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医反派(10)


    “无事。”清芷淡淡地收回目光。


    白夙看了她一眼,亦转过头,轻垂下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路上避开隐藏的暗卫,两人来到了幕府宗。从隐蔽的高处俯视,幕府宗占地面积很大,路上还有许多外宗弟子在走动巡视。


    “啧,封清芷,倒是我小瞧你了,看来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


    清芷面不改色,“这些,重要吗?”


    “自然是——”白夙拉长了语调,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道,“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就不必问了。”清芷扫视了底下一眼,身形一动,向下掠去。


    本来还打算带着他绕一会儿,毕竟以她的身份确实是不该熟悉这里,不过她却突然不想这样做了,白夙本就不注重这些,多余的事情不必去做。


    况且,在这里久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以原主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明显不可能,这也是她让白夙与她一起来的原因之一。


    看着黑暗中那模糊的白色背影,白夙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了抚唇角,红唇吐出两个字:“无趣。”


    ……


    清芷踏着高超的轻功,穿过重重建筑物,来到了幕府宗内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中。


    她站在暗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那片宽大的池塘,应该是这里了。


    她之所以选择今日潜进幕府宗,就是因为这两天幕府宗的宗主幕综裂并不在。换句话说,今天是女主与她的仇人幕府宗主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只不过她倒也不担心女主的安危,毕竟幕综裂本人并不知道女主还活着。


    如今有些麻烦的倒是……清芷望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树丛,微微蹙眉,这里果然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暗卫。


    这种偏僻的地方,竟还派了暗卫来守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古怪吗?


    想到这里,清芷心中不禁嘲讽一笑。


    只不过那些暗卫的确有些麻烦。她低下头,思考着怎样做才能够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他们。


    白夙站在一旁,看着*旁边的女子轻轻蹙着眉,眼眸望着湖面不时闪过纠结的样子,他轻勾起唇角,竟觉得她这模样比平时顺眼多了。


    如此想着,他心中便生起了一丝诡异的逗弄之意,而后带着一丝散漫的语气说道:“封清芷,若你求我的话,我倒可以考虑帮你。”


    清芷一愣,而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


    “怎么样?”白夙的手指间有一根细长的银针滑出,他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怎么样。”她淡淡答道。


    可真是开不起玩笑。白夙眸光掠过她的面容,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无趣,他摸了摸下颔,算了,看在这女人还不算太讨厌的份上,他就不再为难她了,大发慈悲地帮她一把吧。


    望了望几个角落的黑暗处,白夙唇角的笑变得有些阴狠,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这里碍眼的无非就是那些暗卫了吧。


    思及此,他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银光闪烁,指间一动,根根银针破空而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向四周射去!


    下一瞬间,周围的树丛中有一些极轻的闷响声响起,随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清芷微微一怔,不过反应过来后,她看向白夙的目光就变了,带着一丝赞叹的意味,这一手可以啊。


    感知到这丝情绪,白夙唇角的弧度上扬,心中忽然起了一个恶劣的念头,他张开手,手中是一根细长的银针,“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清芷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正当她想拿起银针时,白夙却先一步将银针收回。


    看着女子有些不解的眼神,他轻轻一笑,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缓慢而优雅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些嫌弃,“我很厌恶,别人的触碰。”


    “哦?”清芷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可以,很好。


    白夙没说话,看着女子冷下来的神情,他心中有些哂笑,可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若不是他及时将银针收回,碰到的话可不是死那么简单。


    冷淡地扫视了他一眼,清芷还在气头上,也不想再多想其他,身形一动,她运起轻功向池塘掠去,留下白夙一人在原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是,生气了?


    站在池塘中心的假山上,清芷观察着水面,回忆着原剧情中机关的位置,正东,三步。


    转向假山的正东方向,她手中聚集内力,击向第三步的水面。


    伴随着击水声,水花溅起,而后砸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


    清芷凝眸看了一会儿水面,似乎水太深了,阻力有些大。


    于是她再次抬起手,聚集好内力后击向刚才的位置,水花再次溅起,却是比刚才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做完这些之后,清芷看向假山的某个位置,而后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四方石。


    这机关设计得倒真够巧妙,哪怕真有人触碰到了水下的机关,却也很难会发现,因为水声会把机关开启那一瞬间细微的声音给掩盖。


    指尖一动,她用力地按了一下四方石,随即身形飘回岸边,而此时——


    这是?停下手中把玩着银针的动作,白夙抬眸看向池塘——水面一阵晃荡,一圈圈涟漪向着四周扩散,假山缓缓摇动,从中心处裂开,分成几部分移向四周,形成一个漆黑的洞口,周围的石块将水阻隔。


    不等白夙多看,岸边的清芷便快速地向洞口掠去,她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消耗了,虽然这里所在的位置是幕府宗内比较偏僻的角落,且暗卫也被白夙解决,但世上还有“换班”一词,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而且刚才闹出的动静虽说不是很大,却也难保不会有人听见,“白夙,你可以在那里等着。”


    白夙……听到他的名字,白夙脚步一滞,眸光微微闪动,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接唤他的名字,却不带任何憎恶畏惧的语气呢,这反倒令他不习惯了。


    不过……白夙轻轻扬起了唇角,竟直呼他的姓名,封清芷这是还没消气吧?


    漆黑的通道,在清芷从上方落下时,骤然变亮,墙上的火把一支支燃起,通向深处。


    清芷刚走了两步,身旁便落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脚步未停,走到旁边,按下墙上的开关,上方的假山又重新合拢了起来。


    弯弯曲曲的通道,向里延伸而去,阴冷诡谲,漫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令人心生不适。


    白夙收起了指间的银针,有些不悦地看向前方的通道,那里似乎总有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两人穿过通道走了良久,前方慢慢地宽阔起来,直到来到了一个宽大的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这是?白夙凝眸一望,等看清了墙边那些东西的具体模样时,他厌恶地皱起眉,居然是这种东西,怪不得藏得这么隐蔽,不过……若是传出去,想必会很有趣吧,单单这样想着,他莫名地便有些期待起来。


    清芷亦看向周围的情景,只见四周的墙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人形的东西,或漆黑或惨黄的皮肤,如干尸一样皱缩可怖,肋骨凸显,眼窝处下凹,甚至可以看到里面腐烂漆黑的东西……


    仅看了一眼,她便立即移开眼睛,随后直直向对面的那扇门走去,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飘到一边,那些东西还是能无视就无视吧,它们生前可都是活人啊……


    原剧情中,幕府宗之所以那么强就是因为这些傀儡,俗称尸人。


    剧情后期的那场战斗中,幕府宗便是操纵着这些尸人屠杀了无数的武林人。尸人之所以那么厉害,与它自身也有一定的关系,在还没成为尸人之前,这些人本身就很强,骨骼筋脉也比一般习武之人强劲,再加上幕府宗一系列密术的锤炼,强硬程度更是上升了几个层次,属于那种怎么弄都弄不死的,除非将它砍成碎块,再也不能战斗为止。


    这些尸人全靠傀儡石操纵,后期幕府宗主利用它控制着全部的尸人,加之他本身诡异无比的武功,最后那场战斗中武林一方惨败。


    她想要完成任务,顺利地让女主复仇,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把幕府宗这个隐患给解决了,而且越早越好,否则给予了它成长的时间,后面会越来越不好对付。


    推开木门,清芷走进了石室内,紧接着白夙也走了进来。


    “想做什么就快点吧。”自从来到了这下面的密室,白夙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也是,以他的洁癖程度,在这种污浊的空气中呆了那么久也委实是为难他了。


    “你怕了?”清芷将目光投向他,语气淡然。


    “哼。”白夙回以一声冷哼,对如此问题不屑回答,他会怕?笑话!


    没再说什么,清芷来到中心处,脚下变幻了几个复杂的步伐,破开了此处的阵法,随着最后一个步伐落下,中心的地板缓缓向两侧移开,青色的石桌从地底升起。


    她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呈柱形的漆黑石头,那是——傀儡石。


    “你是打算毁了它吗?”白夙斜着眼看了它一下,出言道。


    “不。”清芷摇摇头,毁?这多无聊,而且就算毁了它,幕综裂也可以重新再做一个出来。


    她还不如在它里面加点东西,让它受自己的控制。


    功败垂成的滋味,想必很有趣吧。


    第42章 神医反派(11)


    至于怎么在它里面动手脚?


    清芷伸出手,食指尖移向石头,串串隐形的蓝色数据流通过她的手指导出,旋转缭绕着进入石身中。


    数据导入完毕后,清芷将手收回,回去她就夸一下时深。


    “走吧。”石桌缓缓降回地下,一切恢复原状后,清芷转身走向石室门口。


    白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毕竟他只是答应了她要陪她来一趟幕府宗,对于其他的事,他并不太在意。


    等两人回到地面上时,已是到了子时。


    清芷回头看了一眼波动的水面与假山周围有些浑浊的水,心下颇有些无奈,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不得不说很聪明,让人就算想掩盖也做不到,其实通往密室的通道并不只这一条,但就其难易程度来说,还是这条通道最容易进入也最现实。


    不过……踏着轻功,清芷离开了此处,似乎也不用掩盖。


    与白夙刚刚离开池塘所在的角落不久,清芷在半路中忽然停了下来。她扫视了周围一圈,微微抿了抿唇。


    好像有许多道气息都向他们这边赶过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幸好走得及时,不过幕府宗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呢。


    她看了看旁边的白夙,有些犹豫地道:“白夙,有人过来了……”


    “那又怎样。”白夙淡淡地说道,显然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担心,毕竟对于他来说,所有仇家的追杀只不过都是无聊生活的一点乐趣。


    当然,清芷可不这么想,倘若他们被认出来了,不仅会多了许多麻烦,而且也会对她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影响。


    又越过一道墙,清芷感知到前方十几道气息靠近,立马抛弃正面交锋的想法,不假思索地便拉着白夙退到了一旁的隐蔽处,速度快得甚至白夙都还没反应过来。


    “你……”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敢碰他,白夙正要说些什么,然而一个字刚说出,便被清芷捂住了口


    四周一片安静,白夙敛下狭长的眸子,白发微微掩住了他的目光,看不清此时他眼里的情绪,看似平静,但浑身的气息都冰冷了几度。


    道道黑影从前方闪过,待他们的气息远去,清芷才放开了手。


    “你是,找死吗……”低沉邪异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森冷的寒意,在黑暗中压抑着丝丝杀气。银针抵上她的脖颈,冰冷的温度自相触之处蔓延开。


    “抱歉。”清芷淡淡地说道,淡然的眸子对上他那阴戾的目光,却不见有任何惧意。


    她没有理会那根银针,反而是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吧。”


    说罢,也不管他的反应,径自离开了此处,从始至终的平静好似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看着手中随风飘动像是在嘲笑他的手帕,白夙简直要被气笑了,很好,她绝对是故意的!


    思及此,他心中的怒气不断上涨,却是意外地没了之前那暴虐的杀意。


    长指抚过优美的红唇,白夙望着她的离去背影,眸光暗了几度,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如果是她的话……


    ……


    一路上惊险地避开了来来往往的暗卫,两人已靠近了幕府宗的守卫边缘。


    有时深提供的特殊地图,清芷能感觉到整个幕府宗差不多已经被暗卫给包围起来了。


    她在脑海中再度搜索了一下地图,寻找着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片刻后,她寻到一个离开的最佳位置,于是朝着那边而去。


    只能说幸亏幕府宗主不在,否则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清芷和白夙的速度极快,两道身影在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防卫的边缘。


    “白……”前方的暗卫在看到一头白发的白夙的瞬间,震惊地惊呼出声,然而一个字刚出口,一根银针便朝他爆射而来!


