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选曲与门面担当
对于真喜欢《季候风》的、或出于别的目的选择这首歌的练习生而言, 程越安进不进组影响不大。
但是对那些想蹭皇族热度而选择这歌的人，皇族不在组里，拼死拼活地进组等于毫无意义。
现在想让皇族进组, 就只能指望有人退出, 但是喜欢这歌的、自身条件适合这首歌的练习生, 没必要放弃心中的最佳选曲。而为了镜头红利进组的, 谁会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于是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阳谋, 心怀鬼胎的每个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是没有人愿意退让，谁也无法达成目的。
皇族本人走到《季候风》的展板附近, 看了一眼成员配置, 面上表情无波无澜，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洛嘉从队伍满员的那一刻起就有点坐立不安，他是想和程越安一组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做不到了。他又觉得程越安应该得在这组里。洛嘉很好奇程越安作为制作人会怎样演绎这首细腻、温情的歌, 平日里没心没肺、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天才歌手, 会展现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一面吗？
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就是自从上岛录制节目以来, 洛嘉和程越安吃饭、睡觉、上课、练习, 几乎24小时形影不离, 如今两人身处不同组了，虽然还是室友, 但比起之前, 且不说镜头会不会变少, 相处时间肯定会少很多，因为白天需要高强度练习，可能在练习室一泡就是十几个小时, 回寝室之后估计倒头就睡。
没有程越安大型犬似的一直粘在身边，还真会有点不习惯。自己怎么像有分离焦虑似的？洛嘉自己都觉得这种情绪简直莫名其妙。
仿佛是看穿了洛嘉心里的千般纠结，程越安扬了扬嘴角，大踏步走向洛嘉，揽过他的肩膀，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前辈，我很想听你唱我写的歌。”
说完这句话，他满意地看到洛嘉眼里泛起光彩。
“前辈加油！”程越安拍了拍洛嘉的背，随后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离开了。
他在每一块展板下面停留，似乎既在选歌，又在认真地选择队友，兜兜转转，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日本摇滚乐队的歌《Cry for Pride》。
或许是因为这歌是摇滚乐，想还原出原曲的极致撕裂感、热血感非常有难度，再加上摇滚乐队风和传统意义上的男团舞台风格并不一致，因此组员寥寥。
初舞台失利的邹放因为二次评级的结果与初舞台等级持平，所以也没能选到自己最心仪的歌，他权衡再三选择了这首有难度、风格略显独特，但演绎好了绝对炸场的歌。
邹放出道多年，洞悉市场动向，他对选秀节目、限定团成员配置，以及历年来选秀出道组可谓是门儿清。他认为如今Project Light的人气成员中，其实生态位是有缺失的。上位选手中，走阳光男大、青春可爱、少年感风格居多，但是可以吸梦女粉的，帅气、有张力的类型，竞争对手并不算多。饭圈流行一句话，叫做“在性感面前可爱不值一提”。邹放自信自己风格适配，而且这个摇滚热血舞台如果完成得好的话，逆境翻盘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已经在脑内构思好了理想的故事线，自己争取队长，凭借着出道五年的经验，带领着并不出彩的组员们杀出一条血路来，故事走向和舞台的风格完美融合，多少能吸一波粉。
然而此刻，程越安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顿时觉得自己运交华盖，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rapper和舞担定位，程越安则是主唱，定位上并不会产生竞争，反而还能确保成员配置完整、不瘸腿。而且对方还是自带热度的皇族，这样一来曝光也有了保证。
原本以为的坏运气摇身一变成了机会。真是数年不遇之良机，上天总算是眷顾了自己一回。
“你是那个初舞台做特技导致失误，最终得了B的选手吧，你好你好。”程越安走到邹放面前跟他打招呼。
和想象中差不多，皇太子一开口就不顾他人死活。邹放顿感洛嘉此前的赛段真是不容易，太子伴读、皇族保姆确实是不好当。
所有班级的选手选曲完毕，洛嘉观察了一下他比较在意的、还有关系较好的几位选手。周天和Zoey选了同一首大热男团的最新回归主打，一首未来科技元素的电子舞曲，歌曲情绪由迷幻到狂欢，再到高潮的崩坏，层层递进，听感极其丰富。
林希主题曲二次评级有进步，升到了D班。林希其实非常有观众缘，虽实力不出众，人气却稳稳地处于上位圈，但因二次评级中导师和选手互选的比分占比很大，因此他的选曲顺序并不靠前。而阿楠因为非母语演唱，加上个人练习生缺乏速成经验，因此评级没有变动，但他俩碰巧进了同一组，选的歌是一首青春活力的夏日曲，难度不大，但编舞很有意思，有点舞台剧的感觉，跳得好会很出彩。
选曲环节结束后，闻叙开始说明规则：“第一次公演的准备周期为7天。”
“啊，太好了，听起来没那么魔鬼了。”
“谢天谢地，这次练习期间总算有时间睡觉了！”
闻叙笑了笑：“比起主题曲阶段，确实这次的时间要宽裕一些，但公演是以小组为单位的竞演，并非各自而战，因此大家需要多花时间在团队磨合上，分part、排练舞蹈动线等，时间依旧是紧迫的，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此外，一公的竞演投票会综合团队和个人表现，具体的投票规则会在第一次公演当晚公布。大家需要平衡好个人与团队的关系，我们希望各个小组之间形成良性竞争，同时也保持选手个人的亮点和锋芒。”
赛制听起来没什么出格的地方，SG这个赛段似乎没有花活要整，选手们都微微松了口气。
“在正式开始一公的排练前，我们先进行一个观众们喜闻乐见的环节吧。”闻叙扶了扶眼镜。
“Project Light门面选拔！”
历届101系选秀都会有这样一个环节，会让练习生们投票选出自己心中颜值最高的选手，即门面担当或视觉中心。这个title并不会给选手增加额外的票数，但是门面担当向来会有很高的讨论度，而且此后即便是赛中成绩不亮眼，或者没出道，大家提起他也还是会有印象，即“某某选秀的门面”。
门面选拔的录制流程是先个人后采，让大家各自先提名自己认为最好看的练习生，然后再去集体公开投票，最终统计票数，公布结果。
于是个人后采环节，大家纷纷暴露了自己对同性颜值的审美取向，有趣的是，大多数人都会偏好与自己长相不同的风格，比如自己是单眼皮，就会向往别人的双眼皮，浓颜的偏爱淡颜，清秀的投票给英俊的。
洛嘉：“我要pick柴令宣，他当时一出场我就被震撼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男生，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就算是在整个圈内，都是我见过数一数二的了。”
程越安：“我选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我选洛嘉。”选管追问原因，他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还能有什么原因，好看呗。难道你不觉得吗？”
柴令宣：“我选我自己。”选管问他真的吗，他笃定地说：“毕竟颜值主播。”随后柴令宣发出嚣张的大笑，最后补了一句：“不想靠脸吃饭的唱歌主播不是好爱豆哈。”
周天：“这个嘛……我们节目颜值高的选手真的太多了，我可以投给多个人吗？”选管回答不可以后，周天面露难色，“你们让我点一下名。”然后堂堂国家级花滑选手真的开始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最终他点到了Zoey，并肯定了Zoey的五官优越，表示接下来一定投票给他。
