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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3年8月2o日,南风猎猎、旌旗飞舞。
元斗杓艰难地爬上一处高坡,拿出从荷兰进口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黄衣贼军阵。这黄衣贼也忒是大胆,占据了报恩郡,却又不踞城而守,而是将主力部队都排了出来,打算来一次堂堂正正野战。
老实说,元斗杓对此战没有信心,一丝信心也无。这股黄衣贼人数众多、极是凶悍,像极了十七年前鞑子。当年黄台吉带着二万多清兵,迭破平安道、黄海道诸路兵马,然后杀奔至京畿道,整个朝鲜上下居然没有一支能够抵抗部队,甚至那些人竟然连守城都做不到。
当其时也,黄台吉先派少许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断了朝鲜君臣避往江华岛道路,然后率领主力部队包围了拥有优势兵力朝鲜军,朝鲜仁祖又是封官许愿,又是打气助威,但仍是屡战屡败,终被围困在南汉山城。而等到孔有德率领火炮部队抵达前线后,自知再无幸理这帮人立刻可耻地跪了,签下了丧权辱国条约。清军撤兵时,朝鲜仁祖甚至跪送十里才返,丢尽了颜面,整个朝鲜上下至此一蹶不振。
那一仗,不但打掉了朝鲜人胆气,同时也将他们最后一丝相对能战部队也折腾干净了。以至于孝宗(曾经清廷当人质多年)即位后,召集众臣商议北伐“胡虏”,许多朝臣皆苦苦劝谏,最终打消了孝宗招祸之举,转而更加卖力地跪舔起了清廷。
元斗杓是两朝元老了,1636年后金入侵时就是御营大将,老于军旅他十分清楚朝鲜军弊病。此刻他带着这支三万余人大军里,真正称得上职业军队只有御营出身一万五千人——这是1636年后重建御营部队,之前能战都已战死——其他人马都是临时征地方军,战斗力不堪一击。让这样一支部队去和打了多年仗黄衣贼对阵,也难怪元老大人没信心了。
风中传来了沉闷鼓声。穿着土黄色咔叽布军服黄衣贼鱼贯出城,然后在空旷原野上列阵:旌旗飞舞、军阵森严、兵甲闪耀、丛枪如林——不管黄衣贼在朝鲜军纪多么败坏,但就眼前观之,阵列而战时他们确确实实把朝鲜军给比了下去。这可是十年间历经多次大战养出来气势,一般人学不来。
“老大人,军士们没上过阵,有些惊慌。”御营厅大将金龙焕带着亲兵绕阵一圈后,立刻面如土色地向元斗杓汇报:“京畿道、忠清道府军将士有些不安。下官已带人弹压下去,只是……”
元斗杓闻言瞪了一眼金龙焕这个子侄辈将领,似乎在责怪他身为大将,却未战先怯,恁地堕了全军士气。要不是他乃西人党党魁、议政府领议政金堉侄子话,元老大人指不定就要斩了他以定军心了,只是现在么,唉,罢了,还是先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事吧。
“呼!呼!”几炮弹带着尖锐呼啸声从对面飞了过来。这似乎是黄衣贼在试射火炮!其中两炮弹如有神助地落在了京畿道利川都护府府军阵中,引起了一阵喧哗,这让元斗杓看了更是皱眉。
“朴燕呢?为什么不反击?”元斗杓问道。
“朴将军在炮队营地呢,我们炮射程不够,打不到黄衣贼军阵。”金龙焕如实回答。
元斗杓沉默了。朴燕是朝鲜军中通晓火炮第一人,荷兰水手出身,本名e1tevree。多年前与两名同伴一起漂来朝鲜,后被训练都监聘用,一直在朝鲜教授西洋大炮制法和用法。他与1631年去过北京并带回了新式大炮、火药、望远镜、自鸣钟、地图、天文学书籍、西洋风俗记以及欧洲神学书籍郑斗源,算是朝鲜国内不多西学人才了。混得倒也不错。
两人说话这会,东岸人那里已经打过来了二十几空心铁球,虽说大部分都偏了,但仍有少数砸进了朝鲜军阵中。而这往往也引起了极大喧哗和混乱——朝鲜军,果是扶不上墙烂泥!
