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 严胜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在那两个最为耀眼的身影上。


    两人的战斗,已然超越了普通忍者的范畴, 他们的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地动山摇,查克拉的余波逼得周围交战的两族忍者不得不远离他们所在的中心区域。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也只有那两人了。


    说起来, 这个世界虽然也是战国, 但看宇智波与千手仍在不死不休地血战,就足以证明,这个时代绝对是在两族结盟、共同建立木叶之前。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宇智波里, 是否存在着一个名为‘宇智波严胜’的个体?


    这个念头在严胜心中一闪而过。他对于探寻这个世界的“自己”并无太大兴趣, 他的到来, 只为完成任务


    战场之上, 并非只有斑与柱间这一对焦点。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另外两名年轻的忍者同样在进行着激烈程度毫不逊色的对决。


    一方黑发黑眸,面容俊秀却眼神冷冽,身形灵动如燕,手中太刀挥舞间,带着写轮眼精准预判的刀术狠辣刁钻, 正是宇智波泉奈。


    另一方银发红瞳,面容严肃,眼神中充满了冷静与算计,手持苦无, 飞雷神之术已初露锋芒,身形神出鬼没,水遁忍术与瞬身术结合得妙到毫巅, 正是千手扉间。


    说起来,这两对兄弟的组合,还挺“均衡”:大的对大的,斑与柱间,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如同巨兽搏杀;小的对小的,泉奈与扉间,速度与技巧的较量,如同毒蛇互噬。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大,战斗陷入胶着,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泉奈的写轮眼高速转动,预判着扉间的每一个动作,他的刀法继承了宇智波一族的凌厉,却又多了几分属于他自己的诡谲和敏捷,常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逼得扉间不得不频繁使用飞雷神闪避。


    千手扉间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的分析着战局。他的水遁时而化作滔天巨浪冲击,时而凝聚成锋利无比的水刃切割,配合着神出鬼没的飞雷神之术,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泉奈的致命一击,并予以凌厉的反击。


    战况激烈,刀光剑影,忍术纵横,查克拉的轰鸣与兵刃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严胜默默地站在一处无人在意的战场边缘,高大的树木投下的阴影恰好将他的身形遮掩。他观察着这场兄弟之战,尤其是宇智波泉奈的战斗方式。


    ——因为自身那糟糕的身体原因,在他的世界他从未被允许踏上正面战场。也因此,他无从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两位兄长的战斗。


    不过有远远的见过。


    在他的记忆里,宇智波斑的战斗是大开大合的暴力美学,如同狂风暴雨,席卷一切。


    而与斑的风格截然不同,宇智波泉奈是另一种极致。那是速度、技巧与算计的巅峰对决。


    ***


    身处战争之中,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严胜很清楚,此刻他若贸然现身,无法证明身份,很可能会被双方同时视为敌人攻击。他并不想卷入这场厮杀。


    说起来。


    他想起此行的目的: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是阻止宇智波泉奈之死。


    经历了前面几个世界,他查阅过各种历史记载(尽管不同世界细节有出入,但重大节点往往相似)。于是知道,泉奈的死亡,直接原因是与千手扉间的战斗中受了重伤,间接原因(他推测的)是当时宇智波斑因过度使用万花筒写轮眼而濒临失明,泉奈决心将自己的眼睛换给哥哥,但斑坚决不接受。


    泉奈干脆就不治了,也可能是心思太重,最终成了心病,而心病难医。


    兄弟俩在最后时候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结果是泉奈死去,斑替换了泉奈的眼睛。


    这也是宇智波家族内也对斑颇有微词的原因——在某有心之人的引导下,所有人都认为是斑故意拖死泉奈,夺取眼睛。


    这个“风格模式”是不是透着一股熟悉感?与黑绝的行事作风不说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实话,以严胜对泉奈的了解,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牺牲。


    但严胜还是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缠绕着熟悉的、阴冷潮湿的、属于阴谋的味道。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事儿和黑绝脱不了干系。


    黑绝太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情感上的裂痕了。斑与泉奈之间深厚的兄弟之情,恰恰是最容易被利用的靶子。


    而想要验证这个猜想,也很简单。


    他不需要现在就跳出去改变什么,那样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他只需要坐下来等,等“宇智波泉奈重伤”的关键事件发生。


    届时,黑绝如果参与其中,必然会露出马脚。


    严胜的等待并未持续太久。这个时期的千手与宇智波之间的战斗如同呼吸般频繁。


    就在这场战役后的又一场冲突中,他等待的转折点,来了。


    战场之上,喊杀声依旧震天。


    宇智波泉奈与千手扉间这对老对手,依旧在进行着他们那高速而凶险的缠斗。


    泉奈的写轮眼死死锁定着扉间,刀锋凌厉,步步紧逼。然而,就在一次寻常的攻防转换间隙,异变突生。


    泉奈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足以在顶尖高手对决中致命的——停顿。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这短暂的走神,放在普通人身上微不足道,但在千手扉间这等强者面前,无异于敞开了门户。


    千手扉间虽不明所以,但战斗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手中特制苦无上的飞雷神术式微微一亮,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刹那,已然出现在泉奈的身后。


    手中闪烁着寒光的苦无,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而狠辣地刺向泉奈的腹部。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千手扉间得手后,脸上倒没有喜悦,反而露出一丝诧异。


    他显然是也没料到,以宇智波泉奈的实力,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剧烈的疼痛让泉奈瞬间从恍惚中惊醒。他闷哼一声,强忍着贯穿伤带来的剧痛,写轮眼猛地爆发出猩红的光芒,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反手一刀带着决绝的狠厉,劈向身后的扉间。


    千手扉间反应极快,飞雷神之术再次发动,身影瞬移向后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反击。


    泉奈的全力一击落在了空处,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得更快。


    他单手死死捂住不断渗血的腹部,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因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懊恼。


    战场另一侧。


    虽然宇智波斑正与千手柱间打得难舍难分,轰鸣声不绝于耳,但他始终分出了一部分心神关注着弟弟泉奈那边的战况。


    当看到泉奈被扉间从背后刺穿的那一刻,斑的瞳孔骤然收缩。


    “泉奈!”


    一声蕴含着惊怒的咆哮从斑口中吼出,他顾不得与柱间缠斗,周身查克拉轰然爆发,强行震开柱间缠绕而来的木遁,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泉奈所在的方向。


    千手柱间一开始有些懵,以为这是斑的新战术,但随即他也察觉到了远处弟弟扉间那边不寻常的情况。他脸色一变,立刻收手,紧随斑之后赶了过去。


    “滚开!”斑人未至,狂暴的查克拉和杀气已然扑面而来。他手中的火焰团扇带着万钧之力,毫不留情的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千手扉间横扫而去。


    扉间深知盛怒之下宇智波斑的可怕,不敢硬接,再次利用飞雷神闪避,出现在了兄长柱间的身侧。


    斑没有追击,而是立刻冲到泉奈身边,一把扶住弟弟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担忧:“泉奈!你没事吧?”


    泉奈靠在哥哥坚实的臂膀上,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支撑,强忍着剧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的歉意道:“抱歉,哥哥是我一时不慎。”


    “这种时候还说这些话!”斑低吼着打断他,立刻开始检查泉奈的伤势,眼神中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


    那贯穿伤的位置极其凶险,虽然避开了致命处,但出血量巨大,必须立刻救治。


    不远处,千手柱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看了看自家弟弟,脸上满是惊讶,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扉间,怎么回事?你今天这么凶?”


    在他的印象里,弟弟扉间虽然战斗风格冷静狠辣,但与泉奈是不相上下,能让宇智波泉奈吃这么大一个亏,实在是少见、不,根本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千手扉间闻言,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语,他收回看向泉奈的复杂目光,语气平淡的解释道:“大哥,和我可没关系。是宇智波泉奈自己走神了。”


    “走神?”柱间瞪大眼睛,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走神?这简直不像那个以冷静敏锐著称的宇智波泉奈会做出来的事情。


    斑看着怀中弟弟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早已被焦急和怒火填满,哪里还有半分继续战斗的心思。他猩红的写轮眼扫过千手兄弟,杀意如同实质。


    千手柱间敏锐的察觉到了斑的状态,他深知此刻若再逼迫,盛怒下的宇智波斑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死战,届时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也不愿趁人之危。


    他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惯有的、试图缓和气氛的爽朗笑容,主动递上了台阶:


    “斑,今天这场战斗,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宇智波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一旁的千手扉间眉头狠狠皱起,他用极其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声音冷硬的提醒道:“大哥!现在正是我们乘胜追击,重创宇智波的绝佳时机。”


    他无法理解兄长为何总是对宇智波,尤其是对宇智波斑,如此心软。


    千手柱间打哈哈道:“哎呀,扉间,你看泉奈都伤成那样了,我们这时候再动手,岂不是胜之不武?传出去也不好听嘛。”


    扉间:“”他简直要被自己兄长这离谱的逻辑气笑了。


    战争,你死我活的家族存亡之战,讲什么胜之不武?又不是切磋比拼!


    他看着柱间那明显偏向宇智波斑的态度,心中一阵无力。大哥这颗心,简直偏到没眼看了!就这么想和宇智波结盟吗?


    最终,在柱间的坚持下,千手一族率先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宇智波这边,斑也无心恋战,立刻下令撤退。


    双方族长都下达了退战的命令,这场冲突便就此收场了。


    斑抱着泉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族地,召来族内最厉害的医疗忍者,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泉奈。


    他在房间门外来回踱步,平日里沉稳如山的身影此刻充满了焦躁不安。那双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将其看穿。每一次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的心脏一紧。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终于被推开。一名医疗忍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犹豫与沉重。


    斑立刻走了上去,急声问道:“泉奈怎么样了?”


    医疗忍者看着族长那急切而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艰涩的开口:“族长泉奈大人的伤情况不太好办。”


    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抓住医疗忍者的衣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叫不太好办?!”


    就在这时,泉奈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断了门外的紧张气氛:


    “斑哥,你进来一下。”


    斑立刻松开医疗忍者,大步迈入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血腥气。泉奈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


    他的状况,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斑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弟弟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强压下怒火和担忧,放柔了声音道:“泉奈,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有哥哥在。”


    泉奈缓缓摇了摇头,那双因失血和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异常坚定的看着斑:“哥哥,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都等你好了再说。”斑下意识的阻止道。


    但泉奈坚持着说:“是关于你的眼睛。”


    斑的身体僵了一下。


    泉奈继续说着,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深深的忧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你的眼睛,越来越恶化了吧?应该很快就要看不见了。你自以为瞒得很严实,但我那么了解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要再说这些了,泉奈。”斑打断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不会同意的。”


    “哥哥!”泉奈的情绪激动起来,牵动了伤口,让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斑,“你比我重要!宇智波可以没有我泉奈,但不能没有你宇智波斑!我绝不会允许你瞎掉的!”


    “泉奈!”斑低吼着,额角青筋跳动,“你平时明明那么听话,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就不能听哥哥的话?”


    泉奈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流下来,他咬着牙回道:“就是因为我平时很听话才绝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眼睛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斑深呼吸,冷着脸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泉奈咬牙,“每一个人每一个开启万花筒的宇智波,都逃不掉的!若真有办法,我们那些先辈早就找到了!换眼,是现在唯一已知的、有效的办法。”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斑站起身,背对着泉奈,胸膛剧烈起伏。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爆发情绪,伤到此刻脆弱不堪的弟弟。他握紧双手,黑着脸,大步离开了房间,将泉奈那饱含痛苦、担忧和决绝的目光甩在身后。


    看着哥哥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泉奈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畔。


    他知道哥哥是心疼他,爱护他,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如同太阳般耀眼强大的哥哥,坠入永恒的黑暗?


    斑虽然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泉奈的房间,但身为族长和兄长的责任心让他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仔细叮嘱了医疗忍者务必全力治疗,寸步不离地照看泉奈的情况,同时又安排了两名细心可靠的近侍,轮流贴身照顾泉奈的饮食起居,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几天过去,泉奈的伤势并未如预期般好转,反而隐隐有恶化的趋势,持续的低烧和疼痛消耗着泉奈本就因失血而衰弱的生命力。


    医疗忍者对此束手无策,只能使用昂贵的药物勉强维持。


    斑其实在当天离开后就后悔了。他了解泉奈的倔强,更明白弟弟一切都是为了他。


    第二天,他便放低了姿态,再次来到泉奈的庭院,隔着门向内道歉,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与妥协:“泉奈,是哥哥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商量,好吗?”


    然而,房间内传来的却是泉奈依旧虚弱但异常坚定的回应:“如果哥哥不答应换眼,我就不见哥哥。”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尖刺,狠狠扎进了斑的心里。他的一片担忧和退让,换来的却是弟弟以自身为筹码的胁迫。刚刚压下的怒火“腾”地一下再次燃起,比之前烧得都更旺。


    “好!很好!”斑气得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对着紧闭的房门冷声道,“那你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吧。”


    说完,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转身大步离去。


    屋内,泉奈清晰地听到了哥哥带着怒意离开的脚步声,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在哥哥的心上插刀,是在利用哥哥对他的爱护来逼迫对方。这种感觉让他心如刀绞。


    但是一想到哥哥那双日益恶化的眼睛,想到未来宇智波一族可能因为失去巅峰战力的族长而陷入的困境,他就无法退缩。


    为了哥哥,为了宇智波的长远未来,他必须狠下心肠,哪怕会被哥哥怨恨。


    正午时分,负责照顾泉奈起居的一名近侍端着精心准备的膳食,低头走进了房间。


    他将餐盘轻轻放在泉奈床边的矮几上,动作显得有些迟疑和心不在焉,甚至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


    “非常抱歉!泉奈大人。”近视连忙一边收拾一边道歉。


    泉奈虽然虚弱,但观察力依旧敏锐,他蹙眉看向这名平日还算稳重的近侍,冷声问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近侍身体微微一颤,慌忙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泉奈大人。属下只是只是有些没休息好。”


    “说。”泉奈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此刻心情本就因与哥哥的争执而沉重,更加见不得属下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


    近侍似乎被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仿佛被迫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属下属下不敢隐瞒!只是只是今天早上,属下看到族长大人他、他走路的时候,好像、好像撞到了回廊的柱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泉奈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语气充满了“担忧”:“虽然族长立刻稳住了身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属下看得清清楚楚泉奈大人,族长他是不是、是不是太劳累了?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配合着他那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欲言又止,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泉奈内心最恐惧的地方。


    走路撞到了柱子?


    泉奈的瞳孔收缩,呼吸一窒。哥哥那样强大的忍者,对身体的控制力早已达到巅峰,怎么可能会犯走路撞到柱子这种低级错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视力,已经恶化到严重影响日常行动的地步了。甚至可能已经近乎失明,只是在凭借记忆和感知强撑。


    近侍带来的这个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泉奈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侥幸彻底粉碎。


    他放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原本还存着一点“或许还有转机”、“或许哥哥能找到其他办法”的渺茫希望,在此刻荡然无存。


    不能再等了。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近侍,眼中最后一丝动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冰冷与决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泉奈语气平静的说道。


    近侍低眉顺眼地退出了房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诡笑。


    ***


    隐藏在近侍意识深处的黑绝,此刻心情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舒畅而得意。


    它感受着泉奈内心那因它精心播下的“消息”而翻涌起的惊涛骇浪——那份对兄长失明的恐惧,那份孤注一掷的决心,一切都如同它编写的剧本般完美上演。


    如果说世界上谁最不希望宇智波斑失明,黑绝绝对榜上有名,甚至可以说是最迫切的那一个。


    它千年的谋划,复活母亲的核心关键,就落在了宇智波斑身上,准确来说,是他的眼睛上!


