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地狱里的高层们, 发现撒旦大人越来越收不住脾气。三天两头开会，无论她们怎么努力，撒旦大人都不满意。
唐灵坐在会议室的首位, 假装咳了两声装出虚弱的样子后，再次假装发脾气：“你们是不是完全生不出来危机意识？”她突然发现自从新世界开启后, 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假装生气。
会议室里一众高层纷纷低下头，不知道今天的撒旦大人又要因为什么事, 对她们出言训斥。
“我一直在等你们提。可你们到现在谁都没提。你们就没有丝毫担心, 如果女巫们将巫术交给男人，未来的你们该如何自处？别告诉我，你们还在想着你们有先发优势，所以竞争也不会输。”
高层们抬起头，眼中满满的不服输。
唐灵了解她们, 她们都是唐灵亲手挑出来的。曾经的她们怯懦憋屈, 想发泄都无处可寻。现在她们眼中的不服都是唐灵一点点，精心磨出来的。
但是……
“我告诉过你们无数次。真正的公平从来不存在。你们对他们几千年来的沉淀一无所知。我明确告诉你们。”唐灵举起手指, 一根根数着，“极端环境、物资不足、秩序崩坏、如果绝对的力量在他们手里……你们会被蓄奴。别担心, 不是全部。总会有部分绝对力量掌控者有女性亲属, 总会有部分不满压迫的反抗不停，总会有部分正常的试图恢复秩序。一两百年, 几百年，一两千年，几千年后总会趋于平静。你们会落入无比漫长的窒息状态，直到……恶魔不会死, 所以……直到永恒。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这就是你们试图杀死上帝的意义？那你们还不如老老实实顺从上帝，毕竟给上帝舔高兴了可比舔男人更能获利。”
“我们……”
“你们什么？”唐灵的嗓音阴沉又严厉：“我知道你们不高兴。可是看看我。”
“看着我！”
“我正在死去！”
“你们想要我玩命夺回的世界, 就这么付之一炬？”
唐灵每喊一声，地狱的高层都一激灵，有些甚至闭上了眼睛。她们喜欢唐灵，尊重唐灵，在乎唐灵。不想看到唐灵的虚弱，更不想看着唐灵死去。
“我们这就回去想方案，其他的我们也会想好，所有事我们都会尽可能想全面。我们会努力！”
“光努力可不够。努力有什么用。努力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梅丽莎不屑地说道：“我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难的地方。把学了巫术的男孩杀死不就行了。”
“杀死？这太过了吧。那些女巫肯定不同意。”
梅丽莎在DU枭集团长大，从未经历过杀了犯规的人还要找借口的时刻，“违规了就要被处理。所有组织都是这样子。这要是在我们那里，违规是要被砍头或犬刑的。我们那种组织，可不跟你讲道理。现在已经不是过去。过去上帝制定规则，天使执行规则。现在制定和执行规则的权力都在我们的手里。”
“可女巫不是我们的敌人。她们也只是受了传统观念的影响，总不能把所有女巫都弄死。”
梅丽莎的思维简单粗暴：“没说杀女巫啊。杀死那些学了巫术的男孩。不需要告诉女巫们真实的死亡原因。我们不说就好了啊！反正我们从来没把所有巫术交给普通女巫。随便找一个她们看不出来的咒语，编个理由，说那些死了的男孩是学了巫术暴毙了，这不就行了。”
“杀死所有学了巫术的男孩？”
梅丽莎这下彻底无语了：“怎么？不忍心？我听说你们那里为了生男孩专门吃女婴。”
“……不是吃女婴……吃胎盘很多地方都吃，是杀女婴。你是把两件事混成了一件事。我们那里……确实为了生男孩杀了许多女婴。”
梅丽莎笑笑，不以为然：“听起来没比吃女婴好到哪去。吃，起码还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生个儿子刻意杀掉那么多已经出生的女婴……只能说你比在座的各位都幸运。”
要足够幸运，才不会一出生就被杀死，才有机会跟她们坐在一起。
在场的都听出来了梅丽莎言语中的讽刺。
但同时她们也都清楚，梅丽莎说的没有错，这份幸运确实是事实。
会议室内静默许久。
“我……”
唐灵刚开口说了个我字，下一秒就从办公椅上栽了下去。
“大人！”
“撒旦大人！”
巫魔一窝蜂地扑了上去，恶魔们由于与唐灵力量差距过于巨大，以往是察觉不到唐灵气息的，可这次却明显地感知到了唐灵体内气息紊乱。
“快！把撒旦大人送到始祖女巫那里！”
地狱高层们乱成一团，高层们的手下很快察觉出地狱的气氛不对劲。
地狱到处都是恶魔，根本藏不住事儿。
没多久，整个地狱都在谣传，撒旦唐灵似乎命不久矣，大概是之前与上帝的战争中受到了重创。
受到重创的唐灵，正躺在地狱最偏远的角落，悠闲地看着其他始祖女巫折磨该隐。
“要不随便找个人试试？按理说，上帝死了，他下的咒语，应该消失了。”
“这谁能确定啊。再说，万一他变成了恶魔，那不更恶心。”
“就他这灵魂黑的，上哪变成恶魔去，一到地狱深坑里就得化成黑水。”
“留着吧。给我做实验品挺好的。反正他已经没了生育能力，不会生出更多小垃圾。”
惹怒始祖女巫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该隐的存在就是证明。在经历那么多折磨后，该隐连个解脱都没混上。始祖女巫们基本上吃饭、睡觉、闲着没事虐该隐。
在该隐周围施下个屏蔽的咒语后，其他始祖女巫问唐灵：“你就这么跑出来没事儿？她们不会乱起来？”
“就是要让她们乱起来啊。棋局都摆好了，该指引我都指引了。要是再乱不起来……那可该轮到我准备重开一局了。”
唐灵重病，梅丽莎嗅到机遇，用唐灵命令的引子，大刀阔斧整顿地狱。
十六个小男孩不明原因地生机流逝，求助到地狱官方管理部门下属的巫医部。
天赋不高、不擅长施咒，把咒语施到自己身上、吃错草药的女巫并不在少数。巫医部主要负责帮助那些学习阶段施错咒或认错草药的女巫。
巫医部的成员大多在末世前就有草药学和病理学相关方面的知识，专业能力比其他的普通女巫更扎实。
“怎么回事？”葶苈从来没有一次接诊过这么多患者，“他们的症状全部一致。”
葶苈最开始还以为这些小男孩得罪了某个小女巫被诅咒了，可仔细检查过后才发现，这群小男孩的症状在过去从未见过。
“不清楚。这些人来自不同区，他们的父母彼此没有交集。我们在来这边的过程中就已经上报了。高层正在赶过来，或许高层来了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末世里的每一个人类都很珍贵，这是撒旦大人再三强调过的。同时有十六个小男孩不明原因生机流逝，早在恶魔们接到第三个相似报案求助时就已经上报高层了。
“我好冷……我会死吗？”
其中一个小男孩一边发抖一边问葶苈。
葶苈不想骗他，也不忍心说出事实，他们大概率等不到高层来这里：“不要怕。我们人类□□的死亡并不是终点。只要我们的灵魂不消逝就可以一直活下去。你见过的，对吧。那些恶魔们。”
“像爸爸一样吗？我爸爸是恶魔。他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睛变成了黑色。”
葶苈找到切入点后，不停提问，想要尽力让小男孩维持住最后的意志，“哦？你的爸爸是恶魔吗？他在哪里？在工作吗？你想让他来这里陪你吗？”
“在妈妈的身体里。”小男孩指着床边哭泣的女巫说：“爸爸妈妈在一起。”
葶苈猛地抬头，颇为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女巫。
她不理解眼前这位女巫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
所有的女巫，学的第一个咒语就是如何保护自己的意识领域不被入侵。
女巫始终是以人类之身，与恶魔们工作生活在一起。
撒旦明确警告过，如果女巫不想自己所有秘密都被别人得知，那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意识领域。
除了早期做任务时需要巫魔联动，存在恶魔附身的情况。在新世界哪有恶魔会附身人类，住在人类的身体里。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全部记忆被旁人窥见，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甚至不能让亲生父母得知的部分。
葶苈迅速用左手抓住病床旁那位女巫的手臂，右手食指画出驱逐恶魔的咒符，动作流畅又迅速。
“你需要帮助吗？”
葶苈看都没看旁边那团被驱离后，从黑雾逐渐变回人形的恶魔，温柔又坚定地看着那位正在哭泣的不知名女巫。
“不要怕。恶魔并不是无敌的。你很安全。如果你被胁迫可以告诉我。”
女巫还没等回答，那位刚成型的恶魔立刻大吼着反驳：“嘿！这是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治好我儿子才是你该操心的！”
“我原谅你因为孩子受伤对我的无礼，但我不接受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打扰其他病患。我不欢迎你在这里。”葶苈手指在半空中画着，吟唱般念出了一段咒语，话音刚落，恶魔就消失在房间里。随后柔声安慰：“你们两个别担心，你们的父亲与丈夫在巫医部的门口。等他冷静下来，我就会放他进来。”
葶苈刚要继续问那位疑似被胁迫的女巫，另一边她的同事喊道：“最严重的那个孩子死了！高层还没到吗？”
“这些孩子有误食过草药吗？还是有接触过同一个女巫？想一想！所有的线索都有可能救他们一命。”
第 262 章
巫医部的众多女巫再三询问, 也没得到任何线索头绪。
哪怕在末世前，孩子往往也是一个家庭最重视的部分，更何况在末世后人类数量锐减, 连撒旦都再三强调孩子的重要性。
平日里被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孩子，有一丁点异常都会被家里大人发现, 哪会连孩子病入膏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我们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求您！”
葶苈被病患家属抓着胳膊, 还不等出言安慰，门口就闪现出一队恶魔。
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搭配金属锁链和特质腰带勋章，只一眼，整个巫医部陷入死寂。
是恶魔军。
地狱众多恶魔中，隶属撒旦大人, 为地狱系统效力的那些正规恶魔。
恶魔们分成两排, 笔挺地站立。
文姗从两列恶魔后方现身，一步一步走向巫医部的部长, “怎么回事？”
“十六个男童，病症一致, 找不到病因。”
“男童？”
“是。他们都居住在不同地区, 此前没有过交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传染病。”
“胡扯！什么传染病传男不传女。如果是传染病, 他们居住地的小女巫训练处，早就出现相关案例了。”
巫医部的部长立刻反应过来了，小女巫们天天去训练，那么多女童混在一起, 要是传染病绝对不可能逃过那么多女巫的眼睛。
那些小女巫们可是现在地狱保护级的最优先级，身边有那么多强大的女巫跟着, 不可能发现不了病气。
葶苈默默念着自家部长和文姗大人的对话，“传男……不传女？”听起来像是过去旧世界的规矩，旧世界好多东西传男不传女，不过大多都是好事，除了遗传病。
“是未知的Y染色体遗传病吗？他们的症状不符合已知的遗传病。”
性.染色体上，Y染色体的致病基因只传男，X染色体上的致病基因就算有一条有问题也可以被另一条覆盖，这是从表面看上去遗传病大多“传男不传女”的原因。
排除传染病后，除了遗传病外，葶苈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患病。总不可能出现“传男不传女”的传染病。
“遗传病？”文姗从病床上的几个男孩脑袋上薅下头发，施展了一个在场女巫们都没看过的咒语，一根根头发蔓延出几根能量线，延伸到不同的方向，“不，我很确定这些男童不是同一个父亲。”
葶苈看到从未学习过的巫术，起了求学的心，好奇地问文姗：“文姗大人，这是什么咒语？是……寻亲的吗？我们怎么没学过？”
文姗淡淡道：“因为这个咒语，不利于社会稳定。”
在葶苈看来，这种追溯血缘的咒语其实应该推广开来，末世前就有不少孩子被拐卖或遗失。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听见另一张病床旁的男人从小声念叨到大声喊叫：
“寻亲？寻……亲，寻亲？我就是他的父亲！为什么没找到我这里？？？”
男人不是瞎子，看得到明晃晃的光线。每根头发上都延伸出几条。有的多，有的少。只要父母在身边的，都连到了在场病患男童的父母身上。
唯独落下了自己。
自己宝贝儿子身上的线只有一条。他们家里死光了所有亲戚。这独独一根线，连到了自己妻子身上，遗落了自己。
“咒语……念错了吗？”
男人明知道对面的文姗是地狱除撒旦外最高领导之一，在末世初期、上帝还未出现、堕天使还在地狱里时，就负责整个地狱的管理，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可男人依旧直愣愣地看着文姗，试图从她的口中，听到否定。
“看。这就是我说的，不利于社会稳定。”
葶苈意识到文姗刚刚是在特意为她解释，还不等开口感谢，那边的男人再次吼了起来：“他不是我儿子？我杀了你！”
还不等他动手，就被数只恶魔钉在原地。
