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不准虐待小狗T^T◎
来的时候, 廖星情由管家带进蒋家，临别，是楚芳萍亲自送出大门。
拜访长辈没有提着礼物上门, 与廖星情长辈教导背道而驰，不过这次和蒋芳萍的会面, 远在她意料之外。廖星情并未过多受礼数困扰，坦然以对。
门口, 廖星情再次提出：“伯母，我想去看看旭初。”
楚芳萍叹气：“你们一旦见了, 他就会跟你走的。再给他一些时间处理吧，既然你选择了相信他。”
廖星情心想，可是我想他了。
昨天在楚芳萍好说歹说下, 蒋旭初晚上随意吃了点应付, 他好几次向她要回手机，楚芳萍心虚地装聋作哑, 后面他也不再问了。
想到这, 楚芳萍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瞭，廖星情追随过去她的视线, 在那颗梧桐树偏侧, 墙上开了扇欧式的圆拱白窗。
廖星情若有所思, 她收回思绪，把随身携带的透明伞递给楚芳萍，“那麻烦伯母替我还伞给他。”
楚芳萍笑着看她一眼, 廖星情安然自若, 楚芳萍于是从她手中接过伞, 伞扣紧紧束着涂鸦的伞面。
这印刷的图案让她联想到梵高的画, 儿子什么时候走文艺范了。
廖星情不再留恋, “伯母，那我先走了。”
楚芳萍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思绪也随之飘远去，她拿着伞，回到了家里面。
阿姨过来问她中午的菜色和一些小事。
经过楚芳萍着眼的那颗高大的树木，廖星情立住了，她站在树下，抬头望着那面高高的窗户，树影徒劳在墙上作画，伸不进两扇玻璃紧闭着的房间去。
廖星情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她自己也意想不到，就从地上捡了几颗碎石子，拈走泥土，对准那扇窗户掷了过去。
位于二层楼的窗户实在太高了，廖星情胳膊都抡酸了，还是击打在墙面上，然后掉落下来。
手里还剩下一颗石头，形状圆滑，那就试最后一次，反正对那扇窗户，也只是猜想而已。
廖星情把石头握在手心，却沾了她的汗，滑得有些拿不住手。
她高抬起了手，扔过去，石头堪堪打在木质的窗框。
算了，天意如此。
廖星情拍掉手里的泥灰，往外走，但她越走越慢，最后走不动了，正好停在树荫边沿。
她的脸半明半暗，像两个她在撕扯。
蒋旭初恹恹地坐在地上，房间里有他小时候玩的积木块，他不厌其烦地把积木搭建起来，又反复抽走零件，直到它坍塌。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积木，他也在坍塌，他也需要重建。
蒋旭初从地上拿起一个圆柱，听到窗户外面，有一声轻响，他没放在心上，又抓到一个三棱锥，又是一声轻响。
下雨了？但这个动静，是有硬物砸在外墙上，更像是下冰雹。
他可有可无，扭了下脖子，但他眼神定在了透亮湛蓝的玻璃上，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三棱锥从手掌间溜了下去，直直地立在地上，它竟然站稳了。
蒋旭初却差点被一地的积木绊摔，他满心满眼都是那扇晴好的窗，脚步踉跄了下，也要向前扑去，他的手搭在窗台上，他是半跪着，他的指有些发抖，把窗户的插销往上提。
贴着窗和墙，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明显了，很轻，也很清晰，是一声又一声来的，不是雨，也不是冰雹。
窗开了，外面的空气进来了，蒋旭初扶着窗沿，慢慢站了起来。
他昨天吃太少了，早上也没吃早餐，蒋旭初有点低血糖，他站直后，眼前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但他坚持没有闭眼。
满脑袋都是星星在跳舞，
接着，
他就看到了廖星情。
廖星情第二十一次朝着窗户扔石头，告诉自己，真是最后一次，止于蒋旭初的二十一岁好了。但她的手又拿起来一颗石子，廖星情的大脑马上向手妥协，那就到廖星情的二十五岁。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五。
第二十五颗石头骨碌碌，滚到廖星情的脚边，“……反正我很快就二十六岁了。”
她弯下腰，从她头上响起来吱呀一声。
廖星情正要去挖小石块的手指顿住了，她往上看去，和向前倾着身体的蒋旭初，看到了一起。
他的头发变长了，漫过耳根，往下笼着阴影，突出瘦削的下颌角。
太远了，看不清他的眼神。
廖星情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她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嘘。
片刻，蒋旭初抬手敲了敲玻璃，他一直看着她，转也转不动，看她转身走了，他的手指一根根抓紧了窗框。
但廖星情没走几步，回过头来，一只手水平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垂直抵在掌心，是一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我。
蒋旭初眨了次眼，睫毛就沾湿一些。
廖星情去车上翻出来她写生用的画具，章晚看她神情，刚挂的前进档又推回空档。
“见到他了？”
廖星情文不对题：“他瘦了很多。”
章晚把空档又推到停车档，“廖星情，你今晚还回来吗？”
廖星情用炭笔敲了敲她脑袋瓜。
远远就看到蒋旭初，在窗边巴巴地侯着她，廖星情搬着画板架起来，她弯着腰用笔在上面写字，她把字描得很黑很粗，做出了广告牌的效果。
她修饰完一行字，取下白纸，抬头就看见蒋旭初鼻梁上架了眼镜，似乎不曾错过视线。
廖星情感到心脏被捏揉似的酸软，于是她先仰着脸，对着蒋旭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才抖落开薄纸。
[宝贝！！好久不见！宝贝有没有想我*~*]
蒋旭初低下头，嘴角轻飘，他在窗台上用马克笔在白纸上写：[姐姐我好想你想到要死了T T]
廖星情握紧炭笔，她接着写字和涂抹。
[我也很想你，如果宝贝是莴苣小狗就好了> <]
[我会在这里呼喊：“小狗，小狗，放下你的长毛！”^-^]
[那么我就可以顺着你的长毛，爬进囚禁你的高塔ovo]
廖星情接着仰起笑脸。
她真的好可爱呀。蒋旭初支着下巴，他笑了一下，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甜甜的。
廖星情心下松了口气，她又写：
[章晚送了我一支新口红，你还没有试过OvO]
蒋旭初的下巴从手心掉了下去，他对着白纸涂涂写写，翻过来给她看。
[不准虐待小狗T^T]
[小狗是真的想跳楼了TAT]
他捧着脸叹气，廖星情也被他这副样子可爱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伸出手指，贴了贴自己的嘴唇，往楼上虚虚一送一个吻，她把这个香吻轻轻地吹了上去。
她是即兴所为，哪想到蒋旭初反应极快，扬手就抓住了，他在他的脸颊边放生了她的吻。
啪地就把吻粗鲁地拍在了脸上。
廖星情又笑了。
[宝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蒋旭初说好。
廖星情低头写下，她举起纸来，风吹过轻薄的纸张，它像波浪一样晃动起来。
[蒋旭初，你之前说要缠着我不放，还算数吗？]
蒋旭初垂下眼去望着她。
这么多天，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突然的消失。
他以为她要问他们的以后，蒋旭初在这段时间里，日思夜想无数遍，认认真真地准备好了自己的真心。
但她要问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蒋旭初，你之前说要缠着我不让，还算数吗？
[你就只想知道这些吗？]蒋旭初问。
廖星情点头。
蒋旭初唰唰地写，龙飞凤舞，他是答非所问：
[廖星情，你是笨蛋吗？]
廖星情摇头，她在笑着，不是呀。
蒋旭初放下手中的纸，他在窗户里，往前探着身体，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他伸出小拇指。
风拂过梧桐树的宽叶，发出连绵不停的沙沙声。
蒋旭初晃了晃悬在窗台的手，像是无声催促。仰头看着他的廖星情抿着唇，浅浅淡淡的笑意从唇角漾开，她抬起了手。
两个人隔着两层远的空气，拉了钩上了吊，也盖了章。
蒋旭初下颌微扬，眉眼里那股天生的张扬劲头，又冒出来苗头，他撑在窗台上笑，左边尖尖的虎牙探出头，这个笑变得不对称，但很抓人。
灼热而直白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廖星情。
树缝间光斑在跳跃，她眼底有片因为他而流动着的，波光粼粼的湖。
窗户合上了，蒋旭初还盯着发呆，他嘴角残存笑意，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楚芳萍来敲门，蒋旭初让她自便，她提着伞就进来了：“喏，你女朋友让我还你的伞。”
蒋旭初躺在地上，很长一条，很耽误人走路，楚芳萍插着腰，把伞靠在床边放着，“星情要跟你两清了，你们两个完了。”
她是在恐吓他。
其实她来迟一步，如果是他和廖星情暗通款曲之前，蒋旭初说不定真会掉几滴眼泪。
蒋旭初的手垫在脑后，看了她一眼，“哦，知道了。”
他心里想，你跟你老公完了我都不会跟我老婆完了。
楚芳萍一脸狐疑地走了。
门一关上，蒋旭初就坐了起来，他拿近伞，一股颜料气味渗了过来。
他摸了摸雨伞，有细微的、凝结的笔触痕迹。
是廖星情，一笔一笔，把梵高的星空画了上去。
她曾经在直播里也送过他很多场流星雨，特效就参考了这幅名画。
蒋旭初唰地一下撑开了伞，小小的星夜就在他房间里盛大绽放。
幽蓝色的深空笼罩下来，星子坠进他的眼睛里。
蒋旭初随手转动伞柄，像拨弄一个拨浪鼓。
深夜在流淌，星星在旋转。
明丽的色彩拥着他，将他从发梢到肩线都照亮。
蒋旭初成为这片私人宇宙唯一的中心。
忽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就当星夜旋转之时，那些细腻的笔触下，隐隐有流光一闪而过。
蒋旭初打着伞过去拉上窗帘，但他的手还没拿下来，手指用力，骨节愈发清晰。他把吊着帘布的钩子扯坏了一个，歪斜地挂在杆子上。
可他完全顾不上了，他仰着头，望着头顶，脖颈拉出利落线条，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罗纳河上的星夜仿佛苏醒了，夜空泛着蓝的暗光，更是显得深不见底，那些星子亮着，晕开朦胧而温柔的光圈，路灯在水面投下金色的长影。
光芒万丈，寂寂无声。
星空像河水涌来，没过蒋旭初的额头，鼻梁，还有下颌。
他就这样看着，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舍得眨眼睛，他感到喉咙干涩，眼眶也发酸。
他极其缓慢地眨动眼睛。
就一下。
眼泪毫无预兆地迅速滚落下来，拖着一条透明的长尾巴。
蒋旭初泪窝真的不浅，但廖星情是他克星。
他伸出手抚摸那片绚烂的星空，他的指尖又顿，有一行细小的字，浮着荧绿的微光，悬在罗纳河的水波之上。
她在问他：
消失的太阳，什么时候回来我的身边？
蒋旭初呼吸一滞，指腹熨过那行字迹，一种滚烫的、汹涌的情潮从他心口撞了上来，心脏跳得太重太响，震得蒋旭初的指尖都在发麻。
他贴着冰凉的伞骨，低着头，像一个被糖果砸懵了的小孩。
62| 第 62 章
◎“老婆，我跑来见你了。”◎
蒋旭初出来用午饭了, 晚饭也见他准时吃了。
期间，楚芳萍有意无意地瞄他，蒋旭初握着筷子, 他惯常是挑食的，不和口味的不会下嘴, 他这两顿就具有古怪，只拣眼前的菜色, 合着饭大几口吞了。
都没见他抬过几次头，像是丢了魂似的, 但要说是失魂落魄的难受，他有时伸筷子，或咀嚼时一晃而过的笑, 竟像春日的一个剪影, 他嘴角飘高，忙不迭地压下, 又是一阵悠远的出神。
蒋旭初的魂真不在这里。楚芳萍就着饭, 看了一出安静的热闹，她还津津有味。
德行。
楚芳萍也这副表情, 坐在厅里的沙发上, 看大屏里狗血剧的男女主相对着嘶吼, 激情上演着“爱我还是他”的戏码。
晚上十一时许，照往常楚芳萍都睡了一个来回。她信奉美容觉是永葆青春的法宝，最迟不超过十点, 闲太太就要护完肤躺床上, 听着轻音乐入睡。
但这电视剧狗血得实在不讲道理, 楚芳萍九点钟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拿着遥控器走近电视, 碰到女主摔倒大出血，检测出来怀孕，她就近拨了个矮凳坐下了。
十点了楚芳萍看到时间，按耐不住又要关电视，男主他爸和女主她妈竟是旧情人，他们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手，画面一转，男主摸着女主肚子喜笑颜开……
楚芳萍走过去把灯关了，借以催促自己，结果又在暗摸摸的光线里看了一个多小时。
南方这阵子到了雨季，多雷暴天气，外面不知何时落雨，电闪雷鸣，配着天雷滚滚的剧情发展，别有一番风味。
混着土腥味的风夹着雨灌进入户，楚芳萍留心着电视，撇着头关上窗户。
她站在窗边，忽地听到一声落地的响动，毫无缘由，楚芳萍心脏一抽，短促而尖锐的疼痛。
莉莉安忽然惊醒，沙发边她直起前肢，叫了两声。
楚芳萍拧着眉往窗外看去，雨丝绵密，像无数条银线清晰可见。雨势已经见小了，她未见异常，正待收回视线，雨幕里，有一人扶着院里那棵梧桐树站了起来。
他的身影高瘦，弯着腰，正在把裤脚挽起来。
楚芳萍不会错认自己的儿子，她连忙拿了把伞抖落开，眉头拧成绳结了般，都顾不上换鞋，一脚两脚塑料拖鞋，踏进湿软的泥土里。
她人还没到蒋旭初面前，劈着嗓子的训话已经砸过去了：“蒋旭初你搞什么飞机？！”
那道高瘦的影子一怔，他竟然转身要跑，但他一边腿拖了他的后腿，楚芳萍几步就把他逮住了，她拽着他胳膊，“行啊你，小兔崽子，翅膀硬成这样了，说！你怎么飞下来的？！”
楚芳萍人在客厅，有人走楼梯她一目了然，她这是急糊涂了，刚问出口，一看蒋旭初此时处境，哪还有不明白的：“蒋旭初，你真疯了吧？！下这么大雨你爬什么树，两层楼你也不怕摔死！反正你也不要命了，雷怎么没把你劈死？！气死我了！你快跟我进去！”
“妈，我没疯，”蒋旭初全身都给雨水淋得透湿，雨水顺着他头盔往下淌，他语速平稳，轻轻握着楚芳萍的手腕，就把她给撕开了，“雨小很多了，况且，我动作很慢，也很小心，您放心，这棵树我都爬八百回了。”
“你还让我放心？我怎么放心？！”
楚芳萍又去抓他手腕，他没疯，楚芳萍快疯了：“你以前那是爬树上去，你现在做什么？！下着雨，从二楼跳到树上，再爬下来，能一样吗？！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
他不是一时兴起，蒋旭初早有这个念头了，他评估过树干的粗壮程度，尖端直径也够安全，并十分挨近窗户，他的错算之处，只有今晚的暴雨，和楚芳萍还未入睡。