    斑是它唯一的棋子,是承载母亲力量的最佳容器。月之眼计划需要斑来发动,无限月读需要斑来执行。如果斑在这个阶段因为万花筒的副作用而失明,那它千年来的等待和布局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它必须确保斑的眼睛顺利进化到轮回眼,而进化需要融合阿修罗(千手柱间)的力量,这需要时间、契机和斑自身处于力量与意志的巅峰状态。


    一个失明的斑,绝不是它想要的。


    因此,它必须加快速度,在斑的眼睛彻底恶化之前,利用泉奈的牺牲,断绝斑的其他念想,让他带着对世界的憎恨与绝望,坚定不移地走上它铺设森*晚*整*理好的道路。


    心情愉悦的黑绝操控着近侍的身体,低着头,准备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悄然脱离这具躯壳,再次隐入黑暗,等待下一个播撒阴谋的机会。


    然而,就在它转过一个回廊的拐角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它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去,下一秒,它整个人都僵住。


    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并用力眨了眨,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它怎么会看到两个宇智波斑?


    不,不对。


    黑绝迅速冷静下来,仔细分辨。


    走在右边的,确实是它熟悉的那个宇智波斑,神色冷峻,眉宇间因为弟弟的事蒙上了一层阴翳。而走在左边的那个


    那人穿着深色的、不同于宇智波族服的常服,身形比斑更为修长挺拔,墨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固定在脑后,容貌与斑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面庞的轮廓和那双深邃眼眸中透出的冷冽与威严,几乎如出一辙。


    不过他的气质要更加内敛些,宛如蕴藏着无尽风暴的深海,静谧却危险。而且,他的个头明显比斑要高上许多。


    这谁?


    黑绝心中警铃大作,满心都是巨大的问号和一种不祥的预感。


    它从未在宇智波族地见过这样一个人,而且对方和斑长得特别像。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它操控近侍的身体,向廊道旁边避让,准备避让开这两人。它打算之后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和斑长得很像的男人。


    然而,那两人行走的方向却随着它的移动而改变,竟是径直朝着它走了过来,目光明确地锁定在它身上。


    什么意思?冲它来的?


    黑绝心一沉,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它本应该立刻放弃这具躯壳,遁入大地逃离。


    但,侥幸心理最终占据了上风。


    不可能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更不可能识破它的附身。


    它隐藏了上千年,连六道仙人都未曾发现它,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这犹豫权衡的瞬间,那一丝可笑的侥幸,让黑绝错失了唯一一次可能逃脱升天的机会。


    ——就在黑绝操控的近侍身体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一个恭敬又带着些许困惑的表情,准备开口询问“族长大人有何吩咐”时。


    站在斑身旁的那个陌生男人,也就是严胜,动了。


    没有给黑绝任何反应的时间。而因为要施展轮回眼的力量,他脸上不得不显现出了两双轮回眼的本相。


    黑绝见状骇然,终于意识到不对,想跑,但为时已晚。


    一股无形无质、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空间禁锢之力,如同坚韧的蛛网,瞬间以黑绝为中心,笼罩了方圆数米的空间。


    这禁锢并非针对□□,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意识层面,锁定了那潜藏在深处的、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入侵者。


    “呃啊——!”


    近侍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


    接着,一道漆黑如墨、不定形的阴影从那近侍的七窍中,如同被强行抽取般,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它试图逃跑,但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无法融入地面,也无法消散于空气。


    正是黑绝的本体。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是谁?!”黑绝惊恐的、不可置信的喊道。


    严胜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挣扎的黑色阴影,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他掌心微拢,那空间禁锢之力骤然收缩。


    “封印。”


    随着他淡漠的声音落下,那逸散出的黑色阴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攥住,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随即被硬生生压缩、拉扯,最终化作一道细小的黑色流光,被吸入了严胜取出的一个空白卷轴之中。


    卷轴表面,复杂的封印符文自动亮起,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只在卷轴中心留下了一团不断微微蠕动、却无法挣脱的墨迹。


    那名被附身的近侍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他只是被暂时操控,本身并无大碍。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一旁的宇智波斑都只来得及露出震惊的神色。


    严胜收起封印卷轴,目光平静的看向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


    严胜对于黑绝那独特的、阴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


    只要黑绝出现在他一定范围之内,无论它藏匿得多么巧妙:是附身于人,还是潜行于地底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可辨。


    因此,在判断出泉奈以死送眼事件背后多半有黑绝的影子后,严胜并未贸然行动去打草惊蛇,而是悄然潜伏在宇智波族地附近,将自身的气息与存在感降至最低,“静候佳音”。


    果然,黑绝出现了,他附身了泉奈的一名近侍。


    它刚一现身,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被严胜捕捉并牢牢锁定。


    这背后还真有你在捣鬼啊。


    严胜冷漠的想


    宇智波斑正独自坐在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卷宗摊开在桌案上,但他握着笔的手却久久未曾落下。


    弟弟泉奈重伤不愈的担忧与自己眼睛日益恶化带来的恐慌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化作沉重的枷锁,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族内的大小事务、与千手一族的持续对抗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在强撑。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陌生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起身,顾不上带倒身后的椅子,手中的笔如同苦无般灌注了查克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射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身体微侧,写轮眼(尽管视线已经模糊)瞬间开启,捕捉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移动轨迹,准备发动后续的致命攻击。


    ——能在不惊动族地任何警戒结界和守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书房,来到他的面前,此人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斑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的杀招。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个陌生的身影却并未闪避,也未动用任何忍术,只是抬起手臂,“啪”的一声轻响,竟用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那支蕴含着强大查克拉、足以洞穿岩石的笔。


    斑心中一凛。对方格挡得如此轻松,显然游刃有余,不由得战意生起。


    说来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明确的杀意,但这种不请自来的闯入方式,本身就充满了敌意和挑衅。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电,欺身而上,拳脚带风,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向对方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近身体术攻击。


    一时间,书房内身影交错,拳脚碰撞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斑的攻击凌厉无比,每一招都直奔要害,但那个陌生人的应对却始终从容不迫。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仿佛能预判到斑的每一次出手,总是以最小的幅度格挡、卸力、闪避,将斑的攻势一一化解。


    啧!斑的脸色忽然黑了下来。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对方的动作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晃动的残影,这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判断和精准度。


    终于,在一次交错中,对方似乎厌倦了这无休止的缠斗。他看准斑一个因视线不清而产生的微小破绽,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扣住了斑挥出的手腕,同时下身步伐一错,右腿如同灵蛇般缠绕而上,别住了斑的一只脚踝,整个人的力量瞬间爆发,以一种极其精妙的关节技,强行将斑的动作死死固定住。


    斑闷哼一声,奋力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那禁锢如同钢铁浇筑,纹丝不动。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爆发查克拉挣脱时,那个一直沉默的闯入者,终于开口了。


    “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无意对宇智波做什么。”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后,严胜松开斑。


    手腕和脚踝处的禁锢骤然消失,斑立刻后撤两步,摆出防御姿态,猩红的写轮眼(尽管视野模糊)依旧死死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他体内的查克拉暗暗凝聚,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黑绝?”斑的声音冷硬,带着嘲讽,“比起一个闻所未闻的所谓威胁,我觉得你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威胁性更高。”


    他根本不相信这套说辞。


    一个能悄无声息潜入他书房、实力深不可测的陌生人,突然跑来告诉他族地里潜伏着一个叫“黑绝”的阴谋家,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为了接近他或者挑拨宇智波内部而编造的拙劣借口。


    面对斑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质疑,严胜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平静无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顿了顿,道:“现在,黑绝就在族地里。它刚刚去找了泉奈。”


    泉奈?!


    斑的心猛地一跳。弟弟重伤在床,正是脆弱之时。


    严胜:“我们现在去拦,还来得及。”


    涉及到弟弟泉奈的安危,斑的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情感上却无法冒任何风险。


    斑的犹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带路!”


    他倒要看看,这个神秘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严胜转身便向书房外走去。他的步伐并不快,似乎刻意在迁就斑此刻因视力不佳而可能受限的行动能力。


    斑紧随其后,高度集中精神,模糊的视线努力捕捉着前方那个修长的背影。


    然而,直到此刻,在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刚刚经历了那般激烈的肢体接触,斑都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个陌生人的容貌,与他自身有着惊人的相似。


    严胜心中掠过一丝了然。


    看来,这个世界的斑的眼睛的糟糕程度,比表现出来的还要严重,几乎与全瞎无异了。


    若非如此,以宇智波斑的观察力,绝无可能忽略如此明显的容貌特征。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其他世界线中,斑会最终被迫走上接受弟弟眼睛的道路——他的视力的确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穿梭了这么多个世界,在类似的时间节点上,宇智波斑几乎都面临着万花筒写轮眼即将失明的困境,这似乎是某种共同的命运轨迹。


    但在他那边的世界,情况却截然不同。他的世界的宇智波斑眼睛一直都是好好的,并未出现如此严重的恶化迹象。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在严胜心中留下太多痕迹。


    每个世界都存在变量,追究细微的差异并非他当下的任务。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斑,亲眼见证“真相”,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完成他的任务。


    ——然后,就是现在了。


    严胜将封印着黑绝的卷轴递给斑——


    作者有话说:泉奈战场上走神是在想斑的眼睛问题,以及他明明是那样一个冷静聪颖敏锐的人,怎么会轻易听信他人的话,主要是斑的眼睛不行了是事实,泉奈很清楚,黑绝说的是他知道的事,他自然相信。


    and黑绝其实也没撒谎


    第77章


    ——严胜并非没有尝试过更高效的方式。


    刚才在书房制服斑, 两人近距离对峙的那一刻,他就已暗中运转瞳力,试图通过视线接触, 将信息包直接传入斑的脑海。这远比口述来得快捷、详尽且不容置疑。


    然而,他失败了。


    斑的眼睛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虽然“盯着”严胜, 但那聚焦是涣散的, 是基于查克拉感知和声音来源的大致定位, 他的视线根本没有真正对上严胜的眼睛。


    既然此路不通,严胜便不再强求。他选择用事实说话:将封印着黑绝本体的卷轴,直接递到斑面前。


    当然,结果有两种。一种是斑从不相信变成将信将疑, 一种是斑直接把他打成黑绝的同伙。


    毕竟, 仙人跳这种东西可一点儿也不罕见, 斑即使没亲眼见过, 也听说过。


    ***


    泉奈靠在榻上,苍白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思,反复思量着如何才能说服哥哥接受换眼。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熟悉的查克拉气息让他立刻知道是哥哥来了。


    他转过头,脸上刚想挤出一个让哥哥安心的笑容, 忽然僵住。


    哥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和哥哥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只不过那人身形比哥哥更为修长,墨色长发束成马尾绑在脑后, 容貌轮廓与哥哥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气质更加冷冽内敛,仿佛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寒刃。


    这谁?


    泉奈愣住, 眼中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他下意识看向斑,用眼神询问着这个陌生人的来历。


    然而斑因为视力问题,并未接收到弟弟的眼神,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解释当前紧迫的情况上。


    他走到泉奈床边,沉声将刚才严胜告知他的关于黑绝的存在、其附身近侍刚刚前来蛊惑他的事情,简略的转述了一遍。


    泉奈听着,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回想起之前那名近侍反常的言行和那个关于哥哥撞到柱子的(假)消息,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一股后怕与怒火交织涌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瞥到安静站在一旁的严胜,又将话咽了回去。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他看向严胜,语气带着伤者的虚弱,却不失宇智波二当家的沉稳:“哥哥,这位是?”


    斑顿了顿,回答道:“就是他来提醒我黑绝之事的。”他斟酌着该如何介绍严胜,毕竟连他自己都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泉奈心中的疑虑更重,追问道:“我是问,他的身份是?”


    一边问,泉奈脑海中一边闪过几个念头:父母流落在外的孩子?


    不可能,父母感情甚笃,且若有兄弟,他们绝不会不知情。


    那是某个血缘较远的旁支亲戚?倒是有可能,宇智波族裔庞大。


    也可能只是单纯长得像?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而或许是因为斑就在身边,并且对这人似乎并无敌意,泉奈的警惕心没那么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带着探究的,对上了严胜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他还在想着“这人个子比斑哥还要高一个头”,下一秒,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瞳力如同汹涌的潮汐,瞬间将他吞没。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个由对方主导的幻境空间。


    坏了!泉奈心中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是中了圈套。


    第二反应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可是万花筒,在瞳力的正面比拼上,他怎么可能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败得如此彻底?


    紧接着,不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海量庞杂却又条理清晰的信息,如同奔腾的江河,强行涌入他的大脑:关于这个陌生男人是他们异世界的弟弟、关于月之眼计划是黑绝为复活大筒木辉夜而编织的千年骗局、关于宇智波斑乃至他们兄弟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这一切,发生在现实世界仅仅一秒。


    泉奈本身的反应和接受能力都极快,加之斑此刻正因为斟酌如何解释严胜身份而微微分神,注意力并未完全放在弟弟与严胜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对视上。


    就这样,斑错过了察觉异常的最佳时机。


    不过,错过也没关系就是了。


    因为泉奈在脱离幻境、意识回归的刹那,就已经明白,这些信息至关重要,他必定会毫无保留的告知斑。


    而严胜,他本来就打算告诉(传输)给斑的,只是失败了。


    泉奈的眼神从瞬间的恍惚迅速恢复了清明,但眼眸深处,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平静无波的严胜,然后转向因为感知到细微查克拉波动而投来询问目光的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开口道:


    “哥哥,关于这位‘客人’的来历,以及他带来的消息,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严胜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不等斑回答,再次响起:“一起说吧,方便交换信息。”


    这话直接得堪称冒昧。


    但严胜真的不想浪费时间。


    他暗中计算了一下,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后,积累的功德值就差不多足够了。一想到马上就能将亏欠缘一的东西彻底还清,他内心深处那块沉甸甸的巨石,仿佛终于松动,即将被挪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驱使着他,让他不愿在任何不必要的环节上多耗一刻。


    斑眉头拧紧,脸上毫不掩饰的浮现出强烈的不悦。


    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不仅擅闯族地,言语无状,现在竟然还想主导谈话?他刚想冷声斥责——


    “也行。”泉奈抢先一步开口,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和冷静,“确实,有你在场,信息交换起来也更方便、更准确一点。”


    斑:“?”


    他转头看向弟弟,几乎怀疑自己因为视力问题导致听力也出现了问题。


    泉奈在说什么?哪门子的方便?他是不是伤得太重,脑子糊涂了?


    谈话地点最终就定在了泉奈的房间。反正三人都已在场,也无需再挪动位置。


    斑抱着手臂,脸色阴沉地站在床边,怀着一种审视和听这两人能说出什么花来的心态——他以为这最多是关于那个“黑绝”和其阴谋的补充说明。


    然而,随着泉奈和严胜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斑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谈论的内容,远远超出了“黑绝”的范畴。


    什么“月之眼计划是骗局”、“大筒木辉夜”、“异世界”这些词汇如同天书般灌入他的耳朵,每一个都冲击着他的认知底线。


    更让斑恼火的是,这两人交谈的语气,仿佛共享着某种他完全不知晓的、庞大的秘密背景,而他这个宇智波的族长、泉奈的亲哥哥,却被完全排除在外,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打哑谜。


    随着两人交谈的继续,斑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脸上的不悦逐渐被凝重取代。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泉奈和严胜似乎就关键信息达成了某种共识,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时,斑声音低沉的开口:


    “你们说完了吧。”他面向弟弟和严胜的方向,虽然视线模糊,但不妨碍那股属于强者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就没有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吗?”


    泉奈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严胜,眼神里传递着清晰的疑问:你没跟哥哥说?


