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亲吻
“还吃吗?”萧不眠很是贴心地问。
明见看了眼萧不眠只吃了一个馄饨的碗, 一边心里暗骂他不饿还非要拉着他出来吃,一边想萧不眠那么瘦说不定就是不吃饭的缘故。
“饱了。”明见摇摇头。
萧不眠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那走吧。”
两人回到郑府已是半个时辰后, 明见心里惦记着线索,回到府上后直截了当地找到府上的管家, 问他关于安陵王和郑郎君的婚事。
管家一开始还带有戒备,看到明见手中除魔司的令牌,才给两人上了盏茶, 擦擦额间的汗道:“大人,我家郎君同世子殿下的确是两情相悦,郎君本是有婚约在身的, 只不过那是老爷昔日醉酒后给郎君定下的娃娃亲, 两人并无感情。”
“去年老爷为了让郎君与姑爷培养感情,特意将郎君送到云柳书院上学,未曾想郎君在诗会上遇见了世子殿下。那日世子抚琴, 郎君执箫, 两人一来二往便生了情分。”
管家说到此,眼底渐浮现出悲伤, “老爷当初是不同意的, 直到郎君绝食七日……”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终是老爷心软了,亲自登门向姑爷致歉, 又去求了鲛人王的赐婚。眼看大婚将至,谁曾想竟……竟发生了这种事。”
管家抬手用袖拭泪。
倏地, 他跪在两人跟前,“两位大人,老朽虽只是家里管事的, 但也是看着郎君长大,实在不愿看他这般不明不白的去了,还望大人们为我家郎君讨回公道。”
明见哪儿敢受礼,忙将他扶起,“这是自然,只不过你口中的姑爷是?”
管家稍站直身子,缓了缓道:“是白家郎君,白章。”
和管家道完谢,两人离开正院。
一路上,明见都在思考着这起案件,他问:“谢寒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萧不眠眼眸微弯,温和道:“小师弟的意思是郑郎君是被白章杀的吗?”
明见沉默了瞬。
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你大爷啊。不是就不是呗,至于总喜欢阴阳怪气地叫他。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吗?”
“不知道。”萧不眠微笑道,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是我的话,我应该会杀了他。”
他一瞬不落地观察着明见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指尖蜷了下,“他背叛了白章,我是白章的话,我会杀了他。”
明见:“……”
他没感受错,从今早他就觉得萧不眠情绪不太稳定,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是明见背叛了他,就杀了他吗?
不对啊,明见在脑海里飞速回忆了下他这几日说过的话,应当没往萧不眠的枪口撞才是。他生哪门子的气。
明见笑得勉强,假装没听懂萧不眠的意有所指,含糊道:“我也觉得不大可能。”
但两人还是往白府走了一趟。
只是他们并没有见到白章,白府的小厮说白章还在学堂,还有几日才到休沐的日子。
不论是否可信,小厮的一番话确实证明了杀害郑郎君的不是白章。
天空渐渐变灰,云隐皎月。
明见和萧不眠回了公主府。
白章压根不在城内,线索又断了。
“那侍女说她是今早卯时经过郑郎君门外,听到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响,推门进去后才发现郑郎君胸口赫然一个血窟窿,边缘还有诡异的齿印。我和古枝重新回去看了郑郎君的尸体,才发现他的尸体已经僵硬发青,显然死了很长时间了,应当是昨夜亥时遇害的。”
宋禾玉沉声道。
几人坐在院外石桌旁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听宋禾玉说完,明见皱眉问:“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咬的吗?”
宋禾玉摇摇头,“看不出来,不像鲛人也不像修士咬的。”
“这有什么好猜的,这种折磨人的手段,想来又是魔族在作妖。”古枝没耐心道。
宋禾玉:“禁言。”
古枝:“……#&%!”
宋禾玉:“省点力气,左右也没人能听懂。”
明见不知道他是不是进化了,他真能听懂。
“他说你玩不起。”
古枝猛地一顿,随即大幅度点头表示赞同。
宋禾玉:“……”
萧不眠看了眼古枝,很快垂下眼睫,只有眼睑下的小片阴影时不时地轻颤。
宋禾玉尴尬的咳了咳,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们明日还是先去一趟云柳书院。”
虽说有白府小厮的话给白章作不在场证明,但也不是没有白章刻意隐瞒府里的人,独自偷偷回城的可能性。只有去云柳书院走一趟,问问那些与白章交好的同窗,才好继续往下调查。
明见点点头。
“即是如此,”宋禾玉抬眼望向天色,暮色已沉沉压下,最后一缕残阳也被乌云吞噬,“今日天色已晚,诸位都辛苦了,不如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去书院。”
这一夜格外宁静,连惯常的虫鸣都销声匿迹。
次日清晨,明见迅速洗漱好就出门了。
他轻叩萧不眠的房门,指节在木门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谢寒微?”
连唤数声无人应答,明见不由得蹙起眉头。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陈设如常,床榻整洁得仿佛无人使用过,唯有一盏未燃尽的安神香在案几上飘着袅袅青烟。
奇了怪了,那么早,萧不眠能去哪儿?
明见在庭院中转了一圈,连假山后的凉亭都寻过了,却始终不见萧不眠的身影。
算了,先去找古枝他们吧。
明见大步流星地往西南方向走。
谁知公主府的回廊九曲十八弯,他转了几个弯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明见:“……”
正当他扶着一根朱漆廊柱发愣时,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师涟!你把谢临昭藏在哪儿去了?”
是薛慈的声音。
唉!赶上新鲜的吃瓜现场,明见也不觉得烦躁了,饶有兴致地站在原地听墙角。
“薛慈,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师涟叹了口气。
他觉得千机门这个祖宗当真是不好惹,脾气一点就炸就算了,还总是不顾大局。
薛慈脸色难看,“我不要,除非你先告诉我谢临昭在哪儿?”
“他受了重伤,现在在院子里休养,不想见任何人。”师涟道。
薛慈顿住,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的琴弦突然断裂,“他受了伤?!”他一把攥住师涟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底含着怒意,“我都没舍得伤他,是不是你们剑门仙山里的人伤的?”
师涟没说话,虽说谢临昭没说是谁伤的他,但不置可否的是,剑明仙山里的弟子对他的确不是很友好,他的伤,剑明仙山的弟子难辞其咎。
师涟没多和薛慈解释,他的修为比薛慈高,轻而易举地挣脱开薛慈的禁锢,抿唇,“这是他的意思,他现在就在院中休养,你若是想进去就进去吧。”
薛慈却打了退堂鼓,他虽然是个混世魔王,但还是受不了见心爱的人用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
沉默半晌,薛慈将乾坤袋里疗伤的丹药全部给师涟,“这些是我父亲为我准备的,我现在用不着,你把这些丹药给他。”
他轻哼一声,歪过头道:“你不用告诉他是我给的,搞得我薛慈有多上赶着似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师涟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丹药,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到两人都走远,明见才敢偷偷摸摸从角落里出来。
他若有所思,没想到谢临昭竟然受了伤。
那谢临昭现在是要不行了吗?系统所说的救下谢临昭的任务是要把他救活?
明见满头问号。
系统:【宿主,051也不知道,原著剧情中对这一段寥寥几笔就过去了】
明见:???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主角攻受初次见面吗?还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在话本里能扯十几章,怎么这原著就那么带过去了?
系统道:【原著主要写的是后期两人的相处】
明见扯唇笑了笑,心里再次对系统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
无论如何,明见已经在心里计划等从云柳书院回来,半夜他偷摸过来,看看谢临昭是不是要死了。要是要死了,就皆大欢喜……
这个想法一出,明见心口忽然一阵绞痛。
大爷的。
要是要死了,他就给谢临昭喂一堆丹药续命好了吧。
那只无形间在他心口搅弄的大手才陡然消失。
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明见终于走到了古枝他们的院落。
古枝已经洗漱好,见他进来,问:“你今日怎么没和谢寒微一道过来?”
顺着他的视线,明见才看到萧不眠抱着剑靠在墙上。
明见想问他去哪儿了,又想起萧不眠进秘境是来找东西的,时不时搞失踪也正常,顿时觉得没必要,于是看了眼又收回了视线。
“我起晚了。”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去萧不眠那儿找了大半个时辰的。
萧不眠本身就喜欢他,要让他知道,说不定萧不眠又要自己脑补一些恨海情天了。
“哦哦,”古枝也没怀疑,“那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去云柳书院。”
原本明见怕萧不眠会不配合,他们三人尚未金丹,还没辟谷,但萧不眠却是实打实的辟谷了多年,虽说这几日他也会啃几个果子,但吃饭却很少。
以往都是明见和他待一块儿,他不吃明见懒得管他,可今日还是第一次和宋禾玉他们一道吃早膳。
好在萧不眠没有故意作妖,老老实实坐下。
明见心里怕他露马脚,拿起筷子就往萧不眠前面放着的碗碟中夹菜。
萧不眠朝他看了眼,却也没阻止。
直到萧不眠的碗碟中的菜如山堆一般叠起来,宋禾玉才道:“小师弟,谢师弟能吃得下那么多吗?”
明见这才停手。
萧不眠倒是没说什么,等明见吃完,发现萧不眠也把碗碟中的菜吃光了。
这还是第一次萧不眠吃那么多。
明见有些讶异。
宋禾玉他们已经收拾好,走到前面去让公主府的小厮准备两架马车。
明见抓住机会问:“你难不难受啊?”
听说长时间辟谷的人突然进食太多是会生病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夹那么多菜了。
不如一开始就说萧不眠胃口不好。
萧不眠只觉得有些困,倒是没有不舒服,不过明见脸上担忧的神色让他觉得很是新奇。
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更不知道明见这种神情是担心,但他很喜欢。
萧不眠摇头,“困。”
明见眨了眨眼睛,看萧不眠确实没有不舒服后,才松了口气。
“等会儿在马车上睡。”
两辆马车,宋禾玉牵过一辆,“我们四个人,一辆马车太挤了。”
他神色自然,“小师弟,你和谢师弟一辆吧。”
古枝正想说他要和明见一道,却猛地瞥见萧不眠幽深的眼眸和宋禾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话哽在喉头。
明见没意见,他一想到他要是和古枝在一辆马车里,古枝能和他说一路的话就放弃了。
他还是和萧不眠在一块儿吧。
萧不眠先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明见特地坐在萧不眠对角线的位置,尽量离他远些。
萧不眠习惯性扬起唇角,语调温柔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明见:“……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他就是不想让萧不眠占他便宜才坐那么远的!
