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
凯茜一直想找机会宣传女巫之神, 只是刚到人间没多久，家里需要干的活太多，没合适的机会。
她也买了奴隶, 不过跟某些女巫买奴隶的目的不太一样，她挑了两个最壮实的奴隶是为了让他们干家里的农活, 好给她自己腾出时间筹备巫魔教等事宜。
凯茜的心中只有那个伟大的、为全人类牺牲奉献的、至今仍在沉睡的女巫之神，对年轻男人可没什么兴趣。
她将家里一楼的两个破木头床和床垫被子等用品送给了自家奴隶, 让自家两个奴隶不至于睡在仓房干草地上。
她也不苛待两个奴隶的饮食, 不会让奴隶像有些家里的奴隶一样，一天只吃一顿，一顿只能吃八分饱，维持着反正饿不死的状态。
她更不会对奴隶动辄辱骂殴打，凌驾于奴隶之上, 对待奴隶像是对待自家低自己一等的干农活的牲畜。
“我们都是平等的。在女巫之神心里, 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凯茜这样对奴隶说。
可奴隶们并不买账。在奴隶们的心里，凯茜要是把主宅让给他们, 自己去干活，而不是让他们干活, 那他们还能勉强信凯茜的鬼话。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可你们确实做了错事, 才会到这里受刑。伟大的女巫之神对所有人都有计划，对你们也是。我们全都在伟大女巫之神的伟大构想里。”凯茜总是能自圆其说。
两个奴隶从不反驳, 默默做事，哪怕他们明知道自己罪不至此。在他们看来，凯茜这个小老太太就是个魔怔的神经病。可谁让人家是女巫有实力呢。昨晚奴隶们聚集在一起时小声交流过自己的近况，不少奴隶都被女巫玷污过。在凯茜家里干活, 总比在落到其他女巫手里受辱好得多。凯茜愿意叨叨几句，就叨叨去吧, 他们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
钟影来到凯茜家，发现凯茜改建了自己的房子，一楼杂物被清空，做成了开阔的大厅，摆上数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摆上荆棘花的雕刻品，与末世前的教堂结构相似。
“你这是……”
钟影的突然到访，把凯茜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也为撒旦大人准备了位置，只是还没雕刻好倒十字架。”
凯茜磕磕绊绊的借口怎么听怎么不走心。
能搞出来复杂的雕刻，搞不出来一个简易的倒十字架？随便捡两根木头一架就行！摆在墙上的荆棘花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筹备了许久。凯茜根本就没想把撒旦和女巫之神安排在一起。
钟影倒也没跟凯茜计较。毕竟当年“女巫之神”的事，她也没少参与。反正凯茜拜谁都是在拜唐灵。
“最近各家奴隶对小女巫们的影响不小。我想让小女巫们住在你这里。这样各家巡逻时，不用一天来回奔波多次，守好各自的领地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凯茜自然没有异议。她巴不得为后代打好基础，让下一代孩子从小就接触女巫之神的事迹呢。
“可以！孩子们可以住二楼，有很多空房间。”凯茜犹豫了半天，试探着开口：“钟影大人，我说巫魔教的事，是不是该迈上正轨了啊？我们来人间这么久，还没共同为女巫之神……还有撒旦大人祈祷过一次呢。听奴隶们说，地狱里的撒旦大人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信仰之力，可以为她们补充能量。这样对撒旦大人也是好事……”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觉得我们每周最好定一个时间，公开为她们祈祷，让人间的所有人都参与。听说撒旦大人的信徒用过礼拜六的六点六分，我们完全可以沿用这个时间，作为我们巫魔教的礼拜时间。”
凯茜想用撒旦原本定下的时间将撒旦的信徒引来，然后借机宣传女巫之神，让撒旦的信徒与她一起为女巫之神祈祷。一石二鸟，利用撒旦的信徒壮大女巫之神的力量。多好的主意。
“可以。你要是能把她们叫来，随你。”
凯茜乐得就差跳起来庆祝了，她可太能了，她来到人间就是为了这个，怎么可能叫不来其他人呢。钟影走后，凯茜连饭都不吃了，挨家挨户上门，半劝导半强制，要求其他人必须参与，不太愿意她就搬出来撒旦的名头吓唬，直到对方说一定会去-
某家的仓库里，家中唯一的奴隶被铁链绑住双手，挂在吊架上不着片缕。双臂被铁链吊的高举着，双腿斜搭在地面，屁股与地面留了十多公分的距离。身体无法彻底落地，使不上半点力气，要多受折磨有多受折磨。
“我说你怎么总躲着我呢，合着你瞧不上我……是吧？”
“没有，没有！”
一个女巫用力捏着自家奴隶的下巴，逼着自家奴隶跟自己对视。她很愤怒，却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来自哪里。她能看到他眼中的恐惧。那双眸子里的恐惧非但没激起她的怜悯，反倒勾起了她心底的施虐欲。
“没有？我看到了钟影那里的档案。你以前家境好又有钱再加上这副模样，你怎么可能愿意委身于我这样普通的人呢。”
“你误会了，我，没有，没有。”
“没有？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你动作里的抗拒！”她的手在她家奴隶的身上游离，她感受到了奴隶身上由于紧张不断抽搐的肌肉：“很难受吧，被我碰难以忍受吧。可难受又能怎么样呢，我照样拥有你。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奴隶。”
手指的触感，让那个被绑住的奴隶颤抖不停。他想吐，他完全无法抑制生理上的恶心，可他又害怕呕吐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境地，生怕自己会经历更难以忍受的伤害。他宁可掉进蚂蚁窝也不愿意被眼前的女巫碰一下子。
“我会好好干活的。我可以把房子和所有仓库都收拾得很干净。我可以耕地喂养牲口。我会尽全力的。真的。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
奴隶眼中含着最后的期冀，祈求不停却只换来女巫在他耳旁哑笑一声。
“别犯蠢了。你不会真以为我预□□么多巫金能量是买你来干活的吧。农活我自己能干，有些活我自己可不行。我可一眼就看中你了，特意跟别的姐妹说，让她们别跟我抢你……”
女巫的每句话都让奴隶的心里更寒几分。
他明白他彻底完了。
逃不出去，也没地方能逃。
这一方空间里到处都是女巫，他想寻死恐怕都费劲。
被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碰触，那种触感令人作呕又让人恐惧。除了发抖和尖叫，他再无任何自主行动的权力。
“力量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女巫啧啧感叹：“可以操控任何人，无视对方的意志。难怪上帝策划那么多年也要把所有力量都收回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太美妙了啊……”
凯茜敲了半天门，才从仓库找到她。
奴隶听到有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求救：“救救我！无论是谁，救救我吧！求求你！”
凯茜朝那女巫身后看了一眼，拧着眉头训斥：“差不多就行了。别太?*? 过分。地狱是让他们干活赎罪的，不是让他们全都去死。”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我哪里舍得弄死他。不会的，你放心。”
“别忘了把他一起带来。人间的所有人类都要为女巫之神和撒旦祈祷，祈祷她们早日康复。”
仓库里的奴隶听到门口女巫们的闲聊，彻底死了心。
没有人会救他。他只有一个结局。
被他压根就不喜欢的人玷污是他的宿命-
“女巫之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
“她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类。她不需要任何来自人类的供奉。她对人类没有任何要求。她更不曾设下繁琐的规矩。”
“只要信，只要信她就会保护你。”
女巫们端坐在最前排，听凯茜讲解女巫之神的事迹。
小女巫们由于近距离接触过撒旦，撒旦还送给了她们小马驹，她们对撒旦更有好感，催促凯茜多讲些撒旦的事迹。
各家的丈夫和儿子心力憔悴，并没有那个闲心听凯茜讲神明的故事，只希望这个活动能早点结束。
奴隶们听到凯茜说着神明保护之类的屁话，只觉得滑稽。因为女巫之神真的那么好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被女巫们磋磨得半死。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以为然，以为一切都跟你们没关系。可我告诉你们，我孩子曾经被女巫之神复活。女巫之神哪怕在力量不足时，依旧为我做了上帝都不曾做到的事。就是因为我的诚心！我的诚心感动了女巫之神，你们也该如此。”
女巫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女巫们看来，她们的好生活主要是撒旦唐灵给她们的。并不是她们抵抗女巫之神，只是真要她们信仰，她们更信撒旦。
各家丈夫倒是听上劲儿了，不断追问当初女巫之神复活人类时的细节，与凯茜讨论女巫之神病弱时都那么强，全盛时期的实力是不是能赛过上帝。
男奴们坐在最后一排，听着前排那些最近总是为难他们的男人们张口女巫之神，闭口平等善良虔诚，越听越觉得讽刺。真有神明，应该让那些肆意凌辱别人的全都暴毙，而不是让那些恃强凌弱的家伙们过好日子。
“我从没杀死过孩子。我压根就没有孩子。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女巫之神那么好，那么明智，那为什么我会以奴隶之身坐在这里？”
第 272 章
“男人是有原罪的。我曾经是邪恶上帝的信徒, 受邪恶的上帝蒙蔽，我熟读那本邪经的每一字，每一句。”
凯茜站在自制的讲台上一本正经。
“上帝以自己为原型创造出的男人, 是有原罪的。正因男人是上帝根据自己创造的，所以他对男人偏心、偏信。我们神圣伟大的女巫之神就是心疼受伤、受害的女人, 这才对莉莉丝伸出援手，才有了我们的如今。若不是当年女巫之神起了恻隐之心, 那我们已经成了供上帝吸收的电池, 我们的灵魂早已碎裂消失于世。”
小女巫们越听越认真，女巫们也是。
按照凯茜的逻辑想一想，确实没有女巫之神就没有莉莉丝，没有莉莉丝也就没有撒旦大人，所有的改变都因女巫之神一念而起。
那个不满自身处境的奴隶依然愤愤不平：“ 你说在女巫之神的心中我们是平等的, 你说只要真心相信女巫之神的存在, 那她就会帮助我们。那为什么我明明没做错事，却被地狱里那些自称女巫之神的手下们处置？女巫之神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圣明！”
奴隶句句在理, 凯茜不慌不忙地驳斥：“你真心相信女巫之神吗？问问你的内心。难道你对女巫之神没有片刻怀疑，像我一样全心全意地相信吗？
女巫之神为了拯救全人类, 不惜耗尽自己全部的力量陷入沉睡。她是那么的无私。你呢？你的性命……你之所以能活着, 你的灵魂尚在，皆因女巫之神的付出。可你丝毫不感激, 把所有不好的遭遇都怪在女巫之神身上。这样的你配被女巫之神救助吗？
我不知道地狱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真的有人假借女巫之神的名义做坏事，那跟女巫之神有什么关系？为人类付出那么多的女巫之神不欠咱们人类任何东西！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只要我们给女巫之神提供足够多的信仰之力，有朝一日女巫之神醒来自会查明肃清！”
通过凯茜的话，有些奴隶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最后的那场战役, 为了对抗强大的上帝，女巫之神都把自己打没了。要不是女巫之神说过她依靠信仰而生, 不会死，那所有人都会以为女巫之神跟上帝同归于尽了。别说女巫之神，就连那个自私的撒旦都受了重伤，可能要不行了。与创世神上帝的对战，长脑子能思考的都知道不可能容易。
女巫之神和撒旦为全人类付出牺牲那么多，跟他们现在遭遇的事真的没什么关系。是某些人类女巫在害他们。借着最后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撒旦半死不活的时机，她们对他们极尽打压，试图篡权夺利。这是赤裸裸的ZZ迫害，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
神明和撒旦确实没有参与。
凯茜自己家的奴隶站出来唱反调，他已经忍了凯茜许多时日：“难道就因为某些邪恶势力的迫害，我们就要一直受刑吗？你若明知道我们是无辜的，为什么不尽早拯救我们，就像女巫之神一样。为什么还一直把我们当苦力使？”
凯茜被自家奴隶控诉，依旧淡定：“孩子，你问问你自己。难道你一生中从未做过半点错事吗？从未冒犯侮辱过女人一次吗？好好想一想，孩子。
如果你有。那让你做做体力活又何尝不是在帮你赎罪呢。等到女巫之神苏醒，你已经是全新的你。
如果你没有。那你想想等女巫之神苏醒后，这样的你会被赏赐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誉。女巫之神必然会给你，你无法想象的好东西。那一定是连我这个被女巫之神认可的神使都无法企及的荣誉。”
有奴隶仍在抵抗：“可是……女巫之神偏爱女人，只教女人巫术。若非如此，我们不至于沦落至此……”
“那是上帝的问题！上帝创造人类，给了男人强壮的体魄，给了女人灵性。男人不适合学巫术，你不去怪上帝，怪女巫之神这是哪门子道理？”凯茜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哪怕对方是奴隶，还一再挑事儿：“不要被眼前的苦难蒙蔽了你们的理智，侵蚀了你们的内心。世界不同于过去。如今我们都知道人类有灵魂，死后能拥有近乎无限长的寿命。一时的苦难算不得什么，你们要坚信，女巫之神醒来后，正义就会降临。”