    月光皎洁,暗夜中有抹寒芒一闪而逝,直直刺入了他的咽喉,将他的话截断!


    不一会儿,“砰”的一声,暗卫自树上摔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而清芷则是瞬间加快了速度,身形几经变幻,眨眼间便来到了其他暗卫身前,白绫甩出,将他们手中的信号弹打落。


    而正在这时,十数根银针自她的身后疾射而来,在暗卫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刺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被银针射中的暗卫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扭动着身体,全身渐渐开始腐化,浓稠恶心的血水从身体各处流出,沾湿了地面,他们掐着咽喉处,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痛苦,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芷一愣,继而迅速地移开目光,这人,果然是个变态!


    “怎么了?”白夙走到她的身边,唇畔带着抹慵懒的笑意,似是想报复刚才的事,他靠近她耳边,带着一丝恶意地开口,“怕了?”


    清芷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封清芷,你的胆子倒是挺大。”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白夙淡淡地说道,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恐惧得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会像她这般淡然?


    不可否认,他是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幕的,他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封清芷不怕他,或许是因为她没见过他杀人的手段而已。


    只是……他望着对面的女子,而后微微敛下眸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夸奖。”清芷将目光移开,淡淡地开口道,“只不过,白夙,他们这样的死法,别人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白夙一怔,似乎想不到她会这样说。


    他心中有些自嘲,继而轻勾起精致的红唇,“无所谓。”


    “白夙,”她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浅浅的无奈,“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受到牵连。”


    白夙冷哼一声,“多余的担心。”担心?对他来说简直是荒谬。


    “至少,你不要让我为难。”


    “封清芷,看不出来你话挺多的。”


    清芷:“……”她这是为了谁啊?居然嫌她话多?


    见她没说话,白夙唇角轻挑,抬起手指,指向那边的暗卫,“你看。”


    清芷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


    刚看过去,耳畔便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清芷刚想转过头,便又听到他道:“看好了,这可是赤火莲的功效。”


    白夙轻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随着他这一个响指,那些刺在暗卫身上的银针突然碎成齑粉,同时,腐蚀的速度骤然加快,就连衣服也不能幸免,一寸一寸,化为碎末……夜风吹过,一切归于尘埃,不留下任何痕迹。


    清芷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传说中的毁尸灭迹吗?


    “那,原先那些人……”她突然想起了在池塘那边的暗卫。


    “自然是,”白夙挑起了她的一缕长发,语气轻巧道,“像刚才那样了。”


    清芷面无表情地扯回自己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踏着轻功向山下掠去。


    呵,果然是个变态。疗伤圣物赤火莲竟然被发掘出了这种用途。


    等到离开了青云山之后,清芷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回头望了一眼被暗夜遮掩的青云山,唇边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今晚的行动倒是顺利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了,白夙。”她真诚地对着身边的白发男子道谢。


    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他,她想要那么顺利地完成这件事,应该是要花费上不小的力气和时间的。


    “你想怎么谢呢?”白夙睨了她一眼。


    清芷一怔,她不过就是客气地道谢一声罢了,岂料……


    “我只会弹琴,若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弹琴以表谢意。”她没想太多,随口道。


    明明都说了是来帮她的,现在竟然问她怎么谢。


    听她这样回答,白夙心中一哂,也不在意。


    “我走了。”他侧过身子,朝她挥了挥手,抬步离开了这里,一袭白衣渐渐隐于夜色中。


    ……


    翌日,幕府宗内。


    “一群废物!”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随着“砰”地一声,一个身体被踹到了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埃。


    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抬步从门口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刺向了地面上的人。


    “宗主息怒!”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半低下头。


    “本宗主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幕综裂怒急攻心,吼了出来,“竟然让外人跑到密室那里去,宗内这么多人,连个贼人都抓不到!”


    他越说越生气,愤怒的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担忧,要是炼制尸人这件事情传出去了,那他们宗门可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如今武林盟主已经隐隐对他们宗门有些怀疑,如果这件事提前暴露了……


    “到底是何人闯了进来?”他声音冷沉。


    “回宗主,那些见到闯入之人的暗卫已经失踪了。”有一人颤着声音回答,“所以我们……”


    “傀儡石还在吗?”事已至此,幕综裂暂且压下了内心的愤怒,冷声询问。


    “傀儡石还在,阵法没被动过,对方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哪怕他们这么说,幕综裂还是不太相信,他甩了一下袖子,亲自前往了那个放置尸人的密室。


    破开阵法,打开了盒子,他把黑色的傀儡石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并注入了自己的内力。


    半晌过后,他内心一松。


    此处的阵法还是原先的模样,傀儡石也确实没被动过,看来闯进这里的人应该是没发现它了。事实上,有阵法的存在,外人的确是很难找到它,只不过是他有些不放心罢了。


    “把这些尸人搬到另一个地方去。”幕综裂朝着众手下冷冷下令,对方已经发现了这个密室的位置,如今只能先把这些尸人给转移了。


    “给本宗主查,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加快计划的进程了。


    第43章 神医反派(12)


    “小芷儿,你怎么都不说话啊,这样不好。”


    院子里,皇甫燕坐在石凳上,身上挂着件松松垮垮的紫衣,露出大片胸膛,他一手执着酒杯,用言语撩拨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清芷没有理会他的话,面色淡然地坐在桌前抚着琴。


    距从幕府宗回来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她没有想到皇甫燕真的会纠缠了她那么久,已经很久没遇到如此不要脸的人了,就像一只苍蝇一样烦人,简直是让她有种暴躁杀人的冲动,为什么会有人能无聊成这样?


    对面那厮仍在继续撩拨:“小芷儿,来,笑一个,这么严肃会老得快的。”


    清芷手一滞,用来静心增强耐性的琴音陡然停止。


    “呀,小芷儿,你终于停了!虽然吧,你弹得的确很好听,但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你那清冷优美的声音,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没有回应对面那坐没坐相的人,已经连续忍受了一上午骚扰的清芷看向他手中的酒杯,她好想,将那杯酒扣到他头上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出,清芷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一早就让手下的人暗中将消息传给了镇南王,再忍耐一会儿,镇南王应该就快要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甫燕仍在耳边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就在清芷的耐心即将宣布告罄的时候,内院的门“嘭”地被打开,一名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皇甫燕!你给老子滚出来!”


    清芷抬起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中年男人,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


    绿珑喘着粗气,追在他后面,他嘴角一动,刚想对清芷说些什么,却见她朝他摇了摇头,于是他连忙咽下了口中即将要说的话。


    “爹,您怎么会在这里?!”皇甫燕惊得差点从石凳上掉了下去,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


    “老子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今天老子就是来找你这小兔崽子的!”


    “我说爹,您说话能别那么粗暴吗?”他心惊胆战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我粗暴?”中年男人浓眉一扬,打断了他的话,手中的长鞭“啪”地甩在他的脚下,“你给老子再说一次!”


    “我……”皇甫燕似乎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清芷,然后一咬牙,“你这粗暴的男人,不好好在家里跟娘呆着,出来找我做什么?”


    几乎是在他话落下的那一瞬间,长长的鞭子便朝他甩来,镇南王怒了!手中狂甩着鞭子,直将皇甫燕逼得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清芷并没有出声,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那个……”


    听到这道声音,镇南王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其他人,于是他停了下来,瞅了瞅清芷,突然间脸色一黑,举起鞭子指向皇甫燕,“小兔崽子你又拈花惹草!”


    想起他属下汇报给他的消息,他的儿子最近一直在纠缠幻琴少主封清芷,想必就是她了吧。


    “您误会了,晚辈与皇甫公子之间并非您想的那样。”


    镇南王咬牙,他的儿子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更加怒不可遏,左手毫不留情地揪住皇甫燕的耳朵,不理会他的痛呼声,“逆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爹,您别太过分了!”在封清芷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面前一再丢脸,皇甫燕也怒了!


    “嗯?”镇南王危险地斜眼看向他。


    “……”皇甫燕蔫了。


    “姑娘,犬子多有打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这就回去教训他。”


    对着清芷说完,镇南王拖着皇甫燕就往门外走,“走,跟老子回去,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清芷的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真难得,封清芷,你还会笑啊。”


    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清芷收起了那抹不明显的笑意,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白夙一袭白衣,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淡然地看着她,三分随意,七分妖冶。


    “白夙,今日你想听哪一曲?”


    自从半月前从幕府宗那里回来后,白夙有时会来这里听她弹琴。其实那日她本是随口一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也没当真,却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


    “随意。”白影一闪,下一刻白夙已坐在清芷身边。


    她侧过头询问:“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


    不久?听他这样说,清芷点点头,也没再问这个问题,她也相信是不久,否则以白夙那绝对算不上好的耐心,估计皇甫燕早就等不到镇南王的出现了。


    清芷没再说什么,纤长的手抚过琴弦,弹奏起优美的旋律。


    白夙一手撑着头,静静地听着她弹的曲子。


    有微风拂过,几缕雪白发丝飘到了他的眼前,遮挡了他的视线。白夙有些厌恶地看了它们一眼,抬手将它们拽回。


    清芷手中的琴音忽然一停,“其实,”她淡淡道,“我有些好奇,”她目光飘到他那头漂亮的白发上,欲言又止,“为何你……”


    “你是想问我这头发怎么会是这样的颜色吗?”白夙睨着她的方向,看她似乎顾及什么似的没说出后面的话,不禁勾了勾唇,“这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它们如今的模样不过是我仇人的杰作罢了。”


    “仇人?”清芷有些讶异。


    虽然白夙的仇人的确是有很多,但是竟有人以如此方式对他动了手,未免让她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人们那么怕白夙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年毒圣仅凭一人之力就干翻了江湖上有名的几大宗门,而白夙作为毒圣的弟子,比起当年的他,更强也更狠。


    竟然还真有人成功对他下了手。


    思及此,清芷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解:“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将它变回……”黑色呢?


    世上草药千千万万,而他的医术那么强,总有办法将头发变回黑色。


    清芷没说完她的问题,但白夙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这样不好吗,我厌恶,别人却畏惧。”


    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头白发而将他视为怪物了,索性他就如他们所愿做个怪物好了,而且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善意,亦厌恶他人的接近,无关其他,生性如此。


    只是……他看了眼清芷,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无缘由的烦躁。


    清芷微微敛下眸子,似在沉思。


    “封清芷。”过了良久,白夙的声音唤回了清芷的思绪,她问道:“怎么了?”


    “既然你问完了你的问题,那便到我问了。”


    “这琴,有这么重要吗?”白夙的眸光投向她面前的紫琴,如今,他仍是记得初见时她为了护琴那般下意识的举动。


    江湖中有流传她爱琴胜过自己性命的说法,只是,初听这种传言时他却是嗤之以鼻。


    可初遇时的那一幕却是让人不得不信,因为那种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只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不明白,为什么她将琴看得那么重要。


    “重要,”她抚着紫琴的琴弦,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温柔,“很重要。白夙,这个世界上是有些东西或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是吗……”似是自言自语,他侧过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专注,心中一种情绪渐渐滋生,让他忍不住柔和了气息,生怕惊扰了什么。


    此时微风正好,如流水般缱绻缠绵,紫色的瑶琴旁,白衣的女子和男子,皆带着以往不曾见过的柔和,如仙如妖,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封清芷,”打破这种画境的,不用说,自然是白夙,“你总是在这里坐着,不会无聊吗?”