萧不眠轻声一笑,起身坐在明见身边,摇头,“不可以哦。”
不可以还问什么问。
算了,也不是没被占过,他们还睡过同一个房间呢,待在同一辆马车坐在一起那又怎么了?
忽然,明见觉得肩头一重。
他僵住了。
不同常人的冰凉的呼吸,时不时地拂过明见的侧颈,激得明见浑身炸毛,有时候还会碰到他的敏感处,明见都会不自觉地轻颤,后颈泛起一片细小的疙瘩。他死死攥着衣角,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羽毛轻挠,痒得他指尖发麻。
明见缓了好半晌,喉结滚动,想把萧不眠推开。
萧不眠弯眉,声音带着罕见的绵软,“我好困,让我靠会儿。”
闻言,明见顿时像施咒一般,一动不敢动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局面的,总而言之,从公主府到云柳书院总共一个时辰的路程,明见觉得仿若如年,他一开始还在心里暗骂萧不眠,后来彻底麻木,随他去了。还为了让萧不眠靠得更舒服些,悄悄放松了肩膀。
这事说来说去,他也有责任。
若非他给萧不眠夹那么多菜,他也不会吃完饭就想睡觉。
所以他俩也算是扯平了,明见生无可恋地安慰自己。
好在没过多久,马车行至云柳书院前。
明见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萧不眠喊醒,他自己却先睁了眼,弯眸笑道:“谢谢小师弟。”
明见已经放弃纠正萧不眠怎么喊他了。
他勉强笑笑,“没事,你睡得好就好。”
萧不眠语气又轻又柔,“我睡得很好,只是小师弟的心似乎跳得有些快。”
说完,他从马车上下去,留下明见独自一人在马车里。
明见被气得够呛。
他骂骂咧咧也下了车,他心跳快怪谁啊,还不是萧不眠一直靠在他的身上,是个鬼他也会觉得奇怪,也会心跳得快的。
萧不眠不会以为他喜欢他吧。
明见顿时觉得自己清白没了,生无可恋地耷拉着头。
古枝见他蔫巴巴的,震惊问:“明见,你就在马车里待了一个时辰,怎么像是被鬼采了阳气一样?”
明见:“……呵呵。”
确实是鬼,他幽怨地朝萧不眠看了眼。
萧不眠倒是坦然接受,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
宋禾玉眼神微妙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扫动。
四人进到书院中,正值午后阳光斜照,他们找了个夫子询问白章的去处。
夫子正在批改文章,听闻来意后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白章这孩子平日很是用功,这会儿应该还在学堂温书。”
朝夫子道完谢,又穿过回廊往学堂走。
听到有人找,坐在角落里写策论的白章抬头,“稍等。”
他把书笔放好,仔细用镇纸压好写到一半的策论,起身时,淡青色的衣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
白章走到四人面前,双手交叠至额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书生礼,“几位大人寻小生何事?”
宋禾玉对书生很有好感,他问:“白公子可认识郑闻琅?”
白章一顿,神色黯然,“认识,他与小生此前有过婚约,可惜有缘无分,去年末我们就退了婚。”
宋禾玉观察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继续问:“你这几日可有离开过云柳书院?”
“没有,”白章摇摇头,不知他所问何意,“书院半旬休沐一日,还有两日才放休沐假,我这几日都在书院。”
“你上一次见到郑闻琅是何时?”
“就是去年末,退婚后,我听闻他和安陵王世子即将大婚,就没再和他见过面。”白章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皱眉,“可是闻琅出了何事?”
明见悄悄用神识问萧不眠。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萧不眠兴致缺缺。
明见心中了然,既是如此,照白章的说法,郑闻琅遇害时他还在书院,是断不可能杀了郑闻琅的。
宋禾玉道:“郑闻琅死了。”
此话一出,白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若不是古枝在一旁及时扶住他,差点摔倒。
“多谢,”白章道,他嘴唇颤抖,“你是说闻琅死了?是谁杀的他?!”
白章绝望地问。
“尚且没有定论。”宋禾玉叹气,“我们此番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希望白公子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郑公子的事。”
白章戚戚然,自嘲笑道:“你们寻我,应当是以为闻琅是我杀的吧?不然你们也不会特地从城内出来。”
“白公子,在这起案件还没尘埃落定前,所有和郑郎君接触过的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白章唇色苍白,勉强笑笑,“我知晓了。闻琅去世我实是于心不忍,但我和他在一年前就没了关系。我也不了解他后来发生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白章作揖退下。
“白公子!”古枝有些着急。
忽然,明见道:“白公子腰间的玉佩可是和郑郎君定下婚约时的信物?”
他方才见白章在说到郑闻琅时会下意识地摩挲腰间玉佩,想来这玉佩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且从他的表现中,仍然可见他对郑闻琅依旧有情。
明见赌了一把,想看看这玉佩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白章的脚步一顿。
良久,他声音沙哑道:“原本今年我和闻琅就要成婚了,可偏偏闻琅突然爱上了安陵王。他告诉我,他对我只有对哥哥的孺慕之情,与情爱无关。”
“可我爱他。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不想放手。我想考取功名,风风光光的迎娶他,可他不愿。他哭着求我,想和我退婚。我不想退,他就用自伤的方式逼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场诗会就能让他觉得他和安陵王才是天作之合,我怕他是被安陵王骗了,找人去查安陵王。才发现原来安陵王早就有了心爱之人,只不过他家里人不愿接纳,告诉安陵王若是想要纳那人入府,必须要先有身世清白的正妻。”
白章渐渐陷入回忆中,他语气空洞,“我把我知晓的一切告诉闻琅,可闻琅却以为我是为了栽赃诬陷安陵王,骗他的。他不愿意相信,用一道又一道自伤的伤口逼我不爱他,用绝食逼郑相去求鲛人王赐婚。”
“我悲痛欲绝,和他断绝了联系,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闻琅。”
白章自嘲道:“说来不怕你们笑话,虽说半旬休沐一日,可我怕在城内遇见他们,已经有半年未曾回过京城了。”
众人皆是沉默。
许久后,明见才问:“白公子可否告知安陵王那位相好是何人?”
“他是秦时楼的小倌玉竹。”白章咬牙切齿,恨意从眼底翻涌,“几位大人,你们相信我,杀死闻琅的必是玉竹。安陵王曾许诺过他正妻之位,可转眼要娶闻琅,他必是心怀恨意,才想着要杀了闻琅的。”
宋禾玉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是与不是,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还望白公子保重身体。”
暮色苍茫,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慢碾过,轱辘轮声混在街市的喧嚣里。车帘晃动,暖黄色的灯笼光流泻进来,长街上人声鼎沸。酒楼里座无虚席,忽地爆发出满堂喝彩,说书人拍案声起。
“上回说到,那夜半鬼专剜人心!”满座宾客屏息,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窗纸上投出鬼魅般的影子,“专挑新嫁娘下手,次取少女,末取新郎。诸位切记——”
惊堂木再响,“夜半三更时,若听新娘笑,闭门莫点灯!”
又是一阵喝彩声。
下了马车,几人都没什么兴致,各自回屋休息。
明见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仍没睡意。
系统:【宿主睡不着可以去做攻略任务呀!】
明见:“……”
他此刻更想把系统从他神识里拽出来打一顿。
系统:【嘿嘿】
挣扎半晌,明见终究还是翻身下榻,认命地起来了。
他推开门,四周的夜明珠上覆着海藻,只隐约透露出零星微光,斑驳地洒在石子路上。
明见努力回想他今早是如何走错的,打算重新走一遍。他得去看看谢临昭是不是要死了。
若是真要死了,赶紧给他喂几颗丹药下去续命。再趁机自我介绍一番,这初相识的剧情就算完成。
系统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毛病,只得作罢。
正当明见抬脚欲走时,忽然看见萧不眠也推门出来了。
说不上原因,等明见藏起来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是,他心虚什么啊。
搞得他像是要出去偷情,怕被丈夫发现一样。
不过藏都藏起来了,此时再出去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明见只能屏息凝神,老老实实地藏着,想等萧不眠离开后再出来。
却突然闻到一股异香。
在夜深的公主府中,这香气格外突兀。
明见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又嗅了嗅,确定自己没闻错。
他怕误吸后会神志不清,赶忙捂住口鼻。
【宿主请放心,经检测,这异香对你无害】
不得不说,这系统也就这时候体现出点用处。
明见放下手,忍不住又吸了几口。
别说,还挺好闻。
明见不关心萧不眠那么晚出去干嘛,他就盼着萧不眠赶紧走。
却见此时,廊下房门接连打开,有不少修士推门往外走。
明见:???
怎么回事?
总不能那么多人一块儿睡不着,出来一起赏月吧?
他在那群人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古枝?
古枝怎么也在这儿?
还有几张脸,明见有些印象,他在郑府府邸那个院落里看见过,是那些一起进入秘境的散修和其他小宗门的弟子。
明见倏的想到空气中浮动的异香。
他们似乎是被这香控制了神智。
说实话,明见不是很想出去,毕竟对于他来说,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想起上次古枝出去逛街,回来还给他带了根冰糖葫芦。
明见:“……”
他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明见装作被异香控制,隐匿在人群中。
街道上很是冷清,只有几个破败的小摊,傍晚回来时的张灯结彩仿若是梦,长街上,只有一群被控制神识的修士跟随在萧不眠身后。
这一切都太过于诡异,以至于明见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不眠这是在做什么?他要去哪儿?
