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巴掌印和牙印
叶岐山的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关机。
前方路口的红灯恰好亮起,他踩下刹车，车稳稳停在线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直直投向车后座的江惜流，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在确认什么。
副驾驶的靳照敏锐地察觉到些不对劲,他微微侧过头，眼神里也多了些探究。
“都看我干嘛！”后座的大小姐面色红润,飘逸的发带落在肩后，唇角弯起的弧度格外明媚,她冲着叶岐山扬了扬下巴,“叶岐山你完蛋了,居然敢挂你主人的电话，不怕他真的生气了,直接不要你啦？”
叶岐山见她还能笑得出来,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紧绷的脊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他转回头,松开刹车，语气无奈：“什么主人,你别乱说好不好？”
“哦——”江惜流拖长了语调，故意歪着头打量他,嘴角的笑意更浓，说出来的话却更不客气，“既然你不承认你是他的狗。”
她停顿一下，看着叶岐山瞬间沉下去的脸色，愉悦地补了句，“那你是什么呢？他跟前随叫随到的小跟班？还是……”
“江惜流,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叶岐山不爱听她说的话，“兄弟、朋友两个词很难说出口吗？”
他想到今早那条录音，再看江惜流此刻兴奋的状态，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是她告诉他的，就真的是傻狗了。
“挑拨离间也表现得含蓄一点。”叶岐山瞥了眼隔壁的男生，“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外人靳照淡淡露出一个笑：“我确实没有爱做狗的癖好。”
江惜流的眼睛瞬间亮了，难得觉得靳照除了有张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之外，嘴巴也终于会说句顺耳的话：“你看！我就说吧，我们都觉得你狗！”
瞬间，外人从靳照变成了叶岐山。
叶岐山气鼓鼓，不想再和他们说话了，越说越气。
他踩下油门，强烈的推背感瞬间将车内的人往前带，江惜流原本还撑着下巴逗他的劲儿瞬间没了，手忙脚乱地抓住前排座椅靠背，声音都拔高了些：“叶岐山！你疯了？赶着投胎也不许带上我！”
叶岐山看向车内后视镜，镜里江惜流微蹙的眉、稍显慌乱的眼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语气沉得发哑，却带着股执拗：“真要赶着投胎，一定会带上你。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这话一落，江惜流身旁搁着的盒子“哗啦”一声滚到脚垫上，她怒骂：“神经病啊你，当狗当疯了。”
可叶岐山显然没打算接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稳稳控着车速。
副驾驶的靳照将这一幕收在眼底，他没怎么动，余光一直落在驾驶座的身影上。
从叶岐山平稳的握姿，到他眼底藏不住的、只对着江惜流的在意，早看出他并没有要“同归于尽”的想法，刚才的话，不过是气头上的乱说，或者说，是故意讲给江惜流听的狠话。
江惜流的怒骂还在车里飘，靳照垂下眼睫，心里无声地掠过个念头：叶岐山就算真钻了牛角尖，想跟江惜流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愿意多带上个他。
毕竟从始至终，他在叶岐山眼里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哦，可能还是个有点碍眼的外人。
车子稳稳停在俱乐部门口的停车位上，江惜流不等叶岐山熄火、更不用等人来替她开车门，她直接拉开车锁就摔门下车，踩着高跟鞋绕到驾驶位旁，一把拉开门。
叶岐山刚抬脸看她，她的手就落在了他脸上。
一阵风过去。
大小姐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掌心落在皮肤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打完，她没看叶岐山瞬间僵住的脸，“砰”地甩上车门，更是连余光都没分给副驾驶上的靳照，头也不回地气哄哄往俱乐部的大门走，背影里还透着浓浓的不爽。
“喂，她打我了，你看到没有？”叶岐山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愉悦，他一把抓住靳照的手腕，硬是把人拦在副驾驶上不让他下去。
他几乎是左半边脸凑到靳照眼前炫耀。
他脸上那片被大小姐光临的皮肤透着新鲜的微红，有个浅淡模糊的巴掌印浮在上面。
明明是挨了打，叶岐上却没有半点儿不爽和委屈，反而眼睛亮得出奇。
靳照掀起眼皮，在那巴掌印上扫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他手腕微微用力，轻易地扯开叶岐山的手，准备推门下去。
但叶岐山很不懂察言观色，当然，更大可能是靳照不值得他小心对待。
他的手被甩开也不放弃，换了只手又缠上来，这次直接拽的是靳照的胳膊，用的力气比刚刚大多了：“别走啊。”