    “不会。”


    “不如,你跟我出去一趟。”想到最近无意中听到的那些传言,白夙抬眸道。


    “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我觉得无聊而已。”


    就是这样的原因?“的确是够无聊的。”清芷道,也不知她说的无聊指的是什么。


    “……”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白夙也没有多想,“那你是答应了?”


    “嗯,走吧。”


    ……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闹得这么大了,谁不知道,不过,七年前的楚云山庄灭亡案真的是幕府宗所为吗?这种事情没根没据,估计也只是谣言而已。”


    “还不只是这样,我可是听说了,楚云山庄大小姐在那场灭亡案中没死。”


    “哎,这是真的吗?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谁知道呢。”


    ……


    楼上,层层屏风之内,清芷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酒楼一楼大堂的谈论声,白夙坐在她对面,听到这,忽而问道:“是你做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没承认,却也不否认。


    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白夙没有追问,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事,之所以问及,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与封清芷有关而已,更何况前段时间他们去了一趟幕府宗。


    清芷望向窗外,这几天她派人将消息传播出去,估计这阵子幕府宗已经忙坏了,出了这样的事,无论真假,都足够引人关注,更何况,这本就是真的,当年的灭门一案,也并不是毫无纰漏,要不然女主怎么可能会查到一些消息?


    不论那些武林门派是否真的关心楚云山庄被灭一事,他们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哪怕仅是维持表面的正义,也免不了要派人去询问一番,这段时间也够幕府宗应付的了。


    不过,既然听说了楚暮雪没死的传言,幕府宗应该很快就可以查出来她的所在了吧?


    最好动作再大点,她也好快些完成任务。


    “不过,封清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夙问了这样一句,清芷轻轻一笑,正当他以为她要回答时,却听到她说:“你猜。”


    “……”白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不过此时他心里却对她做了评价——睚眦必报的女人。


    没在酒楼中待多久,清芷与白夙很快打算离开。


    他们出了包厢,两人并排走在走廊间。


    “清芷?”这时,身后忽然有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她步伐一止,随后回头望去,见到君少澜站在身后不远处,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君少澜正说着,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另一个人,顿时他脸色一冷,“白夙?”


    此时走廊之上没什么其他的客人,唯有他们三人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君少澜站在清芷与白夙的前方。


    “有什么事吗?”清芷淡淡道,对于在这里偶遇君少澜的事,她倒是也有些意外。


    望了他一眼,白夙的唇畔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屑,没出声理会他。


    “我……”面对清芷的冷淡,君少澜一下子失了言语,他心中有些黯然,清芷为何对他如此疏离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过了片刻,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踌躇道。


    上次见面他本想跟她道歉,只不过他因*为冷傲惯了,从不曾亲自与其他人道过歉,因此当时犹豫了许久,错过了与她和好的机会。


    如今再次遇到她,他想借此机会与她好好谈一番。


    只不过,为何白夙会跟在清芷身边?


    因为之前的事,他并不喜欢白夙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况且,他也知道江湖上关于白夙的传言。清芷与他待在一起,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愉的同时又有着浓烈的担心。


    “说吧。”清芷的语气依旧如先前冷淡。


    “我想与你单独谈谈,所以……”君少澜目光瞟向白夙,哪怕他并未说完后面的话,但意思也很明显了。


    听到这话,站在清芷身旁的白夙冷笑了一下,他扫视了一眼对面那个见过两次的男子,忽然想起来他曾经听过的传言,这就是封清芷喜欢的人?


    想到之前这人还将她打伤了,他唇边的弧度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嘲讽,看不出来封清芷那么没眼光。


    “你笑什么?”见到这一幕,君少澜有些恼怒。


    白夙看都没看他,亦没回他的话,他侧过头,对清芷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他抬步离开,片刻之后,身形消失在拐角处。


    见到白夙已走,君少澜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


    清芷亦收回目光,转而对他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清芷,你什么时候跟白夙认识的?”


    “这,”她有些诧异地道,“跟你有关系吗?”


    君少澜被她这话堵得一噎,但看对面女子认真的神色,又觉得她实在不像是故意的,遂又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江湖上关于白夙的传言?”


    清芷一向很少离开幻琴谷,或许她是不知道白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因此才轻易被他那外表给骗了去。


    想到这里,君少澜又道:“清芷,上次你也看到他对我们出手的情景了吧?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之辈,你与他接触,实在过于危险。”


    拐角处,白色长发的男子靠在墙边,听闻这番话,他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却缓缓握紧了起来,不知为何内心忽然一紧。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想听她的回答的同时却又有些害怕听到她的回答,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异常纠结。


    “这与你无关。”哪怕听到他这样说,清芷仍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你……”君少澜的内心忽生一股郁气,片刻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不是想与清芷道歉的吗?怎么将话题扯到白夙身上去了?


    “清芷,你莫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提起这件事,他心中既愧疚至极,一时不知该怎么出言道歉,只觉得如鲠在喉,有些难受。


    见她没说话,君少澜又道:“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我……”一向没有与别人道歉的经验,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道歉就不必了。”清芷没打算与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听着她这般疏离的话,君少澜一下子失了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间感到有些无力。


    清芷,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


    可如今为何……


    只可惜,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


    时间如流水,很快地,又过去了几天。


    “小芷儿,我要回去了。”


    “嗯。”清芷冷淡地点点头,“两位,再见。”


    “小芷儿,你也太狠心了。”皇甫燕一脸幽怨的表情,“此次分别,下次见面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这么冷淡,至少也要同我拥抱一下以作安慰嘛。”


    “皇甫燕!”站在一旁的镇南王额上蹦出个十字,“你给我差不多点!”


    “知道啦,死老头。”见自家老子这样说,皇甫燕自然不敢顶嘴,最后三个字小声嘀咕,然而却还是被当事人听到了。


    “你说什么?!”镇南王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右手直接揪住他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不!没什么,爹您听错了!”


    “你这逆子!还敢在你老子面前造反了!”


    ……


    清芷看着这单方面掐架的场景,心里颇有些感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收拾完了皇甫燕,镇南王才对清芷道:“姑娘,我们先告辞了。”


    “嗯,一路顺利。”清芷颔首,眼角余光瞥到皇甫燕,又想起他这段时间对她的纠缠,她不禁低眸沉思。


    总觉着就这么放过他似乎有些便宜他了,不给他添点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他对她的骚扰。


    思考了下,清芷抬头对皇甫燕说道:“皇甫公子,你不去与陆雪儿姑娘告别吗?”


    听了这话,皇甫燕脊背一凉,他回头一看,见到自己老爹笑得一脸灿烂,“原来还有一个,皇甫燕,你挺有能耐的啊,呵呵。”


    被那灿烂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皇甫燕急忙开口:“不是,爹您听我解释……”


    “还需要什么解释!”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话,镇南王一拳将他揍倒在地,而后揪起他的耳朵将他往外拖走,“皇甫燕,看老子今晚回去怎么弄死你!!!”


    清芷目送他们离去,过了良久,她轻轻咳了一声,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


    天上闲云几片,悠悠飘荡,点缀了碧空。


    清凉的风穿过小院,带起几瓣花瓣,夹杂着几缕芳香。


    池边的垂柳婀娜多姿,细长的柳条儿在水面轻轻拂动,搅乱了一池春水。


    石桌旁,清芷轻轻垂眸,纤长白皙的手指抚着琴弦,优美的琴音飘荡在院子里,如风中碧丝,幽幽袅袅,令人心生愉悦。


    白夙坐在她的对面,姿态慵懒地一手撑着头,妖魅狭长的眼眸轻眯,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等到一曲终了,清芷才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


    这两天似乎过得有些悠闲了,被皇甫燕纠缠了那么多天,现在一下子清净下来,反倒有点不习惯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哂笑,啧,怎么可以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少主。”正在这时,绿珑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来到了清芷的身后,垂首低声道,“一年的时间已到,您今日该去天镜湖了。”


    “嗯?”清芷疑惑皱眉,沉默半晌后,方才想起了什么,她轻轻一叹,“原来已经到时间了呀。”


    “少主,今日绿珑与您一起去吧。”


    清芷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摇头,“绿珑,你留下,这次你不必与我去了。”


    “可是……”绿珑皱起眉,他不去,谁来照顾少主?


    “白夙,”清芷看向对面的人,轻声询问,“你陪我去一趟天镜湖,可好?”


    “嗯?”白夙的目光掠过她的发丝,继而淡淡点头,“随意。”


    “那,我们走吧。”


    绿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起身,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劝说道:“少主,这样不妥……”


    “无妨。”清芷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淡淡一笑,“他是白夙,如此便可。”


    说完,她转眸对白夙道,“走吧。”


    白夙深深地凝视着她的面容,而后轻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翻涌着的不知名情愫,少顷,他勾唇一笑,“嗯。”


    绿珑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下子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少主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天镜湖,乃出云城五里外的一个巨大湖泊,为群山环绕。其深处常年白雾缭绕,因此得一美名——雾之泊。


    此时,天镜湖旁一偏僻的渡口处,一只小舟停靠在岸旁,舟身随着湖水悠悠晃荡,连带着舟上的老人也睡得香甜。


    忽然,似感觉到了什么,老人睁开了双眼,望向一旁的小道,只见那里有两个白衣人正向这边走来,他眼睛一亮,连忙坐起身,向那白衣的女子招招手,大声道:“清芷丫头,这里,这里!”


    清芷听到声音,加快脚步来到了岸边,“易爷爷,好久不见。”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老人从船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胡子,忍不住抱怨道,“你都多久没来看老头子我了。”


    清芷嘴角微扬,竟是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是清芷的错,下次一定早点来看您。”


    “这还差不多。”听到这个保证,老人满意地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却瞥到了那走来的白衣男子,当下便惊奇地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白夙吗?”


    清芷看起来有些惊讶:“易爷爷您怎么认得出来的?”


    虽是这样问,不过她心里却不觉得惊讶,白夙的那头白发可谓是他的标志,江湖人一看就知道是他。


    “清芷丫头,你可不要小看老头子我啊。”老人颇有些自得的样子。


    正好白夙行至清芷身边,听到这句话,他冷哼一声,一手摘下斗笠,露出了那过分精致妖魅的容貌,淡淡道:“易青?”


    “咦?”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老夫。”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颇为赞赏地道:“不错不错,倒与传言相符。”


    第44章 神医反派(13)


    易青,玄阴教前教主,乃江湖上一代绝世高手,极其通晓五行阵法。


    与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强者,甚至从未逢过敌手,为万人尊敬,以至于玄阴教的性质虽有些倾向于魔教,但正道各门派首领也得敬其三分,不敢过多置喙。


    鲜为人知的是,易青与封无极为多年好友,封无极,即幻琴谷前谷主,封清芷的师祖,他死后,易青也退了位,隐姓埋名来到天镜湖做个船人。


    “上船吧。”不再耽搁,易青对两人催促道。


    ……


    清风拂过发丝,带来山水的气息,湖水波光粼粼,碧波含空,尤显潋滟旖旎。


    小舟在水面上穿行,游弋于座座青山之间。易青站在船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桨,悠闲至极,虽是如此,船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驶。


    “我说清芷丫头,你怎么会与白夙认识呢?”易青边划着船,边看着那船头的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这两人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关系。


    “他救了我。”


    “哦?”易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白夙会主动救人?据传言来看这明显不可能,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呀?”


