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不得不说,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体制是畸形。先,从经济和政治上来说,拉普拉塔中心在亚松森。富裕巴拉圭地区远不是开较晚巴拉那河下游地带可以比拟,那里人烟稠密、土地肥沃、牛羊成群,盛产葡萄美酒和甘甜玉米,是名符其实繁华地区。而就在几十年前,巴拉那河下游这些城市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内至少在名义上仍然接受亚松森市直接管辖。
不过随着东岸人崛起,很明显拉普拉塔军事中心渐渐转移到了巴拉那河下游地带,然后渐渐地政治中心也有往那里转移趋势了。越来越多机构,包括军事结构、经济机构、宗教机构以及政治机构迁移到了这里,这使得这座城市人口数量为之大增。当然了,市政设施滞后建设也使得新近搬来这座城里居民们苦不堪言——尤其是在下雨时候,你需要与肆溢屎尿为伴。
窗外再次飘起了淅淅沥沥中雨,阿尔瓦罗站在窗前,透过带有少许气泡浑浊透明玻璃窗,望向被细密雨丝遮蔽得灰蒙蒙街道。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但依然有一些为生活奔波人奔行在雨幕之中。
“吱嘎”一声,多明戈斯推门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边脱下了湿透雨衣交给身后仆役,一边脱下湿淋淋帽子向阿尔瓦罗致敬:“日安,先生。罗德里戈上尉夫人、塞巴斯蒂安男爵夫人管家来提走了一些鲸油肥皂。目前存货已经不多了。仓库那边已经没有必要再安排过多人守卫,因此我撤掉了一半人。让他们回到乡下牧场去。最近那里不是很太平,需要更多人留守,否则牧场里马匹又会被那些该死、卑劣高乔人盗走了。”
“该死高乔人,他们混有一半野蛮人血统,从来不知道文明这个词含义。”阿尔瓦罗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嘴里却在用最恶毒语言侮辱着别人:“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便他们再怎么掩饰,最终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粗鲁举止中看出端倪来。”
多明戈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没有接话。
“佩德罗,你在弗兰德军团服役过多年,你对东岸军队战斗力怎么看?”阿尔瓦罗此时终于转过了身来,坐在椅子上,看向满脸沧桑中年雇佣兵多明戈斯说道。
“先生,已经没有弗兰德军团了……”多明戈斯苦涩地说道,“我没有看到过东岸人军队进行战斗或训练场景。所以无法对其战斗力作出有效评判。但我听说,在东岸,即便是一个最最普通民兵,他每年实弹射击训练次数也是旧大6国家常备军好几倍,更别提他们还有大量队列训练和战术配合训练了。民兵都如此,常备军训练强度只会更大。战斗力也只会更强。”
“相反,看看我们国家。”多明戈斯继续评判道,“即便是当初精锐弗兰德军团,很多招募来新兵也多半是什么都不懂农夫,又或者干脆就是乞丐、流浪汉。基本不具备任何军事素养。弗兰德军团后来所拥有战斗力,完全是在无穷无尽战斗中磨练出来。这是不可复制。看看如今国内新招收士兵,疏于训练他们完全不具备和法国人正面战斗能力。再看看拉普拉塔士兵,十多年前那场惨败阴影虽然已经散去,但士兵素质依旧无法令人乐观。我看过加西亚将军训练,士兵们水平很差,新招来中南欧人与上次大败后残存老兵们混编在一起,战斗经验匮乏,士气还很低落——坦白地讲,他们都是在为晚餐而战,这样军队我不认为可以抵挡东岸大军攻击。”
“每一个清楚拉普拉塔现状人都不会想要和东岸人交恶。”阿尔瓦罗加重了声音,烦躁地说道:“现在贸易停止了,拉普拉塔乃至邻近查尔卡斯、圣地亚哥绅士们好时光也结束了。他们无法再享用价美物廉东岸纺织品、鲸油肥皂和蜡烛、硬木家具、高级皮具以及钟表,矿山也无法使用结释用东岸金属器具,种植园也缺少合用农具,修理工匠们也缺少优质钢材以及五金工具,我们羊毛、皮毛和肉类也无法销售出去,总之经济似乎是停顿了,生活水平也许还下降了一些,所有人都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拉普拉塔一步步滑入深渊。”