Zoey面对“谁是你心中的颜值担当”这个问题，沉默了半天，选管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最终缓缓地开口：“柴令宣和洛嘉都很好看，我选不出来，能弃权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纠结得脸都要皱成一团，最后说：“洛嘉是初C，那我投给柴令宣吧。这样比较公平。”
林希：“我比较偏好混血颜，比如Zoey和程越安……只能选一个吗？好吧，那……我选程越安，感觉男团里一般都有这种，无论身高还是脸，都能带来冲击力的浓颜系成员吧。”
孟长宇：“其实我很想投给我自己……可以选自己吗？”选管表示可以，孟长宇听后直接说那不用问了，以最快速度结束了后采。
邹放：“能选导师吗？”选管说不行，邹放笑着说：“那我投给柴令宣吧，他在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开口了就另算哈。”
阿楠：“我选择我的室友洛嘉，人帅心善说得就是他啊～”
选手们的单人采访结束后，大家进入了一个挂着所有选手公式照的摄影棚，选手们可以自由地将手中的星星贴纸贴在心仪的选手头像附近，一人只有一次机会。经过一段时间的统计，闻叙返回摄影棚，即将为大家公布Project Light的颜值中心。
“很有意思，有两位选手票数相同。这可能是历届选秀中，第一次出现两位门面担当的情况了。”
第25章 分part是件大事
柴令宣和洛嘉很巧地平票了, 他俩一个是华美、英气的浓颜，一个是清爽、精致的淡颜，刚好代表着两种不同风格长相的巅峰。就此, Project Light的双门面诞生了。
而且这俩人还刚好选了同一首歌, 到时《季候风》的舞台会对观众的眼睛很友好。
面对闻叙提出的抒发一下当选门面感言的要求, 柴令宣很臭屁地说：“不说别的, 长相这块儿确实手拿把掐嗷。”
闻叙又追问他觉得自己和洛嘉谁更胜一筹, 柴令宣眯了眯眼微微扭头, 一副“老师你不对劲”的表情道：“哎哎咱们这可不兴引战，各有千秋, 各有千秋。”
洛嘉则是微微吃惊, 随后笑得很开心：“谢谢大家的厚爱，能和柴令宣一同当选，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
一公排练阶段的第一天, 《季候风》小组。
组员们各自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大家还有些拘谨时, 柴令宣作为东北人, “不能冷场”、“话不落地”的血脉自然开启, 他轻车熟路地开始cue流程：“那咱们先选一下队长和center吧。”
“想当队长的举手——”
洛嘉和柴令宣高高地举起手, 柴令宣甚至举的是双手。
“我呢, 虽然之前没有练习生经验，但是做主播时, 最开始选题、布景、运营等前期后期都是我一个人整的, 后来有点名气了也是自己组建了团队, 虽然人不多，但也算是有点组织管理的小心得。”
“这次上节目我也想有机会能够锻炼一下，我不是科班出身, 自知唱歌水平不如大家，所以想在别的地方争取争取，请大家投我一票，谢谢！”
柴令宣还很真挚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轮到洛嘉，他开口道：“我在我的原团担任了近一年的队长，熟悉舞台排练流程，也有带队经验。我自认为也比较有责任心，有自信能带领好大家，谢谢！”
一个真诚一个务实，其实他俩谁当队长都不错，或许是因为柴令宣刚刚主动cue流程先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最终柴令宣以一票优势成功当选。
柴令宣把代表着队长的L贴纸贴好，立马把洛嘉揽过来拥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洛嘉也对其表示祝贺。
然后就是更为重要的小组Center竞选。
洛嘉有点不好意思地再次举手，手举到一半，就看见孟长宇唰地一下高举右手，还冲他勾了勾嘴角。孟长宇向来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孟长宇说：“我来自引力波文化，相信大家对这个公司都有所耳闻，我司很注重vocal实力。我在公司当了3年练习生，接受了业内数一数二的声乐专业训练。”
引力波文化和原色、SG在圈内几乎齐名，比起SG旗下艺人的百花齐放，原色娱乐概念新颖、紧跟潮流，引力波的行事风格更偏向于老派，注重练习生硬实力的培养，多年来深耕实力派赛道。
“虽然初舞台评级不算太理想，但二次评级我成功升到了A班，vocal实力的细则评分是8.5，因此我相信我可以担任《季候风》的Center。”
以公司为背书，又拿出数据说话，孟长宇对C位可谓势在必得。
洛嘉自上岛那天被他嘴“一轮游”，以及见证这位后辈初舞台diss导师后，一直对孟长宇有些隐隐的忌惮，如今不巧分在同一组，只能祈祷他不要搞什么事，当然，如果真搞了，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洛嘉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道：“我虽然出身小公司，但是自认为实力还说得过去，初舞台评级和主题曲Center都可以证明，可能存在一定的运气成分吧，但我坚信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此外我觉得《季候风》是一首很需要演唱者和歌曲情感产生共鸣的一首歌，它很特殊，对原唱前辈们来说意义非凡，歌中表达的是离别和重新开始，刚巧我也拥有类似的人生经历。”
“再加上此前祝老师曾评价过我的舞台表现‘具有讲述感’，因此，我有信心把这首歌的故事也讲好，给大家带来感动。”
洛嘉的竞选发言有理有据，还很真诚，有的组员不禁边听边肯定地点头。
柴令宣说：“那请两位先回避一下，我们进行一个内部讨论。”
组员们大多表示虽然两位的实力都没的说，不过洛嘉刚刚话语中对歌曲的理解很到位，而且就二人的个人气质而言，洛嘉温柔、清纯没有攻击性的风格和歌曲更契合，再加上他还是双门面之一，当C更能吸引观众眼球。
讨论完毕，柴令宣起身出去叫回了两人。
“请二位闭上眼睛，大家指一下自己心中的《季候风》Center吧。”
洛嘉近乎虔诚地闭上眼睛，几秒种后，柴令宣说：“可以睁眼了。”
指向洛嘉的组员多于指向孟长宇的，洛嘉以2票优势当选《季候风》Center。
“非常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在众人的掌声中，孟长宇顶了顶腮，笑了笑，也跟着鼓起掌来。
洛嘉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不太擅长面对队内的分歧和竞争，毕竟原团AS虽然糊，但是大家心还是往一处使的，也经常被粉丝夸有团魂。而且，成员固定的团是不需要争夺C位的，每首歌的方向不同，公司会选择对应定位的成员轮流当C。
但是选秀就不同了，选秀说到底就是弱肉强食的竞争，争镜头，争part，虽然每次公演需要团队合作，但规则是实打实的残酷后位淘汰，即便当前明面上是队友关系，面对利益冲突，明争暗斗简直是家常便饭。
不过看到孟长宇落选后神色并无异样，还替自己鼓掌的样子，洛嘉想：或许自己可以改变一下对其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选好队长和Center后，柴令宣开始组织大家分part：“给大家发的打印纸上有原唱的歌词分配，我们可以参考一下。”
“队长，原唱还考虑到团里的dancer和rapper，所以分part明显不够均匀，咱们这组基本都是vocal定位，还是重新划分比较合适吧？”孟长宇提出了异议。
洛嘉觉得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柴令宣思考片刻，也同意了。
“那是不是需要额外定一下主唱、副主唱、和声等定位？”洛嘉问。
“听起来似乎很科学。”柴令宣说。
“那样做有点太笼统和刻板了，我觉得应该让每一句歌词找到最适合它的演唱者。”
孟长宇这话说得很玄，但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大家示意他说下去。
“为什么要精准定位每一句歌词的演唱者呢？首先，我觉得《季候风》本来就是抒情vocal曲，在全员站桩的情况下，本来咱们舞台的看点就输了别人一截，那么我们只能把演唱实力打磨到极致了。所以我提议，咱们每一句歌词，都让大家轮流唱一遍，然后投票选出最合适的成员。”
柴令宣听完后说：“嗯……咱们比起别的小组，不需要花很多时间训练舞蹈，有利有弊吧，咱们把练舞的时间用来确定part，精心打磨，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样做听起来的确是为了团队所有人考虑，但是很快地，洛嘉心中涌起了些许顾虑，一是他有些怀疑一句一句轮流唱，并投票选人的可行性，这样会不会很费时间？