小女巫们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女巫们也若有所思。
有一个奴隶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主动找到凯茜询问：“我知道您或许不相信。但我真的是无辜的！我该怎么做？地狱里……我真的……”
“隐忍，孩子。隐忍。”凯茜慈爱地握住奴隶的手：“撒旦虽然不如女巫之神善良无私，但也是有优点的。她就是靠隐忍数千年才找到时机。默默祈祷吧，让我们一起等待女巫之神的苏醒。”
那奴隶这么多天，第一次感受到不加肮脏欲念的触碰。慈爱圣洁的安抚像是曾经教堂里神父的母版——神母。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奴隶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凯茜轻轻拍着奴隶的后背一声一声地哄。
“明白就好。无论发生了什么，女巫之神都知道。她知道真相。我们只需要相信她，静静地等待她苏醒。只要信，就能得救……”
其他女巫们听得头皮发麻，已经逐渐变得贪婪的内心在适度使用奴隶和肆意使用奴隶，这两种想法中疯狂摇摆。
钟影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唐灵之前跟她提过，有关信徒无论如何都能自洽的逻辑。现在亲眼所见，她才明白信徒的威力。
在信徒的逻辑里：神做了的事是神伟大圣明的体现，神没能做的事全都是神的不得已。不管现在自己陷入了多么恶劣的境遇，只要相信神明，未来之路就会光明。
可真够神经的。
但对那些深陷囹圄的人格外管用。
人在彻底无能为力绝望之际总是会忍不住去抓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哪怕心底最深处明白那是自欺也无法放手。人总得心怀希望才能活下去。
钟影试想若她不知道女巫之神的真相，遇到无法摆脱的困境时也会与他们想法一致。
她也曾无数次祈求神明。
幸好来的不是神明。
恶魔行动迅速，讲究等价交换，不给她虚幻未来之类的梦幻泡影。
凯茜松开奴隶的手，“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以后你们每周六早上准时到这里。不要嫌早。想想女巫之神和撒旦对我们的救助你们怎么不嫌早，还恨不能更早。我们越虔诚越能为她们提供更多的力量。早起一天又能算得了什么。”奴隶站在凯茜的身边迟迟不愿离去，仿佛光站在神母凯茜的身边就能得到力量，仿佛从来没有从其他人身上得到过的理解认同，能悉数从神母身上获取。
钟影如遭电击，一瞬间串联起了许多东西。
她想起唐灵不止一次说过讨厌信徒，讨厌任何形式的信仰。她问为什么。唐灵说信仰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具破坏性。
她一直没能理解，如今……
奴隶被压迫到无法承受，找到了精神寄托，能够凭借着这一寄托活下去。
她以为是好事，她以为是必然。
可真的是好事？又真的必须如此？
将希望寄托在信仰上，期待未来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当下反抗的力量与勇气。
想要改变现状，只有直面苦难才行。
隐忍、筹谋、布局、反击，无论哪一步都无比艰辛，要不断忍受着内心万般煎熬，砥砺前行。
宗教/未来，是精神鸦.片，是梦幻泡影。
如果不能抛弃关于自己处境的幻想，那永远都没有实现真正幸福的可能性。
唐灵在为他们造梦，让他们长睡不醒。
她明白了，她们是怎么沦落至此。
曾经的她们也是这般，以宗教/爱情/亲情/甚至某种理念为信仰，幻想着未来，年复一年地沉沦下去。
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以外的旁人身上是自甘堕落的开始。再华美的包装也只是为了迷惑人们的眼睛，让人不自觉，不自知。
幻想中的美好未来与当今的苦难现实天然对立。
人永远只能拥抱其中之一。
‘你们已经输了。’
‘只是还没意识到而已。’-
凯茜家的晚餐桌上，伺候一众小女巫吃饭，一趟趟端盘子的奴隶们面上少了几分愤懑，多了些祥和之气。
“感谢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让我们能安稳地吃饭，不用面对家里那一团糟。”
凯茜让孩子们手拉手做饭前祷告，让小女巫们中最大的巫月做今晚的祷告词。
祷告词不够好，但凯茜依旧给了巫月鼓励，告诉她下次可以说些正面的话题。
一群小女巫们吃完饭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后上床，美美地睡觉准备第二天去中心办事处学习。
另一头的男孩们听着饭桌上父母有关奴隶的争吵食不下咽，缩在被窝里哪怕堵住耳朵也堵不住拼命往耳朵里钻的嘶吼尖叫。
被父母重视、期待、倚仗，敢公然训斥父母的姐姐们不在家，父母之间的矛盾瞬间进入白热化。
“你要把奴隶带进家住？你疯了吗！你考虑过孩子吗！”
“什么叫听凯茜那意思，奴隶没准真是被冤枉的，你当我不了解你？你就是看到林家的奴隶有孩子了，你想再要个女儿！”
“什么叫我不同意怀孩子，你问我了吗？我之前不同意不代表现在不同意！不行！你别碰奴隶！不行！”
父亲们歇斯底里的争吵，让被窝里拼命用被子堵住耳朵的儿子们想去死。
他们想，他们以后，绝对，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父亲。
他们不知道，能完全彻底地抵抗原生家庭影响的人，万中无一。
他们大概率也会成为这样的父亲。
第 273 章
北部的搬迁工作一直没有停止。
哪怕搬到人间的那些人类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场迁移行动最大的弊病。
“啊, 真的要死了！怎么传送阵法闪个不停！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么小的地方放这么多人，真的没问题？”
“不会是想要把地狱里的人类一次性都放上来吧？”
“……怎么可能放下啊！人踩人都不行。虽然地狱剩下的人类不多, 可架不住土地太小。”
“真的服了。地狱高层现在真的太过分了。撒旦大人一重病，什么东西都敢出来管理。这是丝毫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就是！好歹把人间的土地扩充好, 再让我们人类上来吧。哪能搞一半就把我们赶出来。都想什么呢。”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算不死于炼狱怪物的嘴里, 也会死在各种传染病的手里。我快被臭死了！”
人间的人类怨声载道, 每日挂在嘴边的，只有对地狱管理系统的抱怨。
也不能怪人们抱怨。
无论是谁，在屎臭熏天，脏污气体辣眼睛的环境里生存，都不可能不心生怨念。
人类搬迁到人间前, 地狱里一再强调炼狱怪物的危险, 强调内层生活的安全，强调外层服刑女巫的英勇。从来, 从来就没有人提醒过人类，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拉撒这两项生理问题！
地狱里的人类排泄物, 留下一部分堆肥后, 多余的没办法处理的都扔到地狱岩浆里统一无害化处理。
在人间可没有那么好的地方处理这些东西。
还没住几天呢，这个不同工厂、各种研究所林立的工业化小城, 就已经屎山遍野、到处都是恶臭难忍的气味。
人们搬迁前想的都是如何防止被别人欺负霸凌，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有一个人想到真正的问题跟人们想的风马牛不相及。
“救命！后悔了！想搬回地狱！”
“我也想，可惜这是一条单行道, 普通人类根本没有回地狱的可能性，除非死。”
路边推粪车的人, 一边收集各家的排泄物，一边用大喇叭喊：“都有点素质！不要将排泄物到处扔！环境是大家的！”
人间人类的素质参差不齐，不少人为了家里不脏，随便将排泄物的袋子放到墙角街道等公共场合。
恶劣的生存环境已经让人们很难忍受了，更让人们无法忍受的是日渐激增的工作强度和日渐削减的食品供应。
人间的物资由地狱供应，交给地狱驻人间的官方工作人员统一调配。脱离了地狱的监督，人类没有办法像在地狱里一样，获得相对平等的生存物资。
靠近中心区的研究所里，一位女巫从两个鼻孔里取出两团自制的香囊，朝着另一位女巫抱怨：“李姐，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当年究竟为什么不继续考研考博啊！你真的完全无法想象我从外围过来的一路上，差点活活被熏晕过去几次！”
李鲤看她夸张的表情笑得肩膀耸动，托了一下护目镜问：“现在外围真这么严重？”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别，你还是别去了。我怕你当场吐出来。那简直都能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哎，我当年但凡好好学习呢。也不至于世界末日重启后，没有一丁点价值，过不上好日子。”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什么，凑到李鲤身边小声说：“李姐，我来的时候看到灰黑那两个阵营又对峙了。这怎么都打到人间来了。但凡她们少搞内部斗争，联合起来处理一下生活垃圾和排泄物呢。”
李鲤想了想，摇头道：“来人间的人类太多了，就算她们不斗，联合起来也很难处理这些东西。无论是科研还是工厂生产，对水的需求量都很大。我们居住的这片土地有淡水，但大概率存量不足，所以才没有排污系统和污水净化设施。”
“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撒旦大人不会在所有住宅建筑里都取消了排水装置。哪怕是中心区的住宅也一样。这除了故意强制人们少用水，不会有别的原因。”
“是。水是节约了，苦了咱们了。这跟住粪坑里有什么区别啊。咱们好像回到了中世纪，不，中世纪人家好歹也有简易的排污设施吧。现在这简直要命，越外侧越恶心。”
“没办法。这只是撒旦大人搞了一半的小城。没建好就被地狱投入使用了，还放上来这么多人。失控是必然的。”
说到这儿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为人间的未来忧心。
“我来的路上，人们的怨气很大，都在骂一起来人间的管理者们。听说她们的家人要做买卖搞公司。”
李鲤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做买卖？目前的工厂都是最简单的食品、用品和服装之类的小型工厂。这点东西。有什么买卖可做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再说了，今天看起来规模小，等几十年之后呢。土地不可能不扩建，工厂也不可能不转型。我看啊，她们是奔着子子孙孙无穷尽，在给未来打底子。就像这中心区。粪水都往外围扔，污染也污染不到你们这里。要不我怎么后悔当年没好好学习呢。”
谁都看得出来，人类刚到人间，就迅速分出了五个不同的等级。
地狱官方工作人员及家属、科研人员及家属、技术人才及家属、普通工人、普通工人的家属。
五种等级的人分别住在从中心到外围的不同区域，发放不同数量和质量的生活物资。
往往生存环境越恶劣时，不同阶级的区别越明显。
“李姐，我听收粪那个人说……她已经连续工作12个小时了。就为了赚够口粮养活一家子。你说……那两派的工作人员现在什么样啊？”-
李涛送走自家亲戚，想起自己刚刚装大方，主动提出送人的那些物资，越想越后悔心疼。
刚刚他家亲戚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家桌子上的食物，亲戚没好意思索要，但他不好意思不给。
他曾经也算是公司里有头有脸的小领导，尽管没出屋，依然比普通人更清楚现在的形势不同于过去。
自家妻子是地狱正式的员工，下发的物资都不如在地狱里充足，可想而知其他普通人现在的生活多么艰辛。
回头看着自家妻子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他后知后觉开始害怕：“你别不说话。我下次保证不这么冲动了。我这是想着他们家可能吃不起饭了，这才……真的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李涛也挺堵心的。他过去做了那么多年的一家之主，向来说一不二，现在给自家亲戚送点食物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到自家妻子不高兴。
“现在外面形势真的这么严峻了吗？你说句话啊，咱家不会也断粮吧？”
孙梦婷听到断粮，不耐烦地反驳：“放心。饿不着你和闺女。地狱一直在往上面送物资。”
“啊？地狱一直往上送物资，那为什么不往下发？普通人都快吃不上饭了！”
孙梦婷没回答，而是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李涛一拍脑袋，立刻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家里待太久，都待傻了。
还能为什么。
凡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都清楚。
李涛往妻子身边靠，刚要耳语，想起现在已经不在地狱里了，说话不需要那么小心。但依旧小声打听：“你们两方还斗呢？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
孙梦婷长吁一口气，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她们提出别斗了。说都到人间了，不受地狱管制。还说本来就不该斗，把撒旦大人搬出来，说撒旦大人要是知道后肯定生气，想要跟我们议和。”