“我们不是来处理你们家庭内部问题的。这种事，你们回家关起门自己处理。恶魔们会分别附身你们找线索。别抵抗，这是命令。以你们的能力，就算用防护咒也无法抵抗高级别恶魔，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文姗一声令下，在场的恶魔化作黑烟钻进病患男童和病人家属的身体里。
不过须臾，恶魔们接二连三撤出。
“报告大人，她，教了巫术！”
“报告大人，他，学了巫术！”
巫医部的巫医们闻言纷纷后退，远离患病的男童。
男人与女人是不同的，无论撒旦还是女巫之神都是这么说的，连已死的创世上帝都这么说，她们从来没见过学巫术的男人，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后果，她们一无所知。
未知，会带来恐惧，本能地恐惧。
“原来如此……”文姗嗤笑一声，下达了新的命令：“撤吧。通知各部门，警报解除，地狱不存在任何危机。”
恶魔们纷纷收队，跟在文姗的身后，准备在门外统一撤离。
除了被挟制的男人外，剩下的病患家属们见地狱官方不管，全都急了，“那我儿子呢？救救我儿子啊！”他们跟那个男人不同，病床上躺着的可是他们的亲儿子，还是经过地狱高层亲手查验过的亲儿子。
朝门外走的文姗脚步一顿，回过头幽幽地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只收教女巫？先想想自己吧。地狱一再强调人类的重要性，你们还戕害孩子。别以为地狱能轻易饶过你们。”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被抓，但在场的都知道不抓只是因为没必要。
这不是人间，哪怕人间也不同于过去。
高等恶魔和高等女巫那些强大的存在，想定位一个人不要太容易。
更别提现在地狱所有食物的供给全靠地狱官方。
末世才结束没多久，就算集结了人间最聪明的一群科研人员，也不可能这么快大批量在地狱里产粮食。
“完了，完了！”
“儿子，是我害了你！”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知道啊！”
“谁能救救我的孩子！”
“……”
巫医部里哭作一团，葶苈眼看着在场的孩子们生机越来越弱，把外面的那个恶魔放了进来。
“你别再闹事。让这孩子最后的时间开心点，没有遗憾地离去。”
刚被放进来的那只恶魔，在外面就感知到了无比强大数道的力量。他猜测高层和恶魔军来了，一直不敢出声，直到听见那些高层没屏蔽的对话才明白怎么回事。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我是恶魔，我是恶魔，无法再有子嗣了！难道我家的血脉就要断送到我这里了吗？”
这次被放进来后，恶魔没有了最开始的那股劲儿，哭哭啼啼求葶苈救他的儿子。
葶苈作为医生，很想解释一下生物学和统计学常识。比如你要想完整传递自己的基因压根不现实，哪怕代代都生十几个男女孩，都无法解决Y染色体基因丢失，更别说还有交叉互换的问题。纠结所谓的血脉传递真的毫无意义。但再想一想，就算解释了，眼前这人也无法理解，更听不进去。
葶苈无奈地摇了摇头，巫医部的部长主动站出来劝慰。
“你是恶魔，应该都听到了。文姗大人都没办法。只剩撒旦大人和始祖女巫们……撒旦大人身体抱恙，始祖女巫们在救治。我不认为你的血脉有撒旦大人亿分之一重要，恐怕不止是我，全地狱都会这么想。”
巫医部部长的话音刚落，这位父亲的恶魔通讯频道就被轰炸不停。其他恶魔们不敢过来看热闹，以免自己碍了正事，但全都仔细听着呢。
“就你那个劣等Y染色体还惦记着传呢？传你的秃头、智力低下和生殖器发育异常导致的小吊子吗？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Y染色体的遗传病。你可放过下一代的孩子吧！下一代要全都是你这种低档货色，下一代的小女巫们还搞个屁啊。不够恶心的。”
“撒旦大人说不许伤人，可没说不让伤恶魔。你要是敢打扰撒旦大人治病，我不把你挂在炼狱大门旁边那个废弃吊刑架上折磨个百年，都算你好运气！”
“不守规矩的东西！该！你怎么不死一死！”
“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吧，没镜子找人类要尿去。我是个废柴，但我有自知之明，不像你，有个吊就以为自己是上帝未曾谋面的亲儿子，再生个儿子就能当天堂地狱人间最高统领。就你这个德行还惦记着传递血脉基因呢？那是你这个废物东西该优先考虑的问题？”
无数恶魔骂得太猛，他连关闭恶魔通讯都忘了。
身边还有吵闹的背景音。
“为什么限制我？我是受害者啊！说！你说！他是谁的儿子！我打死你！”
巫医部部长这边哄完那边劝：“限制你，当然是为了保护你。你也不想想你打得过她吗。回头你们打起来时她把你杀了，你怎么办？你要冷静。等着上面的人一起处理。”
“不可能！现在女巫这么重要，你们一定会偏袒女巫！”
巫医部部长暗想，这男的气成这样，脑子还挺清醒。嘴上刚想找借口继续劝，门口再次出现一伙人。
梅丽莎带着一队女巫，身穿地狱正规系统中女巫专属的灰色制服，制服胸前口袋上的荆棘花刺绣闪着特殊的光晕。
“偏袒女巫怎么了？你能起到女巫起到的价值？你是能孕育下一代，还是能杀炼狱怪物？混吃等死还敢挑来挑去。”
第 263 章
梅丽莎这一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偏袒的概念, 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包庇。
偷听的恶魔们全部噤声，等着这位她们并不熟知的地狱高层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地狱里的恶魔和人类熟悉的高层领导只有三位。分别是末世前主要负责人间事务的钟影、末世前主要负责地狱内部工作的文姗、负责宣传动员工作的王秀敏。
梅丽莎是她们没怎么接触过、又紧跟在撒旦身边的最高领导之一，她们能想象到梅丽莎的重要性, 又不了解梅丽莎到底负责哪些工作，管理哪部分群体。
“你们看, 有恶魔跟她一起穿着女巫之神的服饰！”
“恶魔穿着女巫之神阵营的衣服？撒旦能容她？”
“不都说女巫之神就是撒旦吗？”
“传闻哪里可信。我还说我是上帝呢！你相信？”
“……”
普通恶魔们窃窃私语，在各自的恶魔小频道里讨论着神秘的梅丽莎, 想要知道梅丽莎到底是何方神圣, 服务于谁，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梅丽莎在众多银灰色制服的女巫和恶魔的簇拥下，下巴微抬示意：“分别抓起来。她们触犯了女巫条例。”
恶魔女巫同时冲上去，转瞬间就将在场的病童家属全部控制。
恶魔们抓着男人，女巫们抓着女巫。
一左一右分列两排, 显然是要分成不同的两批审理。
“放开我！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女巫条例！我的孩子还在这里, 别这样，求您！”
被抓的病童家属全都在哭求, 病床上本就奄奄一息的孩童们也跟着哭泣。
巫医部的不少巫医都有些不忍心。
梅丽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漠地说着：“现在有了。女巫条例第一条：巫术不能交予男人学习。孩子是你们自己害死的, 哭丧送终起不到任何用处。真不舍得那就用灵魂交换, 试试耗尽你们的灵魂，能不能换回他们的命。”
梅丽莎说完后特意等了一会儿, 等在场的病童家属们回应。
新世界的人类已经了解世界的真相，见识到死后成功转化恶魔能够获得无限长的寿命。
从前有上帝这个威胁，上帝试图吸干人类的灵魂，人类愿意拼命反击。如今所有的威胁都已消失, 只要不主动涉险，就能一直活下去。谁还会舍得拼命。
在场的病童家属们全部噤声, 思考自己的未来和眼下这个或许能救活也或许救不活的孩子。
梅丽莎毫不意外地嗤笑一声，“你们自己不愿意舍弃灵魂救孩子，那就别在这儿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吃这一套。走。”
巫魔匆匆收队，连看都没看病床上的孩子一眼，仿佛完全不在乎现场儿童的死活，哪怕撒旦大人曾经明确说过，地狱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地狱里哪怕再迟钝的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葶苈有些不安地问自家部长：“部长……”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很多恶魔都在留意我们这儿的动静。”
“那我们……”
“先送这些孩子最后一程吧。”
巫医部的众多医者们遵循规矩，为濒死的男童们做临终关怀，劝他们死后坚定意志，争取转化成为恶魔时，地狱其他地方已经乱了起来。
普通的人类和恶魔看到不少恶魔穿上了属于女巫之神阵营的银灰色制服，与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恶魔正规军对峙。
“她们不是一伙的吗？？？”
所有普通人类和恶魔都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在普通人和恶魔的眼中，地狱正式员工有男有女，只不过女多男少而已。普通黑色制服搞后勤的恶魔中有不少男恶魔，特殊战斗黑色制服的正规军中几乎清一色的女恶魔。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女恶魔大多数是女巫死后转化而来，会巫术，战斗力更强。
女巫之神的队伍中，凡是穿上灰色制服的，清一色的女巫，没有一个男人。同样可以理解，毕竟男人不会巫术。女巫之神的信徒中倒是有不少男人，因为女巫之神最初宣传的就是人人平等，女巫之神曾经还为信徒复活过信徒的儿子。宣扬平等又善良助人的神明，自然该得到所有人的信仰。
可是……从前这两伙队伍联合在一起，她们没想太多。现在对峙时，她们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儿。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高层的会议，第一次没有撒旦在场。
文姗代替唐灵坐在主位，静静看着地狱内部的纷争，按照唐灵曾经的命令，对一切都坐视不理，由着她们闹去。
会议桌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梅丽莎和王秀敏，宣扬着完全不同的两套思想和理念，谁也不肯让步，坚信对方那套不行。
梅丽莎：“要我看，我们完全可以趁机把所有男的全部抓起来，反正他们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陪伴和提供精子孕育下一代女巫。”
王秀敏：“他们的家属不可能同意。你是嫌地狱现在太平静吗？男人可以赶到人间，男恶魔呢？撒旦大人如今病重，难不成你要掀起新的一轮内战？”
梅丽莎：“你懂不懂什么叫机不可失？现在再不压制他们，回头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就没有机会了。”
王秀敏：“反应什么啊？所有的关键部门都在我们的手里！他们反应过来又能有什么用，我们用温和的手段才能更长远地走下去！”
“……”
文姗抄手坐在主位，就那么静静看着她们吵，不发表任何意见。她发现只有不预设立场，不站队时，才能看得更清晰。
先前她问过唐灵，如果内部双方对立太厉害，消耗内部力量，让第三方受益怎么办。她知道唐灵过去一直强调团结的作用，也亲眼见证了团结的威力。
可唐灵告诉她，掌权者内部的对立跟失权者内部的对立是不同的。掌权者内部再怎么对立也只是往前五十步和往前一百步的区别，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照样立场一致。该操心选择惨与更惨的是第三方，不是你。
文姗看着地狱温和派与极端派的争执，非但不着急，反倒止不住笑意。
还真是。
事到如今，地狱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无论男人们怎么选，都只有被压迫的惨与更惨两种选项。温和派赢，她们前进五十步，他们被压迫得稍轻。极端派赢，她们前进一百步，他们被压迫得喘不过气。男人们中的一方没准还会嘲笑另一方选错，才沦落至此。而她们……无论如何都是赢。
文姗在双方的争吵声中，处理?*? 起了宣传方面的文件。这是撒旦大人病重前一次又一次强调的部分。她现在意识到为什么撒旦大人数次为这项工作做得不好而生气。
不同立场、不同阶段，需要做的事完全不同。对标错误只会永远迷失在漩涡里。她们现在真正需要操心的是让他们迷失在漩涡里，而不是制止她们为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争执。
文姗唰唰唰地写着，头一次认真思考起了宣传方向和重点，真正为唐灵一再强调的宣传工作上心。
争吵中的梅丽莎和王秀敏，看着事不关己的文姗，有些莫名，连吵架都停了。
文姗察觉到两人都在看自己，连头都没抬，甩了甩笔，继续唰唰唰地写着，平静地回应：“你们继续。”
地狱里越来越多的人类申请想去人间，人类敏感地察觉到了地狱里的氛围不正常。
银灰色制服的巫魔们在地狱里对女巫魔们很宽容。拉帮结派宣扬女巫魔们在天启战争里的贡献，不断强调如果没有女巫魔，现在所有人类和恶魔都是上帝的供能电池，会被上帝吸干灵魂能量，彻底消失。