……
“果然是一群土鸡瓦狗!”被挺身队官兵团团围护着邵树德放下了望远镜,笑着评论道:“儒尼奥尔中尉,现在你开始指挥。”
“是。”黑水保安司令部作战科科长、高级参谋、6军中尉儒尼奥尔大声应是,然后便带着自己科员们与传令兵一起,赶赴了前面最适合指挥阵地。开始认真号施令了起来。
已经设置好火炮阵地上,二三十门从6磅、8磅、12磅火炮开始了凶猛射击。这是东岸军队作战典型套路,以火炮开场,依托其高度轻便带来机动性,以及远射程和相对较快射,对敌军排列整齐密集阵型进行打击。
这种战法一般人很难招架,因为没有任何花巧,就是堂堂正正摆明车马欺负你!朝鲜人现在就是这么郁闷,撤退已然不可能——以他们素质,那只会闹出让敌人笑掉大牙大崩溃——那么就只有前进了,只要捱过那段难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炮击期,就能与黄衣贼交上手了,那时候他们大炮作用将大大降低。
于是,无论是邵树德还是前敌总指挥儒尼奥尔,都看见了黑压压朝鲜军阵开始向这边蠕动。冲在最前面大概是郡府兵,因为其服色有些杂乱、兵甲也不是很齐全(朝鲜政府到底是有多穷啊……),大致分为数个方阵,每阵二千到三千不等,应该是根据其来源地划分。这些方阵后方矗立着三个约五千人大阵,这应该就是朝鲜军御营人马了,御营大阵左右有一些零散骑兵,数量不多,只有三四百骑样子,看起来是在知道黄衣贼有马队之后临时凑。
烟台养马岛工坊配出来空心铁球不断落到朝鲜军阵上方,且随着距离越拉近,这准头也是越来越高了,几乎每一炮弹都会打死打伤七八人,这一轮下来朝鲜军就要伤亡一两百,而东岸人射几乎在一分钟一到两样子,这么打下来……
“让扎格拉斯基率骑兵出击!记住,敌阵若不动,就兜个圈子返回;敌阵若生混乱,就直接切进去,加剧他们混乱!他是老骑兵了,知道该怎么做!”儒尼奥尔中尉对朝鲜军队这么快就产生动摇甚是惊讶,在他看来即便清国弱一点绿营都不至于如此,这朝鲜人果是不堪战。
扎格拉斯基是当年第一批被招募到山东波兰老兵,这么多年战斗已经证明了他对大东岸忠诚,故已被邵树德晋升为6军少尉。这次赝惩朝鲜行动,邵树德便让他带了一帮骑兵联队里老兵,指挥这一千五百骑兵。
一千五百名骑着混血战马、甲具齐备、武器精良骑兵,在战场上威势可不是一般地大。只见他们排成松散阵型,由战场左翼(东岸骑兵一般都部署在军阵左翼)斜斜切向最靠近他们一个朝鲜军阵。这支军阵似乎是忠清道郡府兵,之前已经被东岸炮弹打得有些慌乱,此刻见到大队骑兵以不可阻挡之势冲来,很多人顿时慌了神,本能地开始向后方退却——他们这个行为很显然将这部分阵型搞得一团糟,因为很多人被挤压在了一起,有些人跌倒在地然后被人踩踏,这更加剧了混乱。
混乱阵型还将一队赶过来朝鲜弓手给挡住了,这令带队军官暴跳如雷。东岸骑兵很快便杀了过来,最先数十骑靠近后直接将短管骑枪内装好弹丸射了出去,然后便快拨转马头向外侧兜了个弧线远去了。
他们射击使得更多朝鲜郡府兵开始逃窜,其中很多脸有菜色、衣带补丁、兵甲不全人最为慌乱,他们将挤过来准备驱赶东岸骑兵郡府弓手大部冲散,然后大喊大叫地向中间挤了过去。
“就是这时候了!”位列骑兵集群中央扎格拉斯基竖起带有认旗铁矛,然后带着骑兵部队朝这支已陷入混乱之中朝鲜军阵狠狠地撞了过去。
既没有阻拦骑兵带刺铁丝网或长矛阵,也没有快射火枪或散弹炮,扎格拉斯基骑兵就如同一把尖刀捅入了柔软腹部一般,没遇到任何像样阻挡,他们冲击势头只稍稍一滞,便瞬间冲破了这支有两千余兵朝鲜军阵。而冲破这一阵后,他没有停留,很快在弟兄们簇拥下,从马腹下鞍袋中抽出马刀(骑枪已在之前破阵冲锋中丢弃),驱赶着哭喊着朝鲜溃兵,朝第二个由郡府兵组成军阵杀去。
朝鲜人此刻迎来最为凶险阶段,一旦任由这伙装备精良东岸骑兵马踏联营、横冲直撞,很快就会引起诸营连锁反应,那么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想不败也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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