他原意是趁夜深，在不惊动楚芳萍的前提下，今天一定要赶过去见廖星情一面，到时，无论是楚芳萍的斥责也好，还是蒋昇，他都会想办法应对。
但天从十点就开始漏了，蒋旭初在窗边站了一个多小时，这里打车过去廖星情家，要半个多小时，他不得不出发了。
蒋旭初任楚芳萍抓着他不放，他晃了晃手说，“妈，你看我戴了护掌，还有护肘和护膝，你看我头上，喏，头盔，您儿子惜命的很。”
“那你脚怎么回事？”
蒋旭初含糊其辞：“刚刚扭了一下，没多大事。”
楚芳萍联想到那一声闷响：“乱讲，你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了！还没多大事？！”
“不是掉下来的，”最低的树干离地面有一米多高，蒋旭初解释说，“我自己跳的。你别担心我，我去见见她就回来。”
楚芳萍看着他，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冒这么大风险，就为见她一面？”
蒋旭初看着她，“我有必须见她的理由。”
楚芳萍喃喃：“蒋旭初，我看你是真疯了。”
蒋旭初扬了下苍白的唇，他那下是真扭到了左脚，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痛得多。他说：“妈，事已至此，你就放我走吧，不然我的伤不是白受了？”
楚芳萍捏紧了蒋旭初的手腕，他的腕骨在她手心硌着她，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她恍惚地想。
蒋旭初轻轻嘶了一声，“妈妈，好痛。”
他低声说话，有些鼻音在，听在楚芳萍的耳朵里，是一阵聒噪的嗡鸣。
她的眼睫顷刻湿了。过了会儿，楚芳萍深吸一口气，她颤着声说：“儿子，你等妈妈一下。”
楚芳萍把车钥匙和手机交给蒋旭初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下雨天路滑，你要慢点开车。对了，你脚不是扭了，还能开吗？不然你叫车过去好了？”
“来不及了，”蒋旭初接在手里，他扭了扭脚腕，“右脚没问题，没事，我可以开。”
楚芳萍撑着伞，看蒋旭初怀里抱着什么，天太暗了，又下着雨，她看不太清。蒋旭初倾上前来，抱了她一下，她更确定他抱着什么。
“老妈，我爱你。”说完，蒋旭初松开了手。
他转身往车库走去，像是知道她还在持续注视着他背影，蒋旭初挥了挥手。
“臭小子，”楚芳萍骂道，她抹了把眼睛说，“……你妈我才不老。”
廖星情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不知何故，她的心也一跳一跳的，很是躁动，左右眼皮也在狂跳。她蹙着眉毛，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阴云密布，正淅淅沥沥落着小雨。
她忽然想到，她和蒋旭初分离那天，也是下着小雨。廖星情按着跳动不止的右眼皮，到沙发坐下。
她前几天生病，连着三四天没洗澡，浑身黏腻难受，虽说早上才退了烧，廖星情着实耐不住了，这才看着她的章晚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钻进了浴室洗了个痛快澡。
热水一冲，好像身体的不适都被冲走了，只剩下轻微的咳嗽。廖星情伸了个懒腰，正要走去吹头发，忽地门外响了。
有人在敲门。
她的左眼皮猛地一跳，像一只兴奋的兔子，要挣出她的眼眶似的。
扣，扣扣。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敲门？
廖星情把毛巾搭在沙发上，迟疑地走到门前，门板又颤动了几下，扣，扣，扣。
她打开猫眼，往外看去，门外感应灯是亮着的，但空无一人。她的手按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撇下。
廖星情的手指尖在发抖。
因她忽然想到，蒋旭初那天送她回家，也是这样在门口敲门。他蹲在地上，所以猫眼里看不见他。
会是他吗？
蒋旭初真的来了吗？
廖星情抖着手，拍了拍门，“……谁？”
紧接着，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听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一般，如果廖星情另外有两只动物的耳朵，那么她的耳朵一定是竖着的。
扣扣扣，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廖星情趴在门上，随着门的抖动而抖动。
她听见了，那一声夹在叹息里的：“……姐姐，开门。”
廖星情把门打开，门板由于惯性，甩在门关的白墙上。
果然是他，蒋旭初也果然蹲在地上。他单手抱着头盔，黑发全都湿了，远远不止是头发，他浑身都是，衣服紧紧贴着身体，衣摆和裤管还在往下走水。
他这次真的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了。
小狗抬起脸，眉眼漆黑虔诚。小狗对她叫了一声：“姐姐。”
廖星情低着头看他，她刚洗的头发还没擦干，也在往下落水。
一滴，两滴，砸在蒋旭初的脸上。
蒋旭初闭了下眼睛，迎接这一场带着发香的小雨，雨水滚湿了他的眼睫，深陷在微抿的唇缝间。
微凉的水珠里，有那么几颗是温热的。
蒋旭初倏地睁开眼，水珠似乎是滑进他眼里了，让他视线有瞬间的模糊，眼球表面像被水灼烧，睫毛扫下，水从他紧闭的上下眼睑间流了下来，不知是受到外物刺激，还是他自发分泌，蒋旭初攥着门框，站了起来。
脚踝猛然袭来一阵疼痛，他嘶了一声，膝盖落了下去。
蒋旭初脸上因为疼痛，冒出来一层薄汗，和雨水混到了一起，他尽力抑制着面部表情的扭曲，嘴唇微微发抖，“姐姐，别哭。”
他这样说，毫无说服力，他自己都在掉眼泪。
蒋旭初伸长了手臂，廖星情低着头，看着他落泪。
“不要哭，”蒋旭初费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哭得我心碎。”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下颌，湿的，他的手也是湿凉的。
滴滴滴，滴滴滴。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他一个月前就设的一个闹铃。
蒋旭初揩了下廖星情的眼尾，他能碰到，是因为廖星情为他弯下腰来了。
“笨小狗，你这么晚来干嘛？”廖星情的声音充满着潮湿的水汽。
“我来实现你的生日愿望，十八岁生日快乐。”
在紧迫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提示声里，蒋旭初单膝跪在地上，捏了捏廖星情的脸颊。
他咧开了嘴角：“老婆，我跑来见你了。”
真是傻得冒泡。
廖星情摸着蒋旭初的脸颊，轻声说：“……一诺千金，值得嘉奖。”
她拽着蒋旭初的领口，把腰沉得很下，只为给她的小狗一个吻。
啪地一声。
蒋旭初手里的头盔掉在地上，打着旋儿，滑向墙角，他的手指按在廖星情的后颈上，将她更往下压。
他加深了这个潮湿的吻。
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滚落，他的胸膛急促起伏，仿佛有倾盆的思念，从蒋旭初的身体顺着交缠的唇舌，一路攀爬过去。
63| 第 63 章
◎“是不是不行啊你？”◎
蒋旭初单膝跪在湿冷的地面上, 他仰着头，近乎贪婪地吮吸廖星情的嘴唇。沁着凉意的指尖顺着后颈，往下滑。
雨水不断从他的发梢滴落, 渗进两人纠缠的唇齿间，咸涩而冰凉, 旋即因交锋激烈，混入了甘甜的唾液, 在方寸之地急速升温。
他们的吻里除了雨水，还有泪水, 衣服紧紧黏着在他皮肤上，使他绷紧的背脊线条一览无遗，偾张着年轻的力量和荷尔蒙的张力。
由于长时间没人说话, 感应灯顺时而暗, 在黑暗里，廖星情清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她的手放在蒋旭初胸膛上, 她感受到他胸腔在整个地震动，这是一场因她而起的山呼海啸。
年轻滚烫的身体紧压着她, 恨不得将她揉进。
廖星情穿了一件长款的T恤裙, 她拿来做睡衣, 布料本就单薄，她长发上的水又不断落在后背，晕湿了很大一片。
蒋旭初的手心也是滚烫的, 贴着冰凉的衣物, 手指紧紧箍住她的腰。贴上来那一刻, 廖星情被烫了下, 不知何时, 蒋旭初已搂着她的腰站了起来。
廖星情就跌进了蒋旭初怀里，招致他更加天性的对待，指腹虽是隔着衣物重重地摩挲，灼烧感未有减少，她的腰酸软，又轻微发抖。
廖星情的唇离了蒋旭初唇间，喘息喷洒在他上下唇瓣，“……宝贝，我们进去。”
她一说话，灯就亮了。
蒋旭初定着的眼神很深，艳红舌尖探出，冷不丁舔到了她的手指。
舌头柔软而灼热，卷着指尖，划过光滑的假面，轻快的舔舐却带着电流，麻痒瞬间在廖星情身体里乱窜。
白皙莹润，水光淋漓。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但只有几秒时间，廖星情用那根手指，轻而缓地捺过蒋旭初的下颚线，留下一道浅的水痕。
她做这个动作时，犹带湿意的睫毛轻轻扇动，她的笑也是轻慢的，眼睛不离蒋旭初的桃花眼。
廖星情看到，他的眼皮剧颤，长睫如针，锋利眼睑下方的眼珠深得吓人，那双惯常乞怜的桃花眼，倏地燃起两团暗火，在他漆黑瞳仁中战战地跳闪着。
蒋旭初猛地俯下身，手臂穿过廖星情的膝弯，在她的低呼声中，一手将她架了起来，被他肩膀顶着柔软的腹部，这让廖星情很是难受，她都顾不上脸红，胡乱拍了两下蒋旭初的背部，“宝贝儿，快放我下来，别这样抱。”
蒋旭初哦了一声，照廖星情的话照做，但她刚站稳，就又腾空起来，他这次的姿势是托住廖星情的臀，把人往上一掂。
年轻人就是莽撞，他真用的是掂，廖星情有瞬间的失重感，等她恍过神来，她已经是被抱着了。裙子由于分开的双腿，被迫向上提起，露出黑色的一角，包裹着一团雪白的皮肤。
蒋旭初的视线也顺从她的，直直落下去，就直勾勾地盯住不动了。
廖星情难得窘迫，她单手环着蒋旭初的脖子，另只手去扯衣服的下摆，作了一番无用功，她回头看蒋旭初，这人还在看，眼珠子都不带动的，廖星情扭他的烫耳朵：“看什么看？”
蒋旭初说：“好看。”
羞怒之下，廖星情两只手都去挡他的眼睛，“你不准看。”
她手指是乱摆的，给他留了缝隙都不知道，蒋旭初的眼睛穿过缝隙窥伺她，廖星情整张雪白清纯的脸泛着桃子粉色，鼻尖也是，只有唇是极其鲜艳的，唇珠被他啃咬得肿翘着，黑发湿黏，特别纯，也特别漂亮。
蒋旭初的喉结又开始滚动了，十指下意识地收紧，陷入柔软的云朵里面，但他觉得是沼泽地，左右拔不出来。
他们先前的肢体亲密，没有如此肉/欲直白，两人都有些羞涩，幸好眼睛没有相互看见，不然可能同时自焚。
廖星情持续捂着蒋旭初的眼睛，“……快进去吧，姐姐不想被当成变态。”
蒋旭初低笑了声，舌尖划过左边的虎牙，他走了还没一步，步伐不是很稳，廖星情给他抱的左右晃了晃。
廖星情在他耳边笑道：“是不是不行啊你？”
她还不知道蒋旭初扭到脚的事，蒋旭初啧了声，很是气恼，但他没说别的，只是站在原地抱着廖星情，掂了掂。
这次廖星情没有叫，她的注意力全被他的手臂吸引去了。
从抛起她到接住的短短瞬间，他的肌肉蓬勃/起来，青筋突起，流动着致命的吸引力，青筋成了廖星情心爱的抓手，她的手移情过去，剩下一只在他眼睛上。
廖星情的手指顺着他的青筋抚摸，她再往他眼里浇了把油，但她却浑然不知，蒋旭初的呼吸已经彻底乱了，他的话也在变少，言简意赅到只剩命令，“夹……”
蒋旭初改口，“……抱紧我。”
他说，他的声音很哑，裤管下的脚踝肿得很明显，他此刻却不管不顾了，仿佛没有痛觉，负着一个人往前走着。
廖星情在他身上的位置偏高，他有意托举着她，避开他底下会吓着她的热情东西，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火山喷发了，蒋旭初不乏冷幽默地调侃着自己。
他们谁都没去管那个掉在地上的头盔，进门前，他把门口倚着的拿了一路的伞顺了进来，一路都在下雨，除了在车里，他淋了一路的雨，伞好好地在他怀里。
蒋旭初给星星伞挡了一路的雨。
简直倒反天罡。
蒋旭初无所谓地想着，还没进去门里，他就忍耐不住，借着狭小的指缝，用虎牙吻上了廖星情的唇，把她疼痛的吸气声，连着她的所有全部吞吃进腹。
门口玄关是大亮的，他把她的表情看得很清楚，廖星情妩媚失神的样子太动人了，蒋旭初兴奋到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痛苦。
他在痛苦中把吻注入她。
他们狂热地亲吻着，用吻诉说分离以来的不安，门被毫不客气地踢上了，他蛮横得像一头野驴，使了一脚，门板震得别说对门，上下两楼说不定都能听见，但他对她就是一只犯馋的狗，流着口水眼巴巴着她。
两个人从门关，持续纠缠到沙发，每换一个地点，蒋旭初身上的装备就少一件，他的两个护膝被他自己脱了丢在门后的地毯上。
护肘廖星情替他解开的，滚到了沙发下，具体哪里谁也不清楚了。
廖星情帮他的时候，蒋旭初举着手肘，脸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护肘都摘完下一秒，蒋旭初就把人压倒在沙发上了，护肘就是这么掉下去的。
但这时两个人已经都亲上头了，蒋旭初的手勾着廖星情的腿，她光溜溜的腿贴着蒋旭初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冰得她一个激灵。
廖星情蜷起腿，抵在两人中间，她膝盖碰到了什么硬的，换得蒋旭初嘶了声。
蒋旭初撑在她上方，他望着她的神色里，侵略性无以言表，细看他的眼里有微的红血丝，但他低下头来，只是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上，像是把牵绳亲自递到她手里。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但他仍是问，“姐姐，你要停吗？”
廖星情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你的脸怎么了？”
她凝着眉，凑近看蒋旭初的脸，轻微的红痕，依稀能看出一个巴掌印，刚刚小别胜新婚，她都没关注到这些，此时心疼后知后觉地来了，廖星情轻轻摸着他的脸，“疼不疼啊，宝贝儿？”
蒋旭初很受用，但同时也很无奈，“姐姐，其实现在我最疼的不是脸。”
廖星情没听他说的，眼里只有他脸上未完全消退的巴掌印，她手肘撑着起来，对着蒋旭初的左脸，吹了口气，蒋旭初屏住了呼吸。
姐姐的气是香气，是仙气，吹在他的脸颊上，姐姐边吹，边说，边抬着眼看他：“星星吹吹，痛痛飞飞。”
她还笑，又纯洁又天真，蒋旭初的大脑像被抽空了，成了空的头颅，无法思想了，眼里只有这一个清纯漂亮的女人，接着氧气从干渴的呼吸道里涌了进来，他的枯竭的脑子又焕发新生了，但他此刻只想拉她下水，她分明那样纯洁天真着的漂亮，他却想见识她另一副的模样。