其次，虽然选这首歌的选手都是vocal定位，但毕竟大家练习时长和天赋都不同，无论如何，实力都是有差距的，看似公平的规则，可能会使part集中在最强的成员身上，最后高光全被少数成员占据，别人则只能镶边。
但是洛嘉看了看组内众人的表情，大家似乎都觉得孟长宇的提议不错，洛嘉向来以团队为重，在大多数人同意的情况下，他通常都会少数服从多数，即便有反对意见，也鲜少真的开口。于是他默默地将顾虑咽了下去。
小组开始执行孟长宇的建议。第一句歌词，作为最为重要的导入部分，奠定了整首歌的情感基调，小组的每个人都唱了一遍，唱完后大家投票，但这时出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是一个成员举手说自己有些选择困难，想让大家再挨个唱一遍，于是大家照做了。投票结果有3人平票，此时投票范围缩小至三选一。
但是三选一的过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因为歌曲的第一句并不要求多么高的唱功技巧，那么此时大家比较的，无非就是音色契合度、演唱情感等较为主观的维度了。
“我觉得队长的情感很充沛，第一句就让我带入到有些悲伤和感慨的氛围里了。”
“Center的音色很适合第一句啊，质感听起来很像手碟！澄澈又空灵。”
“其实长宇唱得也很不错啊，声线稳定，情感饱满，和原唱是不一样的感觉，很特别，很抓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加入了讨论，各抒己见，讨论的气氛很热烈，最终顺利投票选出了适合的成员。
但是，《季候风》共有30多句歌词。洛嘉看了看墙上的钟，他们光是投票第一句由谁唱就花了20来分钟。这样算下来，可能光是分个part，都要浪费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了。
这样肯定不行。洛嘉举起手：“不好意思大家，我打断一下。”
第26章 男团学这就开学
“我理解长宇想要让这首歌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也让大家都有表现的机会，但是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来看，这种做法效率似乎不太高。”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洛嘉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集体中提出异议, 他清了清嗓子, 强作镇定。
孟长宇在洛嘉陈述的时候频频点头, 现在更是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刚刚只是定第一句歌词就花了20多分钟, 一直保持这个进度的话, 会浪费很多时间，在座不少人是第一次公开演出, 需要时间适应和练习。”
“前辈, 第一句花的时间有些长是因为第一句很重要啊，等到了别的部分，比如主歌, 进度可能就会加快了。进度什么的, 我心里有数的。”孟长宇双手交叠在脑后, 微笑着说。
同样是叫自己前辈, 怎么孟长宇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带了点嘲弄。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洛嘉还是想忘记对孟长宇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他耐心地继续解释：“你说得对, 但是我们3天后还有导师检查环节，老师们可能会根据舞台的呈现结果要求大家换part或者定位, 有这样一个不可控因素存在的话, 我们前期投入这么多时间精力在分part上, 到时候如果要改，岂不是得不偿失？”
孟长宇笑笑：“前辈，不要这么悲观嘛, 照你这样说，岂不是能类比，出门有可能发生车祸，那我就不出门了？”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啦……”两个来回了，也没有说动孟长宇，洛嘉在心里默默流下一滴汗。
此时有组员站出来支持洛嘉的想法，洛嘉极速地思考着，片刻后开口：“这样，咱们就先不把歌词一句一句地拆分得那么细，可以把歌词按照功能性定位来分，比如intro、主歌、高潮、bridge等，再根据大家的能力分配，如何？”
柴令宣打了个响指：“我寻思这法子挺好，一样能根据大家的具体情况分词，还能提高讨论的效率。”
“是的，先粗再细，如果哪一句歌词出了问题，咱们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到时再换人唱也不迟。”洛嘉补充道。
洛嘉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孟长宇微微无奈地放下手：“Fine，那就按照前辈说的做吧。”
于是《季候风》小组的效率提升很多，进度推进也顺利了不少。
歌词总算分完了，大家按照认领的part各自练习，半小时后大家一起按顺序来合一遍。
合唱的过程中，孟长宇作为引力波的练习生，主动指导着大家的演唱技巧，很尽心尽力，还不断地给洛嘉这个center加词。从竞选center起就能看出，孟长宇和洛嘉很明显是两个定位不同的主唱，孟长宇重技巧，洛嘉重情感。
“这里的垫音，我觉得洛嘉前辈的音色比我更合适，不如前辈来唱吧。”
“副歌前面的几句，前辈的弱混唱法好像比我的强混更合适，而且前辈的感情比我更到位，我感觉我唱得有点用力过猛了，大家觉得呢？”
于是洛嘉的歌词纸上，被涂涂画画地加了很多part，比如不亮眼的垫音、伴唱，或者是Bridge的衔接部分。相应的，为了公平，很多抓耳、能表现唱功的部分都被孟长宇分走了。
洛嘉发现自己这个C位渐渐被削弱了存在感，他在潜移默化中被架空了。
他抬头看了孟长宇一眼，发现孟长宇也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还露出了一个堪称天真的笑。
“前辈，我想让《季候风》呈现最好的效果，拜托你了。”孟长宇把声线控制得很柔和，又有些蛊惑的意味，仿佛吃定了洛嘉绝对会因为团队让步。
歌词纸被洛嘉捏得发皱，他陷入了两难境地，刚刚说最好不要把歌词分得太细的是他，提出根据大家的能力分配的也是他。在组里别的成员表达不好某些部分，有可能唱得很平、很寡淡的情况下，感知力够强的他接下那些part，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而且，平心而论，他对孟长宇的实力并不算了解，孟长宇的初舞台风格是暗黑工业风，和《季候风》这种情感细腻的抒情歌大相径庭，主题曲《追光》则是青春热血风格，洛嘉不知道他唱抒情歌的水平，分辨不出孟长宇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是洛嘉能分辨的是，孟长宇看人下菜的能力比自己强出百倍。心思更是比想象中深得多，之前的傲气和莽撞可能都是他的伪装。
冷气充足的练习室里，洛嘉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有些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C位没有存在感，那争C的意义是什么？可是现在要求重分part，会不会显得吃相太难看？
“刚刚的修改，我们跟着伴奏再顺一遍吧，听听效果。”柴令宣的话突然打断了洛嘉的百般纠结。
不管怎么样，先打起精神排练再找机会吧，洛嘉想。
大家唱完一遍后，柴令宣紧紧绷着下唇，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我知道这时候作为队长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我还是觉得，这个歌词不能这么分。”
“哎呀终于说出来了，我舒坦多了。我为啥这么想呢，因为现在的词被分得稀碎，比饺子馅儿都碎，关键是还没什么章法，东一句西一句的。”
“我虽然对什么唱腔、发声一窍不通，但我觉得《季候风》是靠情感打动人的歌，现在咱们这情况，情感实在是太不连贯了。每次我刚要沉浸到歌的意境里，立马就换别人了，这个情绪啪得一下就断了，很难受。”
洛嘉觉得柴令宣说完这一大串，简直身后发出圣光，他刚想回应一句，孟长宇就接过话头：“可是我们的进度已经很慢了哎，就像洛嘉前辈说的，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没意义啊。”
