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锦书 十八
作为前往前线的军用星舰，普通军雌最少都只能四只虫一间房，但作为高级军官，米洛享有单独一间房的权利。甚至他的房间还在星舰的最高层，最靠近中枢的位置，因为此次军事行动，米洛是以总教官的身份与上将军衔担任最高指挥官。
星舰的舱门关闭之后，等所有的军雌都各自归位，一切安定下来之后，米洛便召集所有的高级军官简单开了个会，讲完了重点部署之后，便宣布散会。但高级军官还没有动作，米洛便接着说了一句：“文迪·巴蒂斯塔少校，请在散会之后，到我的房间里来。”
霎那间，所有军雌都忘记了动作，震惊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米洛。
米洛的脸上素白如雪，淡金色的卷发衬得他的脸白的宛如山巅的积雪。他眉目冷淡，落在文迪身上的目光与落在其他虫的身上毫无差别，像是伴随积雪而生、终年不化的冰凌。
这样如同冰雪一样冷淡的米洛，竟有几分精神力为损毁前那个宛如高岭之花的联邦元帅的样子。
文迪竟有几分看痴了，呆呆地看着米洛在灯光下白皙又冷淡的脸，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米洛也没有等文迪回话的意思，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米洛的身影消失，会议室内顿时嘈杂了起来。
西奥多走到文迪面前，充满怒火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落在文迪的身上，西奥多的嗓音仿佛能喷出火来：“文迪·巴蒂斯塔，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才让米洛阁下愿意单独见你一面，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米洛阁下不利，我绝对让你没办法活着下星舰。”
文迪还在被米洛要单独见他的事实冲击着大脑，听了西奥多这样充满攻击力的话，竟然罕见地没有反讽回去，只是嘴上还是不饶虫，冷声说道：“关你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甚至没有办法单独见哥哥一面的可怜虫。”
“你！”
西奥多被文迪气的眼前一阵发黑，但文迪已经转身离开了。
其余的军雌拉住差点要和文迪拼命的西奥多，安抚道：“西奥多，你想开点，米洛阁下不会原谅他的！”
西奥多被同袍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文迪越走越远，只能气的咬牙：“这是该死的、只会扮可怜的死绿茶！”
……
文迪来到米洛的卧室门前，甚至还没有见到米洛，脸上就已经红了一大片。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敲了敲米洛的房门：“哥哥，我是文迪……”
房门自动打开，文迪一脚踏进去，就看见米洛正背着手看着空中飘浮的星图。
米洛的灯开的很亮，亮的甚至有些刺眼，这并不是会让眼睛感觉到舒服的亮度，但是只有这种亮度才能做到各种意义上的无影，因此在观看重要情报的时候，即便这样的灯光不舒服，军雌还是会选择开这样亮的灯光。
文迪早已熟悉这样的灯光，但还是被灯光刺的下意识眯起眼。
适应了一会儿，文迪才快步走到米洛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找文迪来做什么？是想问我这次行动上的事吗？”
文迪看着眼前漂浮的星图，自以为知道了米洛的心思，便说道：“哥哥，这次混乱星域的动作是很大，但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他们很有可能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活动，并没有打算真的和联邦开战。只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不然一但他们发现对方我们没有丝毫准备的话，原本的试探也有可能变成一次真正的军事行动。”
毫无破绽的发言，甚至相当书面。
米洛却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状态，仰着头看星图，一点都没有回头分文迪一丝眼神的意思。
静默的时间有点过长，自己的发言却没有得到米洛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这让文迪有些不适应。随着时间的流逝，文迪甚至能在这个空寂的房间内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在脑海中震动，文迪逐渐焦躁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哥哥，你……”
在文迪的欲言又止中，米洛终于开口了：“你和混乱星域都做了些什么交易？”
他没有回头，仰着头的动作让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挺拔，修长的脖颈宛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文迪却因为米洛的话而瞬间浑身冒冷汗，他哆哆嗦嗦地说：“哥、哥哥，文迪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米洛声音轻淡，文迪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寒意，如同山巅积年不化的冰雪，冷的让他的骨头缝里都在打颤。
米洛终于转身，素日里如同湖水般澄澈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深渊一样寒冷。冰冷的目光落在文迪的身上，冻得文迪一个哆嗦，竟忍不住踉跄一步，腿一软，直接在米洛的面前跪了下来。
米洛弯下腰，素白修长的手指一把抬起文迪的下巴，将文迪的整张脸朝上掰，让文迪直视着他。
文迪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那双此刻宛如深渊一般的眸子，看得文迪的心差点跳出胸膛。
“文迪，有些事我可以不在乎，有些事我也可以原谅你……但有些不能。”
冰冷的话宛如附骨之疽，让寒意一层一层地向上蔓延：
“你和维克多一起算计我，我可以不在乎，看在洛伦佐和亚历山德罗的份上，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认你，但也不会报复你。”
“但是文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扣着文迪下巴的手逐渐收紧，文迪甚至觉得，这双手的力道几乎大的要将他的下巴掰碎。剧烈的疼痛从下巴处传来，文迪被痛的眼前一阵模糊，头脑却能清楚地听见米洛如同寒冰一样的话——
“你们敢将主意打到塞拉斯的头上……文迪，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冷汗一滴滴地流下，文迪努力睁大双眼，好半晌，眼前重新聚焦，出现在文迪眼前的是米洛冷凝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面容。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下巴因为紧绷而露出锐利的线条，看着和文迪记忆中那个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元帅一般无二。
恐惧刹那间蔓延，文迪颤抖的差点瘫软在地——若非米洛的手还紧紧地扣住他的下巴，文迪真的要瘫倒在地了。
下巴上的手移开了，没有了力的支撑，文迪顿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终于有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米洛拿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将指尖上文迪的汗液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后，米洛将手帕扔在地上，这才说：“说，把你们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文迪的牙齿都在发颤：“哥哥，我不明白……啊！”
米洛的军靴从文迪的腿上拿开：“我不想听废话。”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废了他一条腿。
文迪的心中一阵阵犯冷。
“这次我不踩断你的精神链接，但是……没有第二次。”
文迪咽了口口水。
精神链接被断开是多么恐怖的事文迪不是不知道——一旦身体上的精神链接被踩断，整条精神链接就都废掉了，而没有精神链接操纵的肢体根本无法做到一些精细的操作，这会让精神链接断掉的虫在很多方面上都出现很大的问题。
譬如鲁内特，他的双手被艾蒂安砍断，就因为断掉了精神链接，导致双手即便重新被接上，也无法操作一些复杂的仪器、做一些精密的实验，直接被踢出了尼尔森家族继承虫的位置，甚至连自爱科研界的地位都保不住，现在破防到天天在家中酗酒，已然和废虫无异。
再譬如库珀，因为脊柱上的精神链接被米洛打坏了，直接导致了全身上下的精神链接紊乱，身体素质还在，却无法做出一些高难度的格斗动作，这几乎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在和雌虫的斗争中取胜了。
为了保住他在威廉姆斯家族中的地位，他不得不接受还未成熟的新型武器实验，余生都将拄着拐杖示人，丢尽了作为雌虫的脸面。
如果米洛真的踩断了他腿上的精神链接……
文迪的喉结动了动，当即没了隐瞒下去的心思：“塞拉斯前往罗尔罗斯星的星舰上的票全都被奥利弗买下来了，目的就是要在路上杀了塞拉斯……太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真的哥哥，你知道的，我在他们心里算个什么东西，奥利弗的计划怎么会告诉我？”
米洛知道奥利弗是个什么样的雌虫，也没有怀疑文迪的话，只是冷冰冰地点头，说：“继续。”
文迪艰难地用手驻地，他的动作并没有缓解他的腿软，但却让他看起来没这么狼狈了。文迪抹了把脸，觑了一下米洛脸上的神色，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塞拉斯在星网上发表的那篇小说上的某些数据让埃利奥特和维克多感觉到了威胁，他们怕塞拉斯将那些东西曝光，所以才要杀了塞拉斯。”
米洛的脸色在刹那间很难看很难看——他不用猜都知道，塞拉斯一只普通雄虫，是怎么知道联邦实验室里的绝密数据的？尤其是，那还是埃利奥特和维克多都心知肚明的、违反联邦法律的、一定要保护好不能流传出去的数据。
想到那一阵塞拉斯没事就往军部跑，动不动就管阿提克斯要什么数据，再联想到这一次让他去前线时珀西瓦尔表现出的热情，米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塞拉斯早就意识到了这次旅途是有问题的，埃利奥特和维克多一定会在这次旅途中对他动手，因为这次的针对甚至是塞拉斯自己求来的。
而阿提克斯和珀西瓦尔也在其中帮了不少的忙，甚至帮着塞拉斯搜集数据、调走米洛，目的已经洞若观火——他们在拿塞拉斯当诱饵，将埃利奥特与维克多背后的美第奇帝国、联邦研究院、德瓦尔蒙帝国、多比尼瓦家族甚至尼尔森家族等势力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至于这件事有多危险、塞拉斯一只身娇体弱的雄虫如何在这场斗争中保护好自己……谁放在心上呢？只怕塞拉斯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吧，不然怎么会和阿提克斯与珀西瓦尔一起瞒着他？
好啊，真是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他的雄主、他最好的朋友，合起伙来瞒着他！
米洛狠狠咬牙，气的又踢了文迪一脚，疼的文迪大叫一声——
他是军部元帅，在跌入谷底之后又遇到了自己的真爱。原以为第二次能得偿所愿，却没想到，他最爱的丈夫竟和他的闺蜜联合起来欺骗他！
他！要黑化！[小丑]
第52章 锦书 十九
有时候塞拉斯都想感叹，奥利弗不愧是能将总统宝座坐稳这么多年的虫，他真的将算无遗策运用到了极致——
塞拉斯前往罗尔罗斯星的星舰票是在米洛离开的两天后，这个时间段足够他确认米洛确实在军舰上，并且军舰距离FL1017航线的跃迁点足够远，远到米洛就算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塞拉斯遇袭的消息，他也绝对无法赶到FL1017航线的跃迁点上。
而珀西瓦尔也对塞拉斯发来消息，声称塞拉斯前往罗尔罗斯星的那天——10月20日，珀西瓦尔受到了议会的邀约，要他那天去开一场很重要的会，据说是和军部明年的经费有关，珀西瓦尔竟然没有失约的借口。
而阿提克斯也被联邦研究院叫走，研究院那边声称，阿提克斯的一个同学现在在研究院工作，想请阿提克斯吃个饭——简而言之，联邦研究院要给军部送点礼，来换取军部不再暴露研究院的实验内容，阿提克斯也没办法拒绝。
如此一来，米洛、珀西瓦尔、阿提克斯竟然都被各种各样的事绊住，无法陪伴塞拉斯前往罗尔罗斯星，也同样地无法在塞拉斯遇袭的第一时间赶往FL1017航线上的跃迁点。
