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缓缓开进了海安港。
这艘船是冬末时节从阿姆斯特丹出,那时候北海海面上巨浪滔天,气候较为恶劣,一般不是出航好季节。不过在全年航行(指每个月都有船只出航)已经越来越普遍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圣诞节之后冬春季节出航已不再是什么陌生事情。事实上,正如每年圣诞节前有一批船队从东方返回外,这个时节也会有大量船只出航前往东方,特别是在与英国人海上战争取胜,荷兰贸易迎来恢复性增长时刻。
其实,这个季节出航,也是有一定好处,并不全都是坏处。其一是港口内大量水手赋闲,容易招募人手,而且所费不会太多;其二是这个时节出航时可以很从容地采购食品、购买活畜,且比平时容易;最后一点,或许也是最重要,那就是北海上海盗在冬春季节会大为减少,因为这会海况不利于他们过于轻快船只在海面上航行,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商船安全性,有时候和自然相比,同为人类海盗显然更加可怕。
由于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之间相对良好关系,这些年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也越来越倾向于中途在东岸停靠或采购物资,而不是走传统非洲航线。其实想想也很正常,荷兰商船在佛得角一带横渡大西洋后,便可以沿路停靠葡萄牙、东岸一系列港口在东岸没崛起年代,这条航线是无利可图,但如今显然不一样他们可以将欧洲牲畜、矿石、特色葡萄酒、食品及其他一些商品运到东岸售,然后在东岸休整补给,采购部分工业品,同时确保手头留有充足现金,以便他们去印度、中国等地采购货物。
当然荷兰人商以筋从来都是不可低估,在现自己没有太多商品可以输往东岸之后,他们开始承接部分运人业务,即运输想移民东岸旧大6居民。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是东岸在克里米亚购买奴隶,少部分是三大劳务公司委托生意,总说起来市场也不小了。
这些荷兰商船每艘船搭载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数量移民,并收取一定数额费用,然后漂洋过海直抵东岸本土,在指定港口进行交割。这样模式无疑是双赢,既充实了东岸劳务工队伍,同时也利用了荷兰人货舱,使其不至于太空。而更妙是,运输移民所需支付运费,荷兰人往往又换成了物资采购费用留在了东岸,简直不要太爽。
如今这艘驶进海安港荷兰商船就是如此。这艘船从弗利辛恩出,满载东岸人指明需要一些牲畜和其他货物,另外还有87名从圣尼古拉斯辗转而来俄罗斯移民。中途在伦里、波尔多、马德拉等地停靠了一下,销售了一些货物,同时也购进了一些东西(如夏尔马、马德拉甜酒、铅锡矿石等),最后经东属佛得角横海岛穿越大西洋,顺着巴西暖流一路南下,经交河、镇海、青岛等港口后,最终抵达了海安港。而这里,其实也是他们即将再次横渡大西洋前往东印度群岛起点。
他们进港时正好有一艘同属于东印度公司商船出港。与他们不同是,这艘船似乎很久没回联合省,它船长和水手们似乎热衷于在远东和东岸本土之间倒腾货物,以牟取巨额利润:他们这艘船只运来了大量远东货物,其中来自印度奇奇怪怪东西先不谈,单就说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中国纺织品其实多半是从南明、清国境内走私来就在东岸本土卖上了大价钱,比如各色缎子、各色带格卷缎、线缎、花缎、细绸料等等,在东岸本土大受欢迎。
他们同样也采购了大量普通白色生丝、有色散丝,数量极多,不过已经在来这里之前被全部卖给了罗洽纺织厂,换成了舱室里满满金属农具、五金工具等东印度群岛急需物事。此外,他们还采购了一些特别东西,比如昂贵麝香,并在青岛港这种大城市被人以一个惊人价格买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因为很多年以来,一般每年只有不到一百公斤麝香从远东运回,非常金贵,因为产地远离海岸线,路上需要经过大小关卡又极多,出售不易缘故,所以一般都能卖上天价。
“中国人相当白,除了那些被太阳晒黑。他们绝大部分长得都很想象,短鼻子、小眼睛、眉毛短而黑、脸颊宽大,耳朵很大,头是黑。男人都剃,仅在头顶留一簇,能长多长就多长,梳一根粗而硬辫子。他们自从被鞑靼人统治后就开始这样梳头,而过去是让头长满了整个脑袋,我们在巴达维亚和广州见到中国人还是这样……”
“他们谈吐文明,举止文雅,勤于社会生活,做生意特别有天赋。但他们同时多嘴、好问,喜欢收礼物,顽固、骄傲并且多疑。见面时,他们会举起手,但既不拥抱也不碰礼帽,也不移动双脚,只是微微弯腰,嘴里说好啊好啊,这是一种友好致意与问候,以此来表达他们各种祝愿。职位低人碰到职位高人要下跪,言语和姿态必须表现出谦恭……”
“清国是一个大有潜力可挖市场,他们对火绳枪、燧枪、火炮、优质板甲需求量极大,为此不惜慷慨地给予我们一个很好对价。他们同样需要军事战术方面援助,雷岑施泰因男爵和他老伙计们就在天津过得很愉快,清国人长官图海将军非常尊重他们,对于他们工作给予了很高评价,认为雷岑施泰因男爵卓有成效工作极大提高了他们原本尚处于中世纪军队战斗力。男爵阁下去年(1667年)被授予了清国子爵爵位,不过他拒绝了这份好意,因为他还想回到杜塞尔多夫颐养天年……”
“但无论如何,这个巨大市场我们都必须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让与东岸人协定见鬼去吧!只要我们继续支持鞑靼皇帝,让他能够进一步增强自己军队战斗力,那么势必就会给予我们公司更大特权,这对于贸易持续至关重要。先生们,贸易是我们生命线,贸易意味着利润,贸易意味着一切。在此,我呈请阿姆斯特丹总部诸位先生们,请务必拨款增强远东公司舰队实力,必要话可以成立中国舰队,驻扎福尔摩沙岛,这能有效维护本公司利益……”
随着甲板上水手长一声吆喝,马尔科·特里普放下了手里某份秘密报告抄写本,将其小心地锁在了自己柜子里作为东印度公司投资人之一,马尔科·特里普有充分权力调阅巴达维亚寄往阿姆斯特丹总部诸多文件然后招呼仆人过来,给自己打好领结、袖扣,戴上手套,穿上吊袜带,然后扣上膝盖和鞋上面扣子,最后又拿来了一根拐棍,这才慢悠悠地出了船舱,打算上岸登6他这番装扮,与海安港码头上东岸人简练装束大相径庭,不过却也没人会多看一眼,因为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就是荷兰红毛嘛,有什么好稀奇?