    严胜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陈述着一个客观事实:“我试过。奈何他的眼睛完全不行。”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泉奈因为得知部分未来而不免激动的心情。


    是了知道未来的走向和危机又能怎样?如果无法解决哥哥眼睛失明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一切岂不都是空谈?


    沉重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不过,严胜接下来的话,为这件事带来了一丝转机: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他看向斑,又看了看泉奈,“我那个世界的斑,眼睛一直很健康。”


    泉奈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怎么做到的?”


    严胜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推测:“可能跟他与千手柱间长期待在一起有关。千手柱间的查克拉,或许在无形中蕴养了他的眼睛,也可能是已经治疗过了。”


    想想他们俩的关系,斑但凡有点不舒服,千手柱间能坐视不管吗?他们本就是因陀罗与阿修罗的转世,查克拉性质一阴一阳,相辅相成。阴阳结合达成平衡,自然什么毛病都没了。


    泉奈的关注点有些歪,他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那个世界的哥哥和千手柱间关系很好?”


    “嗯。”严胜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泉奈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一股无名火起。该死的千手柱间!怎么哪里都有你?


    他强忍着不爽,追问道:“那别人不行吗?非得是千手柱间?”


    “不一样。”严胜摇头,“他们之间的关系,要追溯到前世。”


    他看泉奈还是一副纠结不解的样子,而一旁的斑脸色也越来越黑,显然耐心即将耗尽。


    严胜懒得浪费口舌去详细解释因陀罗和阿修罗那纠缠千年的宿命与查克拉特性,他直接运转瞳力,将一个包含了相关基本信息(主要是关于因陀罗与阿修罗是六道仙人儿子、查克拉世代转世争斗,以及斑和柱间是这一代转世者)的压缩信息包,传递给了泉奈。


    泉奈接收完信息,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他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差点当场失态地发出崩溃的质问——哥哥居然和那个千手混蛋前世是亲兄弟?


    而在一旁,忍耐了许久、听着他们尽说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斑,终于忍不了了。


    “所以,你们真的不准备,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泉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得知“前世兄弟”而翻涌的复杂情绪,对斑郑重的说道:


    “哥哥,看着我的眼睛,我把我知道的信息传给你。”


    斑虽然心中依旧不悦,但对弟弟的信任让他依言凝神,将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向泉奈的方向。


    兄弟二人的万花筒写轮眼通过无形的瞳力连接,海量的信息——从黑绝的阴谋、月之眼骗局、大筒木辉夜,到严胜自称的“异世界来客”身份,以及斑与柱间是六道仙人儿子转世等情报——如同洪流般涌入了斑的脑海。


    信息传输完毕,斑陷入了沉默,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他消化着这足以颠覆他一生认知的庞大信息,最终,他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和探寻的投向了严胜所在的大致方向。


    “你”斑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是我们最小的幼弟?母亲是什么时候生的你?”这个消息对他冲击极大,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一个弟弟。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严胜的回答简洁明了:“我小你十岁。”


    十岁算是很大的年龄差了。


    而他的母亲,在他还不到十岁时就已经看来,异世界的母亲,并没有像他的母亲那样早逝。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斑心中弥漫开来。


    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只是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母亲还好吗?”


    严胜的回答依旧平静:“10年前就去世了。”


    斑的心微微一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尽管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母亲。


    他怅然道:“啊抱歉。”


    “不用抱歉。”严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淡淡道:“我的万花筒能力能让我看见灵魂。母亲在我身边又陪伴了我10年才离开的。不过,她是去转世投胎了,也算是件好事吧。”


    “你能看见灵魂?!”斑和泉奈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这个消息比之前的任何信息都让他们感到震惊!窥探生死界限,这是何等诡异而强大的能力!


    严胜对此并不在意,补充道:“灵魂很少有能在现世徘徊的,母亲是个例外。”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转而问道:“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斑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严胜又将目光转向泉奈:“你呢?”


    泉奈此刻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不少,沉思了下,问道:“你现在多少岁?”


    “22。”严胜答道。


    泉奈迅速心算了一下,瞳孔微缩:“也就是说,你的时间线是在我们大约10年后的未来?”


    “嗯。”严胜点头确认。


    泉奈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他既想知道又有些抗拒的问题:“那你们那个世界的宇智波和千手”


    “结盟了。”严胜给出了那个在泉奈预料之中,却依旧让他心头一沉的答案。


    “呵呵。”泉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带着几分自嘲和果然如此的了然。


    还真是毫不意外啊。


    与泉奈截然相反,斑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心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和某种期盼的情绪涌上心头。


    竟然真的和柱间结盟了吗?那个在南贺川边共同许下的、遥不可及的梦想,在另一个世界,竟真的实现了吗?


    泉奈敏锐地捕捉到了哥哥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那毫不掩饰的欣喜像一根针,刺痛了他的心。


    他恨恨的收回目光,垂下眼帘,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如果如果我在死之前告诫哥哥千万不要与千手柱间结盟以我在哥哥心中的分量,哥哥会不会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泉奈的心。


    泉奈深知自己在斑心中的地位,这也是他之前有信心用“不见面”来逼迫哥哥接受换眼的底气所在。


    那么,用死亡作为最后的嘱托,分量应该足够重了吧?


    严胜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思绪,更准确的说,在严胜之前穿越的世界里,宇智波泉奈都做出了类似的选择。


    他用那平淡却如同命运宣判般的语气说道:


    “没用的。斑和千手柱间结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实。哪怕你用死亡作为嘱托,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


    泉奈叹了口气。


    果然也不行吗。


    他深知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分量,所以才觉得死亡嘱托有效。


    可如果连这都无法改变结盟的结局那他的牺牲,他的坚持,算什么?难道哥哥和那个千手柱间之间的羁绊,真的就深厚到如此地步吗?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席卷了泉奈的全身。


    他看着面前因为得知结盟可能而隐隐透出期盼的哥哥,又看了看旁边一副洞悉一切、冷漠宣告着“注定”的异世界弟弟,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理念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更深的不甘的挣扎。


    严胜那清冷的声音这时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淌过焦灼的土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泉奈闻言抬眸望向严胜。


    严胜平静的继续说道:“至少,你现在知道了未来,就有了去改变它的可能。”


    他看着泉奈,复述了一段话语:“在我的世界,你曾对我说:‘不要害怕一件事的发生,那件事既然终将到来,那就只能做好准备去迎接它,任何焦虑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句话传入耳中,斑和泉奈都微微一怔。


    怎么说呢这句话,就很有泉奈的风格:冷静、务实、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透彻和属于宇智波的骄傲。


    泉奈闭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消化这句话,也在重新梳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和激烈的情绪。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之前的挣扎、不甘与绝望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和属于谋士的锐利光芒。


    他松开先前因为情绪激动而死死攥住的被角,褶皱的布料缓缓平复,也衬出了他心境的转变。


    “你说的对。”泉奈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还带上了一份决断的力度,“既然与千手结盟是哥哥注定要走的道路,是无法阻止的‘终将到来’那么,任何抗拒和焦虑确实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徒劳地试图改变这个结果,而是要为这个结果做好准备——努力从中,为宇智波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斑这时从对未来结盟的美好想象中回过神来。


    说实话,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与柱间结盟建村,确实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梦想,但在现实中,面临着族内保守派的森*晚*整*理压力、与千手的世仇、以及自身的考量,他始终未能真正下定决心去推动此事。


    而此刻,从异世界弟弟口中得到“结盟确已发生”的证实,无疑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忍不住带着期盼和确认的语气问道:“结盟以后,我和柱间建村了吗?”


    “嗯。”严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并提供了更多细节,“你们的村子,名为木叶。它成为了全忍界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忍村,在整个世界都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任何国家和大名,在做出涉及忍界的决策时,都需要掂量掂量木叶的态度。”


    听到这话,斑的心情瞬间澎湃起来。


    木叶他和柱间梦想中的村子,真的建成了!而且达到了如此辉煌的高度!这远比他想象中最好的结果还要美好。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成就感在他胸中激荡,甚至连眼睛恶化带来的阴霾都仿佛被驱散了几分。


    泉奈在一旁听着,也陷入了思索。


    如果结盟后建立的村子,真能达到“全忍界最大”、“拥有话语权”、让各大国都需“掂量”的程度那么,宇智波一族在其中所能获得的地位、资源和影响力,恐怕远非现在偏安一隅、与其他家族血腥争斗所能比拟。


    从家族长远利益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一条更有前景的道路。


    ——严胜是丝毫没提,之所以各个国家都要掂量掂量木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他这个“异数”身上。


    不过,严胜所言也并非虚妄。


    在大多数正常发展的世界线里,木叶初期能站稳脚跟并迅速壮大,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这两人如同核武器般的绝对武力威慑,是至关重要的基石。


    可以说只要这两人不死,只要他们的力量与意志足够坚硬,木叶在忍界横着走也许困难,但斜着走绝对是没问题的。


    纵观这么多个世界,木叶后期之所以会出现那一大摊子糟心事,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这两位创始人自己身上:


    一个是留下了无穷的后患,一个是坐实了这个后患。


    两人怎么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呢?


    当然,这些话严胜并不会说出口。


    他的任务只是阻止泉奈之死,改变这个关键节点。至于这个世界未来的宇智波和木叶会走向何方,那就要看这个世界的斑和泉奈,在知晓了部分“剧本”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了。


    ***


    千手柱间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他十分忧虑——自从上次战场上,自家弟弟重创了宇智波泉奈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高度担忧和焦虑的状态。


    从纯粹的家族立场和利益出发,他应该对此感到庆幸,甚至应该祈祷宇智波泉奈伤重不治。毕竟,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一族的核心战力兼智囊,他的陨落将极大削弱宇智波的力量,对千手一族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这只是冷冰冰的家族立场。


    以他千手柱间个人的角度、以斑的挚友身份出发,他绝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如果泉奈真的死了,斑会陷入何等的悲痛与愤怒之中。届时,斑对千手一族的态度必将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并连带着对他这个好友,恐怕也会心生芥蒂。


    所以柱间那个急啊,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通过他们之间秘密约定的渠道向斑传递询问和关切的信息。


    然而,一连八天,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斑的沉默让柱间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各种不好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盘旋:泉奈伤势恶化了?斑因为弟弟重伤和眼睛问题心力交瘁?还是宇智波内部因此事产生了什么变故?


    到了第九天,柱间坐不住了。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今天斑再没有任何回信,他晚上就算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偷偷潜入宇智波族地去看个究竟。


    所幸,就在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即将把地板磨穿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猫叫。


    柱间猛地转头,只见那只熟悉的乌云踏雪猫轻盈地从窗口跳了进来,优雅地落在桌案上,碧绿的眼睛望着他。


    柱间眼睛瞬间亮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的从猫咪脖子下挂着的小巧信桶里,取出了那卷他期盼已久的纸条。


    迫不及待地展开,上面只有三个简洁的几个字:


    【戍时,南贺川】


    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南贺川边水声潺潺,月色朦胧。


    千手柱间准时抵达了他们惯常会面的老地方。远远的,他就看到河岸边伫立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的是那身宇智波的打扮和大致轮廓,陌生的是感觉。


    不过柱间没有想太多,刚想如同往常一样,热情的喊出“斑!”,声音却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这个人乍一看和斑极为相似,但细看之下完全不同。他的身形更为修长挺拔,气质更加冷冽内敛,仿佛收敛了所有光芒的深潭。


    什么人?


    柱间心中瞬间升起警惕。但他并不怀疑这是斑设下的陷阱,以他对斑的了解,斑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害他。


    就在他暗自戒备时,那个陌生人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向他,开口道:“千手族长,斑和泉奈这会儿有事在忙,派我来接你。跟我来。”


    柱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反问道:“我是谁,重要吗?”


    柱间愣了一下,挠了挠他那头柔顺的黑发,居然觉得对方说得有点道理。


    也是哈。


    他点了点头,憨厚地笑道:“嗯你这么说也对。”


    之后,柱间便跟随着这个神秘的、与斑容貌相似的陌生人,一路沉默地来到了南贺川畔,属于宇智波一族的古老神社。


    陌生人熟门熟路地开启了隐藏的机关,带着他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地底一片黑暗,唯有墙壁上间隔放置的烛台,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路,更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


    当柱间跟着严胜走到地底空间的深处时,他看到了让他牵挂的两个人——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正并肩站在一块刻满了古老文字的石碑前。兄弟二人此刻都开启着万花筒写轮眼,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石碑上的内容。


    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底回荡:“泉奈,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一样吗?”


    泉奈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冷意:“不一样。”


    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呵,果然,被篡改了。”


    “斑!”听到好友熟悉的声音,柱间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飞奔着冲了过去,脸上写满了关切和如释重负。


    斑闻声转过头,那双距离全辖不远的眼睛看向他,语气平和:“你来了,柱间。”


    柱间“嗯!”了一声,随后看向站在斑身旁的泉奈,见他脸色红润,气息平稳,完全不像重伤初愈的样子,欣喜道:“泉奈也在啊!看样子,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他那发自内心的庆幸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泉奈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的哥哥,一阵无语,没好气的很想怼一句“关你什么事”,但目光瞥见自家哥哥,又想到严胜之前透露的信息和未来的“注定”,他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来,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泉奈的伤,自然是严胜治好的。


    凭借其轮回眼涉足时间领域的部分能力,他无法逆转长达数年的光阴,但将泉奈身体的状态回溯到几天前、尚未受伤的那一刻,并非难事。


    因此,泉奈的伤势可谓“不治而愈”,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柱间,有件事想拜托你。你可以答应,可以不答应,”


    泉奈失声惊呼:“哥哥?!”


    他没想到哥哥会如此直接的向千手柱间提出这个请求,这无异于将自身最大的弱点暴露给世仇的族长。


    千手柱间闻言,脸上那惯常的、带着点傻气的爽朗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沉声问道:“什么事?”


    能让斑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开口相求,绝非小事。


    斑没有回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困境:“我希望你能治疗我的眼睛。我快瞎了。”


    柱间:“”


    ——他还以为是什么涉及两族生死存亡的惊天秘闻或苛刻条件,原来只是治病。


    他立刻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被更深的担忧取代:“你的眼睛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但是斑,我的医疗忍术并不算顶尖,我都不知道万花筒写轮眼的失明该如何治疗。”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苦恼,他是真想帮忙,却怕自己能力不足,反而害了好友。


    斑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给出了一个简单到令人咋舌的方法:“你把你的查克拉,输入到我的眼睛里试试。”


    “这”柱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这会不会太危险了?查克拉直接侵入眼部经络,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他怀疑斑是不是因为失明在即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一旁想插话却完全插不上嘴的泉奈:等等!你们两个!这么重要、这么危险的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哥哥我行我素惯了就算了!千手柱间你怎么也——你至少多问几句啊!你的警惕心呢?你的族长立场呢?就这么相信哥哥吗!