“那你可愁什么？议和不是挺好的吗？本来就不该斗。都不知道你们斗个什么劲儿。再说你们来人间后，根本不知道地狱的情况，没准地狱里这两方已经和好了呢。”
“好什么。议和也是有条件的。”孙梦婷胳膊杵着沙发扶手，双手撑着额头十分苦恼的样子：“条件是让我们双方同时参与北部秩序的建立，让我们的家人参与到物资贩卖与兑换里。她们……想让你们替我们当贩子。”
李涛眼珠子一转，立刻意识到这是门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这是好事啊！现在那么多人都吃不上饭。咱们买卖物资，稳赚不赔的！我能去吗？让我去吧！以前我好歹在公司里也是个小领导呢。”
孙梦婷斜了李涛一眼，颇为严肃地警告：“不用我提醒你吧。她们要卖的可是地狱准备发放给其他人的物资！倒卖地狱资产，这要是……能是小事？”说到这儿，她似是放弃了这个让她犹豫不决的选择，“算了。就算我们想干，也没办法跟着她们干。你是个男的，参与不了这些事。让你们家亲戚做，我也不放心。这种事肯定是自己家人更安全。我妈跟你妈死得都早，我真不知道该觉得遗憾还是该觉得庆幸。”
孙梦婷知道，自己就算不参与这个事儿，也得表明态度，不然在单位里绝对待不长。待不长都算好的，保不准小命都得丢喽。
成年人都明白“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就是有罪”这个道理。
她有孩子，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她可不想拿自家孩子的性命去成就自己的廉洁清明。她不敢赌，她赌不起。
回到单位，她跟上级说清楚家里没有其他女人的客观现实，又朝上级给他丈夫要了个闲职，工资比她都高，算是侧面参与了进去。
周围一打听才知道，有不少同事的选择都跟她一样。有些是因为家里实在没人，有些是因为胆子小，有些跟她一样这两种原因都沾点。
这些同事家里有女人的，都被安排了仓管、卖货等肥差。家里没女人的，都跟她丈夫一样坐办公室里互相大眼瞪小眼，整日无所事事光发工资。
据他丈夫说，像他丈夫一样每天跑办公室坐着的都没几个。大多正式职工的家属来都不来，就挂个名。有些偶尔来一趟，然后回家做饭带孩子。他丈夫正在跟隔壁桌那位男同事学习如何给闺女勾毛衣。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明知道敢深度参与的那几家，兑换了不少普通人预先透支交易的巫金能量，她也不敢深度参与。
工厂已经有工人超时工作累晕了过去。
她知道普通工人未来会如何，但无法预料这些胆大的同事们未来会如何。
现在她们夫妻的高额薪酬，已经让她开始不安恐惧。
她可没有挣那种大钱的胆子。
第 274 章
前不久, 北部最中心的大楼里，一个女巫手持厚厚一沓文件匆忙走进办公室。
“芸姐，这是地狱新送来的物资, 你查收一下。”送完文件，她才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 “纭姐？你也在这儿？这……”
两个芸姐让她一时间有些错乱，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对这二人的称谓。
窝在办公室沙发里的裴纭率先开口：“以后称呼我的姓就行。省得搞混了我们俩。”
“好的, 裴姐。”
女巫拿走文件,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芸芸和裴纭两个人时，裴纭再次板起脸劝道：“芸芸！不签约不行！你要是不签约，那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赵芸芸久违地撒起了娇，面对自己最好的闺蜜时, 呈现出的是与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样子：“我相信你嘛。再说……我孤家寡人的, 不在乎这点东西。”
“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被骗一次不够，还想被坑多少次？这要是别人呢, 要是我像你那个傻狗前夫呢。”
“你不是别人。你怎么可能像他。你可别贬损你自己了。我又不傻，我只跟你这样。我真的长记性了。”
“反正我话撂这儿了, 你要是不签约, 我不可能干。哪有你这样利益都给我，你自己连点保障都不留的。你不是孤家寡人。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但你也不能赌我们裴家从上到下都有良心！”
赵芸芸和裴纭这对姐妹儿, 并不是在为了获取利益争执，而是为了让利争执。
末世前赵芸芸为众多女人提供免费技能培训，这让她积攒下了相当一部分人脉。末世后众多成为女巫的女人都跟她私交甚好，认可赵芸芸这个人。
地狱里灰色巫派和黑色魔派都想让自己阵营的女巫管理北部。两派争执不下之际, 赵芸芸这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中间派女巫被两派同时推举出来，成为了两派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赵芸芸在末世前搞那些活动时去过许多地方做宣传, 多次得到不同级别领导的表彰。接触越多的人，办成越多的事，她的眼界越开阔。她早就不再是那个被两个黑心畜生逼进精神病院的傻白甜了。
她清楚地狱里的两派纷争，更清楚这些凭她自己无法阻止。
她明白她表面上是北部的管理者，实际上那两派安插的女巫太多，多到几乎快把她架成权力真空的吉祥物。
她知道那两派安插到人间的女巫正要联合在一起，打地狱物资的主意。
她又能如何呢。
告发？
地狱里没有撒旦大人主事，她能告谁去。不管告到谁那，最后都会落到两派之一手里，逃不过被其中一派，或是两派同时清算的待遇。
阻止？
在地狱里她都没能力阻止，更别说在人间了。人间几乎都是那两派的女巫，这些女巫给她面子是因为她曾经做了很多有利于女人的好事，以及她没触动她们的利益。
她要是真下狠手整顿、同时砸两派的饭碗子……她只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了让底层不至于太惨，她只能自己也出手囤物资，以防万一。
多可笑。
想做个清廉的地狱官员，为撒旦大人，为地狱效力，只能自己先贪一笔。
曾经的她一定无法接受现在的她吧。
她记得自己曾经纯善到了极致。
曾经的她要是遇到相同的事，一定会忿忿不平地说明明有选择，可以选择拼死抵抗、改变这一切之类的。现在的她明白很多时候真的没有选择，死比活着容易多了，背负着那般沉重的东西活下去真不如去死。
自己曾经实际上是天真到了极致。
她孑然一身，不求利益。于是选择好闺蜜裴纭帮自己代持物资。她就只有一个要求，底层活不下去时，裴家别像另外两派一样唯利是图到极致，多少给底层留点活路。
可裴纭不同意。
裴纭相信她自己，但不相信家人。
曾经裴家跟赵家也算是有点家底，她们比普通人更清楚资本的运行方式，资本家的思维模式。
裴纭怕赵芸芸吃亏，怕自己家人赚巫金赚到丧心病狂。
裴纭觉得双方签下有法则约束的契约更稳妥。哪怕赵芸芸不想要这些东西，也不想靠这些东西获利。
“芸芸。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世界上任何人，甚至比你爸你妈都了解你。”裴纭叹了口气，不自觉流露出疼惜的语气：“我知道你不想碰这些，我也看得出来形势。可现在是你不想碰就能不碰的吗。我觉得与其这样被动防御，咱们还不如干脆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
“对！无论你想保护什么人，你总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你要是像当年撒旦大人那么强大，跟其他势力的差距像是撒旦大人跟你那个傻狗前夫的差距，你还会怕没办法称心如意做你想做的事？”
两人说到这儿，都想起了之前那个一双黑眼的唐灵。唐灵强势地介入她们的生活，碾死赵芸芸的前夫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改变了她们哪怕拼尽全力也无力改变的处境。唐灵靠的就是碾压般的绝对实力。
“芸……”
“我签。不过……我觉得合同条款需要重新拟定。”
“没问题！”-
北部外围的工厂里。
两个女巫手持巨大的铁钳，不断移动着烧得通红的铁块，让机械气锤反复敲打铁块。另一个女巫拿着扫帚清理铁块表皮脱落的氧化层。
如果不动手干活，光?*? 看这一过程，很是解压。尤其是被反复捶打的巨大铁块，烧得红彤彤的，很亮眼。
但是真正动手干活的那些人知道，这个工作又累又危险。铁钳夹起铁块需要耗费很大力气，清理又要靠近能把巨大铁块砸变形的无防护机器。
她们一干就是12个小时。腿站得浮肿麻木，胳膊累得抬不起。日复一日。
“受不了了。我真的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新世界这样，还不如被上帝弄死。”
“哈，放屁。被上帝弄死就什么都没了，你舍得？你想死，现在就能死，自杀呗，死了有机会变恶魔，变恶魔就不用赚口粮吃了。”
“我口嗨一下还不行？你都说了，有机会变。万一没变成呢？我现在是想死都不能死，一家老小等着我养呢。”
“听说累晕那姐妹，身体刚好一点就又回来上工了。”
“不上工能怎么办，全家一起饿死？要是全家一个都没转化成功，那可就有意思了。”
两个女巫合力把铁块变换了个角度，让其继续锤炼，想起什么又开始抱怨。
“同人不同命啊。前两天来咱们这儿调查的那个巫派小领导是我以前高中同学。末世前家境不怎么样，能力也平平，没想到末世后运气这么好，站队早又跟对了人，看看现在多牛气。”
“都是老同学，你没认一下子？”
“我之前一直跟人家不熟啊。现在我去认能有用？能有用我早去了！你听听人家那官腔打的，还说什么现在物资不足，大家过得都很艰难。就看她那纤尘不染的衣服，她过得哪里艰难了。咱们家里水都快买不起了，人家还能洗衣服呢！”
“哎，早知道，刚有恶魔和女巫之神的时候，咱们就积极站队参与，而不是等末世结束，在地狱里才开始学习巫术。那现在也不会过成这个德行。”
“呵，我都不知道我这巫术学着干嘛用的。除了回家收拾自家老爷们好使，工作上没半点用处。倒是给我个需要使用巫术的工作啊。”
“哪来那么多需要使用巫术的工作。巫术也不能变出来饭吃，不还是得种地搞生产吗。对付炼狱怪物需要巫术，你去？咱们这两下子，没近怪物身就得没命。”
女巫们齐齐叹了口气，咣咣咣的打铁声过后，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现在就指着我大闺女了。听说她们有意选拔天赋好的小女巫。我家老大要是有这个天赋，那我们家就妥了。”
“可惜我没女儿。我家那个废物又不肯怀一个。我真怀疑他是脑子有毛病，现在竟然还有男人不该怀孩子的想法。他不怀难不成我怀？我怀到时候可真就饿死了。”
“听我家楼下说，前楼有一户，家里有个长得不错的儿子，送到Y家族一个管事的床上了。那个管事的想拼个小女巫，把那小伙收下了。还给了那小伙家不少东西呢，好几十箱子。”
“艹！我当年怎么就找了个猪头三呢！又穷又丑，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
“别说了。现在砸的铁，都是当年脑子里生的锈！我现在就是没钱，不然高低要把家里这个连再拼一个丫头都不同意的废物扔出去。换一个质量更高的，像人家管事的一样，花大价钱也得优生优育。看看人家这眼界魄力，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Y家族管事的呢。”
Y家族，在北部这个本就不太大的小地方迅速声名鹊起。凡是在人间生活一段时间的人类都知道Y家族背后有通天的背景。
真·通天的背景。
直达天厅的那种。
Y家族公开露面的最高族长是裴纭，但大家都知道，裴纭背后还有一个不好露面的赵芸芸。
不然裴纭上哪能搞到那么多的物资。
Y家族的成员很多，都是在末世前就与赵芸芸有深交，前一段时间追随赵芸芸来到人间的那些女巫。
人类还在陆陆续续往北部搬迁，还没搬完，但目前人间已经成型了七个知名家族势力。
巫派三个，魔派三个，还有就是Y家族。
普通底层百姓都知道这七家掌控着人间绝大多数的物资。
人们议论蜂起却又无能为力。
第 275 章
佐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刚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放眼望去，家里被她丈夫收拾得干净整洁，不像有些家庭的男人一样, 连排泄物都不知道清理。
佐伊丝毫不觉得幸福欣慰，反倒死死拧着眉头呵斥自己的丈夫：“你出去了？我不是告诉你别出去, 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吗！”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天不亮你就出去, 大半夜才回家。我想帮你分担……”
“你生怕你不出事儿是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巫术的强大。你生怕自己没被掳走是吧？”
佐伊的丈夫知道佐伊也是担心他, 软声哄着佐伊：“我大中午出去的。应该问题不大。我也不傻，天黑之后我根本不出屋。”
“问题不大？你知不知道靠近中心区的地方都有掳人的了！更别说咱们住在外围治安更不好的地方。”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佐伊的丈夫有些后怕：“现在怎么会这么严重啊？怀孩子的咒语不是需要男人同意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掳人的？”
佐伊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说着：“你当所有女巫都跟我一样吗？现在有传闻，那个咒语根本就不用男人同意，只要使用咒语后**, 就能让男人替女人怀孩子。”
“可是……你不是说地狱官方的工作人员告诉你, 必须取得我们男人的同意吗？”