奥利弗将一切都算得明明白白的，就连塞拉斯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怎么在这场必杀局中活下来。
索性，他从未想过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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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星舰的时候，中央星罕见的阴天。浓重的云层从远处的山巅滚滚而下，像一块浸湿了水的湿绒布，将原本清亮的天光捂的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不见。风也忽然焦躁起来，裹挟着浓重的湿气，扯着风沙打在星舰坚硬的外壳上，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星舰都要被狂风扯碎一样。
空气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就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湿意，仿佛下一秒，瓢泼大雨就会从云层倾斜而下。
一只名叫“托比斯滕”的雌虫帮塞拉斯提着行李，低着头问：“塞拉斯阁下，我们现在要登上星舰吗？”
塞拉斯偏头看着这只克里维亚公司派送过来的、将和他一起前往罗尔罗斯星的员工，目光略过他有力的手臂与修长的双腿，权当自己不知道眼前的雌虫有多能打，只问：“我身边的星舰票不是米洛的名字吗？我记得我们没有退票吧。”
托比斯滕的眼皮不经意地跳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是公司知道了米洛阁下无法随同阁下一起前往罗尔罗斯星，又担心塞拉斯阁下一只雄虫独自出门会遭遇不测，因此将米洛阁下的星舰票改成了我的名字。”
跟着你才会遭遇不测吧……
塞拉斯撇撇嘴，也不打算在这点小事上折腾，便听从托比斯滕的话，转身上了星舰。
他的星舰票自然是商务舱，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头等舱的安保问题，克里维亚订的星舰票并没有头等舱的舱型，塞拉斯只能被迫和托比斯滕坐在商务舱里。
很快，其他的“旅客”都陆陆续续地上了星舰。
——也是不出塞拉斯所料，起码在商务舱里，他遇到的其他“旅客”都是雌虫，一只雄虫和亚雌都没有。
——估摸着经济舱里也是一样的。
从概率学上来说，这是个极小概率事件，塞拉斯心中冷笑，却闭着双眼向后靠在椅背上，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托比斯滕悄悄打量了一下身边雄虫，就见这只英俊的过分又极有风度的雄虫就这样合上眼假寐。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淡，安静睡着的他竟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味道。
多好的雄虫啊……托比斯滕忍不住想，如果眼前的雄虫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雄虫，那他真的愿意和这只彬彬有礼的雄虫结婚，哪怕是做雌侍也好。
这样会疼爱雌虫的雄虫，就算只是他的雌侍，也会过得很快乐吧？
托比斯滕之前只在星网上看见过这只雄虫的名字，看着星网上的虫在讨论这只雄虫对米洛阁下毫不掩饰的宠爱，哪只雌虫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呢？
短短一个月，塞拉斯就已经打败了埃利奥特，成为“所有雌虫与亚雌最想嫁的雄虫”排行榜第一名。
现实见了面，托比斯滕也不得不承认，这只雄虫没有崩虫设，塞拉斯虽然对他极为冷淡，但举止有礼、语气客气，一点也不颐指气使，为塞拉斯鞍前马后，托比斯滕也不觉得不舒服。
可惜了……
托比斯滕想，这只雄虫今天注定要死在这艘星舰上，再也没办法和米洛阁下秀恩爱了，虫族也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这样让虫垂涎的雄主了。
……
【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即将到达FL1017航线的第一跃迁点，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各位旅客保持冷静，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已起身的旅客请尽快入座并系好安全带。无需担心，跃迁现象是星舰航行中的常见现象，我们会密切关注并调整航行状态。】
塞拉斯终于抬了抬眼皮。
他在心中倒数321，结果事实证明他实在是低估了那些雌虫的耐心，心中的倒计时才数到2，星舰就开始了激烈的警报。
【警告！警告！SXS1019号星舰正在遭受攻击！】
【警告！警告！SXS1019号星舰正在遭受攻击！】
【警告！警告！SXS1019号星舰正在遭受攻击！】
【尊敬的各位旅客，星舰正在遭受攻击，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砰——”
“吵死了。”库珀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商务舱内部，冲着已经转过身面对着他的塞拉斯打了个招呼，“塞拉斯阁下，好久不见。”
塞拉斯抬起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库珀手中的拐杖和臃肿的腰肢。
这只曾经英俊挺拔的雌虫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疲惫，棕红色的卷发发梢都有了开叉的迹象，明显最近一段时间状态很不好。但棕红色的眼眸中却是如同野兽遇到食物一般的锐利，他目光如刀，像是想要用目光就将塞拉斯凌迟。
见到塞拉斯顶着他的腰和手中的拐杖不放，库珀当场被刺激的跳脚：“看什么！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塞拉斯已经听珀西瓦尔说过，这是库珀接受手术后的代价。他脊柱上的精神链接被米洛一脚踩断，再也无法做出一些精密的格斗动作，这对于一只雌虫来说，与宣判了死刑无异。
尤其是，如果他是研究员或者其他行业那些靠着知识吃饭的雌虫还好一些，最多会受到一些流言蜚语，但不会影响自己的社会价值。偏偏库珀出身混乱星域，那里别的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是实打实的，不能战斗的雌虫就是一只废虫。
只能说库珀会投胎，他的雌父是混乱星域现在的首席阁下，库珀凭借他威廉姆斯的姓氏获得了一次手术接通精神链接的机会。只是这种手术并不成熟，将破损的精神链接重新连接起来的设备十分臃肿且沉重，落在库珀的身上，就成了让他不得不日常拄着拐杖行走的样子。
“对格斗应该也是有影响的。”当时珀西瓦尔告诉塞拉斯，“但影响应该不会太大，起码一定比库珀在失去了精神链接后的格斗能力强，否则库珀不会顶着这么丢虫的姿态出现。”
塞拉斯也不清楚这样臃肿沉重的设备会怎样让库珀在战斗中灵巧起来，但他相信库珀不是个傻子。
米洛也曾失去精神力，做不出一些高尖端的格斗动作，但身体素质依旧在，和其他雌虫战斗起来也没有落下风。
库珀顶着其他虫异样的目光、丢尽了脸也要绑在腰上的东西，绝不可能是没用的废物。
不过说这些其实也没用，库珀就是没有腰间的设备，打塞拉斯也是很容易的。
反正自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塞拉斯也算是无欲则刚了，面对库珀咄咄逼虫的态度，他甚至无所谓地耸耸肩，嘲讽道：“我知道，你因为米洛让你失去了脊柱上的精神链接而恨死了米洛，但说实话，这又不是米洛的错。你要是再能打一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菜就多练”四个字几乎扑在了库珀的脸上，让库珀的脸都扭曲起来。此刻他已然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冲着塞拉斯就激动地嚎叫起来：“你懂什么！如果不是米洛……”
“库珀！”塞拉斯忽然打断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库珀：“？？？”
库珀被塞拉斯的话说得一蒙，以至于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动作和语言。
他呆呆地看着塞拉斯的嘴一张一合：“米洛已经说过，他愿意放开对混乱星域的禁制，会向联邦议会提议，让所有没有违法犯罪的虫都回到联邦来，你为什么还要和埃利奥特与维克多他们混在一起？他们能让混乱星域的虫重新生活在阳光下吗？”
库珀：“？？？”
库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弯来了：“你在说什么？”
塞拉斯一脸的痛心：“我知道，你怪米洛弄断了你脊柱上的精神链接，但这不是因为你和埃利奥特他们联合在一起，要杀死米洛吗？”
“埃利奥特为了保住自己美第奇帝国戴西亲王的位置，维克多要从米洛的手中拿到德瓦尔蒙帝国和多比尼瓦家族联合你们混乱星域在联邦的边缘星上猎杀对手的证据，他们想要杀死米洛我都能理解，可你呢？你为什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埃利奥特和维克多能承诺你什么？你给奥利弗干了那么多的脏事，奥利弗兑现过几次他的承诺呢？就因为他从联邦财政局里给混乱星域扣了点钱出来，你就信了他的诚意了？”
“你是不是傻！埃利奥特和维克多是雄虫，不懂政治的黑暗，但你还不理解奥利弗吗？你给奥利弗干了这么多脏事，手中还拿着他猎杀安德森家族、斯文松家族、林德斯特伦家族那些和他争夺总统职位的继承虫的证据，你真觉得他会在彻底打倒所有的对手之后，兑现给你的承诺，将卡尔松星际割让给混乱星域？”
库珀有些讶异地看了塞拉斯一眼：“我真没想到，你一只雄虫竟然懂这么多……不过……”
库珀棕红色的眼底逐渐变的鲜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混乱星域和奥利弗·多比尼瓦阁下的约定的，但就算今日你再巧舌如簧，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他举起手，长长的指甲在灯下泛着寒光：“就凭你是米洛的雄主，你今天就要死！”
******
【我的天啊，所以奥利弗·多比尼瓦阁下真的承诺过，只要混乱星域帮他杀死对手，他就割让卡尔松星系给混乱星域？】
【凭什么啊！我们卡尔松星系怎么他了！凭什么我们被割让出去！】
【我的天啊，卡尔松星系的克里斯滕森星可是盛产伯格曼矿石啊！那是制作星舰外壳的最高级材料！要是被混乱星域得到了，他们岂不是能制作更多的军舰，从而和联邦开战？】
【我们和虫兽的斗争已经够惨烈了，还要应付来自内在的背叛吗？】
【监察庭呢？平日里对我们一分钱的去处都恨不得问个清楚明白，奥利弗·多比尼瓦是怎么暗中资助混乱星域的？】
【我们要个解释！】
【联邦不能有叛国的总统！】
第53章 锦书 二十
奥利弗已经要炸掉了。第一次，他在问题发生的第一时间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发泄咆哮：“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怎么回事！不是经过严格的安检了吗！不是说那只雄虫的身上没有任何尖端设备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因为担忧塞拉斯的身上有什么尖端设备可以及时联系米洛，奥利弗甚至要求在塞拉斯登上星舰的时候对他身上进行过一次彻底的扫描。扫描后的结果也很让奥利弗安心——塞拉斯的身上除了终端之外什么都没有。
毕竟塞拉斯理论上来讲不会怀疑此次前往罗尔罗斯星是一场阴谋，他是去洽谈版权赚钱的，又怎么会带着一堆有的没的的设备呢？
所以，经过严格安检后的塞拉斯，本来就应该是一只面对威胁而束手待毙的可怜雄虫，为什么有能力在星网上发动这样一场直播！
直播间的观看数字一直在增长，很快已经增长到一亿这个恐怖的数字——这意味着，每十只虫中，就有一只虫在观看直播，而这个数字还在以一个堪称恐怖的增幅在增长。
联邦是有时差的，现在很多地域都处在深夜，有一半左右的虫都应该处于深度睡眠期间。
但奥利弗几乎可以想象，有多少虫现在会被亲戚朋友从工作甚至被窝中叫起来观看直播，这场近乎关联着整个联邦丑闻的直播间的影响力正在迅速在星网上蔓延，但奥利弗却根本没办法阻止。
——他关不掉这个直播间。
奥利弗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在他给那只雄虫下套的时候，那只雄虫也在给他下套——就等着他忍不住的动手的时候，以受害者的形象出面，在公众面前颠倒黑白。偏偏库珀那只愚蠢的雌虫竟然看不出来塞拉斯的意图，一头就往套里钻，还连带着连累了他。
一旁的雌虫战战兢兢地汇报：“总统阁下，经过推测，那只雄虫应该是将摄像头通过虫体植入的方式，将直播设备植入了他的眼睛里——这项技术非常高端，稍有不慎就会对大脑以及精神海造成永久损伤。安检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又因为被那只雄虫高阈值的精神力所掩盖，因此安检设备没有发现。”
