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7年6月,汉中城外春意盎然,花香四溢。三三两两游人在林间小路漫步,领略着大自然和美与恩惠,空气中一点紧张气氛也没有。
汉中百姓们有理由这么做,因为在南边四川北部,大清国仍然拥有着一些据点,并派驻了为数不少军队,几年来一直和顺国方面进行着战争,但规模并不大,烈度也不甚高,似乎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感觉。
川北战事平息自然令汉中府稍稍松了一口气,压在他们头上沉重负担似乎也有了减轻希望了。要知道,在川北那数万军队,每日里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现代军队作战,不但要运粮草,还得运火药、弹丸以及更为沉重大炮清国因为技术落后关系,同等威力火炮一般来说要铸造得更为厚重这些可都是要沿途征夫子运输,尤其是地处战争前线陕西,更是疲惫不堪。
所以说,这两年战争烈度降低,当真是给了陕甘人民极为难得喘息之机了。这样你才能够看到,当春夏之交时候,汉中府城南郑县外,也会有那么多游人在外面赏玩,这是生活趋于平静标志,也是社会经济得到休养生息标志。
当然正在外面游玩百姓们可能不知道,马上他们好日子就会结束了。陕西地方经济在得到了两三年展后,又会背上沉重负担,战争负担!
最近一年来,西边肃州、甘州(隶属于甘肃省)、临洮等地寇边蒙兀儿人、瓦剌人越来越多,造成了很严重边患。不但当地农牧民日常生活受到了极大影响,就连运输给养部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袭击,很是损失了部分人员和军需物资,让北京朝廷大为震怒,为此几次下诏申斥,严令陕西总督会同甘肃提督一起商讨,想办法遏制住瓦剌人嚣张气焰。
秦地百姓,素称敢战,即便乡间少年亦敢持矛上阵,生死之间不会稍退。这种勇烈刚猛民风,一直是西北边陲得以安宁,同时也一直是中原王朝得以安宁最重要保证。不过这会在来去如风,装备了比他们好多火枪大炮准噶尔蒙古军队面前,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们装备不如人家精良,火器不如人家先进,移动比人家迟缓,唯一优势就是兵力相对较多,但你抓不住人家也是个没辙啊。除非那些蒙兀儿人、瓦剌人胆子再大点,突然甘肃内地,然后被多方汇集而来军队围追堵截,如此才有可能痛歼,不然也是没招。
陕西总督岳乐和甘肃提督王辅臣二人左一商量右一计议,还是没什么好办法,最终只能上奏朝廷,征调内省兵力赴边增援。康熙皇帝部分批准了他们请求,先后数次从陕西、山西、河南、河北等地调兵西行,但总数加起来却只有五万余人样子,不算很多,只能说堪堪够用罢了。
之所以这么“抠门”,主要还是康熙考虑到蒙古地界上形势有些紧张,可能要爆大战,因此并不打算将太多兵力调到西北边陲。他最担心,还是蒙古世界有变,被噶尔丹这头饿狼给撕咬下一大块肉,那样他这个蒙古世界大汗脸面将存于何处呢?因此,他决心将最精锐部队攥在手里,等待局势最危险时候再投入战斗,尤其是那些西北地区急需精锐骑兵部队,更是不能轻动,而是集中在燕山前后,随时准备投入蒙古战场。
康熙深信,目前喀尔喀蒙古局势不太稳定,噶尔丹这个嗅觉灵敏家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一定会想办法进军外蒙,而这正是他极为紧张之事。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札萨克汗和车臣汗虽然与清廷关系密切,每年朝贡请安之事也从未出过差错,但他们漠北蒙古这一支在遇到漠西蒙古噶尔丹时会怎么想,康熙并不是很确定。
蒙古人就是蒙古人,他们有自己文化和价值观。博格德汗毕竟是外人,当年虽然投靠了博格德汗,但那是打不过,林丹汗被撵得像条狗一样,他们有什么办法?康熙怀疑,一旦“我大清”在蒙古王公贵人们眼里显露出颓势,那么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投靠蒙古世界强者噶尔丹,这是毫无疑问事情。
因此,对于噶尔丹在蒙古世界每一次挑衅,康熙都必须怼回去!一定要以硬碰硬,千万不能显露出任何一点软弱态势,否则蒙古大汗位置怕是不保!那样话,他满蒙二元制帝国根基也就被彻底瓦解了,今后何以统驭数以千万计汉人?难不成吸收汉人进入统治阶层掌握实权?那样这个国家还算是满人国家么?所以控制蒙古诸部以维持帝国二元制根基,是历代清帝都十分明了第一要务,所以他们才会对漠西蒙古准噶尔部崛起感到如此紧张甚至慌张,他们是真承受不起失去蒙古代价啊!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藏区雪山大和尚与噶尔丹关系也很密切,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这种亲密关系早在前些年灭亡蒙兀儿人建立叶尔羌汗国时就显现出来了,并像一条毒蛇般随时噬咬着康熙心灵,使他大为嫉妒:朕掩有大半个中国,富甲天下,难道还不如一个草原蛮子更为重视,这成何体统!康熙现在担心,以藏传佛教在蒙古世界巨大影响力,喀尔喀蒙古内部随时可能会有人被喇嘛们说服,进而投靠噶尔丹,这谁也没法保证!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漠北蒙古三部都忠心十足,可他们实力是有限,对上装备精良、战法先进且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漠西蒙古联军,一旦遭遇惨败话(可能性很大),内部多半就会人心浮动。真到了那时候,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所以,康熙才下令集结大量满汉兵马,屯驻在燕山一带,随时准备驰援大漠,稳定那里局势。这些军队都是抽调各地精锐,将领也都是一时之选,很多都在南方前线经受过长期战争磨炼,战斗经验和战斗意志都足可称道。尤其是那些由抬旗入籍英格兰人、德意志人、葡萄牙人、法兰西人(抬旗洋人现在已经有五六百人之多,被编成了两个佐领)教授培训出来火器军队,并不比噶尔丹引以为傲火枪队逊色,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且数量更为庞大,这一点是噶尔丹所不能比。