“说是这么说的。官方工作人员说这个咒语是撒旦大人提供的，撒旦大人说我们必须取得你们的同意。可架不住有女巫不按撒旦大人的话行动, 擅自进行尝试。”佐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想想，不用取得你们同意才合理啊。因为怀孕的是我们, 施展的是转移咒语, 只是转移给你们而已。男人和女人**，怀上了就是怀上了, 没怀上就是没怀上，哪里用取得谁同意。怀孕这种事又不是谁同意就能怀上的，你说是不是。”
佐伊的丈夫也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有道理。可撒旦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怀疑这是撒旦大人为了保护你们这些男人才这么说的。新世界有那么多的炼狱怪物需要女巫对付，女巫怀孕了还怎么去战斗。所以撒旦大人提供了这个咒语。她又不想女巫们肆意妄为, 像现在这样随意抓捕男人替自己怀孕，不想剥削压迫你们, 所以才骗高层这个咒语必须让男人们同意才能成立。”
佐伊的丈夫还有一点想不通：“这……有用吗？这个很容易被揭穿吧。只要有女巫没经过男人同意擅自使用咒语。”
“撒旦大人病重了。如果有她在，当然能够压制。现在就只剩下两派忙着内斗，还有谁愿意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给所有人平等的待遇。”
佐伊洗手上桌，端起碗一边吃着美味的饭菜，一边提醒：“我知道你心疼我干活辛苦。可我宁可辛苦点也不愿意你被别人掳去。难道你想被抓走，强制受孕，一年生一个孩子吗？”
佐伊的丈夫摇着头，嘴里仍旧是不相信：“现在不只是猜测吗。应该不会这样吧。”
“是。只是猜测。我只是普通底层女巫，没有那种公然触犯禁忌的胆子，更不敢掳男人试试猜测是否真实。可想想也知道，要不是真的，哪来那么多掳男人的事件呢。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的，家里余粮太多没处使。亲爱的，你不能这么不当回事儿，一定要小心。你这么爱吃辣的，没准怀的是个女儿！我对巫术接触得太晚了。可这个孩子不一样。从小就让她学，以后绝对差不了！我有信心！”
佐伊的丈夫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十分忧心。无论是掳人的事儿，还是怀孕的事儿。都让他心神不宁。
“那要是……是个男孩呢。”
佐伊沉默了几秒，不太自然地开口安慰：“没事儿，男孩就男孩。实在不行，咱们再要一个呗，反正咱们还年轻。”
佐伊的丈夫更闹心了。
打从确认他怀上孩子开始，他妻子佐伊就对这一胎抱有过度的期待，期待值拉满，拉到让他甚至有些恐慌。
日日闲谈必提及生下个小女巫如何如何，仿佛生下个女儿就能改变她们一家的处境，不用再做干苦力的底层百姓，能摇身一变成为那些无比风光的高层女巫。
他有问过妻子，巫术天赋难道不是遗传的吗？母亲天赋高，女儿才能天赋高。不该在孩子还没出生，就期待孩子展现出惊人的巫术天赋。可他妻子说，他不懂，他只是个不懂巫术的男人，不了解巫术的运行原理。
他是不懂巫术。但他长了眼睛。他看得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女人都是在地狱里才开始学习巫术的，在末世撒旦降临前就学习巫术的不到一千万分之一。
同时学习巫术，她妻子却被其他人拉开了差距。那就是妻子的天赋不行。难道还指望继承妻子平庸的孩子通过自身努力，弥补两代的差距？
他已经懒得反驳了。他不是没说过。可他妻子丝毫听不进去，执着地认为只要有个女儿，就能成功，能改变现在悲惨的境遇。
妻子沉默的那几秒，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生出来一个女儿，她不会停-
“又这么晚吗？累不累？用我把吃的给你热一下吗？”
任汐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不管自己丈夫怎么问，都不出声回答。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任汐的丈夫瞄了眼卧室的方向，小声提醒：“有什么事儿咱俩回屋说，别把我爸跟儿子吵醒。他们已经睡下了。”
任汐这下有了反应。
她起身僵硬地走到卧室，连衣服都没脱就坐在了床沿，低下头再次沉默不语。別说他们是互相了解的夫妻，他们就算不熟都能看出任汐心里有事儿才会是这副表情。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也想帮你分担！我跟你一样着急。”
任汐家的情况一直不太乐观。
目前人间工厂的底层工人，一个人的薪资也就能养活两个人，拼命加班才能养活三个人。
而她们家足足五口人。她与丈夫，丈夫的老父亲，双胞胎儿子。曾经人人羡慕的双胞胎儿子，如今成了最大的负担。
任汐哪怕累死也没办法养活这么多人，尤其是两个正在长身体，吃得比成年男人还多的大胖儿子。
更何况……
“我失业了。”
“什么？？？”任汐的丈夫惊呼出声后立刻捂住嘴，发现没吵醒隔壁的老父亲和小儿子才继续追问：“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会失业啊？”
“还能为什么，得罪人了呗。再加上来人间的人类一波一波的，到现在都没停。主管看我不顺眼就把我开了。”
任汐的丈夫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抱怨：“你做什么了？是只开了你还是大批裁员？具体怎么回事啊？”
任汐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受害者有罪论是吧。”她丈夫这话摆明了是在怪她，觉得一定是她做什么了才导致被开除。
虽然确实是。是她八卦时嘴了她主管，被主管知道了。加上从地狱陆续来人间的人类有很多，不愁招不到人。于是她被开除了。
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的。她辛苦赚钱养一大家子，不想也不愿背这种锅。
“完了。”任汐的丈夫同样无力瘫坐在床上，跟任汐一样无所适从，不知道未来怎么办，“真的没有要男人的工作吗？”
“没有。听说高层男家属有工作。你应该懂吧。那种工作压根不是工作。那种工作也不是咱们这种家庭能妄想的。”
“那咱们怎么办啊？”任汐的丈夫十分绝望：“咱们还有两个孩子呢。总不能全家一起饿死吧。”
任汐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呢喃：“你……哎，算了。饿死就饿死吧。”
“你有主意了？”
任汐摇了摇头，“算了。真的算了。不是什么好主意，还不如饿死呢。”
“你快说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家里的粮食能撑几天？总不能真的让两个孩子跟咱们一起被饿死吧。”
任汐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又扫向别处，目光有些空洞：“听说，我们主管单身。她……买了别人家的儿子。”
“你要卖咱们儿子？这可不行！”
“不是！你想什么呢！我说那别人家的儿子已经二十了！咱家的才多大，才十三。我们主管买了那家的儿子，明面上说是准备结婚，要他生孩子。实际上买了不止一个男人。我们主管想拼一个丫头。人家准备谁生出女儿跟谁结婚。”
“你要我帮你主管生个女儿？”
“不是。我们主管找的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她看不上你这个36还带两个孩子的。”任汐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咬牙说道：“但是总有愿意的。有些跟咱们差不多岁数想继续要孩子，但家里不同意，又拿不出我主管那么多钱的女巫。找个岁数稍微大一些的，花少一点借个肚皮，她们肯定愿意。”
“你……是想让我上外面卖去？？？”
“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就……借出去个肚皮。再说你以为不借肚皮就能逃掉吗？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掳男人，你要是被掳走了，年年都得帮别人怀孩子，还一分钱赚不到。现在至少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咱们想赚钱养孩子，这是唯一的出路。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第 276 章
任汐的丈夫一整夜没睡。
思来想去, 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
自家妻子说得很明白，失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家里即将断粮, 老人小孩都需要养活。
这种情况，他除了站出来, 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和自己年近七旬的老父亲饿死。
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结婚这么多年，他倒是因为厌倦想过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前半部分他能心无芥蒂地接受, 甚至光想想就挺开心。
但替别的女人怀孩子？
这后半部分让他怎么接受啊, 他连替自己妻子怀孩子都没答应！
“妈妈？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他看见自己儿子揉着眼睛来找他，结果看到自己妻子在家后肉眼可见地开心，“妈妈！你今天放假了吗？我们可以出去玩吗？”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苦恼，不明白什么是失业断粮，看到父母罕见地都在家, 乐得满屋疯跑, 连蹦带跳。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咬紧牙关开口：“任汐, 你说的那个……”刚开了个话头，他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那种像是从灵魂深处窜出来的恶心让他无法说出下一句。
沉默许久后, 他问：“我, 我真的没有选择了吧。”
任汐没给他肯定的回答，只是暗戳戳地提醒：“你也可以选择咱们全家一起饿死。我没事儿的。真的。我前一阵起早贪黑工作, 腰都快累断了，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真不在乎死不死的。我巴不得早死呢。只要你舍得孩子和你老爹，我无所谓。”
妻子不怕死, 但孩子不能死。
他懂这个道理。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许久后跳出来一句：
“好, 我去。我，去。”-
北部中心区和外围交接处的十字路口。
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巫举着血字床单大声叫嚷：“你们高层到底管不管事啊！我家丈夫被掳走了！你们一直推诿，不帮我找我丈夫！我要见撒旦大人！撒旦大人您能听到吗？您身体快好起来吧！您看看现在这些高层女巫在做什么啊！我没法活了，真的！”
路人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女巫是外围工厂做体力活的那批女巫。中心区的女巫身上不会这么邋遢，连身体都不清理。
落魄乞丐般的女巫大声喊着：“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我知道救人有黄金期！你们为什么一直敷衍我，不断推脱，就是不肯救人？为什么啊！非要把人逼死吗！”
路人一问才知道，她这几天去中心区问了好几次，每次中心区的工作人员都用‘那么大个人不能丢’‘说不定人家自己跟别人跑了’‘人这么多没处找’之类的原因推脱，就是不肯帮她查她丈夫去了哪里。
她絮絮叨叨对路人说她跟自己丈夫关系多好，说她丈夫不可能跟别人跑，说她丈夫就是下楼倒个垃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魔怔了一样，抓着周围的女巫说个不停。
北部一直有传闻，外围谁家的男人被掳走了，不过一直都只是传闻，中心区的人暂时还没遇到这种事。
公开闹着要找人的，她是第一个。
没过多久，另一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女巫出现在路口，试图将闹事的女巫带离。
“我不走！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走！”
“你们敢说现在没有掳人的事吗？”
“放开我！抓犯人你们不行，抓我这个受害者家属为什么这么起劲！”
“……”
闹事的女巫骂骂咧咧不愿意走，银灰色制服的女巫，当场将她制服，封住她的声带，让她再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们会调查。无论有什么，都不是你闹事的理由。”银灰色制服的女巫撂下这么一句，拂袖而去。
北部并不算大，此次事件又是在中心区和外围的交界处，没多久就闹得整个北部人尽皆知。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不少女巫家里都丢丈夫了。只不过其他人没敢像她这样闹，都在自己想办法找。
有传闻被掳走的，有传闻跟别人跑了的，还有传闻走出封印自杀喂怪死了的。
整个北部人心惶惶，都在等官方的调查结果。
调查通报来得很快，不到一天，同样在女巫闹事的地方，只不过这次的主角变成了三个人。
闹事的女巫还是那身衣服，上面有一块又一块块的黑色机油污渍，手脏得像是根本洗不干净，头发更是打绺全是头油，只能隐隐约约从脸上看出这个女巫五官十分立体，颜值大概不低。