银灰色制服的巫魔们在地狱里对男巫魔们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倒也没动手，只是言语和行为表情上的频频贬低挑衅，让不少看到的人心里不舒服，总觉得现在地狱里的气氛不同以往，不再是先前那个毫无危险的宝地。
纯黑色制服的巫魔们看到银灰色制服的巫魔们做得太过分的会制止。
双方对峙过不止一次。
纯黑色制服的巫魔们越退让，银灰色制服的巫魔们越挑衅。
梅丽莎这个从前地狱里众多恶魔和人类并不熟悉的高层，很快就因她带领的众多银灰色制服巫魔们无人不知。
地狱大门的附近，梅丽莎提前数天预告整个地狱，要因教男童巫术一案，对那些死亡男童们的家属进行公开审理。
早早就有不少人类和恶魔赶到了地狱大门的门口，想知道男人学了巫术会死，是不是确有其事。
最先被带上审讯台的是那对恶魔丈夫和女巫妻子。
“为什么任由你的丈夫入侵你的意识？”
那位恶魔丈夫被锁在一旁，困进恶魔困阵中，非但不能动不能说话，困阵还加了特殊符文，连恶魔通讯都悉数屏蔽。
那位女巫如实告知：“因为……他说要检查我有没有瞒着他的事。”
“为什么将巫术教给你儿子？”
那位女巫慌乱地抬头：“我真的不知道不可以！我以为……我真的没想到这样会把他害死！”
第 264 章
“你难道没有想过, 让他入侵你的意识，会让他看到女巫训练时的情景？我很确定，当初你们训练时, 给过你们不许录像不许传播的指令。”
梅丽莎这话一出，被质问的女巫再无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谁能想到会这么严重呢。
接受训练的女巫大多认为这只是一种新型知识垄断。
高级别的女巫能够学习更多巫术, 无法通过考核进阶的低级别女巫只能学到皮毛基础。
脑子稍微好使一点的女巫，都在自家女儿放学后拼命辅导, 争取让小女巫熟练巫术, 早点通过考核，进阶成为更高级别的女巫，只有这样才能有朝一日加入正规编制。
女儿能学，自然也想给儿子试试。
尤其是那些观念没因世界重启转变过来的人，总想着儿子比女儿管用。
梅丽莎：“巫术, 比你们想象的更危险。所以我们要对女巫进行技能、思想全方位考核, 考核通过后才能教给你们更多东西。想一想，黑巫术要是掌握在变态杀人狂的手里, 其他实力不够的人会经历什么事。”
无论是受审的人，还是围观的群众都不敢出声, 静静等待着梅丽莎的发落。
梅丽莎：
“撒旦大人病倒前, 在中部开辟出一片安全的土地，交由人类种植粮食。第一批去往人间的人类已经成功安顿下来, 原定名单上剩下的人也会陆续被送往人间。”
“但有个小问题。撒旦大人在北方开辟工业区时，只完成了一半。工业区的重要性不用我再费力说明。为了保护那些工业设施，撒旦大人设置了数层防护罩。最外层……没有完成。”
“撒旦大人重病，无法处理这些琐事。地狱里日后由我暂代撒旦大人处理女巫相关的事务。我宣布：将犯错的女巫流放到人间, 保护工业区最外层的防护罩。将犯错的男人消除巫术相关记忆后打上烙印送到中部地区种地。将双方分开，以免再次铸下大错。你们在人间, 好好偿还你们犯下的罪行。”
流放？消除记忆？
围观的恶魔和人类还没等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受审的那些人就齐齐哭喊出声：“不！我不去人间！人间全都是怪物！”
梅丽莎冷嘲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们！教你们巫术，是让你们与炼狱怪物战斗、尽早夺回人间失去的领地。不是让你们任由男人侵占你们的意识，让你们伺候男人和儿子。你们不长记性，那就去人间长记性。不光是你们，从今往后，凡是犯了同样错误的女巫都要被流放到人间，前往战争的最前线。”
受审的人在审判台上嚎啕痛哭，不愿接受自己今后的命运。
除了其中一个男人：“那个淫.妇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把一个野种当成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你们就不处理她的罪行吗？”
梅丽莎不耐烦地敷衍：“你要如何？让她因道德不够标准入刑吗？据我所知，哪怕末世前，都没有相关刑罚，最多是民事赔偿。你们之间的小事，你们自己解决。地狱不是你们家客厅！”
“你们要把我流放到人间种地。一个在中部，一个在北方，相隔那么远，我怎么跟她解决？我又没有横穿炼狱怪物世界的能力！”
梅丽莎厉声警告：“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再敢跟我多嘴一句，我会让你彻底失去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审判一结束，由梅丽莎领导的女巫团纷纷撤离。地狱里所有恶魔和人类全都意识到，从今往后地狱不同于过去。
梅丽莎在地狱里的风评迅速呈两极分化态势，女人与男人对梅丽莎不是极度支持就是极度憎恶：
“还讲不讲法理了！如果是撒旦大人，根本不会搞出这种决策。我看梅丽莎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趁撒旦大人患病搞事！这根本不公平！”
“法理？都新世界了，你上哪个法院找法理去。再说怎么不公平了。炼狱怪物都没清理干净，谁有时间管他们家庭内部狗屁倒灶的破事。地狱又不是婚姻调解室。”
“占着便宜还不满意，非把你们供起来不可？要我说，确实不公平。凭什么女巫要去更危险的地方战斗，男人去中部安全地带种地。就该把这帮男人拉去处死！”
“占什么便宜？在这些男人身上打烙印是什么意思？这可能是占便宜吗！往你们女巫身上打烙印，你们愿不愿意？”
“……”
女巫自然是不愿意的。
烙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打上烙印意味着区分，这些罪人从今往后或许只能低人一等。
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女巫们才在争吵中强调女巫服刑时需要面对更危险的生存环境，强调男人服刑时有相对安全的生存环境，刻意弱化部分男人从此被打上烙印，不再属于自己。
【通告地狱全体成员：违规者自行上报，隐瞒者从重处理。】
地狱许多区域都发出了相同的广播，恶魔和人类不断传递着这条消息。
公开审理才刚刚结束，人们不用问就知道地狱官方什么意思：
将巫术透露给男人的女巫、知晓巫术的男人，全都会被处理。
地狱里的恶魔和人类还不等因地狱的新规刑罚吵出个高低，就急忙开始回忆自己是否有意无意触犯过禁忌。
“让开！都让开！除了自首的罪人外，全部回家去！”银灰色制服的恶魔们一边清场一边冲进部分男人的身体里，检查嫌疑犯的过往经历，“他是干净的。下一个。”
“抓起来！他犯下了罪行！”
银灰色制服的女巫和恶魔满地狱闪现。
地狱里人人自危，都怕自己会被卷进这场大清洗里。
人类全部躲进了家里，连恶魔也一样。
梅丽莎没提那个违规的恶魔要怎么处理。连提都没提，显然不会通过正规途径。恶魔与人类不同，地狱对待稀缺的人类会尽可能依照人类的规矩，对待恶魔则不用那么麻烦，高等恶魔对低等恶魔有天然的压制，拆成渣子都不会有谁出面制止。
路边一个男人在地上被恶魔拖行，“住手！我不知道巫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是刚查完我的灵魂吗！难道没看到吗？我连一个女巫朋友都不认识，更没有女巫妻子！”
“不要狡辩！”银灰色制服的那个女巫，站在恶魔同伴的身边义正言辞：“我们不会放过一个罪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者。她查过你的灵魂，你有罪。死不承认，我们只会对你从重处理。拖走！”
“我真的没做过啊！真的！救我！谁来救救我，救命！！！”
被拖走的男人越喊越凄厉，可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出面制止。
有些普通恶魔悄悄在恶魔频道里呼唤编制内的朋友，想要知道怎么回事：
“她们疯了！她们都疯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恶魔军呢？黑制服的恶魔军为什么不出面管她们？之前她们太过分时，恶魔军都会出面制止啊！”
“别问我。上面没有下指令，我们怎么可能擅自行动！工作不要了吗？在地狱里要是被开除，那可不是几十年一辈子，没准是几百几千年一辈子。我劝你别冲动，冷静。”
“冷静什么冷静！上面到底怎么了！地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女巫之神的那些手下全都疯成这样，跟女巫之神当初说的根本不一样。撒旦大人在哪里？”
“上面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也只是一个底层的员工而已！别再问了！我也希望撒旦大人出现，可现在已经不同于过去。我不再回你，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
高层内斗了吗？女巫之神那一派赢了？
恶魔军不会再管这些疯了一样抓人的女巫之神手下了吗？
无数恶魔和人类彻夜不眠，战战兢兢地听着那些银灰色制服的煞神们满地狱抓捕。
抓到哪里？会不会公开审理？
难道地狱以后会一直这样下去？
普通的恶魔和人类们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却完全没有地方问询。
“撒旦大人/女巫之神，您在哪里？我为您祈祷，求您尽快恢复圣体！世界没有您不行！她们在违背您的意志！”
唐灵将纸牌轻轻放到桌面上：“皇家同花顺。”
“你作弊！！！”始祖女巫们敲着桌面，制止唐灵的恶行，“说好了不准使用能力！”
“没有啊，纯纯的运气。”
“就你？我说你玩个牌而已，哪来那么大胜负欲，非搞出最大的牌面才高兴？”
无数祈祷的声音成功传递。
却丝毫没得到人们想要的回应。
这一次，没有谁再教导人类，祈祷起不到任何作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输至一败涂地的开始。
某间写满符文咒语、任何声音都无法传递出去的单人牢房中。被抓的男人仍在念叨着自己并没有犯这个新设立的罪行。
“我是无辜的！我真的对巫术毫无了解！我连一个符文字母都没见过！真的！我没有撒谎骗您！”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亲自检查过你的灵魂。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半点都不了解巫术。”
“那……为什么？！”
“我看过你的灵魂。某些你曾经做过的事，令我不虞。梅丽莎大人说，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很难以理解？”
“就为这个？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哦~~~可怜的男人。你真当我们会蠢到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冒着被撤职的风险，处置你这个我甚至都不认识的男人？这是……新世界的大趋势。这才刚刚开始。”
第 265 章
地狱驻人间办事处门口。
正在学习书本上修理马蹄的知识、在木头马蹄模型上跃跃欲试的几个小女巫, 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一女巫一恶魔，两位银灰色制服的巫魔小队成员，押送着十来个被锁链串在一起的男人。
“钟影大人。我们奉梅丽莎大人的命令, 将罪人带到人间服刑。他们要在人间劳作，直到他们死去。他们罪大恶极, 不享有任何正常人类所享有的权力。”
钟影从自己的办工作桌前起身，拨开那群在她们刻意的培养下、一看到有热闹就堵到门口、越来越不守规矩的小女巫们, 走到办事处门口的法阵里。
门口的法阵被唐灵下了特殊的禁制, 恶魔们出不去。银灰色制服的女巫代替队友走出法阵，来到钟影身边。
“钟影大人，还请签收一下文件，我们送完他们还要赶回地狱。”
钟影拿过文件，文件上写得很清楚, 这批罪人犯了什么罪行, 失去了什么权力。通篇看下来，钟影只看出来一件事：他们是奴隶。
“文件上说, 他们有烙印，烙印在哪里？”
阵法里的那只恶魔, 一把扯下身边男人的裤子, 露出他腹股沟上的荆棘花图案。时间还短，烙印形成的伤口还未愈合, 烫疤血泡糊成一团。
“钟影大人放心，烙印前施过咒语。哪怕他把疤痕削下去，重新长出来的皮肉依旧会出现相同的烙印。普通人和罪人绝对不会混在一起。”
“文件上说，抹除了他们巫术相关的记忆。他们还记得什么？”
钟影站在门外, 身后门里是六个小女巫。银灰色制服的女巫朝屋里的小女巫们笑了一下，继续汇报工作。
“除了巫术咒语符文外全部记得, 不会出现生活不能自理之类的问题。他们记得他们杀害了自己的孩子，触犯了最严厉的刑规：男人不能接触巫术。对了，梅丽莎大人还说，让在人间的人类记着，谨记别触犯同样的罪行，不然我们会来处理。”
地狱驻人间办事处门口的小女巫们，有的目光避开那个被扒下裤子的男人，有的直勾勾盯着看。新旧世界交替的孩子们，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钟影回屋签写那份转交文件，门口银灰色制服的女巫对门口的小女巫们循循善诱：“看着他们，没关系。没有什么应该羞耻。该羞耻的是他们。他们是罪人，他们不属于他们自己。”
“那他们属于谁？”玲玲有些好奇。