将直播设备植入眼睛……奥利弗瞬间就想起了这种技术。
这种技术最开始是军部为了军雌能在探索任务中更好地拍摄视频而研发的，通过将摄像头植入眼睛，使得军雌能够以第一视角录制探索视频，甚至必要的时候，直播设备可以代替军雌的眼睛。
但这项技术没过多久就被军部叫停了，因为那些双眼被植入直播设备的军雌都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产生了堪称严峻的后遗症——有的军雌大喊头疼，最终一查是颅脑损伤；有的军雌眼睛因此失明，甚至将眼球彻底摘除才勉强活命；有的军雌甚至直接因为眼睛植入直播设备而使得精神海破损。
这样几乎无解的后遗症让军部紧急叫停了直播设备植入眼球的实验，并将这种技术列入了封存列表中，称除非技术可以达到确保不对军雌造成伤害，否则，这项技术绝不可以重启。
现在……那只雄虫的身上竟然被植入了这种技术？一只高贵又娇弱的雄虫，竟然在身上做了这种手术！
奥利弗当场冷笑：“他这是不想活了啊！”
这话让他说的咬牙切齿：“早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是吗？”
眼底翻涌着无尽的杀意，奥利弗恨不得现在就亲手将这只该死的雄虫碎尸万段。
偏偏这时坏消息接连传来，又有雌虫前来报告：“总统阁下，FL1017航线第一跃迁点附近一光年范围内的信号全部屏蔽……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进行突破。”
这意味着这场直播将继续，塞拉斯将继续诱导库珀说出不知道多少不利于他们的东西。
奥利弗第一次发现，即便对这只雄虫的本事已经做了极高的预期，但他还是没能想象到这只雄虫真正的勇气——对方竟然早就知道今日的航行是一场陷阱，却依旧以生命为代价，为他反过来设了个套。
现在，一脚踏进套里的虫成了他，作茧自缚不外如是。
奥利弗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说：“去找尼尔森家族……就说，这件事不是多比尼瓦家族一家可以扛下来的……他们也要出点血。”
被吩咐的雌虫有点犹豫：“可是，若他们不同意……”
“让你去你就去！”奥利弗忽然暴躁起来，“我说的话也不管用了吗？”
雌虫被吓得一个哆嗦，当即跑了出去。
******
塞拉斯已然无处可躲。周围的雌虫都是奥利弗派来控制他的，死到临头了，塞拉斯竟然连反抗都懒得做了。他甚至没有用精神力去控制一些雌虫，因为他知道，那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库珀一爪子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上从左眼眼尾处开始，穿过鼻梁，一直到右脸的下巴处，增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淋漓而下，瞬间就染红了塞拉斯的前襟。剧烈的疼痛让塞拉斯差点叫出声来，但即便是反应过来紧咬着唇不肯发声，他依旧闷哼一声，疼的根本忍不住。
眼前都模糊起来，他能看到库珀离他这么近，但当他抡起拳头想要砸向库珀的时候，雌虫和雄虫之间的差距瞬间就显现出来了——
他认为他的拳头已经很快了，但却被库珀轻而易举地抓住。库珀抓住他的手腕的力气很大，大的塞拉斯几乎以为他的手腕就这样碎掉了。
“咔嚓——”
塞拉斯疼的眼前一黑，顿时站立不住，直接向前踉跄一步，跌倒在地。
库珀蹲下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塞拉斯的下巴，将他的脸用力抬起。
英俊的面容上多了三道刚刚被他抓出的鲜红血痕，库珀盯着塞拉斯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舔了一下嘴唇，眼底涌上一股奇异的欲望：“我听说，米洛很喜欢你，是不是？”
塞拉斯的右手手腕以一个绝对诡异的姿势垂了下去，断骨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库珀打断：“你说，我要是在这里上了你，米洛会不会气的发疯？”
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塞拉斯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一双已经因为疼痛而迷离的黑色双眸。素日里清亮的双眼现在已经朦胧一片，库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玩过那么多雄虫，还没玩过你这样辣的。”
塞拉斯一时之间都有些听不清库珀在说什么，他的大脑因为疼痛而混沌，库珀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的响，让他很难听懂库珀的意思。虫族联邦的语言又不是他的母语，“塞拉斯”给他的记忆在疼痛中逐渐失效，他捕捉了半天，大脑中也只回荡着“雄虫”“辣”等词语。
啊？他要把我活活吃了吗？还是等我死了再吃？放辣……那应该是死了之后再烤吧……应该不会生吃吧……他会不会在放了辣椒之后再加点芝麻和孜然？那应该会很好吃吧……
坏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库珀这变态竟然有吃同类的爱好，他要是把我的尸体拿走烤了吃了，米洛要气成什么样？
不过算了，米洛又不是打不过他……
想到这里，塞拉斯冲着库珀扯了扯嘴角：“你随意吧……只要你受得起后果……”
把我的尸体烤了吃，还要再加辣椒和芝麻孜然，米洛不把你打成肉酱算我输！
米洛踏入舱门的军靴就那样停在那里。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上了你，米洛会不会气的发疯？我玩过那么多雄虫，还没玩过你这样辣的。”
——“你随意吧……只要你受得起后果……”
好好好……他的雄主不但联合他最好的朋友一起骗他，现在连睡别的雌虫都不在乎了。
米洛忍不住检讨了一下自己，究竟哪里给了塞拉斯错觉，让塞拉斯觉得，他是一只好说话的雌虫。
身后的利亚姆感受着米洛阁下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恨不得将方圆一光年都冻成冰块的冷气，只恨自己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这里。
在军舰上看管文迪并继续对混乱星域的军事行动的西奥多命可真好啊！
想到这里，为了自己的狗命着想，利亚姆再也忍不住了，一把踢开星舰的舱门，对着最近的雌虫就是一脚。
守门的雌虫未曾想到遭遇袭击，一个不察，竟然真的被利亚姆一脚踢出好远。
动静吸引了库珀的注意，库珀瞬间转身，在看到浑身上下宛如刚刚从冰原中走出来的米洛的时候，嘴角当即扯出一抹冷笑：“米！洛！”
米洛歪了一下头，上下打量着库珀，尤其是在库珀手中的拐杖上停留的尤为的长。
库珀瞬间被激怒，立即破大防：“原本还以为你躲在别的地方，今日不能一起结果了你，没想到你自己过来找死！”
他舔了舔嘴唇：“那正好，今天我就让你尝一尝，看着自己的雄主被别的雌虫上是什么滋味。”
米洛身上的冷气顿时更沉了：“你找死！”
瞬间，巨大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让将近一半的雌虫甚至因为巨大的精神力压迫而无法动作。库珀目光沉沉地盯着米洛看，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你怎么会有精神力？你的精神海竟然被修复了？”
回答他的是米洛带着无数愤恨与怒火的拳头：“去下面问虫神吧！”
第54章 锦书 廿一
米洛的拳头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着库珀而去，速度快的甚至让空气都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库珀下意识抬手抵挡，手中拐杖横在米洛面前，直面米洛的拳头。
“砰——”
萨瓦德木制作出的坚硬无比的拐杖被米洛一拳打碎，细碎的碎片顿时崩裂而出，库珀下意识偏头躲避，米洛已经一脚抬起，膝盖直接顶到了库珀的肚子上。
巨大的冲力让库珀一个踉跄，不自觉地向后倒去，直到扶住了身后的座椅才堪堪停住身形。
米洛的拳头已经接连而上，一拳打在了库珀的脸上。
“噗——”
库珀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
米洛抓着库珀的衣领，正要打上第二拳，忽然觉得膝下一痛。他当即意识到是库珀踢在了他的小腿上，心中竟一时之间有些惊疑——
之所以精神力对于雌虫来说格外的重要，除了有精神力连接辅助才能做出很多高难度的格斗动作之外，另一点至关重要的就是，精神力的铺陈可以及时地观测对手的行动，就像是一双悬浮在高空中的眼睛，对手的行动将一五一十地出现在他的眼前，绝不会出现被偷袭的情况。
但是现在，他的精神力完全笼罩了整艘星舰，却并没有意识到库珀刚刚踢向了他的小腿。
长久以来的格斗经验并没有让米洛在此时多想，在意识到库珀的身上有古怪之后，他第一时间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和库珀的安全距离。
看着库珀艰难地支撑椅背起身，不停地喘着粗气，米洛的目光落到库珀的腰间：“那个设备能屏蔽一定范围内的精神力，是吗？”
库珀张了张口，却先喷出了一口血。他擦了一下嘴角不停流出的血迹，才沙哑着声音说：“你不是都猜到了？再猜猜，它还能做什么？”
米洛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凝重——这只他曾经的手下败将，也不是很简单呢。
……
【哇，米洛阁下好帅，不愧是荣誉加身的元帅阁下！】
【等等，刚刚米洛阁下的那个动作是不是只有精神力才能做到的？米洛阁下的精神海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不能吧，精神海破损是不可逆的，米洛阁下怎么可能恢复精神力呢？只是米洛阁下的身体素质太强，才做到了其他的雌虫用精神力才能做到的动作吧。】
【笑死，这都分不清了？米洛的精神力就是恢复了。】
【嗯？这怎么可能呢？全联邦都知道，米洛阁下的精神海已经破损了，而精神海的破损是不可逆的！】
【你们以为米洛为什么那么宝贝那只雄虫？因为就是那只雄虫让他的精神海恢复的啊！】
【嗯嗯嗯？？？什么？】
塞拉斯发起的星网直播的观看数已经达到了五亿以上，这意味着联邦已经有一半以上的虫在观看塞拉斯的直播，而“米洛因为塞拉斯，精神海得到了恢复”这个命题在星网的直播弹幕上直接刷屏。
一时之间，无数言语在直播弹幕上疯狂闪过，诉说着同一件事——
【米洛的雄主精神海很奇特，不知道因为什么产生了二次变异，使得他的精神力对雌虫有治愈作用，可以修复雌虫破损的精神海。】
【对，当初那只雄虫让米洛阁下的精神海污染值下降的时候，他们就去军部做过检测了，数据在这，你们看。[图片.jpg]】
【我的天啊，2018索恩？这什么鬼？这还是虫吗？】
【我不信，这肯定是P图了，怎么可能有虫的精神力阈值达到2018索恩？米洛阁下是联邦精神力阈值的最高代表了，也只有1682索恩，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米洛的精神海就是恢复了，这才是塞拉斯遇险的原因。】
【对，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埃利奥特阁下发现了塞拉斯阁下精神力的异常，意识到塞拉斯阁下能够让雌虫破损的精神海恢复，想到那些被精神海破损折磨的雌虫，就想让塞拉斯阁下配合研究，找到解决雌虫精神海破损的问题，没想到塞拉斯阁下不愿……但是埃利奥特阁下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塞拉斯阁下不愿，也不能用绑架的方式强迫塞拉斯阁下啊。】
【这是真的吗？塞拉斯阁下真的能让雌虫破损的精神号恢复吗？我的哥哥精神海破损已经很久了，塞拉斯阁下能救救他吗？我的哥哥也是军雌，为联邦洒过血！只要塞拉斯阁下愿意，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哎，埃利奥特阁下也太过分了，怎么能用绑架的方式来对待塞拉斯阁下，还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和米洛阁下有仇的雌虫，这下好了，塞拉斯阁下遭了这么大的罪。】
【或许埃利奥特阁下只是太想做研究了吧，毕竟看着能够解决雌虫破损的精神海的方法近在眼前，谁能抵得住诱惑呢？】
【是啊……塞拉斯阁下当初怎么就不配合研究呢？不然哪里用遭这样的罪。】
【也是，如果塞拉斯阁下之前就配合研究……】
……
珀西瓦尔的脸上漆黑一片。他沉着脸盯着身前围住他的几只雌虫，脸色不虞：“都给我让开！”
拦住他的几只雌虫也被他吓了一跳——他们都是财政局的虫，从政多年，早就不上战场了，有的甚至干脆就没上过战场，哪里经得起在战场上浴血而出的珀西瓦尔的威胁？
但想到他们的背后还有奥利弗这么一尊杀神在，也只能打着哆嗦拦在珀西瓦尔面前，赌一把珀西瓦尔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他们都杀了。