脏兮兮的女巫身边站着一位华丽的……贵族？围观的谁都不明白人间的东西被毁了个一干二净，这位五十来岁衣着华丽的女巫从哪找到的珠宝首饰。
还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小伙子，不算极其好看的那种，但在普通男人中绝对算得上优秀。小伙子穿着紧身裤，**痕迹明显，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小伙……能力挺足。
“经我们查证，这位女巫家的男人，因为经济拮据，主动投奔了另外一位女巫。这位女巫说她们二人是夫妻，但人间没有恶魔，我们无法附身查实，所以我们只能尊重个人选择。我们不是你们找回自家男人的工具，能不能看住自家男人，是你们个人的问题。我们希望下次不要再闹到我们这里。仅此一次，不然我们绝对会严肃处理。”
银灰色制服的女巫说完就走，完全不管围观群众的反应。
三位当事人被围住，指指点点不停。
“啊……原来被掳走的男人，都是主动投奔的啊。哈，笑死，辛辛苦苦养男人，结果自家男人跟别的女巫跑了。”
“啧啧啧，你们快看看这个小伙真够大器的，怪不得他有姐姐要呢。”
“确实，够有料的。哎，你们说，这样的是不是有更大概率生个闺女啊。”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这个架势……嘿嘿嘿，只要想怀肯定能多怀上几胎。”
“……”
落魄的女巫听着围观女巫们的窃窃私语，不明白自家丈夫怎么变成了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样子。
她与丈夫大学四年同学，毕业后立即结婚，结婚才刚满一年，颜值还算不错的她们俩，过去一直是朋友圈子里人人羡慕称赞的模范情侣。如今……她的丈夫与一位按照年龄她们可以称呼为姨姨的姨姨在一起了？
落魄女巫完全无法接受现实，上前几步试图抓住自己的丈夫：“你是有苦衷的，对吧？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围观群众先起哄喊了起来。
“能有什么苦衷啊。你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再看看你那人模狗样的丈夫。人家跟你谈钱，你还在这儿谈感情？蠢不蠢啊你！”
“还看不清现实呢？这年头，你养不起自家爷们，谁跟你啊。”
“行了，好好赚钱吧，有钱了男人不有都是。你还问什么啊。”
“先顾好你自己吧，我看你现在都快连你自己都养不起了。”
“……”
被自家妻子质问的那个男人，将否认进行到底：“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丈夫。”
“我跟你在一起五年！我连你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是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主动的？是不是！”
那男人往那位贵气十足的女巫身后躲了一下，试图在众多围观群众面前遮住自己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法承受周围女巫们扫向他**的视线，明明他从前为此炫耀过不止一次。
壕气十足的女巫安抚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话里的内容却丝毫没给那男人留面子，揭穿了事实：“姐妹，我看你养活他挺长时间，也不容易。这样，我给你送几车物资，你就别找他了，你看行不行？”
“滚！谁要你的东西！”落魄女巫气得眼睛都红了，立刻冲了上去，还没等靠近，就被对方一群手下按倒在地。
土豪女巫依旧从容淡定：“你这就没意思了。你也不能强迫他的意志让他跟你回去，你说是不是？”
围观的群众们本来想嘴这位年迈的女巫几句，毕竟这事儿实在不太道德。但这位身边站着好几个保镖一样的女巫，一看就惹不起。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劝那位苦主。
“姐妹，算了算了，男人还不好找吗。这种狼心狗肺的，她愿意要就让给她吧。你这……真斗不起。”
“就是啊，有点东西补偿你，你就收着，胳膊拗不过大腿，没必要怄这种气。”
“几车物资啊？！我之前听说有钱的，是十几箱物资送，论车送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体量的，那得是什么存在啊。”
“要不是我家爷们长得丑，我高低按着他脖子给他送去。那个废物东西，坐吃等死，又那么丑，卖都卖不出价去。姐妹，你现在收到东西，真不错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
“……”
落魄女巫脑袋嗡嗡的，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感觉。被背叛的愤怒、伤心、还有浓浓的羞耻，那种被别人全方位碾压的羞耻。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背叛，她在高中时也有过一场短暂的校园恋情。她当时的男朋友同样背叛了他，跟其他女同学在一起。
那时她也愤怒、伤心、羞耻，反复回想自己比对方差在哪里。现在的她，明确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
权力、财富、名声，她不具备其中任何之一。这三样就是她丈夫跟别的女巫跑了的原因。
豪横的女巫带着一众手下离开现场，临走前轻飘飘撂下一句：“姐妹，送你的东西，我还是会送你。就当补偿你了。别再找我们了，你好自为之。”
被留在原地的落魄女巫依旧趴在地上，围观的群众去扶都扶不起。
“姐妹，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啊。男人不都这个德行。哪个男人不是掉钱眼里，从小跟太子一样，一心想过好日子。”
“就是。真犯不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咱以后好好奋斗，买一排男人供你挑着使不香吗。”
“刚刚我没敢说。那个女巫你知道是谁吗？巫派三大家族之一的家族主事人亲妈啊！我都没想到她会出来澄清。”
“肯定是魔派的那三家跟Y家族施压了呗。再说这又不是绑架，是这小子主动跟有钱女巫跑了，不算什么大事。”
“真行啊，亲妈这么玩，那家的主事人都护着？她爸呢？没意见？”
“听说守寡挺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人家闺女能不帮忙护着？”
“那姐妹你别想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哎，生个有能耐的闺女就是好，一把年纪了还能玩小伙。”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在人均口红的萎缩男里，脉动确实够显眼的。那小伙大气，真大器。”
“嘿嘿嘿，可不是吗。也不知道那只公鸭躲什么躲，靠什么翻身过好日子，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有脸藏呢，下次遇到这种不要脸的就该给他扒光，让大家都开开眼。”
“这种被大人物包了的咱可碰不起。不过要是普通男人嘛，倒可以试试。”
“……”
围观群众们越聊越偏，趴在地上的落魄女巫越听越气。
权力、财富、名声……
她就不能获取？
她今年满打满算才24！
十年。十年。
给她十年，她不信自己不行！
到时候所有她曾经受到的屈辱都要悉数还回去！
少女时期可望不可即的那些男明星的面容悉数从她的脑海中划过。
只要有钱、有权、有名，那些玩意会跪着排队舔她的脚趾。
为什么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明明那些男明星早在末世前就一次又一次被爆出伺候富商的消息。并且男女不忌，无论是大腹便便的叔叔还是姨姨。
再大牌的男星在真正的权贵面前，照样像孙子一样点头哈腰，被训斥也不敢放屁。只到装孙子的程度，而不是当场趴在地上给权贵□□的唯一原因是——他们遇到的权贵还不够更高的层级。
落魄女巫撑起自己的身体，在周围人的帮助下起身，眸子里一点一点褪去了稚嫩与天真，多了些嘲弄与不羁。
她要感谢自己的丈夫，不，前夫。
谢谢他亲手喂下自己红丸，让她看到了真实世界的现实。
“谢谢各位姐妹安慰，我没事了。”
男人嘛，到处都是。
只要你有权、有钱、有名-
赵芸芸拿起失踪人口的报告文件，看着上面的数据比例。
失踪了一百三五来个人，只有两个是主动跟有钱女巫跑了的。公开闹事的那个，就是自家男人主动跑了的其中之一。
比例不算高，不是因为这批男人有多好，而是因为大多数男人目前还不能接受男人怀孕。要不是有需要男人怀孕这一点卡着，迅速换下家找富婆的男人比例会大幅提升。
舆论风向已经转变，掳走男人的传闻已经传成了男人见利忘义，主动求富婆包养，别养家里色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几个女巫来销案，连找都不准备找了。大概是过去在婚姻里就知道自家男人是什么德行，对自家男人没有丝毫信心。
但是她们猜错了。大部分男人是真的被掳走了，强制受孕。虽然他们如果不是有怀孕的原因在，真的会傍富婆去。
赵芸芸用特殊的咒语联系中部的钟影：“你那边怎么样了？”
“如撒旦大人的预测，傲慢。我这边的女巫，已经开始享受奴隶低她们一等的事实。你那边呢？”
“也如撒旦大人的预测，贪婪。她们已经开始渴求她们真正该渴求的东西。只不过，火苗才刚刚燃起。”
第 277 章
北部印刷厂的机器昼夜不停, 为人间的人类传递最新的消息。
报纸上坚定地驳斥近期男人被掳走的假新闻。告诉女巫那些所谓被掳走的男人是受不了苦日子才投入其他女巫的怀抱。将那天路口的事一五一十复述，传播了出去。
民间的交口接耳配上官方的统一口径，让女巫们深刻认识到男人是什么东西-
印刷厂里的一个女巫看着手里一张又一张的新闻报纸, 只觉得这些报纸是一掌又一掌扇向她的耳光。
另一个女巫看她愈发沉重的表情，没忍住阴阳怪气：“喏, 早就提醒你了，男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总说你们感情好, 成天请假去找, 人家指不定跟报纸上这男的一样遇到金主，飞黄腾达了呢！”
她看着同事?*? 不断用手指戳着报纸上那张照片，心中愤怒与怀疑交织，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个现实。
“要我说，你就不该请假。别找了。我可提醒你, 你再请假, 回头工作丢了，连你家孩子都养不起。你也不想想, 北部就这么屁大一块地方，那么大个活人还能丢了不成？你家老公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人家就是单纯不想努力了, 看不上你这个底层女工而已。”
被阴阳的女巫始终没回话, 其他工友们倒是忿忿不平，“这帮狗东西, 咱们在外面那么辛苦，他们可倒好，成天在家里待着还不老实，净惦记跟有权有钱的女巫在一起。”
“就是！要我看就该把那个男的抓回来, 把**砍下来，让他长个记性。”
“我家里那个才绝呢。我让他替我怀一个孩子, 他死活就是不愿意，说什么哪有男人怀孕的。现在这形势谁看不清啊，家里没有一个女巫，未来怎么行。等咱们到老了，干不动了，不都得指着女儿养活。那个眼皮子浅、没有远见的东西。”
“哈，那你也是脾气挺好的。要我说，连个孕都不肯怀的男人，养着他可还有什么用。真纳闷你图他什么，难道图他吃得多、拉得多不成？”
“我有什么办法啊！咒语需要他同意，他不同意，我怎么让他替我怀孩子。总不能我自己怀吧。那家里谁赚钱干活，还不得饿死。”
“你没听说？听说让男人怀孕的咒语，不需要男人同意。”
“真的假的？消息保真吗？”
“真的假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我家又没有男人供我尝试。我听好多人都这么传，传得跟真事一样，就是不知道消息是从谁哪传出来的……”-
北部外围许多户女巫家里，女巫们摆弄着门锁，试图在门锁上设置咒语。
女巫的丈夫不明所以：“你到底在那弄什么呢？怎么在那搞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搞完。你不说上班很累吗。”
女巫扫了自家丈夫一眼，想起了白天看到的报纸。
那张报纸上刊登着两个女巫对峙现场的照片。由于拍摄角度问题，两个女巫的脸都没拍到，唯独将那个男人的正脸和紧身裤凸显的前后**拍了个清清楚楚，还给了几张特写。
女巫虽然知道自家丈夫的模样比报纸上那个男人差很多，但她丈夫的货一点都不比报纸上那个男人小。
报纸上那个男人能找到有钱有权的女巫，指不定她丈夫也能找个有点小钱的女巫呢。若是她辛辛苦苦赚钱养的丈夫跟别的女巫跑去过好日子，那她还不亏死！这年头像她丈夫一样愿意怀孩子的可不多。
“我可警告你啊，白天没事儿别总上外面晃荡去。”女巫看到自家丈夫光着膀子，穿了条大裤衩，越看越来气：“你一天天在家能不能注意点啊！你也不看看有窗帘吗，你就光着膀子在家里走来走去？让对面楼看见你也不嫌丢人。”
光着膀子的丈夫双手端着两盘刚热好的菜，一脸莫名：“你有病是吧？吃枪药了？无缘无故跟我来什么劲儿？我招你惹你了啊！你能不能别总在外面受气回家拿我撒气。再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怕看，在自己家里光个膀子怎么了。”
“你就是想勾引别的女巫！你老实告诉我，你成天在家，是不是偷偷跟别的女巫睡觉来着！”
男人把两个盘子扔在桌子上，气哄哄地说：“你有病吗！你们女巫白天大多都去上班，我就算想跟别人睡觉，我跟谁睡去啊！”
“你看，你承认了！你就是有这种想法！你脱口而出的才是你心里真正想的！我告诉你，你就算想出去也没办法，我把大门给设置了，你出去多久我都知道。咱家在二楼，以后你白天去倒垃圾，来回不能超过五分钟。五分钟足够了。”
“什么？？？”-
自从报纸上的新闻传播出去后，白天在工厂里干活的女巫们再也无法踏实工作，时不时就会想到家里的男人，尤其是午休大家一起聊天讨论新闻时。
