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真正地图,必须显示出在地球这一球体之上每一处地形特征精确定位,从而显示出他们之间相互距离及方向。”开满野花巴塔哥尼亚台地深处,6军中尉郭汉东站在战马旁,指点着某位斥候道。
没办法,在巴塔哥尼亚这么一个偏远之地,各类人才都实在是太缺乏了,不单单是工农业人才,就连合格士官与军官都很缺乏。这不,郭汉东这会都要抽空亲自指点部队里斥候怎么绘图,实在是令人蛋疼。其实,这些斥候多是蒙古或山丹裔出身,骑马、侦查、格斗、捕俘、设陷阱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忍饥挨饿能力也很强,唯一问题大概就是文化水平低、领会上级意图能力差、对现代化军事技能接受能力差了。
因此,郭汉东其实也只能粗粗指点一下这位斥候,让他把图画得稍微不那么“抽象”罢了。至于精确、合乎规格地图,还是得靠6军部参谋或者地质部勘探队员们。因为只有这些受过严格数学、天文和地理教育,能熟练使用各种测绘工具人,才能将巴塔哥尼亚这片辽阔土地上山川河流、树林草丛一一精确反映到地图上。
当然了,如果要做一名合格海军参谋,那么所需要掌握知识就更复杂了:三角函数是必须掌握,通过经纬度——东岸人已正式将青岛县气势恢宏博览会馆正中心设为了零经度——测量距离也是时常考核内容,此外各类测量仪器如六分仪、测程仪、数学表也是必须熟练掌握或背诵,总之每一个海军军官在从航海学校毕业后,都可以说是掌握了大量知识与技能知识分子,而不仅仅是只懂打打杀杀粗鄙之徒。
结束了这一次持续多日巡逻后,郭汉东带着手下七八十名骑兵悄然返回了三山乡——后世加斯特雷小镇,一个新设立定居点,目前只有区区四百多移民(几乎全是到期后转正非国民),以畜牧业和节水农业为生。当然目前所谓节水农业尚没有影子,大部分居民靠放牧和部分输送来救济粮生活,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艰难。
郭汉东等人返回寨子时候,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葬礼,为了纪念抵抗特维尔切人突袭而牺牲九名民兵——他们这个定居点靠着沼泽及河流,在沙漠中本就是一处不错所在了,而且确确实实是从特维尔切人手里抢来,因此屡屡生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墓地处在一片树林围成低地内,风把它们吹得歪歪扭扭,其枝叶则组成了一个广阔绿色穹顶,保护着在这里长眠人安宁。此时葬礼已近尾声,一位宗教事务处注册神父(与罗马教廷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被对方承认)手握银色十字架,用饱含深情语调朝参加葬礼人们说道:“他们在旧大6经受苦难,在某次来到这块偏处世界之南神奇土地之前,也曾经满怀梦想、野心、希望、愿景、爱,以及恨!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着自己习俗与语言,在这里终结,在这个被遗忘、任凭风吹墓园,在地下平静和死亡普世语言中相聚。阿门,愿上帝庇佑!”
“阿门。”大群穿着破棉布工作服男人低下了头,向信仰上帝祈祷。
“这里埋葬着马科斯·奎罗斯上士吗?他是昨晚伤重不治。”郭汉东轻轻走到葬礼人群中,问道。
“奎罗斯上士是一个充满勇气男人,虽然他是个葡萄牙犹太人,在旧大6时饱受歧视,但在生命最后关头仍然凭借自己出色战技杀死了两名特维尔切蛮子,保护了几位妇女和儿童安全。他是和自己心爱1633型手枪一起下葬,你最好不要打搅他,万一他不高兴了,会让你吃枪子儿。”明面上是神父、实则是梅机关卧底中年男人没有回头,仍静静注视着墓地,说道。
郭汉东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一个坟墓前。坟墓已被黄土覆盖,干硬、结实,一如郭汉东认识奎罗斯上士本人性格。坟前摆着一些漂亮雏菊,花瓣已经谢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令郭汉东有些难过,曾经一起战斗兄弟,在死后却没有什么东西能来装饰他最后安眠之所。
郭汉东沉默地整理了下坟墓上花朵,然后站起身,一一扫视着其余几座坟墓——有波兰人、意大利人、俄国人,甚至还有一座希腊人。这些人他都认识,很多人在都那群官僚或阔佬们看来都是粗鄙无文、肮脏无礼人,生前默默无闻,但却因为自己充满勇气护卫家园战斗而在死后被这里所有人铭记。他们不需要金钱或官职来点缀自己人生,但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真汉子,至少郭汉东和三山乡四百多国民会不断地从他们墓志铭中获取战斗勇气。
“我们与特维尔切人之间战争是不会结束。”郭汉东转身朝有些惊讶神父说道,同时这话也是说过参加葬礼所有人听:“我们夺取了这片沙漠中肥沃土地,我们在这里安居、开垦、放牧,我们为这里流了血,那么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将这片土地从我们手里夺走了,除非踏过我们尸体。从明天开始,所有男人都要抽出时间参加军事训练,三个人一杆枪轮番进行实弹射击,如果可能话,最好都学会骑马,这对我们保护家园有好处。放心,钱粮问题我会请求金城堡乃至海安县那边解决,蔡华泽蔡县长一贯支持我们剿灭特维尔切蛮子,他会增加对我们食品和物资供给,我有信心。”
说完这些,他又走到神父身前,用只有他能听见声音道:“老实说,你这气质和谈吐真不像个神父。”