珀西瓦尔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挑选拿哪只雌虫杀鸡儆猴。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的奥利弗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直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跷着腿，一副懒散松弛的姿势。
奥利弗摆摆手，让那些雌虫都退下，这才对珀西瓦尔说：“珀西瓦尔阁下，请坐。”
珀西瓦尔的脸上黑沉一片：“奥利弗，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们吗？”
他咬着牙，声音沉的仿佛能凝出水来：“将一切推到埃利奥特的头上，又曝光塞拉斯可以恢复雌虫破损的精神海……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扳回一城？”
“那你想救那只雄虫吗？”奥利弗淡淡反问，“如果你想的话，就坐下，我们可以谈一下。”
珀西瓦尔抿着唇，一脸的不情愿。但事关塞拉斯，他还是没有抬腿就走的勇气。沉默良久，珀西瓦尔在奥利弗的对面坐了下来。
奥利弗的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目光，他淡笑道：“事已至此，连我都看出来你们设了个套给我钻，米洛不会看不出来。我承认，我低估了那只雄虫的勇气与胆量，我没想到他竟然宁可自己去死，也要给我设套。”
奥利弗摊手：“你们赢了。”
但他姿态写意，仿佛差一点满盘皆输的虫不是他。
珀西瓦尔目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他没有回答奥利弗的话，甚至没有给奥利弗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但奥利弗也不介意，反而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只雄虫就这么死了，就算我们为那只雄虫陪葬了，米洛又能放过你吗？”
珀西瓦尔喉咙一涩，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他喉咙处微小的滚动已经被奥利弗捕捉到了，奥利弗顿时扬起下巴，说道：“是，米洛不会杀死你，毕竟你的初衷也是为他好，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是真的……今日之后，米洛重回元帅席位已经是必然的事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奥利弗柔声低语：“我知道你看重和米洛的情谊，但你明明是为了朋友好，此后余生却可能被米洛贬谪到蛮荒星系，一辈子都无法回到中央星、见到你熟悉的亲属朋友……你甘心吗？”
珀西瓦尔再也绷不住原本硬装出的冷硬，露出几分恐慌来。
他不得不承认，奥利弗说的都是真的，当米洛意识到塞拉斯在用自己的死亡为他铺路、珀西瓦尔和阿提克斯都是背后的执行者的时候，即便他不会去恨珀西瓦尔和阿提克斯，但他也绝不会再将他们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了。
到时候，米洛可能真的要将他们一辈子贬谪到蛮荒星系，一辈子不见他们。
他很可能此后余生都见不到米洛了……
未知的未来带来的恐慌如影随形，珀西瓦尔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干涩：“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可以救塞拉斯？”
奥利弗微笑：“事已至此，‘塞拉斯’这只雄虫必须死，但是……”
奥利弗的声音更加轻柔起来：“主脑的钥匙在我手中，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给这只雄虫编造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他被米洛金屋藏娇，不是吗？”
珀西瓦尔沉默了。
奥利弗的身体微微前倾，竟多了几分攻击的姿态：“只要我们和解……我可以发誓，从今天起，多比尼瓦家族与德瓦尔蒙帝国都将停止火种计划，米洛的精神海已经恢复，没有谁能阻挡他重新回到元帅席位，我们也不可能再算计他第二次……军部现在停止对多比尼瓦家族与德瓦尔蒙帝国的攻击，将罪行推到美第奇帝国与埃利奥特的身上，让他们出来承担联邦公民的怒火……如何？”
奥利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只要珀西瓦尔同意，将这件事让埃利奥特与美第奇帝国全部承担，美第奇帝国都将由此消失，而多比尼瓦家族与德瓦尔蒙帝国将从这场风暴中活下来。
作为回报，奥利弗会彻底停止火种计划，不再对米洛的安全造成影响；他还会给塞拉斯一个新的身份，让塞拉斯改名换姓，脱离“能够治愈雌虫破损的精神海的雄虫”的身份，从此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双方和解，双赢。
奥利弗看着略有几分失神的珀西瓦尔，说道：“你知道的，继续闹下去，那只雄虫就会按照计划必死无疑，米洛也救不了他。想要让那只雄虫活下去，我们就要尽快和解，双方一起解除对FL1017航线第一跃迁点的信号屏蔽，及时和他们沟通。”
“别犹豫了，珀西瓦尔，一旦因为你的犹豫，那只雄虫真的按照你们的计划自己去死，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米洛会恨你一辈子！”
——“米洛会恨你一辈子！”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在珀西瓦尔的耳畔。
第55章 锦书 廿二
精神力干扰……
在米洛向右出拳以抵挡库珀的攻击、他的身体左侧却被库珀狠狠一拳打到的时候，米洛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低估了眼前的雌虫。
鲜血从嘴角流下，米洛随手擦掉脸颊上的鲜血，任由鲜血在脸上抹出一道红痕。
“我小瞧你们了。”
库珀冷笑：“专门为你研制的……你现在的精神力有多少呢？在你精神海破损之前，你的精神力有1682索恩，我们以你的精神力为界限，研制出的精神力干扰器可以屏蔽1900索恩以下的精神力……为了能够突破以往精神力干扰器的阈值，混乱星域付出的可一点都不少……”
说到这里，库珀都忍不住向着米洛靠近了一步：“原本打算用在你身上的，但你的精神海竟然意外毁掉了，当时就连我的雌父都觉得，这种唯独的精神力干扰器没有必要研究了，是我一力坚持，才确保了这项研究没有流产，现在，竟然真的用在了你的身上……”
库珀红棕色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米洛，你注定输给我！”
看着迎面而来的库珀的拳头，一时之间，米洛竟然无法分清眼前的攻击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库珀向他实施的干扰。
仅仅犹豫了一个刹那，米洛干脆收敛了所有的精神力，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黑暗起来，米洛静听身侧的声音，直到身体右侧传来了破空声，他意识到库珀的攻击从右侧而来，米洛的身体下意识躲避，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他一个踉跄，竟被库珀一脚踹翻在地。
又失败了……
库珀一脚踩在米洛的背上，眼底满是嗜血的欲望：“来啊，元帅阁下，你不是很能打吗？”
米洛挣扎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他一时之间反而不敢有所动作。
这个精神力干扰器实在是太古怪了，明明他收敛了所有的精神力，甚至不再使用视觉，都无法完全屏蔽精神力干扰器嘴她实施的干扰。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没有想到对付精神力干扰器的方法之前，米洛想，他不如先装一下孙子。
但米洛的沉默不但成功让库珀哈哈大笑起来，也让塞拉斯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不知道米洛的心中有什么计划，只知道他最爱的雌君此刻正在被别的虫踩在脚下。
塞拉斯挣扎了一下，托比斯滕立刻手下用力，警告道：“塞拉斯阁下，你再挣扎下去，我就不保证不会弄伤你了！”
此时，塞拉斯正跪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托比斯滕以一个既不会让塞拉斯挣脱、又不会让塞拉斯受伤的力气与角度控制着塞拉斯的动作。
这样的姿势让塞拉斯感到耻辱——堂堂弗勒德利斯帝国的艾利斯亲王、光耀军团的继承人，即便换了一副孱弱不堪的身体，也不应该被这样折辱。
更何况，他的妻子就在他的面前被别的虫欺辱。
塞拉斯忍受不了地挣扎，托比斯滕见状只能加大了对塞拉斯的控制力道。白皙的手腕被捏的通红，托比斯滕再一次警告：“塞拉斯阁下，你不想手腕被我捏碎，现在就停止挣扎！”
手腕上的疼痛顺着血管传入心房，剧烈的疼痛让塞拉斯的大脑有着一瞬间的清醒。这一刻，对米洛的关心与担忧压制住了所有疼痛带来的模糊感，塞拉斯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完全程度的清醒。
精神力被他以极大的毅力所控制，精细地绕过了所有库珀的控制范围，在无法绕过的地方又用让库珀无法发现的极限操作欺骗了库珀的精神力。
——直到塞拉斯的精神力入侵了米洛的精神海。
当塞拉斯的精神力解除到自己的精神海的时候，米洛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塞拉斯的眼球中被植入了早已封禁的直播设备，那种直播设备很伤精神海，即便塞拉斯不动用精神力，他此刻只怕也是很疼，更何况是如此精细程度地控制精神力？
米洛当即挣扎起来，塞拉斯却更早地安抚他。柔柔的声音传入米洛的脑海：“米洛，别动，听我说。”
声音很是轻柔，是塞拉斯用尽最大的努力做出的轻柔。但即便如此，米洛依旧能从塞拉斯的声音中听出他的虚弱来——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虚弱。
一瞬间，米洛什么都不想问了。他眨了眨眼，掩盖住眼眶的酸涩，用精神力和塞拉斯交流：“塞拉斯，我没事，你别担心。”
米洛说的是真的——他不觉得他打不过库珀，即便库珀现在通过精神力干扰器暂时占据上风，但米洛相信，再来几个回合，他一定能找到精神力干扰器的破绽。
但听在塞拉斯的耳中，他只当米洛是在强撑——毕竟，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为了不让米洛担心而选择报喜不报忧。
塞拉斯当即便说：“米洛，你听着，库珀身上的精神力干扰器无法屏蔽我的精神力，只是你们的动作太快了，即便我的精神力看到了你们在做什么，我也来不及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将我的精神力覆盖在你的身上，就像现在这样——”
塞拉斯的声音越发虚弱起来：“米洛，别怕，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一瞬间，米洛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干涩起来，眼前甚至被泪水模糊。
他让他的雄主担心了——身为一只军雌，竟敢让一只雄虫去担心他能否在战斗中取得胜利，米洛觉得羞耻又难堪。
当塞拉斯的精神力彻底覆盖在他的精神力上、让他不再受精神力干扰器的影响的时候，米洛知道，他不能再拖了。
塞拉斯本就因为双眼中被植入了直播设备而忍受着痛苦，现在又强行将自己的精神力覆盖在他的精神力上。一旦他拖下去，塞拉斯绝对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心中对塞拉斯的担忧战胜了一切，米洛一秒钟都不敢耽误，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弯起，双手顺势抱住库珀踩在他背上的腿，狠狠一个用力。
库珀被大力直接推了出去，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米洛瞬间起身，连一个呼吸都不到，便出现在了库珀的面前，抓住库珀的衣领，抬起腿，膝盖狠狠地撞在库珀的肚子上。
库珀被撞的后退一步，嘴角当即流出鲜血来。
米洛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拳打在库珀的脸上，打的库珀眼冒金星，连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库珀下意识靠后一步，靠在座椅的椅背上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摔倒，但这个姿势却方便了米洛。米洛一只手抓住库珀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库珀的脸上。
库珀被砸的意识都要模糊了，无数次在战场上格斗的经验让他无意识地抬起右腿抵住米洛的腹部，米洛却早有准备，抬起左腿勾住了库珀的腿，一个用力，就将库珀带倒在地。
库珀趴在地上，背部朝上，米洛一脚踩在他的腰背位置，军靴狠狠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库珀安置在腰间的精神力干扰器就这样碎掉了。