女巫们在一起，越讨论越替自己不值。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养着他们啊？我怎么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呢。孩子孩子他们不愿意怀，家里连个家具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咱们到底凭什么让他们在家里混吃等死，过得这么容易呢。”
“就是啊，凭什么不让男的干活。咱们做的工作又不需要巫术，男的来干也行啊！”
“上面不是解释过了吗，随时都有炼狱怪物入侵的可能性，所以让女巫们在外面行动，让男人们留在家里。”
“屁。这么多天都没看到炼狱怪物，外围明明保护得挺好，安全得很。我看就是上面太看重男人，轻视咱们女巫。哎，这个爱男的世界。舍得让我们干活，不舍得让男人干活呗。没救了。没想到连末世后都是这个样子。”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等我回家，高低让我家那口子给我生个小女巫。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他要不愿意，还说什么没有男人怀孕的，我就给他扔出去，让那个废物饿死，看看饿死跟怀孕他选哪个。”
“听说你家那位屁股挺翘啊。怪不得你想让他给你生个小女巫呢。”
“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
“啊？你不知道吗？不是，姐妹你别误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可没干什么不该干的，我对别人用过的男人没有兴趣。”
“你听谁说的？”
“隔壁楼的。咱们这帮人不都住在外围吗，离得又不远，许是谁白天看到了什么，不一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太担心。”
“要我说啊，你们是得把自家男人看好一点，省得咱们成天累死累活的，他们成天在家里不干好事。”
“……”
说是不用担心，但当事人不可能不担心。
女巫请假提前回家，看到家里闲着的男人非但没有温馨家庭之类的体会，反倒越看他越堵心。再想到同事们带的节奏，从胃里直往外冒火气。
她在饭桌上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撂下筷子强压着火气开口：“说吧。你干什么了。”
正准备吃饭的女巫丈夫，夹菜的动作骤停，“我又怎么了啊！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你就直说，别总这样搞事。”
一听到自家丈夫还敢顶嘴，她更气了，再也无法压住一肚子火气：“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是跟别人睡觉了，还是去外面露屁股了？周围好几栋楼都在讨论你那个大腚！”
“什么？我没干那种事！”
“你没干，周围其他住户为什么会传这种话？肯定还是你做了什么。你给我好好想！想想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我，我白天就下楼倒了个垃圾啊。这也算吗？”
“你光屁股下去倒的垃圾？”
“怎么可能！你疯了是不是！我就穿这条裤子出去倒的垃圾！”他转身回到卧室，抽出一条裤子甩了两下，“你自己看！看这条裤子！这哪露了啊！你讲不讲理！”
他一边甩一边穿，非要给自己讨回个公道不可。可他完全没看到，他妻子随着他穿上裤子，越来越黑的脸色。
这条裤子是男款裤子里少见的弹力紧身牛仔裤。材质不像普通的牛仔面料。很薄。穿上这条裤子，臀型能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你这裤子哪来的？”
“上面发的啊。我就剩这么一条干净的了！虽说紧了一点，可是完全不露，包得多严实啊！再说就算露又怎么了，我是一个男人，我就算不穿裤子下楼能怎么样？”
女巫越想越生气，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是自家丈夫的借口，认为自家丈夫试图扭着大腚勾引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女巫。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在外面穿这条裤子，别怪我跟你不客气！我成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不是为了让你在家里扭着屁股勾引其他女巫的！以后别乱去外面晃悠！听见没有。”
“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在家里就不累了吗？家里连屎带尿的都是谁收拾啊！你管过吗！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收拾屎尿这种东西！”
“呵，笑死。你去我们厂子里干活试试！我宁可倒整栋楼的屎尿，我也不想去厂子里干活！我每天回来腰都直不起来，累得话都不想说，你在家里这点活能累到哪去。”
“不想说话？我看你这不挺能说的吗。跟我吵这不很有劲儿。指不定你在工厂里没多累，就是你承受能力不行。”
“滚！你给我滚出去！”
这个女巫的丈夫也是来了脾气，摔门就走。可在外面走了一圈，才发现他没有别的地方能去。
理智回笼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几条街，来到了相对富裕的中心区。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跟他预想中的不太一致。
“嚯，好家伙。这么快就有站街找金主的了？”
一个女巫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是十成十的嫌弃，仿佛光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身材还不错，就是这张脸……只能说是凑合。”
“主动上街，那肯定是对自己的技术比较自信。把脸蒙上还能冲一冲。太缺男人的姐妹，大概愿意接受这种货色。”
两个女巫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他，从他的屁股扫向他的脸，看他时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卖吗？”
“开个价吧。”
“真SAO啊，穿这么紧的裤子上街。你们看他走路时的那一扭一扭的样子。”
“肯定是出来卖的啊，谁家正经男人这么穿裤子。”
“前面的形状过于明显了，他这肯定是故意的。”
“愿意怀个孩子吗？要是能生出女儿，好处少不了你的。”
“……”
越来越多的女巫慢慢聚集，将他圈起，不怀好意地你一言我一语。
“哎，哎哎，上哪去，躲什么躲啊。敢这么穿着上街，还怕被别人看？敢出来卖，还怕别人说？真是又当又立。”
第 278 章
人间的女巫们肆无忌惮地对着男人发泄自己的怒气。无论是工作压力还是生活压力, 亦或是自身的苦闷情绪。
吃不起饭？
女巫们的薪酬养活她们自己绰绰有余。
明明是多了毫无付出、拖后腿又不知感恩的狗东西——男人。男人是女巫们一切痛苦的成因。
类似的声音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底层女巫团体中。每个朋友圈子都有女巫积极讨伐男人，罗列男人们的罪行。
招摇上街的男人该死，老实在家的男人更该死。至于到底有没有男人上街找金主, 家里那些家务的脏累程度，无人在意。
北部的气氛愈发微妙, 直到一场庆功表彰大会的到来，女巫们被命令停工, 男人们被命令协同参与, 北部官方似乎在为男人们站台，侧面认证男人拥有合理出门的权利。
这段时间原本就厌恶男人的女巫们，对男人们的憎恨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等级。
“高层什么意思？这是明确站在男人那边了？我不信高层不知道最近的这些事！那些男人干的那些破烂事不就是高层查出来的吗？”
“我就说高层爱男吧！她们就是护着那些废物男人！护着吧，护着吧，照这么护着, 这帮男人迟早会翻天！不信你们等着！”
“就是。凭什么让他们参加庆功会！他们成天在家坐吃等死, 有功劳个屁！咱们在外面累死累活，他们跟着躺出功劳了是吧。”
“吐了。我没办法接受我跟那些半点贡献都没有的男人一同参加什么庆功会。可不去又不行, 这是规定。垃圾高层，垃圾！”
“……”
男人们看到地狱派来的那些高层女巫还算正常, 没像那些疯魔的女巫一样, 试图把他们上街的权利都剥夺，稍微松了一口气。
性子软一些的男人老老实实准备参加这个压根就没说明白庆什么功的庆功会。性子烈一些的男人见高层站自己于是开始反击。
“我们没贡献？我们没贡献？！！是末世战争我们没参与吗？当时参战死掉的男恶魔数量也不少吧。”
“在人间我们也没少干活啊。你们以为端屎倒尿是什么容易的事吗？自己干这些试试！你们看看你们恶不恶心。”
“真行啊。前一阵闹哄哄的不让我们出屋。扔个垃圾都跟犯了天条一样。上帝都没这么多规矩！”
“地狱官方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有本事硬刚官方去。你们看你们敢不敢。就跟我们能来劲儿。”
“……”
双方各执一词, 活动还不等开始就战了个昏天黑地。
女巫们强调之前地狱阵亡的比例，男恶魔的数量跟女恶魔和女巫的数量天差地别。
男人们说肉眼可见男恶魔的数量比之前少许多，一定是地狱没有将男恶魔死亡全部记录上去。
女巫们坚决否认。
男人们说女巫们维护压迫他们的高层，是干活累傻了, 坏了脑子。
女巫们愤而不断辱骂着男人们，说他们果然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东西, 高层维护他们，他们反倒质疑地狱高层。说他们竟然支持上帝，这是罪大恶极，应该把支持上帝的男人全都挂起来吊死。
男人们说女巫们给他们乱扣帽子，他们只是说当初上帝没那么多规矩，不是支持上帝。奈何帽子扣上去容易，可没那么好摘下去。
女巫们从上帝的规矩坑害了多少人类的身体和灵魂，讲到被女巫之神授予巫术的女巫们代代不停地反抗，唤醒帮助拯救了多少人，最终成功解救了全人类。
这场争端最后以女巫们教育男人，给男人们科普上帝真正的规矩有多苛刻结束。
底层普通人吵得欢，实际上所谓的表彰庆功会，跟普通人压根就没关系。
被判罚在北部外围的外侧，那片危险区猎杀炼狱怪物的女巫被高层召回。
这场表彰会是表彰那些英勇女巫的牺牲与奉献。
“重病”的地狱撒旦大人唐灵“苏醒”，特意让地狱的高层联络人间的高层，说是别让那些守护边境的女巫寒心，无论那些女巫因何守卫边境。
有唐灵发话，不管哪方势力的高层都消停了，罕见地站到一起，共同朝着同一个目标行动。
对现阶段的高层来说，唐灵的存在仍有一定威慑，尚且能将高层们镇住，无论哪派高层如今怀着什么心思。
人间的表彰会办得声势浩大。
所有人全部上街，人们才意识到人间有多么拥挤。
两个女巫在人挤人的广场上等待即将播放给全北部的直播视频。
“我说这人间这都快住不下了吧？地狱怎么还往人间送啊！”
“嗨，住不下也是咱们住不下，你看中心区那帮人，她们还能没有住处？”
“这倒也是……”
还不等两个女巫细聊，不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吼叫。
“你干什么！不要脸耍流氓是不是！”
周围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人们一眼就瞄到那个男人的弹力紧身牛仔裤上面。
大家都知道这是地狱派发的。
据说是当初收人间的物资时，恰巧收集了一个厂子，厂子里全是这款即将上市的裤子。地狱留着没用，于是干脆发给符合这条裤子尺码的男性。
不过最近已经没有什么男人会选择穿这种裤子了，毕竟前一阵吵得那么严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正常男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穿这种裤子的。
那……不正常的只能是这个男人。
“你要不要脸啊！你一个女的，为什么要摸我屁股！”穿着紧身牛仔裤的男人大声叫嚷着自己的遭遇，勇敢地指认他身后那名女巫的罪行：“就是你！我回头时你的手刚收回去！”
被指控的女巫浑不在意：“放屁。我可没摸你屁股。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被骚扰的那个男人听到这么轻飘飘的态度，差点气死，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今天打从他出门开始，一路上有无数女女男男或直白或隐晦地看向他的裤子。
被人看时是有感应的。別说侧面和前方的视线了，哪怕有人在他背后看他，他都有感应。被一两个人看不算什么，可当所有人都看他时，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有种无法摆脱的不适。
“就是你！就是你摸了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感觉到了！不是你摸的是谁！”
被指控的女巫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那谁知道了。就你这个S样子，指不定是你扭着屁股往别人手上主动蹭呢。”
男人被气得一张脸通红，刚要反驳回去，周围却出现了不知道谁发出的嘲弄笑声和阵阵窃窃私语。
“就是。正经男人谁会穿这种裤子啊。”
“穿成这样来这么盛大的集会，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想金主想疯了吧。连表彰庆功会这种大场合，他都要忙着找金主。”
“姐妹，你这一看就没钱没权，要不他怎么应激，以为谁都惦记着他那个扁平的屁股。你要是像中心区的女巫一样，身上带着末世前才有的那些珍稀物件，你看他舔不舔你。”