“属于你们。他们是耕具，能帮你们种地。只要你们买得起。”
“像我妈妈用的爬犁？”林兰反应很快。
“对，你很聪明！巫术强大的高等女巫怎么能干农活锄地呢。那是巫术实力不行的女巫才会做的事。我比你们母亲实力强大，所以我不劳作，我管理你们。加油吧，小女巫们，比起你们的母亲，你们该树立更高级别的榜样，加以学习。”
“怎么买他们？”巫月迫不及待。
“别急，你还太小。等你成年拥有自己的领土才能购买这些罪人奴役。现在你们的巫术实力不足，还无法自如地驱使他们。问问你们的母亲，有没有意向购买这些耕具。四年就能回本，是很划算的投资。”
钟影查看地狱传来的密信，文姗提醒她，卖出奴隶前，好好给女巫们讲解奴隶们的“恶劣事迹”，这一代的女巫最不该出现的情绪是同情。
“给你文件。”
“好的。那我们回去了。”
“嗯。”
银灰色制服的两位巫魔连踢带踹，将阵法里的那一串男人推出阵外，带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响声。
屋内趴在门口的小女巫们与阵法中即将消失回到地狱的那两个巫魔对视。
银灰色制服的两位巫魔眉眼神情中的傲慢睥睨不加掩饰。小女巫们的注意力全部被阵法中的那两位巫魔吸引。
巫有高等巫。魔有高等魔。
这样近距离接触，小女巫们头一次切身体会到，女巫与女巫也是不同的。这些银灰色制服的高等女巫，不同于她们的母亲。
“好强大，好羡慕……”
“我要成为她们！”
“我也是！”
如何成为她们？
小女巫们尽管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已经开始有意识思考、幻想着有朝一日。
阵法内一阵亮光闪过，巫魔彻底消失，只留下周围被沉重锁链拽得七倒八歪的奴隶。
那个随机被扒下裤子的男人弓起身子，竭力隐藏自己全部暴露在外的腹股沟和少部分暴露在外的**。
他明明不该羞耻的。酒喝多找不到厕所时，掏出**在墙角路边小便是常事。为什么周围男人女人，男孩女孩们的目光像是针扎般戳着他的身体。
一位小女巫的父亲发现了那位男奴的不适，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帮那位被铁链捆住的男奴穿上裤子。
“谢谢。”
“不，不用谢……”
小女巫的父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别扭。看到那位被扒裤子的男人，比他还要羞耻。明明不该如此，曾几何时，兄弟间打闹恶作剧，在女生面前互脱对方裤子，没谁当回事，只会兴奋开心。
女巫的丈夫们轻声询问：“钟影大人，地狱里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被烙印又被锁住……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行？”
钟影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久违地想起了过去。自己的过去。
猥琐下流的导师，发来的那一张张……过于袖珍的**照片。曾经那是会让她午夜惊醒的噩梦，让她日日夜夜崩溃不已。
过去试图遗忘的画面，如今再次清晰。
满是皱纹遍布老年斑的手，和不如手指长的**。他是怎么好意思发出来这些照片的？为什么乐此不疲做这种事？曾经的她又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感到羞耻？光看到照片就有种被侵犯般的痛苦情绪？【审核你有完没完了，能不能看清楚，不是在描写X行为过程，是说照片！】
钟影的目光扫向身边的小女巫。有些小女巫目光中依旧带着丝丝羞耻，有些则浑不在意地看着那男人穿裤子，讨论着自家母亲会不会买下这些耕具。
“钟影姨姨，我们怎么了吗？为什么看着我们笑啊。”
钟影摸了摸她们的头，轻声回应：“突然想起撒旦大人了。”她们这群在唐灵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爱唐灵。
“这些耕具到底怎么卖啊？钟影姨姨。”
“我这就通知你们母亲。”
屋外的女巫丈夫们再次被无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被解答，需要资格。
显然他们并不具备这种东西。
地狱驻人间办事处的门口，人间目前所有的人类全都聚集在一起。
钟影拿着奴隶们的档案，念着奴隶们犯下的罪行。不光是接触巫术这一点，还有他们过去做过的所有事。小到逃学上网，中到猥琐言论，大到劈腿背叛女性伴侣。档案刻意将私德跟公德混在一起，把他们渲染成罪大恶极。
“我要买那个，就劈腿那个。本来不想买，觉得耗费巫金能量不值来着。可我最受不了这种事。现在可不是过去了。”
报复心被激起。
“我要买那个，最壮实那个。说到底就是拿来干活的，一样的价钱还是买壮实的更划算，日后没准能多开出两亩地。”
利益心被激发。
“妈！咱们也买吧！一会儿都抢没了！有奴隶咱们就都不用干活了，你巡查边界的炼狱怪物就行。地狱里来的那个女巫姨姨说四年就回本了，咱们多买些吧，地狱里的那个姨姨说这叫投资！朋友们家都有奴隶，咱们也买吧，求求你了。”
攀比心被激活。
有立刻下手的，有仍在观望的。
不同的选择，会改变她们日后的处境。
钟影卖出这十几个奴隶后，对有购买意向但没买到的那些女巫出言安抚：“日后还会有更多罪奴被贩卖，只要想买就有，不用着急。”
买到奴隶的女巫们，对各自的奴隶讲解自家的规矩和需要他们干的活计。
女巫的丈夫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男人学巫术会死。闹得这么大，地狱究竟死了多少男孩啊。幸亏我妻子说暂时别让儿子学，我听进去了。”
“不知道，但看地狱这个架势，显然是气的不轻。”
“能不气吗。都说了人类稀缺。到底是谁家这么缺心眼，干这种事。”
“别说了，我跟他不就差点干了这种事吗。这谁能想到啊。这几个哥们也够可怜的，一念之差啊，被整成这个德行。”
“……”
林兰爸爸阴阳怪气：“可怜什么啊，先可怜可怜你们自己吧。想想这些日子都要累成什么样了？家里收拾好了吗？土地翻没翻完？有罪人帮你们干活，你们还不高兴。我家那个可说了：现在限购，先买一个，等下一批来了，我们家还要买。以后就不用我干活了。”
“兰兰爸，你家那个倒是心疼你。”
林兰爸爸竭力压住嘴角：“那是。从投资的角度来看，买这些人也有极大的利益。我跟我家那个都聪明。我家兰兰那个聪明劲儿就是随了我们俩！来人间可真来对了。看在咱们同一批来人间的份上，我劝你们家早点买人，未来啊……各家能有多少土地，全看现在了。你们可都长点心。”
各家的奴隶被牵回女巫们的家中。
女巫们摘下奴隶身上的锁链后严厉警告：“主宅、马棚、仓库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进。第三个空仓房是你们的住所。家里需要干什么活，我丈夫会告诉你。老实干活，我们自然不会苛待你。各家领地周围都设置了咒语。不怕死尽管跑出去，你们可以试试看你们能跑到哪去。”
众所周知，人间到处都是怪物，人间所有的人类都在撒旦设下的防护罩里。从这家跑出去，无非是跑进另一个女巫的领地。以她们之间的关系来看，跑走了也会被送回来。送回来后恶毒诅咒他们一顿绝对少不了。在地狱里他们已经尝够了女巫们那些折磨人的咒术的威力。人间的范围就这么点，他们都知道，没处跑去。
奴隶们躺在干草铺出来的地面上，透过尚未修补的房顶，遥望天空中的星星。
反抗？太可笑了。可拿什么反抗啊？
不等有机会近身就会被巫咒弄死。
他们只能顺服，或是自尽。
只有死，才能挣脱既定的命运。
死吗？又缺些勇气。
再活一天或许会有改善的机遇。
身上的铁链被摘下，心中的铁链被嵌死。
奴隶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第 266 章
奴隶没有自己的名字。
天不亮就要起床、喂鸡喂牛喂羊等牲畜、修理破烂的房子、打扫主宅和仓库的卫生、牵牛翻地、做饭、做完饭继续收拾……
当工作多到填满每分每秒, 人就没有时间精力思考，哪怕是自己的名字。
屋外马蹄声响起，赵昊眼看自家妻子快回家了, 急忙催促正在做饭做菜的奴隶：“赵，赶紧出去！没收拾完的等她走了再过来, 别让她看见你！”
奴隶赵得到了来自主人赵昊的赐名。
他原来的名字有些绕口，赵昊念着费劲, 于是赵昊给他改名, 赵昊说奴隶能得到主人赐姓是奴隶的荣幸。
他知道他真正的主人是王沁，他们这群奴隶的所属权都在女巫手里。赵昊只是他主人的配偶，由于赵昊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在他这个奴隶名字上都想扳回一局。是王沁宠着赵昊才让他跟随赵昊的姓氏。
刚推开后门的奴隶赵听到了前门赵昊阿谀逢迎的声音：“回来啦？我给你做饭了，马上好, 你先等一等！”
“今天你怎么了……”
奴隶赵意识到, 赵昊在用他做的菜讨好他的主人。怪不得赵昊一直打听他的私人消息。不过那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连名字都被剥夺的罪人奴隶。
赵家一家四口围在餐桌边吃饭。
巫月越吃越怀疑：“这不可能是你做的，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你进厨房一次, 连去冰箱里拿饮料都要我们仨去。”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那不是过去吗！现在你妈起早贪黑去边界维护防护罩，回来累得都快虚脱了, 我这是心疼你母亲！”
巫月还是觉得不对：“就不说末世前我妈下班还得做饭做菜伺候你。前些天我妈巡逻晚上回来, 家里也是屁都没有啊。你怎么突然开始做菜了，还做得这么好吃。我可不觉得你是什么美食天才, 就你那双破手……笨得简直像猪蹄！”
“王沁，你看看！你看她！她这是什么态度！哪有这么跟亲爹说话的！你真是给她惯得没边了！”
王沁沉默地把饭塞进嘴里。这对父女一天恨不得吵八遍，她已经厌倦了。本想不管这父女俩之间的事儿，可架不住赵昊一直推她胳膊不让她安静吃饭。
“巫月, 你连最基本的教养都丢了吗。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爸，别这么跟你爸说话。”
巫月翻了个白眼：“想让别人尊重, 首先自己得做点值得别人尊重的事儿吧，就他这个废物，一天天在家什么都不干，家里搞得这么乱，配让我尊重吗。”
赵昊嗷的一声就喊了出来，嘴里絮絮叨叨：自己在家里没少干活、巫月没良心白眼狼、家里是活太多太多才看着乱……
王沁被吵得太阳穴直跳，她将饭碗狠狠砸在桌子上呵斥女儿：“混账！有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不是你爸给你做的饭吃？有本事你饿着别吃！”
巫月同样将饭碗一甩，转身就往屋外跑，恶狠狠撂下一句：“他做饭？指不定是咱们家奴隶做的，要不怎么在买回来奴隶后突然会炒菜了！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钟影姨那告你们虐待我去！”
王沁一听这话立刻急了，顾不上别的，赶紧追出去，生怕巫月真的告到钟影那里，一边追一边数落赵昊，“别絮叨了！先把她哄回来。你说你也是，你总跟她较什么劲，闹到外面让钟影训一顿，被别人家笑话咱们家好啊？”
赵昊是一肚子气，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作。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教育自己家生的孩子，还要得到别人允许。有上面更高级别的惯着，孩子只会越惯越混不吝，根本没法管。难不成就这么让孩子把他们父母两人当成低孩子一等的敌人对待？
饭桌上只剩下年纪最小的赵日天、家里最小的弟弟。从前他被全家三代人捧着、哄着、不转眼珠子地注视着，仿佛是从未真实发生过的梦境。
赵日天茫然地看着家人争吵、看着家人追姐姐而去、看着家人把他忘记，最后只能默默扒着饭，就着眼泪独自吃饭。
赵家闹腾了半宿，万幸没闹到别家的领地，王沁就将巫月拦了下来，最后没闹到钟影那里。
巫月闹了一通后，没心没肺早早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餐就乐呵呵去办事处找别的朋友玩去。王沁白天累，第二天还要巡查边界，修补封印，也早早睡下。
唯独赵昊气得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儿子赵日天也一宿都没睡踏实，不过赵日天无人在意。
清早赵昊心气不顺本想数落巫月两句，还没开头就被王沁的眼神杀得憋了回去。这发泄不出去的怨气，让赵昊四处寻找能发泄到哪里。
赵昊在妻子和女儿走后，借着监督奴隶干活的机会，嘴上叭叭不停：“赵，你以前干什么啊？学厨师的啊？我看你做菜还挺好吃的啊。”
“海洋资源与环境。”
“哈？什么东西？”赵昊完全没听懂。
“做科研的，研究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之类的。”
赵昊一听这话，原本斜靠着木头桩子的身体直接站直了?*? ，心气更不顺了：“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啊。有文化怎么了，不也成了我家奴隶了吗。”
奴隶赵一听这话就知道赵昊的本质了。就他这个普通冷门专业，都能被赵昊阴阳怪气成为‘文化人’，可见赵昊没上过几天学。
奴隶赵没出声，继续干活。
