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存在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他的注意力,如今情绪镇定下来,贺清砚一眼就察觉到了手指上的异常。


    自从带上婚戒后,即便是洗澡他都没怎么摘下过。


    除了昨天……


    男人的右手揉搓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印痕,他当时想着去找姚知灵搭话,于是把戒指摘下来,放进了口袋。


    所以……贺清砚手上动作一顿,心中有了某个猜测——宋悦葳昨天会做出那般出格的事情,是因为没有在他的手指上看见婚戒?


    对她而言,婚戒有那么重要?


    以至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贺清砚定了定神,不打算再关注宋悦葳的事情。


    因为他发现,只要一想到宋悦葳,他的思想就会控制不住地跑偏,再度回忆起她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手指也仿佛再一次被埋入潮泞中。


    将右手别在身后,男人转身去找昨天换下的外套。


    床边没有换下的衣服,那就只能是昨天宋悦葳收拾后,放进了脏衣篓中。


    而贺家安排的佣人只会在下午过来。


    贺清砚不由得庆幸,还好他提前发现,外套还没被人拿去干洗店。


    大步走到脏衣篓前,从里面捞出了昨天穿着的深灰外套,手指探入胸前口袋,却摸了个空。


    男人神色一变,又仔细摸了摸,空空如也。


    他不信邪地又将衣服的其他口袋通通摸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掉进衣服里面了?怀抱着这种想法,男人将筐里的脏衣服全部倒了出来,一丝不苟地翻了个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


    贺清砚手指捏着衬衣,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


    戒指丢了?


    他将衣服归位,开始回忆昨天的所有细节,试图找出戒指可能丢失的地点。


    眉头渐渐拧在一起,假如戒指真的是不小心弄丢了,不可能在酒店和会所,那就只有可能是丢在他从会所回盛世华璟的路上。


    想找回来几乎不可能。


    如果没丢。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戒指被宋悦葳拿走了。


    她拿走他的戒指干什么?


    婚戒只有戴在两个人身上才有意义。


    一个人拿着两枚戒指,只会显得多余。


    不知怎地,贺清砚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也不是很确信,当时宋悦葳是不是这么说的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太轻,加上他当时的意识并不多清醒,只能大概回想起这么个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


    贺清砚倒也能理解对方拿走了他的婚戒。


    宋悦葳想要与他彻底切割,再无瓜葛。


    可如果是这样,她的其他行为不就与她的本心矛盾了吗,明明都打算拿走婚戒,却又对他……


    不,脑中灵光一闪,贺清砚否认自己前一刻的猜测。


    他此刻彻底明白,宋悦葳“疯狂”行为背后的逻辑。


    由愤怒作为引子,她对他的报复,同时也是对她本人而言,一场,最后的狂欢。


    贺清砚为宋悦葳不合理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能理解对方的逻辑,但不赞同。


    既不赞同她的放肆,也不赞同她拿走他的婚戒。


    男人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的指根。


    空落落,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触感,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垂下眼眸看向光秃秃的指节,戒指留下的白色印痕尤在。


    尽管是他先对这段婚姻不够尊重,主动取下了婚戒。


    但,那也是他的婚戒,该怎么支配应当由他说了算,而不是不加通知地就私自拿走。


    他重新回到客厅,拿起岛台上的手机。


    他打算现在就给宋悦葳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拿走了戒指。


    贺清砚在心中打起腹稿,想着等会电话接通,他直接开口询问戒指的事情。至于是否要对她的僭越行为兴师问罪?


    没那个必要。


    彻底遗忘这件事情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既然他和宋悦葳两人都对离婚没有异议,那就彻底断个干净。翻来覆去地讨论这件事,只会显得他很小气。


    况且,就算他真的拿这件事情问罪宋悦葳,对方又要怎么赔罪?


    口头上对他道个歉吗?


    如果只是如此,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提起,这让他们都感到尴尬的话题。


    核心讨论的话题确立,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更具体的,宋悦葳可能会向他问起的问题。


    假如她要是问起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婚戒的去处,他要怎么回答?又或是她承认自己拿走了婚戒,但是不愿意归还,他又要怎么应对?