“不——”
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库珀惊恐地大喊一声，但米洛不会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军靴再一次用力，直接将库珀的脊柱踩成了两段。
脊柱连接着身体所有的神经中枢，上一次库珀的脊柱只是被踩裂，就到了不得不通过安置精神力干扰器来维持自己的精神力的程度；这一次，他的脊柱彻底被踩断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了。
空气中刹那间安静无比，来自混乱星域和多比尼瓦家族的雌虫看着宛如杀神一样的米洛，当场害怕到瑟瑟发抖。
明明米洛依然是战损状态，明明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不停下流的血液，明明他的脸已经白到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这一刻，所有虫看着米洛一步一前，竟然连阻挡的力气都没有。
托比斯滕只是被米洛看了一眼，就吓得放开了控制住塞拉斯的手。没了托比斯滕的控制，塞拉斯虚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竟是直接向前倒去。
米洛一个箭步冲到塞拉斯身前，堪堪扶住了塞拉斯即将倒下的身形。他摸着塞拉斯染血的面孔，眼底的惊骇汹涌的几乎要将世界淹没。
米洛声音干涩，轻轻地唤他：“塞拉斯，是我，米洛，你能听到吗？”
塞拉斯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努力睁大双眼，但眼前却被一阵模模糊糊的红所覆盖，让他根本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这是双眼中的直播设备在产生排异反应——身体素质如此强大的军雌都受不了直播设备对身体的反噬，更何况是身体较弱的雄虫？塞拉斯的身体已经因为眼球中的直播设备而成了强弩之末。
原本强大的精神力还能勉强支撑他的视野，但他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放置到了米洛的身上，使得自己的精神海空虚，无力阻止直播设备的辐射对精神海的侵扰，使得此刻，他的精神海濒临崩溃，根本无法使用。
眼中根本看不到米洛的面容，但鼻尖萦绕着米洛混合着血腥气的味道，耳边还能勉强听到一些米洛的呢喃——即便塞拉斯已经分不清米洛在说什么了。
他要死了——塞拉斯从未如此地清楚这一点。
当他决定将直播设备放置在眼球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刻。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不后悔，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塞拉斯还是发现，他没有做好会死在米洛的怀中的准备。
米洛会很痛苦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雄主死在自己面前，对米洛来说，不亚于一场剜心的酷刑。
塞拉斯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他想摸一摸米洛的脸，却摸了半天也摸不到。还是米洛意识到了什么，抓住塞拉斯的手，放到了自己染血的脸颊上。
鲜红的血液在他们接触的地方晕染，却谁也不在乎了。
手下是熟悉的触感，塞拉斯动了动唇，忍着剧痛说：“米洛，对不起……”
米洛的泪水直接流了下来：“不、塞拉斯，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塞拉斯却已经听不清米洛在说什么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能尽力地去说他埋在心里的话：“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再找一个好雄主嫁了吧……”
在他死之后，米洛会有另一只很好的雄虫照顾他，那只雄虫会给米洛洗衣服、做饭，会给米洛带小虫崽，伊森也会很开心的叫那只雄虫雄父，充满好奇与幸福地迎接自己的弟弟——米洛和那只雄虫的小虫崽……
一想到这里，塞拉斯就觉得，米洛的未来圆满了……个屁！
一想到米洛的未来会窝在另一只雄虫的怀里，塞拉斯瞬间嫉妒的发狂。这个瞬间，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就探起身体勾住米洛的脖子，在米洛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血腥味交缠在唇齿之间，塞拉斯被血腥味刺激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栗。他磨着米洛染血的唇，口齿不清地呜咽：
“去他的找个好雄主嫁了吧，我偏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小寡妇！”
“米洛，我是死了，但是你要是敢和别的雄虫在一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得一辈子给老子守身如玉！”
米洛：“……”——
虫神翻着生死簿，口中念念叨叨：这只雄虫是懒死的，这只雄虫是睡死的，这只雄虫是馋死的……等等，怎么有一只雄虫是醋死的？
******
许许多多年以后，星网上还流传着塞拉斯阁下以为自己即将死亡时留下的遗言——
“去他的找个好雄主嫁了吧，我偏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小寡妇！”
“米洛，我是死了，但是你要是敢和别的雄虫在一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得一辈子给老子守身如玉！”
塞拉斯一脸心塞地关闭了虚拟屏幕，冲着米洛第无数次警告：“米洛，你要是再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我就……”
“你就艹死我吗？”米洛开始宽衣解带，“来吧，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塞拉斯：“……”
第56章 锦书 廿三
塞拉斯被送进了治疗舱。
治疗舱上的数值很不美好，各项数值几乎都远远低于平均值，有的甚至直接亮起了红灯，无限趋近于零。
米洛有些暴躁：“阿提克斯呢？他死哪去了？”
利亚姆在米洛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阿提克斯阁下不敢见你……他说……”
“你告诉他，塞拉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他拆成一百零八块。”米洛神色冰冷，看着治疗舱的目光却温柔，冷硬与柔软在他的脸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让他赶紧给我过来。”
利亚姆拔腿就跑。
库珀的双手被反剪铐在背后，见到米洛几乎快要炸了的样子，顿时大笑起来：“米洛啊米洛，你也有今天！你的雄主要死了！那只雄虫要死了哈哈……啊！”
军靴踩在库珀的脸上，米洛盯着他的目光宛如在看一条死狗，“库珀，我现在不杀你，是留着你的狗命让塞拉斯自己报仇……他要是……”
米洛顿了顿，硬是将“死了”两个字咽了下去：“出了什么事，我就一刀一刀地割下你全身的血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米洛宛如野兽的目光盯着，库珀竟被吓得一抖，但随即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却又自暴自弃起来：“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啊！你这只克死雄主的雌虫！”
米洛脚下用力，将库珀的牙齿都踩掉了几颗。
惨叫声在整艘星舰内回荡，甚至传出了回声，前来报告的利亚姆抖了抖，强撑着上前报告：“米洛阁下，珀西瓦尔元帅发来的通讯……”
听到珀西瓦尔的名字，米洛的脸色更冷了。他拿过利亚姆手中的通讯设备，看着空中珀西瓦尔的三维影像，气的牙齿都咬在一起：“珀西瓦尔，我真想活活拆了你。”
珀西瓦尔眼皮一跳，苦笑一声：“我知道……你现在只怕恨不得让我给塞拉斯偿命。”
米洛咬牙切齿：“闭嘴！”
他冷冷地说：“塞拉斯还活着！”
珀西瓦尔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不可否认地，在听到塞拉斯还活着之后，他是真的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打通讯是想告诉你，外面的舆论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但是塞拉斯能够解决雌虫的精神海破损的事……”
珀西瓦尔犹豫了很久，还是说道：“这件事瞒不住的……毕竟，你的精神海恢复了，我们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已经接到很多的问询函了，就算我能都打回去，但他们……”
米洛知道珀西瓦尔想说什么——
那些前来问询的虫不是自己的精神海破损就是有亲属朋友精神海破损，现在事态未明，塞拉斯又在整个联邦的见证下生死不知，那些虫才不会在现在向米洛施压。
如果塞拉斯就此死亡也就罢了，那些虫愤怒之后，也大概率会冲着混乱星域或者多比尼瓦家族、德瓦尔蒙帝国撒气。但如果塞拉斯还活着……
……那他们一定会要求塞拉斯为他们治疗破损的精神海，不惜任何代价。
到时候米洛怎么办？
毕竟，塞拉斯修复米洛的精神海靠的是精神海交融，米洛的精神海能够彻底修复，靠的还是他们……
米洛能接受塞拉斯对别的雌虫也做这些？塞拉斯能接受自己要靠着出卖身体和精神力才能在那些虫的威胁下活下来？
珀西瓦尔自己都无法想象一旦塞拉斯活着醒过来，那么他和米洛面对的将是一股多么恐怖的势力。到了那时，整个联邦都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到时候，米洛和塞拉斯应该怎么办？
珀西瓦尔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干涩地问：“米洛，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米洛难得沉默。
好半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米洛抬着下巴，一脸的无所畏惧：“该来的总会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塞拉斯，我也相信，他会相信我。”
“……未来究竟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也许有那么一天，我和塞拉斯会无法抵抗全世界对我们的压迫……真到了那个时候……”米洛沉默良久，才说，“我尊重塞拉斯的选择。”
“他想活着，我会放手。”
“他愿意和我一起殉情，漫天星河都会见证我们的爱情。”
……
珀西瓦尔挂掉了通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一脚踩在奥利弗的脚踝上：“看看你这只愚蠢的雌虫，你都做了些什么！”
奥利弗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身上第多少块被打断的骨头了，即便雌虫强大的愈合力在努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但疼痛是无法消弭的，他已经被疼的眼前阵阵发黑了。
珀西瓦尔满肚子火没处发，他蹲下身，强硬地捏着奥利弗的下巴，强迫奥利弗抬起头和他对视。
看着奥利弗甚至有些涣散的瞳孔，珀西瓦尔又是一阵火大：“你倒好，脑子不思考就什么都不用烦心了，惹出的祸事竟都要我们来承担！”
其实珀西瓦尔自己也知道，他的迁怒是很没有道理的，毕竟，除非米洛即便精神海被修复也一辈子装残废，否则就算没有奥利弗的背后操控，塞拉斯能够治愈雌虫破损的精神海的事也一定会传出去。
这是必然的事，有没有奥利弗都会如此，但一想到面前的雌虫给他造成的困难，这只该死的雌虫甚至敢以那样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谈条件，珀西瓦尔又是一阵火大。
他撇下奥利弗的头，奥利弗身形不稳，甚至因为珀西瓦尔的动作而摔倒在地。额头撞上了冰冷的地面，奥利弗才有了短暂的清醒。
“你……”
“你什么你！”珀西瓦尔听见奥利弗的声音，又气地踢了他一脚，“就你这点本事还敢来找我谈判？怎么，当我是傻子吗？”
就奥利弗开出的那点条件，和解？
停止火种计划？
难道丑闻缠身的多比尼瓦家族和德瓦尔蒙帝国还有能力继续维持这个耗费无数金钱与资源的实验吗？
给塞拉斯造一个假身份？
不说这点小事珀西瓦尔自己都能做，单说塞拉斯就算是隐姓埋名又有什么用呢？除非他一辈子不再和米洛在一起，否则米洛和另一只虽然不叫塞拉斯、但是和塞拉斯长得一模一样的雄虫偷偷摸摸避崇虫耳目地在一起，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什么用啊！