赵昊却恰如奴隶赵所想，找补面子般交了自己的老底：“王沁也是文化人，不还是被我追到手，生了俩孩子吗。要我说啊，有文化没有用，有钱也没有用，会哄女人才行。以前我们那一帮朋友，就我老婆学历高听话懂事。”
奴隶赵这下不光知道赵昊学历不高，还知道他没钱没能力，是个废物。但他确实好奇，这种东西是怎么找到老婆的。当年他同事都挺正常的，比这种东西强多了，却全部单身直到世界末日。
奴隶赵懒得搭话。
赵昊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阵没谁搭理他，憋出病来了，机关枪般分享别人并不想听的事：“一看你就不懂。就得找那些家庭不幸福缺爱的女的，使劲哄她们，她们说什么是什么，哄一段时间不哄了，吃这一套的就会开始倒搭男人，到时候说她们什么她们都听。不吃这一套的就不用合计了。”
奴隶赵听明白了。就是最低级的PUA，只有家庭有问题的女孩才会吃这一套。也不怪之前他同事都找不到对象，因为他同事哪怕不够优秀，好歹也算得上正常人类男性，不像眼前这个人渣。
奴隶赵对自家的主人，有点同情，同情她找到这么个卑劣伴侣，深陷其中还毫无意识。
“我会做蛋糕，需要吗？可能不如有电器时做得好，但孩子或许会喜欢吃。”
赵昊想到自家那个小混世魔女，来了精神。那个小王八蛋最近跟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做点好吃的改善一下父女关系，确实可以。
“你一个文化人，手还挺巧的啊。”
“只不过是业余爱好烹饪罢了。”
奴隶赵听到了昨晚他们一家的争吵，不认为他家那个小女巫吃这一套。但他不会提醒赵昊这个蠢货，他需要被自己真正的主人注意到。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里过好一些。
奴隶赵早早做好蛋糕，在自己居住的仓房里的干草堆上等，晚饭时，主宅果然再次爆发争吵。
巫月跑到仓房拉他，将他拉到了主宅里：“你说！是不是你，这东西是不是你做的！他怎么可能做出糕点这些东西。”
王沁天天在外工作累到虚脱，回家还要面对自己丈夫和女儿的争吵，已经快无法再忍受下去。
“行了，巫月！谁做得又能怎么样，吃你的不就行了！”
巫月梗着脖子反驳：“不行！我就是看不惯他装腔作势！过去他也是这么对我的！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他都说是我弟弟的。现在明显不是他做出来的东西，我揭穿他就不行？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你爹！还我是什么东西。就你这个样，你这辈子都没出息！”
巫月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贬低之语，一道攻击咒语脱口而出。
“巫月！”
王沁吓得大喝一声，匆忙为自己丈夫解除女儿的攻击咒语。团团毛发混着没消化的蛋糕，被赵昊吐了出来。所幸解咒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巫月！你，你，你，你被关禁闭了！”
王沁本想狠狠教训巫月一通，巫月这次实在是闹过头了。可碍于最高级别的法规在那里，她再气也不能对巫月动手，只能关巫月禁闭。
巫月气鼓鼓地上楼，巨大的关门声过后，天花板上灰尘都跟着掉了下来，可见巫月用了多大力气。
“需要我帮你把他搬上去吗？”奴隶赵礼貌地询问。
王沁这才正式看向自家买来的奴隶。
奴隶刚买来时身上都是血水混着灰，这两天应该是清理干净了，白白净净的，做饭手艺也挺好。
她再没脑子，也不会认为自家这个盐糖都分不清楚的丈夫，能一夜之间宛如厨神附体。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回去吧。”
“好的。”
奴隶赵半刻都没停留，像是真的被意外卷入这场纷争的无辜者……如果忽略他第二天早起，早早守在马厩外的话。
“我可以帮你喂马的，这样你早上能多睡半个小时。”
王沁看到奴隶有些意外，不明白怎么还有奴隶不躲活，反倒想多干活的：“不用，我自己可以。要不我也得起来做早饭。”
“你……骑马巡逻，设置封印忙一整天，还要自己给全家做早饭吗？”
……
王沁没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奴隶赵也没再追问。
“我可以帮你做早饭，以前我家早饭都是我做。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盯着。这样早上你还能多休息休息。”
王沁：“不会……太累吗？”
“不会！你一直都没催着我短时间内把所有活干完，我一直很感激。”
王沁：“那么多的活不可能短时间干完的，我不是不讲理……”
“我知道！看出来了！你一直对我很宽容，没怎么管束过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有知恩的心。”
王沁一时间有些唏嘘。
她只是没像有的朋友家一样压榨奴隶，就得到了奴隶的感激。她对丈夫那么好，丈夫怎么还那么不懂事。
“你叫什么名字？”
“詹黎雨……”
巫月被关禁闭，不过她没当回事，照样下楼准备出门学习，她知道她妈管不了她，在人间说了算的是钟影，不是自己母亲。
看到家里的奴隶在厨房做早餐，她也没说什么。她就是跟她那个废物爹较劲，对别人没什么脾气。
巫月囫囵吃着早餐，还不忘数落她爹几句：“妈，我就说吧，饭菜不是我爸做的，这回你相信了吧。”
“吃你的！再多嘴我真不让你出去了！”
赵昊闻着早餐味下楼，看到厨房里的奴隶，本能地不太舒服，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更不舒服了：“王沁，你怎么让奴隶进来了啊。”
“你都让他进来好几次了，差这一次？就不能让我在早上别那么累，吃一次现成的？”
赵昊这才后知后觉，在心中响起了警铃，她妻子可从来没这么跟他说过话，她妻子怎么还站在奴隶那边说话了啊！
可赵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冲着奴隶赵撒气：“赵，你做完了饭赶紧出去吧！”
王沁：“说话尊重点，人家有名字，叫詹黎雨。”
巫月嚼着美味的早餐，事不关己地点评：“別说，名字还挺好听，有点言情小说里男主角那味儿。”
赵昊：“什么男主角啊！他就是个低贱的奴隶！”
巫月撇撇嘴，依旧没让着自家父亲：“奴隶都比你有用。好歹人家会做饭，还有门手艺。老妈刚刚还可惜他是个男的、一不小心做错事了呢，要不人家专业是搞什么海洋科研的，正经挺有用的。”
赵昊死死盯着家里这个低他一等的奴隶，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女巫们巡逻后的聚会，家里有奴隶的都在讨论奴隶。
“一开始我家奴隶身上又是血又是灰的没看出来，这清理干净后，还挺好看的啊。”
“我家那个也是！又壮实又好看，比我丈夫强多了。”
“这一批奴隶都好看吗？是特殊挑过还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去好几家串门都看到了，真的一个比一个高颜值。可惜重男轻女，脑子一热犯了罪。”
“其实……我家奴隶说他是被陷害的。”
“你信？那帮男的什么不说啊，不过就是为了过得好点罢了。正规巫魔员工还能抓错了他们。”
“下一批奴隶什么时候来啊，我也想买一个，不过买之前，我得擦干净，挑一挑再下手，不然挺贵的，万一不值呢。”
“嘿嘿嘿，你这是想干什么啊，是不是没别憋什么好屁。”
“你说呢，要不人间也没什么娱乐，多无趣。”
“……”-
林兰年纪小贪嘴，白天在办事处饮料喝多了，半夜被尿憋醒。尿尿时突发奇想，查查自己的小马驹。
一道探听的咒语，让她听到了与小马驹声音不同的奇怪动静。她正好奇呢，咒语突然被打断，无论怎么听，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林兰挠挠头，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咒语念错，所以出了问题。回到床上刚睡着，就被自己妈妈摇醒。
“兰兰，你都听到什么了？”
“妈？”林兰睡得迷迷糊糊的，“妈，对了，你帮我查查马是不是不对劲儿。”
“兰兰，别告诉你父亲。”
“啊？告诉我爸？告诉他什么啊？”林兰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说什么，你就自己跟他说呗，我好困，要睡觉了。”
“没什么，睡吧。晚安，我女。”
林兰一觉睡醒，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一大早就被自家老爸哄得咯咯笑个不停。
林兰爸自从家里有了奴隶，甚至没动手扔过一次垃圾。家里的活不再用他跟他儿子做，除了哄女儿，他在家里几乎不做任何事。在他看来，活那么多，就让奴隶慢慢干去。反正他们家能准时种地有收成就行。
“那那那，看着点啊你。眼睛怎么长的。”
林兰妈昨夜得了趣，出面调解了两句：“行了。像你那么抠细节，活得干到什么时候去。先让他大致上搞好，再说别的。这才能省时省力。”
林兰爸并没有看到被他压榨的奴隶和自己妻子的眉眼勾连，他只当妻子一如既往思考如何利益最大化，非但没反驳，还认同地念叨：“也是哈，那行，你先把大体上的都收拾好。再慢慢往干净整洁上努力。”
林兰大口吃饭，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最近她们看的书都是，女巫要使劲儿吃肉摄入蛋白才能壮实。林兰的弟弟由于最近的变化，内心敏感，暗自打量所有人，最先发现了家人不对劲儿。
家里的奴隶总是偷看自己的母亲……-
钟影在办公室里，用更高级别的咒语对人间这第一批人类进行观察记录。
她能看到这些人会如何发展。身在局中、被分割开、被塑造的这些人却看不清。
男人聪明争权利，女人愚蠢争爱情？
放屁。
只不过是环境塑造人，个人无法影响改变大环境。
人间应该没有几天安稳日子了。
对此，她喜闻乐见。
竞，使劲儿竞。
第 267 章
“放开我的丈夫！”
“别抓我的儿子！”
地狱里求救的声音此起彼伏, 许多被抓的男人不断叫嚷着自己的无辜。
可抓捕者不信，旁观者不理。
旁观者也没有能力去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我怎么可能害死男童呢？我甚至都没有孩子啊！我今年才20！！！”
“救救我！谁都行！”
“帮帮我, 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地上被拖着的那个男人叫得声嘶力竭，旁观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由内而外扩散的恐惧。
恐惧有不同的等级。
被流放的女巫、沦落为奴隶的男人、被销毁的男恶魔。
越是严苛的处置方式，越会让不同级别的人感受到不同程度的恐惧。
没有人敢搭手帮忙, 都怕自己也成为包庇罪犯的罪人, 担心自己也会成为奴隶-
“我们学校今天学了新的巫术，妈妈你会这个吗？”
“停下！闭嘴！停！”
一个小女巫喜滋滋地跟自己父母分享着学校的见闻，被自己的父亲厉声喝止。
小女巫被吼地怔住，无辜的圆眼里泛起了雾，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小女巫的母亲见状抱紧自己的女儿安抚。一边安抚一边训斥自己丈夫：“你至于吗？孩子懂什么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无辜的！”
那位心脏被吓得骤停、依旧没缓过劲儿来的小女巫父亲焦躁地反驳：“她差点害死我, 害死我们的儿子！她在学校难道没学过‘在学校里的东西不能回家说’吗！儿子都学了不该问哪些东西！”
“没记住忘了呗。她才多大啊。你好好告诉她不就行了吗。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没记住？你轻飘飘一句没记住就过去了？人命关天的事，能不记住？我看你就是惦记着害死我们, 再找个新的！”
“你！你说的是什么话啊！一天天杯弓蛇影的，你是不是有病！有病滚去治病, 别想着拿孩子撒气！”
地狱里所有家庭都受到了冲击。
女巫们无法理解男人们的恐惧。
男人们憎恨女巫们无法理解他们的恐惧-
女巫教学课堂上。
丝丝静静地观察周围的同学和老师。
她与其他同学不同, 胆小怕人，不如其他调皮强势的女同学更讨老师的喜欢, 总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这给了她很多时间观察，观察周围的一切。
“你们能在家里跟你们的父母讨论学校里学习的巫术吗？”老师问。
“不能——！！！”
周围同学们拉长音的回答嘹亮又尖锐，丝丝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们在家里发现你们的父亲兄弟偷偷学习巫术, 你们要做什么？”
“告诉老师！”
“你们在家里发现你们的母亲偷偷教他们巫术，你们要做什么？”
“告诉老师！”
“真是一群好孩子。你们以后一定会成长为更优秀的女巫, 就像女巫之神大人一样。你们要记得，你们女巫重要无比，是世界的中心！”
与巫校比邻的男校上演着类似又不同的情景。
“什么样的男孩是好男孩？”老师问。
“乖顺懂事、有礼貌、不大呼小叫、时刻检视自己的言行举止。”
“还有呢？”
“要为母亲姐妹备好餐饮等必需品，要爱整洁，注重个人和周围的卫生环境。”