    前一个问题比较简单,婚戒对他而言是一个用得极为顺手的工具。


    后一个问题,他好像真的拿不出什么立得住脚的理由,要求对方归还自己戒指。


    毕竟他从未正视过这段婚姻,在这段婚姻关系中,他的表现也称不上合格。


    贺清砚意识到了自己站在了理亏的那方,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想从宋悦葳手里要回那枚戒指。


    那枚婚戒的归属人是他。


    要怎么处理,也只能由他说了算。


    心中打好腹稿,贺清砚也不耽搁,从通讯录里面找到宋悦葳的名字拨打过去。


    然而,熟悉的声音没有听见,听筒里只有毫无温度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贺清砚眉头微蹙,为什么宋悦葳的手机会关机?


    如果只是想逃避自己的责问,大可以将他的手机号码屏蔽,没必要特地关机。


    手机没电了?这种可能性微乎极微。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对方现在所处的环境需要手机保持关机状态——她在飞机上。


    一个问题才刚得出答案,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


    她为什么在飞机上?她坐飞机又要去哪里了?


    这两个问题对贺清砚而言也几乎没有难度。


    宋悦葳没办法面对自己。她很清楚地知晓,她做出的事情有多过分,害怕他会直接找她当面对质,所以她跑了。


    至于去哪里?贺清砚快速锁定答案——禾阳市。


    宋悦葳自十年前转学来了朔方,在那之前,她和她的父亲一直住在禾阳市。


    他曾经去过一次,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在贺夫人的安排下,他和宋悦葳一起打点她父亲的后事。


    贺清砚忽地再一次翻看起他和宋悦葳的聊天记录。


    难怪。


    难怪连节日祝福都是用群发模板的宋悦葳会特地在他登机前后给他发消息。


    宋悦葳的父亲——宋瑞澜就是遭遇空难去世的。


    他很清晰地记得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岳父的忌日,但也仅此而已。


    与宋悦葳结婚后,他更是鲜少关注宋悦葳的事情,从不关心她在做这些事情,背后那更深层次的逻辑。


    结果在今天,他才想明白,那些他只当是寻常问候的背后,是抱着怎么样的一颗心。


    他捏着手机,感到喉咙是如此滞涩。


    宋悦葳很好。


    只是……


    贺清砚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眼睛望着窗外的悠远天空怔愣发呆。


    假如他没有遇见过姚知灵,他也许真的会喜欢宋悦葳。


    但这个条件不成立。


    也就不再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他祝福宋悦葳在与他离婚后,能够过得更好。


    贺清砚坐了好一会儿,才捏着眉心重新起身。


    宿醉的后劲到现在依旧没有过去,四肢酸软无力,头倒是没有刚醒来时候的那么疼了。


    他打算趁着现在时间还充裕,再回床上闭目休息一会儿。


    可刚一闭上眼睛,有些画面就像是一直潜伏在水底的鱼,趁着这个空隙突地冒出头来,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贺清砚霍地睁开眼睛,他的右手紧紧捏成拳头,脸上的神色飞速变化,愤怒、难堪、羞耻……最后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男人侧头看向身边空着的大片位置,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宋悦葳昨天侧躺在他的身边,那双黑白分明,极其清亮的眼眸因为情动而变得迷离,白皙的皮肤透出情/欲的红。


    他闭紧眼睛。


    可以预见,最近这几天,只要他还睡在这张床上,宋悦葳给他带来的影响就绝对不会消失。


    理智帮他选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百分百的理智。


    贺清砚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生出几分对宋悦葳的恼恨。


    她倒是好,在对他做了这件事情之后可以潇洒跑路,一走了之。独独留下自己在这里辗转反侧,连简单的闭目休息都不得安宁。


    且这份影响还不止局限于躺在床上的时候。


    结束了下午的会议,贺清砚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抿了一口带着甜意的蜂蜜水,手中拿着一只笔不住地把玩。刚刚在开会的时候,动用了太多的脑力,他现在只想放空大脑。


