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遥和游静央第二天上午哪里都没去成。
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又一觉睡到中午。
游静央懊悔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艰难地伸手拍拍身边的人:
“陈思遥,陈思遥。快起来了。”
“嗯……要不咱们今天……在酒店躺一天吧。我感觉我的腰要断了。”
游静央本来都身残志坚地坐起来了,听到这话又缓缓地倒下去。
不应该。
太不应该了。
一口酒没喝,却控制不了一点。
昨晚是怎么开始的?
她本来躺在大床上抱着太阳小熊发呆,陈思遥洗好澡后什么都不穿就走了出来。
陈思遥一边说着冻死我了,一边搂着游静央瑟瑟发抖地躲进了被子里。
游静央于是活动了一下手指,还没来得及出手,陈思遥这次先一步动手了。
她咬住她的脖颈,深深吸吮,游静央倒吸一口冷气,身体软了下来。
“你明天不想去看熊猫了?”她的声音轻颤,明明是质问,却更像是在调情。
“不想了。”
“哪里都不去,你这一万五花得有点冤。”她再次提醒道。
“不冤,特别值。”
人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把欲望和情感清楚地分开。
游静央做不到。
她终于想通了,陈思遥来川城是为了攻略她的,她就这样一点点把她的意志击碎,先是轻微的擦伤,见她没有拒绝,渐渐延展成钝痛,久而久之又深入到血淋淋的撕裂伤。
游静央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听着她身体里传来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激情燃烧的声音,颤栗的声音,她伸出手,抚摸她光洁柔软的皮肤。
很美,每一个部位都很美。
和陈思遥的拥抱好舒服,亲吻也很舒服,她没办法。
她就是,没办法。
游静央后来经常想,她其实不是喜欢女生,她只是喜欢陈思遥。
她愿意和陈思遥在一起,因为陈思遥太优秀、太明媚,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她不至于这么心动,这么念念不忘。
人怎么能长成这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毫不犹豫跟随陈思遥进入到她的体系之中,任由自己坠落。她们两个对彼此的身体并不陌生,只是好久不见,许多东西变了,许多东西没有变。
她记得陈思遥下腹处的那枚小痣,用舌尖轻舔,陈思遥就轻易被她制服。
陈思遥就更有意思了,她一次次把自己交付给这个背叛过她的人,到了后期已经变成一种执念和自虐的狂喜。
只能是游静央,必须是游静央。
两人在下午在周围的街上闲逛,随机走进了一家流浪猫猫咖,猫咖门口立着一个小牌子,写着进店玩猫。
游静央还是想带陈思遥感受一下川城生活,川城很宜居,来过川城旅游的人都会爱上这里。
猫咖有沙拉套餐和甜品,陈思遥点了两份套餐,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环顾四周,猫咖里全是学生或情侣,陈思遥把自己和游静央很自然地归纳为情侣那一队。
店里很是吵闹,游静央和陈思遥这桌却很安静。两人面对面坐着,脸上尽显疲惫。
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好,游静央都不敢让自己轻易闭眼,她随时随地就能睡着。
陈思遥看到一只很漂亮的豹猫,跟在猫猫身后研究半天,她一伸手摸,猫就巧妙地躲开,她契而不舍,最终把猫猫逼上了天花板上的猫爬架。
太有个性了,不让摸不让抱,好爱,好喜欢,就像游静央一样。
陈思遥就喜欢这样给她甩脸子的。
看到店员在给猫猫换水,她上前去搭话:“你们店里的猫怎么都这么有个性,不让摸不让抱。”
“我们店里的猫都是老板救助的流浪猫,脾气不好,不亲人,所以基本上都不能摸不能抱。”
“什么意思?你们这儿就没有一个愿意接客的?”
“没有呢。”
“那你们开什么猫咖。”
“我们这边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的救助团体,也欢迎大家捐款。”店员说着,带着陈思遥走到了一旁的捐款义卖区域,有雨伞,水杯,钥匙扣,帆布包等等。
陈思遥没什么要买的,单纯地扫了付款码,随意捐了点小钱,随手行善。
游静央远远看着她在那边付款,连忙站起身小跑着过去看看:“你怎么回事,人家让你掏钱你就掏钱?”