    以身相许?哪有这样撺掇人的长辈。


    “您莫开玩笑。”她有些无奈地道。


    “我说丫头,你不会还在想着君少澜那小子吧?”似想起了什么,易青突然问道,不过他在说到君少澜时明显没了好脸色,苦口婆心地劝道,“都多少年了,那小子要真喜欢你的话早就接受你了,江湖上青年才俊那么多,比他更优秀且心悦你的又不是没有,你干嘛非他不可……”


    在他看来,他家清芷丫头那么漂亮,君少澜那小子不喜欢她是他没眼光。


    白夙皱眉,心中不知为何有点不愉,只是精致的面容上却无甚表情,目光中掠过一丝不耐,“老头,你很吵。”


    什、什么?老头?!易青瞪大了眼,手指指着白夙抖了抖,一下子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不甘心地收回手,嘟囔了几句:“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知道要尊敬老人……”


    清芷只是笑笑,有些无奈地看着易青,若非白夙阻止,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至少能唠叨上一个时辰。


    白夙侧过头注视着她,眼眸中闪过几缕难言的情绪,少顷,他移开目光,望向那辽远的天际,他,第一次见她那么放松。


    ……


    “坐好了。”又行了一阵子,易青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对两人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空气中已充满了白色的雾气,将人的视线阻隔在一定的范围内。


    天镜湖内白雾笼罩的区域很少会有人踏足,不仅是因为此处过多的白雾令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更是因为这里的奇山星罗棋布,排列得形如迷宫,很容易便会让人迷失方向。


    不过鲜为人知的是,白雾区域内由自然环境形成的迷阵众多,重叠相衍,变幻无穷,且每一天都有所不同,令人难以找出规律,更遑论在里面穿行无阻。


    而易青不愧是受万人敬仰的绝世高手,难倒众多武林人士的迷阵在他面前几乎是形如虚设,不一会儿,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船停在岸边,在两人下了船后,易青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道:“清芷丫头,老头子我先去别的地方了,是不是像往年一样申时来接你?”


    她点点头,“麻烦您了。”现在不过巳时,差不多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六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哈哈!好!丫头好好治疗你的身体吧,老头子我先走了!”易青一划船桨,嘹亮的声音随着小舟远去,不一会儿,人与舟一同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之中。


    “封清芷,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听到易青最后的话,白夙不由得心中一紧。


    她轻轻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自小的身体原因,每年都会来这里治疗而已。”


    意料之外的回答,白夙注视着她,似乎想问什么,却又觉得不妥,最终,他将目光投向湖面,没再说什么。


    空寂幽暗的小道,云雾缥缈,向望不见的深处延伸。


    两侧的崖壁拔地而起,向天空攀去,苍绿青翠的植物爬满了壁岩,叶尖凝结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将坠欲坠。


    两人皆安静地走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白夙,”清芷忽然唤了一声身边的男子,脚步却未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白夙微侧过头。


    “其实,你也听说过,”她抬眸望向前方,语气淡然,“这里是,乱云涧。”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开阔起来。


    绿草如茵,向视线所及处蔓延,株株道不出名字的药草点缀其中。


    参天古树,积翠如云,将日光遮蔽,呈现出幽蓝深邃的色调。


    溪流交缠若蛇形,古藤披拂如珠帘,萤光浮动,游离于微光碎影中,云雾缭绕,流转于繁花枝叶间,如梦似幻。


    乱云涧,虽名涧,却非涧。世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而且对它也不甚了解。此处美如仙境,所生长的药草极其珍贵,在外界几乎不存在,就如赤火莲。


    “白夙,你喜欢这里吗?”


    白夙收回目光,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他问道:“封清芷,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此吗?”


    “嗯……”她有些犹豫,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这里的药草在外面几乎没有,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吧。”


    “封清芷,”突然,他微俯下身靠近她,缓缓低下头,红唇在距她面颊一寸时停下,似乎想要做什么,“我喜欢的……”


    他微侧过头,气息轻拂过她耳边,未说完的话止住,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愫,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抬起,将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白夙,你……”清芷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白夙缓缓收回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轻笑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穿过重重遮挡的不知名灌木,清芷停下了脚步,前方数条溪流交织缠绕,交汇的中心处是一个清澈的小池子,流动的水泛着隐隐金光,清洌而绚丽。


    “白夙,”她指向小池子,“我会在这里治疗,你可以去别的地方。”


    白夙抬眸扫了一眼池子,轻轻点头,而后转身,绣着艳丽红梅的白色衣角旋转出一个弧度,不一会儿,白色的身影便隐入同色的云雾之中。


    清芷收回目光,走近池子,看了看泛着隐隐金光的水,轻轻蹙眉。


    原剧情中,原主因自小遭人嫉妒而被人下了毒,后来毒素虽清,但余毒尚在,潜藏在她体内深处,同时也落下了病根,因此她自小体弱,时常因毒素复发而陷入昏迷之中。


    封吟辰到处找寻办法,最后在易青的建议下每年带着她来到乱云涧治疗。


    千百年来,乱云涧水一直被药草温养,因此,这里的水极富灵气与药性,对人的身体有很好的调养功能。


    每一年的这个时间是乱云涧的药草生长得最茂盛的时候,也是这里的水功效最大之时,所以每年的今天,原主都会前来天镜湖,由易青带往这里。


    只不过……清芷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水,泡这水的过程好像并不好受的样子。


    乱云涧的水被温养了千百年,药性极其强烈,甚至可以说是狂暴,因此,治疗的过程并不轻松,所幸,这副身体是从小被泡到大的,而且,泡的时间也不需要太久,毕竟这水的药性太强,过犹不及。


    清洌的水漫过清芷的肌肤,带着一股好闻的药香,令人心神放松,然而不多久,便感觉到肌肤上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痛意,她静下心神,运起内力开始调息。


    ……


    清芷不知道的是,她认为已经不在了的白夙其实并没有离开太远。


    清洌的风吹过,撩起那站在古树身后的白衣男子的雪发,他看了一眼手指间刚扯下的不知名药草叶,长睫微动,不知在想着什么,抑或是,在等着那里面的女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很快地,三个时辰已过。


    水声响起,清芷缓缓走出了池子,用最后一点内力将身上的水蒸干,而后将旁边的白衣披上。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穿着衣服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穿完后,甚至来不及细细整理一下,她便因为身体涌上来的疼痛而控制不住地摔到了地上。


    而这时,被灌木丛遮掩了大半的小道传来了脚步声,不多久,一袭白衣的白夙从中步出。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抓了旁边的树枝,欲要起身。


    白夙脚步一变幻,下一瞬间已来到她身边,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他皱起眉,一手将她抱在怀中,“封清芷,”他眸色微暗,红唇吐出几个字,“你先睡一会儿。”


    说罢,手指轻抬,快速地点了她睡穴。


    清芷只觉得某处微痛,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彻底倒在了白夙怀中。


    长发垂落,轻拂过白夙的手边,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低下头,却是见女子的白衣微微凌乱,黑发还有些微湿,几缕贴在半掩的精致锁骨上。


    白夙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点点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平复下了起伏的情绪,抱紧了清芷,凝视着她的面容。


    怀中的女子紧闭着双眸,微锁的眉心可以看得出来她即使是睡着了也依旧是忍着痛意。


    白夙红唇紧抿,精致的面容神色莫测,他抬起右手,按住不知为何有些微疼的心口,“封清芷……”话至唇边,终是随风散去。


    第45章 神医反派(14)


    落日西斜,余晖漫照,乱云涧中愈发暗了。


    清芷缓缓睁开眼睛,记忆渐渐回归,她扫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挨在一棵古树上,几步外,白夙站在前方,静静地注视着她。


    “白夙?”她扶着树身慢慢站了起来。


    白夙点点头:“身体感觉如何?”


    嗯?起先清芷微微疑惑,然后她注意到了身体里那股难忍的疼痛近乎消退,若是往常,必定是得痛上那么两天。


    稍作联想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了,谢谢你。”


    “不必。”白夙淡淡回答,而后转身向外走去。


    清芷望了一眼夙璃离开的背影,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她轻声唤道:“白夙。”


    白夙停住脚步,回过头,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疑惑。


    “今天与你出来,我很开心。”她望着他,唇角的笑意竟是带着一抹柔和,如冰雪消融。


    他微微一怔,继而转过头,有些不自在地轻掩住唇,“咳,我……”看着女子此刻柔和的面容,心中一丝情绪升腾而起,令他亦忍不住柔和了气息,轻垂下长睫,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


    乱云涧外的湖岸边,易青打了一个呵欠,对着迟到了一个时辰的两人抱怨了几句后,便带着他们离开了此处。


    回到院子里,打发了一脸担忧的绿珑,清芷如往常一样坐在石凳上,一边拨了几下琴弦,“现在已是日暮之时,白夙,在你走之前我想为你弹奏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可好?”


    最喜欢?白夙心中隐隐有丝期待,“拭目以待。”


    清芷微低下头,目光描摹过紫琴,指尖拨动琴弦,优美的琴音流泻而出,流转于丝丝缕缕的风中,三分柔意,七分缠绵,如沐春风,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正当一片宁和之际,门突然被撞开,打断了清芷的琴音,她向门口看去,却在看到来人时惊讶地道:“少澜?”


    白夙静静地坐在原地,神色淡然,只是眼眸中快速地划过一抹戾气。


    君少澜一身蓝衣染血,身上几道剑伤交纵,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狼狈,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蓝衣少女,亦是重伤的模样。


    “清芷,帮我,雪儿受了重伤!”君少澜跑到清芷旁边,着急地说道。


    “好,你先别急。”看着女主受了重伤,她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唤来人让他们将她抬进房间里,“我叫人来帮你上药包扎吧。”


    “不用了,这伤不严重,清芷,雪儿就拜托你了。”君少澜摇摇头,现在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没想到雪儿就是楚云山庄的楚暮雪,难怪这段时间暗杀者那么多,此刻慕容清尘还在与那些幕府宗的杀手们纠缠着,也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放心吧,我马上派人去找大夫,”她有些无奈的样子,“她不会有事的。”


    君少澜眼中划过一丝歉疚,他这次把她卷进来了,而且还是为了雪儿,哪怕是迫不得已,但也终归是对不起她,想到这里,他心中愈加难受。


    “清芷,我先走了,你……”他的话顿住了,因为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一直安静地坐着的人。


    白衣男子一手执着酒杯,姿态慵懒随意地坐在桌前,白色长发流泻而下,微微挡住了他精致的侧脸,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着面前的紫色琴弦,他眉间透着一丝冷淡,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君少澜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转身快速离开。


    “等一下,你的伤……”清芷的话还没说完,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封清芷,没看出来你这么大度。”君少澜走后,白夙淡淡出声。


    “我这样做的原因并非大度。”她叹息了一声,“白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而问他,“你可以帮我医治一下那位姑娘吗?”


    如今女主的伤势看起来确实很严重,她倒是没想到他们几人应付不了幕府宗的那些杀手。


    她本以为有水影宗和慕容家族那些人在,应该可以保护得了他们的,看来她还是有些失算了。


    “哼,”心中一丝怒火陡然升起,白夙冷哼一声,那被压抑的连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令他忍不住冷淡了语气,“我为什么要救她?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动手?”