    严胜静立一旁,淡漠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只要后者不抽风,前者对后者的底线,低得令人发指。


    现在仅仅只是治疗眼睛而已,在千手柱间看来,只要能帮到斑,冒点风险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宇智波斑此刻提出要千手柱间帮他一起去征服世界,严胜都毫不怀疑,只要斑能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千手柱间大概率会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答应下来。


    上上个世界,那个选择了“务实”道路、统一世界的宇智波斑,身边不就跟着一个鼎力相助的千手柱间吗。


    在柱间还在犹豫风险之时,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直接上前一步,拉近了与柱间的距离,那双因为视线模糊而显得有些空洞的万花筒写轮眼直直的“看”着柱间:“柱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看着好友眼中那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柱间心中最后一丝犹豫落定。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好!斑,我试试,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起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属于阿修罗转世的阳遁查克拉,小心翼翼的、缓缓地靠近斑紧闭的双眼。


    与此同时,南贺川神社地面,上空。


    毫无征兆的,空间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一个身影凭空出现,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此人外貌极其奇特:皮肤苍白得如同浸过水的纸张,毫无血色,灰蓝色的头发长及腰际,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袍,上面绣着类似勾玉的黑色纹路。整个形象充满了冰冷的气息。


    ——非常典型的大筒木一族长相。


    此人名为大筒木景式,能力是穿越时间与空间。


    他并非属于这个时代。他来自百年之后。


    在百年后的未来,大筒木本家发现派往地球的辉夜小组(大筒木辉夜、大筒木一式)迟迟未能将神树果实上缴,音讯全无。


    于是,本家派出了大筒木桃式、大筒木金式、大筒木浦式三人,前往地球调查辉夜下落并回收果实。


    然而,这三人在地球的遭遇堪称耻辱:他们不仅没能找到辉夜,反而被星球上的“土著”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仓皇逃窜。


    实际上他们当时险象环生,差点就把命永远留在了那里。


    消息传回大筒木本家,高层震怒不已,一方面派遣更多人手前往围剿,另一方面对桃式、金式、浦式三人的无能极尽鄙夷,认为他们连“低等生命”都无法战胜,简直是大筒木的耻辱。


    不久后,让大筒木本家傻眼的事出现了。


    后面派去的人,亲自体验了为什么前三位同僚会败得如此凄惨的原因——那些“低等贱民土著”,不知为何,竟然掌握着足以对抗甚至碾压大筒木的力量。


    即便他们身上流淌着稀薄的大筒木血脉,但血脉浓度如此之低,很多人连轮回眼都没有!这根本不合常理!


    ——这对吗?


    在正面强攻屡次受挫,损失惨重之后,大筒木本家终于改变了策略。既然在现在的时间点无法轻易取胜,那就利用时空的力量,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就是大筒木景式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任务,是进行“时间抹杀”:将未来的两个对大筒木构成巨大威胁的源头,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抹杀在过去。


    他悬浮空中,冰冷无情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缓缓扫过下方的南贺川区域,最终,锁定在了那隐藏着特殊查克拉波动的神社地底。


    “找到你们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漠然的弧度,抬起苍白的手掌,掌心之中,开始凝聚起毁灭性的能量。


    一道粗壮的、呈现暗紫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来自天外的审判之矛,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瞬间撕裂空气,精准地轰击在地面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大地剧烈震颤,神社在接触到光束的瞬间便化为齑粉,坚实的地面被轻易击穿、撕裂,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泥土、碎石如同喷泉般被掀上高空,浓密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月光。


    大筒木景式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毁灭场景,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地底深处那几股强大的生命气息虽然受到了冲击,但并未湮灭。


    果然没死。他心中并无意外。


    如果未来的心腹大患如此轻易就能被抹杀,那也不需要他大费周章的进行时空穿梭了。若是连他这一击都挡不下,那这两人也不配成为未来阻碍大筒木的绊脚石。


    能量光束缓缓消散,只留下地面上触目惊心的疮痍和逐渐飘散的烟尘。然而,地面的震颤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破土而出。


    下一秒,漫天烟尘之中,无数粗壮无比、生机勃勃的巨大树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破土而出。它们相互缠绕、交织,瞬间形成了一片小型的“森林”,而在森林的最中央,一个由最坚韧木质构成的、如同花苞般的巨大圆球,格外醒目。


    圆球缓缓打开,如同绽放的花朵,露出了其中的四道身影


    原来,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穿透地层,降临到他们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千手柱间反应极快,他双手一拍,体内磅礴的查克拉汹涌而出,硬生生在地底深处构建起了这坚实的木质堡垒,将四人牢牢护在其中,抵挡住了那恐怖的攻击——


    作者有话说:大筒木景式是我自己捏造的人物,并非原著人物哈[撒花]


    第78章


    四人站在绽开的木遁堡垒之中, 抬头仰望天空。


    烟尘缓缓散去,清晰地露出了那个悬浮于空、散发着冰冷恶意与不祥气息的白色身影。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显然就是出自他手。


    千手柱间眯起眼睛, 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警惕:“那是谁?”他从未见过如此装束、拥有如此诡异力量的存在。


    斑和泉奈同样心中凛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强敌是何方神圣。


    唯有严胜, 虽然他亦未曾见过此人, 但对方那标志性的苍白皮肤、灰蓝长发、白色勾玉袍以及那迥异于查克拉的微妙能量波动, 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他语气笃定的开口道:“大筒木。”


    ——和辉夜不能说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是指长相,单纯指风格,好比武林上一出手就知道你师从哪派。


    “大筒木?”千手柱间一脸茫然, 他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号。


    斑和泉奈则是心中剧震。


    他们不久前才从严胜那里得知了这个来自天外、未来将给世界带来毁灭威胁的种族名号。可是严胜不是说这些家伙是在百年后才出现的吗?怎么转眼间, 今天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了?


    难道未来的危机, 提前到来了?


    形势危急, 不容多想。


    严胜“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月华萦绕在刀身之上。


    他迅速做出部署:


    “千手族长,你继续治疗斑,不要停。”斑的眼睛是当前的关键,必须尽快恢复战力。


    “泉奈,你负责为他们掩护, 警惕可能的偷袭或范围攻击。”


    最后,他将闪烁着寒光的剑尖直指空中那个傲慢的身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边——我去。”


    严胜如此安排,自有其考量:


    其一, 他想亲自试试手中的刀,对于这些号称“神之一族”的大筒木,是否依旧锋利无匹。


    其二,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斑现在视力近乎全盲,自保能力大打折扣。面对能力未知、手段诡谲的大筒木,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亲自拦住这个最强的敌人。


    其三,大筒木的能力往往涉及规则层面,防不胜防。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时刻分心护住斑,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好的保护还是让斑尽快恢复实力,自己能保护自己。这一点,其实与第二点殊途同归。


    斑听到严胜要独自迎战,低声问道:“你能行吗?”


    严胜的回答简洁而平静:“试试。”


    话音未落,他膝盖微曲,脚尖在巨大的木质花瓣上猛地一蹬,整个人便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又似一道逆冲向苍穹的蓝色流星,悍然朝着空中的大筒木景式疾射而去。


    看着迎面飞来的严胜,大筒木景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低等生命。


    他随意地抬起手,数道暗紫色的能量波射向严胜。


    严胜面色不变,手中长刀挥洒: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新月状的巨大斩击撕裂空气,精准地劈散了能量波。


    月之呼吸·贰之型·珠华弄月。


    两道更加强大的弯月形斩击交错飞出,逼迫景式移动闪避。


    月之呼吸·叁之型·厌忌月·销蚀。


    无数圆月刃伴随直线型斩击如同风暴般席卷,封锁景式的退路。


    严胜倒没有一上来就动用全力。不过他刀法凌厉,攻势如潮。


    月华般的斩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精妙绝伦的绚丽剑技充满了毁灭的美感,让下方观战的三人皆暗自心惊


    大筒木景式起初还能凭借能量攻击和空间移动轻松应对,但随着严胜的攻势愈发猛烈,他渐渐感到了压力。尤其是严胜那变幻莫测、轨迹刁钻的斩击,好几次都险些将他命中。


    这家伙的剑术竟如此厉害!还好未来没有这号人物,不然更难对付了。


    景式虽震撼,但那份属于大筒木的高傲依旧占据上风。他看不起低等生命,更认定严胜定然是早夭之辈,否则为何在未来与大筒木的战争中从未出现?


    ——其实算算时间,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百岁老人了,活不到很正常。


    可大筒木一族寿命悠久,再者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都能活到那时候,别人活不到只能是“早夭”,或太弱小。


    鉴于他试过了严胜并不弱,所以只能是早夭。


    是以,当严胜的“月之呼吸·陆之型·长夜孤月·无间”那无数细密斩击如同永无止境般笼罩而来,眼看就要将他重创时——


    时间回溯!


    景式发动能力,不再是单纯的空间移动,而是涉及到时间层面的逆转:他不仅能将严胜的时间回溯到几秒钟前,更能同时回溯严胜这几秒内的记忆。


    这意味着,在严胜的视角里,自己的攻击明明即将命中,对方却总能在最后一刻,以一种近乎“预知”般的、恰到好处的方式避开最初导致其陷入险境的那个动作,让后续的所有攻击都落在空处。


    最开始严胜只是心中疑惑,这个大筒木的战斗技巧并不厉害,更多是依赖自己的能力,那为何每次都能如此精准的避开要害?就好像提前知道他的攻击路线一样。


    难道也是能力?


    他的疑惑,被下方观战的千手柱间大声点破:“那位兄弟!你的对手好像可以回溯你的时间!”


    柱间的话如同惊雷,严胜瞬间明悟。时间回溯?原来如此。


    比轮回眼是么?


    严胜眼中寒光一闪。他对于时间之力,并非一无所知。


    于是,在下一次交锋中,当严胜看似重演之前的攻击套路,大筒木景式嘴角带着掌控一切的蔑笑,再次发动时间回溯时——


    “嗡!”


    一股同样涉及时间规则、却更加冰冷霸道的力量,从严胜体内爆发而出。他脸上平时用幻术遮掩的两双轮回眼显露出来。


    并非大范围的时间倒流,而是精准的、强行干扰和抵消了作用于他自身攻击轨迹上的那部分时间回溯效果。


    “噗嗤——!”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大筒木景式脸上的蔑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柄萦绕着冰冷月华的长刀,已然刺穿了他的胸膛,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严胜那发动轮回眼力量后显现出来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冷漠的——两双轮回眼。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抵消我的”景式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惊骇而扭曲,他无法理解,一个“低等生命”,为何能掌握如此层次的时间之力,就算他也有大筒木的血脉,但血脉浓度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能勉强觉醒轮回眼就不错了,结果这人还拥有着不止一双的轮回眼?!


    严胜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筒木景式,如同看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飞蛾。


    战斗,从此刻起,才真正进入他所熟悉的节奏。


    ***


    胸膛被贯穿的剧痛与难以置信的屈辱,如同演讲在大筒木景式的心中沸腾、爆发。


    他可是高贵的大筒木,怎能被一个低等生命伤到如此地步?!


    “呃啊啊啊——卑贱的虫子!”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强行震开严胜的长刀,不顾胸口喷洒出的鲜血,周身爆发出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


    暗紫色的能量如同失控的触手般疯狂舞动,毫无章法地向着四周无差别轰击,其中夹杂着更加频繁、更加不顾消耗的时间回溯力量。


    他要扰乱,他要将这片空域的时间线彻底搅乱,让对方无法预判,无法适应。


    严胜眼神一凝,面对这毫无章法的疯狂反扑,他并未后退,反而迎身而上。手中的刀舞动得更快,月之呼吸的斩击如同永不停歇的蓝色风暴,将那些混乱的能量触手一一斩碎、劈开。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斩击与能量不断碰撞、湮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时间回溯的能力被双方运用到了极致,尤其是在景式不顾一切的爆发下,这片空域的时间流速变得极不稳定,甚至出现了局部的错乱和叠加。


    在下方观战的三人眼中,天空中的战况变得无比怪异,甚至有些滑稽:


    前一秒,严胜一道凌厉的斩击即将命中景式,下一秒,景式的身影突兀地“闪烁”到了半秒前的位置,斩击落空。


    紧接着,严胜的身影也同步发生了一次微不可察的“颤动”,他原本因攻击落空而出现的微小破绽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并且他的刀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再次递出。


    有时,两人会同时出现短暂的“卡顿”,动作凝固一瞬,仿佛影像掉帧,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衔接上之前的动作。


    有时,景式释放出的能量波,会莫名其妙地在半途“缩回”他手中,然后再次放出;严胜的月牙斩击也可能在飞射途中突然“退回”几尺,轨迹发生细微改变。


    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演一出卡顿严重的劣质皮影戏,你卡一下,我顿一下,动作不连贯,充满了违和感。


    “这、这是什么诡异的战斗方式?”泉奈看得眉头紧锁,写轮眼高速转动,试图分析,却只觉得头晕目眩,时间的错乱感影响到了他的观察。


    “是时间他们在争夺那片区域时间的控制权!”柱间脸色凝重,他拥有着超越常人的感知力,能隐约察觉到那片空域中混乱无比的时间法则波动,“每一次‘卡顿’,都是一次时间层面的博弈和抵消。”


    斑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不断传来的能量碰撞,让他深深感受到了这场战斗的凶险和层次之高。


    他热血沸腾,也想加入,奈何眼睛他紧紧握住拳头,对尽快恢复视力的迫切,达到了顶峰。


    ***


    天空中的时间乱流渐渐平息。


    大筒木景式身上布满了伤口,血液如同泪泪小溪般不断从中涌出,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已然破损不堪,脸上写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引以为傲的时间回溯能力,在对方的干扰和压制下,效果越来越差。每一次发动,都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而对方却逐渐适应了,那冰冷的刀锋总是能在他回溯后最薄弱的瞬间,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袭来。


    不可能我怎么会败给一个低等生命?


    内心的骄傲与现实的惨状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景式几乎要发狂。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再继续下去,恐怕真的会陨落于此。


    逃!


    立刻逃离这个时间点!只要回到正常的时间流,他就能恢复,然后召集更多族人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严胜便立刻洞悉了他的意图。


    “想走?”


    严胜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他不再给对方任何机会,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手中的长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月华,将夜空都映照成了幽蓝色。


    【刹那芳华】发动。


    “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孤留月。”


    招式名未落,刀已斩出。


    不再是分散的斩击,而是一道凝聚到极致、仿佛能切断时空因果的终极新月,光芒所过之处,连紊乱的时间流都被抚平、冻结。


    大筒木景式瞳孔骤缩,拼尽最后的力量试图发动时间回溯,却发现自己周围的时间如同陷入了泥沼,变得迟滞而沉重。


    “不——!”


    绝望的嘶吼被凌厉的刀光无情的吞没。


    那道终极新月毫无阻碍地掠过了他的身体。


    景式的动作彻底凝固,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惊骇与不甘之中。


    下一刻,他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从被斩中的位置开始,寸寸瓦解,化作光点消散在夜空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严胜静静地悬浮在原处,看着对手彻底湮灭,这才缓缓将长刀收回腰间的刀鞘。冰冷的月华随之敛去。


    随后,他轻盈地落回地面,走到三人面前。


    千手柱间的手依旧搭在斑的眼睛周围,精纯的阳遁查克拉持续不断的滋养着斑近乎坏死的眼部经络和细胞。


    可以看到,柱间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过程对他的消耗不小。


    严胜还未开口,斑率先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希望:“有效果,我能感觉到,视力的模糊感在减轻,虽然很慢,但确实在恢复。”这对于已经接受失明命运的他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严胜的方向,“严胜,你那个人,已经解决了?”


    “嗯。”严胜点了点头,随即抛出了一个更沉重的话题,“他是奔着你们来的。考虑到他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我怀疑他并非此世之人,而是从未来穿梭时空来的。”森*晚*整*理


    他看向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所以,时间不等人。我无法确定后面是否还会有类似的人出现。斑,你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千手柱间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憨厚渐渐被严肃取代,他忍不住插话道:“等等,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在瞒着我什么事?不对,应该说是你们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他敏锐的察觉到,严胜和宇智波兄弟之间,似乎共享着某个关于重大秘密。


    他看向严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那个叫大筒木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奔着斑和泉奈来?”


    严胜看向柱间,平静的纠正了他的误解:“千手族长,你误会了。”


    “大筒木的目标,并非是斑和泉奈。”


    他的目光扫过斑和柱间,最终定格在柱间脸上:“准确来说,他的目标,是你,和斑。”


    他看着柱间错愕的表情,继续用那平淡的语调说道:“看来,你们的未来很好啊。”


    “不然,大筒木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回到过去来抹杀你们。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你们的存在,让他们损失惨重。”


    什么东西?


