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越抬头瞧向她，反问一声：“遥姐儿，你昨晚上中药是尚表弟干的？”
司遥闻言没吭声。
瞧着她这副模样，他立马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咬了咬唇，又问了句：“…那个刘琴是你找来的？是因为尚表弟想算计你，所以你才……”
他没将话问完。
司遥却听懂了。
他这是在问她今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计划的？
司遥长睫轻垂，眼眸微暗，随后朝他摇头：“我只将他扔去了灶台，想着让他好好受一番罪。没想到墙头会被雨水冲塌，更没想到那个刘琴会闯进来。”
“虽说他下药闯我屋子，可到底没有得逞。我又哪会如此恶毒，去故意毁了一个儿郎的清白和名誉。”
“小父可是在怀疑我？”
司遥黑眸直勾勾的看着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委屈。
“没有！”
方知越立马摇头，“我就只是问问而已。毕竟尚表弟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嘴上这样说着，实则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倒是他多心了，遥姐儿一向性子温和，对待她人也十分有礼。哪里会做出这般狠辣的事。
心里的石头落下后。
方知越转身朝灶台走去，“闹了这么一出，时辰也不早了，我去做早饭。”
模样还是如往常一般，好似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司遥在他身后眯了眯眼睛。
蓦地开口说道：“对了，小父，你那小衣我还没洗，怕是要过两日才能给你。”
她提的突然。
方知越猝不及防。
听到这话，身子瞬间僵住。
昨晚那些暧昧羞人的画面立马闪过眼前。
他顿了顿脚步，没有转身，嗓音弱弱回了一句：“…没，没事。”
随后，逃也似的进了灶台。
司遥挑了挑眉，满意的收回目光。
昨晚上的那一个吻，她可不希望他就这么忘掉。
用早饭时，方知越一个劲儿的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
司遥坐在他的对面。
见他放下碗就要起身离开。
她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那裘氏可将东西交还小父？小父若是不介意，可否拿来给我看看？”
闻言，方知越只能又坐下。
慢吞吞回道：“…已经给我了，是一些小木雕，小孩子玩的，没什么新奇的。”
说完，作势又要起身。
没想到司遥又接着道：“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告诉小父，过几日我们便要出发去云州。以后便在云州定居。小父这两日将家中东西收整收整，行李也提前收拾好。我们以后应是不会再回来。”
“什么？”
方知越这下是真的愣住。
“怎么这般突然？我也要去吗？”
“云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秋闱已经结束，接下来两年我都要在云州的云隐书院内学习。来回很不方便。我又实在放心不下将小父一人丢在这里。所以还是一起去的好。”
司遥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却带着一股子强势味道：“小父不是也说过中秋佳节要陪我在云州过吗？我们早些出发，正好能赶上。”
“可……”
这和当初她们说好的不一样。
“遥姐儿……”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中秋佳节我定是会陪你在云州过的。只是等过了中秋后，我还是回来的好。”
“…我就是个乡野村夫，跟着你去云州住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方知越缓缓低下脑袋。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起。
昨晚上发生的事，到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和遥姐儿还是分开的好。
而且等她在云州成了亲有了夫郎，他跟着过去也是惹人嫌。
方知越认认真真的想过。
虽说他将自己当做司家人，将司遥当做亲生女儿。
可到底他与司雯没有真的拜堂成亲，也没入司家的族谱。司遥尊敬他称他一声小父，可两人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若一直在。
遥姐儿未来的夫郎说不定会胡思乱想。
“小父，想留下来？”
对面，司遥出声拉回他的思绪。
嗓音中带了股微不可察的冷意。
方知越坚定了想法，点了点头：“嗯，我就不去云州了。”
“遥姐儿，你放心，我会每月都给你写信的。你不用担心我。”
他弯起唇角笑了笑，露出脸颊两侧的梨涡。
司遥垂下眼眸没再吭声。
安静的用完饭后直接起身回了屋子。
方知越只以为她同意他留下。
也没多想，收拾好后便回了屋子继续刻核雕。
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屋子的时候，司遥悄然离开了家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很快便到了司遥出发去云州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方知越想着她这次去了云州要许久都不回来。
