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五条悟离开京都的清晨,宅邸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他并没有特意去向母亲告别，却在穿过主庭院时，看见了静立在廊下的五条和葉。她似乎早已等在那里,双手交叠在身前。
“要走了吗？”她轻声问。
五条悟停下脚步,墨镜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啊，东京还有事。”
短暂的沉默在母子之间蔓延。五条和葉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淡紫色袱纱包裹的小方盒，双手递过：“一点心意。京都的老铺羊羹，带给你女朋友尝尝。”
他顿了一下,伸手接过。
“多谢。”
五条和葉并未再多言。
她对儿子的感情，看似存在,内里却是一片寂静的空洞。那并非寻常母子间
温热流淌的亲情,更像是一种基于血缘和义务的、遥远而抽象的认知。
他是她的儿子，这一事实毋庸置疑，但也仅此而已。
五条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转身，大步走向门外等候的车子。江訫月已在车内等候，见他进来,随口问道：“刚才好像看到夫人在那边？”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将口袋里的袱纱小盒抛给她,“给你的手信。京都的甜点，味道还行。”
江訫月透过车窗,望向廊下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
五条悟已经戴上耳机，懒洋洋地瘫进座椅里,长腿随意伸展，似乎京都老宅的一切，连同刚才那场短暂的会面，都已被彻底抛诸脑后。
但江訫月低头，轻轻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块造型雅致的羊羹，深浅不一的绿色层次分明。
她拈起一块，递到五条悟嘴边。
他眼都没睁，只是习惯性地张嘴咬住，含糊地评价：“太甜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咽了下去。
江訫月自己也尝了一块，蛮好吃的。
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宅邸，连同里面那些被时光和规矩凝固的人和事，都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而她的身边，这个嫌弃羊羹太甜的男人，正握着她的手，毫无保留地，带着她驶向真正鲜活而热闹的人间。
开春之后，江訫月正式搬进了五条悟的公寓。
通勤距离是实打实地变远了，每日往返需要耗费更多时间，但这点小小的不便，完全被另一种充盈的喜悦所覆盖。他们终于能真正地朝夕相处，共享每一个晨昏。
谁能拒绝回家后可以拥有一只新鲜的白毛猫猫呢？
这场景，莫名有点熟悉。刚穿来那会儿，他俩也是24小时捆绑销售。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她是没人权（也没咒灵权）的便携挂件，他是那个一边说着“哎呀我的未婚妻怎么变成咒灵了真是好可怜”，一边把她脑袋rua得超开心的“监护人”。
现在回想起来，江訫月忍不住吐槽：好家伙，当初说什么未婚妻诅咒，敢情你是在搞预售呢？
午后的训练场空无一人，江訫月刚穿过廊下，却意外瞥见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正慵懒地倚在栏杆上。
那是一位极其艳丽夺目的金发女性，她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锐利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
【新人物解锁】
【九十九由基｜特级咒术师】
【身份：/海外活动家/理论派研究者】
【危险等级：(潜在)】
【人物特质：
1.
理念先行者，坚信“消除咒力”才是根本解决方案，为此长期在海外研究。
2.
行事风格自由散漫，思维跳脱，语不惊人死不休，酷爱调侃后辈。
3.