“是啊，咱这进度属实有点感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前期费这么多时间？真的有用？”
“别这么说吧，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舞台效果，好事多磨嘛。”
有位急性子的成员突然站起身，说：“受不了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得出结果再来叫我吧。”
争论了几个回合没争出结果，组里的气氛变得很不妙，众人一筹莫展。当内部无法统一意见时，就需要寻求外部助力了。
“诸位，我们不如去问下导师意见咯？争来争去的太浪费时间了。”
“闻老师不在，他今天有个活动要参加，早上节目组发邮件通知过了。”
“我知道有个人，可能比闻老师更权威。”
“谁啊？”
柴令宣一拍脑袋：“还用问，歌曲制作人呗。程越安不就在隔壁？我们问他不就好了？还搁这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于是《季候风》小组派洛嘉出使。洛嘉在隔壁练习室门口探头探脑，程越安正背对着他沉浸式弹贝斯，贝斯低沉的轰鸣和劲爆的电吉他融合，洛嘉喊了他几声都被盖过了。
洛嘉只得快步跑过去，拍拍程越安的肩，冲他笑笑：“小程，我们组有事想找你帮忙。”
洛嘉又带着歉意地对邹放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借你们主唱一用。”
程越安随着洛嘉来到《季候风》小组练习室，听完来龙去脉后——
“所以，你们吵怎么分part吵了一下午？”制作人感到十分震撼。毕竟他们组几乎是秒决定part，因为其余成员实力都不算顶好，刚好队里有两位实力突出的成员，且二人定位刚好错开，丝滑分词，没有任何冲突。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intro、主歌、副歌、高潮、bridge，就这么分呗。”程越安不解。
“可是我们想把《季候风》这首歌呈现到最完美的状态，不如程老师你帮我们把把关？”孟长宇说。
“别这么叫我，总之你们先唱吧，我听听看。”
小组成员依言唱了一遍，洛嘉很用心，很动情。他这次在程越安面前唱歌的心境，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毕竟现在是把自己放在被审视的位置上，接受歌曲创作者的评价。
而且，洛嘉敏锐地察觉到，孟长宇刚刚在队内表现的时候，果然在刻意地隐藏实力。正因如此，洛嘉也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渴望程越安的肯定，甚至表现得自己都觉得有些用力过猛。
伴奏结束，程越安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竟有些愠怒：“你们把《季候风》当成什么了？”
“我没有听到任何本该属于这首歌的情感，我只觉得你们把它当作展现自我的工具，充满了炫技和虚伪的自我感动。”
练习室里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只有孟长宇头铁敢在制作人面前辩驳：“我们经历得太少，还体会不到这歌背后深厚的情感，但毕竟是拿来竞演的参赛歌曲，如果短时间情感没有太大进步的话，我们是不是只能在唱功和技巧上下功夫了？”
程越安冷哼一声，“是啊，如果做不到感同身受的话，你们也只能靠唱功和技巧了。”
孟长宇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眼底浮现出笑意来。
“但不要把听众当成傻子。”
程越安话锋一转：“能打动别人的，只有真情实感。我相信，你们队里有能唱好这首歌的人。”他非常自然地望向洛嘉，“前辈，你能单独再唱一遍《季候风》吗？”
妈的死基佬。孟长宇在心里暗骂道。
第27章 我又觉得我行了
洛嘉突然被cue, 有点慌乱：“等……等一下！能给我一点时间酝酿吗？”
“当然，那我出去一下。”程越安微微歪头，补充道：“我怕我在这里你会紧张。”
洛嘉失笑。组里有些网速快的成员, 此时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谁都知道和皇族搞cp带来的红利有多大。而且抛开“安家”cp的真假不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关系不一般。现在, 人家正主都发话了, 看来这次谁的part最多基本可以尘埃落定了。
孟长宇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数分钟后, 洛嘉叫回程越安, 在众人面前清唱了一遍《季候风》。
出乎意料的，程越安并没有像之前任何一次那样, 表现出对洛嘉的赞美和认可。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此外，柴令宣，你也唱一下吧。”
柴令宣有一瞬的惊讶, 但他好歹也是短视频平台的头部唱歌主播,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只调整了一会儿就进入状态了。
演唱完毕, 程越安还是没有锐评任何, 他沉声道：“虽然我是《季候风》的制作人, 但我们也同为选手, 更是竞争对手关系，我觉得我不便插手你们内部的决定。”
“如果只从创作者的角度来看, 这首歌对于原唱、粉丝都有很重要的意义, 其实我觉得在公开场合唱这首歌是不合适的。但没办法, 既然它被节目组选中了，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表达出真诚的情感，也不用强求和原唱一样, 离别、伤心、怀念、希望，都可以。”
“刚刚我叫到的两位朋友，他们都能表达出这些感觉。但是至于到底谁来唱，唱哪一部分，我不方便做评价。”
“此外，我还想强调一下，不要把听众当傻子，不要觉得炫技就能够让所有人满意。”
程越安这番话说了又好像没说，不过至少展现出制作人的态度，小组再次讨论后决定将歌曲高潮部分平分给洛嘉和柴令宣。
洛嘉觉得这一天过得比之前练习主题曲那三天都累，那会儿更多的是身体累，今天则是身心俱疲。没完没了的拉扯，无谓的反复与蹉跎真的很耗人心神。
练习结束后，洛嘉去了洗手间，程越安独自在走廊等洛嘉一起回宿舍。一个瘦高人影逆着光靠近，此人并不是路过，而是慢慢地走向程越安，最终停在他面前。程越安抬头，是孟长宇。
“有事？”
“程老师，我想问你一件事。”
程越安挑了挑眉。
“你其实并不只是普通选手吧？”
孟长宇单刀直入，毫不遮掩。程越安闻言面不改色，饶有兴趣地扯了扯嘴角：“怎么说？”
“众所周知，一个团里如果有成员是制作人，会走得更远。你其实是作为Project Light出道组内定的制作人来参赛的吧。”
程越安笑得露出虎牙：“你很聪明啊。”
“过奖了，其实我很好奇SG为什么不直接……”
“你觉得，我们节目的剪辑师更喜欢哪种剧本？”程越安突然发问，打断了孟长宇自顾自的发言。
“自毁前程的阴谋家？还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程越安说完这句话，连眼神都没给孟长宇一个，头也不回地走了。孟长宇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突然，有人从暗处现身，迅疾掌风倏然袭来，钳制住孟长宇把他推进一个无人的茶水间，砰地关上了门。
邹放确认了茶水间没有摄像头后，一把揪住孟长宇的领口，猛地按在冰箱前：“你脑子里缺根弦？”
“跑去关系户面前放几句狠话，你很爽是不是？”邹放皱眉，把孟长宇的脸拉向自己，“到时候镜头被‘一剪没’你就老实了。”
“哥……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就是气不过，一时冲动嘛……”孟长宇的语气是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柔软。
“作为室友提醒你一句，少惹程越安，他的身份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孟长宇闻言，眼里假装出的可怜兮兮和破碎感，立马被好奇和兴奋掩盖：“真的吗？哥你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我告诉你后，你再跑去舞到正主面前？”邹放懒得理孟长宇，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拉开门转身就走。