陈思遥这人特别好说话(特别好骗)。
“是我自己想捐。把钱捐给小动物治病我还是挺愿意的。”
“你在路边看到受伤的猫狗也会救治吗。”游静央叹了口气。
“会。只是我这个人和动物的缘分很浅,从来没遇到过。连流浪猫都很少遇到。”
好不容易养了一只无牙仔,现在也送走了。
陈思遥这人不信邪,不听劝,试图抱起一只从眼前路过的狸花猫。
“哎哎,别抱那只,那只战斗力超强……”是打架大王。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狸花轻轻地挥了挥抓,在陈思遥的手上留下几道很深的抓痕。
“…………”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游静央看着血珠一滴滴往外冒,连忙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纸巾,试图帮她止血。
“你们,你们这儿的猫抓人了,你们是不是要……”
你们要对我负责!
店员满脸笑容地拿着两份协议,这是她们一进门就签了的免责协议。每个进店玩猫的顾客都要先签署协议才能进门:此店危险,猫会抓人咬人,请勿触摸,如有受伤,请自认倒霉。
“医院就在前面一条街,您慢走。欢迎您再来。”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充满了尔虞我诈的恶意。
“所以这只小狸花还没来得及打狂犬,对吧。”游静央拿起包,拉着陈思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黑的一家店,大家快跑啊。
陈思遥正在点评软件上给这家店差写评:
“避雷!家人们谁懂啊!今天被进店玩猫做局了!”
来到医院,游静央陪着陈思遥打针。
她熟练地带着她挂号,问诊,等候区还有两个人也在排队打狂犬疫苗。
保险起见,陈思遥要打两种疫苗和两种免疫球蛋白。
“我怎么这么倒霉,本来开开心心的,现在还要挨针扎。”
游静央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这就是当初游静央治疗白血病的那家医院。
这医院她熟得不能再熟,曾经,她在这里把患者能去的每一层楼、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了。三楼有一扇特别美的窗户,在秋天,站在窗边可以看到一树鲜红的枫叶,像是承担不了自己生命中如此盛大的火焰,惊叫着把自己燃烧殆尽。
她有点恍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陈思遥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曾经躺在病床上,无数次在心里默念陈思遥的名字。疼痛难忍的时候,她就想,陈思遥此时此刻正在北城恨着自己,这种疼痛是对她的一种惩罚,于是疼痛也就变得没那么难熬。
她曾经也和很多人一样,被电视剧误导了。白血病原来是可以治的,不是非死不可,每个人的情况和病情不同,可她还是为此感到痛苦和恐惧。
生病的人没有爱人的能力,无论是生理上的疾病还是心理上的疾病。
病人就该好好治病,就该离健康无辜的人远一点。
游静央在治病期间看着父母为自己操劳和担忧,她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都不该回川城来投奔父母。
她和她的病难以分开谈论,她就是疾病本身,就是麻烦本身,是需要被消灭的那个东西。她比谁都更恨自己。
现在,陈思遥就在这里,她不知道游静央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和这医院有那么深的渊源。
坐在不远处的人说,新年第一天就被猫抓狗咬,真是够倒霉的。
陈思遥垂头丧气地把脸埋在游静央的肩上,没想到在川城还来了一次医院一日游。
游静央很安静,她本以为游静央会指责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为什么非要抱那只猫,可是都没有。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思遥担心她会生气,因此不敢和她搭话,不敢招惹她。
陈思遥打针的时候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坐着,游静央站着。游静央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小声告诉她:
“放松点,越紧张越疼。”
这也是她治疗时打针输液的经验。
扎针的时候人要放松,放空,不要在意那根针。
陈思遥的睫毛很长,游静央捂住她的眼睛,感觉到睫毛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划过。
唉。
陈思遥。
“好了哦。打完针以后一周内不要饮酒,不要吃刺激类食物,不要碰水。你们先去休息区观察二十分钟,没什么不良反应再离开。”
“好,谢谢。”
春节期间,医院人不多。
休息区空空荡荡,两人找了一排座位坐下,陈思遥小心翼翼地看着游静央问道:
“游静央,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感觉你好像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在考虑那个问题。”
游静央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陈思遥马上坐直了身体。
“陈思遥,如果我说,就算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以后可能随时会离开,就像几年前那样。”
“即使这样,你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是不会对这段感情有任何保证,也不会对未来的发展负责的。”
“为什么。有什么不得不这样的原因或理由吗。”陈思遥问她。
明明你也想在一起,却又说我们不能好好在一起。
她都被她搞糊涂了。
“没有。”
“没有?”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就当…喜欢上我,算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