靳照作为刚刚在场的唯一一个观众，被他强行留下：“她终于打我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下等了多久！”
靳照皱眉，突然想到江惜流说过她朋友脑子不太好，他当时以为是大小姐在无差别攻击，现在看到叶岐山这副挨了打却高兴疯了的样子，才意识到江惜流说的可能是真的。
脑子不太好的叶岐山完全没注意到靳照有些许复杂的眼神，只顾着自己兴奋地继续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哈哈哈地笑出声，眼底的光更亮了：“这说明
她终于不把我当普通朋友了，我跟你说，她从来不会对朋友动手的，她只打她男人的！”
说到“她男人”这三个字时，叶岐山语气里的得意都快要藏不住了。
靳照被他吵得很烦躁，他和叶岐山又不熟，只想赶紧下车。
他抬手伸到领口处，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领口没了支撑力，往下滑落，露出锁骨，他侧过脸，露出脖后那一小块有些不平整的皮肤。
叶岐山为了炫耀巴掌印，距离靳照很近，将那有几块血痂的牙印看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笑顿住，直勾勾地盯着那牙印。
靳照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只是一巴掌而已，又没咬你，你别想太多行吗？”
……
“家人们，家人们。”万佳渝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走到吧台，随手拿起一杯颜色鲜亮的鸡尾酒，猛喝一大口，压下惊呼，“你们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了？”
江惜流坐在最中间，她旁边坐着一个皮肤白白的女孩子，正握着她的手心替她揉着，听见万佳渝的话，声音软乎乎地捧场：“看见什么了？激动成这个样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万佳渝一把挤开那个女孩子，在江惜流身边坐下后，才开始兴奋地压低声音：“我看见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在车上扒人衣服！”
“手都伸到人家领口了，看上去快急死了。”
江惜流：？？？叶岐山在扒靳照衣服？
她呼叫系统：“什么情况？叶岐山被我打了，在靳照身上撒气呢？”
【系统0777冒泡:……不是，他只是想看清楚靳照脖子上的牙印，就是大小姐您那天咬的那口。】
有人立刻接话：“谁啊？叶岐山？”
“叶二居然有女朋友了吗？他前几天不是还和惜流爆出……”那人捂住嘴。
吧台前瞬间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若有若无地落到江惜流身上。
江惜流抬眸：“干嘛？我在群里发的照片都没看见？”
“看见了，惜流男朋友比叶二帅多了。”
“就是，别提到叶二就想到惜流，前几天那波可真是让叶二蹭上了。”
……
“不是女的！”万佳渝摆手晃晃，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压压惊，“要是个女生我至于那么惊讶吗？我跟你们说，是个男的！长得还挺帅，两人在车里都快亲上了，叶二那手都伸进人家领口里了。”
说完，万佳渝立刻转头看向江惜流，毫不迟疑地开始造谣叶岐山：“惜流，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叶二他肯定是喜欢男的，幸好你当时没答应和叶家的联姻，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众人认可：“就是，差点就被叶二骗了。”
江惜流：“……”
几个人正在畅聊叶岐山到底喜不喜欢男的，主人公却突然登场，叶岐山进来就直奔这边：“你们在这儿光坐着干嘛？不去玩？”
跃星俱乐部是圈内几个爱折腾的二世祖凑钱搞出来的私人乐园，他们根本没指望靠这个赚什么钱，只是觉得在外面玩起来换场太浪费路上的时间，便干脆在郊区砸钱造了个能随心所欲玩的地方。
进门就是酒吧区，楼上有几十间功能性包厢：电竞房、全息KTV、桌游吧……
再往里走，台球厅、保龄球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户外区还有马场、赛车场，这两场区中间还建了块人工沙滩区，海挖不出来，但围了个恒温泳池。
虽然乱得糟心，但确实全面。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越过叶岐山，落到他身后跟着的男人身上，好奇的、探究的。
万佳渝清了两声嗓子，像在暗示：看吧，我没骗你们吧。
叶岐山先看向江惜流，发现她还气着，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叹了声气，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怪异：“你们在看什么？”
他顺着大家的目光，也回头瞥了眼靳照。
他这么一侧身，大家看得更清楚了。
跟在叶岐山身后的男人身形清瘦，棉质的衬衫皱得厉害，最上面的扣子疑似被蛮力拽得崩开，露出微微凹陷的锁骨，视线往上移，脖子上疑似有块红的。
而他随意挽起的袖口下，手腕绕着一圈红痕儿。
嘶，叶岐山这个臭男人没轻没重的，下手这么狠，看把人手勒的。
就在大家思维发散得快要变颜色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惜流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靳照，过来。”