“加西亚将军其实也意识到了这方面危险。”多明戈斯摇着头说道,“但他所能做太少了。至今为止也只是在拉普拉塔组建起了半个团(6oo人),而且作战思想非常落伍,其中相当之多士兵使用依然是长矛,火枪兵比例只有一半。这是什么年代了,自从东岸军队引领了全火器部队潮流后,燧枪及其战术展日新月异,长矛手也被大量淘汰。但我们如今还在使用西班牙大方阵这种古老作战方式,请恕我直言,这样只会让我们再遭受一次失败屈辱。”
自从海军出身加西亚担任拉普拉塔将军后,他便开始着力恢复本地废弛已久地方防务。他一面整顿原有旧军队,将通不过考核军人全部清理出军队,然后用他们仿照东岸共和国建立了“现代”警察制度,大力打击各种犯罪活动,使得拉普拉塔治安状况有了不小好转,获得了上流社会一致赞誉。
其次,他还招募了大量流浪汉与本地贫民,组建一支新军队——拉普拉塔团。这支部队驻地就在亚松森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圣菲,在当地空旷草原间,拉普拉塔团经常进行一些军事训练,有时候也会参加征服野蛮人战争,以积累战斗经验。只可惜限于财政因素,拉普拉塔团人数才刚刚过了六百人,实弹射击训练也颇为不足,大炮更是只有四门——还尽是小口径。这样部队能保卫拉普拉塔吗?恐怕就连拉普拉塔团团长安东尼少校都没有信心吧。
除去拉普拉塔团,西班牙人在本地武装力量就只剩下了巴拉那河流域一些城镇民兵自卫武装了,人数加起来大概有七八百人,但除了镇压土著以外基本上不了正面战场,而且还分布得极为分散,无法形成合力。
“先放宽心吧,佩德罗。”阿尔瓦罗挤出了一丝笑容,朝多明戈斯说道:“总视察官阁下带来最新信息表明,国王并没有和东岸人全面开战意思,他只是很愤怒东岸人所作出一些令人指事情而已,比如迫害主信徒。秘鲁总督区也没有和东岸人开战意思,他们之所以任命强硬加西亚——那个低贱牧猪人后裔——担任拉普拉塔将军,主要就是为了重整拉普拉塔防务,同时向东岸人施加压力——包括政治和经济两方面压力,迫使他们放弃一些不合时宜政策。事实上加西亚并没有得到和东岸人开战授权,而且城里绅士们一致认为拉普拉塔不会爆战争,东岸人不会傻到挑衅伟大腓力四世陛下。所以,放心吧,战争不会生!而且,贸易在将来也还是会恢复。”
“我担心不是我们,最贵先生。我担心是东岸人会对形势进行误判,这很可怕。”多明戈斯担忧地说道,“他们很可能已经认定我们会对他们采取武力,所以他们舰队来到了拉普拉塔河,我认为这是一个危险信号。这表明东岸人对于我们一些政策已经感到愤怒了,所以他们出了警告。但遗憾是市议会很多先生们对此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他们第二天就忘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处在敌方舰队炮口下屈辱事实,然后总视察官阁下和加西亚将军还勒令各大商会撤出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这无疑是一种火上浇油举动。我很怀疑,东岸人耐心是否已经被耗光了,他们很可能在我们连番举动下因为紧张、恐惧、担忧等各种因素影响而对形势做出误判,从而悍然对拉普拉塔动战争,这是我最担心事情,没有比这更令我担心了,真。”
“我需要东岸人报纸,对,就叫《真理报》!给我想办法搜集最近印刷《真理报》,我想我们真需要了解一下这些异教徒想法了。谢谢你,佩德罗,你经验令我很是惊讶,这次也许你是对,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东岸人最近举措。这会让我们这边制定政策老爷们更谨慎,他们太需要对敌人有一番更清醒认识了。”阿尔瓦罗在思索了好一阵之后,才猛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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