总不会那个传闻中的魔物就是他吧。
明见脑海飞速地思考着,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古枝身边,用脚踹古枝的小腿,希望能把人踹醒。
结果人没踹醒,倒是嘎巴一下倒下了。
由于现在这群人都不是很有脑子,导致倒下一个古枝,倒下一片人。
明见沉默了。
他再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要是回到半个时辰前,他绝不会听系统的话去找谢临昭,而是把自己打晕睡过去。
也不至于现在在这儿当傻子了。
明见心里绝望,也装傻子跟着倒下去。
萧不眠听到动静,转头去看,轻声一笑,嗓音轻柔,“蠢死了。”
明见:“……”
不知道萧不眠做了什么,没一会儿,倒在前面的人一个个重新站起来,明见有模有样地也跟着站起身。
萧不眠似乎心情不错,也没怀疑他们之中进了一个还清醒着的明见。
到现在为止,明见还是没搞懂萧不眠究竟想做什么。
只能像傻子一样跟着萧不眠绕着街走了好几圈。
直到萧不眠在某一刻,停下脚步,下一瞬,半空中竟横空出现一条骨链,那骨链瞬间缠绕上最前面的几个散修,拦腰截断。
血腥味顿时在空中弥漫开。
血雾茫茫。
明见倏地僵住身子。
萧不眠撩起眼帘,有血飞溅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衬得他愈发邪气。
他轻笑出声,“阁下若还不出来,你豢养的这些鲛人我就要全杀了。”
明见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
大爷的大爷的,这是真病娇啊。
他今天一整天也是够倒霉的。
早上撞见两男争一男的戏码,晚上就撞见凶案现场了。
明见听到萧不眠的话,正想着他说的阁下是谁。
只见下一秒,长街一处廊檐忽然飞出一道身影,数百片泛着幽蓝寒光的鲛人鳞片刺向萧不眠。
萧不眠应付自如,骨链如活物般游走,将鳞片尽数挡回。那身影飞下,身形诡谲,五指弓起似利爪,直直向萧不眠的心口攻击。
明见猛地想起林闻琅心口的窟窿。
难道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魔物吗?
“我的东西呢?”萧不眠问。
那魔物不说话,似乎是知晓他的招数对萧不眠无用。
他将手中匕首划过自己的心口,刹那间,魔物周身爆发出滔天魔气,漆黑的雾气在空气中翻涌,所过之处青石板寸寸龟裂。街边灯笼的烛火被魔气压得几近熄灭。
明见:“!!!”
他心里尖叫,大喊救命。
系统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在明见的神识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见管不了这个废物系统了。
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两神经病不要殃及池鱼。
大概是他们还有些用,那魔物在打斗时是避开他们打的。
反观萧不眠,就是毫不客气了。
他丝毫不在乎他的剑会砍到谁,反倒是每次误伤到一个修士就笑着和那魔物道:“又死一个了,怎么办?”
明见心惊胆战的躲开两人的战场,边在心里暗骂萧不眠,边想这魔物和萧不眠有什么关系。
萧不眠口中说的他的东西又是什么?
终于,萧不眠有些不耐烦了,他敛起笑意,眼底阴郁,柔声道:“算了,不陪你玩了。”
话落的瞬间,整条长街的空气忽然凝滞,比夜色更浓重的魔气涌动,禁锢住那魔物的四肢。
骨链在萧不眠的手中化为一柄薄剑,萧不眠一步步朝前走去,在那魔物惊恐的眼神中弯唇笑着,将长剑刺入他的心口。
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在空旷的长街无处遁形,听得人心生愉悦。
明见看懵了。
系统也看懵了。
不是,萧不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不是说好现在萧不眠还没有入魔吗?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直白,萧不眠忽有所感,歪了歪头,朝明见的方向望去。
他眼底的愉悦还没完全褪去,四目相对的刹那,魔气倏然消散。
……他的猫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不眠心里烦躁铺天盖地的席卷上来。
怎么办,明见肯定看见了。
他肯定看见他身上的魔气了。
所有曾经和他说想做他朋友的人,看见他身上的魔气后都会变得厌恶他。
就连他一千年前养的那只猫儿也是,自从那只猫儿见过他用魔气杀掉一只想要吃了他的饿狼后,那只猫儿再也没让他摸过。
明见肯定也会这样的。
他也会怕他。
杀了他好了。
在他还没有厌恶你之前,杀了他。
萧不眠心道。
他垂眸,长睫微颤,掩住眼底的阴鸷。
萧不眠放开那断了气的魔物,他走到明见的面前,弯眉笑着,眼尾泛着一抹绯红,抬手抚着明见的脸。
血迹蜿蜒,落在地上仿若绽开的红梅。
“你怎么在这儿?”他很轻很轻地道。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当前救赎值降至0】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当前救赎值降至负值,杀意值为百分之百,检测到有危险,请宿主立即离开】
【……】
机械的电流声和警报声在明见的神识中无限扩大,尖锐又刺耳。
“你不要怕我。”萧不眠放柔声音。
“算了,”良久,萧不眠无比确定,“我要杀了你。”
明见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或许是这一刻他只剩下直觉,只有这样做可以活下去。
他心想。
明见忽然凑近,闭上眼,将薄唇印在萧不眠微凉的唇上——
作者有话说:[狗头]大好的日子可以要神秘液|体吗?
求求惹~[青心][橙心][狗头叼玫瑰]
第24章 他也好喜欢
温热的触感让萧不眠的眼睫微颤, 心头涌起陌生的愉悦。
还想要更多。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别人的唇贴上来是这种感觉,软软的,热热的, 仅是这样贴着,就能让他心跳得很快。
小废物这是在表达喜欢吗?
萧不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他以前的那只猫儿想让他挠下巴时会用头来蹭他的腿, 那明见是想让他亲他,才把唇贴上来的吗?
和猫儿一样。
唔……
萧不眠没学过,但他记得他去魔域时有见到过两只魔贴在一起。他那时只觉得脏眼睛, 现在却让他指尖发烫,倒是得到了一丝趣味。
萧不眠有点儿生疏地舔舐着明见的唇,缓缓地摩挲着, 一点点撬开明见的齿关。他喉结滚动着, 心里想要得越来越多。
渐渐的,微妙的喘息声像烟雾一样缠上他们,相贴的唇瓣相互摩擦着, 明见有些喘不上气, 往后退了些。
他刚想说话,吻又落了上来, 萧不眠含住他的唇, 冰凉的指尖绕到他的后颈,往前压近了些,垂落的几缕头发有时候会扫到明见的侧颈, 弄得明见又痒又舒服。
不知道亲了多久,久到明见觉得自己唇有些麻, 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侧开脸没再让萧不眠亲。
萧不眠也不恼,他唇角勾起弧度, 呼吸比平时凌乱,“原来你喜欢这样吗?”
他也好喜欢。
萧不眠把头枕在明见的肩窝,嗓音好听又蛊惑,“以后我们经常这样玩好不好?”
他觉得很舒服。
他不想杀明见了,和他一样冷冰冰的明见没有这个明见好。
只有这个明见不会怕他。
明见:“……”
不好!
他为什么会亲萧不眠?明见心态崩了,他现在怀疑是系统搞的鬼,会不会是在最后一秒,系统抢过了他的身体的控制权做的?
系统:【宿主,051不背锅哦】
明见假装没听见,他现在的脑子太乱了,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唯独还记得亲都亲了,攻略任务一定要有进度。
“我没怕你。”明见道。
萧不眠轻声一笑,抱着明见的手更紧了些,语调轻快,“我知道。”
如果明见怕他,就不会亲他了。
【恭喜宿主,当前反派救赎值为百分之十,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记忆碎片一份,现已发放在宿主账户中】
明见:!!!
系统也开心地在明见的神识里跑来跑去。
明见心里奔腾而过数万只马,鬼知道他为了这百分之十的救赎值都做了什么?!
“系统,新手大礼包都有什么?”
系统:【宿主,你现在可以无痛从炼气六重突破到炼气七重啦!而且还有额外的十年寿命哦】
明见顿时不觉得天崩地裂了,也不觉得前途晦暗无光了。就连该死的萧不眠看上去也可爱了。
萧不眠见明见一直不回答他,心里默认明见是答应了,唇角的弧度放大,“你答应我了。”
明见:“?”
他答应什么了?
他记得他是听到萧不眠在他耳边说了好几句话。
算了,不重要。
他现在心情好,又让萧不眠抱了会儿才挣脱开。
萧不眠也没生气,若不是猫儿主动上来贴他,他是不会那么脏还要亲他的。
他垂眼看着满是血污的衣摆,面色不改地往身上扔了好几个清洁术。
明见看他熟悉的操作,下意识想逃,就被萧不眠抓住,也往他身上丢了好几个。
明见:“……”
萧不眠见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弯眸笑道:“脏。”
明见不想说话,他原本是不脏的。为什么会变脏还不是因为某人!
也许是在明见面前已经不需要再伪装。
萧不眠直接把掉在地上的薄剑捡起,提在手中。
明见看着还魔气缠绕的剑,沉默了一瞬。
这是装也不装了。
萧不眠以为明见是对剑感兴趣,“它叫初一。”
初一。
明见道:“今天十五。”
圆月挂在树梢,月光清冷又孤寂。
萧不眠顿了顿,也不知是被戳中了哪个笑点,笑了好半晌。
明见:“……”
虽说他现在都不知道萧不眠怎么突然入魔了,但他却莫名觉得是意料之中。每次听废物系统在他耳边说萧不眠有多悲天悯人,他都觉得违和,哪家悲天悯人的玉面菩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所以明见说的不怕他也不是骗他的,是真的不怕。
死病娇时不时的发发疯也正常,就是比较耗命。
明见都怕自己哪天玩脱了直接给他拧脖子了。
系统没他那么淡定,危机解除后就下线了,说是要去找萧不眠提前入魔的原因。
明见懒得管它,他现在好奇的是萧不眠杀死的那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杀死郑闻琅的魔物吗?”明见问。
萧不眠有些洁癖,他还在擦着薄剑上血迹,想了想弯唇说:“不是,这是傀儡,那人没出来。”
明见并不意外,若真那么容易杀掉,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一点线索。
他又问:“那你的东西为何会在此处?”
“唔,”萧不眠将初一收回神识,他不想骗明见,兴致缺缺道,“他们偷走的。”
明见点点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看上去是萧不眠曾经的东西,只是为何会被偷走,大概只有萧不眠知道。
“明明我出门时,你在睡觉。”
忽然,萧不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见想起他出门前往被子里塞的枕头。
“……”
他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去找谢临昭,出于莫名其妙的心虚,往被子里塞了个枕头吧。
话说回来,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有用的,这不,他压根不知道萧不眠出门前还去他房间看过。
明见不敢说实话,一是萧不眠秉承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恨海情天原则,要是被他知道他去找谢临昭,第二天他就得被砍成肉臊子。二是听起来实在是不太体面。
故明见打死也只认是后来醒了才跟着进去的。
“我睡不着,听见有人开门,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真的吗?”萧不眠歪了歪头。
明见心虚地硬着头皮继续道:“真的啊。”
他确实是睡不着才起床的。只是他原本是打算去看看谢临昭还活着没来着。
“你是因为古枝来的吗?”
明见一顿,他不知道萧不眠怎么把问题扯到古枝身上的。
“算是吧。”明见没反驳。
若不是看到古枝也跟个傻子一样跟在一群人身后,明见也不会跟着来这儿。
萧不眠唇角扬着笑,静默良久道:“果然如此。”
明见:“……?”