拥有极其强大的实力与深不可测的咒力，但极少出手，更热衷于观察和“指点江山”。】
九十九由基率先开口，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将江訫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这就是五条悟那小子藏起来的小女朋友？啧，他倒是会挑，专找年轻鲜嫩的。”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故作惊讶道：“啊啦，我听说你中了很有意思的时间术式？年龄彻底停滞了？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得不得了的诅咒啊。”
江訫月尬笑：“前辈叫我美子就行。”
九十九由基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不过小姑娘，听姐姐一句劝，男人过了二十五啊，那方面就不太行啦。尤其是五条那种靠术式硬撑的，啧啧。”
她话音刚落，江訫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慢悠悠、带着笑意的声音：
“哦？前辈这是在分享什么宝贵的亲身经验？”
五条悟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漾着看似无害的笑意。
九十九由基瞬间站直，表情无缝切换成恍然大悟状：“哎呀！瞧我这记性，突然想起还有个国际长途急着要打！”
她边说边迅速后退，话音刚落，人已经闪出去好几米远，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江訫月看着九十九由基堪称瞬移的消失速度，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就跑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五条悟已经慢悠悠地晃到了她面前。他微微俯身，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毛茸茸的白发蹭得她颈窝发痒，语气里带着一种被冤枉了的、黏糊糊的委屈：“美子难道你也觉得我不行了？”
江訫月：“？？？”
求生欲瞬间占领高地，她立刻开启疯狂夸夸模式，语气真诚得能滴出水来：“完全没有！你特别行！超级行！宇宙第一行！”
“是吗？”五条悟笑了一声，声音里掺进一丝轻快的愉悦，“那为了证明她说的都是错的，今晚可能要多辛苦美子了呢。”
江訫月：“？？？”
不是，这关她什么事啊！
然而当晚，她确实切身体会到了“二十九岁最强咒术师”用实际行动驳斥谣言的惊人毅力与实力。
最后她看着精神抖擞甚至还能去做两组俯卧撑的五条悟，真的快要气急败坏了。
看到没，这就同居生活致命的“坏处”。自从同居后，这个男人简直是解锁了永动机模式，完全不知“节制”二字怎么写！
不止是今天，感觉每一次都被他折腾得几乎要意识模糊，仿佛灵魂都要从嗓子眼飞出去了。可那位最强却显然乐在其中，甚至兴致勃勃地开发新花样，各类“辅助玩具”更是层出不穷，装备库更新速度堪比他的任务完成率。
江訫月面无表情地想：这哪里是同居，这分明是开启了某项高强度、无休止的极限体能测试。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有没有人能管管他啊！
……
第二天，江訫月被分配了一个特殊任务。
虽然她的主要职责是辅助监督，但偶尔也会接手一些需要咒术师参与的工作。
而这一次的目标，正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存在，一个与“规则”深度绑定的特殊咒灵。
传闻它盘踞在一家废弃的百货公司内，其领域扭曲而诡异，并非依靠纯粹的暴力，而是通过强制进入者遵守一系列荒诞且致命的“规则”来运作。已有数名试图强行突破的咒术师在其中吃了亏。
她的能力就和“规则”有关，所以这个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江訫月抵达目的地时，正值午后，阳光却仿佛刻意避开了这栋建筑，只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百货公司的外墙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混凝土，“永盛百货”四个大字残缺不全，只剩下一个“永”字还倔强地挂着，随风轻微作响。
她神色平静地检查了一下装备，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不过系统突然跳出个弹窗。
【任务更新：祓除百货公司的一级咒灵（0/1）】
【任务奖励：人类进度+1%】
【当前人类进度：99%】
终于！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她不再犹豫，双手熟练地结印：“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巨大的黑色帐幕自她掌心涌出，迅速升空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百货公司笼罩其中。