    目光不经意地略过拿着笔把玩的右手,思绪好似断线的风筝,又一次朝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狂奔。


    贺清砚冷峻着一张脸,很严肃地思考,他是否因为长期禁欲而触发了弹簧效应。


    他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沉思中的贺清砚身躯一震,手中的钢笔落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


    他缓了缓,才从平复陡然加速的心跳,将笔放回笔筒重才拿起内线电话:“喂。”


    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总裁你之前吩咐下去要整改的计划书已经弄好了,是现在给你送进去吗?”


    贺清砚:“你进来吧。”


    没一会儿,助理便拿着一叠文件进来。


    贺清砚目注人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余光不经意扫到电脑上的时间,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半小时,现在都已经快六点了。


    再晚些时候该有人送汤过来了。


    记起这件事,贺清砚看向助理:“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吃饭吧。这次因为我个人原因导致你陪我一起加班,今天的加班费按平时的三倍工资算。”


    助理精神一振,笑容都更加灿烂了些:“收到!”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


    但要是三倍加班费,话又说回来了……


    目送背影都透着股雀跃的助理离开,贺清砚看了眼文件,并不打算现在就处理。


    手指下意识地去转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却只摸了个空。


    果然,男人捏着指根,没了戒指让他很不习惯。


    压下心底的不适,将注意力重新扭回当前他所面临的,亟待解决的问题上。


    所以,他要怎么克服自己刚染上的,一但闲下来,见到自己的右手就容易走神的毛病。


    贺清砚了解到,心理治疗上有一种疗法叫做暴露疗法。


    即——通过主动面对让自己恐惧或回避的事物/场景,逐渐减少焦虑和恐惧反应。


    他虽然还没有到焦虑和恐惧的程度,但时不时地跳出来影响他一下,也对他的正常生活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而影响到他的因素?


    两个关键:宋悦葳与性/欲。


    指尖轻轻敲打桌面,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在微信上找到齐睿宁:【你之前说过的珍藏发我一份。】


    对方似乎很闲,很快回复:【你被盗号了?】


    【贺清砚:别说废话。】


    【贺清砚:发我。】


    【齐睿宁:难以置信。你居然不打算当和尚了。】


    【齐睿宁:能采访一下促使你做出改变的契机是什么吗?】


    【齐睿宁:不会是因为姚知灵吧,哈哈哈。】


    贺清砚微抿着唇看着齐睿宁的信息,如实相告:【不是。】


    【齐睿宁:……】


    【齐睿宁:???!!!】


    【齐睿宁:等等!我靠!宋悦葳?!】


    【齐睿宁:你别告诉我,昨天你和宋悦葳酒后乱性了?】


    他太激动,容不得贺清砚辩解,下一条信息就又刷了出来。


    【齐睿宁:不对啊,你醉成那样还能有反应?天赋异禀啊!】


    贺清砚:“……”


    他已经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来找齐睿宁。


    齐睿宁正在兴头上,打字噼里啪啦的:【不对,我把你交到宋悦葳手上时,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这种情况还想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绝对不可能。不是你,难不成是宋悦葳对你做了什么?】


    不再是荒谬的信口开河,确确实实被人说中了真相,贺清砚霎时心烦意乱起来。


    他扯了扯领带,打字的速度都更快了:【你废话真多。】


    【贺清砚:你只需要把东西发给我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齐睿宁身子后仰,一脸的不可置信,贺清砚竟然没有反驳他。岂不是证明,他说中了?!


    宋悦葳诶,就离谱!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争不抢,寡淡无趣的宋悦葳?!


    啧啧啧~就是,齐睿宁摸着下巴,真要照这如脱缰野马般的剧情发展下去,这两人离婚的结果说不定还有反转咯?