“哥！哥！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下次不冲动了！”孟长宇追上邹放的脚步，二人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渐弱、消失。
＊＊＊
408宿舍里暂时只有洛嘉和程越安回来了，林希和阿楠的组要练舞，一时半会应该还没法解散。
洛嘉洗完澡后整个人平摊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程越安和他说话，洛嘉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
“前辈心情不好吗？”
“有点，我觉得自己还是太菜了。”
“我最近跟我们组的人学到一个新词，叫‘凡尔赛’，前辈你现在就是在凡尔赛。”
洛嘉苦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如果我的实力能够强到碾压孟长宇的程度，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糟心事了。”
“首先，我觉得你可以碾压他，其次，我觉得孟长宇这样的人，就算是你实力比他强很多，他一样会找借口恶心你的。”
洛嘉听到程越安的前半句眼神亮了亮，后半句听完，眼中的神采又渐渐地灰暗了：“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我还是会希望，不论是唱功还是情感，我都能够做得很好。我总觉得，我感受和传达歌曲情感的能力很不稳定，像靠天收，全凭运气。”
这是自参赛以来，洛嘉一直的弱点和心结，自初舞台被导师指出“没有情感全是技巧，不足以打动人心”，洛嘉就在努力地改进这一点。录制《追光》的时候老天突然赏脸，他碰巧领会到了歌曲的情感，洛嘉自认为是超常发挥，可是之后呢？运气向来一般的自己，能每次都被幸运之神眷顾吗？
看着洛嘉情绪低落的样子，程越安说：“前辈，我教你个方法呗？”
洛嘉有些迟疑地问：“你不用避嫌吗？”
“什么意思？”
“今天你在大家面前不表态，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吧，毕竟你是《季候风》制作人，对我们组的谁表现出青睐、偏爱都不太好是不是？”洛嘉问这话时，既有确定，也有试探的成分。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程越安能一如既往地认可他、称赞他，今天白天程越安不置可否的冷淡态度，还是令洛嘉有些意外的。
程越安点头：“是啊，确实要避嫌。但避嫌和教你方法是两回事。现在，如果是孟长宇来问我怎么传达歌曲情感，我也会告诉他的。”
“小程这么热心哦？”
“怎么说呢，你听过一句话叫‘授人以渔’吗？”
洛嘉没想到还有被假小老外教中文的一天，有点忍俊不禁，假装没听过的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还请小程老师教教我。”
果然程越安听了后眉开眼笑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教会你们方法，并不是给你们实际的好处，你们能学到什么，其实都是各自的天赋和领悟力决定的不是吗？”
“唱歌的教程那么多，大家上网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歌手啊。”
听了程越安的话，洛嘉若有所思：“确实是这样。”但他转念又一想，“可是我们现在是对手哎，你教我，没关系的吗？”
“这有什么？选曲不一样，而且我们两个组也不是同个vocal赛道。再说了，学主题曲那时我们不也是对手吗？你还不是天天都在教我跳舞？”
“也对哦。这样说起来，我也挺热心的。”洛嘉的情绪阴转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这句话很好，我很喜欢，以后可以写进歌词里。”程越安很认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洛嘉没想到假小老外居然没听过这句话，认真的模样非常戳自己笑点。
“前辈别笑了，上课了。”
“好的，小程老师请讲。”洛嘉在床上换了个端端正正的姿势，满脸期待地看着程越安。
“你可以在脑海里建立你自己的回忆图书馆，将人生中所有重要的、难忘的、不同情绪的回忆放进去，必要时提取出来，让自己重新沉浸在当时的情感里。有些演员就是这么做的，演需要大哭大笑的剧情时，就在脑海中调用回忆。”
洛嘉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会不会有点强行？”
程越安答道：“不，这并不强行，你的过去，你的体验都是真实的。你难道会否认过去自己的经历吗？”
过去自己的经历……
洛嘉突然想起，自己录制《追光》时好像就是这么做的！他当时不知为何，突然回忆起了还在破晓练习的岁月，想起了雨中路演、出道演唱会，一切由《追光》唤起，又神奇地洄流、融合进了这首歌中，并迸发出了奇异的回响。
他也靠《追光》得到了导师团很高的评价，好像这个办法对他来说真的行得通！
洛嘉像是忽然被点化了一样，无法抑制地高兴，他在床上探出身子，伸出手臂想要去拥抱程越安：“小程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前辈危险！”程越安看到洛嘉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外，赶紧抬手去接住他，洛嘉身体重心不受控制地下移，幸好程越安反应够快，在洛嘉环住自己肩膀后，后退一步，顺势一提，干脆把他从上铺抱了下来。
突然失去重心让洛嘉惊出一身冷汗，腿本能地环住程越安的腰。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二人都能听到对方擂鼓似的心跳。
第28章 中期考核与恶剪
洛嘉伏在程越安肩上, 因为刚刚突然失去平衡差点从上铺摔下来，还有些后怕，当肾上腺素渐渐褪去, 发烫的脸和加速的心跳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异口同声：“你……”
二人愣了下, 随即再次异口同声：“我……”
洛嘉噗嗤笑出声, 笑得身子一颤一颤, 心跳声却掩盖不住, 随着紧贴的胸膛传递给程越安，无限放大。
“我没事……放我下来吧。”现在二人的姿势不甚雅观, 即便是故意卖腐都有些超过了, 洛嘉简直不敢和程越安对视。
程越安把洛嘉放下，很嘚瑟地说：“幸好我核心力量强大，不然换个人可能要出事的。”
“……是啊, 多亏有你在。”洛嘉小小声地说, 脸上的热意终于有了降温的迹象。
***
一公排练阶段的第四天安排了导师中期检查, 导师团会根据每组的表现给予意见, 包括但不限于能力指导、增删part、调整成员定位等。
能不能守住C位, 导师评价极其重要, 因此中期检查前的两天, 洛嘉一直在拼命领悟“回忆图书馆”这个方法，但是想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握并融会贯通, 没那么容易。
他在排练的间隙, 反复回想着程越安所说的话。
“唤起回忆的方法很多, 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不同手段，有些人是利用图像、画面，有些人是依靠声音, 还有的人是凭借嗅觉，当然也可以多种方式融合。”
洛嘉当时好奇地问过程越安：“那你是依靠什么回忆呢？”
“我是用声音，音乐对我来说就像时光机一样，每个人生阶段循环过的歌曲，都能一秒钟把我带回那段记忆里。”
明明自己在思考精进唱功的方法，洛嘉却控制不住地想象起程越安的过去，明明他们俩从小成长的环境、人生经历都完全不同，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象，少年时期的程越安是什么样子？他一直像现在一样自由恣意吗？