想她红着脸，闭着眼，张着嘴，喘着气，掉着眼泪，叫着他的名字。
“廖星情，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一遍，就问一遍，如果你答应了，你之后再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
蒋旭初一字一字艰难说道，他把话从喉管里一个一个挤出来。
“你要停的话，我现在就去洗——”
蒋旭初张大了眼睛，无论哪一次，桃花眼张得圆圆的样子，都很好笑又可爱，廖星情捂住他的嘴，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小狗气到翻白眼。
她笑说：“说你是笨小狗，还真的是笨啊？我要喊停的话，在你偷偷摸我大腿的时候，我就要叫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还是我给你亲昏了没注意到啊？”
蒋旭初懂廖星情的意思了，也因此，他的喉结滚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女人涂着指甲油的脚踩在他胸膛上，她换成了红色，艳得让蒋旭初的眼睛都要红了。
廖星情踩在蒋旭初胸膛正中，“小狗，你把衣服脱了，太冰了。你老婆才刚退烧，你是想怎样？”
“哦……”她仿佛不经意间才想起，她的脚用了些力气，但不至于让蒋旭初人仰马翻，她说的话才是让蒋旭初狗仰马翻了。
廖星情笑着看他，“宝贝，记得把脱裤子也脱了哦？”
蒋旭初要疯了。
他确定，一百分一千分一万分地确定。
【作者有话说】
掏空了，不是蒋旭初，是吻银月（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64| 第 64 章
◎湿了，被水淹了。◎
蒋旭初盯着她, 抓握着廖星情的脚腕，把她的脚放回了沙发上踩着。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T恤下摆，把衣服兜头脱了下来, 湿布料擦过皮肤，发出黏稠的细微声响。
暴露在外的上身, 蒙着一层湿亮的光泽，胸腹正随着他的呼吸, 微微起伏，湿的皮肤反着客厅的灯光, 人鱼线隐没进紧窄的裤腰里。
湿润的痕迹像一把工笔，把他肌肉的线条刻画得越发清晰。
蒋旭初穿的是一条卫裤，面料吸足了水, 清晰地勾勒出他中间蛰/伏的形状。
廖星情的目光向下, 他的裤腰边缘，露出一截灰色的布料, 上面印着英文字母, 那一小截裤头紧紧贴着他的胯骨，因棉的材质, 被水浸成了更深的墨色。
她不自觉看着他, 舔了舔唇瓣, 蒋旭初把衣服随意一抛，管它降落到哪里去。
他又俯身，慢条斯理地对着她, 解开卫裤的系带,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绳子的一端, 轻巧地一拉, 绳结就松散开来, 像长钟摆一样，贴着他的裤头左右晃悠。
整个进行过程中，蒋旭初的眼神没有离过廖星情，他在这个时候，把他纨绔长相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一个毛头小子，看廖星情的桃花眼里带勾子似的，愣是借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把他红透的耳根，和其他生涩反应全都遮盖了过去。
蒋旭初还让那一颗虎牙探了出来，带着坏和故意的挑逗，在招摇的笑里，他的手指继续勾着垂落的绳子，漫不经心地绕了松垮的一圈。
黑色的绳子缠在长指上，似是象征欲/望的蛇。接着，蒋旭初在那一个圈套里，勾了勾食指，绳套随他动作，滑到了指根，蹭着那颗黑色的痣。系带也是被水淋过的，湿漉漉，很快把他的痣给蹭得湿了。
他玩弄的是系带，但又不仅仅是。
蒋旭初低声笑说，“湿了。”
廖星情的喉咙发干，她眯着眼睛，禁不住微打开红色的唇。她的腿是伸着一支，屈着一支的状态，就在蒋旭初抓住裤腰两边，往下褪着裤子的时候，廖星情的两条腿都缩了起来，让自己的腿紧紧贴着酥麻的小腹。
于是接连露出他的胯骨，后到他的腕骨，他的所有骨头都是锋利的，他全身上下，只有那一条灰色的湿了一截裤边的裤子了，廖星情的眼神这时飘开了，她听到蒋旭初的笑声，和他说话的声音：“这什么也要脱吗？”
廖星情盯着沙发后方白墙上，挂着的那幅桃花的画，“你说的什么是什么，别问我，廖星情不知道。”
“哦？”
她的手就被滚烫着的手掌抓住了，她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指腹摸到湿的布料，她眼前立刻浮现出一行英文，但廖星情忽然被烫到般，往后抽回了手，她猛地转过脸，就见蒋旭初腆着脸坏坏笑着，他刚刚抓着她的手指，挑开了那截紧裹着的边沿。
蒋旭初还在朝廖星情坏笑，他的身体忽地坍塌下来，他眼疾手快，用手肘撑住一边，但他已然是伏在廖星情身上，他们下身又都近乎于坦诚相见的。
蒋旭初急喘了一声。
温热的皮肤彼此摩擦，廖星情的腿勾在他的腰上，也是他突然掉下来的罪魁祸首，他们距离无限贴近，近得他能数清她的睫毛，近得她的柔软和他与她触感相反的器官，都如实反馈给了对方。
没有人在说话了，不知是谁主动的，他们的唇又如胶似漆地卷到了一起。
廖星情早把发令枪交到蒋旭初手中，他不再顾忌，顺从自己心意，手掌一下抓起廖星情的膝弯，让T恤裙无限往上落，她的所有都是雪白漂亮的，这让他眼睛发红。
蒋旭初不再等待，一把掀开廖星情的T恤裙，他的脑袋伸了进去，进入到一个神秘美丽的洞窟。
廖星情轻叫了一声，“啊！”
惊慌之下，她喊他的名字：“蒋旭初！”
眼前这些太超过了，对她来讲过于宽大的T恤，因为一人脑袋的拥挤，变得趋向于紧窄，衣服鼓鼓囊囊，突出来一个圆。
廖星情的脸全红透了，她慌慌张张，也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她的手指摸到了毛茸茸的，是蒋旭初的头发，她赶紧插进他发间，抓着他的发根往上提。
但她的动作起了反效果，把蒋旭初给刺激到了，也唤醒他了。T恤之下，徐徐传来蒋旭初的一个咬牙切齿的脏话，“操。”
蒋旭初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他没忍住，又操了一声。
廖星情不明所以，给蒋旭初头发扯了好几下，都不见他出来，廖星情又去拧他耳朵，刚弄上，就听蒋旭初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姐姐，你也太漂亮了吧？我操。”
廖星情摸着黑，拍了拍蒋旭初的脸，“不许说脏话。”
其实，蒋旭初在男生里算很讲礼貌的了，他虽然也说脏话，但很少，一般能用阴阳怪气解决的，蒋旭初绝对不骂脏。在廖星情跟前，蒋旭初就更注意了，这下连操三声，已经破了他个人的最高纪录了。
他眼前是廖星情白到在昏沉视野里，都很是晃眼的身体，细腰往上，他都不敢多看。
她湿淋淋的长发显示着她刚洗过澡，这和她里面什么也没穿，两者之间存在的关联，并不在蒋旭初的知识范围以内。他对女人的浅薄认知，止步于表面、书籍和影视。
认识廖星情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可以这么可爱、漂亮，甚至是活色生香。
他的呼吸乍然被火星子点燃了，她们就这样乖巧地瘫软在纤细的身体上，他还看到了那颗黑痣的全貌，连着它四周。它是在靠近尖端三指左右，落在太白的那片，生得太过蛊惑。
她美满到他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企及。
蒋旭初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他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鼻腔里不断往外喷出滚烫的气流，但在逼仄的空间里，空气流通得极慢，烫的气流又携着香气回来了。
有她身上沐浴过的味道，像是牛奶，还有她自己的香味，他说不出来，似某种花香，但他从未在楚芳萍的鲜花里闻到过，也许廖星情本身就是一朵花。
返回来的滚烫呼吸让蒋旭初雪上加霜。
廖星情抓着他的耳朵瓣，哄他：“快出来，姐姐给你奖励。”
她的脚似有若无，勾过他的后腰，蒋旭初差点被电趴下了，姐姐笑了，“宝贝，你这里很敏感啊？”
在她做坏之前，蒋旭初开始埋头做坏了，廖星情的笑声陡然一转，变成了急促的喘息声，还有一两声很好听的叫声。
“呀，蒋旭初！”她在被啃噬的快感中，抓紧了蒋旭初的耳朵，“你别弄了。”
她的衣服在摇晃，是有一个捣蛋鬼在里面，她没给他糖果，所以她变成了糖果。
蒋旭初把廖星情吃了个彻底，有一股火焰，在他脊梁骨上腾腾燃烧着，烧得他躁动不安，又得不到满足。
衣服被一把掀起，蒋旭初趴在廖星情的半身，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廖星情的手指擦着他的下颌骨，掉落下来，无力地垂在沙发边。
他们又转移了阵地，这次是卧室的大床。
是等着加急的外送过来以后，才到的卧室。
廖星情躺着，看蒋旭初□□，跪在她身体两侧，卧室的灯比客厅要暗，蒋旭初低着头，在脱他手上的护掌。
他头发还没干，睫毛倒是干了，温顺服帖地垂挂在下眼睑上，他先脱的右手，撕开魔术贴发出滋啦一声，捏住黑色护掌的边沿，一下就扯了下来。
蒋旭初随手将护掌扔到地上，他撑开手指，舒张了一下，他的手背泛红，残留有束缚过的痕迹，显出直或曲的线条。
他的左手还没脱下，廖星情看着他左手，护掌裹着蒋旭初整个手背，只露出修长的手指，护掌上三四个银环里，黑色绑带斜扫出来，起到装饰作用。
在蒋旭初要去撕左手的长条带时，廖星情忽然伸手按住了他，她看着蒋旭初的左手，说：“……先别脱。”
蒋旭初的手指顿住，他缓缓掀起眼皮，看着廖星情故作镇静的脸，牵动眉骨，挑起来一边眉梢，他挑眉的动作持续了两三秒。
“行。”蒋旭初勾着嘴角说。
护掌不出意料地又湿了，可怜的它刚陪蒋旭初淋了场雨，又被他推出来被水淹。
过程中，蒋旭初没有脱任何一枚戒指，食指戴着的银戒先湿了，接着是衔尾蛇下方的那颗痣，甚至没过了小痣。
再是稍长的中指，无名指戴着的两枚情侣对戒，也没逃过，先后遭了殃。
戒指泛着金属和水的光泽，这时蒋旭初又嫌它们碍事了，他沉沉呼吸着，一股脑把戒指全薅下来，拍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但他依旧没脱护掌，黑色的护掌套在他手上，有种很特别，也很戳廖星情的美感。
廖星情的声音像在慢慢地融化，“把灯关了。”
“不要，”蒋旭初的虎牙若隐若现：“不然你怎么看得清楚？”
之后的时间，任凭廖星情再怎么梨花带雨，指甲在他阔背上抓挠出细的血痕，他再没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他的嘴唇无时无刻不在亲吻她，在她赐予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快感里，蒋旭初的手攥紧着床单，手指根根泛白。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他在她身体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快乐，那股反复极致的快感，是他不断动作能掌控的，又是他个人无法控制的。
蒋旭初就在自控和失控的边界，匆匆结束了他们的第一次，他有些懊恼地捶了下床，把沉甸甸的东西扔到了垃圾袋里。
廖星情湿红着眼睛，半坐起来，她脖颈、胸前红了一大片，比山花还要烂漫。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她向蒋旭初伸着手，探着脑袋：“宝贝。”
她没说多的，可怜又可爱，蒋旭初快步走出去，把她紧紧拥进怀里，他拿起廖星情的手指，亲了好几下，“老婆，抓痛了没有？”
廖星情充满满足笑着，她趴在他胸膛上，数着他的心跳。
越来越急，越跳越大声。
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廖星情已经又被推倒在床上了。
【作者有话说】
姐姐：？蒋旭初你是狗吗？
小狗：？一直是呀？
65| 第 65 章
◎“老公，拜托拜托。”◎
最开始的感觉是钝的痛, 廖星情那时大脑空白，缓过去后，又觉得过分的饱。
她的眼睛盯着蒋旭初的, 在逐渐剧烈的晃动中，眼神一点点涣散开了, 像烟花绽放了，又像花瓣张开了。
快感太过凶狠, 汹涌潮水向她拍打过来，她紧紧闭上嘴, 却还是让水流侵入了口腔里面。
廖星情完全无法呼吸了，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在浪潮的侵吞中, 猛地张开了嘴巴, 她发出了讨饶的声音。她的声线陌生到让她本人都惊讶，但她眼看着潮湿的房间里, 蒋旭初头上那盏吊灯晃动得更厉害了, 它像要掉下来似的，灯的影子也极不稳定。
蒋旭初从没停下亲她, 有时是耳朵, 更多是嘴唇, 不得不说男性在这方面的天赋异禀。
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蒋旭初还只会咬，现在他熟练地把她舌头勾缠出来, 去吮去吸。他好像还很喜欢她的脖子, 虽然顾忌着重要的血管, 下嘴留有分寸, 但还是左一下, 右一下，啃了很多口。
她前面更是重灾区，她是被他夸了，才知道他在吃她的痣。那颗黑痣连着周围，很可怜的都被磨得发红。
他声音嘶哑，好像在撒娇：“第一次看到它，就觉得它会吞人。姐姐，怎么办，它要把我吃了？”
到底是谁吃谁？廖星情烦不胜烦，她烦到推开蒋旭初的脸，他很粘人，推也不推开，抓着她的手指就亲得咂咂作响。
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小蚂蚁轻手轻脚地四散爬开，酥麻感顺着毛孔钻进骨头缝里，她还感到酸，感到软，感到很满……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大脑里炸开，蒋旭初在做事中，整体上是很沉默的进攻者，他眼睛很暗，也很湿润，恍神中，她伸手去摸他眼睛，蒋旭初顺从的闭上眼，长睫划过她的指尖。
“啊。”廖星情忽然轻轻叫了一声，她往下看了一眼，“你怎么？”
她没法再说话了。
蒋旭初闭着眼睛，听着廖星情的声音飘了起来，像白天鹅的羽毛漫天飞着，搔得他心头发痒。
第二次是在廖星情放松警惕时，蒋旭初先把她推倒了，她半推半就做的。
蒋旭初哄她，“老婆，再给我挠挠痒。”
他是一语双关，廖星情那时还有些懵圈，“什么？”
蒋旭初抓着廖星情的手指，搭在自己背脊上，她下意识抱住了，他也就顺理成章把她分开了。
这次坚持了很久，到后面，廖星情的手都扒不住了，从他背部无力地滑落下来。
蒋旭初俯着身，肩胛展开，弧度凌厉，汗水顺着他完全绷紧的肌肉爬了下去，伴随着背部肌肉的收缩和舒张，偶尔从齿缝间溢出几声抑制不住的无意义的音节。
他们的声音咬着头尾，紧紧交织，越来越重叠着响起，像是他们的四肢，也像是他们的心脏。