    【贺清砚:人?】


    【齐睿宁:哦,刚刚有护士来找我咨询问题。】他毫无负担地扯了个慌。


    【齐睿宁:东西等我回家之后发给你。】


    【齐睿宁:不过我先声明。文件一经发出,概不负责。之后你不准来找我挑刺。】


    他这么说纯粹是之前吃过一次教训。


    记得那是他还热血上头的年纪,抱着好东西要给好兄弟分享的无私想法。他在某次鉴赏行为艺术后,弄了一个他觉得相当惊艳的动图给人发过去。


    本以为好兄弟肯定会被女演员那动情表演和魔鬼身材所折服,“屈尊降贵”地来找自己要番号。


    结果对方的回复异常直白,只有一个字:【丑】。


    不仅如此,紧接着又给他插了一刀:【别给我发这些,污染手机。】


    齐睿宁当时那叫一个气啊。


    我承认你贺清砚长得很帅,你贺清砚的女朋友姚知灵长很漂亮,但这不是你践踏我审美的借口!


    而今又一次回想,齐睿宁依旧有些牙痒痒。


    贺清砚这二十五年与“丑”字绝缘。


    一家子都是高颜值,曾经交往的对象是姚知灵那样的大美人,后面嫁给他的宋悦葳,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见过两种不同风情的顶尖美人,也难怪贺清砚对主动凑上去的女性不假辞色。


    那些人中可没有谁能比得过姚知灵和宋悦葳。


    因此齐睿宁特地打了一个补丁,怕这个人还是向以前那样吹毛求疵。


    【贺清砚:……】


    他也是记起来了,曾经不客气地评价过对方发给他的东西不堪入目。


    【贺清砚:你放心,我现在就已经后悔来找你了。】


    【齐睿宁:我很好奇,你拿这些视频资料干嘛?不会真的是用来学习的吧?】


    【贺清砚:脱敏。】


    【齐睿宁:?】


    【贺清砚:东西记得发我。】


    【齐睿宁:(白眼)】


    【齐睿宁:行了,我知道了,给您跪安了。】


    【贺清砚:(微笑)】


    发完这个表情,贺清砚便不再关注齐睿宁的动静,而是少见地点进了宋悦葳的朋友圈。


    “欲”的问题已经找到了办法,接下来还剩下“人”。


    然后,贺清砚看见空白的一片。


    没有任何文字提示,只有单调的两线夹一点。


    他本人的分享欲很低,连带着对其他人分享的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近些年,只有在无聊的时候会随便翻一翻朋友圈。


    宁宿发得最勤快,几乎每次都能看到他的动态。


    其他人也偶尔有刷到,唯有宋悦葳,他一次也没碰见过。


    今天才知道,原来对方把他屏蔽了。


    他面无表情地退出,又重新点开齐睿宁的私聊:【你能看见宋悦葳的朋友圈吗?】


    【齐睿宁:不是,哥们,你这问题?】


    【齐睿宁:难不成你看不见?】


    【齐睿宁:你别不说话啊?我有点慌啊。】


    【齐睿宁:等会,哥们儿你不会真的看不见吧!】


    【贺清砚: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去了!齐睿宁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他自认自己还算了解女性,但宋悦葳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代入一下自己,你有一个很爱的人,但是这个人不爱你。你的想法不应该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以此提升对方的好感吗?


    可宋悦葳是怎么做的?她直接把贺清砚给屏蔽了。


    要让他为宋悦葳的行为找一个解释。


    齐睿宁神色复杂地打字:【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贺清砚:什么?】


    【齐睿宁:你对她说过,类似于不要打扰到你的话。】


    贺清砚说过吗?


    男人握着手机陷入长久的沉默。


    沉默已是最直白的回答。


    齐睿宁揉了揉眉心。他猜不到宋悦葳昨天到底对贺清砚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人三番两次地去做平时完全不会关心的事情。


    作为朋友,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齐睿宁: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打算和宋悦葳离婚了吗?】


    贺清砚从回忆中抽身,看见齐睿宁的消息,罕见的迟疑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贺清砚:她已经签署了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


    【齐睿宁:你这么快?】


    【齐睿宁:你什么时候找她说这件事情的?】


    【贺清砚:你来找我的第二天。】


    “还真是行动派。”齐睿宁心道。接着他的眼皮颤了一下,贺清砚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也是这个月吧?