他眨眨眼,“什么果然如此?”
萧不眠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已经没了笑,顿了顿道:“他也想让你给他做猫儿,你也喜欢他,对吗?”
明见沉默半晌,无言以对,良久才道:“……对你大爷的。”
“所以你不喜欢他。”萧不眠做出判断。
萧不眠又发什么疯?
明见这会儿困意上来了,他只想回去睡觉,摇头,“不喜欢行了吧。”
顺着他得了。
萧不眠露出笑容,眼睛和唇角微微弯起,“那就好。”
“他们是因为那香味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明见上前去,他从未听说过有香能够控制修士的神识。
显然这是萧不眠做的。
萧不眠没否认,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嗯,这些修士体内有鲛人卵,闻到高阶魔族的血会失去神识。”
听到鲛人卵,明见就不自觉想起宋尧,他蹙眉,“所以宋师兄还没死?”
因为回溯阵法是宋尧作为献祭者才打开的,他们所有人潜意识都认为宋尧死了。可要是他没死呢。
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若宋尧没死,那萧不眠说的这些鲛人卵极有可能是原本寄生在宋尧身上的,宋禾玉也说过郑闻琅的伤口有齿印,那印记不像是鲛人咬的,也不像是修士咬的。宋尧当时身上已经长了鱼鳞,要是他现在是半鲛人化的状态,那就完全能解释了。
“也许,”萧不眠偏头去看他,“小师弟是在高兴吗?”
之前他们就相聊甚欢,若不是那宋尧还有点用处,萧不眠早就想杀了他了。
明见一哽,看着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眸道:“你想多了。”
萧不眠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没。
夜已经深了,明见打了个哈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强撑着精神,现在担心的是古枝,“古枝体内也有鲛人卵?”
他不敢想古枝醒来,要是知道自己体内有这种恶心的东西,得吓成什么样。
萧不眠静静垂眸,隔了一会儿才弯唇道:“没有哦。”
明见:“?”
“那他为何也在这儿?”
“因为我想杀了他。”萧不眠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带坏明见的人都该死。
更别说古枝还总是想亲近明见。
明见是他的猫儿。
可总有人不自量力地想抢走他,那就把那个人杀掉好了。
明见:“……”
他就说吧,古枝这厮总是阴阳怪气“谢寒微”,却没想过谢寒微就是萧不眠,这下好了,把人惹急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明见挠挠头,试探问,“不如放了他?”
萧不眠长睫微垂,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微微叹气,“你看,你又为他说话。”
“我这不是为他说话,”明见试图和病娇讲道理,“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就是嘴贱。”
明见觉得还是能挣扎一下的,虽说古枝总阴阳“谢寒微”,但也是踩一捧一,就差把寒微仙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但这番话在萧不眠听来就是另一番意味。
他实在不解,明见怎么一点都不乖,他只是想杀了带坏他的人罢了,明见就对他发脾气。
“可他总想亲近你,我想杀了他,我有错吗?”萧不眠好脾气道。
天色越发的暗。
明见下意识抬眼去看,只见萧不眠如墨的发丝用绸带束起,面容干净得似乎不染尘俗,温和的气息中透着几分似有似无的阴郁。
他长身鹤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明见终于反应过来了。
萧不眠好像是在吃醋。
是他忘了,萧不眠心悦他。
明见沉默地站着,和萧不眠对视。
良久叹气,他懒得和萧不眠争谁对谁错。说到底他现在对萧不眠也只是比其余人多点耐心罢了,“我不喜欢他,你放了他,我以后也不会让他亲近我了。”
萧不眠顿住,他盯着明见脸上细微的表情,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更多。
可没有。
他心里烦躁,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明见为什么不生气?
算了,他压下心口快要涌出来的涩意,他想要的只有猫儿而已,现在明见都答应不会和别人玩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萧不眠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莫名的,明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有些可怜。
等把古枝送回他的房间,已经是夜半。
明见现在瞌睡得不行,这一晚情绪大起大伏的,他没心思再去看谢临昭死了没了。左右谢临昭是原著的主角攻,伤得再怎么重也不会死。
这样一想,明见心安理得的洗漱上床。
翌日一早,明见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发觉腰间被一双手臂牢牢禁锢,男人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腰腹线条严丝合缝地与他相贴,而他的脸无意识地埋在了他的颈窝中,呼吸间带着的细微气流惹得他一阵战栗。
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明见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是谁。
明见:“……”
他一定是在做梦。
明见又闭上眼睛。
良久,明见认命睁开眼,有些生无可恋。
不是梦。
萧不眠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为了千字,明天不更新,后天晚上十一点再见~爱你们哟[三花猫头]
第25章 只有朋友才可以吗?
他有睡得那么死吗?萧不眠什么时候上的床?
明见懵了。
不是, 等一等,昨晚萧不眠不是没回来吗?他把古枝扔回房后还看了一下隔壁,并没有看到烛光。
而且昨晚他俩好像是不欢而散了吧。
明见要气死了。
他严重怀疑萧不眠是在占他的便宜, 这种先例不是没有过,此前萧不眠就为了和他亲近, 想和他神交。
现在不知道又是抽哪门子的疯,他又不是没有房间,又不是没有床, 怎么偏偏要睡在他床上。
“谢寒微。”明见叫他,又试图扒开萧不眠搭在他腰间的手。
只是萧不眠像是没听见,他微微偏头, 埋得更深了些, 有些凉的唇措不及防地触碰到明见的喉结,难言的异样感瞬间让明见头皮发麻。
明见浑身都要炸毛了。
他偏过头一口咬在萧不眠的脸上。
萧不眠有些迷迷糊糊地醒来,睡眼朦胧地抬手给明见顺毛, 揉了揉他的头, 又栽下去继续睡了。还不忘把明见往他怀里捞。
明见:???
萧不眠大半夜去做什么了?都这样了还不醒。而且谁让他揉他的头了?
他又不是猫!薅他头干嘛!
明见沉默了半晌,转头又是一口。
萧不眠这次终于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问:“你要和我玩吗?”
唔, 明见好黏人。
不过明见既然答应了做他的猫儿,他作为主人是应该满足他的。
萧不眠蹭了蹭明见的侧颈,坐起身, 在明见错愕的眼神中俯身,用他的唇贴住明见的唇。
明见还在心里疑惑萧不眠和他说的玩是什么, 下一瞬带着些许冰凉的唇就贴了上来。
明见身子一僵,脑子轰然空白一片。
大爷的大爷的!为什么又亲了?
萧不眠看着他的双眸,离开, 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问:“这次不进去吗?”
明见已经完全愣住了,他眼睫微颤,脖颈连带着耳尖漫上好看的绯红,“什、什么进去?”
萧不眠压住他,重新抱住,懒懒道:“舌头。”
明见脸红也可爱。
他的。
明见没忍住咳嗽出声,什么虎狼之词?
萧不眠疯了吧?又受什么刺激了?
好在这一次萧不眠搂得不是很紧,明见轻松推开他,脸上起了热意,他实在忍不了萧不眠了,质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萧不眠像是不解,歪头问:“你不是要和我玩吗?”
他弯唇,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咬我了。”
明见现在是真想咬死他。
“……”明见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是你先到我床上的,你又不是没房间,况且我叫你了,你自己没醒来而已。”
萧不眠长睫微垂,想了想问:“所以你不是想和我玩吗?”
明见好奇怪。
明明是他先亲近他的,想来应该是喜欢他,猫儿依赖主人都是这样,想让主人摸,让主人抱着睡。
他为什么生气。
他盯着明见的脸看,他的脸两边都红红的,耳朵也是红的。萧不眠记得以前他还在人间的时候,人间那些说书人说这是害羞。
所以明见其实心里欢喜,只是害羞才反着说吗?
猫儿的心思好难懂。
萧不眠轻叹了口气。
明见这回已经明白萧不眠说的玩是什么意思了,十分坚决,“我只是想让你醒来,我好起床。”
萧不眠有些惋惜,语调温柔,“好吧。”
明见想杀人,萧不眠你在可惜些什么?!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玩?”萧不眠问。
他昨夜试过了,他觉得很舒服,如果可以,他想每天都玩。
但明见不这样想。
明见:“……”
他确实不是这样想的,他一点都不想玩!
“咳,”明见脸不红心不跳,“这不是随便能玩的,只有互相喜欢才可以玩。”
萧不眠轻轻笑了一下,“我们不是互相喜欢吗?”
明见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他能说不喜欢吗?
那他下一秒不会被萧不眠弄死吧?
明见思忖半晌,硬着头皮道:“我说的喜欢是道侣那种喜欢,我们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只有道侣才可以伸舌头吗?”
明见心里一喜,心说萧不眠总算反应过来了,忙点头,“是的,只有道侣才可以。”
萧不眠手撑着头,专注地看着明见,“那小师弟昨夜为何会伸舌头?”
明见:“……”
真的假的?
他当时鬼迷心窍亲了上去,后面的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干净了,只隐约记得萧不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淡淡的冷香。
萧不眠瞳孔中倒映着明见的脸,他有些疑惑,“还是说小师弟想和我做道侣吗?”
也不是不行。
虽说他原本是不想有道侣的,但明见是他的猫儿,他得让明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才可以,不然他总爱乱跑。
若明见想要,给他就是了。
明见懵了,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不眠眨了眨眼,弯着唇笑,“可小师弟不是说只有道侣才可以亲吻吗?小师弟明明亲了我,却说是朋友,还是说朋友也可以亲吻?”
明见:“…………”
他沉默,他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萧不眠在诡辩,可他确实说不过他。
半晌,明见无力道:“朋友也可以。”
他很快又在后面加了句,“但是朋友只能贴贴,不能伸舌头的!昨夜是你自己进来的,我没有,我只是贴了你一下。”
先稳住萧不眠,不然再这样下去,他牺牲的就不止是嘴唇,说不定身子也要没了!