神父闻言咧嘴笑了,露出了一口黄牙:“我在皈依天主前,曾经在战斗中杀死过一名西班牙军官和他两个愚蠢手下。要不是我觉得那样生活实在是没意思,也不会加入教会了,现在这样生活就挺好,至少会令我过得更充实,年轻中尉。”
“听说金城堡那边已经圈定了大面积牧场,就在城市西边山麓。这片牧场雨水充足,草木茂盛,非常适合牛羊生活。虽然是公地,不属于任何一家一户,可眼前却是可以平均分给每个牧民去放牧。唯一麻烦,大概就是需要孩子们自己去买弹药消灭土地上敌人了,这有点强人所难了。”神父挥手让助手结束葬礼,自己则和郭汉东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没什么难,我恰好知道金城堡那边已经决定自力更生,驱逐印第安人了。”郭汉东说道,“原本马文强马副县长还打算在本土行债券,招募有经验军事人员前来帮忙,只不过你也知道,那个地方百废待兴,居民们根本就是一群苦哈哈,很难支付起高昂雇佣费用。因此他们决定自力更生,本土放自卫枪支不足,他们便开始集资购买更多武器弹药。为此,很多前来此地开垦新一代年轻人已经在想办法朝老家借钱了,誓要将这场争夺生存空间战斗打下去。”
“你很看好他们?”一口黄牙神父惊讶问道,“在我看来,那群总是毛手毛脚年轻人除了勇气可嘉之外,真不比印第安人强多少。”
“无所谓看好不看好,我只是单纯欣赏他们这种精神。在巴塔哥尼亚这种地区,软弱家伙是注定活不下去,这里可不是东方县、青岛县这种‘温柔乡’,而是随时会爆你死我活斗争台地荒漠。”郭汉东说道,“再说了,已经有十多名经验丰富伤退老兵过去指导这群愣头青了,这一定会令他们行动更有效率,对印第安人产生更大杀伤。”
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寨子南门外,那里刚刚还空无一物呢,这会却突然变戏法般地出现了十辆巨大、由阉过南非黄牛拖曳平板车。这些平板车上搭建着帐篷,就像是漂泊旅馆,‘旅馆’里住着许多穿着连衣裙姑娘——多数来自意大利。
公允地说,这些来自意大利姑娘们多数不是什么美女,她们故乡因为人口过剩,生活艰难,因此很多人即便非常辛劳地工作也很难养活自己。于是,一些脑袋清楚姑娘在明白自己双腿之间隐藏着一个比金子、农场和羊群更令人觊觎宝贝后,她们没多加考虑便扔掉了镰刀和粪叉,然后换上了领口宽松服装,前往海外并加入了移动妓院,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进行着艰苦卓绝巡游。
这些意大利姑娘目标人群主要就是驻守在各个村寨士兵和军官,因为只有他们才会有足够消费能力。当然如果堡寨里一些单身汉们愿意付钱话,她们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只要这些饥渴男人不心痛自己银币消失就行。
只不过今天她们注定要失望了,这里刚刚举行完葬礼,所有人都沉浸在沉重并略带哀伤情绪中——即便有个别精虫上脑家伙想要做些什么,也会因为顾忌别人想法而作罢——很显然不会有顾客来光顾了。
带队一个大胡子男人见状叹了口气,转身招呼起了车队里男女,将最后几辆牛车上篷布解开,并卸下了一个个口袋、木桶和箱子。这些巨大容器里装满了各类商品,但多数是日用品,如腌肉、鱼干、奶酪、酒类、盐巴、油脂、蔗糖、烟草、刀具、农具、蜡烛、种子、针头线脑乃至有钱人才能消费绿茶、马黛茶和新华夏咖啡——最后这三样面对显然是如郭汉东这样消费群体。
不用怀疑,这些车队也会充作杂货商,尤其是在巴塔哥尼亚这种交通不够便利、定居点也比较分散地区,他们到来往往会受到居民们欢迎,并且政府对其也不征收什么税负,明显持着一种鼓励态度,因为这将有效填补政府力量不足,满足偏远地区居民们生活日用品消费需求。
除此之外,车队里男人们也不是泛泛之徒,这些人掌握着多种才艺,比如熟练使用各种乐器、比如表演把戏、比如表演话剧甚至编排各种下流笑话等等。总之能很好地娱乐各地居民,进而让他们慷慨解囊,使得这些流浪艺人也能够自食其力。
这个车队头儿在和三山乡居民简单地交流了下后,明白这次生意是砸掉了,除非他们能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日。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因为海安县蔡县长已经雇佣他们在下个月月初生日庆典上表演节目,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无法在此多做停留。
满脸遗憾之色车队领只能选择与居民们进行贸易,而这也正是本地居民们喜欢。他们什么都收,金银币、汇票、鹿皮、羊毛乃至从印第安人那里抢来各种稀奇古怪东西(前提是这类物品有一定价值),而居民们也几乎什么都想买,双方之间皆大欢喜——或许唯一失落,就是那些晃着白花花领口,眨巴着眼睛看着这场交易会意大利姑娘们了,今天显然不是属于她们日子。
流动杂货铺兼马戏团兼妓院在第二天下午就走了,他们向居民采购了些干草,然后便转向东方,沿着一条干涸古河道(古河道里经常生长着茂盛芦苇和牧草,很多地方也有水源)向东行去,他们下一个目地是破虏乡。
郭汉东等人仅比马戏团多休息了一天。第三天,这些彪悍马上汉子们也穿戴整齐,出了三山乡寨子,向北方而去。这一次,他们带了双倍马匹,以及比以往更多食水和弹药,打算向北越过42度线进入西班牙人领土,打击一个藏身在那里特维尔切人部落,以彻底消灭这个近在咫尺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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