光线在她身后迅速被吞噬，帐内的空气瞬间变得陈腐冰冷，带着一股尘埃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陈旧怨念的气息。
她抬步，跨过了那扇早已破碎的旋转门门槛。
就在进入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原本积满灰尘、散落着废弃货架和杂物的百货公司大堂彻底改头换面了。
昏黄却华丽的光线取代了阴暗，一座无限延伸、复古华丽的回廊呈现在她眼前。精致的琉璃灯盏投下温暖却暧昧的光晕，照亮两侧一间间装修精美的店铺。那些店铺门口挂着锃亮的铜牌，分别写着“玩具部”“服装部”“美食广场”等等。
但它们全都空无一人。
琳琅满目的商品，玩具、衣物、美食模型都蒙着一层诡异的灰，像是被时光遗忘在此处。
绝对的安静笼罩着一切，只能听到她自己平稳的心跳声，以及从回廊深处若有似无传来的、走调了的八音盒铃声，叮叮咚咚，断断续续，敲打着令人不安的节拍。
【规则一：请勿在店内奔跑。】
第一块规则铜牌悄无声息地镶嵌在了她身旁斑驳的墙面上，字迹像是刚刚烙上去的，还泛着微弱的灵光。
几乎在读完这行字的瞬间，江訫月感到一股无形的束缚力缠绕上她的双腿，试图强行限制她的移动速度与姿态。
这并非物理上的禁锢，而更像是一种直接植入意识深处的强制命令，试图修改她的行为模式。
同行啊！
江訫月眼神微动，心念流转。
“覆盖规则。”她在脑海中低语。
一个唯有她能感知的系统界面微微闪烁了一下。
【允许在店内优雅地奔跑。】
新的规则悄然覆盖了旧的指令。原本施加在她身上的那种束缚感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轻盈感。她甚至能感觉到规则领域对此产生了一瞬的凝滞，仿佛系统无法理解这个异常指令。
她试探性地加快脚步，甚至稍稍带起了一点小跑的姿态，果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身旁墙面那块铜牌上的字迹模糊地扭曲了一下，最终又恢复了原状，只是那微光似乎黯淡了些许。
“效果不错。”她轻声自语，继续沿着华丽的回廊深入。
经过一个摆满各种残缺人偶的玩具柜台时，第二个规则悄然而至。
【规则二：请接受店员赠送的礼物。】
一个穿着褪色蓝色店员服、脸上挂着用油彩画出的僵硬微笑的人偶猛地从柜台后弹簧般弹出！它双手捧着一颗包裹着华丽糖纸却散发着浓郁诅咒气息与怨念的糖果，直直地递到江訫月面前。那糖果内部仿佛有黑色的雾气在翻滚，强烈的恶意几乎要扑打到她脸上。
这礼物一旦接过，诅咒便会立刻缠身。
“修改规则。”江訫月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规则重构：有权‘礼貌地拒绝’店员赠送的礼物。】
新的规则瞬间生效。
她对着那笑容僵硬的咒灵人偶甜甜地一笑，语气轻快而礼貌：“谢谢，但我最近正在控糖呢。”
人偶那油彩画出的巨大笑容瞬间凝固，递出糖果的手臂极其不情愿地缩了回去。它整个身影都随之黯淡了几分，仿佛被抽走了能量，呆立在柜台后。
越往领域深处走，规则出现的频率越高，也越发刁钻和致命。
在挂满各式服装的区域，一股力量试图将她推入一个挂着绒布帘子的试衣间。
【规则三：试衣间内必须试穿提供的衣物。】
试衣间的挂钩上自动出现了一件华丽无比却散发着浓重怨气的樱花纹和服。那和服的衣襟和袖口仿佛有自主生命般微微蠕动着，一旦穿上，必然会不断收紧，直至勒断骨骼，吞噬血肉。
江訫月脚步一顿。
【规则重构：有权欣赏提供的衣物，但无需试穿。】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件充满恶意的和服，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面料（指尖萦绕的咒力隔绝了怨气的直接侵蚀），“花纹很精致，但款式过时了。”她客观地评价道，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那件和服像是被羞辱了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噗的一声，化作一团黑烟消散。
紧接着，她路过所谓的“美食广场”。原本空无一人的餐椅上瞬间坐满了模糊的、不断扭曲的黑色人形，它们齐刷刷地“看”向她。一个冒着滚滚黑气的摊位后，一只腐烂的手推出一碗热气腾腾、却翻滚着细小咒灵残肢和眼珠的浓汤。
【规则四：必须在美食广场品尝推荐菜品。】
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江訫月无语死了，摆盘是跟克苏鲁学的吗？食材新鲜度负分，视觉冲击力倒是拉满了，可惜是精神污染向的。米其林评委来了都得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她重新制定规则：
【规则重构：有权‘点评’推荐菜品，但无需品尝。】
“闻起来就很不新鲜，”江訫月捏住了鼻子，眉头蹙起，语气挑剔得像是个美食评论家，“而且摆盘毫无美感，零分。”