    “你……”听了这话,清芷微微一怔,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


    空气中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半晌,她轻扯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也是……抱歉,是我要求过了。”


    她微微向他欠了欠身,而后朝楚暮雪的那间房子走去,“来人,去请大夫。”


    “是。”在内院门口候着的下人应道,接着便离开了院子。


    坐着的白夙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紫琴,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首曲子的韵律,她说是她最喜欢的曲子,只是,终究还是没有弹完啊……


    他轻垂下眸子,面色淡然,似是不在意的样子,但那陷入手心的指甲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张开手,艳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流下,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触目惊心。


    白夙静静地注视着那滴落的血液,“君少澜……”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丝丝阴狠的戾气,红唇微勾,带出妖冶的弧度,以及,那令人心颤的杀意……


    “少主,大夫来了。”下人来到屋子里,对着望着窗口的清芷道。


    “让他进来吧。”清芷收回目光,她看了一眼楚暮雪,而后离开了房间。


    “少主……”绿珑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绿珑,你说,”清芷轻轻开口,虽是在问,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该放弃了,毕竟,那么多年了……”


    “少主,”沉默了一会儿,绿珑开口道,“水影少主,他不值得您为他做那么多,若您真能放弃他,那,再好不过。”


    停顿了一下,他轻轻地道,“这样子的话,谷主会高兴,绿珑,也会为您高兴。”


    他的少主啊,本该集万千宠爱,一生无忧,为何却让她遇上了水影少主呢?是他让少主的眉间染上忧愁,他所倚仗的,不过是少主喜欢他而已。


    清芷没再说话,年少相伴,青梅竹马,的确是一场美好的回忆,可是,在懵懂青涩的年纪,那时许下的诺言,不用考虑后果与将来,往往是玩笑成分居多的,但若一人无意,一人当了真,这便成了悲剧了。


    ……


    夜幕降临。


    “这位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老大夫瞅着床上的少女,在床旁一边踱步,一边道,“她的伤势虽有些严重,但却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封少主您大可放心。”


    “麻烦您了。”清芷点了点头。


    “不过……”老大夫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他。


    “若老夫猜得没错,这姑娘应该是最近传言中的楚姑娘吧?”老大夫停下脚步。


    “您猜得没错。”清芷没否认。


    “封少主,这件事您不应插手,”老大夫有些无奈地劝道,“免得惹祸上身。”


    清芷摇摇头,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院子的门被小门童打开,君少澜扶着衣裳染血的慕容清尘踉跄着走了进来。


    “你们……”她走上前。


    “那些杀手已经被解决了,”君少澜的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清芷,”他低头看了一眼慕容清尘,“如今麻烦你了。”


    清芷没说话,点了点头,派了下人带他们去房间里,再让先前的老大夫去为他们治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等到了子夜时分,绿珑才来告诉她大夫已经为他们处理好了伤口。


    “派人先把大夫送回去吧,”清芷站在窗旁,下令,“明日再请他过来。”


    “是。”


    ……


    翌日。


    经过大夫的治疗,如今君少澜与慕容清尘的伤势已经没了什么大碍。而楚暮雪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窗子半开,隔着一段距离,可看到屋里楚暮雪正坐在床上,虽看着仍旧有些虚弱,但气色比起先前已好了许多。


    慕容清尘则是坐在床边,温声与她说着什么。


    君少澜站在窗子外,无声地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


    他不知站了多久,然后竟发起呆来。


    半晌过后,他忽地释然一笑,随后转过身,离去,不再回头。


    罢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天作之合,一直是他横插进去一脚罢了。


    如今决定放弃,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难受,甚至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


    原来他对楚暮雪也没那么大的执念。


    他曾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亦不亏欠她什么,他唯一亏欠的人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到了前方那一袭白衣的清冷女子,君少澜脚步一顿,不过片刻,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向冷淡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朝着她那边走去,“清芷。”


    清芷正准备去看一下楚暮雪的伤势,突然听到这道声音,不禁停下了脚步。


    “有事?”她侧过头,语气没什么波动。


    君少澜在她身旁停下,见她如此冷淡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一丝抽痛。


    以前的清芷哪怕再冷漠,但在他面前总是不一样的,可如今……


    可他也心知是他自己把她从身边推开,如今的局面怨不得任何人,如今他只想求得她的原谅,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芥蒂。


    “清芷,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去云菱洲游玩吗?”他强行提起了一丝笑容,“等最近这阵风波过去后,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冷笑声打断。


    “君少澜,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少年特有的清朗嗓音响起,但其中蕴藏着的那股子嘲讽却是让人*忽视不了。


    身姿挺拔的蓝衣少年踏入了院门,他唇畔噙着一抹冷笑,冰冷的目光投在了君少澜身上,“师姐想去云菱洲,自然有我陪着她,你如今哪里来的脸面待在师姐的身边?”


    第46章 神医反派(15)


    “封寻容?”君少澜自然认得来人的身份,只不过听完他这番话,他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封寻容依旧冷着一张脸。


    事实上,封寻容确实不喜欢君少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因为以前的那些事而为自己的师姐感到不平。


    或许从君少澜的角度看,他拒绝她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人心向来是偏的,不管君少澜错没错,他始终对他师姐造成了伤害。


    更何况最近江湖上的那些传言他也有听说过,君少澜倒也是好本事,有了喜欢的女子还扒拉着他师姐不放,若非现在师姐还在这里,他早就对他动手了。


    “寻容,你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了?”清芷淡淡问道。


    封寻容一向与君少澜不和,她亦不想管太多。


    “是的,师姐。”封寻容转过头对她说,与刚刚的满面生寒不同,此刻他语气温和。


    看着他这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君少澜心中虽气,但也无可奈何。


    清芷对她这师弟一向很好,哪怕他看他不顺眼,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清芷出言。


    这句话是对君少澜说的。


    本来还想着去看一下楚暮雪,但如今封寻容回来,君少澜大约也是看过了女主的,料想她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那她也不必再去一趟,免得打扰到他们。


    “清芷,等……”心中尤为不甘,君少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封寻容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话。


    “君少澜,你是听不懂我师姐的话吗?”


    “封寻容!”一再被打断话,君少澜被他气得脸色发黑。


    “好了,你们若想吵架,那就出去吵,免得打扰到楚姑娘休息。”看到气氛开始紧绷起来,清芷出言。


    听她这样说,封寻容连忙认错,同时走到她身边,略带讨好地冲她笑着,“师姐我想跟你聊聊,我们先走吧。”


    “嗯。”她淡淡点头,与他一同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独自一人的君少澜阴沉着脸色,封寻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若非看在清芷的面子上,他早就想教训他一次了。


    远离刚刚所在的地方后,封寻容亦步亦趋地跟在清芷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清芷看他如此神态,轻声问他。


    “师姐,我刚刚……”他有些懊恼。师姐一向喜欢那个君少澜,他以前压不住脾气,经常嘲讽君少澜,记得曾有一次他在师姐的面前差点与他动起手来,结果师姐因此而生气了,还训斥了他一通。


    后来他就算是跟他不和,也不会在师姐面前表现得很明显,可如今他实在被他的言行给气到了,才有了如此表现,师姐会不会为此而生他的气?


    “没事,你莫多想。”清芷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出声安慰他。


    封寻容一愣,师姐竟没生气?


    那是不是说明她没那么喜欢君少澜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此刻也不想再提这个令人扫兴的人,于是转移了话题:“师姐,我给你说说这次任务中的一些趣事吧。”


    “嗯。”她轻轻点头,唇畔似含着一丝笑意。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原本关于楚云山庄被灭一事的传言引起的风波渐渐平息,出云城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又有一则消息传出:幕府宗密制尸人,意欲称霸武林!


    此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颗石子,打破了出云城表面的平静,弄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尸人的制作,起源于百年前的第一邪教,邪教以活人为祭,蛊毒为引,炼制成的尸人强悍而恐怖,哪怕过了百年,人们仍深刻铭记,那场武林与邪教的战斗太过惨烈,最后虽胜利了,却仍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各门派首领包括武林盟主都纷纷牺牲,无数珍贵的功法武技失传,整个武林元气大伤,休整百年仍未恢复到原先的鼎盛。


    如今的武林再也经受不起如百年前的那场巨型战争,因此,几乎是在听到消息的那天,武林盟主便立即号召各门派首领前去商议。


    而听到这个消息,楚暮雪几乎是坐不住了,“封少主,我想去幕府宗一趟。”


    “雪儿,等等。”慕容清尘连忙按下了她的身子,劝道,“你先别急,这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而且商议结果亦未出来,倘若贸然行事,恐会打草惊蛇。”


    “可是……”楚暮雪脸上隐有挣扎之色。


    “暂时先等等。”清芷淡淡道。


    楚暮雪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慕容清尘:“……”


    他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师姐,”这时,封寻容朝他们走来,“师傅刚刚传消息给我,再过几天,他就要来出云城这里了。”准确地说是去青云山,此次会议幻琴谷自然也参与了。


    清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等结果不出她所料。


    “准备一下,”她从椅子上起身,“再过几日,就可以动身前往幕府宗了。”


    她想想,幕综裂是个怎样的人呢?似乎跟白夙一样,睚眦必报吧。


    过了几日,会议彻底结束,而武林盟主则是率领着众人前往青云山,开始搜查幕府宗。


    慕容清尘带着楚暮雪和他们分离,去与慕容家族那边的势力汇合,而君少澜也回到了水影宗里。


    若说起来,君少澜是水影宗主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哥哥君少柯一心沉迷于练武,对水影宗少主这个位置并没有兴趣,因此少主之位才落到了君少澜的头上。


    至于君少柯本人,其实原主也并没有见过几次,印象中他就出现了两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外闯荡,几乎不会回到水影宗。而这次搜查幕府宗的行动,他自然也没有出现。


    清芷带着封寻容,找到了幻琴谷众人所在的位置。


    “师傅。”


    “师傅。”


    她跟封寻容几乎是同时出声,封吟辰笑着朝他们两人道:“快过来吧。”


    待两人走近,他问清芷:“芷儿,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可有前去乱云涧那里?”


    “师傅不必担心,弟子已去了乱云涧。”


    “那就好。”封吟辰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但眸子中却是划过一抹深意。


    这段时间他得到消息,芷儿跟神医白夙似乎走得极近。


    初听这个消息,他差点坐不住想直接赶去出云城那边。白夙的凶名他自然听说过,甚至还见过他本人,而且是在他杀人的时候见到他的。


    见过他杀人的手段,他宁愿没见过这个人,也怪不得别人那么惧他。


    芷儿跟如此危险的人物待在一起,他自然坐不住。只不过后来他又得到消息,白夙对芷儿并没有什么敌意,两人之间的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和谐。


    想到这里,封吟辰又看向眼前毫发无损的大弟子:“芷儿,这段时间你可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


    清芷内心笑笑,她这师傅倒是问得直接,分明是想问她跟白夙的事。


    “师傅您不必担心,弟子做事自然有分寸。”


    封寻容在一旁站着,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何事。


    而此时的幕府宗内聚集了江湖各门派中人,内部的气氛一片压抑。


    幕府宗主幕综裂站在众门派首领之间,脸色铁青地看着众人搜查,冷声道:“各位搜查得如何?我幕府宗并没有如谣言所说炼制尸人,却被安上如此罪名,众位不道一声便闯进青云山搜查,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尸人,可不要以为我幕府宗好欺负!”话的最后已带上了点点怒气。


    众人闻言不禁皱眉,神色之间似乎有所动摇。


    正当一片沉默之际,武林盟主从一旁走过来,威严的眸子带着一丝锐利,冷冷地看了一眼幕综裂,“制作尸人一事事关重大,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安危,岂容你轻率对待,还请幕府宗主配合我们调查,若真无此事,宗主何须惊慌?过后本盟主自会给贵宗一个交代。”


    这毫不买账的话堵得幕综裂脸色一白,心中气急。


    清芷站在封吟辰的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幕综裂或许没察觉,但近几年来武林凋零了如此多的高手加之幕府宗诡秘的行事作风,这早已引起武林盟主的怀疑,然而他暗中派去探查的人一去不回,毫无证据,他也无可奈何。


    现如今有了如此传言,再加上她暗中提供的一些资料,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弃。


    只不过,幕综裂倒是把那些尸人给转移了,但这也不出她所料。经过上次的事他要是还放心把尸人继续放在那里,她才会感到奇怪。


    只不过,他无论把那些尸人转移到哪里,只要还在幕府宗的范围内,有时深所提供的地图,她总能知道它们所在的位置。


    众人散开,继续在幕府宗里搜寻。


    幕综裂毫无办法,只能脸色铁青地任由他们行动,他虽是藏得隐蔽,但仍是担心会出差错。


    武林盟主双手背在身后,眼角余光扫过他难看的脸色,淡淡地轻哼一声。


    而这一边,清芷带着自己的紫琴,离开了幻琴谷众人,“师傅,我也去跟他们找找。”


    封寻容本想与她一起去,却被清芷拒绝了,于是他只能无奈作罢。


    封吟辰也下令让谷内的人散开,分头去搜查。


    此时,君少澜正在幕府宗的一处花园中,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少澜。”这时,清淡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不禁回过头,惊讶道:“清芷?你怎么来了?”