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廖星情像一个爬行动物，她挪到床边，身后传来蒋旭初零星的笑声，廖星情看也没看，拎起拖鞋往后甩了过去。
蒋旭初好容易就接住了，他穿了短的裤子，拿着拖鞋走到床边，廖星情踩上另一只拖鞋，她伸手，“给我。”
她一出声吓了自己一跳，她前几天发烧，嗓子都没沙哑成这个样子。简直像有人抓了一张砂纸，伸到她喉咙里狠狠磨过一样。
今晚刚见到他，她看蒋旭初还是小狗，现在已经是狗东西了。
蒋旭初在她身前半跪下来，廖星情伸出脚，眼见着他不仅没帮她穿上拖鞋，还把她穿好的给脱了。
气得廖星情踹了他一脚，她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一脚也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威胁。
蒋旭初抓住她的脚，低眼打量，廖星情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被他握紧。
“姐姐换美甲了，又是热门款？”
廖星情怕他翻之前的旧账，不敢不理，只敷衍点头。
她的脚也生得极美，白得近乎透明，趾尖却涂着饱和度极高的大红色，浓烈到灼烧人的眼球。细看，那红并非纯粹，甲油里还掺了金色的闪粉，随着她脚趾的蜷缩动作，金光闪了下他的眼睛。
“猫眼？”蒋旭初从脑里拎出一个词。
“你还知道猫眼？”
“因为你上次发朋友圈的也是。”
廖星情看他反应这么快，她自己都忘了，她开玩笑：“你是看了多少遍，记得这么清楚？”
蒋旭初低着眼，他弯下腰，在她脚背亲了一下。
他用一个吻来回答对她的所有迷恋。
廖星情的手攥紧了床沿，她笑了起来，“宝贝，你怎么什么都亲？”
“因为我爱你。”蒋旭初低声说。
廖星情怔住了。
有人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当真，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做/爱的时候说爱。在那个被荷尔蒙支配的时候，看着对方沉迷的眼睛，很难不产生爱与被爱的冲动。
蒋旭初是恰恰相反，他在床上寡言得像换了个人，但他一下床就对她说爱。
廖星情的手抬起，缓缓抚上他的脸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
皮肤的热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以及一种隐秘的颤动。
蒋旭初任由她抚摸，嚣张眉眼沉静下来，他抬着眼，目光直直撞进：“我要确定，我在用大脑说，”
他轻轻勾唇笑了，又接着，清晰而笃定地说，“廖星情，我真的很爱你。”
我爱你，不是肾上腺素作祟下的冲动，而是在潮退之后，看见你依旧觉得晕眩，还有幸福。
廖星情轻声问：“有多爱？”
“爱到，”蒋旭初想了想，“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我们以后的房子会是什么样子的。是独栋，还是单元房？是靠江，还是干脆住进森林？装修风格是中式，还是欧式？或者你会不会喜欢中西混合？那灯呢，你喜欢吊灯还是壁灯，冷光还是暖光？我们又该买哪些家具和电器？我还会想，小区环境怎么样，邻居好不好相处，但房子写你的名字，只有这个是确定的。”
廖星情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她弯了弯唇角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蒋旭初站起身来，他已经习惯了扭伤的脚踝，那痛苦对他来说似乎不再存在了，他手臂穿过廖星情的膝弯和后背，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廖星情的T恤裙皱得像海藻，两条腿垂下来，透明的水顺着腿缓慢流下，她伸手环住蒋旭初的脖子，脸颊贴在蒋旭初的胸膛上。
他在震动：“老婆，我今年二十一岁，我知道我处在一个说到爱，可能会显得轻浮的年纪，我连结婚的资格都没有，但我不止一次想过，我要和廖星情结婚。”
他没去看廖星情的神色，抱着她走进浴室，在廖星情的指挥下，那她放了下来。
廖星情扶着墙，勉强站直了，抬了太久，到现在还直打颤，像两根狂风中的竹竿。
她抹了把眼睛，叹了声气。
浴室里是有浴缸的，不等廖星情开口，蒋旭初就走过去给她放水，他伸手试过水温，又过来抱廖星情。
迎上廖星情抬手，皱巴巴的裙子堆在了地上，蒋旭初的喉结滑动，红色指甲踩过裙子，踩在白色的瓷砖上。
瓷砖地亮到反光，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如实倒映着幽暗的美色。
“所以怎么办呢，”廖星情走到蒋旭初面前，她坦诚地向上看着他，“恨嫁小狗？”
蒋旭初嘴角刚往下撇了半分，就忍不住抽动起来，“姐姐，你就别玩我了。”
他的委屈相还没成型，现一副忍耐又无言的表情。
廖星情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她红着脸，镇定说：“我没有在玩你。”
蒋旭初忽然凑近，猛地压下来亲了她。他的吻来得很急，也很重，廖星情在天旋地转里，被按在了浴室的墙上。
她面对着墙，冰冷的触感激得她皮肤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颗粒，蒋旭初胸膛紧贴着廖星情的后背，把她禁锢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他的一条腿挤了过来，蒋旭初几乎是轻佻地把她给挑了起来。
晃动中，廖星情身不由己蹭到他好几下，蒋旭初单手撑在墙上，盯着她，用牙撕开了护掌上的魔术贴。
廖星情看见他动作：“你怎么能用牙咬？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蒋旭初笑着，舔过嘴角，他把浸透了的护具扔到地上，“还挺甜的啊。”
“蒋旭初你——”
廖星情的控诉戛然而止，她仰着细长的脖颈，睁着眼看着浴室的灯，嘴巴无声张大了。
“姐姐，这时候就不要叫我名字了。”
蒋旭初伸手扶住她的后腰，说是扶，更准确是把她压向自己。他闭上了眼睛，眼珠在薄眼皮底下颤动不停，片刻，他张开眼。
他动了。
她落到了地上，又上扬。
廖星情被翻了个身。
她的破嗓子又不得不开工了，沙沙的，混着她原来音色，还很好听。
蒋旭初抬起廖星情的下巴，亲昵捏了捏她鼻子，他要确保她能听见，他凑近她耳朵，说：“都说了，这种时候不要叫蒋旭初……”
他的调笑在说话声里，“……姐姐，现在要叫老公。”
廖星情的耳朵里还留着蒋旭初“我爱你”的痕迹，于是这次，她伸手抱住了蒋旭初的脑袋。
但她忘了一些事情。
蒋旭初骤然刹住了动作。他静静的，闷着，只剩下她一个带着馨香的、笨拙的拥抱。他急促的呼吸变成深长的。
他能清晰地感到“愤愤不平”的躁动，但他又感到了很幸福。
“慢一点，”廖星情拍了拍蒋旭初的脑袋，下巴又蹭了一蹭，她笑着说：“老公，拜托拜托。”
66| 第 66 章
◎知道什么叫白月光回国吗？◎
滋啦一声。
蒋旭初的脑子烧短路了, 他的鼻息像回音一样，返回他的脸上，热腾腾地蒸着他。
花洒开关被他们谁不小心撞开, 水流声哗啦啦地作响，热水漫到蒋旭初的脚边, 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廖星情的脚垂挂在半空，脚趾渐渐蜷缩起来, 脚背也绷得紧了，氤氲水汽里, 涂着鲜红甲油的趾头像是枝梢挂着的花苞，颤颤地发起抖来，倏地松开了。
有一瞬间, 她紧紧把蒋旭初抱在怀里。
蒋旭初的手指骤然屈起, 指节用力泛白，他快要无法呼吸, 不仅是生理意义上的氧气流失, 胸腔一阵阵地发着闷。
蒋旭初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气声，他抬起头来, 整张脸涨得通红。
湿发落水不停, 他都顾不上撩一把, 又抱起来廖星情，蒋旭初避着淋浴器的热水，走近, 懒洋洋地喊了声, “老婆。”
不用多说, 他怀里的廖星情立刻会过意, 伸手拨了下开关, 水声就停了。
他们看不到相互的表情，几乎是同时，一个半低下头，抵着她的发顶，闷声发笑，另一个侧过脸，也轻声笑了。
也许是大饱口福，蒋旭初心情十分美妙。
廖星情在浴缸里泡着温水，眼皮发起沉来，困意一阵接一阵往上涌。反观淋着冷水这个人，精神烁烁，整个人通了电似的。
他边洗澡，还边哼着歌，很难从支离破碎的调子里，找出蒋旭初唱的那首歌，但他自得其乐，连头发丝都欢快地嘀嗒嘀嗒着水，同他一唱一和。
廖星情的手搭在浴缸边缘，下巴枕着手，她昏昏欲睡，唇角却无声弯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叹息里满是纵容意味。
她看向他的眼神柔软心动，就像一池微波荡漾的春水。
廖星情的床是单人床，挤两个人有点勉强，她原本要赶蒋旭初去睡客房，他死活不干，又是低声下气地求，又是用甜言蜜语来哄。
蒋旭初甚至赌咒发誓，他会躺得平平的，就像一块板砖焊死在床板上。
廖星情真是困了，懒得和他辩，也就随他去了。
但她睡着睡着，就觉得胸前发紧，扯着她呼吸了，她迷迷糊糊地从梦里睁开眼。
蒋旭初把她睡衣的领子抓在手里，他像虾米一样蜷着身体，但他又大只，跟虾米比也太碰瓷了，最多只能算澳洲大龙虾。
蒋旭初紧皱着眉心，额角渗着细薄的汗，嘴唇无意识在张合，发出模糊的气声，呼呼，像风。
廖星情打了个呵欠，她伸出手，没入他微湿发软的发间，轻轻抓揉，把蒋旭初的眉头慢慢地揉开了。
她又打呵欠，眼皮将要合上，忽听那阵风吹来沙沙的声音，姐姐，姐姐……
半梦半醒中，廖星情仍是下意识应了，“……嗯？”
她从眼睛缝里，见到了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颤抖，越来越急，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
廖星情把眼睛张大了些，她迟迟反应过来，蒋旭初是在梦里颠三倒四地叫她。
眼看他呼吸变得极不平稳，好像下一秒就要醒来，廖星情弓着背，向他依过去，也把他的脑袋贴进了胸口。
她无措怀抱着蒋旭初的不安，想起林春晓小时候会唱儿歌哄她，但廖星情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别的儿歌。
廖星情边哼《世上只有妈妈好》，闭着嘴唇，边拍着蒋旭初的背。
她的声音里带了困倦，而显得慢了一拍，温柔轻缓地融进月色里，一同向他的梦中流淌。
才哼了一遍，蒋旭初的异状就都消失了，廖星情半阖着眼皮，他的虎牙抵在下唇，尖尖的，嘴角弧度浅淡。
她伸手摸了摸牙齿，轻轻笑了一下，也闭上了眼睛。
但还没过去一刻钟，廖星情又睁开了眼睛，她这次眼里含上了肃杀，用两指捏着蒋旭初的脸颊，他紧着牙齿，还微微勾着唇，像在做什么春秋美梦。
廖星情强忍着把人扇醒的冲动，耳根红得滴血似的，她掰开了蒋旭初的牙齿，他还恋恋不舍，之前磨了又磨，一把拽出来的布料上，晕开了濡湿的痕迹。
她深深吸气，沉沉呼气，还是没忍住，重重捏了一下蒋旭初的鼻子。
饶有成效，蒋旭初很快半睁开眼，他哑着声：“……老婆，你怎么还没睡？”
啪！
突然被叫醒挨了一巴掌的蒋旭初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摸着被打的那半边脸，盯着廖星情看，百思不得其解。
但抽完耳光的他老婆，已经神清气爽地睡觉去了。
蒋旭初胡乱抓了两下头发，是他表现不好吗，怎么她这就厌了吗？
这下睡不着的变成他了。蒋旭初抓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倾向自己那边，他第一时间调低了亮度，又静了音，关了震动。
他靠着床头，打开微信，这才几天，消息多得手机足足卡顿了三秒，才把消息给吐了出来。
他先是一条条看完了廖星情的消息，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不停地问他状况，她表现出来的往往是她实际情绪的三分之一，而她说的最多的话是：
宝贝，你还好吗？
蒋旭初缓了缓，才往下翻。
他舍友也都有给他发，是关心他情况，也都透露，廖星情在找他。
这其中，施良大骂他：不是吧蒋旭初？你搞什么突然消失那一套？把我女神追到手了就不珍惜是吧？死渣男！！！你知道我女神因为你，都发烧进医院了吗？你小心我一个看不过眼，举着锄头把你墙角给挖了，我真的是！气死我了！！！
蒋旭初的心直往下沉，仿佛一块冰砸了进来。廖星情提过发烧的事情，但她语焉不详，他记得她当时的描述是“刚退烧”。
一定是挺严重才去了医院，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视线落在廖星情的脸上，眉头微皱，用手背探了过去，一片温凉。但他又担心手上温度不准，蒋旭初俯下身，一手撑在枕边，额头抵着她额头试了试，确定是退了。
他这才长松了口气，用指节轻轻勾开廖星情额前的碎发，“老是喊我笨小狗笨小狗，自己不也笨得要命？”-
蒋旭初：滚蛋，知道什么叫白月光回国吗？
蒋旭初简单回了几句，就把施良的消息给划走了。
时隔一个多月，蒋旭初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他上一条动态还是毕业那天，九宫图里，有五张廖星情的单人照片，夜晚看她那天的打扮，白衬衫和百褶裙，他心潮更加澎湃。
蒋旭初看了眼睡在旁边的老婆，呼吸悠长平稳，下眼睑的淡青色透露出一点倦意。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才接着往下翻。
除了单人照，还有三张情侣合照，而被塞在最后一张，排在最右下角那个最不起眼位置的，才是他和他的舍友们。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廖星情的朋友圈。
蒋旭初偏爱得明目张胆，又是施良在下面带头刷：四年青春喂了狗。
顾晓峰和刘守伦都回的是：错付了。
无关紧要。
剩下都是夸他和他老婆的，留言太多，蒋旭初当时没有都回复，他当下越看越觉得，每个人说的都是真理。
他脑子一热，一个个点赞了过去。
这个年纪是不缺夜猫子的，马上有人私聊他：？？
那人接着问：我去，本人？哥，这都一个月了哈，你才想起来点赞？
蒋旭初看备注，年级上还挺熟的一个男生，他高冷道：本人。
男生含蓄道：您没事吧，没事就吃溜溜梅？
蒋旭初回：有眼光，没口德，滚蛋。
男生：？
男生又问：蒋哥你新发的朋友圈是？
【好烦，做梦梦到老婆跟人跑了，还被老婆扇醒了。翻了下日历，还有四百五十八天才能结婚。更烦了。】-
蒋旭初：就是恨嫁了。有问题吗？
男生唯唯诺诺：没，没。
男生没说的是：你不是才谈不久吗哥？
想了想施良处境，他又不说了。