“没错，孩子们。你们的母亲姐妹奋勇杀敌，抵御怪物才换来了你们的今天，你们要学会感激。如果人不懂感激，那连人都不是。不要成为连上帝都不如的东西。”-
丝丝回忆着今天课堂上，老师提过一嘴好男人的标准。
她想，她爸爸曾经不是一个好男人。不过现在是好男人，很标准的好男人。
好男人应该乖顺，遵循家里女巫的安排，尤其是不该抛头露面，总跑到外面去。
饭桌上，丝丝爸再三思索过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梦婷，现在外面……”
孙梦婷扫了一眼年纪尚幼的女儿，冲着丝丝爸摇了摇头，“食不言寝不语。”
丝丝爸白天听到了亲戚们传递的小道消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当这件事跟自身也有密切关系。
“我这不是担心吗！你们单位真抓了很多无辜的男人？万一抓到我头上怎么办，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丝丝可就没爸爸了！”
丝丝听到这儿，也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并不讨厌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想自己失去父母任何一个人。
孙梦婷啧了一声，叹了口气，再三考虑后开口说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才会让丝丝失去父亲。我又不是负责抓捕工作的。我是文职人员！还是地狱派系的！”
“地狱派系？你们高层的真的内斗了啊？具体是什么情况啊？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慎言！”孙梦婷横眉冷对，又隐隐夹着几分恐惧，“我们隔壁屋的同事被举报，说她在家里说女巫派系的人是一群疯狗，今天一群穿着银灰色制服的女巫之神手下冲进来把她抓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什么？怎么会……在家里说的……为什么……？”
“学校。”孙梦婷叹了口气，扒了几口饭，试图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找人打听过，应该是她们家孩子跟其他同学聊天时说的。”
“天呐，怎么会……”
“没什么不会的。”孙梦婷再三警告：“咱们家丝丝不爱吭声，可这么小的孩子，也架不住诱导式询问。你在家最好消停点，最近没事儿别总跟亲戚朋友邻居瞎聊天。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可真管不了你，我只是个文职人员而已！”
年幼的丝丝听不懂什么是地狱派系，什么是女巫派系。
她只能感受到饭桌上出现了过去从未出现的沉重气氛、周遭邻居与邻居互相打招呼时都带着几分警惕、学校里的同学们在老师的教导下越来越放肆狂妄无所畏惧。
梅丽莎再次召集人手齐聚在地狱大门的门口。
与上次的公开审判不同，这次是为触犯了禁忌的女巫送行。
犯了罪的男人被折磨惩罚一通后，打上烙印扔到了人间。
犯了罪的女巫却一直被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限定的日期来临。
教导自己儿子巫术、害死了自己儿子的女巫们穿着各自的衣服，带着地狱给她们准备的装备，排列整齐地站在梅丽莎面前的讲台下方。
知道的，她们是犯了错误的女巫。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们是即将远行的英雄。
“我知道，你们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梅丽莎开头第一句，就是与对待这些女巫们的伴侣截然不同的态度。
“无论如何，你们去人间保护人类重要工业基地的行为，值得肯定。”
梅丽莎的第二句，是彻头彻尾的洗地。
“希望你们在人间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认真服刑。你们死后，地狱同样欢迎你们这群勇敢壮烈的女巫。女巫就是女巫，永远是女巫。”
梅丽莎的最后一句，偏向性之偏不言而喻。
教导男童巫术会害死男童。这是重刑。
可重刑犯们的待遇一个天一个地。
夫妻本是一体，是同伙，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夫却要被打上烙印为奴，妻的罪被轻飘飘揭过去、还有重新开始的机遇？
地狱里的女巫听到这个判决全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比她们之前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之前的战战兢兢，好像并不至于……以后记着点，别教男的巫术不就行了吗。真教了的都不至于被堵死全部的通路。她们好像也不至于过于担心。
地狱里的男人们听到这个判决全都懵了。
‘我是地狱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吗？’
他们很想问问，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为什么不正常到这种程度的地狱，大家还都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可他们不敢问，更不敢提。
无时无刻存在的大小女巫们让他们无比恐惧。
没有人想要被刻上永恒的烙印-
地狱办公室里的孙梦婷正在进行着忙碌的统计工作。最近出地狱的女巫很多，远远多过上次撒旦大人带着去中部种地那几个。
大量的女巫拖家带口前往人间，从事着北部工厂里生产的工作。表面上看有点像是要恢复末世前的世界那种正常生活，实际上这些女巫家庭的口粮和生活物品由地狱发放，做多少活就能得到多少东西。
地狱说，未来的地狱里不会有人类存在，所有的人类都要一批一批搬出去。
孙梦婷也在考虑，要不要申请去人间任职。
地狱里的氛围太过奇怪，家里有男人的女巫，几乎都在家里男人的再三催促下，递交了前往人间的申请。
她同办公室的同事说，家里的那口子就差用鞋带吊死在家里了。日日催，时时催，催着她往人间搬迁，催得她最近都不想回家，恨不能24小时加班，住在单位里。
她知道同事的顾虑。地狱无论如何都比人间更安全，不会莫名其妙意外死在炼狱怪物的手里。她也有同样的顾虑。
她希望能给孩子更安全的生活环境。
可这个更安全的生活环境，要牺牲自家男人的感受来换取。
“你们说说，你们说我家那个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我就不明白了。他老老实实别出屋，别乱说话，他能遇到什么事儿啊。至于天天那么神经？”
“是啊，我家那个看最近去人间的多，非逼着我去人间。我就不明白了。从前我能为了孩子牺牲，怎么到他这儿，让他牺牲一下这么费劲。”
“就是……”
孙梦婷一边听着同事们的闲聊，一边记录档案数据。
看来，她真的得好好考虑。
第 268 章
地狱往北部工业区的搬迁行动, 中部种植区的那些人并不了解。
有了奴隶的那些家庭，家里破烂的房屋很快就被修补完成。女巫巡逻修补禁制、男人和奴隶一起，或是男人盯着奴隶干活, 翻地喂鸡开始正常生活。
家里没买奴隶的那些女巫，也将家里收拾了个八九不离十, 除了自己忙点累点，其他没受到什么影响, 除了聊天时少了些谈资……
“哎, 我说，又来了几波奴隶，你怎么不买啊？家里没买过奴隶的可以优先选。你自己忙里忙外的，也不嫌累得慌？买一个试试呗。”
“我家就一个小丫头。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家孩子会巫术，又不是没有防御能力。他们连个现代武器都没有, 充其量拿把菜刀, 还能快过咒语？”
“那谁家可买了好几个啊。也不知道成本回头能不能收回去。”
“她在乎的也不是成本啊，能把她伺候好就行呗。没看她现在一巡逻完就立刻往家赶吗。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哪一个, 这么会勾人。”
“我可不碰这些货色。我看你们中有的也是真不挑食。奴隶说到底就是个种地的工具，他们除了模样还行, 哪还有优点了啊。”
“挑食？上哪挑去啊。现在男的这么稀缺, 有模样好又能掌控的都不错了。不是奴隶的，好像还没有这么高的水准呢。”
“说来也是怪, 怎么犯罪的奴隶，模样都这么好呢。不会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吧。我看那谁家买的今年才20，20岁不会有孩子还害死孩子吧。这种模样的……至于早婚早育还重男轻女？”
“打住！这话可不敢瞎说啊！上面的不是咱们能议论的。反正买到手里，咱们占便宜了就行。买到20的, 总比买到50的好吧。50岁的奴隶干几年活，没准都能猝死。钱不就白花了吗。”
“这倒也是, 奴隶买来也不能宠着，还是得让他们干活。总不能把奴隶当大爷供着，毕竟是透支巫金能量买的，不然多亏得慌。”
“……”
在人间的六个小女巫家里，除了玲玲家，其他家里都买了奴隶。剩下家里人口多，其他家庭成员能在家里杂活的家庭，没舍得贷款巫金能量，觉得花这份钱不值。
爱玩的林兰妈倒是完全没想过付出的能量最后收不回来之类的事。她听自家女儿兰兰说，钟影提过，等到下一批人类来到人间，人间的领地还会向外扩张。只要家里干活的奴隶多，多买点地总能挣回来付出的本金。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林兰爸半夜起夜，发现妻子不在卧室。厕所和女儿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下楼发现客厅厨房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又或许是早就隐隐看出了不对劲儿，于是举着油灯朝马厩走去。刚接近马厩，就听到了让他无法置信的声音。
他快步跑近马厩，推开马厩的门，看到自家奴隶们跟自己妻子搅在一起。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大喊出声想要制止，随后快步上前，想要将这个让他气血倒流的画面分离。
“为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他们……这么多人……你……”
林兰妈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小点声，别吵醒孩子。”
“你还好意思提孩子？？？”
林兰爸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问题。他的理智告诉他，在人间这种形势下，与妻子对峙并不明智。他的情感又没办法接受他什么都不做，就平静地把这件事掀过去。他恨他的理智。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今晚没起夜，是不是就不用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林兰妈妈穿好衣服，平静地回应：“你很聪明。我们都很聪明。过去的我们一直都是最契合的合伙人，是同盟，共同朝着我们的目标前进。你与我同样都明白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别犯蠢。想一想，你该怎么做对你最有利。”
林兰爸妈的婚姻不像一般的夫妻关系，而是两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形成的同盟。
他们整合自己手中的资源寻到了对方，对方与自己手中的牌码一致。两个人平等的结合，能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稳定同盟关系。他们两个人对此都很满意，满意自己没扶贫捞男/女，满意对方同样追求权利与自己目标一致，不会在这条路上拖自己后腿，还会给自己带来助益。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关爱情。
可世界变了，过去的同盟不再平等，更无法稳定。
林兰爸刚刚冲进脑子里的热血慢慢回流，理智回笼，思考过后，依旧认为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
他什么优势都没有，除了一双儿女。
林兰爸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妻子一夜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直接巡逻去了。奴隶不知道是不是看他昨天一声不吭，以为他好欺负，今天连早饭都没给他准备。
林兰爸随便吃了点东西，抱着儿子徒步走向了邻居赵家，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地方。林兰爸的脑子转得很快，那些家里没孩子的，更没什么话语权了。只有那些有孩子的家庭，还是有小女巫的家庭才能跟他走到一起去，才能支持他，共情他。
“赵哥！”
“嗯？你怎么来了？”
赵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林兰爸的妻子，更没看到马匹，不明白林兰爸这么老远跑来干什么了。