靳照对周围的那些目光熟视无睹，抬脚正要往江惜流那边走，身前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叶岐山张开胳膊拦在他身前，瞪着江惜流：“那我呢？你就光叫他过去？”
江惜流抬眼，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你滚一边儿去。”
她在心里已经把叶岐山骂了八百遍：叶二这个蠢货、神经病！她以后再坐他的车就是猪。
旁边的万佳渝眼珠子转得飞快，她刚才就觉得叶岐山身后的男人有些眼熟，这会儿离得近，仔细一看，心里咯噔。
她偷偷摸出了手机，发现这人的侧脸和江惜流发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天呐，所以这是什么发展？
叶岐山在和江惜流抢男人？
叶岐山耍无赖，反正就是挡在靳照身前，不让他过去。
江惜流身边围着的都是女孩子，靳照也不方便硬挤过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江惜流。
江惜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干脆站起来：“叶岐山，你幼不幼稚？”
叶岐山被她凶了，还挺委屈：“喂，今天可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我对你还不好？”江惜流理直气壮，“刚在车上不是送了你一份大礼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所以，其实，是三个人一起来的？
说到车上的大礼，叶岐山摸摸口袋里的手机，他到现在都没敢开机。
“叶二，你怎么在这儿？”有人正好在找叶岐山，手里还拿着一个生日帽，语气着急，“打你电话也打不通，赶紧过来，人都在后面等你过去呢。”
叶岐山回头看了眼江惜流，又瞪了眼靳照，最终半推半就地被人拽走了。
碍事的人一走，江惜流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靳照的袖子，嫌弃地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红痕：“好没用，你被叶岐山欺负了？”
靳照默不作声地用力，伸手将袖口往下拽了拽，遮住了那圈红痕。
叶岐山虽然抓了他的手腕，但并没有弄出什么痕迹，这是他自己下车前使劲儿握出来的。
果然，大小姐是不懂心疼人的。
他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大概也被叶岐山传染得脑子不太好了，居然也开始期待她会关心几句。
“没有被他欺负。”靳照已经清楚——卖惨只会被大小姐瞧不起。
他又淡淡补充一句：“不过他刚才差点被我气死。”
大小姐挑了挑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明晃晃地透着两个字：就你？
没等靳照解释，万佳渝就凑了过来：“惜流，我们几个准备去外面找点乐子玩，你和……”
她看了眼靳照，识趣地改了口：“你男朋友要不要一起来？人多热闹。”
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默契地绝口不提刚刚的胡乱猜测，只跟着附和：“来嘛，一起玩。”
江惜流本来就是过来放松的，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靳照，就是她今晚的最靓配饰：他不说话，乖乖当个花瓶时，还挺讨人喜欢的。
系统现在已经很懂得怎么说好听话了，不过，它在语言上的数据暂未更新，所以发言听起来老派且土。
【系统0777:能在大小姐身边当花瓶，是他八辈子修来的荣幸。】
江惜流差点被呛到：“你还是闭嘴吧，像个人
机，没一句不尴尬的。”
大家想出的乐子是寻宝游戏。
因今天是叶岐山的生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带了礼物过来，没带礼物的也可以拿身上的东西当“宝物”。
游戏规则很简单。
每个人要把自己的宝物交给工作人员，用密封袋套起来、写上名字，再亲手埋到人工沙滩区；之后大家一起下场去挖，挖到的宝物要交到工作人员那里，为了不耽误太多时间，先交过去的前十个宝物的主人，就是本场游戏的倒霉蛋。
倒霉蛋们需要去游泳池底下的箱子里摸出一颗彩球，并完成球里写的各种“挑战”。
于是，隔壁赛马场正骑着马撒欢的几个人，突然发现原本平整柔软、泛着暖光的沙滩上，涌过来一群人，个个手里拿着小铲子和小桶，东挖一个坑，西撬一个洞，没一会儿功夫，好好的沙滩就变得坑坑洼洼，活像块布满孔洞的黄色蜂窝煤。
江惜流才不会跟那群人一样，蹲在沙滩上弄得满手沙子。她脱了鞋，光脚踩在微凉的细沙里，像个监工似的，站在靳照身旁监督着他挖洞。
江惜流指挥：“再深一点。”
江惜流质疑：“没力气了吗？”
江惜流催促：“你行不行啊？动作快点，用力啊！”
靳照握着铲子的手抖了抖，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江惜流被他看得莫名，抬脚就踢了下他的小腿，她脚心上沾着的细沙随着动作落到他的裤脚，“别偷懒，快点干活。要是我的宝物被人先挖到，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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