萧不眠语气愉悦,弯着眼眸,“好吧。”-
饭桌上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明见蔫头耷脑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皮半垂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反倒是坐在他身旁的萧不眠心情很是不错,虽说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浅笑,但今日那笑意明显真切了几分,还主动吃了平时不喜欢吃的青菜。
坐在对面的古枝狐疑地打量着两人,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宋禾玉,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古枝揉着后颈问。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今早醒来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酸疼得厉害。但仔细想了想,昨日他也没做什么,最后只能归咎于落枕。
宋禾玉摇头,问他,“没,我昨夜睡得沉,并未听见异响。你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古枝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嗯。”
他神情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昨夜在入睡前,好像听到有女人哭的声音,但又好像是在笑。”
话落,几人同时想起傍晚时路过醉仙楼时说书人拍案词——
夜半三更时,若听新娘笑,闭门莫点灯——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晚点发,晚安[三花猫头]
第26章 他心口又不舒服了
案子总算有了些眉目。
几人商量后打算等晚上再一块儿去古枝房间, 现在先去秦时楼寻安陵王的相好,小倌玉竹。
未曾想等他们去之后,问过老鸨才知晓玉竹身体不舒服告了几天假, 要等几日才能回来。
“怎么那么巧?”明见皱眉,“偏偏在我们要找他的时候生病了。”
宋禾玉道:“安陵王确实有问题, 白章所言非虚,安陵王与这玉竹应当是相识的。”
四人沉默了会儿,古枝叹气, “先回去吧,回去再从长计议。”
行至二楼转角厢房时,萧不眠忽然停住脚步, 朝里面看了眼。
明见见他没跟上来, 退了两步问:“怎么了?”
萧不眠收回视线,面上含着笑,摇头, “没怎么。”
明见有些狐疑地想探头进去瞧, 被萧不眠拎着后颈下了楼。
明见:“……”
“各位郎君下次再来。”老鸨手里还拿着团扇摇,掐着嗓子道。
见他们走远, 老鸨脸上的笑一寸寸褪去, 冷声和身后的鲛仆说:“还不赶紧去看看人死了没?若是断了气,就赶紧扔去乱葬岗!”
鲛仆战战兢兢地点头,“小的这就去。”-
四人坐着马车回到公主府, 恰巧遇见师涟一行人从侧门出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师涟天蓝色的长袍上,衬得他笑容愈发温润如玉。
明见对师涟很有好感。
他刚入宗门时, 修为低微,总被几个筑基期的师兄堵在练功场角落。记得最清楚的是个阴雨天,他被按在泥泞里, 雨水混着血水糊了满脸。忽然有清越的玉铃声由远及近,一柄缀着青玉铃铛的长剑“铮”地插在他面前三寸之地。
“宗门戒律第七条,恃强凌弱者,逐。”
少年师涟执伞而立,月白袍角纤尘不染。明明是同辈,却因着掌门之子的身份,生生让那几个筑基弟子面如土色地跪地求饶。
明见至今记得师涟递来的帕子带着松墨香,也记得他说“修行路长,不必急在一时”的劝慰。后来师涟去了内门,那方帕子洗得发白,明见也没能还回去。
也许当初只是师涟顺手帮了他一把,但这确实是明见在剑明仙山感受到的第一丝暖意。
“古师兄,宋师兄。”
师涟执剑行礼。
古枝从马车上跳下,绕着师涟盯了会儿,忽然凑近问:“你们去云柳书院了?”
师涟有些错愕,“师兄如何得知?”
古枝扬唇,“当然是闻出来的,你们身上的松烟墨味很重。我们昨日就去过了,想来你们进度没我们快,与其大家一块儿在幻境中打转,不如互相通个消息。”
师涟看了眼身旁的楼镜,楼镜点头,“好。”
半刻钟后,古枝的房间里站着数十位剑明仙山的弟子。
明见将昨夜夜里发生的事和他们一一道来,当然省略了萧不眠的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说他和萧不眠两人见到夜半时那些弟子如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地往空巷走。
待他们跟过去时,听到有两个黑影在交谈,其中便提到了那些弟子的体内有鲛人卵的事,后来他们起了争执,修为高的那只把修为低的那只给杀了。
明见说完后,又把他的猜测说了一番。
宋禾玉越听脸色越难看,宋尧是他的族弟,虽说他们的关系比起仙山上其他师兄师弟没好到哪儿去,但却和宋家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若是因为宋尧而让那么多无辜弟子丧命,宋家也责无旁贷。
“你二人修为只是炼气期,他们没发现你们吗?”楼镜从剑鞘中拔剑而出,横在明见的脖颈处,眼神里充满戒备,“还是说你二人现在体内也有鲛人卵?”
萧不眠抬眸,目光在楼镜执剑的手上停留一瞬,眸子冷然,轻描淡写地移开。
明见:“……?”
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轻轻将楼镜的剑用两指推开,皮笑肉不笑,“这位道友,若是我们体内有鲛人卵,我还和你多说什么?那你现在应该已经成鲛人的养料了。”
楼镜气得脸红:“你!”
“够了,”师涟按住楼镜的手腕,“大师兄,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楼镜这才收回剑,他脸色不虞,“回溯阵法想要开启必须得活人献祭,你们所说那位叫宋尧的弟子不可能活下来。你二人又只是炼气期的弟子,倘若真如你们所说这般,那两魔物不可能没有发现你们。”
“故恕某不奉陪。”
说完,楼镜转身离开。
“师兄!”师涟扬声喊了句,皱着眉。
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行礼离去。
师涟歉然道:“抱歉,今日我们去云柳书院没找到线索,估计师兄这会儿心情不好,才会对你们发脾气的,他并非故意。”
古枝耸耸肩,“没事,习惯了,他不就那脾气吗?”
剑明仙山的内门弟子有好几位长老教学时是一道教的,所以即使他们是不同山峰的,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师涟稍顿,又道:“我相信你们,我这几日发现我丹田内的灵力越来越少了,我原以为是我多日没好生休息才导致的,但我却发现并非如此。我吃了好几枚聚灵丹还是无用。”
他神色难看,“按理来说,此处灵力浓郁,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我又问了几位弟子,有好些弟子和我一般,还有的弟子甚至无法使用灵力。但也有弟子能自如使用,我见过他们的灵力,觉得很是古怪,感觉不是他们自己的。”
师涟抿唇,他看了眼明见,道:“今日听这位师弟这番话后,我才反应过来。”
宋禾玉:“那些能自如使用灵力的弟子是因为他们体内饲养了鲛人卵,对吗?”
“对。”
话落,几人陷入沉默。
师涟:“我师兄那边我有些不放心,便不能与你们一道去找那魔物了。若是公主府有什么不对的,我会用灵犀镜给你们传信。”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拿了好些丹药和符箓,“这些东西是下山时我爹给我的,希望对你们有用。”
明见和古枝看着桌上的一堆宝贝看直了眼。
古枝笑嘻嘻道:“有用有用,谢谢师弟。”
宋禾玉没眼看两人。
萧不眠则是倚在墙边,盯着明见的脸看。
心里划过一丝烦躁。
又不舒服了,他拍拍自己的心口。
等到师涟离开,古枝把桌上的丹药和明见瓜分掉,才道:“你习惯就好了,那刚才拿刀在你脖子比划那位是掌门亲传弟子,也是我们这些小辈中第一位突破金丹修为的,所以人傲气了些,但心眼不坏,就是爱摆脸色,谁也瞧不上。”
“方才那位是师涟,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咱宗门里出了名的烂好人,谁做得不好,都会照仙山的规矩处置,我们私下里都叫他小古板。”
两人叽里咕噜又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夜色渐深,萧不眠撑着头在桌旁闭眼小憩,忽然,他撩开眼皮道:“来了。”
只听见下一秒,有女子隐约的哭声传来。
第27章 牵手(修)
那哭声忽远忽近, 时而凄厉如泣,时而又化作诡异的轻笑。
明见推开门,四人循着声音朝着空旷的街道走, 不知是不是城中流传的那句夜半不出门,城内子时一到皆是闭门灭烛, 长街空荡得诡异。
走了许久,终于,那声音在秦时楼前戛然而止。
明见心中惊疑, 压低声音道:“我们没走错吧?怎么又走回秦时楼了?”
“没走错,就是这儿。”宋禾玉手中拿着罗盘,沉声, “这楼里有古怪, 想来是白日我们来时那老鸨撒了谎,此处应当是藏有什么东西,不然那女人的哭声不会在这儿消失。”
“我们要不进去看看, 若是等到明日再来, 只怕早就人去楼空了。”古枝抱着剑提议。
宋禾玉还有些犹豫,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这种有违礼仪之事, “……会不会不太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见萧不眠已经将门打开了。
古枝和明见跟在萧不眠身后,还一本正经地讨论着从门走快还是翻窗更快。
宋禾玉:“……”
算了,开都开了。
也跟了上去。
秦时楼内。
明见环视了一圈, 只见楼内厅堂幽深,暗红色的灯笼在廊柱间摇曳, 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宛若隔着一层薄纱。
他看见萧不眠朝二楼看,也跟着他抬头看。
“是有什么东西吗?” 明见低声问。
萧不眠嘴角微弯, 秦时楼里点着的香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素来温润的轮廓,连带着那抹笑意都显得晦暗不明。
时隐时现。
“嗯,”他脸上仍旧如往常漾着浅笑,声音却带了点兴奋,“有那魔物的味道。”
明见心觉不妙,一般萧不眠这样笑准没好事。
他抬脚往二楼走,踩上台阶时,才发现木质扶手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这内陆城池干燥的秋夜,本不该有如此重的潮气。
就在他心中起疑的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老鸨阴森森的嗓音,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几位郎君若有要事……”老鸨手中的灯笼映得她惨白的脸忽明忽暗,“不妨明日再来,秦时楼夜半可没有接客的习惯。”
明见差点被这一声给吓死。
本来就心虚,这下好了,被当场抓到了。
明见回头去看,只见老鸨手中灯笼里的幽蓝色烛火在风里摇曳,她身后的枯叶在地上打旋,掩住圆月的浓云被风吹散,皎洁的月光洒下,将老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宋禾玉恭敬朝老鸨作揖,歉然道:“此事非我们所愿,但近日城中有邪祟作祟,还隐有越闹越大的趋势,城中百姓心中惶恐,又逢云月殿下大婚在即,除魔司只想赶快结案。”
“今夜我们在院中休憩时,无意听到女人的哭声,寻声找来后才发现那声音消失的地方竟就在秦时楼,这才多有打扰。”
老鸨盯着他们看了好半晌,忽然低低笑道:“诸位大人怕不是搞错了,秦时楼只有男人,哪儿来的女人哭声?”