由于刚刚醒来，对梦的记忆还算清楚，但蒋旭初不愿回想，这段时间的分开带来的焦灼不安，像一个船锚定在他的潜意识里。
蒋旭初发完这条朋友圈，心里的情绪才散开些，他又把廖星情的那几张漂亮照片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放在枕头边上。
漂亮学姐，那今晚就梦这个吧？
蒋旭初转过来，朝向廖星情，他心有余悸，又摸摸她的脸，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67| 第 67 章
◎送你一颗小星星。◎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攀升, 太阳照到床上，亮堂堂的一片，廖星情下意识挡着眼睛, 她缓了会儿，才坐了起来。
蒋旭初还在睡, 他睡姿倒是端正，确实如他所言, 像是一块板砖。廖星情总觉得她忘了什么，打开手机, 一溜季安阳和金银的电话，她捂着嘴，倒吸了一口气。
她约了和她俩逛街！
廖星情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多, 而她们约的上午九点见。她给季安阳拨去了电话。
“……对，感冒突然严重了, ”廖星情喉咙适时地发痒起来, 她咳了两声，完全出于心虚, 她加快了语速, “今天早上还发烧了, 睡到现在。”
“哎呀你人没事吧？我就跟金银说你从来不放人鸽子的，应该是遇到事了，我们两个都担心死了！”
廖星情一句话也不敢说。
季安阳连续关怀了她七八分钟, 才挂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 廖星情走去了厨房, 大病初愈, 身体还裹着一层轻微的疲倦, 胃口像是被骤然唤醒了。
她先接了一壶水烧着，转身去洗漱。再回到厨房时，水壶里升着袅袅白汽，廖星情打开冰箱，从冷藏室拿出一块里脊肉，还有一把青菜。
蒋旭初的眼睛还没睁开，手指在身侧的床单上摸来摸去，显得不太安分，空的空的，还是空的，他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他环顾四周，提声喊：“姐姐？”
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头发七翘八翘乱糟糟的，蒋旭初光脚踩在地上，他看了眼脚踝，高高肿胀。
疼痛不再尖锐叫嚣，而是蜕化成混沌的麻木感。
他穿过来的衣服都湿透了，包括内裤，廖星情实在没有男士内裤，他凌晨蹲在浴室，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吹干了。T恤和卫裤都挂阳台晾去了。
下半身是廖星情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绑带完全地松开了，随他走动，打在晨起的支出上，无从越过，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鞭挞感。
蒋旭初不以为意，他抓了把头发，赤着上身走了出去。
浴室没有人，蒋旭初拐了个弯，靠在面向厨房的墙面上。
透明的推拉门关上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卷发随意拨到左肩，露出大片脖颈和清晰的肩胛骨，两根细吊带松垮挂在肩上，随着她搅拌的动作，长发晃动，肩胛骨也在微微起伏。
她前面是窗户，阳光照亮了她的皮肤，还有她黑色的头发。
蒋旭初看了挺久，缓缓抬手，捂住了左边胸口。他收起利爪，控制脚步，用肉垫踏在地上，连尾巴也乖顺垂落两腿之间。
手臂绕过不盈一握的腰肢，白色缎面丝滑带着凉意，划过指尖，像一尾狡黠的银鱼，他握住了那一截细腰，掌心覆在柔软的小腹上。
这里是……春色明媚的栖息地，意识沉沦的温柔乡。
他把下颌搁在廖星情的肩头。
她侧过脸来，此时正好打窗里来了阵风，把阳光连带她的发香，还有瘦肉粥的香味送了过来，发丝和笑声拂面，泛起似有若无的痒，“醒了？”
而她是他的人间烟火。
蒋旭初怔了一下，深埋进她颈窝里，不顾一切地兜头坠进，鼻梁抵着温暖肌肤。
他在呼吸廖星情。
弓着的背部，上面覆着一层匀称紧实的肌肉，皮肤充满年轻光泽，生机勃勃，几道清晰的抓痕斜斜划过，
蒋旭初身上有一种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恰到好处的性感。
“怎么了？”廖星情笑。
蒋旭初低头吻她的肩胛骨，“看到姐姐穿着吊带给我做饭……”
“我要顶不住了。”他含糊说。
他的吻很密，她对他的反应有所感觉，廖星情还拿捏着汤匙柄，慢吞吞地在粥里搅着，她又笑，“我是给我自己煮，谁打算喂狗了？”
蒋旭初故意用高挺的鼻梁骨蹭廖星情的肩胛，“反正就是顶不住。”
“不帮忙就走开。”
“帮，我帮，”蒋旭初猛地深吸了一口，悠长地呼出来，“给我一点时间，等他冷静一下。”
金属勺掉落在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是气流掠过她的肌肤，廖星情无奈，用筷子捞起来勺子，隔着洗碗布握住勺柄，“怎么又起来了？不是都……”
“什么叫都啊，”蒋旭初不满，“才三次。”
廖星情腿又要软了，她装作没听见，继续搅弄着清粥，第一次发现，这勺子柄上还刻有花纹。
蒋旭初还挂在她背后做背后灵，不，背后狗。
他恍若无意地提及，第一次快都很正常，从第二次开始算，他还可以三次四次，而且他不应期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廖星情手上动作半分不停，她微微摇头，嘴唇抿紧，无声向上弯了起来。
在她的有心纵容下，蒋旭初心满意足得瑟完成，摇着尾巴跑她旁边切菜去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菜刀撞到案板，也是大尾巴甩到橱柜的声音。
廖星情的生日，有大半天都在这套房子里度过，午饭是蒋旭初下厨煮的长寿面。
别说面条了，大少爷的人生中，都没下过几回厨房，他又拦着廖星情进厨房，让她在外面等着。
他全程捧着手机严阵以待，视频都倒回去好几遍。
汤底调得还成，起码看得过去。
但果然，第一轮捞出来的面条都坨成一团了，烂烂的，比较合老年人的牙口。是他没掌握好过水时间，毕竟他煮最多的是方便面，蒋旭初赶紧又捞了一份。
两碗面一前一后放在桌上，廖星情身前那碗单是面上数的出来，有番茄、青菜、火腿、肉，还有一个剥了壳的煮鸡蛋。
另外那碗，光看到叠了三个煎鸡蛋上来。
最上面那片，一整个蛋白边沿透着些许黑色，总体卖相还算可观。
廖星情用筷子尖戳了戳他碗里的鸡蛋，“宝贝，你把自己养得挺好哈，我冰箱里就剩四个鸡蛋了，你一个人吃三个。”
蒋旭初摸了摸鼻梁，他翻起一片煎蛋，露出来两张，一张比一张透着焦灼的黑色。
廖星情别过脸，裸露的肩头颤了好几下。
她知道他估计是全都煎焦了，故意这么说，开他的玩笑。但她着实没想到，战果会如此地惨烈。
“……别藏了，我都看到你笑了，姐姐。”
细带滑落下来，松松挂在手臂上，廖星情的吊带领口本就偏低，往下翻折了一段，更是摇摇欲坠，露出来微微隆起的轮廓，白腻晃眼。
她转回来的脸泛着笑出来的浅晕，轻挑手指，把那细肩带连同掉下的他一起，给勾了上来。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牵引绳，系在她手指上，她勾勾手指，就让他目光随着她直勾勾地走了。
“老公，你该精进厨艺了，知道吗？”廖星情又笑，“怎么还有心思看女人啊？”
蒋旭初又用指节蹭了蹭鼻子，有些发热，他拿起筷子，“哦……”
他反应了一下，虎牙才跑了出来。
“焦的就别吃了。”廖星情说。
“好，”蒋旭初说：“都听我老婆的。”
晚饭是由蒋旭初开车，两个人在商场吃了火锅。虽然夏天吃火锅有点热，但廖星情病才刚好，就想吃上火的去去湿。
吃完七点多了，牵着手走出商场，廖星情想起来还笑，“你现在是不是只会一句话？”
“吃什么？”“老婆你想吃什么？”
“要哪样锅底？”“我都行，看你。”
“我点完了，你还要吃什么？”“老婆，我听你的。”
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决定，不是一拍即合，只有他的无条件服从老婆。
蒋旭初笑笑，他还牵着廖星情的手，换了只手，就往她身后绕。
对刚满二十六岁的廖星情来说，蒋旭初才二十一岁，但他怀里已经足够宽阔到，轻易将她拢进，直到完全笼罩。
两人身影交叠，不太好走路，廖星情索性停下来脚步。
广场上人来人往，世界上那么多人，他们两个也只是人群里普通的一对。
夜风吹拂，情人发丝微乱，身边是一颗浑身缠满琉璃灯的树，小灯像细碎的星辰。树干枝桠上，还垂坠着晶莹剔透的水母灯，光带如丝如缕，也随风摇曳。
天上，海里，更是人间。
蒋旭初的嘴唇碰了碰女人头发，“廖星情，你怎么是火锅味的？”
廖星情仰过脸，“不香了吗？”
蒋旭初盯着她笑，“不香了。”
廖星情笑着应了声，“你要嫌弃我啦？”
“不敢，”蒋旭初低头要去吻她，被廖星情笑躲开了，蒋旭初喊了声，“姐姐。”
“撒娇也不管用，是我嫌弃你，”廖星情捂着他的嘴，“你老婆嫌弃你。”
蒋旭初还在笑，他含糊抱怨，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真的吗老婆？”
其实吃完饭，他们还拿了火锅店的薄荷糖，过了一遍口气，一人抓了一颗，廖星情拿的水蜜桃。
“真的。”
廖星情话音刚落，蒋旭初就着她手压了下来。
她手指横在两人唇间，那他就隔着手指吻，吻到她指尖都发麻。
廖星情腰眼一痒，手就被他利落拽开了。
“有奖竞猜。”蒋旭初快速说。
他吻了过来，口腔里含着的硬糖也被渡过来，又被他舌尖逼到她牙齿之间。
蒋旭初退开，看着她，眉眼生出些侵略性。他眉梢微扬，两指轻抬她的下颌，糖屑在廖星情的口腔里溅开。
“什么味道？”
原本，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知道了。
“蓝莓。”
“bingo，姐姐太聪明了，”蒋旭初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带你去个地方。”
不是临时起意，他像早有预谋。
但廖星情不问哪里，只顾让笑意从眉梢，一直流淌到眼角，她说：“好的，宝贝儿。”
蒋旭初把车开到了青梅山，全程三十多公里，在没有堵车的情况下，花了他近一小时。他直接开车上去，停在山上一个停车场。
廖星情看到旁边牌子写着：青梅山露营地专用停车处。
海拔越高，气温越是下降，廖星情刚下车，就感到一阵凉意，八月份了，山上的风吹在身上，冷风瞬间穿透单薄的衣物，让她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蒋旭初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件套着防尘罩的薄羽绒，他抽出羽绒服，递给廖星情，“穿上。”
难怪她晚上出门想穿短裙，被他以各种理由磨着换了长裤，她当时就奇怪，在一起后，蒋旭初从未干涉过她穿衣自由。
廖星情穿好外套，蒋旭初也在T恤外套上一件冲锋衣，他走过来，帮廖星情拉上拉链，顺手把最顶上的防风扣也扣上了，他又拿出两顶帽子，把其中的羊毛帽递给了她。
廖星情在戴帽子的时候，他单手拽着冲锋衣的拉链，利落地往上一拉，再把鸭舌帽扣到自己头上。
“感觉好乱，你打开摄像头，我自己照一下。”
蒋旭初后退半步，借着营地灯打量她，深灰色的羊毛帽对她来说偏大了，软塌塌地罩下来，快要遮过眉梢，黑发微有凌乱，贴着她的面颊，显得她脸很小一张。
“不用照了，一点也不乱。”
他扯了下嘴角，心痒，连着手也痒痒，蒋旭初生出点坏心，往下拉了一把帽檐，挡住了廖星情的眼睛。
廖星情捏着帽子往上翻卷，她仰着脸，露出来眼睛对他笑。
蒋旭初喉结微动，他伸手揉了把她帽子，“姐姐，你看起来好乖。”
廖星情问：“不漂亮吗？”
蒋旭初说：“超级无敌漂亮。”
廖星情眉眼弯弯笑着说，“谢谢老公。”
“老婆，怎么办，”真心实意，蒋旭初很苦恼：“我的心都要化了。”
廖星情说：“没事儿，我认全责。”
他们相视一笑。
蒋旭初让廖星情先到预定好的帐篷里坐着，帐篷是在山顶开阔处，前几天都是下雨，好像就为了这么一个晴天，从白日的风和日丽，到今夜的众星拱月，一整天都万里无云。
帐篷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但廖星情没有出去，对于蒋旭初准备的惊喜，她在等待，也在尊重。
她对着浪漫的星夜拍了多张照片，闲来无事，打开美图软件调换滤镜，P好三张图后，蒋旭初走进来了，他的手都背在身后。
廖星情歪着脑袋，轻轻一笑，“我需要闭上眼睛吗？”
“你又抢我台词，”蒋旭初原想遮住她的眼睛，想起刚才，他心念微动，又把廖星情帽檐扯下来了，“姐姐，我倒数三秒，你再拉开帽子。”
视线范围一片漆黑，帽子不太贴合鼻梁，能从缝隙间看到一线灯光，随后那点光也熄灭了。
廖星情说：“好。”
蒋旭初低声数着：“三，二，一……”
廖星情掀开帽檐，一簇火苗在眼前上下闪动。蒋旭初拢着手，护住打火机的火焰，凑到她面前，“姐姐，许愿前要吹蜡烛。”
橘色的光从他指缝间溢了出来，把他优越的眉眼映照得格外清晰。
火苗明灭不定，将两个人的脸涂抹成暖红，他们的眼睛里都有对方，还有那一束小小的光。
“幼稚鬼。”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廖星情吹出去一口气，咔嗒一声，火光就熄灭了。营地灯隐隐地投进帐篷里，蒋旭初起身，把里面的灯重新打开。
“是啊，”他答得干脆，“你还不是喜欢我这种幼稚鬼？”
帐内大亮，瞬间驱散了昏暗，地上铺了一层厚绒毯，现下毯子上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廖星情看到logo就猜出来，“口红？”
她打开看了，一共十支，整齐排列在丝绒衬垫上，她轻声感叹：“好多颜色！”
“对，所以要记得，”蒋旭初抵着唇角笑了下，“每天给你的小狗上色。”
廖星情当即捧着蒋旭初，亲了一下他左脸，“看在这么多颜料的份上，当然是答应小狗你啦！”
她真是爱口红，欣赏地看着透出唇管的颜色，指尖抚过外壳，廖星情几乎能想象出它们在唇上的细微差别，她都想当场一根根试过去。
廖星情抬眼看向蒋旭初，他声音里带着点笑，“你等等，我还没送完。”
似乎猜到廖星情要说的话，蒋旭初先一步，他直起身来，走到廖星情身后，撩开了她的长发，她只觉得颈间一凉，垂首就看到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是一只蓝色的绿松石蝴蝶。
“……蝴蝶？”
高饱和度的绿松石果然衬她，蝴蝶栖息在她锁骨汇成的浅湾里，随着她呼吸而轻颤。
蒋旭初拢着她，廖星情侧过脸看他，他情不自禁亲吻她的侧颈，她好像看到一只皱巴巴的纸蝴蝶，随他的吻扑扇着翅膀，栖落在绿松石里。
她心猛地一颤，“宝贝……”
蒋旭初忽而把廖星情抱了起来，这一下腾空确实是猝不及防，廖星情紧紧搂着他脖颈，他们走出了帐篷，踏入一片星月清辉。