此番他来到海安港,是代表联合省商界,与东岸人商谈两门生意。其一是海安港如今已经蔚然成风、颇具规模陶瓷制造业,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想从东岸人这里采购部分瓷器回旧大6售卖了,这大概是在东岸人近些年瓷器制造技术与日俱进之后取得成果吧,不然你以为荷兰人大老远地跑来干啥?他们可都是无利不起早奸商!
而东岸人对将瓷器卖到联合省也是相当感兴趣。虽然他们瓷器生产技术至今还无法跟底蕴深厚中国大6比(毕竟最初工匠可都是在山东抓来,技术水平上有些欠缺实属正常),但也能凑合了,卖不上高价是肯定,但以一般价格卖出却也不难,而这无疑意味着大量利润。
如今荷兰人既然看上了这门生意,那么其实也说明其真有可取之处,真是有市场。只不过这种市场一直掌握在了荷兰人手里,需要靠他们去卖才行,但这又如何呢?做生意切忌自己独占所有利润,荷兰人既然有这种铺货渠道,那么何妨将东岸瓷器都交给他们去代理?至于说因为东岸瓷器大量涌入欧洲而导致市场供应过剩,瓷器价格开始下跌,那就不是东岸人能考虑了,这事该荷兰人自己头疼,东岸人只管卖就是了!
荷兰人关注另一项生意是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较为丰富毛纺织品资源,直白点说,是荷兰商人想从东岸这里进口成品呢绒(当然要足够廉价),然后运回旧大6与英国人产品进行抗衡,不然他们日子恐怕将很不好过。不信?请看看素来号称纺织城莱顿市吧!当地呢绒纺织业如今在英格兰人竞争之下几乎快维持不住了,虽然早些年从东岸引进了一些水力纺织机械,但高企人工成本和两头在外生产模式,仍然使得莱顿市毛纺织工业在英国人强力冲击下日渐萎缩,渐渐到了如今这种快维持不下去地步。因此,现在荷兰人现自己要求变了,不然很可能被英国人彻底搞破产了!
而荷兰人想到对抗英国人法子也很简单,那就是从新大6东岸进口大量价格低到令人吃惊呢绒成品,然后在自己传统销售市场上铺货,与来自英格兰羊毛制品进行竞争。虽然东岸羊毛产量还比较有限,虽然他们毛纺织工业大规模起来也没多少年头,虽然他们产品在经过长途海运后成本已然不低,但终究还是比莱顿市自己生产要便宜啊,且质量也还不错,足以与英格兰人商品进行竞争了。
之前马尔科·特里普就已经在都东方县就此类问题与东岸贸易官员进行过一轮磋商了,总来说东岸工商界对此持“惊喜”态度。也就是说,他们当然乐意将手头呢绒制品卖到旧大6了,这对于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开和展至关重要,同时也能变相打击英国毛纺织业展,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他们建议,马尔科·特里普可以去到海安港和黄阳港分别看一看,与当地官员交谈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有能力帮助联合省商人们解决困扰他们已久这些问题。
于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作为代表马尔科·特里普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想来东岸了,因为这些年来自己家族与东岸商业往来越来越密切便于随从们一起,在两位东岸贸易部官员陪同下,先期来到了海安港进行考察。
“如今联合省与东岸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双方既在经济上互相离不开对方,同时也在东方贸易上龌蹉不断,各有各算盘。甚至于,在对待欧洲各国事务上,两国之间共识和分歧究竟哪个更多一些,也是很难说得清楚吧?”在踏上海安港土地一瞬间,马尔科·特里普有些无奈地想道:“不过,东岸人实力和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了,联合省现在甚至也有求于他们,自是不敢太过得罪。所以拨款增设中国舰队,加强台湾武备决议,大概还是暂缓施行比较好,免得引起两国误会,最后给三级议会添乱。东岸人啊,你们究竟是有多幸运,远离了旧大6这么一个是非漩涡,能够较为从容地看待国际局势变化。为了拉拢你们,不但德维特议长纡尊降贵,就连奥兰治家族都尝试着抛来了橄榄枝,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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