国都填不大满粮食保护收购价这个大黑洞，就别提现在东岸了，还是老老实实想办法增加出口、减少进口、消灭产能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次东岸政府出面找西班牙人商谈，要求对秘鲁、新西班牙所产水稻、小麦、玉米、高粱四种谷物统一征收3o%进口关税，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国家储备粮库取消了每年一百万吨粮食保护性采购，总也要给农民们一些甜头吧，不然时间一长，对于移民实边政策负面影响就太大了。
老实说，西班牙人对东岸这一招是比较反感，也曾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阻止。但很遗憾，执委会在这件事上决心很坚定，一定要对西班牙进口粮食征税，并称两国间在农产品贸易上不平等竞争由来已久，东岸共和国吃了很多年亏，东岸农民也损失了大量利益，这种不正常状态必须得到修正。
特立尼达大使对此欲哭无泪，但也没有更好办法。多年来西班牙王国在面对东岸人时就一直这么势弱，不敢反抗，担心因此而酿成更大损失。对于东岸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种种欺凌，他们只能默默忍受，时间长了后精气神几乎完全没了。
特立尼达大使不认为总督会对东岸人大幅度调高粮食进口关税事情做什么，他同样不认为马德里卡洛斯国王会做什么，总之利马、皮斯科等地繁荣无比粮食种植业应该会大大地降温了。今后，那里原本种植小麦、玉米农田，应该会大幅度转向辣椒、烟草、花生等经济作物种植了吧？这些农产品东岸人暂时没有设什么关税，有也是象征性5%、1o%，完全可以接受，因此可以预见是秘鲁庄园主们会朝这个方向努力。尤其是辣椒及其他一些调味香料，东岸人完全没有设进口关税，全部敞开进口，还是大有可为。
“国家是该关注一下边疆农民们了。他们都是好孩子，在家乡无法继承土地和财产，只能背井离乡来这蛮荒之地，一手一脚经营自己产业，其中劳苦和辛酸又有几人知晓？而且他们初来乍到，资本奇缺，组织力也很一般，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也存在诸多困难。该死西北垦殖银行还高高在上，繁文缛节过多，办事效率不高，弄个实物贷款也要好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这些家伙们，对农民支持在哪？”王大壮在自己好友面前丝毫不掩饰什么，有些愤恨地说道。
“不用太担心啦。我听说明年西北垦殖银行要改组，重点向农业领域倾斜，进行小微实物贷款。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甚至给取了个专门术语叫‘精准贷款’，即把低息实物或现金贷款精准地投送到需要农民手上，帮助他们更好地进行生产经营活动，最终促进整个农民群体富裕。啊，对了，这家银行名字听说也要修改为东岸农业银行，并引入东岸公司为战略投资者，占股2o%。贵金属管理总局相信，引入了东岸公司专业管理技术、理念和人脉关系网络后，东岸农业银行将会取得比以往更大展。”金达莱笑嘻嘻地说道。
如果说他这段话前面还是在正儿八经地说话，那么后面这段就是胡扯了。东岸公司现在已经转让了所有实体业务，不再涉足包括工业生产、农业种植、商业销售或其他任何生产经营活动，已经是一个纯粹股权投资基金，不然你以为他2o%先生绰号是哪里来？
毫无疑问，现在东岸公司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东岸共和国经济方方面面，在农林牧渔、采矿运输、工业生产、商业销售、银行金融等各个领域进行投资，且投资一般都是行业龙头，优质企业，每年获得分红非常巨大。而这也保证了公司有充足现金流在手，可以在出现机会时候进行任何自己想要投资，两者是良性循环促进关系。
东岸公司一般来说不干涉参股企业日常经营。比如东岸著名联锁商场孙春阳南货铺，占股2o%东岸公司在董事会里占有一席，但其派驻代表却甚少说话，完全是一个举手董事，将公司经营权全部委任给其管理团队，显得非常开放。而东岸公司这种风格，反过来说也令很多企业家对他们非常有好感——尤其是一些处于快扩张期企业——都希望自己企臆够引入东岸公司作为股东，这既可以给他们带来急需展资金，也可以带来一些关系网，好处非常巨大。
当然东岸公司入股企业也不都是赚钱，事实上有些时候东岸公司也会入股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赚钱但却非常重要公司，比如东岸电力公司。他们当然知道电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成为社会主流动力来源，这意味着他们在近期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从投资角度而言入股这种过于前沿企业其实并没有好处。
不过谁让他们还需要承担社会责任呢？为了弥补科学春天计划科研资金不足，东岸公司在征得大部分股东同意后，携资金入股东电，成为其第三大股东。为此，在东电公司营收很少但科研开支却相当不小情况下，东岸公司每年都要与其他股东（主要是科技部和工程技术研究院）一起履行出资义务，确保自己股权不被稀释，也是没谁了。
这次他们入股改组后东岸农业银行，说实话也不是一笔特别好投资。这家东岸国内规模最大金融企业坏账率其实相当不低，盖因其多向农牧民个人、农业合作社或农业企业贷款，利息非常之低，有时候甚至还需要免除利息，赚取利润可谓非常微薄。再加上很多农民（创办小养殖企业）或渔民（买渔船）经营不善，贷款还不上，导致坏账率居高不下，账目非常难看。
从纯投资角度而言，东岸农业银行投资价值甚至还不如那家政策性银行新大6友好互助银行。该银行虽然业务量不大，但贷款利率高，对象多是新库尔兰、秘鲁总督区一些大庄园主、矿山拥有者等，有明确抵押物，且不担心他们不还款，因此收益率还是很高。也许总额比不上西北垦殖银行，但利润率却高得不是一个数量级，这就是差别。
东岸公司对改组后东岸农业银行强势入股，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有些改善其财务状况，为其提供更充足资本金目，因为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对这家大而臃肿金融企业估计非常高，让东岸公司溢价许多才取得了改组后银行2o%股权。
“这破银行哎！”王大壮用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说道：“它是东岸农民们最大依靠，希望以后能改善吧，不然我看他们也是要经营不下去。现在河西一带设立了好几个定居点，过来人也不少，希望他们能改善一下自己经营效率，更好地为农民们服务吧。这些拓荒者都是些很有勇气年轻人，他们有学识、有热情、有决心，我们可不能坑了他们啊，不然我良心会不安。”王大壮现在基本是河西地区拓荒总负责人了，一身兼任好几个乡乡长，据说在明年会会升为副处级干部，名正言顺地协调几个新设乡镇展，因此他现在是将这些定居点及其百姓都看做“自己人”，对他们生产、生活状况非常关心，盖因其关系着他日后仕途升迁，不得不慎重。
“这些年轻人确实很不容易。”金达莱赞同王大壮对这些拓荒者评价，只听他说道：“其实上头也很关心他们。这次不光限制了外来粮食进口，加高了关税，同时也在给他们想办法，扩大海外市场需求。你看着吧，近期就会有一个代表团前往葡属巴西，要求他们加大对我国粮食采购量，新库尔兰和加勒比海也一样，都要一个个点名。总体而言，国家还是念着他们，也在积极地为他们想办法，查科平原越境垦殖行动不会受到影响，你还是放宽心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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