“洛嘉？洛嘉？轮到你了。”柴令宣伸手在洛嘉眼前晃了晃，把他从对程越安的遐想中拉了出来。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前辈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孟长宇嘴上说的都是关心，但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洛嘉莫名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不过这两天，孟长宇倒是没有再对洛嘉的part虎视眈眈了，洛嘉难得不用分心在别的事上，可以专注于练习和提升自我。现在，洛嘉使用“记忆图书馆”的成功率不算太高，依旧要看运气和发挥，但是比起之前无头苍蝇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排练阶段的时间向来走得飞快，一晃就来到了中期检查这天。练习生们早早来到考核地点候场。
“大家不要紧张呀，你们在各自公司当练习生时，每个月都有中期考核吧？”KK经过走廊，看到很多选手们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笑眯眯地问。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练习生阶段的月考结束后，并不会立刻清退人，这次一公后，却是实打实地会淘汰一批选手，没有人会完全不受影响。
《季候风》小组在考核室外等候，听着房间内《Cry for Pride》组现场演奏的令人振奋澎湃的乐声，主唱程越安的声压惊人，大家即便隔着墙都能被歌曲的热血所感染。不一会儿，导师们的掌声和喝彩响起，看来他们组的表现很不错。
《Cry for Pride》小组成员陆续出来了，似是还没从摇滚乐的余韵中脱离，个个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程越安看到洛嘉后，用唇语冲他比了个“加油”。洛嘉点点头，扯扯嘴角露出个笑来。
《季候风》的钢琴伴奏响起，整首歌由洛嘉干净澄澈的声音导入。随后孟长宇接第一段主歌，柴令宣第二段，小组成员按部就班，没有失误地完成了演唱。
一曲结束。洛嘉觉得这次发挥得中规中矩。
闻叙听得很认真细致，根据歌曲每个部分的要求，给每个成员都提了中肯意见。然后他重点夸奖了柴令宣：
“高潮部分情感很到位，情绪顶上去了，有感染力，非常动人。柴选手继续保持，日后可能发展为大主唱，我很看好你。”
“柴令宣有唱影视剧OST的潜力。”祝清淮微笑着说。
闻叙听完点了点头：“确实。”随后他又提到洛嘉，“洛嘉表现得也不错，不过由于嗓音质感偏薄一些，跟在柴令宣后面有些吃亏，作为center有点不够突出。技巧方面没什么问题，可能情绪上再加强些会比较好。”
“整体还是很不错的，大家继续努力！”
“谢谢老师——”众人鞠躬，然后退出了考核室。
柴令宣宛如期末考结束一般开心，在走廊里就忍不住怪叫两声，走路姿势也拽得二五八万的。孟长宇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样，加快步伐走到最前面，好像生怕被柴令宣的低智行为传染到。
柴令宣嘁了一声，又来搂住洛嘉：“Center大人怎么不开心啊？考核结束了就别忧心忡忡啦，老师也没说你有什么大问题啊。”
“感觉自己仍需努力，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洛嘉笑笑，“对了，我能问问，你唱歌时是怎么代入自身情感的吗？”
“代入情感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方法，了解下歌曲背后的故事，自然而然地就代入了。”
“没有特殊的技巧和方法吗？”洛嘉追问。
“这还真妹有哎……可能因为我是个浓人，天生感情波动就比较大吧。我直播的时候经常又哭又笑的，粉丝都说我老是突发恶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令宣答道。
这是位天赋型选手啊……不知怎的，洛嘉心里的声音突然到了嘴边：“我和你们这种天赋型选手拼了……”
柴令宣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你没有天赋吗？你没有天赋能当初C？”
洛嘉颠三倒四地解释：“其实……我觉得我可能还是努力的成分比较多，对不起，不是说你不努力的意思……就是我觉得自己是用努力弥补天赋的不足吧……”
“你这就错了。不是只有天生的才能叫作天赋，能长久坚持的努力也是天赋的一种。这世界上不是每个天才都是老天赏饭吃，多的是后天刻苦的努力家。”柴令宣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老师们没说把你换下来，你就没问题，你是center，自信一点OK？”
洛嘉从柴令宣的语气中读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不妙，如果不好好回应，就会成为e人玩具的恐惧再次将他笼罩，他忙不迭道：“好的好的，我是一个自信的爱豆！”
“这才对嘛！”
二人兜里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声，打开一看是节目组发来的，通知大家一公阶段的第一期节目正片剪出来了，可以像之前一样自由前往放映厅观看。
“洛嘉，一起去看节目呗？”柴令宣发出邀请。
洛嘉自第一期初舞台正片，见识到了SG剪辑师的春秋笔法，就再没有去看过公开放映了，他都是关闭弹幕、评论区，自己在宿舍悄悄地看了后面几期节目。
之前作为AS活动时，团糊，因此愿意追的粉丝基本都是真爱粉，粉圈体量小，没什么很过分的黑粉。此外，公司会保护艺人的心理健康，因此很多评价、反馈都是经过运营筛选后再同步给艺人的。过于难听的、人身攻击型的恶评都被过滤了。
洛嘉扪心自问，其实自己在面对事业以外的种种，比如人际关系、饭圈接触等方面都像处在温室里，甚至可以说被保护得很好，这也导致他的内心不够强大。如今他当上了初C，曝光度和讨论度都已经发生质变，人红是非多，巨大流量必定会带来许多不同的声音，他本就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之前大规模网暴时患上焦虑症，如今更有些胆怯了。
但是这样不行，根据观众反馈调整接下来在节目中的表现是很有必要的，不能当鸵鸟。
想到这里，洛嘉豁出去了，几乎是“恶向胆边生”。我都已经是初C了，怎么能害怕面对观众评价呢？
“走，咱们一起去看！”洛嘉答道。
新一期节目放送的内容是一公选歌和各个小组排练前2天的日常，可能是因为初C的加成，这次洛嘉的镜头时长分量并不少。
但是剪辑依旧对洛嘉很不友好，上次是把他的高光部分和故事线全部剪了，这次他倒是有故事线，却被恶意剪辑成了一个自私贪婪，为了争part不择手段，完全不考虑小组和队友的人。
洛嘉自认为分part时，自己把理由和顾虑都表述得很清楚具体，但还是没能逃过恶剪。
在实力无法造假、抹黑的情况下，想要把一个爱豆拉下神坛，还可以从舆论、口碑入手。爱豆即偶像，人品差的话怎么当偶像呢？节目组为了防曝洛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观众是很容易被煽动和引导的，洛嘉点开评论区，果不其然满是对他的口诛笔伐——
【不是我说，洛嘉吃相有点难看了吧，都当过初C了，一公又在小组当C，还不愿意给队友分点part吗？】
【就和穷人乍富一样，糊咖乍红自然会扒着part不放咯。】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面相温和善良，本人性格居然是这样的，路转黑了。】
【拜托这是生存类选秀哎，为自己争part不是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好喷的？】
【要我说《季候风》组就是全员恶人啊，孟长宇、洛嘉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小程写的那么温柔的一首歌居然要给这些人唱，他们也配？】
【我是路人，真的要怜爱某皇族了，笑死，人和歌的待遇都这么差。】
……
洛嘉麻木机械地刷着评论区，看着看着，一颗心又坠落谷底。
第29章 主播你马甲掉啦
洛嘉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掌心渐渐渗出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已无心再看节目，跟柴令宣说自己不太舒服, 先回宿舍了。