“有还是没有,我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古枝挑眉,有些不耐烦。
老鸨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沉声,“诸位大人,我们不过是小本买卖,又何必咄咄相逼。再说我们秦时楼虽然名声不好听,但人儿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三更半夜进别人房间,传出去只怕辱了他们的清白。”
老鸨心中恼怒,未曾想这四人竟杀了回马枪,早知如此,今早就该把房间里那腌臜玩意儿给扔掉。
古枝抱着剑,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鸨,“阁下三番五次阻拦,究竟是怕辱了他们的清白,还是怕我们知道些什么?”
话还未落,古枝拔剑指向她,“今夜之事,我们绝不会外传,阁下不说出去,不也没人知道了吗?”
这便是说不通了。
老鸨唇角的笑慢慢消失,她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既是如此,那只能让诸位留在这里了。”
言罢,只见老鸨被拉长的影子里轻微颤动,她脚下积着一滩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下一瞬,她身后有数道黑影缓缓爬出。
“杀了他们。”老鸨阴沉着脸吩咐。
“你们先上去,此处交给我和古枝!”宋禾玉剑光如练,斩落朝他们飞扑过来的一只黑影。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浓烈的鱼腥味。
明见正想唤出自己的本命剑,听到宋禾玉的话后,拉着萧不眠往楼上跑。
古枝手里提着剑,也冷声嘱咐道:“你和谢寒微修为太低,此处不是你们应该待的地方,你们先上去。”
说着转过头,想给明见扔几张符,却发现明见人已经在二楼了。
古枝:“……”
他默默转回身,继续杀那些黑影。
该死的明见和谢寒微!就他俩跑得最快!-
明见踩着楼梯朝二楼跑,忽然感觉脚下一滞,低头看去,一团粘稠的黑影正缠住他的脚踝,那东西还在蠕动,表面浮动着扭曲的人脸轮廓。
明见:“……”
大爷的!
他用力一踹,把黑影给踹开,继续拉着萧不眠往上跑。
直到那黑影没再追来,也可能是被古枝和宋禾玉挡住了。他才喘着气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难缠?”
“唔,”萧不眠低眸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自然地把修长如玉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直至十指严丝合扣,才满意地勾起唇角,淡然道,“你听过养魂吗?只要将死去的人四肢用噬魂钉钉上,他的魂魄就无法往生,从此只能藏匿于施咒之人的影子中,听他指令。”
明见没注意到萧不眠的小动作,他听后只觉得浑身恶寒。
楼下传来宋禾玉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古枝和宋禾玉不会打不过吧?”
明见还是有些担心,虽说他已经跑上来了。
但不该拖的后腿还是别拖。
萧不眠睫毛微颤,牵着明见往转角的厢房走,“也许吧。”
要是死了更好呢。
这样明见就能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了。
明见“……”
算了,他俩自求多福吧。
直到走到那厢房前,明见才反应过来两人还牵着手。
明见:???
萧不眠又在占他便宜。
他松开萧不眠被自己捂热的手,看着厢房有些惊讶,“这儿不是我们今早看见的那间房吗?”
掌心温热绵软的触感似乎仍在停留,萧不眠有些不自在地捻了下指尖。
他唇角挂着笑,道:“是呀。”
明见心里顿时了然,他说萧不眠当时怎么会停下来。
“那你早上怎么不说?”明见疑惑问。
“因为早上的时候里面有三个人,有两个男人好像在玩我们经常玩的那个。”萧不眠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恶心。”
明见一时无言。
谁经常和你玩了?!
他俩就没玩过几次好吗?满打满算也就两次而已。
……等等,他为什么要纠结这种问题。
明见脸上肉眼可见覆上一层绯红,只能在心里暗骂萧不眠就是个大色狼。
他不想和萧不眠说话了,他怕再说下去,他忍不住想咬死萧不眠。
不过萧不眠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现在厢房中只有一个人。
明见轻轻推开门,陈旧的木轴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喜气,大红的床帐泛着暗沉的光泽,散落的花生与桂圆早已干瘪,艳红的囍字歪歪斜斜地贴在窗上。
层层纱幔后,隐约可见一道纤细身影正对镜梳妆,哀婉的歌声幽幽传来,“红烛泪锦衾寒良人何时把家还”
暗黄的铜镜模糊地映出一张苍白的侧脸,梳齿划过长发时带起细碎的声音,桌上的烛火偶尔噼啪炸开。
诡异的场景让明见后脊发寒,他上前问:“这位姑娘……”
话还没落,那道身影梳妆的动作一顿,随即转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他哑着声低低地笑着,“姑娘?我不是姑娘。”
说罢,他转回头,继续梳着妆,呢喃道:“我若是姑娘就好了,可我不是。所以明郎才不要我的,他不要我了…”
明见一愣,他听声音还以为是位女郎,却没曾想是位男鲛。但这男鲛长着一张极其清隽的脸,明眸皓齿,貌若好女,若非他的耳鳍是男鲛特有的尖耳,压根不能从外表判断他的性别。
“抱歉。”明见道。
那男鲛的声音轻如羽毛,手指神经质地绞动着一缕头发,“没关系哦。”
明见没感觉到恶意,问他,“请问你是?”
“我呀,我是玉竹啊。”他转过头,脖颈发出“咔”的轻响,笑得很是诡异。
他歪着头,这个本该俏皮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却很是诡异,“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小倌玉竹?
那老鸨不是说玉竹染了风寒,回家养病去了吗?
可他怎么在秦时楼!
明见心中震撼,但并没表现出来,正想往前走两步,却被萧不眠拎住后颈,往自己身旁捞。
“他周围有阵法,别过去。”萧不眠嗓音温和。
明见这才发现玉竹坐着的绣墩周围,地板上有暗红色的纹路在缓缓流动。
玉竹忽然“咯咯”笑起来,“这位郎君好眼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周围确实有阵法呢。”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血纹突然亮起妖异的红光,映得满室皆赤。
明见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鲛人也是个神经病。
“哈哈哈,”玉竹被他的反应逗笑,他看着两人的动作,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明见稍顿,半晌才反应过来玉竹是在和他说话,明见指了指自己,“……我?”
玉竹点头,“是呀。”
明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转头,恰好对上萧不眠似笑非笑的目光。
明见:“……”
杀了他吧,他能说不喜欢吗?
他说了萧不眠要是当场发疯把他脖子拧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昨晚写完没来得及改,醒来后又一直在忙,读者宝宝提醒后我重新看了一遍感觉节奏有点问题,小修了一下,宝宝们可以重新看一遍,不看也没关系哦,没有改动很多。
改动如下:玉竹的剧情节奏放慢,下一章玉竹才下线,这一章只是与玉竹见面[鸽子]
爱你们哟~
第28章 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吗?”玉竹笑着问。
明见感觉身旁萧不眠的眼神能在他身上灼出个窟窿来, 硬着头皮道:“……也不算吧。”
“哦。”玉竹点头,语调轻快,“那就是喜欢啦。”
明见心情有些复杂, 牵动嘴角想说什么,却听玉竹忽然又道:“喜欢也没用哦, 你们都是男修,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抬眸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那张清隽的面容,用手背轻轻抚过, “所有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不过是最为冲动时说下的。一旦没了情,他很快就会抛下你。”
“所以为了让你们以后不那么难过, 重蹈覆辙, ”玉竹放轻声音,唇角扬起一抹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眼底满是怜悯, 缓缓道:“你们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有什么毛病?
明见还不想死, 照他之前买的那些狗血话本来看,能说出那么一番话, 定是受过情伤。
“我可以杀了他, 要杀了他吗?”萧不眠微弯着唇,侧过头问。
昏黄的烛光燃着,时明时灭, 厢房内一时之间十分安静。
明见愣了愣神,过了会儿才挪开眼, 勾住萧不眠缠绕在腕间的绸带,摇摇头。
意思就是不要了。
萧不眠垂眸,盯着明见指节分明的手看。
见萧不眠没再说话, 明见松了口气,忽略掉萧不眠黏黏糊糊的拉他手的动作,看向玉竹,拒绝他,“不要。”
玉竹脸色一僵,随后言辞轻缓地问:“为何呢?提前结束痛苦不好吗?”
“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和安陵王一样的。”明见直言道。
他大概知晓了,他记得安陵王的姓名中便带了个明字,玉竹口中的明郎应当就是安陵王。
估摸是安陵王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让玉竹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果然,明见话落,玉竹那张原本清秀的脸顿时扭曲变形,他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中带着嘲意,“可我之前也不信的,他对我真的很好,说要娶我,为我赎身。”
玉竹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似乎陷入了一段往事的回忆中。
“他第一次来秦时楼时,穿的是月白色的锦袍。”玉竹的耳鳍微微颤动,“他想学琴,于是妈妈让我去服侍他。我不喜欢,那时我还没有性别,可因我的长相过于女相,总是会被那些来秦时楼寻欢作乐的客人动手动脚。”
“我以为他也是这样的,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可他从未有逾越之举。”
玉竹眼中划过一丝怀念,“他对我很是尊重,即使我只是秦时楼中的小倌,他也未曾看低过我。有时遇到难得的琴谱也会不辞辛苦地给我寻来,见我喜欢吃糕点,便亲手为我下厨。”
“他给我带珊瑚钗,教我写他的名字。”玉竹突然孩子气地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沈明骞…他说这是‘如日之升’的意思…”
他顿住,不再说了,陷入沉默。
明见问:“后来呢?”
玉竹淡淡一笑,“后来我们被他家人发现了,他的父君与族中长老不让他再来见我。那时我对情爱尚且懵懂,只以为自己少了一个能交心的好友罢了,难过一段时日后倒也还能过得下去。”
“正好那时我遇上了鲛人的生长期,我做了男鲛。”玉竹眼中逐渐湿润,“可偏偏就是那时,我渐渐明白过来我对他的心意,我后悔过,自责过,为何对我如此不公,要在我选择成为男鲛后才明白过来。”
“但他不在乎。”
屋外有风吹过,窗户被风吹得晃开大半,清冷的月光落在窗台,随之落下的还有纷纷扬扬的落花。
玉竹伸手接住一瓣,声音很轻很轻,“他说只要是我,他都爱我。不管我是男鲛还是女鲛,都只爱我。”
明见轻叹了口气,话本里说出这种话都没什么好结局。
“我信了。”玉竹轻笑,“那时候我好傻,他告诉我他会替我赎身,会求鲛人王为我二人赐婚,八抬大轿迎我入府。可我明知晓他那种家世,是不可能会让我进门的。”
“我一边沉溺其中,一边清醒地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糊涂。有一天,他和我说他的父君退了一步,说只要他先有家世清白的正妻,就能迎我做小妾。”
“我偷偷去看过,与他即将成婚的也是一位男鲛,那小郎君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郑闻琅。他家世比我好,出手成章,也能弹一手好琴。我羡慕他,又嫉妒他。可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明郎与那位小郎君越发亲密,看着他来寻我的时日一次比一次隔得长。”
“前几日,他终于来看我了。他许是喝了酒,说话也胡言乱语的,说是有比我适合换命的人出现了,只要等到大婚之日与剜心鬼结契,就能让他心爱的人活过来。”
玉竹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流下,“我心中起疑,假装不知。可老鸨是他的人,我怕她会通风报信,只好委身给觊觎我身子许久的鲛仆。”
话落,他仍然能想起鲛仆趴在他身上时的恶心与黏腻。
“我好恨他。”玉竹浑身颤抖,声调里带着压不住的哭腔,“我终于能出秦时楼了,却发现原来他一直养着一位女鲛,那女鲛快要死了,他要用至阴之体的鲛人给她换命。而我和郑闻琅,都是他用来给那人换命的。”
“姑娘,姑娘。”
“哈哈哈……”玉竹给自己簪上步摇,对着铜镜用螺子黛细细描画眉形。他的手法娴熟,眉尾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像是练习过千百遍,“我要是姑娘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对我了?”