    第47章 神医反派(16)


    “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清芷淡漠问他。


    “这……”说到正事,君少澜显得冷静了许多,他摇了摇头,“哪怕真的有尸人,依照幕府宗的行事作风,应该也会藏得很隐蔽,想到找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什么?”听到这话,君少澜一脸惊讶的神色,而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清芷你知道幕府宗把尸人藏在哪里?”


    “自然不知,只不过,”她手指轻轻扫过琴弦,“有些猜测罢了。”


    “猜测?”


    “这还需要你的出手。”清芷看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有丝深意一闪即逝。


    ……


    黑夜过去,新的一天来临,出云城内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同时不忘讨论着关于从青云山传来的最新消息。


    日近晌午,此时出云城最大的客栈里。


    “快点滚!”白夙坐在窗旁,狭长的眸子冷色迫人,话语中带着丝丝戾气,令人心生惧意。


    “是是是!”小二忙不迭地应道,到底是哪个家伙惹的白夙,这段时间里这位爷的心情明显很不好,动辄掀桌,他快承受不了了!此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简直就是奇迹!


    收拾完后,正当小二想离开,却又被白夙叫住:“等一下。”


    小二立马停住了脚步,心中欲哭无泪,爷,您就让小的滚吧!


    “我问你,”白夙目光转向窗外楼下的街道上,依稀可听到那里的说话声中传来的“青云山”“尸人”等字眼,“这几天,幕府宗内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啊,”知道这位爷这段时间从来不出去,小二听到这个问题也不觉得奇怪,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遂道:“这段时间也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说幕府宗秘密炼制尸人,不过这消息确实是真的,虽然昨日武林盟主率领各门派中人来搜查时并没有找到,但今早水影宗少主却是无意中破了阵法与机关,找到了被隐藏的尸人,而后盟主对幕府宗发出了围剿令,估计现在正在对战呢。”


    白夙目光倏地顿住,“那么,现在有哪个门派在那里?”


    “很多,有名的门派家族几乎都去了,”小二回忆了一下,道,“连渭平原的四大门派与三大家族,还有水影宗,幻琴谷,慕容与北野家族,南火门……”


    小二正说得起劲,一抬头却是发现窗旁的白夙已不见了踪影,他疑惑地挠了挠头,嘀咕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此时的幕府宗内战斗正激烈,虽是如此,却可以看得出来武林中人明显处于下风,不说尸人本身就强,单说它的外表,有的人一看到它们就已经丧失了对战的勇气,甚至还有人被吓晕了,这令得武林盟主与各门派首领脸色铁青,却是毫无办法!


    被尸人簇拥着站在高处的幕综裂猖狂地大笑:“哈哈哈,所谓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哪怕他们找到尸人又何妨?他还以为这些武林人士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之前还真是高估了他们。


    只不过……幕综裂的眼角余光瞥了眼场中那个正与尸人对战的蓝衣男子,眼中的温度冷了几分。


    水影宗少主君少澜吗?可真是个碍眼的人,竟然敢打乱他的计划,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尸人的。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丝光亮,该不会那天闯入宗内发现了尸人的人也是他吧?否则同是那么隐蔽的藏匿位置,他怎么可能碰巧就发现,就是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君少澜的目光中闪过强烈的杀意。


    清芷坐在离君少澜不远的地方,手中快速地拨着琴弦,她沉着目光,不言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听着幕综裂愈发猖狂的大笑,清芷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同时之间破坏了傀儡石的内部数据。


    而就在下一刻,所有的尸人身形一滞,陡然停止了动作!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幕综裂笑容一滞,急忙催动傀儡石,却是发现毫无用处,他的脸色一变,“动啊,快动啊!本宗主没命令你们停下!”


    话落,尸人仍是不动,他神色骤然一慌,想及那晚密室被人闯入,莫不是傀儡石在那时被人动了手脚?


    可放置傀儡石的那个石桌有阵法在守护,对方应该是没找到它,而且他也没在傀儡石中发现任何异常,可如今为何会出了差错?


    此情此景,众人虽不明白为何尸人停下,却也隐隐能感觉到那些尸人再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心里均是一松。


    “哼!”脾气一向火爆的南火门门主冷哼一声,嘲讽道,“幕综裂,看来你们门派的技术实在是不行啊。”


    “你!”幕综裂脸色一黑。


    正在这时,武林盟主上前一步,威严的面容带着一股子冷意,夹杂内力的浑厚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幕综裂,你今天别妄想着逃,本盟主宣布,幕府宗私自以活人来炼制尸人,戕害武林同胞,行为歹毒,不知悔改,根据百年前武林制定的第三条规则,凡制作尸人的人或门派,杀无赦!”


    话音落下,和声四起。


    “该死!”幕综裂脸色彻底变了,本来已计划好的一切,谁知会在这时出了纰漏,青云山早已被武林中人包围,尸人失去控制,单靠宗内弟子根本就不可能突围,更遑论此时在场的都是顶尖高手。


    幕综裂握紧了拳头,出了如此状况,他明白今日的自己已是在劫难逃,可是,多年的谋划一朝皆空,他到底是不甘心啊!


    想到此处,他跃下屋顶,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你还想做什么?”武林盟主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我想做什么?”


    突然,幕综裂停了下来,“我当然是想……”


    他抬起头,满含杀意的目光扫向君少澜,身体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他而去,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他心脏,“杀了他了!”


    清芷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琴弦,看着这一幕,内心淡淡嗤笑。


    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动作被迫止住,脸色霎时间一变。


    耳边是众多惊呼声交织在一起的杂乱,君少澜被幕综裂身上强大的内力锁在原地,他想避开攻击,可却无法动弹。


    就在他闭上眼睛,以为这一剑避无可避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人拥住了。


    “噗哧!”长剑刺入肉/体,却是毫无痛意,君少澜心下一惊,有种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底,不详的预兆。


    “芷儿!”


    “少主!”


    ……


    众多惊呼声响起,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对上身前人的眸子,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那拥着他的女子,冰冷的剑尖穿过她的胸口,血液浸红了白色的衣料。


    “滴滴,答答……”血液坠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绝望的血花,同时也砸落在了他的心底,令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不,不……”君少澜颤抖着双手接住女子下坠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为什么……”


    幕综裂皱了皱眉,将剑拔出,刚想再做些什么,却是感到心间一凉!


    他低下头,便见剑尖从前胸处透出。


    楚暮雪握着剑站在他身后,双眼通红,透着刻骨的恨意与悲伤,“你——该——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将剑拔出,不顾喷溅到脸上的血液,又将剑刺入他的心脏,一剑又一剑,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至他不甘倒地,死不瞑目!


    “芷儿!”


    “少主!”


    “快,叫大夫过来!”


    ……


    许多人都往君少澜这边涌了过来,耳边的声音将他理智唤回。


    “对,叫大夫过来!清芷你不会有事的!”他似乎想笑,对她安慰般说道,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清芷没说话,她躺在君少澜怀中,敛下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寒意。


    时深,呵……


    此刻她身体无力,虽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但却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染红了她的白衣,亦染红了君少澜的双眼。


    他慌乱地看着她,固执地擦拭着她嘴角流出的血液,口中喃喃地说着,“清芷,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住,大夫就快要过来了……”


    红色的血液灼热而滚烫,一股沁入骨髓的寒冷却侵袭了君少澜全身,此刻的他厌恶极了这鲜艳的颜色,似乎在提醒着他,有什么要失去了。


    眼看着鲜血越流越多,他僵硬住全身,再也不敢动弹,似乎怀中人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烈阳当空,眼角滑落下的滴滴泪水砸落在他手上,如此灼热,他却感觉全身冰凉。


    手无力地垂下,清芷的眼睛缓缓闭上,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却在这时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被推开,她的周身被一股熟悉的药香味包围。


    最后一眼,映入她眼中的是白发男子那精致的面容,她唇角一抹清浅的笑散开,“是你啊,白夙……”


    轻轻的、柔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消散于风中。


    “封清芷……”白发男子凝视着怀中的女子,面色似冷淡似平静,然而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强烈的惊慌暴露了他的情绪。


    握紧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快速地点了她周身几个穴道,狭长的眸子缓缓闭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极轻的声音,没有人听到。


    他一向喜好杀戮,享受鲜血染红白衣的情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如此刺眼……


    “白夙,放开清芷!”


    听到这声呼喊,白夙轻轻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君少澜……”


    低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与波动,像是死神来临前的预兆,让人从灵魂深处涌起一股冷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流动!


    “不好!”水影宗主脸色一变,向着君少澜快速掠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幽幽黑芒闪过,在烈阳之下反射出一抹冰冷的色泽,白夙一手执剑,黑色的长剑直接贯穿了君少澜的胸口。


    他缓缓地笑了,冰冷又妖冶,轻轻地朝对面的男子说道:“你,去死好不好?”


    第48章 神医反派(17)


    “白夙!”看着自己儿子胸前的那把黑色长剑,水影宗主目眦欲裂地吼出声。


    白夙没理会这道声音,他缓缓地抽出了长剑,任由鲜血溅到他素来洁净的白衣上。


    错开一步,他避过水影宗主的攻击,看向了失去支撑倒在地上的君少澜,眸光暗沉得可怕,似乎有什么将要挣脱而出,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一剑,就当是替她还给你的吧。”


    说罢,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转身离去。


    “白夙,伤害我儿,还妄想带走幻琴仙子,今日,你别想离开!”身形一闪,水影宗主与南火门主拦住白夙的去路。


    白夙脚步一顿,少顷,他缓缓勾起唇角,如同地狱中盛放的彼岸花,死亡的气息,血色的妖冶,危险却令人沉醉。


    白衣男子轻轻道:“我说,”低沉惑人的话语,却伴随着无比狂暴强大的内力,最后两个字陡然提高了声音,“滚啊!”


    强大的劲气横扫而过,白色的长发张狂飞舞,令得白衣男子看起来犹如修罗再世!


    他身形如风,迅速地掠过他们的身侧,黑色的剑风在空气中一闪即逝,带出一片冷冽的寒芒。


    “砰!”


    “砰!”