“哈哈哈，到时候他还不得撅着屁股去够别人的手？”
“那肯定的啊！”
“……”
男人预想中别人帮他抓住那个变态女巫的事，并没有发生。
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对他不屑的、看到了对他不怀好意调笑的、看到了对他厌恶嫌弃的，就是没有看到理解他、想要帮助他的女巫。
周围其他女巫的配偶、那些男人们有些真的信了那些女巫的话，认为他是出来找金主的，有些同情他却无能为力，不敢在这样尖锐紧张的氛围中站出来帮他说话。
“没，有，有没有谁看到了？没有人看到吗？”男人语无伦次地想要找到证人，证明他所言非虚，这个女巫真的摸了他的屁股，“没有谁看到吗？看到的帮我作证好吗？算我求求你们了！”
男人气到有些哽咽的语气，丝毫没有唤起周围女巫的同情。
在女巫们的视角中，就算有哪个女巫真的想摸男人的屁股，也不会挑这个男人摸。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只能说是过于没水平。
广场后方的大楼里，赵芸芸问身边的那位：“我不理解。为什么她要摸他屁股。那个男人……实在是姿色平平。”
广场上的一切都被她们尽收眼底。
那个女巫确实摸了那个男人的屁股。
唐灵躺在摇椅上略带着些疲惫的病态反问：“难道你以为侵犯的行为，只跟X欲有关系？”
“不……是吗？”
“当然不是。无论是语言上的侵犯，还是肢体上的侵犯，程度是轻微还是严重，都跟权力有关。虽然权欲未必会产生X欲，但X欲一定是权欲的分支，与权欲有密不可分的相互作用力。”
“她……那个女巫试图满足的是自己的权欲？”
“是的。她们又不像你们，有明确的晋升渠道，有那么多不同种资源可以使用，有那么多手下能够供你们带领。除了摸摸男人的屁股挑衅，北部底层的女巫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施展自己权力的方式。人类远比你想象的更懂事。人类在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件事上……门清！上帝几千年的规训下，人类早就形成了一套审时度势的技巧。男人们知道时移势易。女巫们也知道，摸摸男人的屁股，挑衅挑衅男人，在男人身上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算什么大事。你看，无论女巫还是男人都没冲进北部中心区大楼跟你这个北部最高领导干一架，还不足以证明？”
第 279 章
“就这么……让她们……对着那些男人泄愤？”
赵芸芸倒不是心疼男人, 只是她不明白，这样究竟对女巫们有利还是有弊。如此培养女巫，真的是好事？
“不然呢？”唐灵反问：“你不让她们将负面情绪发泄到男人身上, 难不成是想让你们这个不够稳定的政权体去承受吗？末世前最发达的国家都没有满足每一个人欲求的实力，更别说是物资匮乏的当下了。到时候若是你们无法满足她们的欲求, 她们的负面情绪可是会冲着你们来。你不让她们“摸男人的屁股”，她们就会试图“摸你们的屁股”。你是想让她们对着男人发泄负面情绪, 还是想葬送你们现在屁股底下的位置？我快死了, 你们要是搞砸了，我可没办法帮你们处理。”
“可……唉，只能这么走着看了。”赵芸芸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管让哪个女巫来选，都会选择牺牲男人, 让男人承受来自女巫的伤害攻击, 通过这种方式满足底层女巫们暂时无法通过正规途径得到的欲求，“反正……咱们女巫过去也是这么过来的。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这就对了。别担心, 反正人类目前还没有能力把自己作死。路还长，迟早能走回正途。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巫无法被低级趣味满足, 不再盯着“男人的屁股”, 而是瞄着“你们高层的屁股”，你可要小心喽。”
“求之不得！我巴不得她们谋权篡位呢。那不就是我们一直渴求的吗。真有那一天, 我死都瞑目了。”赵芸芸的眸子里仍有憧憬，那种理想主义者尚未被贪欲裹挟的光辉。尽管她做的某些事，她自己并不认同，但她相信这是为了未来更美好的愿景, 所做的必要的事。
唐灵笑而不语，既没肯定赵芸芸, 也没否定。大多数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食不果腹想要温饱，有了温饱想要存款，有了存款想要房子，有了房子想要车子，全都有了，又想要家庭，配偶一个不够，得按照不同性格收集，别人有的自己要有，别人没有的自己更得有。权力、金钱、色欲……每种不同的欲望都有不同阶段，永远没有休止。
大权在握还能不被欲望侵染，她几千年来见过的不过一手之数。她从放权开始，就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更清楚就算她不放权，强力管控高层女巫，也最多是拖延时间罢了。
这些高层的女巫们注定会被欲望侵染，争权夺利，互相攻击。能保持初心的最后万中无一。
就是见多了，她才选择隐匿。
“开始吧。”唐灵说，“是时候了。”
北部官方一直没像地狱里一样，搞大屏幕之类的现代化设施。对外说是有限的太阳能电要供给那些小工厂。尽管许多工厂都是纯手工，压根没怎么用过电这种东西。
如今一直没开过的电子大屏幕突然亮起，许多人都很激动，感叹着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世界里。
屏幕上是人类无比熟悉的、人间有史以来最强主播、话题流量之王、苦苦隐忍几千年、以一己之力联合天使与恶魔杀死上帝的——
地狱撒旦·女巫唐灵。
“那是……撒旦大人？？？”
看到这张脸的人类有些不敢置信。
“是撒旦大人！真的是撒旦大人！”
“她不是重伤了吗？是伤好了吗？”
“人类有救了！”
“不对，她好像是坐在一个轮椅上啊。”
“轮椅？”
“对！末世前我有个朋友就是用这款轮椅。卖得挺好的。你们看她的手，那不就是电动轮椅的调节按钮吗。”
“撒旦大人病重到都需要用轮椅了？？？”
“……”
人类叽叽喳喳地讨论。
唐灵在办公室里，等着外面的人群恢复平静。
她现在出行都靠轮椅，一进办公室里就躺上摇椅，主打一个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无时无刻彰显她的虚弱。
“在我最初的设计里，边界是可以不断拓宽的。可惜还没等建造完成，我就已经……既然地狱里的人类已经大批迁往人间，如今只能尽我所能将边界问题加以处理。如今的我没能力将炼狱的怪物清理干净，但人类总归是要生活在人间的。毕竟总不能让恶魔生活在人间，持续失去理智。让人类在地狱里，无法种植活活饿死。”
唐灵开口先往自己身上拦了一小波责任，随后提出解决方案。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将边界重新设置，让现在时不时有炼狱怪物出现的缓冲区变成可外拓的。这样等你们有实力后，可以自行往外拓展疆域。总有一天你们能收回人间全部的领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北部的人类苦领土不足久矣。
平时男人们在家里不出屋还好，现在搞这个表彰庆功会，所有人都上街，简直像是末世前节假日的景区。
人们期盼撒旦能给自己提供安全的土地，但也清楚，外面那些炼狱怪物靠撒旦不可能处理干净。
北部那么拥挤，不少女巫都看过缓冲区外边界的情况。炼狱怪物墙又高又密，谁都无法估算出到底有多少炼狱怪物存活于世。
“外拓？缓冲区？那样我们就能拓宽领土了吧。拓宽的领土归谁啊？我只想知道那些领土归谁！”
“我也是！这年头不要男的都行，但得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有了土地，想要多少男人不行啊。这年头的男人，稍微看到有资源的女巫就会主动贴上去。”
“会像中部那样，每个女巫都能拥有自己的一块土地吗？自己有土地搞种植就不用像这边一样，成天打工领这点不够吃的破粮食了吧。”
“真后悔啊！当初要是第一批报名就好了。第一批报名现在哪用过这种日子。世上没有后悔药，可惜可惜。”
“就是啊，有自己的领土，自己种地，那是给自己打工。哪会像现在这样，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都不归自己。一念之间，可惜选错了。”
人类有许许多多的问题。
唐灵没忙着给人类解释，操控电动轮椅后退，将发言的位置让给赵芸芸，让赵芸芸先开表彰会。
赵芸芸沉着地站在镜头前。放大的近景脸遍布整个屏幕，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清晰可见。丝毫看不出曾经有过的懦弱、痛苦、犹豫……
“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的问题。等表彰庆功会结束，撒旦大人会给你们一个解释。先把镜头对准荣耀的女巫们。”
各个广场上，大屏幕上的画面一转。
人们看到了撒旦与赵芸芸的面前，有十数个女巫与她们相对而立。
女巫们正一脸憧憬地看着撒旦。
私底下女巫们都说，是撒旦大人醒了，才让她们获得了这个什么表彰。撒旦大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们这些女巫平反。她们一直认为，就算自己有错，也罪不至此。
“从人类搬迁到北部开始。是这些女巫兢兢业业守护边界，才将炼狱怪物全部消灭在缓冲区，让北部无一只炼狱怪物入侵。为此她们死伤惨重，值得所有人类的敬佩与感激。”
地狱里触犯了禁忌的犯罪分子女巫们，摇身一变，成了守卫边界的大英雄。
官方口风转换得这般迅速、这般彻底，別说普通人了，连在场的那些罪犯女巫们都没反应过来。
罪犯女巫们看向赵芸芸身后的唐灵，唐灵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加以安抚。
“所有的女巫都该像这些女巫学习，学习她们无畏无惧，勇敢与炼狱怪物战斗的精神。为了表彰她们，我们决定，为所有愿意去边界战斗的女巫，设置单独的晋升渠道。只要杀死足够多的炼狱怪物，为人类夺回足够多的领土，可以加入我们，成为正规军。”
赵芸芸的一番发言，整个北部哗然。
人们有记忆，这帮女巫被地狱判定为犯罪分子还是不久前的事，尽管部分人并不认同地狱的判罚。
“这什么意思啊？这帮女巫无罪了吗？她们无罪，那那些被判成奴隶的男人呢？”男人最关注男人，广场上有男人不满地对自己妻子吐槽：“好不公平啊。就因为她们是女巫，所以她们被判有罪也能洗白，变成无罪的英雄？这才过去多久啊！” ?*?
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女巫当场不乐意了。
没有人不会犯错，尤其是法不明确，刑不可知的时期。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谁不希望制度对自己有益。
两个女巫立刻开口维护被表彰的那群女巫。
“她们现在无罪是因为她们做出了巨大贡献。那群奴隶要是有本事杀炼狱怪物，你让他们也去啊。他们杀死同样多的炼狱怪物，那他们也能无罪。谁让他们不去的。”
“就是。什么都不干，就光想占便宜？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男人嘛，不意外。现在的男人不都这样吗。杀怪时看不到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就想出来分一杯羹。”
被怼的那个男人气得立刻反驳：“你们有毛病吗？谁不知道男人没法学巫术。男人要是能学巫术，我们能比你们差？我……”
还没等那男人说完，他身边的女巫就拉了他一把：“不好意思啊，姐妹儿，我家男人不懂事。”
那男人还想再说，被自己妻子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警告：“你给我少说两句！”
那两个女巫也没多计较，面对那男人的妻子时很客气。
“没事儿，姐妹儿，这都是小事。不过你以后可真得好好管管他。”
“就是啊，姐妹儿。我们俩倒是不计较，不过你家这个要是以后得罪什么大人物就不好了。”
那男人的妻子连连点头，“是是，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育。”
男人一肚子火，可碍于周围全是女巫，今天又是如此盛大严肃的什么表彰会，不敢公然把事闹大，只能将火气憋进肚子里。
大荧幕上的赵芸芸，还在继续：“除了日后的晋升渠道外，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今天撒旦大人在这里，可以满足你们，只要你们提出的要求别太过分就行。”
在场的女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开口。
唐灵笑着安抚：“大胆说吧，没事。太过分的我现在也没那个实力满足你们。放心说，说出来行不行我会告诉你。”
有了撒旦大人唐灵发话，在场的女巫们胆子开始大了起来。
如果说她们最惦记什么，莫过于被流放到中部做奴隶的丈夫了。她们若不是情爱心太重，也不会蠢到听信自家丈夫的话，违规教自己儿子巫术。
经历了边界缓冲区的生死历练，她们有了不少进步，明白自家男人未必能像她们一样得到赦免。不过就算明知道不能救自己丈夫，也想知道自己丈夫现在怎么样了，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
“撒旦大人……我们，我们，我们能把自己丈夫接回来吗？”
“如果不能，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我实在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
女巫们的语气有些虚，越说越虚。
她们原以为撒旦大人会训斥她们，就像地狱里那些高层一样。
没想到撒旦大人对她们笑逐颜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撒旦大人笑得好像有点过于开怀了。
好像就等着她们问一样。