奥利弗开出的所谓和解条件简直就是毫无诚意，珀西瓦尔敢答应，那不用米洛拆了他，他就先活活拆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被像个傻子一样愚弄，珀西瓦尔又是一阵火大。他恨得再一次一脚踢到奥利弗的身上，也不管奥利弗被他踢的又断了几根骨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
【美第奇星，埃利美洛研究院】
因为塞拉斯的昏迷，植入他研究的直播设备也被迫停止，直播间陷入一片黑暗，但弹幕却没有停止。
埃利奥特抿着唇无言地盯着虚拟屏幕上的弹幕，看着上面一条条的对米洛的夸赞与崇敬、对塞拉斯的心疼与祝愿……以及对他的咒骂与侮辱。
真是奇妙。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美第奇帝国的戴西亲王，即便失去了联邦研究院院长的职位，他依旧是无数雌虫心中最完美的雄主之一，在联邦的雄虫中，他仅仅排在塞拉斯之后。
——甚至，在几个月之前，在那只雄虫还没有横空出世的时候，他是尊贵的S级雄虫，是虫族所有雌虫最想嫁的雄主，没有之一。
但是现在，他在星网上被辱骂、被唾弃、被诅咒，却没有一只虫来为他说话。
他的帝国抛弃了他，埃利奥特甚至收到通知，称他的叔叔、美第奇帝国现任君主弗朗切斯科·美第奇已经下发诏令决定开启临时议会，会议内容就是更换美第奇帝国的戴西亲王。
而那些他的入幕之宾、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着最爱他、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想要给他生虫蛋的雌虫，更是连一条信息都没有，一副一刀两断的姿态，生怕现在丑闻缠身的他会带给他们负面影响。
事到如今，他竟是孤零零一虫在世，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而他放在心底的弟弟，此刻只怕已经恨毒了他。
埃利奥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愧疚来。孑然一身的事实让他脆弱起来，让他开始忍不住地回想，自己究竟是不是错了。
埃利美洛研究院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一群穿着监察院制服的雌虫虎狼一般冲了进来。他们一进来就对埃利美洛研究院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检查，生怕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虫向着埃利奥特走了过来。
这只雌虫灰发灰眸、身材高大，修身的制服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与漂亮的曲线，脚下的作训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
他站在埃利奥特身前，隔着办公桌冲着埃利奥特微笑，脸上的笑意甚至带着几分温柔：“埃利奥特阁下，好久不见。”
埃利奥特坐在椅子上，他没有站起来，而是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以一种傲慢的、看着甚至还有几分放松的姿态打量着面前这只英俊挺拔的雌虫。
好一会儿，埃利奥特微微皱眉，不太确定地说：“你……监察院的？你是不是叫……叫什么来着？多梅尼克是吧？”
文森佐：“……”
文森佐的脸色刹那间黑的可怕。
第57章 锦书 廿四
文森佐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换了无数种颜色，是再有天赋的画家也不可能调出的精彩。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只占有了他的身体、带给他无尽欢愉与妄想的雄虫，也能带给他这么大的耻辱。
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啊……
文森佐甚至被气笑了。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却带着说不出的冰冷：“埃利奥特阁下，你一如既往地让我惊讶。”
“你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感到厌烦。”埃利奥特满脸的不耐烦，“多梅尼克。”
文森佐咬牙切齿：“我的名字是文森佐！”
他几乎要跳脚：“多梅尼克是警察局的那只蠢货！”
哦，原来是记错虫了。
多大点事……
埃利奥特难得知错就改：“好吧，文森佐。”
这副无所谓的姿态顿时气的文森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告诉自己现在生气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面前这只雄虫已经失去了所有傲慢的资本，以后有的是求到他的时候。
想到这里，文森佐强迫自己扬起一个笑容来，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埃利奥特阁下，我衷心地希望你在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傲慢，但现在，你可能要和我走一趟了。”
埃利奥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眉眼间俱是桀骜：“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句话的。”
文森佐脸色漆黑，他咬着牙说：“埃利奥特阁下，对于你在研究院实行的违法研究以及违反联邦宪法私下和混乱星域合作交流的事，监察院现在依法对你实行逮捕，请跟我走一趟！”
说着，文森佐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来：“埃利奥特阁下，请不要拒捕。”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地落在埃利奥特的身上，眼中的神色竟有几分有些希望埃利奥特“拒捕”的隐秘心思。
埃利奥特感受到了文森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这样黏腻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一阵恶心。哪怕几个小时之前，埃利奥特都坚信，没有一只雄虫敢用这样恶心的目光看着他，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和他说话。
想到自己一旦被逮捕到检察院后可能遭遇的事，埃利奥特灰绿色的眸子都忍不住阴沉了一点。
但埃利奥特扬起眉，却只是冲着文森佐挑衅一般地笑：“蠢货。”
成功让文森佐的脸色更黑了。
埃利奥特站起身，还有心情整理一下自己微微凌乱的正装。他缓步跨过文森佐身边，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舒缓，一点不见即将锒铛入狱的慌张。
他越过文森佐的身侧走向房门，甚至没有给文森佐一个眼神，让文森佐不得不不停深呼吸才能掩盖住心底的暴怒。
就在埃利奥特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身，口中的话却是对文森佐说的：“你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蠢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傲慢：“我就算进了监察院也能完好无损地出来，你呢？你想好要怎么迎接我的惩罚了吗？”
******
米洛沉着脸指着修复舱的数值屏幕，脸色阴沉的仿佛随时都能凝出水来：“塞拉斯的状况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好转？他的精神力数值为什么一直都这么低！”
阿提克斯在一旁苦笑：“米洛，你知道的，他的眼球中植入了LSE1025号直播设备……”
LSE1025号直播设备，被塞拉斯植入眼球中的设备的编号，是整个军部提起来都会为之色变的设备——这种直播设备当初刚刚被研制出来时受到了多少追捧，后续在害死了无数只优秀军雌的命的时候，就受到了多少指责。
甚至于，当初研发出LSE1025号直播设备的军雌直接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即便军部向他保证不会为此追责、还安慰他将未经过严格实验的设备植入军雌体内也是上面做出的决定而和他无关，但那只军雌还是因此抑郁，最终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这个当初夺走了无数身体素质强大的军雌的设备，被植入了一只身娇体贵的雄虫眼球之中，整整八个小时。
阿提克斯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声音中满是可惜与无奈：“他现在还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了。”
“那他就再创造一个奇迹。”米洛抿着唇，脸上冰冷一片，像是积年不化的雪山，不带有一丝情感。
他紧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一片，扶在修复舱上的手都紧绷到青筋冒起。蓝紫交加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背上那样突出，让他的手看上去像是即将碎裂的冰裂纹瓷器，只要一次不经意的刺激，就会瞬间爆炸。
但他透过透明的修复舱舱门，看着舱内躺在营养液中的塞拉斯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温柔，宛如破冰的春水，带着无尽的缱绻。
空气凝滞了许久，就在阿提克斯以为米洛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祈祷奇迹的时候，米洛却忽然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基因也没有崩溃……是当时他强大的精神力救了他，对吧？超脱阈值的精神力阻挡了LSE1025号直播设备的辐射，使得辐射根本没有办法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如果……”
顿了顿，米洛说出了那句“如果”：“如果他不是将精神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使得他自己保留的精神力太少，导致治疗精神海空虚，从而无力阻挡辐射，他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事吧？”
听了米洛的话，阿提克斯的眼皮瞬间狂跳：“米洛，你别这么想！不是这样的！”
阿提克斯下意识上前一步，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拍在米洛的手臂上，制止米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手臂停在半空中，阿提克斯犹豫半晌，终是没有敢拍下去。
阿提克斯沉默了一瞬，还是说道：“LSE1025号直播设备本身就会产生辐射，对虫体产生很多毁灭性的影响，更别提塞拉斯他……”
阿提克斯要说不下去了。
因为米洛说的没有错—－如果塞拉斯没有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都放在米洛的身上，他现在的数值不会这么糟糕，导致精神海都有了崩溃的前兆。
但这些话阿提克斯不想让米洛再次想起——毕竟，LSE1025号直播设备的副作用本身就是很大的，谁能保证塞拉斯没有让精神力离体，身体就不会出问题呢？
“那你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数值呢？”米洛打断阿提克斯的思绪，“他身体机能上的数值都在稳步上升，甚至很多都已经达到了健康水平，唯独和精神力有关的数值……”
米洛好半晌才继续问下去：“再这么下去，他会一辈子都躺在修复舱里，是吗？”
阿提克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是的，他有很大的概率成为植物虫……”
“所以还是我没用。”米洛低下头，注视着修复舱中尚且昏迷的塞拉斯，“如果我再有用一点，如果我之前没有被库珀压着打，塞拉斯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将他的精神力全部作用在我的身上，也就不会遇到现在的危险。”
“米洛，你别这么想……”
“算了，不重要。”米洛忽然间又打起了精神，“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解决问题。”
这句话中不再掺杂刚刚话语中浓浓的自厌与愧疚，充斥着找到目标的冷静，看上去一副米洛打算重整旗鼓的样子，却听得阿提克斯一阵阵的心惊。
阿提克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问：“你要怎么解决问题？”