“赵哥！我苦啊！我不知道找谁了，我只能来找你。”林兰爸刚要说自己的悲惨遭遇，看到赵家的奴隶后收住了情绪，“赵哥，走，咱们找个没奴隶的地方说。”
“行，有什么你就说，哥一定帮你。”
赵昊被其他家庭的爸爸求助，久未膨胀过的自信心再次得到了满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做个无用的废人有多难受。那种完全没有任何人需要他的感觉，是他这个只能依靠从外界得到满足感的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体验。
随着林兰爸爸的倾诉，赵昊越听越气，不光是替林兰爸气，同样也是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事。
“这些个害人精！我跟你说，我家那个奴隶也总跟我妻子眉来眼去！”
“啊？你家也……”
“是啊！不过应该还没到你家那个程度。我家这个奴隶还是个文化人，成天跟我妻子聊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我一问，我妻子就说反正我也听不懂，跟我说不到一起去之类的。这给我气的！”
“赵哥……你这……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我怎么觉得你家这个情况比我家的还严重，我家这个好歹没走心。你家这个听起来……她不会对奴隶真上心了吧。”
“不……不会吧……王沁以前挺惯着我的啊，我们家我说什么是什么……”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就现在……这些奴隶哪有下限啊！为了吃口好的，少干点活，别过得那么苦，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啊！你不能不防啊，赵哥！”
“那，那咱们怎么办啊。”
“我觉得咱们得闹大！立个规矩。犯了罪的奴隶总不能爬到咱们正常人头顶吧！咱们可是正经的公民！地狱是让他们来人间服刑的，不是让他们来人间哄骗别人家妻子，过好日子的！”
“行，你觉得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林兰爸确实是个人才，他与赵昊一起联系了好几个家庭里的男人。部分单身女巫家里的奴隶他们管不到。但有家庭的，基本上都联系到了。
好几位丈夫，带着个别家里的儿子，浩浩荡荡一起朝人间的最中心点——地狱驻人间办事处出发。
他们决定要把事情闹大，闹到地狱里，最好是能闹到地狱撒旦那里，一次解决掉他们的危机。
女巫们晚间巡逻回来，看到的就是地狱驻人间办事处门口，气愤的自家男人和不明所以的孩子，还有等着她们的钟影。
女巫们并不清楚上面对这种事的态度。
钟影一直没管过，她们多少存着点，上面不管不说就是没事儿的心。此刻看到钟影在门口等她们，才开始担心。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回家去！不嫌丢人吗！”
众多丈夫里，就数赵昊脑?*? 子最不行，他一马当先，朝女巫们开炮：“你们敢干出这种事儿都不嫌丢人，我们说出去，你们就知道嫌丢人了？今天这事儿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不好使！”
“对！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
其他丈夫接二连三搭腔，挑起纷争的林兰爸反倒没出声，直勾勾看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在看他，他们夫妻二人都清楚今天这件事是因何开始的。
钟影抬起左手，周围双方争执的声音骤停：“所有人，还有奴隶都聚集起来，来这边开会。这种事儿，我只处理一次。下次不管怎么闹，都别闹到我这里。”
女巫们有些担心，各家的丈夫倒是挺高兴。因为钟影提到他们的表述是，所有人和奴隶。这说明在钟影的心里，奴隶的地位显然是在他们之下的。
所有人全都聚集到一起，丈夫们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时，有些男人才意识到自家可能或许也存在这种问题……尤其是看到众多奴隶们聚集后的样子。
知道的，他们是末世后的奴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炸了哪个平面男模特公司的老窝了呢！
这……这怎么比？
第 269 章
女巫、小女巫、男人、男孩、奴隶, 全部都聚在地狱驻人间办事处的门口，等待着钟影的发落。
女巫们牵着马站在马旁，小女巫们站在钟影身后的门框里, 男人们牵着儿子，奴隶们缩成一团。
除了小女巫们, 谁都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敏感的男孩们早就察觉到家里的异常，比自家父亲还要早, 只是隐而不提罢了。
怎么敢提呢。
提了, 这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或许就再也无法维系。他们只能将愤怒埋进心底，不敢质问自己的母亲，更怕伤了父亲的心。
他们甚至会忍不住憎恨家里粗心的姐姐。恨她们一天天只关注她们自己，对她们那匹马的关注都比对家人的关注多，丝毫不把家里其他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恨姐姐不能与他们一同分担痛苦, 承担这些让他们承受不住的家庭阴私。
如今一切都被戳破, 他们反倒松了一口气，宛如死刑犯不用再数日子, 死期终于来临。
“你们要指控什么，说吧。”
钟影下巴微抬示意先前嚷嚷个没完的男人们出声。
赵昊的嘴巴比脑袋快, 谁都没敢出头的时候, 他一马当先站出来指控：“他勾引我老婆，跟我老婆眉来眼去！”
这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们看着手指指向奴隶的赵昊，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傻子。
除了赵昊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钟影眉眼中的厌烦与不喜。
“所以，你是想让我依据你的主观臆断，判定她的罪行？证据呢？”
……
林兰爸看到钟影一副犯了厌蠢症的表情, 马上意识到自己不站出来不行。这种公开指控的机会主机有一次，错过了, 下次再提也只会被草草敷衍过去。尤其是他，他今天要是不闹出个章程来，回家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钟影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男人，不会巫术，现在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我们怎么可能收集到证据呢？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以您的能力，如果查肯定能查出来。我相信您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钟影沉默了好半晌，没人出声打扰她，人们只以为她被林兰爸问住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女巫和奴隶。
实际上钟影在想公道这个词。
公道，她有多久没想到过这个词了。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世间存在公道，渴望她能得到公道。
唐灵一直对她说，公道/正义，没有意义。
她也曾不服气，也曾暗暗怀疑。
如今看来……确实。确实没有意义。
因为《公道》此刻就在她的手里。
她只是再平凡不过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只是机缘巧合下占了点幸运值，跟对了领导。领导实力强，斗赢了敌对派系，她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公道的定义。
公道，呵，公道，公道可真是天底下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说。”
“我……我……”林兰爸呆惯了复杂的环境，恨不得身边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句话拐八个弯说，突然遇到钟影这样直白的，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圆滑更合适。
“你们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要提出你们的诉求。你们想要什么，说。”
林兰爸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心一横，干脆利落地提出：“给奴隶们下咒，让奴隶们不能跟我们的妻子有亲密接触。他们是来服刑的，不是来占便宜的。”
“扑哧，哈哈哈——”钟影没憋住，笑得肩膀耸动直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占便宜？”
“他们，他们……”林兰爸重复了好几遍，不知道该解释。在他们几个丈夫的角度，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些奴隶在占便宜。
钟影笑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你们的妻子。在末世前，你们跟那些奴隶……甚至不生活在同一个次元里。你们只听到了他们的犯罪记录，我看到的资料里有他们的生平。那边那个，他的社媒有小几万粉丝，算是个小网红吧，尽管没大火，但也有年轻漂亮的富二代小富婆惦记。你们？啧啧啧，无非是正巧撞到他们一步踏错、跌进深渊之时。先不说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就算真有，他们也只是屈从权势的无奈之举。他们的委身，谁占便宜？”
家里买了奴隶的男男女女都被钟影说得面上不太好看，尽管钟影说得句句全都是事实。
奴隶们悉数朝钟影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感激钟影理解他们的心境。还不等奴隶们说什么，就听见钟影接着说：“若不是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必定看不上你们。所以你们最好心里有点数，别被哄乱了心，忘了人间仍存在的重大危机。”
林兰爸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大半截。
钟影摆明了是在借着这事儿敲打女巫们，让女巫们别耽于玩乐，被奴隶们哄得昏了头，干出什么蠢事。
这也没有严惩的意思啊！
总不能就这么轻轻撩下，过去了吧。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在我们看来，他们都是在占便宜啊！奴隶就是来服刑的，总不能爬到我们正常人头顶吧。您总得立规矩，将他们限制住。”
“撒旦大人让你们来人间是让你们来种地的，不是让你们来搞什么家庭伦理抓马大戏的。”钟影越说越不耐烦：“有的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你与你妻子那么多年的感情，结果你的妻子喜爱奴隶胜过喜爱你。你有没有反思过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行。”
这回不光是各家丈夫傻眼了，连在场的女巫们都懵了。
闹了半天……钟影大人除了提醒她们别胡乱相信那群心思杂的奴隶外，根本就不管她们对奴隶做什么事？
啊……这她们就放心了。
“哕——”
还不等各位女巫的丈夫们想到怎么回话，奴隶堆中的某个奴隶突然吐了起来。
“谁家的？吃坏了？还是太紧张了？”
女巫们正猜着呢，林兰妈朝着奴隶走了过去。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家最先买的那一个奴隶。
“怎么回事？”
“我也不——哕——哕——”
奴隶吐个没完，林兰爸看着自己妻子柔声安慰那个奴隶，不断拍着那个奴隶的后背，越看越气：“这不行！我们合法合规的好男人，他们只是奴隶啊！凭什么他们跟我们的妻子在一起！我们还有孩子呢！兰兰，兰兰，兰兰你是爱爸爸的，对不对。”
“你少把孩子扯进来！”林兰妈也不高兴了，一边安抚奴隶，一边呵斥自己的丈夫。
林兰与众多小女巫堵在房门口，站在钟影的身后，以她的年纪，她还没彻底捋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好像因为奴隶的事在争执。
钟影盯着那位呕吐不止的奴隶好半天，测算过后，一本正经地说：“你怀孕了。”
“啊？啊？？？”
除了女巫外，在场的好些个男人都快疯了。先是一群跟各家妻子搅在一起的奴隶，然后奴隶还怀孕了？尽管末世开始到现在还没多久，但在他们看来一切的一切变化的都太快了。
“男人还能怀孕？我的天，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上帝死了，连人类都变种了吗？”