    水影宗主与南火门主被狠狠地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烟尘,他们身上有剑划过的伤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而他们亦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白……”封吟辰皱眉,刚想去追,却被武林盟主拦下,他不耐烦地看向他:“你……”


    武林盟主对着他摇了摇头,没解释什么,只是叹了一声:“其实,你追上去也没什么意义。”


    封吟辰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望了白夙消失的方向一眼,目露担忧,低声说道:“希望白夙能够救得了芷儿吧……”


    他看向被水影宗人带走的君少澜,眸光复杂,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一切,皆因情字啊……


    ……


    落日的余晖洒在九邪崖上,反射出一股清寂。


    凉风穿梭过几方树丛,竹林微微响动,落叶似残蝶飘旋而下,静谧无声。


    竹屋里,白夙坐在床边,指尖在白衣女子身上的几处穴位快速点过,随着最后一根尾尖染黑的银针被拔起后,他俯身将白衣女子抱了起来,转过几道弯来到别处。


    将两人的外裳褪去,只余里衣,踏入了前方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浴池里,带着暖意的水淹没两人的身体,白夙将怀中的女子放下,轻拥住她的身体,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依旧紧闭的眸子。


    “白夙,这个世界上是有些东西或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忽而想起那天她抚摸着紫琴时说过的话,白夙红唇紧抿,感受着此刻女子微弱的气息,心间的慌乱令他不由得握紧了手,狭长的眼眸幽深阴暗。


    “冥归,幕综裂的剑上有毒。白夙,老头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任何人,但清芷丫头是我从小看大的,冥归之毒,整个江湖中恐怕也只有毒圣或者你能解了吧。”


    离开乱云涧前易青的话此刻在脑海中响起,白夙唇畔微扬,声音轻得甚至连他自己也听不到,“不用你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


    她曾经说过或许有一天他也会遇到在意的人,果真一语成谶。


    白夙拿起一旁的剑,眸间一冷,接着毫不留情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在水中晕染开来。


    虽然他用了特殊的方法让她的伤口提前愈合,但是,最棘手的还是冥归之毒。


    冥归,以毒素快速扩散至全身各处,最终浸入心髓,致人于死地。


    中这种毒的人,虽外表看起来与沉睡的人无异,也不会让人立刻死去,但比起一般能在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地的剧毒,却是近乎无解。


    “可若是按照一般的方法,时间太长,我可等不及,”他笑了笑,“而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白夙凝视着血液自他手腕处流下,几乎无人知晓,他的血为天下至毒,却也可解万毒。


    这一切还多亏了那个老东西给予他的十年试药经历。


    将旁边提前准备好的几瓶药水倒入被染红的浴池中,白夙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醒来吧……


    ……


    “时深。”意识海之中,清芷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抱歉,你该知道,你不能向剧情相关的人动手,哪怕是借他人之手。”时深的声音比她更冷静,他近乎是以毫无波动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否则,若违反了规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那一剑也本该是刺在他身上的,我不过是想替原主还回去。”清芷冷笑,“而且,你竟还直接控制我身体让我替他挡剑?”


    “哪怕方式俗套了些,可效果不是很好吗。”时深淡淡回答,“而且,我开了点挂,你又不会感觉到痛。”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反派这么凶残狠辣,一点道理都不讲,说杀了君少澜就真的直接把剑捅进他心脏去了。


    按这次的剧情来说君少澜是不能死的,他迫于无奈,只能开挂救了他一命。但是,君少澜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受就是了。


    他最多也只做到这个地步。


    清芷不再说什么,只心中冷笑,回去再找他算账。


    与时深结束对话,清芷切断了与他的联系,而到了此刻,她脑海中积累的不适感才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要直接冲散她的意识。


    窒息、压抑、迷乱……强烈的不适感充斥在清芷的脑海中,意识像被碾压,思绪在沉浮,模糊之中,她感觉到她被人拥抱着,周围是水的触感,以及,血的气息。


    封清芷。


    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轻唤,她微弱的意识紧紧抓住了这道声音,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红色,浓郁的气息刺激着人的感官,是血。


    “封清芷。”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于她来说却是清晰了些,拥着她的男子身体一颤,伴随着他那微哑如同压抑着什么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白夙……”因太过疲倦,清芷极力地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她望着眼前的一片红色,有些怔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醒了就好。”他心里一松,同时声音中染上了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清芷看着面前的血色,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然后突然握住了白夙的左手手腕,当她感觉到那道道重叠狰狞的伤口时,眸中涌起一缕复杂难言的情绪。


    “滴!”一颗泪水坠落在水中,在这一方寂静里显得清晰至极。


    “你……”白夙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别哭。”


    “白夙,”她微垂下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嘘,别说话了。”他的声音难得如此柔和,“先休息吧。”


    清芷没再说什么,而没过多久,那股难以抑制的疲倦翻涌上来,她的意识渐渐微茫,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此刻的白夙其实是比清芷还要难受的,然而比起身体上的虚弱,更能分去他心神的是怀里的女子。


    浴池里的水还是如原先一般温暖适宜,虽然血的味道浓郁了些。


    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薄薄的里衣在水中似乎没造成什么阻隔,有种肌肤相触的感觉。


    原先都在关注她的情况,此刻看她没什么大碍,白夙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与毫无距离的接触。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上,强行压抑下身体里因失血过多而引起的不适感。


    “白夙,你又救了我一次呢,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她的声音轻轻的。


    听到这话,白夙身体一僵。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唇角的笑意极其妖冶艳丽,“如果你想报答的话,”微低下头,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低哑却又带着一股子醉人的蛊惑,“那,就允我一*个承诺吧。”


    “好。”清芷轻轻应道,语罢,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她又重复了一遍:“好,我答应你……”


    强烈的疲倦再度涌了上来,侵覆着她的意识,不自觉地握紧了男子的衣服,在仅存的意识被抽离之前,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答应你……只要我做得到,无论什么事……”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白夙微垂着头,狭长的眸子被落下的白发遮掩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头,“无论什么事吗……”


    红唇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他注视着怀中再度沉睡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狂热,“既然如此,那……”


    ……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地方,黑暗、潮冷,充满着令人疯狂崩溃的死寂。


    “丝丝……”一缕微风探入阴冷寂静的山洞里,将岩壁上几抹细小的灰尘拂落。


    似乎被这声音惊醒,角落里,一团漆黑的东西动了动。


    “哗哗……”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那团似乎是人形的东西猛地睁开了眼睛!


    犹如肮脏泥泞的死潭,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分不清白与黑,透着将死的枯败与腐朽。


    那是个干枯瘦小的老头,一身分不清颜色的好似烂布的衣服套在身上,被锁链锁住的手脚如枯骨般干瘦,只有薄薄一层皮覆盖着。


    他使劲地探出身体,身上的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一双浑浊干枯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透入一丝凉风的通道。


    “血……啊,多么熟悉的味道,那个该死的东西回来了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苍老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透着浸入骨髓的恨意!


    突然,他动作顿住,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发现了什么,干枯的嘴一咧,“好像……还有一个人啊……”


    说到这里,他桀桀地笑出声,身上的铁链在抖动间相互碰撞出声,那嘶哑难听的怪笑声回荡在这山洞中,显得无比的诡异与阴森。


    第49章 神医反派(18)


    温暖的阳光穿透过层层枝叶,在屋子里漏下斑驳的光影。


    地上是一片打乱的细碎光斑,如铺展开一点点璀璨的星芒。


    此时日近晌午,白夙正坐在窗边,看着手中古老的医书,丝丝缕缕细微的阳光投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此刻的面容妍丽而安静,如画中人一般,精致、完美,却不显得真实。


    清芷坐在桌前,清冷的容颜神色淡漠,她素手执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温和的气氛在徜徉,此刻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不知过了多久,白夙动作一止,而后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封清芷,现在你该休息,不要长时间……”


    他的话还未说完,然后就在下一刻看到画上的内容时突然止住。


    清芷没理会他,表情变都没变,目光一直落在纸上,待到将最后一笔画完后,她才停下笔。


    纸上画着的正是刚才白夙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那一幕。


    “这画送你吧。而且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一直躺着吗?”清芷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白夙,你这里有琴吗?我要通知师傅一声,过了那么久,他该是很担心了。”


    如今她离开了那么久,一点有关的消息都没有传回去,而封吟辰与封寻容估计很担心她的情况。


    扫了画纸一眼,白夙面色淡然,随后转身离开去拿琴。


    当然,若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


    白夙走了之后,清芷慢慢地走到窗边,抬眸望着外面的景色。


    原剧情中并没有描写九邪崖,只提了一句这里是白夙和毒圣平常住的地方,因此她对这里没有半分了解。


    但这传闻中人们避之不及的煞地倒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鬼气森森的阴冷感,亦无尸骨遍地的景状,倒是空气清新宜人,溪流环绕,竹水交缠,鲜艳的花盛开满地,美丽异常。


    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另一种意义上的世外桃源。


    “好看吗?”白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芷没多想,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他轻笑着道:“可是,这些花全部都是——毒花。”


    清芷眨了眨眼,只觉得面前那大片形状优美的花朵瞬间都变成了一副张牙舞爪的姿态,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心中对于白夙品味的期待瞬间碎成渣。


    走到白夙放置古琴的桌前,清芷伸出手,以一种特殊复杂的手法拨动琴弦。


    音起,却无声。


    这是幻琴谷的一种特殊的传讯手法,因为不能传话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作用,但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这里竟也有琴?”片刻后,她有些惊讶地朝他说。


    前段时间在幕府宗的那场战斗中,她被迫为君少澜挡剑时并没有带上自己的紫琴,所以此刻那把多年所用的琴自然不在她的身边。


    但是,九邪崖那么个地方,居然会出现这个东西,这确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毕竟,琴这种东西一般只会是用来享受乐曲时所用的道具。


    怎么看以前的白夙都不像是那种喜欢听音乐的人。


    “这个可不是我的,”白夙心中嗤笑,“是那个老东西随手抢回来的而已。”


    老东西?


    这个词在清芷的脑海中极快地掠过,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如今……”白夙有些犹豫地开口。


    “怎么?”


    “如今你感觉怎样?”


    “我没事。”清芷说着,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又问他,“当时在幕府宗时,我昏迷过去之后,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白夙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此刻想起了君少澜,心中淡淡嗤笑,感觉那一剑似乎还便宜了他。


    只不过想到了什么,他心尖忽地一颤,他这样做,她会不会生他的气?甚至,会不会与他反目?


    可是一想到她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了那个君少澜挡剑,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只想杀了他。


    “你怎么不说话,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眼见白夙久久不语,清芷不禁问道。


    “没事。”白夙摇摇头,终是没敢说出口。


    清芷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了什么,也没再问这件事。


    接下来的时间,白夙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她拨弄着琴弦,又过了一会儿后,他朝屋子外面走去,“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嗯。”


    远离竹屋后,匆匆行走的白夙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


    他一手扶住身旁的竹子,而后闭上眼睛,修长的手指抵住眉心。


    待微微压下身体里强烈的无力感后,他睁开眸子,面色淡然地继续前行。


    以前那老东西也没一次性放他那么多血,或许是担心他死了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试药体质了。


    这次放的血早已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就算是以他的医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看来还是得需要自己再治疗几次。


    他的身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一片阴郁翠色的繁茂竹林中。


    ……


    清风透过窗口,将桌上的纸张微微吹起了一个角。


    风过,画纸一角落下,重新贴合在了桌面上。


    清芷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头闭目浅睡,神色恬静。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声,她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而后慢慢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白……”刚刚唤出声,下一刻话语却突然间止住,清芷冷下双眼,眸中睡意全消,这个脚步声,不是白夙的。


    不是白夙,那么是……


    站起身子,她向门口那边望了过去。


    脚步声渐渐地靠近,最终来到了门前,与此同时,一道影子打在了地面上,来人的身影遮挡住了一部分的阳光。


    当看到门口的身影时,她瞳孔猛地一缩,这是……


    空气中一股异香弥漫,黏腻的味道似能夺走人的心智,如扩散的水波传递到屋内每一处。


    她双眸浸满冷意,紧紧地握住拳头,看着那一步步走来的人影,死死地咬着唇瓣。


    最后,握紧的手忽地无力松开,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前终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


    天色将暮,凉风迭起,将地上的落叶微微掀飞,空气中,一缕似有若无的异香在飘荡。


    白夙走向竹屋的脚步突然停住,这个味道……


    眸子倏地冷下,他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竹屋前,随后一把推开了房门,进入里屋,目光环视一周,当看到地上那被撕裂的画像时,他脚步一顿。


    随手拾起了一张碎纸,白夙静静地端详了它许久,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地离开了屋子。


    他穿过满地的毒花毒草,走在一条小道上,最后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里。


    待看到地上那断开的锁链时,白夙笑了,笑容中透着极尽危险与致命的气息,虽在笑,但那双眸子却是无一丝一毫的笑意,如同掀起了风暴的海面,翻涌着数不尽的暴戾与杀意。


    “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弄断锁链,老东西,你倒是挺有能耐的啊……”


    ……


    九邪崖高处,怪鸟鸣叫,凉风凛冽。


    此处清寂荒芜,枯树与乱石交杂错乱,荒凉无丝毫的人烟。


    清芷坐在地面上,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遮掩住大半的面容,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后站着一人,一只宛若枯骨的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肩头。


    “那该死的东西来了啊……”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疯狂的兴奋,那握着清芷肩头的手陡然增大了力道!