“还有什么，你到底要送我多少东西？”她靠在他肩头，声音带哑和笑意。
蒋旭初吻她耳朵，“姐姐，我要送你三个愿望。”
“是最开始那次吗？”廖星情想起来，蒋旭初当主播搞过一次有奖竞猜，而她是最后的胜者，她当时问他要分期许愿，而后剩下的愿望就不了了之，“我不是已经许过一次愿了？”
而她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她要了蒋旭初的微信。
他显然也想到这层，他笑了声，“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当时是素不相识的网友，现在是女朋友，”蒋旭初弯下腰，把廖星情放下，他的视线未曾离开过她，“我以后还会给你更多，不止三个愿望。”
廖星情踮起脚，吧唧一下亲在蒋旭初的右脸，“宝贝儿……”
蒋旭初冷酷推开她的脸，“廖星情，你不准勾引我，我的脑子现在还不能下线。”
廖星情笑，“好吧。”
他牵着廖星情踩在草地上，他刚刚在外面应该就是在架设这一台仪器，廖星情看到它，“天文望眼镜，你哪里来的？”
“从家里带来的，”蒋旭初的语气稀松平常，像在谈论天气，“我已经调过了。姐姐，你试试看。”
廖星情凑近目镜，视野陷入一片昏暗，他笑，“先让眼睛适应一下。”
“能看到月亮吗？”
“可以。”
但她在镜筒里，没有看到预期坑坑洼洼的月球，而是一个极其锐利的光点，它微微抖动着，扩散成一个不稳定的光斑。
廖星情愣了下，“这是什么？”
“世俗意义上，它叫编号2017XY2，是数以万计的小行星里，微不足道的一颗。”
蒋旭初的视线温温落在她的背影上，“但对蒋旭初来说，2017XY2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个星星。”
他的声音低缓，沉进过去。
“初一那年，我加入了学校的天文社，我对宇宙着迷了好一阵子，后来我的家里就多了这一台望眼镜，还有很多相关的书籍。我那时候还对我父母大放厥词，我说我以后要做一名天文学家，他们只当我在说胡话。”
蒋旭初笑了笑，笑里有自嘲，也有更多更沉的东西，但很快就随风消散了。
他在陈述，也在回忆。廖星情没有擅自打断他。
“那时候天文社会组织学生参加各种观测项目，十四岁夏天，我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为了喘口气，我瞒着所有人，偷偷报了一个去野外观星的研学营。”
“在万籁俱寂的山顶，我躺在帐篷里，反复翻看那些由巡天卫星拍摄的照片，”他笑了笑，“这让我感到由心而发的平静。我忘掉了争吵，忘掉了父母，甚至忘掉了蒋旭初。”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窥测的这片深空。”
“七月二十一日，我偶然发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我还清楚得记得那天的风速和云量——它的运行轨迹和数据库中的任何天体都无重合，这可能是一个从未被观测到的行星。”
蒋旭初的眼睛微微发亮，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亿万光年之外，“它就像是一颗在巨人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
他扬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了的炽热。
“在老师的指导下，我向MPC（小行星中心）提交了一份潜在新天体报告，它们确定了我的发现，向这个天体赋予了一个暂定编号，2017XY2。后来，又经过了漫长的观测和计算，这颗行星的轨道终于被清晰地确定下来，就在去年，MPC授予了它永久的编号，并承认了我的命名权。”
蒋旭初说得很慢，他眼睫垂落的弧度，抹杀了他全部的锋利，想到以前，他身上显著地泛起来孤独。
但当他看向廖星情，眼底的情绪像被风吹散的云，慢慢地，他漾开一点笑意，唇角扬了起来。虎牙张扬刺出，这让他恢复了几分混不吝的样子。
“姐姐，其实我离校那天，还做了一件事情。”
蒋旭初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的看似散漫里，藏着对她丝丝入扣的温柔，“我向MPC提交了命名提议。”
“就在一周前，他们通过了我的提议，并向全球发布通报。”
廖星情缓缓直起身来，她身上极其少见，显出一股迟缓和笨拙，她怔怔望着蒋旭初。
夜风掠过耳畔，却盖不住他清晰而低沉的声音：“姐姐，我十四岁那年发现的那颗星星，编号2017XY2，它现在是廖星情星。”
宇宙俯瞰大地，世界骤然失声。
廖星情仿佛看见星光遥遥，正过她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天文相关参考了网络资料，作者非专业人士，错漏之处欢迎指出，还望各位包涵。
燃尽了，这次真燃尽了，写了好久好久好久还是迟了！呜呜！抱歉抱歉，太高估自己打字速度了！最近忙些规律真的很不更新我会积极改进的！这周尽量维持日更，是的我要开始收束完结了！
68| 第 68 章
◎衔住红色冲锋衣的立领◎
蒋旭初差点被廖星情扑倒在地上, 她是很轻的份量，但经不住蒋旭初现在可是负伤状态。
他不动声色地稳住了，单手揽过廖星情的腰, 手指轻轻挠了一下。
廖星情躲着痒，但没有躲他, 闪了一下又回到蒋旭初手里。
她好像泪汪汪的，抬着眼睛看他, 两只爪子摸了上来，捧着蒋旭初的帅脸。
“你笨啊你, 好不容易发现的星星，为什么不取自己的名字？”
廖星情替他感到可惜，“那可是十四岁的小老公发现的, 多珍贵。”
小老公又是什么鬼, 蒋旭初捏了捏她的后颈，他低声笑, “因为我有别的星星了。”
他左右脸各一枚淡唇印, 笑时牵扯面部的绯色痕迹。
廖星情的心怦怦直跳，“谢谢小老公送给星星的小星星。”
她忍不了, 正要亲他的嘴巴, 再盖一个章, 下巴抵上来一根手指。
蒋旭初细看她，眼睛眨巴眨巴间闪烁的不是水光，是她眼皮上涂抹的眼影闪粉, 他松了口气, “还以为又把你弄哭了。”
他接着说, “不想你再因为我哭了。”
廖星情迟疑：“那今天凌晨……”
她可不止哭了一回, 但他可没那么好心地放过她。
蒋旭初唇角斜挑, “哦，床上不算。”
廖星情生气地用手掌，挤了挤他的脸颊，“你不准说话。”
气氛都被他破坏干净了，归根究底还是臭男人一个，与之相对，女人果然是感性动物。
他们站在天文望眼镜旁边，廖星情余光都被这个精贵仪器占满了，他身后更是无边无际的夜空，只要她看到这些，就会想到那个微微抖动的星点，它不仅在天上闪烁，还在她的脑子里大跳毫无章法的踢踏舞，把她的大脑皮层都要踩坍塌下去。
蒋旭初听她话，安静下来，桃花眼里漾开笑的涟漪，而她是他眼里那个笑的核心。
廖星情试图冷静，但她完全无法冷静，她感到心口有火烧燎。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里的通道是阴/道，廖星情不置可否，但她认为，想要通往她的阴/道，必须经由她的心脏。
像她此刻看着蒋旭初，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性感，无论是他好整以暇的神情，还是更具象些的望着她的眼睛、轻挑着的嘴唇，无处不在向她挥发着惊人的性/吸引力。
廖星情并紧双腿，裤管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暧昧声响，引来了蒋旭初的关注。
他视线先是下落，稍作停顿，又缓慢地沿上攀爬，经她湿眼和红晕，蒋旭初看她的眼神已显了然。
眼看他眉毛有要挑高的趋势，廖星情眼疾手快，捂住蒋旭初的嘴，但她忘了，这狗东西的嘴是困不住的。
蒋旭初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依旧发挥出他平常水准：“姐姐，我在用大脑跟你说话，你在用哪里思考？下半——”
廖星情面红耳热，在他完整说出词语前，两指掐住他的嘴唇，“好了，不准说了，小混蛋。”
好像她清高，她纯洁，她不食人间烟火，但她一到帐篷里，又是变了一副热情模样。
廖星情捧起蒋旭初的脸，她缩着细肩，在喉咙里含混响着娇嗔，“呜呜，老公。”
她很少有这么直白的撒娇表达，拧一拧她的声调，估计还能掐出不少水。
蒋旭初是高攻低防，廖星情恰恰相反，所以她一旦失控，蒋旭初这边根本控不住。火势很快从她那蔓延过来，二人烈烈燃烧，不分你我。
在户外温度适宜的冲锋衣，此时密不透风得让他燥热不已，蒋旭初唰地把拉链拉到胸口，他像弱鸡一样，被廖星情轻飘飘推到地毯上。
旁边还堆着的礼物盒子，被蒋旭初一手扫开，廖星情嘴里喊着老公，坐在他身上。
蒋旭初好笑地想着，他每送出一个礼物，她的称呼就变一次，于是他一路从小狗升级到她的宝贝和老公，不知道他老婆发现这点没有，她语言上诚实得特别可爱。
他很快没心思想多余的了，帐篷里有供暖设施正在运作，帐篷本身也是不透光的材质，帐篷和帐篷之间还都隔着较远距离。
即便如此，两个人在户外做坏事也还是有所顾忌，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是完整的。
蒋旭初的脸陷在冲锋衣立领的阴影里，衬得目光格外黑亮，廖星情捏着冰凉的金属扣，往下划拉，他的衣襟像两侧敞摊开，露出里头的T。
咔嗒一声，拉链到头了，她咽了一下口水。
他一面摆出这样任人鱼肉的姿态，一面大爷似的，推了推廖星情的屁股催促她。
作为回应，廖星情扇了下他的脸，五指轻扫过面颊，比起扇，更像是蛮横些的抚摸。她手掌没有离开，而是扶着，头低了些，正要亲下去，忽然往自己腿根位置看了眼，又看蒋旭初。
蒋旭初笑了一笑，双手向两侧摊开，做出投降的姿势，他向廖星情示意自己的顺从，“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不能怪罪我。”
廖星情不想再多说了，她忍耐到很费力，她亲了下去，堵住蒋旭初的嘴唇，他很快抬起上颌来迎合。
由于姿势，突起的喉结不断吞咽着。
他的手也没闲着，从宽大的羽绒服边缘伸了进去，一直往上，指腹停在她后背的内衣扣。
过了会儿，廖星情感到自己上唇被咬了下，蒋旭初有些不畅快和烦躁的声音响起，“这个破玩意儿怎么开？”
他问，廖星情还以为他刚才在背部，只是单纯的抚摸，哪想到是金属扣把他拦在了门外。她差点笑场，不过也没好多少，笑声喷在他唇间，蒋旭初磨蹭她，“姐姐，搞快点。”
廖星情抽出一只手扭住阻碍，先是一紧，再是一松，她松落瞬间，他就顺手接替了上来。他的掌心带着户外寒意，冰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喉咙里溢出一声吸气，但同样也是这只手，紧紧熨贴着她，带给她灼烧的热度。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廖星情伏在蒋旭初胸膛上，身体柔软地贴合，起伏的线条在灯光下展露无遗，“完了，忘了套了。”
她微微撑起一点身体，长发往脸颊和嘴角勾缠。蒋旭初抬手，将她发丝勾到耳后，捏了捏她那只小巧泛红的耳垂。
“这个啊，”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我口袋里有。”
廖星情闻言，静默片刻，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蒋旭初，你什么情况？你该不会把这个也算进计划里去了吧？”
蒋旭初说：“当然是计划外。”
不过蒋旭初又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姐姐。”
“机会，“他居于下位，拍了拍廖星情的后背，浑笑道：“这不就来了吗？”
廖星情被他小人得意的嘴脸挑起了报复心，加上她手心里，确实都是汗，滑得她怎么也撕不开那层包装。
她拿到蒋旭初嘴前，几乎要蹭到他的嘴角，“小狗，出个牙。”
蒋旭初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即咧开牙齿，脖子一低，向前叼住了那块方形的银箔片边沿，下颌收紧。
伴随着嘶啦的声音，包装被利落地撕裂，他用舌尖缓缓顶出银箔的碎片，猛地扣上她的后腰。
顺势撕开了一场狂欢的序幕。
蒋旭初躺在厚地毯上，帐顶是两扇倾斜拼接的账布，吊灯在晃动，投下摇曳的光影，给她黑发披着一层流淌着的暖光。
她跨坐在他腰间，薄羽绒的拉链由他拉到顶端，他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脖子下，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
似乎，廖星情尽力保持挺直，但她脊背不由地弯折下来，撑在他身上。长发垂落，不时扫过他的脸颊和胸膛，不止她的发，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暖烘烘的、让人晕眩的味道。
她从发丝到指尖，都在发光。
而他为她神魂颠倒。
他拧着眉，却不愿意闭眼。
眼前一切模糊而失真，唯一确定的是蒋旭初的眼神落点，他瞳仁深处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廖星情恍惚感到自己勾起了唇角，接着，她看到蒋旭初猛地偏过头，衔住红色冲锋衣的立领，下颚线紧紧绷着，被他叼在齿间的布料颜色慢慢地变得深了。
她目光还胶着在那一小片暗红的布料上，薄羽绒下，滚烫手掌顺着她的后腰，缓缓滑过，按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五指张开，几乎覆盖住她小腹的大部分区域，带来令人战栗的热流，和极具侵略性的掌控意味。
廖星情的瞳孔猛地扩张开来，她的手脚失去了与脑神经的链接，半跪着的小腿也不知踢蹬到哪里，是一块绵软的骨头。
蒋旭初轻嘶一声，像痛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廖星情捞起汗湿的长发，掉回头去看，哑声说，“老公，你脚踝怎么了？”
“没事，你老公死不了。”
老婆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去当寡妇，他松开口，衣领上落下了湿迹。
蒋旭初眉宇舒展，眼里漫着餍足后的懒散，他手心不轻不重，揉了下她的小腹，“……老婆，再来一次？”
廖星情笑着说，“走开啊，我没力气了。”
蒋旭初手臂向她张开，“抱一下的力气总还有吧？”
他半坐起来，廖星情依偎过去还跟着一声：“老婆来啦。”
蒋旭初被她可爱到笑。
【作者有话说】
其实原本没有这场的，我真的怀疑笔被蒋旭初抢走了（怀疑人生）
69| 第 69 章
◎他每次剖白真心，她只想脱他裤子◎
最后蒋旭初的脚踝伤还是被廖星情抓着包扎了。
她点的外送, 骑手从山脚上来送了二十多分钟，男骑手坐在电动车上，两脚落地, 对准手机吐槽：“最讨厌接山上的单子了，远就不说了, 车把都要拧出火了。”