米洛却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只说：“我的财产现在都在塞拉斯的名下，如果我和塞拉斯都不在了，这些钱一半给军部作为经费，剩下的一半中，你和珀西瓦尔共取一半，余下的留给伊森。”
听着这宛如托孤的话，阿提克斯的眼皮跳的更快了：“你要做什么？”
米洛却依旧不答：“伊森长大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想成为军雌，就麻烦你们帮他；他想从事别的行业，我也都允许；即便他就想躺在遗产上做一只只会吃喝玩乐的米虫都可以，他快乐就好。”
阿提克斯要尖叫了：“米洛！”
“珀西瓦尔依旧担任元帅一职，西奥多现在正在前线和混乱星域对峙，但库珀在我们手中，混乱星域知道此次计划失败，他们的实力不足，不久之后就会退兵了，那边不用增兵。但告诉珀西瓦尔，在确认混乱星域退兵之前，我们绝不可以减少前线驻军。”
“米洛，你冷静一下……”
“虫兽大概率要卷土重来了，将军队往比斯特星系调动，玛曼星是虫母玛利亚的所在地，虫兽会大量集结在玛曼星，从玛曼星往外的航线必须要严格注意。”
“米洛……”
米洛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让阿提克斯噤声的手势。
阿提克斯站在他身后，透过窗外传来的光，便看到米洛的身体挡住了前方传来的光线，让他的整个身体看上去都宛如在黑暗中一般。
阿提克斯刹那间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米洛终于转身。
他比阿提克斯高一点，此刻低头看着阿提克斯，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米洛用一种平静到近乎疯狂的语气说：“我要进入塞拉斯的精神海。”
阿提克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米洛却摆摆手，说：“你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想好了一些的可能与后果。”
“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这是我在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我不会后悔，自然也不会反悔。”
“我一定要救他。”
“如果我无法救他，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若是经年之后，他们的合葬墓前还能有一束盛开的鸢尾花，那也算是他们没有白来这世间一场。
第58章 锦书 廿五
夜色如浸了水的墨，染透了一片鸢尾。白日里生机勃勃的蓝紫色鸢尾如同被霜打了一般失去了神采，像是冻僵的蝶翼，拢着稀碎的夜露，好似风一吹就散。
一座墓碑隐藏在花丛深处，是一块不太起眼的青石板，上面布满了青绿色的苔藓，看着像是许久不曾有人来打扫过一样。墓碑边缘被岁月磨得已经有些圆润，甚至连上面的字迹都清浅起来，在浓重的夜色下，几乎辨认不清。
一束蓝紫色的鸢尾被放在墓前，穿着一身休闲装的楼寄鹤颓然地坐在墓碑前。他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地上，另一条腿曲起，胳膊搭在曲起的腿上，撑着无力扬起的下巴。
月色朦胧下，楼寄鹤下巴上的胡茬掩都掩不住。他的眼睛带着几分茫然的空洞看向墓碑，眼底还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红血丝。
“他就是你的母亲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楼寄鹤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在短短一瞬间内站起身，以一个戒备的姿态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月光下，楼寄鹤看到那人竟穿着一身洁白的军装——他没见过这种军装样式，无法从军装上分辨出来人的身份，但却能看见那人被军装勾勒出的精致线条。
那人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一双眼睛如同澄澈的湖水般透明，看向他的目光中，竟带着说不尽的温柔与缱绻。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敌意，但楼寄鹤却没有放松自己的身体，反而继续就着这种戒备的姿态问：“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弯下腰，从身侧的鸢尾丛中拔下来几枝鸢尾花。
腰间的线条因为这个动作彻底显现出来，一瞬间，楼寄鹤只觉得这人的腰真的很好看，精瘦却不瘦弱，从肋骨下方缓缓收窄，又顺着髋骨轻轻扬起，像是被风磨软的山脊，看似平平无奇，却隐藏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这人是专业的。
楼寄鹤想。
但出乎预料的，那人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暴起冲他发起攻击，而是将他手中刚刚摘下的、还带着夜露的鸢尾放到了他母亲的墓前。
米洛抬起头，就着昏暗的月光，他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花暂逢之墓】
很简单的说明，没有碑额，没有墓志铭，没有落款，甚至连是谁立的这块墓碑都看不出来。
米洛弯下腰鞠了一躬，随后在花暂逢的墓前坐下，姿态随意地仿佛他来见的是一个故友。
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仰头对楼寄鹤说：“坐。”
楼寄鹤沉默一瞬，竟真的放松了身体，在米洛的身边坐了下来。
米洛掏了掏兜，随即无奈地笑了出声：“不好意思，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就这么和你干巴巴地说几句话了。”
楼寄鹤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突兀出现的人，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如果你是我父亲那边来劝说我的，那我奉劝你消停儿的。”
米洛顿时笑了：“我可不是你父亲派来的人，我是……”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在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你未来的……妻子。”
楼寄鹤：“？？？”
在楼寄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米洛突然倾身上前，身体离楼寄鹤那样近，近到他们甚至能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
楼寄鹤不明所以地抬起眸子，忽然在米洛的眼底看到了他自己——
他看到他自己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傻乎乎的，像是一只瓜田里的猹。
……明明，和一个陌生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应该紧绷到忍不住伸出拳头和对方决一雌雄才对。
看着楼寄鹤紧张到瞪大眼睛的样子，米洛忽然就笑了：“很惊讶吗？可是，你很喜欢和我做这种事。”
他仰起头，轻轻的吻在楼寄鹤的唇角：“还记得吗？”
楼寄鹤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眼底都是震惊。
米洛忽然又大笑起来。他上前紧紧抱住楼寄鹤的身体，声音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开心，你竟然没有推开我。”
“你……”
声音出口，楼寄鹤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沙哑成这个样子。他不自觉地咳了一声，才说：“你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啊，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米洛的食指指尖点在楼寄鹤的唇上：“你想我吗？”
楼寄鹤动了动唇，却发现他竟然说不出话来——理论上，他知道他是不想的，毕竟他都不认识面前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自己如果说出“我不认识你”“我不想你”之类的话之后，面前的人会露出怎样难过的表情，他就一句话都不想说。
米洛又眨了眨眼睛，问他：“你想我们的孩子吗？”
楼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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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楼寄鹤这副傻呆呆的样子，米洛忽然就笑了起来。但笑了一阵之后，他忽然就看着楼寄鹤哭了出来。
他哭的无声，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止不住地下流，在楼寄鹤的腿上漾出一朵朵水花。
楼寄鹤：“？？？”
看着眼前这人充满悲伤的眼睛，就连澄澈如湖水的眼底都被悲伤所笼罩，楼寄鹤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也没说我不想你……”
米洛摇了摇头，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再下流，声音却依旧哽咽：“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楼寄鹤在心里喃喃，嘴上却不忍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米洛忽然倾身上前，吻住了楼寄鹤的嘴唇。
这只是一个轻柔的触碰，轻柔到一触即分，楼寄鹤甚至还能感觉到他们贴近的时候，米洛留在他脸上的泪。
“快点醒来，好不好？我自己……真的要撑不住了……”
“你说什么？”
什么醒来？
楼寄鹤听不懂米洛的话。
米洛看着楼寄鹤的眼睛，又倾身上前，用自己的头在楼寄鹤的脖颈处蹭了蹭。
毛茸茸的金色卷发在脖颈处不停地蹭，蹭的楼寄鹤有点痒，又舍不得让米洛离开。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也真的好爱好爱你……”
“我要走了，但你能不能早点醒过来……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不要沉溺于过去了，好不好？”
“他们不爱你，我爱啊……”
“塞拉斯……”
嗯？
等等？
楼寄鹤顿时睁大了眼睛：“塞拉斯是谁？”
但怀中的人却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
楼寄鹤下意识加大了抱着他的力道，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楼寄鹤不满地叫嚷：“你先别走！你先告诉我，塞拉斯是谁！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替身！”
******
米洛从营养舱中起来的时候，阿提克斯已经快疯了：“祖宗，你终于出来了！”
米洛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选择先转头看了一眼塞拉斯的面板。在看到修复舱上的数值没怎么动的时候，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塞拉斯这种情况，可以说除了他自己想醒来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办法，虫族联邦几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直接对精神力起作用。
而一旁的阿提克斯在看到米洛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自家雄主，已经要疯了：“我的祖宗，虫兽都已经打到维客利爱星系了，你能不能着点急！”
维客利爱星系是联邦距离虫兽所在的比斯特星系最近的星系，也就是说：“虫兽还没有打破联邦的封锁线，一颗星球都没有打下来，说明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你慌什么？”
米洛不慌不忙地换上了军装：“虫兽还没打进来呢！”
阿提克斯被米洛说的瞬间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因为这次虫兽的行动没有被探测到，所以你就慌了。”米洛将军装的最后一粒扣子扣好，“但是一切不都在我们的预案中吗？这么点小事就慌，以后还能干点什么？”
阿提克斯：“……”
……
米洛到达维客利爱星系的时候，珀西瓦尔并没有亲自前来迎接，而是只派了警卫队。他的警卫队队长向米洛解释道：“米洛阁下，珀西瓦尔元帅现在正在加布里埃莱星抵抗虫兽……前线出现了S级虫兽。”