萧不眠不是很能理解,眨了眨眼问:“他若是喜欢你,为何会因为你是女子还是男子而改变呢?”
明见扯了扯嘴角。
萧不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怎么还直接往人心口扎刀子。
玉竹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他望向萧不眠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怪物,半晌突然笑出声,“世道就是如此,往后你会明白的。”
萧不眠浓而密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心中有股莫名的燥意。
他会明白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他胸口发闷。但很快,他又轻轻勾起了唇角。
不,他不会像这个鲛人一样可怜。
因为他喜欢明见,但明见只是他的猫儿。而这个鲛人想要的却是明见此前说的道侣那种喜欢。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想不懂为何这鲛人要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东西。
想到此,萧不眠还未弄明白从何处而来的烦躁彻底消散,唇角依旧挂着笑。
明见不知萧不眠心里七拐八绕的想法,要是知道也只会告诉萧不眠他想得很对。
他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叹了口气,大概就是他爱她,为了她,牺牲了他和他。
明见:“所以郑闻琅的死是安陵王做的吗?”
“是的哦。”玉竹打开一个胭脂盒,指尖沾了嫣红的膏体,轻轻点在唇上。那唇色艳丽,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玉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忽然侧头问道:“好看吗?”
“好看,”明见点头,又问:“可他应该做不到能在郑府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杀掉他。”
虽说他们第二日就要成婚,但大婚前一日新人是不能见面,更别说郑闻琅胸口的伤不是安陵王能做到的。
“明郎和嫁衣煞做了交易呀。”
玉竹笑吟吟道:“只要他身上有郑闻琅的东西,就可以在大婚之日和嫁衣煞做交易。他用郑闻琅的命换了他心爱之人的命呢。”
嫁衣煞?
想来就是说书人说的夜半鬼了,很大可能是宋尧。
明见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东西。
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窗户上歪歪斜斜的“囍”字上,电光火石间,那种诡异有了实处。
等等,这个厢房好像是婚房,就连玉竹身上穿的……也是嫁衣。
明见的视线缓缓落在玉竹的身上,有风吹过,纱幔被风掀开,烛火还在摇曳,明见这才注意到玉竹胸口本该是心脏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漆黑的窟窿,边缘隐约的齿印,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地上的血阵纹路蜿蜒扭曲,明见抿了抿唇,垂眸看着地上阵法的纹路,问:“为何老鸨不让我们见你?”
玉竹依旧在描妆,柔柔道:“因为明郎发现我了呀,他不需要我了,有郑闻琅给他心爱之人换命,留下我又有什么必要呢?他给我下了毒,想让我死。”
玉竹笑得凄厉,“可只有我一人去死吗?我不甘,不愿!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欲念缠身……”
他转头看向纱幔后的两人,烛火还在燃着,“凭什么他毁了我一生,他却还能好好活着?我不要,地狱好冷,我下去了,他也得陪着我,他当初说好的。”
“所以我和鲛仆□□,请求他们为我买了嫁衣,布置了婚房。”
明见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怪不得玉竹那么恨安陵王,怪不得老鸨说玉竹休了假,怪不得这房中进来时就透露着古怪。
“他得陪着我……”玉竹低低道,捧起嫁衣贴了贴脸,呢喃,“今日就当是我和他的大婚之日,嫁衣煞啊嫁衣煞,带他来见我好不好?”
明见想明白了。
玉竹用同样的方式,献祭了自己,条件是——他要安陵王的命。
明见转身,反手牵住萧不眠,“我们现在就去安陵王府!宋尧也许在那儿!”——
作者有话说:昨天腱鞘炎手太疼了偷懒了一会会儿,等我慢慢补回来[捂脸偷看]宝宝们晚安呀
(另外昨天那章有修过哦,改动不大,本来是想让玉竹下线,直接写回忆的。但这样可能就要写很多了,所以直接从对话里体现吧[撒花])
第29章 我要和你睡
风声猎猎作响, 卷着落花掠过屋檐。廊柱下挂着的红灯笼互相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响动。
明见喘着气到了楼下,宋禾玉和古枝狼狈地坐在地上, 手撑在身后,见他们下来, 问:“你们好了?”
楼下一片狼藉,老鸨仰面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长剑, 鲜血浸透了她的鲛绡纱,在地面洇开一片暗红,已经没了气息。
断裂的房梁横七竖八地砸落, 将精致的屏风压得粉碎, 碎木与瓷片散落满地。
“嗯。”明见点头,“你们还能走吗?”
古枝从地上起来,拍拍手上的灰, 弯腰捡剑, “自然,她刚金丹没多久, 虽说不好对付, 但我和宋禾玉一道也足够了。”
宋禾玉也道:“还可以,你们那边还顺利吗?”
“边走边说吧。”明见道。
话落,明见与萧不眠往外走。
见两人迟迟没跟上来, 明见正要回头,却看见古枝抱着剑一溜烟跑在前面, 嘴没停歇过,“大爷的大爷的,那是啥玩意儿?!你们带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明见顿觉不好, 回头一看只见从二楼那间厢房往下,密密麻麻的血线沿着回廊迅速向外蔓延,如活物般向他们的脚踝缠来。
“……”
他也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晓啊!”
明见又拉着萧不眠继续狂奔。
宋禾玉见他们都跑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扔了一张雷爆符,见那些血线蔓延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才拔出老鸨胸口前的剑出去。
他出来的瞬间,一阵风掠过,秦时楼的门在他们身后猛然闭合,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几乎同时,楼内所有灯火齐齐熄灭。
几人往后看,只见无数血线正从门缝、窗柩间疯狂涌出,沿着梁柱攀爬。那些血线交织成网,眨眼间就将整座秦时楼包裹成巨大的茧。
古枝心有余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和萧不眠在里面做了什么?”
明见有苦说不出,他扯了扯唇,“我说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古枝摇头,“不信。”
一旁久不说话的萧不眠忽然出声,他眸中漾着浅浅的笑意,语调温和,侧头看向明见,“不是要去安陵王府吗?”
明见一愣,点点头,“对。”
萧不眠牵住明见白玉般的长指,微微笑了一下,“那我们走吧。”
“哦。”
明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但萧不眠垂眸看他时,他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任由他拉着自己走了。
古枝默了良久,站在秦时楼前看着他两人的背影。
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海藻掩住的夜明珠泛着幽光,光线透过间隙晕染开来,显得朦朦胧胧。
暖黄色的荧光振翅,旖旎璀璨,如满天星河。
直到两人走远,古枝偏头看向宋禾玉,沉思道:“你说我是不是疯了?为何我总有些怵谢寒微?这不应该啊,我筑基三重的修为,他不过是炼气七重罢了。”
宋禾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应该没疯。”
其实他也挺怕的。
他虽从未在剑明仙山见过谢寒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在不清楚此人底细前,暂且不要去招惹他为好。”宋禾玉道。
古枝没他想的那么多,没过多久,他又好了,凑到明见跟前,手枕在脑后倒着走路,“怎么突然要去安陵王府了?”
明见这才三言两语的将玉竹的故事和两人说了清楚。
等明见说完,古枝挑眉道:“所以这些幺蛾子都是安陵王那玩意儿搞出来的?”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郑府见到安陵王时的场景,安陵王着大红婚服,眼尾泛着红,声音哽咽地蹲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郑闻琅的尸体,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宋禾玉心情也算不上好,他当时还安慰了安陵王几句,现如今想起来,只恨当时没有及时将这人抓去除魔司审问。
宋禾玉轻轻叹了口气,“未曾想郑郎君的离世就是此人的手笔。”
许是真相过于沉重,后半程几人也不再说话,加快速度往安陵王府赶。
可惜他们还是去晚了,等到安陵王府时,朱漆大门洞开,只听见府内传来阵阵悲怆的哭声,那声音撕心裂肺,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几人心头一紧,快步跨过门槛。
内院门前,数十位侍女战战兢兢地垂着头,跪成一地,面色极其惨白,有几个年纪小的还在不住发抖。
老安陵王被两个小厮扶着,面色极为难看。还有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此刻半趴在血泊中,十根捂住安陵王的心口。
她的发髻散乱,金步摇斜插在染血的鬓边,歇斯底里地呜咽道:“我儿……你们这群废物!安陵王府用那么多灵石豢养你们,你们却保护不了我儿……”
明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安陵王心口处,赫然是个与玉竹一模一样的血窟窿。
他们还是来晚一步。
明见心中烦躁。
那嫁衣煞究竟是不是宋尧尚且不知,现在好几日过去了,他们还是一头雾水,若真出不去了怎么办?
而且师涟那番话总让明见觉得不安,若到最后,他们这些没被鲛人卵寄生的修士灵力都消失了,又该如何解开这个阵法?
他想得认真,忽然听到古枝惊呼道:“你从何处得的灵蝶?”
明见蓦地回过神,才看见萧不眠正蹲在地上,右手修长的指尖上停着一只幽蓝色的灵蝶,蝶翼上细密的纹路泛着荧光。
“唔,”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蝶翼,想了想道:“昨夜抓的。”
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要吃什么。
明见闻言顿了顿,他想起前夜里萧不眠虽说莫名其妙躺他床上了,但在此之前,他似是离开过公主府一段时间。
他还以为萧不眠是又去找他的东西了。
没想到是去抓灵蝶的。
萧不眠微垂眸,将手上的灵蝶放在安陵王的伤口处,灵蝶扇翅,银粉飘洒。
老夫人怔怔问:“大人,这……这是做何?”