那些扭曲的食客黑影和腐烂的手同时僵住，然后连同整个摊位一起，如同接触不良的影像般闪烁了几下，悻悻地消失了。
她就像一个拥有了最高权限的管理员，闲庭信步地行走在这个由他人制定的、本应步步杀机的规则领域内，却不断地用自己的规则覆盖改写，注释着原有的致命程序。
所过之处，那些依靠规则杀人的陷阱纷纷失效，或是逻辑错乱，或是力量反噬自身。
整个领域的运转开始出现明显的卡顿和混乱，周围的华丽景象不时地闪烁，露出其背后废弃商场破败的真实一角，那走调的音乐盒声也变得急躁而不连贯。
最终，她来到了领域最核心的区域，一个原本应该是百货公司中庭广场的地方。
此刻，这里却被扭曲成了一个荒诞而压抑的法庭现场。
高高的由堆积如山的废旧收银台和货架垒成的“审判台”上，端坐着那个规则咒灵的本体。它像是一个由无数本破损的规则手册、扭曲的指示标牌、断裂的铜制栏杆以及顾客意见簿拼凑而成的巨大怪物，身体不断蠕动着，发出书页翻动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它的“手”中拍打着一块巨大的、写着“静”字的标识牌，权作惊堂木。
“违规！违规！违规！”它发出尖利刺耳的咆哮，那声音混合着千百人的抱怨和规则的宣读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你篡改了规则！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最终规则：违规者，将接受即死审判！”
审判台上那个巨大的“静”字猛地爆发出猩红的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蕴含着领域最核心权威的毁灭性能量瞬间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牢牢锁定了江訫月，要将她的存在直接从世界上抹去。这是领域的绝对规则，针对一切挑战其根基的存在的最终裁决。
“即死审判？听起来好吓人。”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江訫月却只是歪了歪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但是，谁审判谁，还不一定呢。”
“制定我的规则！”
【新规则体系载入……】
规则咒灵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更加尖利的啸叫，它疯狂地拍打着“静”字惊堂木，却惊恐地发现那股即将抹杀江訫月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撞上了无可逾越的屏障，迅速消散瓦解。
它更感觉到，自己对这个领域辛辛苦苦构建起来的绝对掌控权，正在被一种更高级、更绝对的力量强行改写！
“第一条，”江訫月一步步走向那高大的审判台，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下来的“法庭”，“禁止用噪音污染环境。”
咒灵那充满了愤怒与恐惧的尖啸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可怜的“嗬嗬”声，庞大的身体因痛苦和憋闷而剧烈颤抖。
“第二条：立即解除领域，现出你的核心。”
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崩塌。华丽的琉璃灯盏碎裂消失，无限延伸的回廊如同褪色的油画般被撕碎剥落，露出原本废弃百货公司破败不堪的真实结构。
那由废物堆砌而成的审判台也轰然倒塌，规则咒灵的本体发出不甘的哀鸣，急剧
缩小，最终变成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散发着混乱规则力量的黑色核心，悬浮在半空中。
江訫月轻松地伸出手，一把将其抓住，温润的咒力包裹上去，微微一握。
核心上的挣扎和混乱气息瞬间平息，变得黯淡无光。
“搞定。”她拍了拍手，看着彻底恢复正常、只是显得更加破旧阴森的废弃商场中庭，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还是以理服灵比较高效。”
说实话，每次收拾这种规则系咒灵都像在玩真人版《格式□□坏》，它们总觉得自己是游戏管理员，殊不知我带着破解版mod进场了。还“最终规则”？这年头谁还不会个ctrl+c，ctrl+v啊。
就在她准备撤离时，眼前那风格极简的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再次主动弹出，冰冷的蓝色光晕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恭喜完成任务，人类进度+1%】
【当前人类进度：100%】
【“咒灵模拟器”模块运行周期结束，即将卸载】
【系统升级启动：版本迁移至——“咒术师模拟器”】
“……”江訫月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凝固，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