    未来?


    千手柱间张大嘴巴,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宇智波斑虽然看不清,但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抹傲然的弧度。泉奈则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哥哥和千手柱间,心中五味杂陈。


    来自未来的刺杀,反而像是一枚特殊的勋章,印证了这两人在未来所达到的高度。


    泉奈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正想就未来之事再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严胜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虽然那变化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但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严胜?”


    严胜之所以表情古怪,是因为就在刚才,这个世界的星球意识那冰冷宏大的信息流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任务:阻止宇智波泉奈之死。状态:已完成。】


    【滞留时限修正:检测到与高维目标“大筒木景式”交战引发时空涟漪,稳定性受损。最终滞留时间:两分钟。】


    严胜:“”


    他之前经历的每个世界都有三个月的停留期,为何这里只有短短两分钟?


    星球意识的反馈简洁而冰冷:【你刚才与大筒木的战斗,严重波动了本地时间线结构。】


    “严胜?”泉奈见他沉默,再次呼唤。


    严胜抬起眼,看向斑和泉奈,语气平静的宣布:“我要走了。”


    泉奈下意识追问:“去哪?”


    “回自己家。”


    这个“自己家”,千手柱间听得一头雾水,但斑和泉奈瞬间就明白了——严胜指的是自己所属的那个异世界。


    斑眉头微蹙:“这就要走了?”他们才刚刚“重逢”(虽然是异世界的兄弟),还有很多事情未曾了解。


    “没办法。”严胜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时间紧迫,还有一分钟。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赶紧问。”


    一旁的千手柱间还处于状况外,试图缓和气氛,憨憨地笑道:“不急呀,下次再说嘛。”


    严胜:“没有下次。”


    千手柱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一脸茫然。什么叫没有下次?难道严胜和斑闹翻了?要离开宇智波?


    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果断道:“我没有问题。泉奈,你呢?”此刻纠结于离别毫无意义,抓住这最后的时间获取关键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泉奈有无数问题想问,关于异世界,关于未来,关于宇智波的道路但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他必须做出选择。最终,他问出了那个他此刻最想知道、也最关乎哥哥梦想核心的问题:


    “你那个世界是否达成了和平?”他补充道,“哥哥的梦想是希望和平。当然,范围没那么广,但至少是想要一片安宁的土地。”


    严胜的回答意味深长:“快了。”


    当世界上只剩下一个绝对的声音,所有人都不得不遵从这唯一的意志时,纷争自然止息。


    这,便是他所理解的、正在他那个世界推行的“和平”之路。


    泉奈怅然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是吗那真好啊。”他低声说道,语气复杂难辨,“希望哥哥也能在这个世界达成这个目标吧。”


    斑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弟弟和严胜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意思?”


    严胜刚想开口解释,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骤然降临。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泼洒了浓墨,瞬间陷入一片纯粹的漆黑。


    看来,他是没机会再说下去了。


    在斑、泉奈和千手柱间的注视下,严胜的身影就在那片突兀出现的黑暗中,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千手柱间瞪大了眼睛,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诶诶诶?!空、空间能力吗?这么厉害?!”


    泉奈迅速收敛了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严胜离去的时候。


    他立刻转向斑,语气急促的问道:“哥哥,你的眼睛好了吗?如果好了,我们就赶紧回族地吧!”他有太多信息需要和哥哥单独沟通,也必须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斑感受了一下视线,虽然还未完全清晰,但已经能大致视物,不再是一片模糊。他点了点头,随即对一旁的柱间发出了邀请:“柱间,你跟我一起回宇智波族地吧。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


    柱间先是一喜,能和斑深入交流是他求之不得的,但随即想到谈话地点是在宇智波,认真的吗?不由得冷汗微冒,挠着头尴尬的说:“虽然我很想同意但是你确定你的族人们看到我,不会直接冲上来把我剁了?”


    斑的脸上露出一份近乎霸道的自信,沉声道:“我要说的事情,届时他们所有人,都会在场。”


    ***


    宇智波族地,议事大堂。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所有聚集于此的宇智波族人,目光如同淬了毒的苦无,齐刷刷地钉在站在大堂中央的千手柱间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世仇的怨恨、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饶是千手柱间实力超群,此刻也不禁冷汗直流,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狼窝的小白羊。


    几位族老的目光则更多的落在站在最前方的宇智波斑身上,充满了不满和质疑。


    他们刚想开口斥责斑为何将世仇的族长带入族地核心,这简直是引狼入室,是对宇智波荣耀的亵渎。


    然而,斑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他站在众人面前,那份属于强者的威压和族长的气度却展露无遗。


    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宇智波族人的耳边,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要和柱间结盟。”


    “什么?!”


    “族长,你疯了?!”


    “这不可能!”


    “我们绝不答应!”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激烈反对和难以置信的惊呼。长老们气得浑身发抖,年轻族人群情激愤,几乎要当场拔刀。


    千手柱间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他梦寐以求的消息砸得晕乎乎的,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地,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斑对于族人的激烈反应早有预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冰冷而强硬:“这不是商议。”


    他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反对,清晰的传遍整个大堂:


    “这是通知。”


    劝不动、第一次产生了和千手扉间一样想法——没招了——的泉奈麻木的站在一旁。


    算了,哥哥开心就好。他又阻止不了。


    ***


    无尽的黑暗退去,空间的扭曲感逐渐平复。


    眼前先是出现了模糊的物体轮廓,像是隔着毛玻璃看世界,随后光线涌入,视野彻底变得清晰。


    严胜站在原地,略微适应了一下,目光扫过四周。房间的布置典雅而奢华,带着火之国贵族特有的风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这里是他位于火之国大名府的居所。


    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没有片刻耽搁,严胜第一时间走到房间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他凝视着镜中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心念微动,发动了右眼万花筒的能力:黄泉视界。


    视野之中,景象并未改变,但在他的感知里,镜中自己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了两串数字。


    一串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数字,他直接无视了。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另一串金色的数字上。那数字如同由流动的黄金铸成,散发着温暖而神圣的光芒:12345678910数字不断延伸,长度惊人。


    严胜屏住呼吸,努力回忆着很久以前,他在缘一头顶看到的那串黑色数字。长度似乎与眼前这串金色的数字相差无几。


    应该是攒够了。


    一个念头如同巨石落地,在他心中轰然作响。积累的功德,其总量终于达到了能够抵消他亏欠缘一的那份“因果”的程度。


    那么,接下来他要如何偿还?如何将这庞大的功德,跨越生与死的界限,交付给身处地狱的缘一?


    严胜在心中默默呼唤,对象是那冥冥之中、维系着世界运转的星球意识。


    一片寂静。


    良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严胜微微蹙眉,准备暂时放弃,另寻他法之时——


    一道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感情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他的意识深处:


    【“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想着你要去地狱”】


    信息断断续续,仿佛传递本身也颇为费力。可见他这个世界的星球意识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晚上么。


    严胜转头,望向窗外。他记得,自己穿越离开这个世界之时,正是清晨,天刚蒙蒙亮。这意味着,他需要等待一整个白天。


    不过严胜并不急躁,漫长的旅程都已走过,不差这最后的几个时辰。


    他平静地走到窗边,看着下方逐渐苏醒、开始忙碌的城池,内心一片沉寂,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与此同时,世界上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黑绝正焦躁不安地潜伏着。


    它左等右等,却发现它之前精心策划、散布的瘟疫,不仅没有如它预期的那样恶化、蔓延,引发恐慌和动荡,反而在严胜的控制下,疫情开始好转,逐渐被扑灭。


    可恶!


    黑绝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它这次找事又失败了。它感觉无比的憋屈和愤怒。


    该死的宇智波严胜!


    它恶毒地诅咒着。


    怎么会有人既能打,脑子又这么厉害!难道他就没有任何短板的吗?


    黑绝阴恻恻的思考着,下一步该寻找什么新的漏洞,制造怎样的麻烦,才能继续挑动忍界的纷争,为母亲辉夜的复活创造机会。


    然而,还没等它想出新的毒计,麻烦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第三次了!


    黑绝再次感知到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那庞大而熟悉的查克拉气息,又出现在了它藏身区域的附近。


    而且,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接近,搜索的意图也更加明确。


    俗话说,事不过三。而且,它选择的这些藏身地点,都是极其隐蔽、人迹罕至之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根本没有理由频繁出现在这些地方。


    等等——


    一个让黑绝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不会是在找我吧?!


    难道瘟疫这件事,宇智波严胜不仅查清楚了是它干的,而且还


    黑绝猛地想起了一件被它忽略的、发生在十年前的旧事。


    十年前,他和严胜第三次正面对上,为了逃命,它丢下了自己的分裂体。


    而那个分裂体,被宇智波严胜当场封印,然后交给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


    黑绝:“”


    不会这么倒霉吧?


    丸辣!


    黑绝瞬间明白了一切。为什么斑和柱间能如此精准的一次次靠近它的藏身地,一定是那个分裂体,与本体之间存在着虽微弱、却无法彻底切断的联系,凭借这个联系,两人完全可以像拿着指南针一样,一步步缩小范围,最终找到它真正的藏身之处。


    时间倒退回严胜返回自己世界的当天夜晚。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大名府邸。


    严胜屏退左右,独自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思索政事或修炼查克拉,而是早早闭上了眼睛。


    摒弃杂念,心神沉静。他在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个唯一的目标,那个深埋于心底的名字与目的地:


    缘一地狱


    去见缘一去地狱


    意识在沉沦与飘忽之间徘徊,时间的流逝感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一种如同乘坐过山车攀至顶峰后、猛然俯冲的骤然坠落感席卷了他的整个灵魂。


    “!”


    严胜猛地惊醒,或者说,是他的意识在某个临界点骤然凝聚、清醒了过来。


    他霍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一向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强烈的涟漪,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正站在一片极其诡异、荒诞绝伦的“庭院”之中。


    脚下是松软的、暗红色的土壤,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种满了金鱼。


    不是养在水缸里,而是如同植物一般,一株株、一簇簇地“生长”在土壤之中。


    它们肥硕的躯体是根茎,色彩斑斓的尾巴如同叶片般舒展摇曳,硕大的脑袋和呆滞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鱼腥味和泥土气息的古怪味道。


    金鱼草?


    就在这时,仿佛察觉到了陌生人的闯入,离严胜最近的那一大片“金鱼草”突然躁动起来。它们猛地扬起“头”,呆滞的鱼眼齐刷刷地聚焦在严胜身上,然后——


    “呀啊啊啊啊——!”


    一阵尖锐、凄厉、仿佛能刺穿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怖尖啸声响起。


    严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战斗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五指收拢,虎口处青筋瞬间爆出。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眼神锐利如刀,已然准备出手,将这片发出噪音的诡异“植物”铲除。


    就在严胜的杀气即将爆发,刀锋即将出鞘的刹那。


    一个低沉、醇厚,充满磁性,仿佛能安抚灵魂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性嗓音,毫无征兆的从他背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你是谁。”


    什么时候?!


    严胜心中巨震。以他的感知能力,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甚至对方已经来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开口说话,他才方然惊觉。


    没有丝毫犹豫,严胜立即压下对金鱼草的杀意,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猛地转身,全身肌肉调整到最佳的攻防状态,凌厉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声音的来源: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黑色羽织,材质看似厚重,却隐隐流动着暗哑的光泽,衣摆长及脚踝,随着地狱微弱的气流轻轻摆动。羽织之下是同样深色的服饰,勾勒出他结实挺拔的身形。


    男子的面容英俊却带着非人的冷峻,肤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与漆黑的衣着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有一头墨色的短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宛如黑曜石的眼眸,深邃、冰冷,此刻正平静无波的注视着严胜,带着审视与探究。


    他的额头顶上,生着一个小巧而尖锐的鬼角。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与这片诡异庭院融为一体的、森然而强大的气场,就好像他便是此地主宰。


    严胜瞬间明白,眼前之人,绝非寻常存在。


    他握刀的手并未松开,但周身沸腾的杀气却缓缓收敛了起来,只是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他迎着对方那审视的目光,同样以平静无波,却带着自身傲然的语气回应:


    “询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是基本礼仪。”


    那高大男子闻言,苍白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他“呵”了一声,醇厚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没有主人的允许,不要随意闯入别人家的庭院,也是基本礼仪。”


    严胜:“”


    他环顾了一下这片种满尖叫金鱼的诡异之地,问道:“这是你家?”


    “显而易见。”男子淡淡道,随即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更为锐利的审视光芒,“你是生魂,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阳世气息。怎么会来到地狱。”


    不等严胜解释,男子已经失去了兴趣,随意地摆了摆手:“回去吧。这里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严胜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骤然作用在他身上。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灵魂,要将他从这片土地上“拔”出去。他的身体变得轻盈,不由自主地就要向着那昏暗不明的天空飘去。


    严胜他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正在做什么,急忙开口:“请等一下!我有要事——”


    然而,那高大男子对此毫无兴趣,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那股向上的推力没有丝毫减弱。


    眼看自己的意识体越来越淡,与这片地狱的连接即将被切断,严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将他所能想到的、或许能引起对方兴趣的、唯一的筹码抛了出来:


    “不知道你对功德有没有兴趣!”


    此言一出,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那股强大无匹、要将严胜排斥出去的推力,瞬间消失。


    严胜飘忽的意识体重新稳定下来,落回地面。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只见那高大男子原本淡漠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神情变化。


    他饶有兴致地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重新仔细地打量起严胜,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一般。


    “哦?”他那醇厚的声音拖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任何了解他性格的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弧度。


    “功德?”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在严胜身上流转,“之前没看出来,你身上居然携带着如此庞大的功德金光,有意思。”


    他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审视珍贵货物的目光,问道:“说说看,你一个活人,带着这么多‘硬通货’,闯到地狱来,是想做什么‘要事’?”——


    作者有话说:哥穿越后的时间在原世界不流动,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咱们回顾一下——


    哥穿越前瘟疫已经全面控制住,全民学习查克拉and斑和柱间出发寻找黑绝[猫头]


    第79章


    鬼灯此刻身着的这身颇为正式的黑色羽织, 在他身上并不常见。平日里,他更习惯于便于活动、沾染些血污也无所谓的简便服饰,比如普通的黑色羽织。


    嗯, 虽然都是羽织,但就像西装, 正式和非正式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话术回来。


    由于最近地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来自西方地狱的高层, 莉莉丝。


    作为地狱的首席辅佐官, 鬼灯负责接待和陪同视察,不得不注重一下外交礼仪,换上了这身代表地狱颜面的正式装束。


    而刚刚结束一轮寒暄与参观,他正想回自家庭院看看那些“可爱”的金鱼草放松一下, 就撞见了严胜这个不速之客。


    ***


    面对眼前这位气场强大、掌控着他去留的地狱民, 严胜沉默了片刻。事已至此, 隐瞒毫无意义, 对方显然拥有能够轻易将他驱逐离开的能力。


    于是不再犹豫,简洁而清晰的阐述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到此地,是为了寻一个人。我欠他一份巨大的因果,因此积攒了这些功德,希望能以此抵消他的罪业,减轻或者免除他的刑罚。”


    鬼灯静静的听着, 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直到严胜提到“继国缘一”这个名字,他眼中才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


    不过,他并未立刻回应, 而是抬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随着响指声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严胜。


    在严胜无法察觉的层面, 他此刻“宇智波严胜”的样貌如同水纹般荡漾、褪去,显露出了他前世属于继国严胜的灵魂轮廓与面容——那个黑发紫眸,额间有着火焰斑纹的模样。


    鬼灯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语气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意味:“果然是你。”


    ——因为经历了转世,灵魂披上了新的“皮囊”,气息也有所改变,以至于鬼灯在第一眼时并未立刻将眼前这个带着庞大功德的生魂,与那个闹出大风波的继国缘一的哥哥联系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哪怕没有继国缘一,鬼灯对严胜的印象也挺深刻的。


    毕竟是地狱有史以来孽业值第二高的灵魂。


    鬼灯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恢复了前世样貌(片刻后又被世界规则覆盖,变回宇智波严胜的样子)的严胜,语气平淡的评价道: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情谊深厚。”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听不出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还是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或许两者皆有。


    他显然想起了那段并不算愉快的“往事”。


    “当初,你弟弟为了你,单枪匹马闯入地狱,可是把好几层地狱搅得天翻地覆。”鬼灯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打得我们地狱的颜面啪啪作响。”说着,他用手掌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手臂,模拟着那想象中的打脸声。


    “不过,他的目的,最后倒也算是达成了。”鬼灯话锋一转,“只可惜,结局对你弟弟来说,可算不上美好。”


    他漆黑的眼眸直视着严胜,宣告了缘一的现状:


    “他自己,被判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刑期。”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且,并不只是在某一层地狱单独服刑。是所有地狱,按照罪业轻重,依次、全部经历一遍。”


    严胜因为提早就知道了,所以此刻倒也不意外,只是再次听见后心依然抽痛了几下。


    鬼灯看着严胜变化的脸色,最后总结道,语气中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加明显:


    “现在,轮到你这个做哥哥的,带着如此庞大的功德,也是闯入地狱来,目的是为了救弟弟。”


    他微微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你们兄弟俩,你救过来,我救过去确实是感情深厚,而且还都有能力做到,少见,非常少见。我个人来说,是很欣赏你们的。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工作?”