廖星情走过去，问他拿, 骑手多看了她好几眼，核对了信息, 把东西递给她，廖星情道了声谢，骑手抹了把额头汗, “哎, 美女慢走！”
骑手刚要把手机揣兜里，听得叮咚一声, 平台提示他收到了顾客打赏, “我靠，”骑手赶紧截图, 发给同跑外卖的哥儿们, “这单值了, 人大方不说，还是个大美妞。”
哥儿们不服，“你凭什么啊？”
骑手说, “凭我能吃苦。”
他喜滋滋地开走了, 车屁股尾灯一闪一闪, 跳远了去。
两个人坐在地上, 廖星情给蒋旭初抹药, “宝贝，你这怎么扭的，也肿太高了吧？”
说实话的话，听着就惊心动魄，反正有惊无险，蒋旭初哼哼，“就走路没注意，摔了呗，就扭到了。”
“平地摔哪有这么严重的？”
“我腿长，海拔高，扭一下可不就是这样？”蒋旭初睁着眼睛说瞎话，“姐姐，你就别大惊小怪了，你看我还能正常走路，再抱两个你也没问题，再说，别说抱走你走了，抱着你干……”
廖星情捂住他的嘴，“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一直忘了问你，你不是被关禁闭了？你怎么说服伯母的，还有你来的时候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护具，这都什么情况？”
她支起身，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神情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严肃的意味。
刚从意乱情迷中抽身的廖星情，俨然一副审问姿态，她放开了手。
蒋旭初皱着脸，浓烈到呛鼻的药油味钻入他的鼻腔，熏得他表情不太好看，而他这张脸摆出脸色，乖张不驯的味道冲天而起。
廖星情的手接着插上了腰，她笑盈盈道：“老公，你说句话啊？”
蒋旭初哧地笑了声，“别光说我啊老婆，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我交代一下？”
“我哪有？”话是这么说，她把插腰的手环到了胸前。
“你发烧是怎么回事？”蒋旭初单刀直入。
哦，这件事，廖星情理直气壮：“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退烧了已经。”
“可你没说，你都烧进医院了？”蒋旭初说。
廖星情音量越降越低，“才不是，你瞎说，哪有进医院，我就挂了两瓶水，当晚就回家了。”
蒋旭初用食指戳她脑门，“才不是，我瞎说，你没有？”
廖星情低眉顺眼地装鹌鹑，眼神往下，一下火气和底气都大涨了起来，“不管，我起码还说了一半——”
她抓起那根吸了药油的棉签，看准蒋旭初的扭伤按了下去，“你这可是一个字都没说，怎么，你狗腿子不要啦？“
逼出蒋旭初的倒吸一口冷气，“嘶——”
他像蛇一样嘶嘶吐着信子，看他这副惨状，颇有几分滑稽，廖星情下意识捂着嘴笑了起来，可刚捂上手，她就嫌弃着分远了脑袋和手。
有一瞬间，他们视线隔着空气撞了车，一个呲牙咧嘴，一个面露难色，凝滞了一秒，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笑出了声。
帐篷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
“有点傻。”蒋旭初说。
廖星情表示肯定以及加强：“是很傻。”
他们又笑了。
廖星情继续给他上药，她头发掉下来，遮住眼前，“宝贝，你很不诚实。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纽扣吗？当时我对你说……”
“它会成为你的眼睛。”蒋旭初已经很习惯，自然地把她头发绕到耳朵后面，再捏她耳垂。
他掏出手机，翻过面来，她的第二颗纽扣被放在透明壳里，“原本打算穿根红绳过去，孔太小了。”
廖星情打趣他：“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蒋旭初说：“每天都在看。”
所以每天都有在想你。
廖星情手上扎捆的动作很轻，她睫毛微颤，忽然说：“你别多想，我生病不是因为你，前阵子一直下雨，我受寒了而已。”
“那时我们分隔两地，和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而且开始真的只是小感冒。发烧太突然了，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清醒以后，烧又已经退了……我那时候都打算去见你了，就什么也没说。“
蒋旭初还是说：“对不起。”
廖星情轻轻叹了声气：“宝贝，我最怕你这么说。”
蒋旭初说：“那我以后不会让章晚有可趁之机？”
廖星情猝不及防被这个毫无逻辑的转折给逗笑了，“关小晚什么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蒋旭初顿了顿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廖星情缠好绷带，随手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蒋旭初垂着眼，看着脚踝上无风自动的白蝴蝶，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整张脸写满了欲言又止。
廖星情看了他一眼，蒋旭初脸上那点神色，立刻收敛得干干净净，他露出无比温顺诚恳的表情，抿住嘴唇笑，“我喜欢蝴蝶。”
廖星情拽了拽蝴蝶的翅膀，看着它可怜地晃动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撞到我，也给我缠绷带来着。”
蒋旭初屈起那条没受伤的腿，膝盖轻轻碰了碰她，他拖长了调子，戏谑道：“看来我们两个人，正好凑得齐一双健康的脚。”
廖星情要压不住唇角了，那弧度不受控制地越扬越高，她忽然笑出声来，笑得肩膀发抖。
“有这么好笑吗？”蒋旭初有点莫名地摸了摸鼻子。
“笨小狗笨小狗，”廖星情一边笑，一边喘着气，“我那次根本没扭到好不好？”
蒋旭初被迟来的真相砸得彻底懵了，他眼睛睁得溜圆，大为震撼，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啊？”
廖星情笑得浑身发软，歪倒在蒋旭初身上，他终于反应过来，“……你骗我？”
“我哪有，你别污蔑人，”廖星情摆出来无辜的表情：“我明明跟你说了皮外伤，讲道理，是你自己不听我的。“
蒋旭初多聪明一个人，他笃定道：“少来，你就是在装。”
廖星情但笑不语。
蒋旭初后知后觉地品过味来：“好哇你廖星情，你故意碰瓷儿是吧？故意勾引我？”
“是啊，”廖星情迎上他的目光，“不然怎么坐上大帅哥的后车座？”
蒋旭初笑哼了声，第无数次被她的直白取悦，他刚扯开嘴角，忽然想到施良，“姐姐，你是钓爽了，你小迷弟可把我骂惨了。他说我们两个对你都是祸害，一个撞车，一个撞人，没一个好东西。”
廖星情忍不住又笑了，她有点愧疚，“我的我的，他也是为我说话，你别怪他。”
蒋旭初就是仗着她心软，胡搅蛮缠起来，黑的白的有的没的不管是不是她的就往她身上抹，“你让我平白无故挨了顿骂，这笔帐怎么算？你可不知道，他骂我有多狠，我们差点就要绝交了。啧啧蒋旭初，里外不是人，真可怜。”
廖星情笑着说，“宝贝，差不多得了啊。”
蒋旭初轻咳一声，“那你哄我一下，”他尾巴摇摇晃晃，“哄一下，我们就一笔勾销。”
廖星情笑着勾勾手指，他立刻故作矜持地倾过来脸，“搞什么啦，哄人还要被哄的人主动的。”
但给她柔软的双唇一碰，他就什么话也没有了，蒋旭初美滋滋地坐在地毯上，像坐蹲着的一条狗，手臂一伸，把廖星情揽进怀里。
他下巴不住地蹭着她的发顶，发出一声喟叹，“谈恋爱真好，以前的我是真装啊。”
廖星情被他弄得头皮发痒，她抬手扒拉着头发，她无奈地笑了笑，“你不觉得下巴麻吗？我都觉得头发要起静电了。”
蒋旭初开启狂蹭狂吸模式，廖星情试图推开他，“喂……”
他忽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老婆，还好你没放弃我。”
他这句话把廖星情说得心里一下软到一塌糊涂，她又安静下来，任由他蹭个没完，甚至抬手费劲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她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谁让弟弟长这么帅，我就是被这张帅脸诈骗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那我回去就给我妈磕一个，”蒋旭初顺杆往上爬，“至于你——”
廖星情接过他的话，“至于我就认了吧，唉。”
蒋旭初警觉，他声音扬高了：“你叹什么气，不准叹气。”
好吧，廖星情心里想，嘴上这么乖乖地说：“好的呀！”
说到楚芳萍，廖星情又想起来，“你呢，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蒋旭初见左右逃不过，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廖星情讲了，他组织语言中，把爬树说得轻描淡写，多次强调自己的考量，力图证明这是一次思虑周全的战略性逃脱。
“反正安全系数拉满，我头上手上不是白戴的，它们之前在我玩滑板时就跟我了，大家伙都是过命的交情了。”
他还插科打诨，说：“我将这次活动命名为飞越象牙塔，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形象？”
廖星情在他怀里拧了个身，捏着他一边耳朵尖，“形象个头，你还很得意是不是？那天下那么大雨，稍有脚滑，你想过万一掉下来的后果吗？啊？富有冒险精神的堂吉诃德？”
蒋旭初梗着脖子说，“我才不是老头子，我年富力强，身体倍儿棒。”
模糊重点，廖星情手指微微用力，加重了力道，“你还在狡辩？”
忽然，蒋旭初轻轻地笑了，他没有说什么，我是为了见你之类的话，这是他心甘情愿，而不应该由她负担。
她有什么错处，她就是在高塔下，多看了他一眼的公主。
而他这只趴在窗台上的小狗，自此丢了心，失了魂，边流着哈喇子边用剪刀，剪下自己的金色皮毛，笨拙又虔诚，只为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为她编织一个金色的梦。
“廖星情不是说自己是公主吗？公主怎么能爬高塔？石头会弄脏你的裙子，磨破你的手心。”
蒋旭初收敛起玩笑神色，指尖轻碰她的脸颊。他低声说：“所以你别动，你只要站在鲜花怀抱的城堡里，我会跳下来，狂奔向你。”
廖星情眨了眨眼，将欲坠的眼泪含住了，她指尖忽然向下，扯了下蒋旭初卫裤上解开了的，垂着的白色系带，她眼里水光荡漾，“不然，我们就再来一次吧？”
蒋旭初瞬间破功，也破防，他简直气笑了，他一把抓住廖星情的手，“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每次剖白真心的时候，就想着脱我裤子？”
廖星情被他逗笑了，她红着脸说，“所以，你到底来不来？”
蒋旭初沉默着，抓住自己的裤腰，干脆利落，作势往下扯。
他淡声说，“干。”是感叹的语气词，也是一个动词。不干是傻子。
年轻真是可怕的资本，凌晨五点，廖星情被蒋旭初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时候，这般想道。他们胡闹了一个晚上，银箔一个接一个地撕，廖星情都不敢细想，只得再次感叹，看我们年轻人。
廖星情扶着她自己的腰，蒋旭初搂着她，一把掀开帐篷。
他信手打开了一个鲜红世界，光芒万丈，清晨的风携着雾的湿凉，扑了他们满脸，他们被照得脸颊红彤彤的，眼睛微张。
两个人这时的造型，都有点一言难尽，经过一夜的折腾，头发乱得放飞自我，脸蛋素白，眼下竖着熬夜和纵欲后的一点淡青。
这里不是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只有一对你侬我侬的普通情侣。
他们站在破晓的黎明时分，蒋旭初大幅度倾斜脖子，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廖星情的肩上。
“我感觉我人生像这个日出一样圆满了。”蒋旭初说。
“你陪我看星星，我陪你看太阳。”廖星情笑着接了一句。
“我们旭日星晴就是最吊的。”蒋旭初想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但他只是有气无力，他看着天上，肚子咕咕响了一声。
“突然好想吃咸蛋黄啊，老婆。”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他们精力消耗太过，廖星情肚子也空得很，但这不妨碍她笑蒋旭初。她肩膀轻轻抖动，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疲倦，“老公，那我们回家。”
“……好。”
蒋旭初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刮过廖星情的颈窝，他用仅余的力气紧紧搂住她。
他说：“老婆，我们回家。”
70| 第 70 章
◎“老公，那我们同居吧？”◎
蒋旭初幽幽地望着梧桐树的树冠, 他当时想回的可不是这个家。
但事情总要得到解决，是他接到楚芳萍电话以后，他和廖星情共同的想法。
蒋旭初在床上翻了个身, 楼下有动静了，手机显示时间是晚上七点钟, 比蒋昇秘书预告的迟了半小时。
迟到是常规操作，通过秘书迂回联系父亲也是。他翻身坐起来, 在等待召见期间，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
在廖星情才向他报备去游泳了的情况下, 他手指伸过去，接连戳了两下她的头像。
[你拍了拍老婆，她说：我有狗啦。]
蒋旭初手指稍顿在屏幕上, 眉毛和嘴角接连向上挑了起来, “什么叫有狗了？”
他这分明是在明知故问自己，虎牙趁机冒了个尖, 蒋旭初完全控制不住, 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快乐喷涌向他的手指尖，驱动他在她的头像上拍一拍, 再拍一拍：
[你拍了拍老婆, 她说：我有狗啦。]
[你拍了拍老婆, 她说：我有狗啦。]
……
蒋旭初正玩得不亦乐乎，连敲门声也没听见，直到楚芳萍推门而入, 目光落到他亮晃晃的牙齿上。
蒋旭初脸上笑意未有收敛, 他带笑看过去, 扬着声调, “我们皇帝陛下又下旨了？”
楚芳萍被他这话噎了下, 看来他心情不错，还有余地开玩笑，“少贫，你爸让你去书房。”
蒋旭初拖长了声音，懒声道：“遵旨——”
话落，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楚芳萍要从外带上门时，蒋旭初使了个小心眼。