进安陵王府前,宋禾玉就把除魔司的令牌给了管家看,管家进来通传过,故而老安陵王和老夫人对他们很是敬重。
古枝解释道:“这小东西是灵蝶,但凡活物,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沾过世子殿下的气息,都可以寻出来。”
老夫人一听,突然起身,狰狞着面孔道:“一定是秦时楼那个贱人!还请几位大人为我儿做主啊!”
明见心情复杂,半晌,他道:“夫人,玉竹也死了。”
虽说玉竹还能同他和萧不眠说话,但他的心脏早就没了。不过是心中还有执念,欲念缠身,还有还未做完的事罢了。待执念消散,他也会立即死去。
“我不信!”老夫人摇头,她道:“不可能,那个贱人还想进安陵王府门,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明见叹气,又没了头绪,他现在压根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是你儿子给他下的毒,你儿子想要他命,等我们赶到秦时楼时,玉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若非他同我们说出实情,我们又为何能三更半夜赶到此处?”
老夫人闻言一愣,良久,跌坐在地上。
明见冷眼看着,他并不觉得沈明骞死得冤枉,若是他,他也会像玉竹一般,即使是要死了,也要拉着害他之人一起去死。
这一夜在兵荒马乱中过去。
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明见现在只想睡觉。
虽然一切都糟糕透顶。
什么都还没解决。
但天大地大,除了修仙就是睡觉最大。
明见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泪珠还在打转,“剩下的等休息好再说吧。”
古枝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要回去吃点东西,好饿。”
和两人道完别,明见才拖着腿往厢房走。
虽说明见很想什么也不管就回房了,可萧不眠就差在脸上写我很不高兴几个大字了。
往日里的死人笑也不笑了,还怪不习惯的。
再怎么说萧不眠都是他的攻略对象,时不时给攻略对象一点安慰还是很有必要的。
明见揉了揉眼睛,强撑着精神问:“你不高兴吗?”
萧不眠眼睫微颤,他望着明见微弯唇,“你喜欢灵蝶吗?”
明见:“……”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的?萧不眠不觉得生硬?
算了,都病娇了,他得让着点。
明见稍顿片刻道:“还好。”
其实还挺漂亮的。
只可惜那灵蝶没找到嫁衣煞,没什么用,还是得再想法子把嫁衣煞引出来。
闻言,萧不眠却笑了。他没记错,猫儿确实喜欢抓蝴蝶玩,前夜他心情不好,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在路上看见那只灵蝶便抓了回来。
本想给明见的,但那只灵蝶不听话跑了出来,只能用在没有用的地方。
若是那只灵蝶没乱跑,现在就能和明见玩了。光是想想猫儿扑蝶的场面,萧不眠就觉得心中愉悦。
“我下次给你抓。”萧不眠眉眼间带了几分欢喜。
明见:???
给他抓干嘛?他又不能吃。
随即一想,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用到,还是点了头,“哦。”
有点怪,但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那我进屋了。”
萧不眠看上去也正常了,很符合他笑里藏刀的人设。
“你要睡觉吗?”萧不眠问。
明见一脸莫名其妙,囫囵点头,“对啊。”
“我要和你睡。”
明见:“哦。”
他转过头,半晌,推门的动作忽然一顿。
明见:“……”
他是听错了吧?
却见萧不眠先进了屋,他歪了歪头,“你不进来吗?”
明见扯唇,皮笑肉不笑。
有没有搞错,这是谁的房间啊?!
萧不眠怎么跟在自己房里似的?
明见觉得他现在的接受能力的确比之前强了很多,比如现在,若是以前他还要担心萧不眠会不会占他便宜,现在接受度十分良好。
反正打不过,得过且过。
“我要睡里面。”明见自暴自弃道。
第30章 一点点心动
许是上次后有了经验, 明见第二天醒来时非常自然地一口咬在萧不眠脸上,“起床。”
萧不眠睁开惺忪的眼眸,不想动。
他把头埋在明见的颈窝, 声音有些哑,“我还想睡。”
睡你大爷的啊!
明见想咬死他, 他虽没见过多少修为高的修士,但按理来说萧不眠应该不用睡觉来着。
不会萧不眠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
不然怎么那么能睡?
明见透过窗往外看,暮色渐沉, 公主府的窗外,最后一缕夕照正缓缓沉入海底。淡青色的天光透过水波折射进来,在窗柩上投下摇曳的光纹。
萧不眠又没声了, 明见又被搂得更紧了。
明见:“……”
这人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 明见挣扎了会儿,选择摆烂。
系统偷摸出场找存在感:【嘿嘿】
明见只想呵呵。
要不是现在他身边就有那么一大个萧不眠,他都要怀疑这系统是不是他修炼修疯了臆想出来的了。
系统心虚转移话题:【哇!宿主!救赎进度百分之十五了唉!等到百分之二十就能再获得一片记忆碎片和一万块上品灵石了哦】
一万块上品灵石!
明见:!!!
那么多灵石足够他修炼到筑基大圆满了。
他允许萧不眠可以再搂得更紧些。
系统:……
它现在觉得宿主挺好哄的。
“所以这个记忆碎片究竟是什么?”明见在神识里问。
上次他忙着活命, 没来得及问系统。
【记忆碎片是萧不眠的过往回忆哦, 能帮助宿主更好的攻略萧不眠,早日喜结连理。宿主可以自由选择合适的时间使用】
明见:“……?”
系统有病, 哪儿看出来的喜结连理。
系统轻啧, 不说话了。
它都懒得和明见争辩,它就下线去找了几天萧不眠入魔的前因后果,回来一看两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自己一个统子尖叫了大半天,以为是它看错了。
明见就嘴硬吧, 系统心情十分不错地想。
明见懵了,“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系统言辞含糊,认真道:【宿主你一定听错了】
明见咬牙, 等哪天这系统要是出来了,他高低得把这玩意揉平搓圆。
他气了会儿,才又问:“所以你不是说萧不眠还是温柔人设没黑化吗?他怎么入魔了?”
那天要不是他牺牲他自己的清白,他早被萧不眠给弄死了。
这死系统一点用都没就算了,跑路倒是快得很。
系统感觉它的代码背后毛毛的,忍不住咳了两声,【051将数据上报给主系统了呢,但是主系统好像数据也出了点问题,现在还没联系统统。051只好去找了其他统统,有个和宿主情况差不多的攻略者说也许可以在记忆碎片中找到答案】
叽里呱啦下来,明见心中奔腾过一万匹马。
问了等于白问,还不是得他自己去找。
系统讪笑,又磕了会儿cp才意犹未尽地下线。
脑海中总算安静,明见也有精力去想系统方才说的那些话。
总而言之,要想知道萧不眠是怎么入魔的,他必须得进入记忆碎片才能知晓。
好烦。
不过系统说得倒也没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得想一个合适的时机。
明见心里想着。
可能是被病娇传染的,也有可能是耳畔传来的类似蟋蟀声的虫鸣和远处几尾小银鱼游过时发出的细碎的声音,良久,明见莫名觉得惬意温馨,慢慢地又闭上了眼。
等再醒来,天已经暗了。
明见这回说什么也要起床,往萧不眠脸上咬了好几口,萧不眠终于放开他。
明见坐起身,开始指责萧不眠的行为,“你那边明明有那么大半位置,为何每次都要往我这边挤?”
他现在是发现了,萧不眠就是把他当枕头在用,要是萧不眠往后都要和他睡,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他总有一天要被闷死。
所以他得给自己争取一下权益。
萧不眠掀开眼帘,手还搭在额上,听他这样说,“唔”了一声,淡淡道:“因为你暖和。”
明见:???
他仔细看萧不眠,发现他神色认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键是萧不眠也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邪魔歪道,他体温确实比常人低很多,捂也要捂好久才能有点暖意。
萧不眠一直盯着明见的脸看,他忽然有些好奇,伸手捏了捏明见的脸,“你怎么总咬我?这里咬起来是什么感觉?很舒服吗?”
也不知明见咬起来舒不舒服。
明见被他这动作吓回神了。
为什么咬他,他心里没点数吗?
明见扒拉开萧不眠的手,他现在有种莫名的直觉,他觉得萧不眠想咬他。
所以下一秒,明见抬手捂住自己的双颊,一脸警惕地看着萧不眠。
萧不眠眨了眨眼,两只手覆上明见的手背,轻轻一压。
明见猝不及防,嘴唇被挤得微微嘟起,瞪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哈哈哈,”萧不眠被他的反应逗笑,也不知是戳到了他哪个笑点,他笑了好半晌,眼眸弯了起来,“好好玩。”
明见:“……”
他可以提前用那一万上品灵石去找人打萧不眠吗?
明见快要气炸了,“很好笑吗?”
萧不眠眉眼柔和,屈着一条腿坐在明见跟前,弯唇点头,“很好笑哦,很像我之前看到的一条鱼,闹脾气的时候就会浑身鼓起来。”
明见沉默。
他怀疑萧不眠在侮辱他。
“那不可以咬这里的话,我可以咬你的唇吗?”萧不眠歪了歪头,微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问。
明见再次语塞,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他能说不可以吗?
萧不眠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眼睫轻垂,“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玩过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萧不眠觉得他应该去找养狸奴的人问一问,猫儿为什么突然不亲近人了。
他记得那晚明见也很舒服的。
明见一个头两个大,他认命松开手,视死如归地挪到萧不眠身前,侧脸道:“只能轻轻咬。”
“好吧。”
萧不眠若有所思,在明见的脸上咬了一口,齿尖陷进软肉的触感让他愉悦地眯起眼睛。
唔,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软。
怪不得明见也喜欢咬他。
窗外的水波轻轻荡漾,将海底幽蓝的光晕折射成细碎的光斑,在两人的呼吸间流转跳跃。
可能是见鬼了,明见的心跳的很快,他没闭眼。
眨了眨眼睛,看着萧不眠微歪头,咬在他的脸上,心猛地落了一拍。
他没说话。
任由萧不眠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自己的脸颊,清晰地感受着他每一次呼吸的节奏。
良久,明见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萧不眠似乎察觉到了,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他稍稍退开些距离,鼻尖轻蹭过明见脸上浮现的浅淡牙印。
声音很轻很轻,“要试试其他的吗?”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