    严胜:“?”


    这话题跳跃得是不是太大了?而且按理来说,地狱官方不是应该对他们这种屡次三番挑战地狱规则、增加工作量的刺头深恶痛绝才对吗?


    鬼灯仿佛能听到严胜的心声——实际上,他活了几千年,什么人没见识过,哪怕严胜表面再如何不动声色,根据“前情提要”,也足以让他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我不是说了。”鬼灯语气理所当然的道,“我欣赏你们,主要是看重你们的能力。”


    他看重继国缘一能打穿数层地狱的武力,以及继国严胜的谋略与执行力。这种高端人才,在地狱也是稀缺资源,尤其是在地狱业务日益繁忙、需要与时俱进的当下。


    “好了。”鬼灯摆了摆手,将跑偏的话题强行拉回,“你现在应该更关注另一件事情。我们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谈别的也不迟。”


    “你想要救继国缘一,是吧。”鬼灯用的是陈述句,根本不需要严胜回答,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语气像极了精明的债主:“你的功德值,确实足够偿还他当初为你逆天改命所欠下的‘本金’了。”


    严胜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


    但鬼灯立刻泼下了一盆冰水:“但是,还债这种东西,你知道的,哪里有只还本金的道理?”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其中自然存在利息。”


    严胜:“”


    下一秒,鬼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古朴的黑色算盘,手指如同幻影般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算珠碰撞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最终,算盘声戛然而止。鬼灯报出了一个让严胜灵魂都感到一阵眩晕的、望尘莫及的天文数字。


    “大概就是这么多。”鬼灯面无表情的宣布,“你目前带来的功德值,连利息的零头都远远不够。”


    严胜:“”这放的是高利贷吧,怎么会有比本金还多的利息!


    但是,没关系,还有机会,只要还有希望


    鬼灯看着严胜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因巨大的数字而暗淡下去,话音突然一转,仿佛不经意的提起:“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利息’部分。除此之外,你想要推动如此重大的减刑甚至释放,还需要打点嗯,也就是贿赂一些关键的地狱官员。”


    严胜:“”地狱原来也有这一套吗。


    鬼灯瞥了眼快要碎掉的严胜,淡淡补充道:“而且,重点是,你还得‘贿赂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严胜,“你觉得,以你弟弟当初把地狱搅得天翻地覆、给我们增加了无数工作量的行为,那些被他得罪过的官员们,会轻易接受你的贿赂吗?他们连带着,恐怕对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哥哥,也没什么好印象。”


    严胜:“”


    这下可糟了。人家说得也没错。缘一干的那些事,地狱的人肯定恨透他了。可他在地狱毫无根基,别说人脉,恐怕仇恨值都拉满了,只有“敌脉”。


    所以,这条路,看似是路,实则根本走不通。


    可是——


    严胜的目光,默默的、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投向了眼前的鬼灯。与那双深邃冰冷的黑眸对视。


    这种说话方式说明还有戏!如果真的毫无希望,对方根本提都不会提这些,直接把他扔回阳间就是了。人特意点出“贿赂”困难,更像是一种抬价。


    鬼灯看着严胜的眼神,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飘飘道:“怎么,你想贿赂我?”


    他毫不避讳的点明,甚至带着一丝赞赏:“确实,贿赂我是最方便的途径。毕竟,你若是能说服我,只需要‘贿赂’我一个人,我就能帮你搞定所有流程和关节,让这件事变得‘合法合规’。”


    严胜:“”果然,图穷匕见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鬼灯似乎就等着这句话,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颇为“公道”的姿态:“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还是很讲究契约精神和个人主见的。”


    他提出条件:


    “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功德,也不逼你立刻做什么。我的条件是——等你阳寿自然终结,死后入地狱时,来为我工作。”


    他开始描绘前景:“随着各个世界时代的发展,亡魂数量激增,诉求也变得五花八门,地狱也要紧随其后进行现代化改革,工作非常非常忙碌,急需像你这样有能力、有毅力、还嗯,‘不拘一格’的人才。”


    鬼灯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看这俩兄弟的关系,只要把哥哥继国严胜绑在地狱的岗位上,那个战斗力爆表的弟弟继国缘一刑满释放后,能不来帮自己哥哥?到时候岂不是买一送一,收获两个顶级打工人?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严胜有的选吗?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就好比面对一个垄断了唯一救命稻草的巨头,对方开出的条件,无论是否苛森*晚*整*理刻,你都只能接受,因为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所以,在短暂的、近乎凝固的沉默之后,严胜抬起眼,迎上鬼灯那看似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沉声道:


    “我答应。”


    鬼灯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压迫感稍稍收敛了一些。


    “明智的选择。”


    鬼灯的办事效率极高,话音刚落,他便取出了一份古朴的卷轴。卷轴自动展开,悬浮在空中,上面是用一种蕴含着规则力量的文字书写的条款。


    鬼灯指了指卷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份普通的工作合同,“待遇和职责都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


    严胜凝神看去


    条款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明确写明了工作期限、薪酬、职责范围、休假制度以及各种福利保障。


    这待遇,远比严胜想象中那种被无限压榨、永无休止的“黑工”要好上太多,甚至可以说相当优厚。


    所以,当鬼灯递过一支散发着幽光的笔时,严胜没有任何犹豫,在那份契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卷轴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严胜的眉心,一道回归鬼灯袖中。契约成立,受地狱法则见证。


    签完契约,鬼灯也不再耽搁。


    “跟我来。”他转身便走,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是缩地成寸,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


    严胜立刻跟上。


    他们穿过尖啸的金鱼草庭院,越过燃烧着不灭业火的焦热大地最终抵达了一片光秃秃的、由万年寒冰构成的巨大山峦之前。


    尚未踏入,一股极致深寒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是一种能冻结灵魂、湮灭意识的绝对寒冷。


    “这里是八寒地狱。”鬼灯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也很清晰,“你弟弟目前在这一层受罚。”


    他率先迈入那仿佛由冰晶构成的入口。严胜紧随其后。


    一踏入八寒地狱的范围,严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鹅毛般的黑色雪片不断飘落,每一片都蕴含着侵蚀灵魂的寒意。


    狂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刮过裸露的冰面,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这里的寒冷,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严胜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都要被冻僵,思维变得迟滞,灵魂体传来仿佛要被撕裂、冻碎的剧痛。他不得不运转起自身的力量来抵抗,但仍然感到举步维艰,仿佛多待一刻,灵魂就会永久的损伤一部分。


    缘一就在这里受罚?


    严胜一想到弟弟可能在这里要待不知道多久,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化作无边的焦急与恐惧。


    他猛然想起第一次来地狱时听到的信息——如果灵魂在刑罚中承受不住,是真的会彻底崩溃、魂飞魄散的。


    “鬼灯大人!”签合同时有鬼灯的名字,严胜因此知晓了男人的名字。


    此刻他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冷静,声音因为寒冷和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忍不住催促道,“请快一些。”


    走在前面的鬼灯速度未变,微微侧过头,睨了严胜一眼。


    “你以为你那个弟弟,是什么很娇弱的人吗?”


    “”


    严胜瞬间哑口无言。


    他想起了弟弟那堪称bug的、超越常理的天赋。无论是作为人类时那无与伦比的剑术和体质,还是死后能一路打穿地狱的恐怖实力好像确实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自己在这边担心他会被冻得魂飞魄散,说不定那家伙可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度,甚至在思考如何精进剑技?


    思及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无奈和熟悉的挫败感的情绪,涌上了严胜的心头。


    接下来,越是往下,寒气越是酷烈,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最终,他们抵达了八寒地狱的最底层——摩诃钵特摩。


    这里的景象,已非寻常冰雪所能形容。


    天地间是一片死寂的苍白,巨大的、亘古不化的玄冰构成的“莲花”苞蕾遍布四野。然而,这些“莲花”并非植物,而是由受刑者的灵魂与极致寒冰融合形成的、不断重复着破碎与冻结过程的恐怖刑具。


    【入者身折裂,如大莲花,或如白莲花】注1


    严胜的目光急切的扫过这片绝望的冰原,最终,死死的定格在了远处一朵尤其巨大的、色泽近乎透明的冰莲之上。


    在那莲花的核心,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身影:缘一。


    缘一的灵魂近乎赤裸的承受着这地狱最底层的极刑。他的身体,在无法形容的绝对低温下,皮肤、肌肉、乃至灵魂本质,正沿着某种既定的、莲花绽放般的纹路,缓缓的、持续的撕裂。


    裂纹如同冰面蔓延,深可见“骨”,渗出的却并非血液、而是更加本质的灵魂光点,这些光点刚一渗出便被冻结,化作莲瓣上凄美的冰晶。


    随后,地狱的法则力量又会强行将这些裂痕冻结、弥合,紧接着,新一轮的撕裂再次开始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灵魂彻底疯狂、哀嚎直至湮灭。


    然而,缘一的表情却始终都是平静的。


    或者说,麻木。


    他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唯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偶尔不受控制轻颤一下的指尖,泄露着这刑罚无时无刻不在施加的、足以撕裂意识的酷烈。


    但缘一所承受的最深重的痛苦,并非来自于这永无止境的□□(灵魂)折磨。


    在被囚禁于地狱,承受这漫长刑期的过程中,他拥有了无限的时间来进行思考,反复咀嚼他那充满了遗憾的一生。


    其中,他的思绪,绝大部分时间,又都缠绕在兄长严胜的身上。


    话又说回来,他这一生,真正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也不过只有三个人。


    其一是母亲。


    那个在阴暗宅邸中给予他最初温暖,却如同流星般早早逝去的温柔女子。


    她的灵魂早已解脱,转世投胎,去往了新的开始。这份思念,虽深,却已了结。


    其二是兄长。


    他追逐了一生,亏欠了一生,最终却以那般惨烈方式分别的孪生兄长。这份执念,是他罪业的根源,也是他此刻无尽刑期的起因。


    其三是妻子。


    那个笑容如同阳光般明媚,曾短暂的照亮过他世界的女子。


    他还记得,在进入地狱后不久,他就见到了特地等待他因而迟迟没有轮回转世的妻子。


    她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只是用那双依旧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的说:“不要难过,不要自责,不要愧疚。缘一,你的心是好的,你只是不懂。”


    她的声音带着怜惜与一丝无奈。


    “你就像个懵懂小童一样,无论身体长得多大,实力多么强大,你依旧对这个世界,对人心,对情感单纯无知。就连当初我们结婚,你也只是看到了路过的夫妻,因为羡慕他们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继而向我求婚。”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带着深深的遗憾:


    “但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哪怕不是夫妻,也能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亲人。等你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也觉得很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教会你,一个普通人、一个正常人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该如何在其中自处,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就死掉了。”


    提到孩子,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


    “对于我们的孩子,他和我一起死掉,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毕竟,缘一,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如何能照顾好一个需要细致呵护、需要引导教育的孩子呢?我不想看着他因为我们的失职,而糟糕的、痛苦的活着。”


    最后,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却努力对他绽开一个带着水光的微笑:“对不起呀,缘一,没能和孩子活着等你回来。”


    那时的他,是如何回应的呢?


    “抱歉。”


    只有干涩的“抱歉”二字。


    除了道歉,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尽管胸腔里翻涌着无数未竟之言——


    他想说,如果那时没有答应护送那位老人去见儿子就好了;


    他想说,如果自己一直守在妻儿身边,恶鬼就绝不会有可乘之机。


    可这些假设在既定的悲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妻子眼中同样盛满了愧疚,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悔恨加重她的负担。不如沉默。


    唯有这样,等待了他这么多年的妻子,在说完心底最后的话后,才能放下牵挂,真正释怀的踏上往生之路。


    两个最重要的女子都已走向新生。他对她们怀有的遗憾,也该如同她们抛却的过往一样,被深深埋葬。


    最后剩下的,是兄长。


    或许是因为兄长并未走过正规的转世流程,而是被他强行送入转生池的缘故,兄长仍记得前世种种,不曾像母亲和妻子那样忘却前尘。


    兄长和他一样,都被困在了名为“过去”的牢笼里。


    意识到这一点时,缘一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的庆幸。


    有人同他一样记得往昔——这种“不曾被独自抛下”的感觉,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他时常唾弃自己这般卑劣的念头,但这确是他被冰封于这绝望莲座之中,□□承受着永无止境的酷刑,灵魂被回忆与悔恨反复撕扯时唯一的念想


    “缘一缘一——!”


    一声嘶哑而急切的呼唤,穿透摩诃钵特摩永恒呼啸的寒风,如同投入死寂冰湖的石子,在缘一近乎麻木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缘一缓缓抬起头,那双因长年冰封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眸,费力地睁开。眼睫上凝结的厚重冰晶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抖落。


    是错觉吗?


    在这除了刑罚法则的低语和灵魂冻结的哀鸣外,再无其他声响的绝境中,他仿佛听见了兄长的声音。


    他模糊的视野,努力聚焦于风雪弥漫的前方。一个身影,正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冲破层层寒雾,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身影轮廓逐渐清晰。


    缘一睁大了眼睛。


    尽管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严胜转生后作为宇智波严胜的样子,但在缘一的眼中——或者说,在他那被漫长刑期和深切执念所扭曲的感知里——他看到的,是那个黑发紫眸、额间有着火焰斑纹、身着武士服的身影。


    兄长?


    那人终于冲到了巨大的冰莲之下,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焦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触碰,却又因他此刻“镶嵌”在冰莲中、布满裂痕的状态而不敢落下,生怕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


    “缘一,你怎么样?”对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和担忧,是记忆中兄长偶尔才会流露出的、为他而生的情绪。


    缘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再次凝结出细小的冰棱。他依然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不过就算是幻觉,他也认了。


    毕竟,兄长是那样的苛刻,连在他的梦境里甚至因痛苦而产生的幻觉中,都吝于前来探望他。


    能见到“兄长”,哪怕是虚幻,也足以慰藉这漫长刑期的万一。


    许是为了确认这究竟是幻是真,亦或是单纯的想要靠近那一点“温暖”,缘一竟然直接发力,将自己从那不断撕裂与冻结的冰莲刑具上,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咔嚓——!”