他从门的缝隙里，用很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的母亲，委屈又倔强，倔强还坚强，好一朵宁折不屈、坚韧不拔的小白花。
楚芳萍嘴角抽搐，看她儿子把她平日里爱看的狗血剧里的苦情戏女主角学了个十足十，明知这小子十有八九在做戏，但她看他眉眼里，隐约流出的她的影子，她那颗亲妈的心又忍不住地心软。
再联想到蒋旭初的英勇事迹，实在拿不准她这个恋爱脑的儿子，还能干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傻事。
楚芳萍咬咬牙，在门外，看着那扇门将丈夫切割拦截，剩下半边臂膀，她瞪了儿子一眼，手忽然改变了用力的方向，她按在门沿上，将门重新推开了去。
随着门的张合，门后丈夫的脸完全地呈现出来，他脸上有些讶异，目光抬起。
楚芳萍几不可察地轻吸了一口气，她大方地微笑起来，“旭初也是我儿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干脆一块儿谈吧？”
蒋昇的目光掠过妻子，还有站在她身边背脊挺直的蒋旭初，他脸色冷淡，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终于，蒋昇挽起西装袖口，露出低调但价格不菲的手表。
他双手叠放在桌上，沉声说，“行了，你们都进来吧。”
开始，蒋昇的意思还是十分固执且明确，他说的是：“他最好要出国。”但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直接下了定论。
蒋旭初真心反问：“为什么？”
蒋昇说：“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蒋旭初最不耐烦他这副口气，他抱着臂，从姿势里就表现出抗拒：“你凭什么安排我？”
蒋昇说话声音沉硬：“凭你姓蒋，凭我是你爹。”
他们父子俩沟通的老毛病又犯了，一个拼老命拿架子压，一个天生的反骨，骨头比钢筋还硬，偏偏一个比一个说话难听。
楚芳萍在旁边听了几句，话不投机，他们就吵了起来，火药味就在书房里漫开，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蒋昇声调拔高：“蒋旭初，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铆足劲在我这里犟，你这种学历的在我公司里到处都是，年轻人不想着提升自我，一味贪快将来只会跌大跟头！”
蒋旭初针锋相对：“提升自我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径！实践才是出真知的唯一法门。书本可以教会我商业管理的概念、体系和理论，但我永远无法学会如何管理一个公司，怎么应对那些各怀心思的人！动不动就出国，动不动就出国！蒋昇，你怎么变成了一个老古董，老思维，蒋昇你是不是就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蒋昇气极反笑，他冷冷地说：“蒋旭初！你少给你老子扣帽子，出国是让你增长见识，不让你长长眼，看看外面的路有多宽阔，你怎么知道东升这辆车未来该往哪个方向开？你又凭什么去判断，那一条是捷径，那一条又是死路？我把这句话放在这里，东升的未来绝不仅止于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况且，别人都能踏实读书，怎么就你不能？口气倒是不小，张口就是管理一个公司，你底子不打扎实，我哪里放心把东升交到你手里？！”
蒋旭初也寸步不让地冷笑，“东升难道不是最好的学习平台，哪个傻叉从一开始就坐得稳老总位置的，还不是从一线往上爬？你完全可以把我放最底层，生产线、销售点、甚至是后勤部门，固定周期轮岗，每个环节不摸透不准走！事教人，一教就会，用得着你在这里大发慈悲？蒋昇，我承认我年少气盛，太过轻狂，你试过磨一磨我的性子吗？没有，你总是在命令我，但从来不给我机会！”
蒋昇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但很快，这丝动摇被更盛的怒火吞噬进去。
蒋旭初积压已久的怨忿，被他先前轻蔑态度，一股脑地激发出来：“搞得谁多稀罕你公司一样，还不是你强要塞我手里？我妈他们留给我的信托基金，光是利息，就够我什么也不干的挥霍十辈子。我有挣钱的本事，也有自己的爱好，更有自己的路要走，但你却一定要把我和东升捆绑在一起，你是不是高高在上以为，这是恩赐？蒋昇，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年你背着我，篡改了我的高考志愿，我早就离你和东升远远的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相看两厌？！”
蒋昇的手掌怒而拍在桌上，发出骇人的巨响。
他戴着名贵手表的手气得发抖，被亲生儿子如此忤逆顶撞的怒火直往上涌，冲得他眼眶发红，打理齐整的黑发中，掺夹着的银丝好像竖了起来。
常年养尊处优，他很少如此失态了，他猛地高扬起手，带来一股掌风，站在原地的蒋旭初不闪不避，眼神充满了然的嘲讽，直直面向蒋昇因为盛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好像在说：看，你只会用这一招。
楚芳萍眼看情势急转直下，她连忙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好好说，你们怎么又吵起来！”
她快步走到蒋昇身边，用轻缓的力道一下下拍着他的脊背，“老公，你看你也是，又跟儿子动手。上次你打的那一下，他红肿还没消完全，你又要新添上一笔吗？”
蒋昇的手僵在半空，转而重重地拍在桌上，又是一声闷响，把桌面上的钢笔都震得跳了起来。他胸腔剧烈起伏，终究一言不发。
“那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还不让咱儿子提了？”楚芳萍话锋一转，巧妙拨转回来：“当然，他这说话的方式和态度也有问题。”
蒋旭初死盯着蒋昇，楚芳萍悄悄给他递眼色，“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你看儿子现在不也接受了。”
她心下微叹，语气忍不住放得柔软，“儿子，你有话好好说，妈在这里给你撑腰。”
楚芳萍特意加重了“好好说”和“撑腰”的语气，向蒋旭初给出暗示。
蒋旭初拼命想着，他不能意气用事，他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永无休止地创造新的问题，他作深呼吸，强行将尖锐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表情平复下来，才开口说话，语气冷静，声线冷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过去的事没有意义，就像新能源领域，还是要立足现实。”
蒋旭初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随机，蒋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收到一个新文件。
“关于新能源汽车领域，我整合了近期的公开信息，得出一份初步的研究报告，里面包含了国内外的市场规模、主流技术路线、多国政策导向等多方面的优劣势对比。另外，我着重选取了国内外几个具有典型代表性的车企，针对其市场份额、竞争策略、研发方向及投入作了横向对比。基于这些数据，我推演了未来近五年的发展趋势。”*
“今年上半年，我国新能源汽车销售693.7万辆，占全球份额约69%，远超欧美市场。我国新能源汽车市场规模全球领先，是政府在背后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不仅如此，我国在电池、智驾等核心技术上的创新，以及充电网络等基础设施的铺设方面也有亮眼表现。”*
他略作停顿，语气沉稳而笃定地道：“当然，国外市场也在持续发展，我们仍需保持向外的视野。但我始终认为，东升当前的重中之重，仍是渗透和吃透国内市场，确保市场优势站位。”
“这里的战场瞬息万变，技术迭代快，市场竞争尤为激烈，东升或许抢先一步，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能笑到最后。所以，我们必须钉死国内市场，才能锤炼出属于东升本身的，核心竞争力。”
蒋旭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冽笑意，“如果一个企业无法在内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有什么资格去妄谈走出去。”
他转了个身，嗤笑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蒋昇的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呼吸浊重，他盯着蒋旭初的背影向外走去。
身高颀长，肩背宽阔，带着几分不肯折腰的少年气性，同时具有成年人的清醒和锐利。
楚芳萍拥住了他，面部抵着他绷紧的脊背，蒋昇深深地低下头，发出一声疲倦了的叹息，“看看你儿子。”他说。
楚芳萍忍不住笑，她感受到他语言的软化，知道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心中为儿子和儿媳高兴，声调也轻扬起来，“也是你儿子。”
“……你还挺高兴？”
“这不是你回来了高兴吗？”
蒋昇转身，手臂一展，把她拥入怀中，稍稍松弛了身体，只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落在楚芳萍的发间。
他在衰老，而总有人长大。
而时代，总是掌握在年轻人手中。
第二天七点钟，天蒙蒙亮，廖星情是被门口拆家一样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顺了一把长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这个点，会是谁，透过猫眼，这次看到站得板正的蒋旭初，肩背挺直，下颌微收着，他身边是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廖星情忙不迭地打开了门。
蒋旭初的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他眼尾耷丧下来，“老婆，我被赶出家门了，怎么办？”
廖星情心尖一软，她踮起脚来。他的脑袋是顺势伏在她胸口，安静地呼吸，他说，“现在蒋旭初真的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了。”
廖星情指尖穿过他的发根，她柔声说，“不对，姐姐要你的。”
蒋旭初低声拂过她，“真的吗？”
廖星情轻轻答应，“当然呀，收容小狗是姐姐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呢？”
有的人觉得没关系，有的人会干脆推开他。
廖星情摸着蒋旭初的脑袋，说，“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还有手和脚，你还有我呀？”
而她的回答是，你要努力，我也会陪着你。
蒋旭初的手猛地搂紧了廖星情的腰，忽然，他轻轻地笑了，笑声充满愉悦。
她爱他，同时爱着自己，她有独立完善的人格，和一个坚韧自主的灵魂。他正是被这样的她所深深地吸引。
“廖星情，我骗你的。”
话音刚落，廖星情抓住了蒋旭初的发，在他耳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蒋旭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廖星情瞬间高过他的头顶，她不得不抱着他的脑袋，来换取她身体的平衡。
“老家伙他妥协了，说可以不出国，暂时安排我在这边的分公司实习。姐姐，这下你是不得不收留我了？”
“真的吗！”廖星情嘴角翘了起来。
蒋旭初低声笑道：“收留我……就这么开心啊？”
廖星情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这么说，好像确实不太划算？要不然，你还是去申请公司住宿吧？”
“你想得美！”
蒋旭初眼底掠过坏，抱着他的世界，轻快地转了一圈。
她的裙角飞扬，小腿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轻盈的笑声洒落在他身上，他仰头看着她，瞳孔亮得惊人。
廖星情被他高高抱着，她低下头笑：“老公，那我们同居吧？”
她老公当然说好！
他空出一只稳稳托着老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行李箱往门关一甩，哐当一声，箱子落了进去。
就着这个姿势，蒋旭初抱着她跨进了门里。
像被端来端去的一个盆栽，他的动作连贯中带着一点急迫，廖星情笑得伏倒在他头上，“宝贝，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呀？”
蒋旭初仰起脸，亲她一口，他和蒋昇谈了很久，连夜收拾了行李，又等了很久才搭上车——他那辆招摇的法拉利被蒋昇没收了，连同一些超标的大少爷待遇——他到的时候才四点多，他不舍得吵醒他的老婆，就在门口蹲了三个多小时。
对面门户的老人六点推门出来买菜，狐疑地看他好几眼，要不是他长得十分人模人样，估计廖星情出来前，他就该被片警带走了。
蒋旭初一晚上根本没时间刮胡茬，他刺挠得廖星情捂着他的嘴，“刺猬还是不要亲人了，”她机灵地补上一句，“我没刷牙。”
“老公不嫌弃你，”蒋旭初拍她屁股，“这不是盖章生效吗？盖完章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他现在什么臭毛病，这么爱拍她屁股，“廖星情落子无悔。”她扭扭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蒋旭初目光追随着她，走到洗手间去，她带上了门。
“都登门入室了，”他伸了个懒腰，浑身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戒指在他手上绽着光，“结婚很难吗？”
蒋旭初嚣张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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