他原本打算找个练习室待着, 但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纠结了半天还是转头回了宿舍。所幸这会儿室友们要么在练习室, 要么在放映厅, 并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洛嘉的焦虑躯体化症状上次出现, 还是他在AS时被泼“嘴前辈”脏水、闹上热搜时。在那之后他休息了很长时间，遵循医嘱按时吃药, 本以为已经完全痊愈了, 但是没想到如今还是唤起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样不行，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可能会影响一公, 如果参加不了的话, 此前吃过的苦、花的很多心血都会白费了。洛嘉跌跌撞撞地来到柜子旁, 翻找着自己的生活必需品, 印象中自己好像带了一些药过来。
他越着急, 躯体化症状就越严重, 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东西, 一个不小心，柜子里的物品散落得一地都是。
洛嘉看见了上岛那天, 经纪人小赵神神秘秘地塞给他的乌萨奇收纳包。
“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再打开看吧, 包药到病除的。”小赵的话在洛嘉耳边回响, 自从节目录制以来，洛嘉的弦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他早把小赵给他的东西抛在了脑后。
会是药吗？洛嘉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吃药, 因为精神类药物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影响大脑皮层，会导致情绪识别能力下降，情感钝化。他本就在苦恼唱歌无法投入更多情感的问题，吃药的话，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会更雪上加霜。
先看看是什么吧，他跪在地上，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拉开收纳包的拉链。
一个银色的、颇有使用痕迹的电子产品掉了出来，竟是一个很古早的mp4播放器，此外还有一张写了字的卡片——
“嘉嘉，节目组应该不让练习生私下使用自己携带的电子产品吧？我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到这个mp4，它不能联网，所以应该符合规定。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打开听里面的音频。心理医生说多听赞美可以激发社会认同效应，缓解焦虑和紧张，总之，听听看吧！
By你永远的忠实粉丝、靠谱经纪人哥赵鹤”
洛嘉长按mp4侧边的按钮，但是并没有成功开机，大概是因为距离上岛实在过去了太久，电池的电量耗尽了。好在小赵细心地附上了充电头和线，不然想要给这种古早的机器充电，别说在拍摄基地了，在外面也不容易。
洛嘉揉了揉眼睛，来到墙角的插座边，就这么大剌剌地坐下，一边充电一边等待开机。
精细度大概只有360p的屏幕亮起，洛嘉点开了音频列表的第一个、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文件。
老旧mp4外放的音质很糟糕，但洛嘉还是瞬间就听出了，这是死狗老师的播客节目cut！
“在男团的vocal实力普遍江河日下的现在，能听到AS的主唱洛嘉这样的嗓音与唱功，非常令人欣慰……”
“……这首歌的伴奏简陋、单薄得离谱，估计都没混音，但是洛嘉的嗓音和唱功救了整首歌，AS有他真是祖坟冒烟……”
“我毫不夸张地说，洛嘉的唱商在如今现役男团的主唱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混不吝的熟悉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宿舍里。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给予洛嘉的鼓励一点都没变。
小赵贴心地将“死狗今天倒闭了吗”的播客中提到、并夸奖洛嘉的段落全部剪辑到了一起，进度条长得感人，听了一会儿，洛嘉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mp4的屏幕上。
程越安进门时整个人愣在当场——宿舍地上散落了一堆东西，一片狼藉，洛嘉跪坐在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望向自己，眼角通红，向来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
“前辈你怎么了？”程越安从来没见过洛嘉如此失态的样子，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只能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洛嘉整个人埋进程越安的胸口，虽然眼前暂时陷入黑暗，但却给了洛嘉极大的安心感。他抽泣了一会儿后，缓缓伸手回抱住对方。
程越安就这么紧紧地拥住洛嘉，摸摸他的头发，又顺了顺他的后背，任凭湿意在胸口衣料上蔓延开。
过了许久，洛嘉才把头抬起来，他的眼角、连带着眼下、颧骨都浮现出绯色，眼尾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在下眼睑上，整张脸哭得全是泪，却有种别样的破碎感，好看得惊人。
洛嘉看到程越安材质很好的黑色衬衫上被自己哭出了一个“T T”，连忙哽咽着道歉：“对、对不起……我会帮你洗干净的……”
“没事的前辈，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你这样我很担心。”
“我……”洛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让我先缓缓……”
“好，我先给你倒杯水吧。”程越安起身倒水，等待饮水机出水的间隙，他突然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刚刚，洛嘉身边有个播放器一直在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响，但他方才实在太担心洛嘉了，耳朵自动过滤了周遭的一切响动，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
洛嘉那个播放器里放的是他开小号做的播客节目！
程越安做这个播客是为了发泄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吐槽公司里唱得烂的、毁他歌的艺人，也锐评市面上的男团歌，因此十分放飞自我，或者说十分嘴臭，纯纯是一个网络喷子。而且他为了喷出水平，喷出风采，还经常找妹妹程玥心帮忙润色吐槽部分的逐字稿。程玥心别的不说，语言天赋倒是极高，网速也快，对网络流行梗以及饭圈黑话用得出神入化。因此，经她润色，节目效果就变得更加刻薄、攻击力更强了。
洛嘉不会是听了自己对他的锐评，受到打击了吧？
不能够啊，我可是洛嘉的毒唯，在节目里一向都是把他夸上天的。程越安暂时猜不到原因，又因为自己这播客实在是太嘴臭、太见不得人了，怕贸然自爆会让自己在洛嘉面前的光辉、可靠形象崩塌，于是他决定先把马甲捂着，见机行事。
洛嘉暂停了播客，单手撑地想站起来，但因为跪坐太久，双脚都麻了，他趔趄了一下，身子晃了晃。
程越安见状赶紧上前来扶他：“前辈怎么了？”
“呃……就是，双脚产生了一些……低频振动……”洛嘉想起和程越安成为室友的第一天晚上，假小老外对于脚麻好笑的形容。
“这样啊。”程越安忽然揽住洛嘉的肩膀，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倏然腾空，洛嘉仰头看着程越安的侧脸：“只是脚麻了，倒也不至于走不了路？”
“那也不是立马就能好的吧？而且，哭很耗费体力的。”
眼看程越安又要把自己放在他的下铺，洛嘉抓住他的手臂：“别！我刚坐地上，会把你的床单弄脏……”
“没事的。我不介意。”
程越安把洛嘉放在床铺上，转身把倒好的温水递给他，看着他喝完，问：“前辈为什么难过成这样？可以告诉我吗，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再加上看到节目的剪辑和观众评论，心态有点崩。不是大事啦，你不用担心，我会调整好的。”
“我看看是谁不长眼get不到我们灵魂主唱洛嘉小猫。”程越安拖过椅子坐下，拿出ipad点开新一期节目的评论区。
程越安又是在哪里学到的饭圈彩虹屁啊救命！
程越安清清嗓子，念道：“洛嘉本来就是组里唱得最好的一个啊，争C怎么了？那是他应得的！”