    那是灵魂被强行从刑罚法则中剥离的、令人牙酸的声音。更多的灵魂光点从他身体的裂痕中迸发出来,如同破碎的星辰,在冰冷的空气中闪烁、消散。


    “缘一——!你干什么?!”严胜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他冲上前,看着缘一身上那更加狰狞、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的裂痕,急得语无伦次,“这些、这些能不能贴回去?怎么办啊?!鬼灯!鬼灯大人!”


    他慌乱的看向身后还没跟上来的鬼灯,却见对方站在远处抱着手臂停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而缘一,仿佛感觉不到那加剧的灵魂撕裂之痛,他只是晃了晃,站稳了身形。那双总是清澈而纯粹的眼睛,此刻直直的、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凝视着严胜。


    忽然,他抬起手臂,用一种不容拒绝、却又带着极致小心的力道,轻轻的拥抱住了严胜。


    严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彻。除了确实有缘一灵魂上传来的刺骨冰冷的原因,还有他不习惯被弟弟拥抱的原因。


    缘一将下巴轻轻抵在严胜的肩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梦呓般的呢喃:


    “好温暖兄长。”


    他一直都记得。


    在那阴暗压抑的继国家宅,那个狭窄得仿佛囚笼的庭院里,除了母亲,还有哥哥。


    那个坐在墙头,逆着光,仿佛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牢笼,向他伸出手的哥哥。


    那份记忆中的温暖,跨越了百年的时光,穿透了地狱的极寒,在此刻,于这绝望的冰原之上,被他重新拥入怀中。


    ***


    直到离开八寒地狱,缘一还是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严胜身后,一步不离。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严胜身上,没有丝毫对周围景象的关注,只有严胜一人的身影。


    ——即便走到了这一步,缘一内心深处,依旧固执的认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或是幻觉。


    否则,他那长达近万年的、远未到头的刑罚,怎会突然结束?他又怎会如此顺利地走完所有流程,站在这象征着新生的转生池前?


    严胜被身后那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停下脚步,转向一旁的鬼灯,别扭的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他会投胎到哪个世界?”


    鬼灯抱着手臂,黑色的眼眸扫了一眼紧跟在严胜身后的缘一,语气平淡的回答:“一般来说,灵魂都会回归他们生前所属的那个世界。”


    严胜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中的余地:“那就是说,还有不一般的时候?”


    鬼灯挑了下眉,语气带着点玩味的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是希望你弟弟和你投胎到同一个世界?”


    “不是!”严胜立刻否认。


    鬼灯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


    严胜脸色黑了又黑,感觉跟这个地狱辅佐官说话格外耗费心神。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稳住有些紊乱的情绪,转身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望着他、眼神懵懂又专注的缘一走去。


    “可以了,你进去吧。”严胜指了指面前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转生池,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缘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严胜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灵魂受损太严重,导致缘一现在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他暗自咬牙,要不是这事归根结底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才不想管这个麻烦的家伙。


    心里别扭着,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本想只是抓住缘一的衣袖,拽着他走向转生池了事。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布料,缘一就反应极快的反手用他那冰冷而骨节分明的手,牢牢牵住了严胜的手。


    严胜一个激灵,如同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就想用力甩开。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极度不适。


    但缘一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定身咒,制住了他的动作。


    缘一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很轻的怀念道:“兄长,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带着我离开的。”


    严胜:“”


    缘一说的,是八岁那次,他偷偷带着他溜出继国家,去看外面集市的那次吗?回来后被暴怒的父亲用家法伺候,打得他好几天下不了床


    严胜:真谢谢你了,让我想起这么“美好”的往事。


    一股混杂着羞恼、尴尬和一丝极其隐蔽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怀念的情绪涌上心头。严胜咬了咬牙,板起脸,就着这个别扭的牵手姿势,用力拉着缘一,大步流星地走到转生池边缘。


    “进去!”严胜几乎是带着点恶狠狠的语气,用力将缘一往那光芒流转的池水中推去。


    其实,以缘一的实力,哪怕灵魂受损,他若不想,严胜是绝对推不动他的。但正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严胜,缘一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推入了转生池。


    他的身影迅速被柔和的光芒吞没,最后映入严胜眼帘的,仍是那双专注望着他的眼睛,直到彻底消失。


    看着缘一消失在转生池中,严胜一直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懈下来,而后长长地、无声地松了口气。


    这桩纠缠了数年的因果,终于了结。


    一直旁观的鬼灯这时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兄弟俩,真是腻歪得要死。”


    说完,他摆了摆手,“行了,这边没你的事了,你也回去吧。别忘了我们的契约,我在地狱等你。”


    话音未落,根本不给严胜任何反应的时间,一股熟悉的、无法抗拒的排斥力骤然传来。


    下一秒,严胜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石机抛出,眼前景象飞速倒退、模糊,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现实,火之国大名府。


    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微露,将房间内的奢华陈设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床榻之上,身着寝衣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严胜瞳孔微微收缩,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意识才彻底从地狱的景象中抽离,回归到现实的躯壳。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又感受了一□□内流淌的查克拉,终于确认——


    他回来了。


    千手族地。


    一位怀胎九月、临近分娩的孕妈妈,在这一天迎来了生产。


    历经两个小时,孩子终于平安降生。


    接生婆抱着已用襁褓裹好的婴儿,笑吟吟地递到母亲身边:“恭喜,是个儿子。”


    女人满头是汗,但忍者本就体质强健,更何况是千手一族的族人。她坐起身,接过孩子,温柔的目光落在新生儿那仍带褶皱的小脸上,满含母爱,丝毫不觉得丑。


    接生婆收拾妥当后便离开了房间。一直守在门外的丈夫得知母子平安,迫不及待地冲进屋里看望妻子与孩子。


    接生婆与几位帮忙的妇人相视一笑,轻轻摇头。新生命的降临总是令人喜悦,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们也从心底感到欢喜。


    屋内。


    男人注视着妻子怀中的小婴儿。


    “是男孩啊,那就用我们之前想好的名字——缘一。”


    自从怀上孩子,这对夫妻就早早开始为取名做准备。虽然斟酌了数月,但直到上个月才最终确定:若是男孩,便叫“缘一”;若是女孩,则单名一个“缘”。


    “缘一,千手缘一。”妻子轻声低语,“我的缘一,你要健康、平安的长大啊。”


    丈夫乐呵呵的道:“如今这时代,和我们那时不一样啦。他一定能平安健康的长大的。”——


    作者有话说:注1:原文内容


    哥和弟的眼睛好像都是棕黑色,但大家常用暗红/紫,所以我也用常见的描述啦


    哥:缘一,不愧是你!


    弟·其实在发呆,根本没有苦脸剑技,活着时也没怎么练过剑术全凭天赋:?


    原著对诗的描写太少啦,这里都是我个人的见解qaq


    本文开始收尾啦,差不多要完结了,番外我准备写观影,大家如果有想看的内容评论区告诉我[狗头叼玫瑰]


    第80章


    时光荏苒, 白驹过隙。悄然间,八个春秋已匆匆流逝。


    当年在千手族地降生的婴儿,如今已到了能够奔跑习练忍术的年纪。而时代的洪流, 也在某人强大意志的引导下,朝着前所未有的方向奔涌。


    这一年, 叱咤风云的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已至不惑之年。


    宇智波泉奈三十八岁, 正值一个忍者经验与精力最为巅峰的时期。


    而改变了世界格局的宇智波严胜, 也已步入而立之年,三十岁的他,其影响力举足轻重


    ——表面上看,如今火、风、土、雷、水五大国依然并存, 然而, 在权力的帷幕之后, 真正的掌控者已然易位:宇智波严胜, 这个名字如同无形的网络,笼罩在整个忍界之上。


    他的意志,通过一系列深远的改革,渗透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严胜的强力推动下,持续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战乱与仇杀几乎绝迹。忍者之间不再轻易兵戎相见,过去那种走在路上都可能被不知名忍术波及殒命的日子, 一去不复返。


    更显著的变化体现在最广大的平民百姓身上:他们终于能够摆脱恐惧的阴影,依靠自己的劳作,获得吃饱穿暖的安稳生活。这在过去,是无数人奢求却难以企及的梦想。


    行走在忍界各地, 一个引人注目的景象是:无论是在繁华的城镇中心,还是偏远的村落广场,常常会矗立起一座座宇智波严胜的雕像。


    这些雕像或身姿挺拔, 目视远方,或身披战甲,不怒自威。


    这并非严胜本人好大喜功,而是源于宇智波雅树,这位同样在政治领域点满了天赋的宇智波“后起之秀”的灵机一动。


    ——雅树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宣扬宇智波一族威望,同时将严胜大人功绩与形象深入人心、巩固统治的绝佳方式。


    于是,一座座雕像被树立起来,它们不仅是地标,更是一种象征,无声的诉说着当下的秩序由谁缔造,当下的和平由谁守护。


    这些年来,宇智波泉奈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弟弟究竟在做着怎样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既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沮丧。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被夹在了中间:上有武力值爆表、足以碾压一切的哥哥,下有政治技能满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弟弟。


    他这个以智谋和忠诚闻名的宇智波二把手,反倒是“不上不下”,处境颇为尴尬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宇智波雅树为严胜大规模树立雕像这件事,泉奈是全程知情并且绝对支持的。


    一切对宇智波有利、对弟弟统治有利的事情,他都没有理由阻止,只会全力推动。


    而当千手扉间反应过来时,赫然发现千手一族在忍界新的权力格局中,已然落入下风。


    面对宇智波一族凭借严胜带来的巨大声望和影响力,这位以智谋著称的千手二当家,也不免在心底产生了一丝羡慕嫉妒的念头:要是父母当年也给我生一个像宇智波严胜那样不,哪怕只有他一半能力的弟弟或妹妹就好了。


    当然,这仅仅是扉间在繁重公务和家族谋划间隙的一丝瞎想。


    毕竟他很清楚,且不说父母早已不在,就算真的生了,出来的会是扭转乾坤的“灵丸”,还是带来麻烦的“魔丸”,谁也说不准。


    ——上面有个给他不断添麻烦的大哥就已经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制造麻烦的小的==#


    话说回来。


    由千手和宇智波联合发起建立的“木叶村”,于几年前正式踏上了它的历史舞台,并且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蓬勃发展。


    那些最早响应号召、加入木叶的忍族们,如今无不庆幸自己当初的“先见之明”。看着如今木叶的繁荣与稳定,以及它所代表的忍界新秩序的核心地位,无数后来的忍族挤破了头也想加入,却发现自己早已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门槛已不知提高了多少


    严胜推行的改革是具体且深远的,切实地改变了无数普通人的生活。


    首先,他建立的直属于其统治核心的“警视寮”:这个机构独立于各大国原有的治安体系,拥有强大的执法权和精干的成员。


    警视寮的主要职责是大力打击各地横行霸道的黑恶势力、剿灭山贼流寇,以及处理那些凭借力量肆意妄为的忍者。


    过去,平民遭受这类势力的欺压往往求助无门,如今,只要向警视寮报告,很快便会得到回应和解决。各地的治安状况因此得到了根本性的好转,商路畅通,夜不闭户在某些区域甚至成为了现实。


    其次,严胜明确颁布并强力执行了一条铁律:忍者不得随意伤害平民百姓,也不得无故破坏他们的财产。


    这条规则在最初曾受到一些习惯于力量至上的忍者的质疑,但在几次触犯者被严胜麾下力量以雷霆手段清除后,再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平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像过去那样,看到忍者就心生恐惧,他们开始敢于与守规矩的忍者进行正常的交流和交易。


    在经济的根基:农业和民生保障上,严胜也推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革——多亏这个世界不讲科学,很多忍术完全可以作用在生活上。


    他推广与忍术结合的更先进的耕作技术;兴修水利;建立大型粮仓以平抑物价、应对灾荒


    同时鼓励手工业与商业发展,建立相对公平的贸易规则。


    过去,平民辛勤劳作一年,所得大部分要被贵族盘剥,且时常面临战乱导致的颗粒无收。


    如今,在严胜的秩序下,剥削被限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和平的环境保证了生产的持续。


    人们发现,只要肯努力,收获的粮食除了缴纳的部分,足以让家人吃饱;织出的布匹,除了换取必需品,还能有余钱添置新衣。脸上不再是菜色和麻木,而是逐渐有了红润和对未来的期盼。


    总的来说,在严胜的统治下,忍界正朝着一个秩序井然、民生富足的方向稳步前进。虽然暗流或许仍在某些角落涌动,但对于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值得珍惜的好时代。


    后来史称——和平纪元


    关于千手家出了一个不亚于千手柱间的天才——这个流言,如同初春的野火,早已在木叶的街头巷尾蔓延开来,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然而,当这则消息最终传入宇智波严胜耳中时,已然迟了许久。


    事实上,若非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历经八年的追踪与布局,终于将黑绝擒获,并前来向严胜“交付任务”时顺口提及,严胜对此事恐怕仍会一无所知


    这并不奇怪。


    一方面,严胜已有很长时间未曾返回木叶;另一方面,对于他麾下的情报系统而言,某个忍族内部出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后辈,哪怕这个忍族是千手——这类消息,若无特殊价值或潜在威胁,根本不会被筛选出来,呈递到他的案头。


    再者,一个“天才”的名号,在见惯了惊才绝艳之辈的严胜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所以,那家伙的潜藏手段确实诡异,若非我们联手布下陷阱,恐怕还要费些周折。”斑简要的汇报完抓捕黑绝的经过,语气平淡。随即,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望向身旁的千手柱间:“这就是你昨天急着非要回千手一族驻地的原因?平白耽搁了一天。”


    原本,他们前一天便已成功封印黑绝,可以直接前来复命。结果柱间却坚持要先回木叶、回家一趟,说有要事,硬是将行程推迟了一日。


    千手柱间闻言,那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脸上,此刻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还不是扉间!他用紧急通讯,说有重大的消息必须当面告知,叫我速回。我还以为是族里或者村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心急火燎地赶回去”他顿了顿,笑容更盛,带着几分自豪,“结果回去以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扉间有点小题大做,不过嘛,对我们千手一族来说,也确实算是件大事了!”


    他那副双手合十,身体微微晃动,流露出几分少女般娇憨姿态的模样,让旁边的宇智波斑忍不住打了个恶寒,嫌弃的别开视线。


    “哼,瞧你那点出息。”斑森*晚*整*理冷哼一声,但了解柱间如他,心中也清楚,能被柱间如此评价,恐怕此子绝非寻常意义上的优秀。这不禁勾起了他一丝兴趣,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能被你这么看重,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柱间挺起胸膛,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家族荣耀感:“缘一,那孩子叫千手缘一!今年才八岁呢,就能打败精英上忍了。说起来,生日好像还和严胜是同一天。”


    “咳咳——!”


    一旁神情淡漠的严胜在听到“缘一”两个字的瞬间,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斑和柱间立刻将目光投向他,带着疑惑与询问。


    严胜抬手掩唇,强压下喉咙间的不适与内心深处翻涌而起的剧烈震荡。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只是那语调比起方才,明显低沉急促了几分:


    “我没事。”他摆了摆手,不欲多言,随即迅速将话题拉回正事,带着想要尽快结束这次会面的意味,“抓捕黑绝,辛苦你们了。后续事宜,我会负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斑深邃的目光在严胜略显仓促掩饰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严胜那一闪而逝的失态,这在他这位心性深不可测的弟弟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柱间虽然心思不如斑细腻,却也察觉到了严胜瞬间的异常,不过他没想太多,关切的说道:“严胜,你要注意身体啊,别太操劳了。”


    严胜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待到斑和柱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沉重的门扉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隔绝开来,大殿内重新恢复了那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严胜独自端坐于阴影笼罩的高背椅上,先前强行压下的波澜再次于胸中翻腾。


    他缓缓闭上双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千手缘一


    缘一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他以为早已彻底封锁的心门。


    门后,是遥远记忆深处,那片灼热得令人窒息的红莲业火,是那道曾让他倾尽所有、追逐一生却始终无法企及的背影,是那份深植于灵魂、跨越了轮回与世界的复杂情感。


    是巧合吗?