米洛淡定地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去加布里埃莱星。”
等到了加布里埃莱星的星域内，米洛才发现，珀西瓦尔并没有在指挥星舰里，而是出了星舰，亲身上阵和虫兽战斗。
“胡闹！”这是米洛的第一想法，“他是元帅，更是战场指挥官，他不在，谁来指挥战争？”
一旁的利亚姆小声说道：“米洛阁下，战场出现了S级虫兽，那只S级虫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在战场后方指挥战争，反而选择亲身出现在战场对我们进行攻击……弟兄们撑不住S级虫兽的攻击，任何武器设备也对S级虫兽无用，所以，珀西瓦尔元帅只能亲自上战场。”
S级不论在联邦还是在虫兽那边都少的可怜，这也是米洛和珀西瓦尔年纪轻轻就能打败无数前辈就任元帅一职的原因——他们都是少见的S级军雌，才能在战场上对S级虫兽造成碾压。
S级虫兽理论上来讲是不如S级军雌的，因为S级军雌的精神力空前强大，智慧也远远超过S级虫兽。但S级虫兽虽然实力不济，却拥有着能腐蚀S级军雌精神力的毒液，这让军雌在面对虫兽的时候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想到自己被十几只S级虫兽算计的精神海破裂的经历，米洛的脸色也难得严肃起来：“S级虫兽一般都是躲在虫兽身后控制虫兽攻击的，现在胜负未分就突然现身攻击，确实不对劲。”
说着，米洛下了命令：“阿提克斯，你留在战场遥控指挥，我亲自去前线看一看。”
阿提克斯领命：“是！”
……
遥远的玫瑰星云内，珀西瓦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着身前突然出现的十只S级虫兽，发出了一声苦笑。
第59章 锦书 廿六
珀西瓦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玫瑰陨石带内会突然出现十只S级虫兽——明明雷达上显示的只有两只，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才选择孤身前来。
没想到今日被雁啄了眼，他竟然在玫瑰陨石带内遇到了十只早已埋伏好的S级虫兽。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精神力已经逐渐透支，珀西瓦尔艰难地躲避来自虫兽的毒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虫兽的毒液划着他的身体过去，只差那么一微米，就能沾染到他的精神力上。
虫兽的毒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与传染力，几乎可以说，只要虫兽的毒液沾染到了雌虫的精神力，雌虫的精神力就要被毒液整个侵染。
冷汗不停地流下，恍然间，珀西瓦尔好像感受到了当初米洛被十八只S级虫兽包围的感觉了——他被十只S级虫兽包围就已经觉得精疲力竭而无力反抗，当初米洛遇到的S级虫兽近乎是他的两倍，米洛是怎么一直坚持到救援来临的？
珀西瓦尔险而又险地躲过一道毒液，喘着粗气抬头。
面前的十只S级虫兽长得大同小异，它们双脚站立，身体构造和虫族接近，都是两手两脚直立行走，只不过区别于虫族，虫兽浑身上下都呈现一股诡异的暗绿色，皮肤上还有晶莹的粘液在缓缓下流。
它们的头颅是明显的昆虫头颅，突出的复眼硕大而明显——他们的目光范围可以达到双眼270度、单眼300度，远远超过虫族的双眼150度、单眼200度。
虫兽的手臂也很特殊——他们的上肢前端不是手，而是一柄尖刀。S级虫兽的“手”威力足以媲美虫族的激光武器，可以轻易地割开低等级军雌的皮肤，但对于同等级的军雌，虫兽的虫刀威力就会丧失大半。
而且，作为平衡，虫兽由于前肢末端是尖利的武器，因此无法做出“握”“拿”等动作，再加上虫兽中只有S级虫兽有智慧，这导致了虫兽在科技上的尽数落后——他们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文化与科学。
由于文化与道德的缺失，使得即便是S级虫兽也会被兽欲支配，他们的行为准则完全取决于一点——进食。
正如雌虫吃了虫兽的肉可以增强身体素质、甚至可以对精神力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一样，虫兽吃了雌虫也能对自己进行大补，这也导致了互为食物链的两个族群几万年来都一直在打仗，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一把虫刀劈向面颊，珀西瓦尔腰部一个用力便躲开虫刀，他用力扬起自己的翅膀，硕大的翅膀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虫兽，直接将虫兽扇飞出去。
但这一个动作下来，珀西瓦尔却已经因为精力的消耗而眼前发黑，差点无力控制自己的身形——军雌能在太空中保持身形稳定，靠的就是背后的翅膀。一旦无力维持飞行状态，很容易迷失在无尽星海中。
珀西瓦尔已经开始无力维持飞行状态了，他的眼前因为脱力而模糊一片，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来躲避虫兽的攻击。
但这样凭借经验来躲避攻击能救他几次呢？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甚至没能再见米洛一面……
恍惚间，眼前竟然出现了米洛穿着纯白军装的身影。金色的卷发自然垂落在肩膀上，背后一双硕大的金色翅膀轻轻飞舞，满天星河都成为陪衬。
米洛……
珀西瓦尔忽然就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米洛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军部一战区指挥官弗拉基米尔·图恩·霍亨施泰因的独子，少见的S级军雌，军衔上校，是军部闻名多年的天才军雌，一直在同辈人中遥遥领先，连一些长辈都只能望他项背。
这样的荣誉一直持续到军部出现了另一颗新星——在珀西瓦尔的同辈中，第一个获得少将军衔与桑弗劳尔勋章的军雌不是被寄予厚望的珀西瓦尔，而是一只贫民出身的军雌，米洛·唐·施瓦贝格。
此后，不论珀西瓦尔如何追赶，他却总是落在米洛的身后，只能看着米洛的背影行事。经年累月的仰视，让珀西瓦尔即便对米洛缘悭一面，却总是忍不住在幻想，那只处处都比他强的军雌，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在战场上，他陷入陷阱，面对S级虫兽的追杀而无能为力的时候，一只穿着纯白军装的军雌就那样突兀地出现。
那一刻，广袤无垠的宇宙都成为陪衬，耳边的声音也都因此而悠远，无数想象在珀西瓦尔的脑中灰飞烟灭，顺着宇宙的脉络飘向无尽的远处。
在一切的模糊中，唯有那道纯白军装的身影清晰一片。
那头漂亮的金色卷发，那双宛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精瘦的腰身却能在虫兽的攻击下做出那样艰难的动作，躲避了虫兽一次次的攻击。他的手臂那样灵活，双腿那样有力，在强大的、可怖的虫兽面前却宛如砍瓜切菜，一切都挡不住他身上发出的耀眼光芒。
那只军雌冲他伸出手，满天星河都是陪衬：“珀西瓦尔！”
“米洛……”珀西瓦尔喃喃，“能在死之前看到你的身影，即便只是幻觉，我也值了。”
说完，珀西瓦尔闭上了双眼，让自己沉入了深眠。
准备让珀西瓦尔帮他的米洛：“……”
行叭。
米洛无奈地告诉自己，朋友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护着。他扭腰躲避一把砍过来的虫刀，顺手从腰间抽出空间钮，放出了救生艇，扔向珀西瓦尔。
救生艇将珀西瓦尔移入舱内，顺着航线向军舰游走。
米洛扇动金色的翅膀，在十几只虫兽中间游走。趁着一只虫兽攻击落空的空档，他抬起腿踢向这只虫兽的腹部——那里是虫兽的“胆”所在。和虫族不同，一旦踢散虫兽的胆，虫兽就会迎来死亡。
巨大的冲击力在瞬间让这只虫兽的胆碎成碎片，虫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在米洛都忍不住皱眉的时候，终于停止了呼嚎。
宇宙中的引力将这只虫兽的尸体移走，其余虫兽在惊怒之余，对着米洛发出了更加猛烈的攻击。但数量上的压制反而在近身搏击时成了短处，在米洛的游走之下，甚至有几只虫兽死于同族的虫刀。
虫兽很快减员到五只——这个数量使得虫兽不再会因为数量过多而将攻击落在同族身上，几乎可以保证它们的每次攻击都能冲着米洛而去。
而米洛也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游走而出现了体能不支的问题。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看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虫兽，就见虫兽巨大的复眼中倒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与颤抖的身体。
米洛冷笑一声，扬着下巴说：“来吧！谁怂谁孙子！”
虫兽不懂虫族的语言，但米洛的挑衅他们看得懂。虫兽没有语言系统，他们之间的交流靠的是自身的脑电波。经过一番米洛也不知道的交流，剩余的五只虫兽蜂拥而上，似乎是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让米洛避无可避。
米洛意识到了虫兽的战术，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战术是有效的。处在五只虫兽的包围圈中，他确实很难躲避虫兽的攻击。
腰部弯起不可思议的弧度，米洛仰身躲避虫兽的毒液，听着另一只虫兽沾染到了同族的毒液而发出的尖叫，米洛不由冷笑一声。
随即，米洛右脚脚尖抬起，整个身体在太空中进行了一个高难度的翻身，一脚踢在了一只虫兽的头上。
本来这个动作只能到此为止了——但这一刻，米洛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另一条腿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抬起，锁定一个完美的时间差，踢碎这只虫兽的胆。
理论上来讲，这是不可能的动作，因为他的身体做不到这样精细的动作。但这一刻，他就是知道，他可以。
——是塞拉斯！
——是塞拉斯将精神力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左腿毫不犹豫地抬起，在右腿落在虫兽的头上的时候，几乎同时踢到了虫兽的胆上。
胆瞬间碎裂，虫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随即消散在宇宙中。
其余四只虫兽冰冷的复眼盯着米洛看，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它们竟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米洛的身体体能也到了极限，他戒备地看着四只虫兽，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最终，剩余四只虫兽在思考了一阵之后，选择了退去，而身体体能已经到了极限，米洛也没有追上去。
不远处的军舰缓缓驶来，救生舱更是先一步到了米洛的面前。米洛本以为救生舱是来接他进入军舰的，因此，在救生舱的舱门打开的时候，他是没有一点准备的——他从未想过，他会在救生舱里看到塞拉斯。
塞拉斯站在舱门前，冷着脸看着米洛：“呦，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米洛阁下吗？很厉害嘛，一只虫面对十八只虫兽，一点都没害怕吧？”
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米洛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塞拉斯，一点都没有心理准备。
见米洛不语，塞拉斯心里更不舒服了：“怎么？看见我就连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接你的虫不是你心心念念命都不要都要去救的珀西瓦尔，你很失望啊？”
米洛依旧没有说话。
他走到塞拉斯面前，甚至都没有收起翅膀，巨大的金色翅膀挡住了救生舱的舱门，也挡住了军舰内投来的好奇的视线。
这个瞬间，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可以感受得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塞拉斯扬着下巴说：“别以为你那翅膀色诱我，我就会原谅你孤身犯险的事。我告诉你，别想着拿色诱这一套来糊弄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塞拉斯喋喋不休的唇被米洛吻住。
浩瀚宇宙广袤无垠，星球如尘埃般旋转，淡红色的玫瑰陨石带盘旋萦绕，将一切的思念与不舍都留在了这个吻中。
他们的邂逅隔着时间与空间，何其有幸，与君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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