“男人当然不能怀孕。”钟影立刻反驳，随后她询问在场的各位女巫：“你们没跟你们的丈夫解释怎么回事？”
“我没说，说了也没用吧。他们又不可能同意。”
“我也没说，因为要不然我近期也没打算要孩子。”
“我说了。我们家里那个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不过他一直在犹豫。”
“我也说了。我家那个说绝对不行，不可能。”
有了钟影公开带头挑起来这件事儿，再加上各家妻子解释，人间的人类很快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男人怀孕是怎么回事。
不是真的让男人怀孕，而是通过转移，转移出女巫怀孩子时的副作用等问题，以免孕期女巫巡逻修复禁制时出现危险。
“杀了他！奴隶不该有孩子！”林兰爸一听那个奴隶要生孩子更急了，生怕奴隶生出孩子，他的存在感更低，“我跟你拼了！”
林兰爸冲上去想要打那个勾引他妻子的奴隶，结果还没冲两步，都没等到林兰妈出手，就先被钟影控制住。
“你难道忘了吗？孩子在新世界的重要性。杀死十个你，都抵不上一个拥有无限潜力的孩子。”
被钟影限制住身体的林兰爸，嘴并没有被限制住，他声嘶力竭地朝钟影喊：“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我们的妻子怀上别人的孩子？还是奴隶的孩子！这根本不公平！”
钟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连声线都没有半分起伏：“那是她们的子宫，她们没仰仗过你们任何事，她们想怀谁的孩子，就能怀谁的孩子。再说……从时间上来看，这应该是你的孩子。你既不用承担咒语转移带来的痛苦，又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不开心。”
林兰妈回想了一下日期，有些后怕地问：“钟影大人，也就是说，我早就怀孕了，只是恰巧跟这个奴隶定下了转移的咒语，所以才……”
“没错。你的身体不错。若非如此，孩子不能这么坚强，这么闹都没有半点流产的迹象。挺好。希望你家能诞出一个女婴。你应该知道现在女巫的重要性。只有越来越多的女巫诞生，我们才能夺回人间的领地。”
钟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让这场原本应该针对女巫和奴隶的训诫，彻底不知道歪到了哪里。
第 270 章
男人们窃窃私语, 了解内情的给不了解内情的男人们解释，这才让所有男人明白了这个咒语的详情。
这等于将孕育期间和生产期间的风险和后遗症全部转移了出去，女巫只需要提供一个开口的通道, 让孩子出来就行。
好歹毒的咒语！
这是在场所有男人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的想法。
怀孕期间的食不下咽、呕吐不止、高血压糖尿病、四肢浮肿、尿道压迫导致的肾炎尿路疾病之类的也就算了。生产期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曾经哪怕是医疗条件完善的大国，平均一万个分娩者也最少会死一个人。撕裂伤、内脏脱垂、漏尿、痔疮等后遗症会伴随余生, 只是轻重程度不同。
女巫们是要将这些风险转移出去？
也不怪那些知道情况的丈夫们，一直都不同意。
林兰妈拍着奴隶的后背, 怒斥自己作个没完的丈夫：“别闹了！你有完没完？我不是没告诉过你, 是你自己不同意！你不同意，有别人同意。别人同意，你还不满意。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怀的还是你的孩子！”
林兰爸都快气炸了，合着自己妻子跟奴隶搞在一起, 还是帮了他了？
“你强词夺理！”
“我这是为新世界的人类繁衍工作做贡献！”
林兰爸妈你一句我一句吵个没完。
旁观者们的心思变了又变。
女巫们明白, 她们是新世界的第一批人类，趁着新世界初期的好政策, 多生些女巫才是硬道理。越多的女巫，成年后就能分得到越多的土地。那百年后她们家不是盘踞一方的大地主也是名门望族。反之……那全家一辈子就只能守着这么一小块土地。都是同时来人间的女巫, 一想到不同选择会带来的截然相反的境遇, 她们怎么可能甘心。
丈夫们明白，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具备任何优势。他们唯一比奴隶强的地方就是身份, 这个正常公民的身份。可这个合法公民身份无法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鸡肋般可有可无，就只是表面上看着好看、说着好听而已。他们还不能像奴隶们一样豁得出去，不上不下, 好像怎么选择都会吃亏，都对自己不利。
奴隶们明白, 这是他们的机会。若是想摆脱现在的生活，不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住在仓库干草上、待遇不如女巫的马匹，那他们必须怀上女巫的孩子才行。不是替女巫和女巫的丈夫怀孩子，而是怀上女巫和他们自己的孩子。如果有属于他们血脉的小女巫诞生……那才能真正改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不用余生都活得像个牲畜，指不定哪天过劳死。
“够了！”
钟影一声怒吼，吓得人们一个激灵。
“你们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忘了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吧。”
钟影吟唱起一段在场女巫们都没听过的咒语。
在场众人的脚下同时发出了阵阵光芒，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眼前一黑转移到了别处。
日日巡逻的女巫们，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她们每日必经的边界。
“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除了每日巡逻的女巫外，其余人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炼狱怪物。
炼狱怪物们也一样。
聚集的人数太多，人类气息太旺，周围其他地方的炼狱怪物全部围了过来，丑陋又狰狞，流涎渴求人类的血肉。
女巫们迅速上前设下数道封印，生怕禁制被炼狱怪物们打破，自己和家人葬身在炼狱怪物的血盆大口里。
“你们如今安稳的生活，都是靠女巫们给予的。如果没有女巫们的日日巡逻，没有女巫们修补维系这个法阵，你们都会被炼狱怪物分分钟弄死。你们不满地狱重视女巫，可要你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女巫，你们自己活得下去？” 钟影指着近在咫尺的炼狱怪物，对众人说：“你们要是觉得你们行，那你们就走出去。封印限制的是炼狱怪物们进来，没限制你们出去。你们大可以靠自己，靠自己去杀死怪物，获得领地，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没有人拦着你。”
女巫们感动得不行。她们天天在边界巡逻，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各种各样恶心又恐怖的炼狱怪物，晚上回家前还要巡查一次，睡觉梦里都是那些东西。施咒耗费体力，还要来回骑马赶路，可谓是身心俱疲。没想到钟影大人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男人们先前只是听自家妻子说边界危险，炼狱怪物很多，不要靠近。如今近距离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与这些怪物比邻而居，怪物与自家房子都没隔太远的距离。这还不如不知道呢，日后晚上可怎么才能睡得安心。
个别奴隶一开始被炼狱怪物吓住，很快就开始愤愤不平。他们恨世界的变化，恨怪物的出现，恨人类无法再脱离超自然力量生存。是他们不想出力吗？是男人学了巫术会死。能靠自己生活的话，谁愿意仰人鼻息。
钟影看着这些眼珠子乱转、各怀心思的不同人群，差点又没憋住笑出来。
这扑面而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场面……
撒旦大人她可真幽默。
“好了，都别闹了。我不管你们各家有什么矛盾。你们只要谨记一条：新世界，孩子是最重要的。你们大人怎么闹我不管，但要是伤了谁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最好盼望自己无法转化成恶魔，不然……”
钟影阴恻恻的警告让其余人瞬间回神，想起了那长到无穷尽的恶魔寿命。
长到无穷尽的寿命，要是日日享乐，那自然很好。可要是犯了错日日受折磨，还不如早点死了痛快呢。
聚集的人类被钟影送回办事处后驱离。
林兰妈让怀孕的奴隶上马，大有一护到底的架势。
林兰爸闹了一通，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能悻悻离去，回家慢慢想其他的主意。
那独自牵着儿女落寞的背影，让其他家的丈夫看着都替他心酸。他们都明白，不老实回家又能怎么样呢，别人又不可能收留他。别人家也没有那个条件收留他，各家的粮食都是有数的。
今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不眠夜，除了钟影。
第二天一整天，林兰的兴致都不太高，哪怕巫月几次劝她，大人的事跟她们没关系，林兰还是提不起来精神。
钟影早早睡下，就是为了养足精神给孩子们讲课：“兰兰，你知道撒旦大人和始祖女巫们是如何打败邪恶上帝的吗？”
“因为始祖女巫们关系很好，很团结，就像我们几个一样！”小女巫们齐齐回答。
这些是她们在地狱里就学过的东西。
每个女巫学习巫术前，都会学习始祖女巫们如何被邪恶的上帝和天使猎杀几千年，期间从未放弃挣扎，最后成功击败上帝的事迹。
距离那场最后的战役还没过去多久，小女巫们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知道，所有始祖女巫们都有不同的父亲吗？”
“什么？”
小女巫们确实不了解这方面的内容，地狱之前的宣传教学，并没有对儿童讲得那么深入。
“真的吗？”
“真的。无论你在担心什么，都是不必要的。只要是你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无论是你妈妈与谁的孩子，都与你血脉相连。”
“那……爸爸呢？要是爸爸和别人的孩子呢？”
“那可就不一定了。你爸爸跟别人的孩子，有很大几率跟你爸爸压根就没关系，只是你爸爸误以为那是他的孩子。以后你们就懂了。你们与你们的母亲还有你们未来会有的女巫妹妹将会共同御敌、一起在这个世界携手生存下去。你们一定要分清远近亲疏。”
林兰若有所思地点头，想起了昨晚家里。
她家那个吐个不停的奴隶被她妈妈搬进主宅。她爸爸一开始不同意，直到她妈妈生气。她妈妈说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留面子，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滚出去，如此她爸爸才叫老实，不再闹个不停。
昨晚她爸爸跟她弟弟睡的，她弟弟悄悄告诉她，爸爸昨晚抱着他哭了。
她不能理解爸爸为什么那么伤心。
无论是撒旦大人，钟影，还是妈妈爸爸，或是姨姨们，明明所有人都在说，多生出更多小女巫是好事。更何况妈妈对她说，奴隶正怀着的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跟她和弟弟是一样的，只是借了奴隶的身体。
是爸爸太过无理取闹了吧。
巫月打着哈欠问钟影：“我们可不可以不在家里住啊？我爸简直要把我烦死了，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能作的。他昨天单方面跟我家奴隶吵了整整两个小时，我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好的嗓子。”
“你家也吵起来了吗？你爸吵什么啊？”林兰问。
“我爸逼着我妈让他再怀一个妹妹，说要一个新的孩子，从小好好教育，别跟我似的跟他关系不好。我妈不同意说他有病，说哪能想生女孩就能生出女孩。结果我爸就说我妈是想跟奴隶生孩子，说奴隶没安好心。”
“后来呢？”
“后来我妈说受不了我爸，要跟我睡一屋，我烦她，没同意。”
“那你妈昨晚在哪睡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反正是不想在家住了。真受不了他们，一个个的简直有病。昨天我们一起看到了边界那么多的炼狱怪物。结果他们非但不对如何抵御怪物上心，还一天天闹没用的事儿。”
钟影看着眼前这六个小大人忍俊不禁。
“你们可以问问凯茜。只有凯茜家只有她自己。你们可以住在凯茜那里，就像寄宿学校一样，每天一起学习也更方便，还省得你们母亲接送你们。如果凯茜愿意，我可以出面帮你们联系你们的父母。让你们父母提供你们日常所需的食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