“唉……我，我……”唐灵装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不难，只是……我没法保证他们想过来。你们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违背他人意志。”
第 280 章
唐灵自己说完, 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不违背他人意志。
多么“伟大”的一句话啊。
全方位充分地展示出了自上而下的权力与无法逾越的阶级。
加上一个“不”字，就能让许多人忽视话里暗含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制。
加上一个“他人”，就能让无数人认定所谓的他人意志真的是他人的意志。
类似的陷阱, 数之不尽。
无论是北部的女巫还是中部的男奴，没有谁的意志仍旧属于她们自己。被塑造而不自知。不违背意志, 更是无从说起。
可如今没有谁，有这个意识。
就算下方的女巫和男人中, 有极个别人意识到也无能为力, 凭借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未来的人们会称之为——凭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对抗整个世界、这是历史的必然、社会发展的大趋势……
却意识不到，所谓的世界、所谓的必然、所谓的趋势！都是上层为下层，精心设计出来的东西。
此刻的一切，都在比人类能意识到的更古早的某些时刻，就已既定。
“撒, 撒旦大人,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
中部的种植区
早在许多天前, 女巫们就收到了钟影给她们的消息——
撒旦大人已经苏醒
还不等女巫们高兴庆祝，钟影就告诉女巫们, 撒旦大人醒来后状态并不好, 可仍要坚持处理北部出现的问题。
钟影给中部人观看北部传来的视频。
从边境破烂拥挤四处都是排泄物的环境，工厂里女巫们的重体力劳动、超长的工作时间、劳动与薪酬不对等, 到缓冲区女巫们与炼狱怪物拼杀导致的重伤与死亡。
任谁都看得出，北部不是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地区。
“北部……怎么搞成这样了啊？”长梦反复翻看北部的视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北部为什么会离谱到这种程度，“这样简直还不如留在地狱里。”
在任何一个旁观者眼里, 但凡有手有嘴，都不至于把北部管理成这个样子。
钟影站在办事处门口, 面对众多女巫，和她们的丈夫，还有她们的奴隶，“如实”告知人们北部的情况：
“你们在中部时，撒旦大人还有余力。所以你们的处境比起北部的那些女巫要好很多。你们应该听你们家里的奴隶说过了，有关……地狱的争斗。”
“实话告诉你们，地狱两派的斗争比你们想象中的更严重。相应地，高层之间的斗争影响辐射到了底层的女巫。表面上你们现在能看到的已经到这种程度，你们可以想象你们看不到的阴暗处有多恐怖。”
“北部的斗争暂时无法影响到你们。你们作为第一批来人间的人类，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幸运。你们有撒旦大人为你们提供的资源，拥有自己的领土，为自己的未来打拼，能够自给自足，还有机会将多余的产出卖给地狱。而北部的那些女巫……一天工作十个小时不停，才能勉强养活自己一家子。”
在场的女巫和女巫们的丈夫都很唏嘘，没想到她们不过是前后脚离开地狱，竟会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
小巫月立刻问：“地狱这是要干什么啊，就这么容不下人类吗。再怎么斗也不能哪哪都没准备好，就把女巫们都赶出来吧！”
林兰妈幽幽地说：“或许……地狱缺粮比我们预想中更严重，不然不会忙着来人间。再说……政斗这种事，一旦开始，哪有那么容易停。”
小林兰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让那些男人去工厂里工作呢？我看到在工厂里工作的都是女巫。”
“北部的边界不稳，有危险的缓冲区，男人在家里怀孕比较安全。若是女巫在家怀孕，万一炼狱怪物入侵，恐怕会被一杆清。”搭话的是小巫月的妈妈王沁的奴隶、詹黎雨。
在这种场合，他是没有资格发言的。一开口就得到了在场所有人和奴隶的侧目。王沁拦了他一把，将他拦在身后，作势护着他，把她丈夫赵昊气得要命。
钟影没批评，而是给予王沁肯定：“你家奴隶说得对。你们都看到了封印禁制外面什么样。如今生存才是第一要素。北部一直往人间送人，除了内斗外也是存了些想要人类积极拓展领土的心思。”
北部的大家长凯茜总结道：“想法是好的。就是太毛躁了，做事不够圆滑细致。结果每况愈下，愈演愈烈，越到底层越无法收场，不受控制。”
“是的。不过我们这里发展得还算可以，相对比较稳定。”钟影话锋一转，“我们总得让撒旦大人看看，我们没有白费她的一番苦心。也让北部的人看看，正常发展的区域是什么样子。”
“什么？撒旦大人要见我们？？？”
小女巫兴奋地喊叫，一个个连蹦带跳，激动地拿马鞭抽地，扬起阵阵尘土。没有人告诉她们什么事情该做，什么行为不可取。这让她们所有的情绪表达，都更趋于原始，不受抑制。
“我没理解错吧？她是要见我们对吧？啊！她好久好久没过来了，我们都想她了！”
不光小女巫们高兴，成年女巫们也很激动，尤其是看到北部的状况后，对撒旦唐灵愈发感激。要不是撒旦唐灵，她们不会拥有自己的土地，拥有自己的奴隶。
她们原想着早出晚归挺辛苦的。可没想到北部的女巫有一个算一个，都比她们惨。她们一天两次巡逻，不用干别的活，有丈夫和奴隶伺候着。哪像北部女巫一天工作不停，产出还不归自己。人就怕对比。有了北部跟她们对比，她们这边简直是圣地。
“不止孩子们想她，我们大人也挺想她的。说多少句感激，都不够表达我们的谢意。我们是该好好搞一搞，让撒旦大人和北部的人们，看看我们中部地区的生活环境。”
钟影把大体情况介绍给北部所有人后，单独召集女巫开了一场男人与奴隶没有资格参与的会议。
“撒旦大人要把北部的缓冲区变成可外拓的区域。咱们这里也会这样。你们猜，等未来我们中部与北部能够融合的时候。她们会不会觊觎你们拥有的领地。”
“钟影大人，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总之好好努力磨炼你们的巫术实力吧。你们这两个半女巫，哪里能顶住北部数之不尽、穷疯了的女巫大军。别被中部安稳的生活磨废掉你们自己的意志。小心你们得来不易的家产葬送在你们自己手里。”
这一场会议，给了中部的女巫们当头一棒，让某些耽于享乐的女巫们开始清醒。
她们必须有更多的孩子。
现在这几乎是中部女巫们的共识。
她们的女儿小女巫们，是未来不可或缺的战斗力。
过去她们知道这个道理，但中部人数不多，生活安稳，一直都没太着急。
现在看来，让男人生孩子是当务之急。
女巫们自己私下开了几次会议，商讨如何把各自的领地收拾得更得体。不久后她们还要见撒旦大人和北部那么多的民众，她们必须好好筹备才行。
没怀孕的奴隶整日干活，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在住宅、仓库、领地周围敲敲钉钉。怀孕的奴隶逃过一劫，不用干苦力，不过要在巫魔教教主、神母凯茜的教导下，缝制中部居民的衣物。
中部女巫们不断给自家奴隶上压力。一边逼着没怀孕的奴隶使劲儿干苦力，一边威胁没怀孕的奴隶再不怀上孩子就给他扔到北部去。又不断诱导奴隶，告诉他们若是能生下一个小女巫，会给他们多少好处。短时间内怀孕的奴隶数量飙升，连女巫的丈夫们也忍不住参与。
直到钟影在地狱驻人间办事处架起大屏幕，与北部地区会面日来临。
……
唐灵长叹一声，颇为怜悯地看向在场的女巫们。
“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看看你们在缓冲区与炼狱怪物拼死战斗时，你们的丈夫在做什么事。他们过的日子……可比你们过得更轻松容易。”
唐灵示意赵芸芸拨通视讯，铃声刚响起三秒，另一边就迅速接通。
北部女巫们携带各自的家属和各自的奴隶在办事处门口整齐地站成几排。
每位女巫都牵着一匹马，穿得颇为正式。
小女巫们刚看到唐灵的脸就叽叽喳喳喊了起来，有的在感谢唐灵送给她们小马驹，有的在表达自己的关心，有的对唐灵讲最近中部发生的事。
光看中部小女巫们的精神面貌，就明显跟北部的孩子们不同，超过北部一大截，一看就是没感受过生活压力。
北部广场上，不少小孩都看到了大屏幕里被中部孩子牵着的小马。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对方竟然拥有自己的小马驹？
“妈，我也想要马……”
“我看你像马！”
她们还想要她们的地呢！
就差那么一点，她们就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也能有属于自己的马匹，自己的孩子也能过得像那些孩子一样。
亲眼见到差距，怎么可能不羡慕。
女巫们的身边站着他们的丈夫，还有一群衣服上有个大洞，露出腹部的男人们。洞的位置比较低，上面有一模一样的疤痕，一看就是奴隶。
有几个女巫已经通过屏幕，从众多露腹男人中认出了自己的丈夫。指着屏幕上面的人喊：“撒旦大人……就是……”
屏幕上的女巫们，见自家奴隶出于羞耻，不断用手遮自己，不耐烦地呵斥：“遮什么遮！你们怀孕了，这是荣誉！”
“什么？”
唐灵一摊手，摆明了不想参和普通人之间的恩怨是非：“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別说他们怀了别的女巫的孩子。就算他们没怀孩子，也是那些女巫们花大量巫金买的，与地狱里的女巫们做了交易。能不能把你们丈夫收回来，要得到对方女巫的同意。”
趁着在场女巫们没反应过来这阵儿，唐灵问钟影：“中部的情况怎么样？”
“建设得不错，我一边给您看，一边给您讲。”钟影知道唐灵要什么，配合地切换成无人机视角，带北部人看中部的情况，“各户家里的地已经种上了，牛羊鸡之类的牲畜也养得很好……”
无人机从中心区出发，挨家挨户逛。从上方能明显看出来，有归属者的领地周围用木桩钉出了分界线。
镜头拉进，是一垄垄整齐的田地。田地尽头是崭新刚漆过的三层小楼，小楼旁边还有三个大仓库。从敞开的仓库大门进去，能看到有的仓库里有粮食，有的仓库里有牲畜。
吃喝不愁，有房有地，有牲畜有马匹。在末世前都没有多少人能过得上这种田园般的好日子。这要是再来几只狗，简直梦幻得让人无法置信。
唐灵也调转了镜头，操控无人机从广场的上空往下拍。
北部的人类邋遢又疲惫，疲惫到神态都有几分麻木。广场上的人站得密密麻麻，抬头呆呆地看电子屏幕时，像是一群不知道在渴求什么的僵尸。
中部的人隔着屏幕，好像都能闻到北部人身上的臭味。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好多人衣服像从来没有洗过。想想就知道，这种场合一定是拿出了最得体的服饰。
两区的人都在通过视频观察对方。
一区羡慕，一区嫌弃。
“艹，露肚子那群是奴隶吧。怎么奴隶穿的衣服都比老娘的衣服干净！”
“你也不看看那边一共才多少人，资源多充足啊。咱们这边要是人少，也能过上那种日子。”
“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女巫想要多少奴隶都行吗？你看那个女巫，身后跟着一排啊！这，这，这……我不光不理解，我甚至都不敢震撼！”
“我也想知道。那些到底是奴隶还是男宠啊，还是又能当奴隶又能当男宠。那边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好看啊。放在咱们这边，还不得被中心区的姐妹儿们疯抢？”
“咱们这边没有奴隶交易吗？我也想要奴隶。奴隶不是没有任何权利，可以肆意对待吗。我觉得男奴比男人有用。”
“就是！咱们这边的男人贼矫情。又不愿意干活又不愿意怀孩子。我看还不如买个奴隶呢！”
“……”
北部女巫们的目光从麻木，一点点染上贪婪的光亮。
中部的女巫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想起了钟影对她们的提醒。
唐灵身旁被表彰的那几个女巫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激动地冲到屏幕面前冲着另一头的自家丈夫大喊：“为什么啊？不是，你到底凭什么啊！我日日与炼狱怪物搏命，受表彰得到奖励，第一反应是想着救你，结果你，你……你在那边幸福地替别的女巫怀孩子！？”
女巫们痛苦愤怒的指责刚开了个头，就被唐灵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撒旦唐灵咳得整张脸涨红，简直像是要把肺子咳出来一样。明明……撒旦早就脱离了肉.体，是不同于人类一般的特殊存在。
难道撒旦大人已经病到这般地步了？
“撒旦大人！”
北部和视频另一边中部的女巫们全都急了，齐齐喊着唐灵。在这一刻，除了被背叛的那几个女巫，没有谁再关心那些不要脸的奴隶。
“撒旦大人，您没事吧？”
唐灵剧烈的咳嗽声逐渐平缓，无力地靠在轮椅上，捂着自己的肋骨轻声说：“没事。你们……要是想要自己的丈夫，就自己跟那边商量。我总不能替你们抢，这对中部的女巫不公平。那些奴隶如何，事后你们私下再聊，好吗。我需要处理更重要的事。北部与中部的边界，还没处理。”
唐灵都这么说了，女巫们自然不会拒绝。
再蠢的人也不会公然驳撒旦的面子，哪怕撒旦现在看起来命不久矣。
中部的奴隶全都松了一口气，庆幸撒旦此时没细究这件事，不然他们简直想当场自尽。
被自己曾经的妻子这般责问，被北部那么多人看到自己为了过得好一点怀了女巫的孩子……心态差一点的真的会死。
奴隶们不知道，越是重拿轻放，越会引起民众的愤怒反击。撒旦若是真的严肃处理他们，这件事只会慢慢被民众遗忘在记忆的长河里。
民众忘不了的永远是已然引起民愤、闹得人尽皆知，却被高层轻轻放下不严肃处理、让民众的怒气无法平息、恨不能化身“正义”使者，亲手将罪人斩杀的那些事。
上位者的恶劣，永远那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