“又有实力又有野心的大主唱太迷人啦，爱了爱了！”
“这明明是用心对待舞台的表现啊！不懂有什么好喷的，我们队长嘉嘉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出道五年了都还在努力搞事业，让事业粉很放心的一枚爱豆呀，欢迎了解！”
“都是厕品！Get不到洛嘉的都有难了！”
程越安一边划着评论，一边绘声绘色地读着评论区，不用想也知道他只挑彩虹屁读。
洛嘉羞耻得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了，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在外面。
程越安放下平板总结道：“你看，大家都很爱你。”
“而且吧，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很正常，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我年轻时在网上发翻唱的时候，被人骂一条我能骂回去十条。现在长大了，稳重点了，看到恶评的反应就不会那么大了。”
洛嘉庆幸自己的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不会被程越安看见自己绷不住的嘴角，毕竟“稳重”这个词，好像和程越安没什么联系。
程越安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起：“对了前辈，你刚刚用播放器放的那个音频，是什么电台节目吗？”
果然还是被听见了！程越安虽然刚刚也在猛夸自己，但这和自己一个人反复循环彩虹屁被发现是两码事，洛嘉当场社死，尴尬道：“哈哈哈……是一个乐评博主，我经常听他的节目来着……”
“是吗？他叫什么？”
“呃……叫‘死狗今天倒闭了吗’……那什么，别听他名字奇怪，死狗老师很厉害的，乐评特别专业、犀利、有想法，他……给了我很多力量。”
见程越安没接话，洛嘉又找补道：“死狗老师可能是我们团的粉丝吧，所以经常夸我们来着，哈哈哈哈……”
“不，他不是你们团的粉丝。”程越安冷不丁开口。
“啊？”
“他是你的粉丝。”
“呃……你怎么知道？”洛嘉问。
“因为你口中的‘死狗老师’，是我。”
第30章 科学应对坏剪辑（上）
程越安藏不住心事, 既然洛嘉并不反感自己的小号播客，那便直接跳狼。
洛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播客平台的网络服务器每天吞吐着千万条音频流，绝大多数都淹没在数据的深海里, 连涟漪都不会溅起一个。
到底是何等的缘分, 才能让籍籍无名的洛嘉被程越安听到, 然后如同回信一般, 程越安制作的乐评, 跨越了亿万赫兹的洪流, 刚好又传回洛嘉的耳朵里？
原来那个偏爱他的人，在冥冥之中坚定地选择着他的人, 早已近在咫尺, 甚至日日朝夕相处，与自己不过只隔着一层床板。
洛嘉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泪光，他猛地拥住程越安, 速度快到对方来不及反应。
洛嘉仿佛拼尽全力, 要将自己融进程越安的胸膛一般。
他什么也没说, 但这个宛如溺水者死死抓住浮木般的拥抱, 已胜过千言万语。
程越安回抱住他, 一手抚着洛嘉后脑的头发, 一边轻拍着他的背。
“前辈之前……一定很辛苦吧。”
“嗯……”洛嘉没有否认, 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希和阿楠正巧此时回到宿舍，林希还没走到门口, 就看见屋里两位前辈抱在一起的身影, 他倒吸一口凉气, 刚想迈进门里的腿直接一个180度转弯，幸好他定位是舞担，身体平衡性好, 一套连招流畅丝滑，还没出什么大动静。
他迅速地拦住了阿楠，并把他拉到一边：“我我我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练习室了！阿楠你陪我去拿一下好吗？
“噢！可以呀！”
“那我们赶紧走吧！”林希松了口气，忙不迭拉着阿楠逃走了。
宿舍内，程越安感受着洛嘉的体温，还有肩上传来的凉凉的触感，在洛嘉的呼吸与心跳声中，想象着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洛嘉在失意、悲伤时点开他的播客，反复咀嚼每一个字词的样子。
自己就只是在播客里实话实说罢了，没想到一时发泄负面情绪的无心之举，居然也会成为支撑洛嘉的力量。
他的心房突然有一处所在无法抑制地酸软着，软到几乎要塌陷了。程越安还想为洛嘉做点什么，可是现在，受制于环境、身份，再加上近些日子，节目导演、制片人郑霈各种有意无意的提醒，他处处被掣肘，能为洛嘉做的太有限了。
可他还是想做，哪怕任何微不足道的事。程越安回忆起洛嘉刚刚哽咽着说出的那番话，恶评……恶剪……
程越安无法左右他人的看法，也无法改变节目组给洛嘉定义的人设和故事线，但他此前有兼职剪辑师的经历，他深知即便是再鬼斧神工的剪刀手，在处理海量素材时，也会露出破绽。
如今很多综艺节目的观众都有着显微镜一般的火眼金睛，特别是饭圈的追星人们，连艺人墨镜中反射出的画面都会被粉丝们敏锐捕捉。
如果制止不了节目组的恶意剪辑，那想办法放大剪辑前后的破绽，会不会是个很好的反制突破口？程越安突然福至心灵。
“前辈，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洛嘉突然被程越安推开，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等我一下。”程越安起身去了储物柜，在柜子里翻翻找找，随后抱着一堆东西，一件一件地往洛嘉怀里塞。
“这是我的帽子。”
“我的发带。”
“这是我的项链。”
“我用来装文化人的平光眼镜。”
……
“小程，谢谢你的礼物……我也用不着这么多配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需要戴着这些帽子发带之类的东西出镜，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件，而且更换频率要高。”
“什么意思？”
“恶意剪辑，无非就是将你不同时间说的话强行拼接在一起，如果你每次出镜都戴着完全不同的配饰，那么拼接后的画面就会不连贯，观众就能看出穿帮。”
洛嘉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程越安接着说：“剪辑师为了拼接不同的视频片段，会花大量时间精力去匹配和微调画面、光线、角度、动作，如果你的配饰频繁变化，一定能成为他们的阻碍。而且，就算是他们想要简单粗暴地打码，我相信你的粉丝也一定能看出奇怪的地方。”
“死狗老师，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程越安得意极了，但还是忍不住纠正道：“前辈还是叫我小程吧，‘死狗老师’也太难听了。”
“对了前辈，你有耳洞吗？”
“以前打过，后来很久没有通告，平时我也不太爱戴耳钉什么的，就长起来了……”
“那没法给你戴我的耳坠了，不过也没事，发带和帽子也行，比耳坠显眼。”
“给我吧。”
“什么？”
“我想戴你的耳坠。”洛嘉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
“可是你的耳洞？”
“没事，我自有办法。”洛嘉接过程越安的四芒星耳坠，转身走进洗手间。
洛嘉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程越安的耳洞大概是做过扩耳，因此四芒星耳坠的耳针比以前洛嘉戴过的都要粗一些，硬生生捅开耳洞的痛感比洛嘉想象得要强。
宿舍里没有碘伏，用酒精棉片擦拭耳垂流出的血时，尖锐的刺痛让洛嘉头皮发麻，但是比起恶意剪辑带来的精神上的诛心，这点痛楚根本算不了什么，比起练舞受伤那更是小儿科。洛嘉此刻甚至升起一种反击了节目组的快慰，而且他不是单打独斗，现在程越安就是自己的同谋。
他神色平静地开门，走出洗手间，程越安的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洛嘉通红的右耳耳垂上。
“你这也太乱来了？！不怕感染吗？”
“这么小的创口，肯定没事的。”
“别找借口，现在马上跟我去医务室。”程越安拉住洛嘉的手臂就要往门外走。
洛嘉顺势借力转身，轻巧地环住程越安，在他的怀里抬头看他，并放软了声音：“小程，我真没事，我消过毒了。而且，我现在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