毕竟,虽然他草原帝国版图辽阔打服哈萨克人后势力已经深入到了中亚一带,基本上是当初蒙兀儿斯坦(察合台汗国)与卫拉特蒙古土地集合体但物产和人丁都不如大清,而且资源贫瘠,没法与先进西洋国家如东岸共和国、英格兰王国等进行贸易,战争后劲应该是不如大清。
基于这种思路,康熙与群臣计议之后,决定再河北长城一线部署精锐部队,随时准备北上大漠,挡出准噶尔蒙古三板斧。只要这凶猛三板斧给接住了,那么接下来“我大清”就可以凭借相对雄厚国力耗死准噶尔蒙古,稳定住博格德汗在蒙古世界地位。
在这种国策或者说大战略之下,陕甘一带安宁自然被忽视了,只得到了来自内地省份比较有限支援,其中很多甚至是省内调剂,比如从汉中府被撤前往甘肃部队。这支部队统帅是河西老将赵良栋,清国在川北、陕南一带军事总负责人,与大顺左营刘忠贵部是死敌,相互厮杀已经数年,并未落于明显下风,有时甚至还能凭借劣势兵力占到上风,这就非常难得可贵了。
赵良栋直领一部是精锐新军,即火器化部队。这支部队他带了很多年了,现在可以说是如臂指使,是附近数万清军主心骨。犹记得当年图海还没死时候,一次巡视陕西诸部,当时正值隆冬腊月,北风呼啸,大雪连天,图海谁都没通知突击查营,各部多多少少都出了些差错,其中也包括许多满蒙将领,都遭到了图海严厉训斥。唯独在检查赵良栋部时,全军数千人在战鼓声中批甲执械,鱼贯出营列队,于风雪中肃立不动。图海使人依册点名,竟无一缺漏,由是大为赞赏,同时也暗暗心惊,这汉人军将到底不比前明时了,进步可谓神,让人大是忧虑。
好吧,我们不谈这些清国内部隐忧了,那目前还仅仅处于萌芽状态。总而言之,现在汉中府一带很多清军要北调了,其中甚至包括老将赵良栋直属部队。他们将沿着古老道路北上甘肃这个年轻省份,帮助当地驻军抵御从吐鲁番汗国旧地杀来沙漠强盗。那些人行踪飘忽不定,而且战斗力也还算不错,一直让甘肃方面大为头疼,希望在6续前往那里军队数量多了以后,能够多少遏制住这种不利态势吧。
而汉中府清军被大量抽调以后(一如其他方向清军被抽调北上),他们对顺国就无法保持有效威压了。像当年襄阳大营三十万大军直接压在头顶让人窒息般压力,现在应该是除去大半了,顺、清两国签署停战协议,这个时候才能够看得出来大概是可以真执行下去了顺国调大军南下,兵分两路伐明,清军调兵北上,防备准噶尔蒙古,双方很默契地同时削减了前线兵力,各自料理其他方向,以备将来可能会爆更残酷大战。
这样情况肯定令东岸人有些尴尬,因为这似乎是他们挥大6影响力最低时刻。他们态度无疑是矛盾,因为既不希望清国打败、吞并包括顺国在内南方各路势力,因此希望两国停战;但同时也对停战后自己遭到一定程度冷落而心生失落之感,更为顺国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要南征伐明而感到愤怒,总之是非常不爽。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这两个国家放到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人口众多、地域辽阔大国,长期战争催生了他们对外来军事技术吸收和展,现在军队战斗力也有了大幅度提升,与东岸人之间差距急缩小,除了那些装备了线膛枪6军正规部队,但他们数量无疑太稀少了。
所以,现在似乎到了本土执委会再一次调整远东政策时候了。他们若是再不给远东四藩在政策上进行松绑,并给予他们更大自主权话,未来结局怕是不会太过乐观。中国大6不再是他们刚来军事技术低下那会了(那时甚至不如东南亚国家军队对火器战法熟悉),现在他们大量吸收西方军事技术、思想乃至人才,有了长远进步,战争水平日益提高,再不是东岸人凭借少数精锐人马裹挟着大量仆从军就可以纵横驰骋年代了。现在他们若想做到这一点,则需要大量(可能是好几万)经过现代化训练军队就像他们在登莱、宁波搞新军那样军队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次东岸人在突顺军伐明战斗中对大顺制约无力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登莱开拓队队长、满蒙开拓队队长6小峰虽然屁股大体上是坐在本土一边,但这会也都一致确认,“远东四藩需要更好地武装自己”,否则可能会在未来中国大6纷乱局势中“迷失自己”。中国大6是庞大,他们现在已经慢慢变得操控无力了,远东四藩肌体需要注入更多能量,这是现在大家都慢慢明白了事情。
总之,这次因为孙可望被杀而引一连串事件,看起来将会深远地改变中国大6局势,同时深远地影响参与各方认知。中国大6,很明显即将进入一个全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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