便一早去了趟镇上，给她买了些用的到的东西让她带走。
回家的路上，恰好有几个村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在说着什么。
方知越虽无意听这些八卦。
可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还是听到了一二。
“哎——听说了吗？隔壁的万福村发生了件大事。一个刚成婚没两年的小夫郎被人潜进家中给糟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家女人哪去了？”
“也就前两日的事。听说他家女人常年在外跑镖。那贼人就是看中了她家只有一个儿郎在，才发生了这种祸事。”
“天哪！这丧良心的东西！那夫郎如何了？”
“还能如何？身子都被糟蹋了，他家女人自然不要他。听说寻死觅活了一番，已经被娘家人接走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
这世道就是这般，一个儿郎没了清白，这一生算是毁了。
“咱们可得小心些，万一那贼人潜进咱们村里呢……”
方知越走远之后，身后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他拧着眉头回到家中。
司遥坐在院子里，一眼便看到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起身接过他手中东西。
温声询问：“怎么了这是？去了一趟镇上怎么还皱起了眉？莫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方知越没有隐瞒，直接将他从那些村夫口中听得的消息告诉她。
他心里有些担心：“遥姐儿，你说那贼人不会来我们村子吧？”
“这不好说…”
司遥叹了一声，分析起来，“万福村离我们杏雨村最近。明日我便要出发去云州，小父不如还是跟我一起走吧。隔壁村子发生这样的事，小父一人留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她情真意切的说道。
方知越心里有些动摇。
沉默许久，终还是摇头：“算了，哪会有这般巧的事。那贼人说不定已经被官府抓住了。遥姐儿，你安心走便是。”
他仰起头朝她笑笑。
眼看天边的太阳就要垂落，起身朝灶台走去：“时辰不早了，也该做晚饭了，我买了些肉回来，今晚咱们吃顿好的。”
司遥盯着他进了灶台的背影。
眼底闪过抹阴冷之色。
小父可真是固执呢。
用过晚饭后，方知越早早便回屋歇下了。
司遥瞧着他屋内烛火熄灭。
趁着夜色浓郁悄然出了司家。
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躲在暗处的人察觉到动静后，立马现身。
“女君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用不到小的了。”
“这是一袋子钱。事成之后你再来此处。我会将另一袋钱埋在这里。”
司遥将手中的钱袋扔给她。
眼神冷漠，“记住，按我说的做。别做多余的事情，更不要碰他一根手指头。”
“女君放心——”
女人接过钱袋，嬉笑着脸，“做我们这行的最是讲究信用。不就是吓唬吓唬那小郎君嘛，小人在行的很。”
她们这些三教九流之人干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活计，只要雇主将钱给足了，就是让她们去顶罪都行。
不过女人还是比较意外的。
她没想到司遥一个读书人竟也会找上她。
“去吧——”
司遥缓声开口。
融在夜色中的眼神晦暗莫测。
*
司家
方知越睡的正熟，却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杂乱而又沉重。
他蓦地惊醒过来。
猛的坐起了身。
“遥，遥姐儿？”
壮着胆子小声唤了几声。
门外除了风掠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再无任何回响。
方知越心脏瞬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拉着被子拢在身前轻手轻脚下了小竹塌。
啪嗒——
突然，院子里又传来一声响动。
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方知越心脏再次揪起。
余光扫向窗户时，却见一道黑影迅速的闪过。
他瞳孔不受控制的一缩，赶紧跑到门前将门栓紧紧抵住。
脑子里瞬间闪过今日白日里在村子里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难道那隔壁村子的贼人真跑到了这里不成？
浓烈的属于女人厚重的呼吸声隔着门板传了进来，与方知越仅有一门之隔。
“小郎君……”
陌生的女人声在门外幽幽响起。
混合着含糊不清的笑声：“我知道你在里面。放心，今日我不会动你。乖乖的等着我。”
说完之后，女人急促的喘息了几声，显得有些病态。
躲在房中的方知越小脸煞白一片。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双腿一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也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
“砰砰砰——”
屋门突然被大力的敲响起来。
司遥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父，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