    清芷微微抬眸,望向了前方。


    远处,一袭白衣的白夙正向他们走来,凛风中,白发狂舞,衣袂翻飞。


    “停下!否则我可不保证这小丫头还能好好的!”毒圣一把掐住清芷的脖子,威胁道。


    白夙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清芷脖颈上的手,眼神冷漠,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老东西,拿开你的脏手。”


    “哈哈哈!没想到我会出来吧!”狂笑了几声,毒圣看着白夙的白色长发,语气满是厌恶与嘲弄,“看来你还是挺重视这个小丫头的,不惜以自己的血去解她身上的毒,你这怪物竟还有这样一天,真是让人惊讶。”


    “呵,看不出来你这老东西还挺顽强的,”白夙冷笑一声,唇角抿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居然还能站在这里。”


    并且拿着封清芷来威胁他。


    思及此,他眼中闪过一片森冷杀意。


    白夙的话勾起了毒圣的回忆,脑海中闪过那六年漫长煎熬的折磨,山洞一隅,充满着黑暗、寒冷与死寂,摧毁着人的心神与理智。


    “啊!”毒圣的神情陡然疯狂起来,看向白夙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白夙没说话,神情依旧冷漠,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毒圣的情绪激动了一会儿,想及手上的女子,他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而后桀桀地笑了起来,“白夙,如今这个小丫头在我手上,你又能奈我何!”


    清芷垂着头,被长发挡住的眼睛带着一丝冷意,她,最讨厌成为别人的累赘了,这比直接威胁她更让她深恶痛绝。


    “怎么样?白夙,”毒圣狞笑着说道,“你是要救这个小丫头,还是要不顾她死活地杀我啊!”


    白夙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眸子里似乎有暗色蔓延,平静之下潜藏着数不尽的危险,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片刻后,他冷淡出声:“你想我怎么做?”


    第50章 神医反派(19)


    “哈哈!你白夙也会有这么一天啊!”毒圣望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白夙,猖狂地大笑,白夙有多狠多冷血,他比谁都要了解,只不过他既然能够以自己的血去救这个小丫头,那么就说明她必定是对他很重要,因此,他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一向冷漠残忍的白夙竟然也会有在意的人,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可以放了她,只不过……”他怪笑一声,看向白夙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与怨毒,“你先自废武功!”


    还不等白夙回答,毒圣又继续说:“反正你那身高强的功力,有一半是夺了我的,如今还回来又有什么不可?”


    他眯着污浊的眼睛,盯着手中的清芷,“剩下的一半,就当做是救这个小丫头所付出的代价,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说完之后,他又大笑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癫。


    清芷眸光微微一动,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夙的武功那么强,只不过,这也倒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疯啊,倒知道这样威胁我。”白夙的神情似风轻云淡,只不过眼眸中有一抹深深的幽暗色彩。


    毒圣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哪怕他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结果如何,他亦清楚。


    江湖之中人人都知晓白夙是毒圣的弟子,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


    白夙还小的时候,正是毒圣在江湖上凶名远扬之时,他毒术高超,武功亦很强大,乃至于一般的江湖门派都不敢招惹他。而当时,他看上了白夙那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与异于常人的体质。


    白夙的父母虽富有钱财,但皆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他送给了毒圣,当然了,最后他们还是被毒圣杀了。


    后来毒圣把白夙带去了隐居的九邪崖,他生性残忍,名义上白夙是他的弟子,实际上却是他的试药对象,换一个说法便是药人。


    试药的过程痛苦不堪,甚至生不如死,白夙的一头长发因此变白,而他的性格也在这些年的折磨中愈发阴沉扭曲,直至现在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最终在白夙十七岁那年,毒圣被他以更高超的毒术放倒了。


    之后白夙将他锁在一个山洞里,将他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以更残忍血腥的方式偿还了回去,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五年了。


    江湖上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白夙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功,实则白夙的一部分内力是来自毒圣,以他的性格,当然是毒圣怎么痛苦他就怎么来,夺他的内力也不过是报复的一种手段。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毒圣狞笑着,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白夙站在原地,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神情漠然,辨不出喜怒,之后他倏地勾起唇角,“我答应你。”


    “哈哈哈!”毒圣又大声笑了出来,“那你还不快点动手,小心我直接杀了她!你看看是你的速度比较快,还是我的手比较快!”说这话的同时,他握着清芷脖颈的手忽然一紧。


    白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毒圣抓着她的手,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同时,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眼见着白夙真的要动手,清芷的神色冷下一分,她忽然出声:“等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白夙停下了手,与她对视着,目光沉沉,依旧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清芷敛下眸光,在通过与毒圣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充分了解到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无论白夙怎样做,毒圣都绝对不可能放了她。


    只不过,哪怕她看似陷入毫无挣扎之力的困境里,但她到底是个执行者。


    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毒圣又将注意力放在白夙身上,“怎么了,你这小丫头也会说话?老夫还以为你是哑的呢。”


    清芷抬起头,重新对上白夙的眼眸,却是对着毒圣说道:“你与我说你是毒圣,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毒圣狠狠地瞪了清芷一眼。


    “你与白夙相比,差远了,不,你与他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毒圣的声音因愤怒与激动而变了调,更显嘶哑难听,“这个怪物以前没死,算老夫仁慈了,岂料他不知好歹,竟敢违逆老夫!”


    听着这话,清芷嘲讽一笑,“真是自以为是,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如今,白夙早已超越了你,无论是医术还是毒术,你现在不过是,”她停顿了一下,而后吐出几个字,“垂死挣扎罢了。”


    “死丫头,闭嘴!”毒圣勃然大怒,“那该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超越老夫!”


    “这本是事实,何必自欺欺人。”不顾那脖颈上的手,清芷站起身来,声音淡然却偏偏带着一股忽视不了的嘲弄,让人的情绪无端被挑起,“若非白夙早已超越你,那么几年前你又为何败在他手上?若非穷途末路,现在你又为何以我作为威胁?就算你以前再怎么强,如今也只是强弩之末而已。”


    “该死!你再说一遍!”手猛地握紧,毒圣脸上的神色疯狂扭曲,几欲掐死她!


    “咳咳!”清芷难受地狠狠皱起眉,呼吸困难,但她的声音却依旧淡然,“难道不是吗?想想你这几年是怎样度过的,不就是像蝼蚁一样被困在逼仄的境地里挣扎?你如今愤怒,不过是被我说中了而已。”


    她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嘲讽道:“承认吧,你惧怕白夙。”


    “找死!”毒圣的表情彻底狰狞!


    感觉到因脖子上急剧握紧的手而升起的阵阵窒息感,清芷心中却是冷笑,在那样一个地方被关了几年,毒圣的精神早已到达崩溃的边缘,对白夙强烈到压抑不住的恨意,使得她三言两语便可轻易挑动他的情绪,甚至无需精神控制。


    乱风狂舞,衣角蹁飞,这一瞬间,时间好像放慢了步调。


    杀了她!脑海中只充斥着这一句话的毒圣并没有注意到清芷始终无一丝慌乱的眼睛。


    下一刻,“咔嚓!”随着这一道声响,他感觉手腕处一阵巨大的疼痛,掐着清芷的手无力地垂下。


    该死!他抬起眼睛,见到的是白衣男子那冷漠不见一丝波动的眸子。


    恍然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他不甘愤恨地瞪着他,另一只手快速地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那尖锐的一端狠狠地刺向白夙!


    此刻已全无理智,毒圣的眼中闪着疯狂的杀意,他不要再次经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要杀了他!白夙,去死吧!


    银针极快地朝白夙而去,却在途中减缓了速度。


    清芷用尽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全部力气,死死地握住毒圣的手腕!


    这一举动虽不足以阻挡银针的前进,但在它减缓速度的这段时间里却足够白夙做出应对的措施。


    左手搂住清芷,白夙一个旋身,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而翻飞,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右手爆发出的强大内力直接将毒圣的身体掀飞了几米远!


    在他还未落地时,白夙拔起身侧的黑色长剑,反手一甩,长剑带着强劲的力道划破空气,贯穿毒圣的身体插入岩石之中,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岩壁上!


    “啊!——”


    冷哼一声,白夙嘴角挑起抹轻蔑的弧度,指间一动,几根银针暴射而去,刺入毒圣身上的几个穴位,将他的声音与动作止住。


    “你没事吧?”身体将后方的毒圣挡住,白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颈间青紫的指印,眼神一暗,眸间溢出丝丝杀气。


    “没事。”她摇摇头,而后犹豫了一下,道,“就是身体没力气。”


    “抱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白夙轻闭上双眸,这一刻,他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没事了……”


    ……


    进了竹屋,白夙将怀中抱着的女子放在床上。


    “他跟你说了吗?”将沉香丹的药力解了之后,白夙问道,“关于我与他之间的事。”


    “嗯。”实际上就毒圣那癫狂的精神状态,哪里能把话条理清楚地说出来,无非就是说着各种诋毁白夙的话而已。只不过从那些断断续续破碎的语句中,她也能大概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你先休息吧,”白夙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去处理一件事。”


    他先前的确是打算按照那个老东西的话做,当然了,他亦有许多种办法救下她,哪怕真的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武功之于他来说也并不重要。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激怒毒圣,幸好最后他看得懂她眼里的意思。


    清芷点点头,目送白夙出了房门。


    待洗完澡,清芷便抱着古琴坐到屋外的石桌前,曲子刚弹到一半,白夙便回来了。


    “他呢?”


    “死了。”白夙回答得轻描淡写。


    清芷点点头,不再问这件事,她拨动琴弦,弹起另一首曲子。


    白夙坐到她身边,目光望向火红的晚霞。


    毒圣死了,被他亲手了结。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若非封清芷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让那个老东西那么爽快地死去。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老东西的确不简单,在手筋脚筋全被挑断的情况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还能够将它们接起。


    若是只有他一人,任那老东西再怎么折腾,他也绝对会奉陪到底。


    但如今,他不敢这么自负,宁愿将毒圣杀了,也不愿她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


    思绪正纷飞之际,他忽然听到了耳熟的旋律。白夙回过头,这是……


    或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的疑问,清芷轻声说道:“这是上次未弹完的曲子,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失言。”


    最喜欢的曲子吗?白夙眸间一软,红唇勾起轻笑。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暮色下,火红的晚霞将两人的白衣染上一层绯红。


    烟霞生辉,万般清华,许是太过柔和的暮色,映衬得他看向她的眼底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缱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