    他赶忙翻出日历和两人的聊天记录确认。


    核实完具体的日历之后,齐睿宁有一瞬间的怔然,竟然真的有这么巧?


    【齐睿宁:你记忆那么好,都没觉得你找宋悦葳的那个日期很熟悉吗?】


    4月15日,他应该对这个日期很熟悉吗?


    贺清砚一边快速在脑海中翻找与之相关的碎片,一边搜索聊天记录里的15号,直至脑海中某个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4月15日,他和宋悦葳登记结婚的日子。


    也就是说,他正正好在两人结婚三周年的当天,对宋悦葳提出离婚。


    贺清砚可以坦然告诉宋悦葳,我不喜欢你。


    但这个情况不一样。


    作为一个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人,但凡心中存有一丝对伴侣最起码的尊重,就绝对做不出在纪念日当天,向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提出离婚。


    那和赤/裸/裸的羞辱有什么区别?


    可偏偏他就干了这么混账的事情。


    哪怕错开一天呢?


    贺清砚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口中泛起一阵苦涩。当时宋悦葳没有直接将她手边的那杯水朝他泼过来,已经是她给出的最大宽容。


    【齐睿宁:你记起来了吗?需不需要我提示一下?】


    贺清砚听到信息提示音,缓过劲来,艰难打字:【不用。】


    【齐睿宁: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贺清砚:我不知道。】


    少见的,贺清砚陷入了迷茫。


    【齐睿宁:现在离婚协议都签了。再去追究当时的过错也迟了。】


    经此一遭,齐睿宁觉得,即便贺清砚鬼迷心窍从现在开始喜欢宋悦葳,都不一定能够让宋悦葳回心转意。


    【齐睿宁:你们现在还只是签了离婚协议,还没走法律程序吧?那你们这个婚还离吗?】


    贺清砚沉默片刻,言简意赅:【离。】


    他确实有愧于宋悦葳,但婚姻的维系靠的不是愧疚。


    齐睿宁没法,这婚看来是离定了。


    【齐睿宁:那你别管这件事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一起去民政局提交申请?】


    【贺清砚:暂时还没有定下。】


    【齐睿宁:什么情况。】


    【贺清砚:我联系不上宋悦葳。】


    【齐睿宁:???】


    【贺清砚:她之前手机关机了。】


    【齐睿宁:那你现在再打啊。】


    【贺清砚:……好】


    【齐睿宁:约日子的时候谨慎一些。】


    贺清砚不想去看那行刺目的提示,退出聊天见面后,第二次拨通宋悦葳的电话。


    他听见的依旧还是那熟悉的冰冷女声,只不过这一次的提示音换成了——“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隔了一会儿后,他又重新打了一遍,还是一模一样的提示。


    贺清砚顿时明白过来,他被人拉黑了。


    电话如此,估计微信也一样。


    今天想要联系上宋悦葳估计是不可能了。


    齐睿宁没等多久,迫不及待地朝他打听情况。


    【齐睿宁:约好时间没?】


    【贺清砚:她把我拉黑了。】


    【齐睿宁:!】


    【齐睿宁:牛!(大拇指)】


    【齐睿宁:诶,我突然想到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享受到被人拉黑的待遇吧。】


    贺清砚翻转手机,不去看齐睿宁的幸灾乐祸。


    男人单手撑着下巴,眼眸微阖。


    两人还没到彻底分道扬镳的时候,宋悦葳不可能一直拉黑他的联系方式,等过了今天的“风头”,他应该就能被放出来。


    要是明天依旧不行,再让李叔联系对方确定下时间。


    现在,他看了眼堆放的文件,他好像更没有心情处理公司业务了。


    双手十指交叠,贺清砚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看向落地窗外。


    鳞次栉比间,他忽地生出一个念头,这个时候的宋悦葳,又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