    在这个时间点,在千手一族,出现了一个名为“缘一”的孩子,并且被冠以“不亚于千手柱间”的天才之名。


    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殿内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最后,他吐出口气,做出决定——他要亲自去见一面这个“千手缘一”。


    严胜素来雷厉风行。迅速将手头几件亟待处理的政务批复完毕,又召来了宇智波雅树。


    “我要离开几日。”严胜言简意赅,并未说明去向,“期间,由你暂代处理一应事务,非紧急重大之事,不必禀报。”


    宇智波雅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并未多问,只是恭敬地垂首:“是。”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确保自己的短暂离开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波澜后,严胜才悄然离开了那座象征着忍界至高权力的府邸,身影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朝着木叶的方向疾驰而去。


    ***


    木叶村在阳光下展现着勃勃生机。


    千手与宇智波,这两个曾争斗不休的家族,其族地分别位于村子的南北两侧,如同沉默对峙的两个巨人。


    虽然两族已然结盟,共同建立了这个村子,但漫长的厮杀留下的血债与隔阂,并非短短数年时间就能完全消弭。在两族内部,依旧有不少人,尤其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老一辈,对彼此抱有根深蒂固的成见与警惕。


    然而,年轻一代,尤其是尚不知世事复杂的孩童们,他们的世界则要简单和谐得多。族地深处或许还难见对方族人的身影,但在族地的边界、在村子公共的道路和训练空地上,已经能时常看到佩戴着不同族徽的孩子们混在一起玩耍嬉闹。


    一个扎着马尾辫、活力十足的千手小女孩,正和一个梳着姬发式、神情略显骄傲的宇智波小女孩在村子公共道路上追逐嬉戏。


    她们笑着,跑着,似乎在进行一场简单的赛跑。突然,千手小女孩脚下不小心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前方扑去,而她前方正是一堆散落着尖锐碎石的区域。


    宇智波小女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却已然来不及。


    就在千手小女孩即将摔入碎石堆的瞬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来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托住了小女孩失衡的身体,让她稳稳地站住,同时,一股无形的气浪将那些尖锐的碎石尽数推开,清理出了一片安全区域。


    两个小女孩都愣住了,惊魂未定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那是一个穿着深色便服的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冷峻,黑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极其俊美的面孔。


    “谢、谢谢您!”千手小女孩率先回过神来,小脸微红,连忙鞠躬道谢。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着救命恩人,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扯了扯旁边宇智波小女孩的袖子,小声却难掩兴奋的说:“哇!好帅的大哥哥!他长得长得好像你们宇智波一族的人啊!他是你们宇智波的吗?你认识他吗?”


    宇智波小女孩困惑地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仔细的看着严胜,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没在族里见过他。”


    这并不奇怪。


    事实上,时至今日,宇智波族内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尤其是年幼的孩童和部分不同世事、只专注于自己小家庭的普通族人,并不认识宇智波严胜。


    他们大多只知道族长宇智波斑有一位据说“体弱多病”的弟弟,已经许多年未曾公开露面,甚至有人私下猜测他是否早已病故。


    而木叶村内并没有树立严胜的雕像,至于那些知晓严胜真实身份和地位的,多是活跃在村子和家族管理层的年轻精英,他们或出于敬畏,或遵循某种默契,很少在族内大肆宣扬。


    严胜并未在意两个小女孩的对话,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确认她们无恙后,便转身继续朝着千手族地的方向走去


    千手族地。


    严胜那与宇智波斑极为神似的长相,在千手族人眼中简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般显眼。因而他刚踏入千手族地范围没走几步,便被两名值守的千手族人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面色严肃,带着明显的警惕,沉声道:“这位宇智波的先生,请留步。这里是千手族地,不知您前来有何贵干?”


    千手扉间收到族人紧急传讯时,正在火影楼处理文件。当听到“一个长得极像宇智波斑的宇智波男人闯入族地”时,他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瞬间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


    首先,和宇智波斑长得像,毫无疑问,绝对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幼弟。为什么说是传说中,因为千手扉间没见过!


    所以宇智波严胜怎么会突然“拜访”千手,千手有什么是能吸引到他的?大哥也没说过严胜会来啊。


    在扉间的认知里,这位幕后掌控者心思深沉难测,他完全是把其当做泉奈ProMax2.0版看待。


    斑不屑于做的事,保不准这位泉奈ProMax2.0也不屑于做。他突然现身,目标直指千手,绝对是有目的难道是冲缘一去的?


    是忌惮千手再出一个大哥级别的强者,威胁到他的统治,还是想将潜在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抑或是宇智波一族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无数血腥、黑暗的画面在扉间脑中飞速闪过。


    他“唰”地站起身,瞬间发动飞雷神之术,身影凭空消失。


    凭借着对留在自家族地内飞雷神印记的极限感应,强行压缩了传送时间,扉间以最快速度赶了回去。


    落地时,甚至因为空间能量的剧烈波动而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但他顾不得这些,强大的感知力瞬间铺开,锁定缘一所在的位置,同时手中已悄然结好了几个攻击性忍术的印式,浑身查克拉蓄势待发,准备迎接预想中那最糟糕的局面——比如,宇智波严胜对缘一出手,族人们横尸在地,又或是那孩子已经被


    他如一阵风般冲进那个小庭院,厉声喝道:“宇智波严胜!你想做什——”


    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中的所有“最坏结果”都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庭院里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他们一族寄予厚望的天才,那个平日里对谁都无比疏离、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千手缘一,此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宇智波严胜身边。


    预想中的剑拔弩张、血腥厮杀完全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前。


    当严胜被两名警惕的千手族人拦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表明身份和来意,一道小小的身影恰好从附近的训练场走出来。


    千手缘一刚结束晨间的基础练习,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他习惯性地一抬头,目光掠过族地入口处的人群,然后,精准的定格在了那个被拦下的、身姿挺拔的黑色身影上。


    在看到严胜侧脸的刹那,缘一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随后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砰”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膜。


    周围的一切声音、景象都仿佛瞬间模糊、远去,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个人的身影。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用理智解释的吸引与悸动。陌生,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令人想要落泪的熟悉感。


    他完全是本能地迈开了脚步,朝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


    无视了那两个试图阻拦的族人叔叔,径直走到了严胜面前,然后仰起头,用那双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世间一切本质的澄澈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严胜。


    严胜也低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一瞬间,严胜心中也是微震。


    这孩子虽然与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容貌并无相似之处,千手一族鲜明的特征体显露无疑。


    但是,这双眼睛这种纯粹、专注,好似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本质的目光还有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都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身影重合。


    “你”严胜刚想说什么。


    缘一这时主动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严胜垂在身侧的衣袖一角。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攥着,仿佛怕他消失一样。然后,用亲近的、毫无防备的软糯声音问道:


    “你是谁?你好像太阳一样。”


    这句话让周围严阵以待的千手族人都愣住了。


    太阳?宇智波家的人,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比宇智波斑还冷的男人,跟“太阳”这个词有半点关系吗?


    严胜也因这出乎意料的评价而微微一怔。他看着缘一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好奇、亲近和让他无法理解的、全然的信任。


    “我名,宇智波严胜。”他最终还是报上了名字。


    “严胜”缘一小声地重复了一遍,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好好听的名字。我叫缘一。”


    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缘一彻底“黏”上了严胜。他紧紧拉着严胜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无论严胜是站在原地,还是尝试性地移动几步,他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


    有族人试图上前将缘一拉回来,怕他惹恼了这个危险人物,但缘一虽然不吵不闹,却异常固执地不肯松开手,并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严胜,像是在无声地请求他不要离开。


    几个负责照看缘一的千手族人急得团团转,额头冒汗。他们不敢对缘一用强,更不敢贸然对宇智波严胜做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围在旁边,陪着笑脸,说着“缘一,快放手,别打扰人家”、“抱歉,这孩子他平时不这样的”之类苍白无力的话。


    而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严胜对于缘一这近乎冒犯的亲近举动,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也并没有要动怒的迹象。他都没有挥开缘一的手,只是任由他拉着,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缘一身上,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复杂审视。


    于是,当千手扉间火急火燎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们千手一族的天才,像只找到主人的小动物般黏在宇智波严胜身边,而几个族人则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场面一度十分“温馨”且诡异。


    扉间:“”


    他所有预想的战斗方案、应急措施,在这一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千手缘一,你小子在做什么!


    这一瞬间,扉间只感觉当头一棒,眼前阵阵发黑。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大哥小号(缘一)和宇智波斑二号(严胜),手拉着手,笑容灿烂的告诉他,他们要去携手实现“世界和平”的理想,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处理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永远吵不完架的各族代表。


    而此刻,宇智波严胜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


    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亲自确认这个“千手缘一”是否和他想的那个人有关。


    而现在,答案不言而喻——无需任何证据,无需任何言语,就在与这孩子对视的刹那,那种源自灵魂共鸣的颤栗,已经给出了百分百的确认。


    确定了,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缘一。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严胜既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隐秘高兴,又有一种宿命轮回的烦躁与不甘。


    最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充斥在胸口的,究竟是何种滋味。


    “我该走了。”严胜垂下眼眸,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清,试图将自己的衣袖从那只小手中抽离。


    然而缘一却攥得更紧了。


    他仰着头,那双清澈通透的眼睛里写满了依恋,仿佛严胜是他失落已久的重要拼图。他甚至还用上了自来熟到让周围所有千手族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称呼:


    “兄长。”缘一的声音带着属于小孩子的稚嫩软糯,语气认真的道,“你一定要走吗?那你带我走吧。”


    “兄长”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劈在严胜的心上。


    霎时,前世的幻影与现实重叠,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无论他如何追赶、如何排斥,都始终注视着他,甚至在他决绝离开时,也曾说过类似话语的身影。


    严胜:“”


    够了。他真的说够了。


    严胜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不容靠近的威压。


    “放手。”这一次,他的语气带上了命令式的寒意。


    眼看情况不对,千手扉间再也无法旁观。他一个瞬身术出现在缘一身边,语气严厉:“缘一!放手!不可无礼!”同时伸手就要去强行将缘一拉开。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扉间的手即将触碰到缘一的刹那,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身上竟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和气性:他的身体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妙到毫厘的身法微微一侧,手腕一旋,在刹那间摆脱了扉间志在必得的一抓。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随后就被扉间更加强硬地按住,但这电光火石间的反应,所展现出的潜力与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让亲眼所见的严胜瞳孔微缩,头皮一阵发麻。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真正超越的、令人绝望的天赋阴影。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趁着扉间制住缘一的空隙,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离开时,他都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那道属于缘一的目光,依旧灼热的追随着他,几乎要将他烧穿


    当天晚上。


    严胜独自坐在寂静的殿堂中,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依旧在他脑中盘旋。


    千手缘一那双眼睛,那声“兄长”,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


    他需要一个答案。


    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混沌。他默念着地狱。


    半晌,一阵熟悉的失重与空间扭曲感后,他的脚落在了实地上。周围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冥界的独特气息,以及一阵阵诡异摇曳的“咕噜噜”声。


    他依然“降落”在了辅佐官鬼灯的府邸内。还是那个种满了奇形怪状、发出怪声的金鱼草的熟悉庭院。


    他刚稳住身形,准备去寻找鬼灯,忽然看到庭院围墙上方有一个极其可疑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白色中式长袍、头发蓬松、气质略显轻浮的男人,正扒在墙头,鬼鬼祟祟的朝宅邸内部张望。


    严胜默了默。


    鬼灯以后大概率会是他的直属上司。上司家被可疑分子窥探,于情于理,他似乎都应该管一管。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来到那人身后,然后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哇啊!”那人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嘴里下意识飙出了一句极其标准的汉语:“我靠!”


    严胜虽然没听懂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但结合对方那惊吓过度的表情和语气,猜也猜得到这绝非什么文雅的词汇。


    “你在做什么?”严胜面无表情的问,声音冷淡。


    白衣男子——白泽,看清身后是个陌生但容貌极其俊美的生魂后,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挺直腰板,试图挽回面子,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咳,没、没什么,找鬼灯那家伙有点事儿。对了,你是谁啊?你怎么从鬼灯家里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凑近嗅了嗅,脸上露出些许讶异,“咦?你是生魂啊?好重的活人味。”


    严胜不欲与他多纠缠,直言道:“我算是鬼灯未来的员工。我来找他,是有事情想问。倒是你,你在做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白泽眼珠子转了转,一丝狡黠闪过眼底,他立刻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用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有事要问?你问他和问我都是一样的!我可是神兽白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万物情理,说不定比那个死脑筋的鬼神知道得还多哦!”


    严胜看着他那副不太靠谱的样子,心中警惕未消,语气依旧冷淡:“所以,你谁?”


    白泽:“咳咳!都说了我是白泽!是你上司鬼灯的老、老朋友啊!他可能没跟你提过我,毕竟我们关系‘太好’了他不好意思挂嘴边也正常。总之——”他拍了拍胸脯,“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许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许是白泽身上确实有种非凡的气息,严胜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关于“千手缘一”那超乎寻常的亲近、那声莫名的“兄长”、以及那份跨越了世界的执念,以一种模糊了具体世界背景的方式,简略的提了出来。


    白泽摸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白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根据你的描述,你那个嗯,‘朋友的弟弟’,对你朋友有着非常非常深的执念啊!这份执念已经深刻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了,形成了某种因果的‘缘’。真是非常难得又麻烦的情况呢。”


    他煞有介事的分析着:“普通的孟婆汤,喝一份洗去前世记忆,对这种级别的执念根本没用,估计得连续灌他几十份,才有可能勉强淡化一点点。”他话锋一转,脸上堆起笑容,凑近严胜,“这不巧了,我和熬孟婆汤的孟婆是好朋友!你想解决这事儿,很简单。”


    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用他的神通观察着严胜,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严胜的头顶。


    然后,他后面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微微张开,一副见了鬼的震惊表情。


    卧槽!


    这、这人是拯救过世界吗?身上笼罩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厚重到令人发指的功德金光,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睛,到底什么来头?


    严胜看着白泽那副“你懂的”的表情和捻动手指的动作,瞬间明白了所谓的“简单”方法指的是什么。


    “钱?”严胜微微蹙眉。


    他在地狱短暂停留期间,对这里的货币体系略有了解,但他一个现世的生魂,哪里会有冥界的钱币?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白泽见他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孟婆汤虽然是公家定量供应的,但规矩是死的,鬼是活的嘛。我跟孟婆关系铁,多弄几十份出来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上下打点、疏通关节嘿嘿,你懂的,就看你能给多少了。”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暗示这背后需要打点的环节不少。


    严胜沉默了下。


    他两世都出生“名门望族”,还真的从未为钱财之事发过愁。但现在,他是真穷,一分币也没有的那种穷。


    “我没有此界的钱币。”他如实相告。


    “哎呀,不一定非要现钱嘛!”白泽摆摆手,一副“你很上道但我可以更灵活”的样子,“以物易物也行啊!你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或者你功德这么多,分润一点点出来,凝结成功德钱币,那也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啊!”


    他说着,眼睛又忍不住瞟向严胜周身那几乎要实质化的金光,馋得差点流口水。这要是能抠下来一点


    严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略一思索,无师自通的抬起手,尝试着像调动查克拉一样,去感知并引导那所谓的“功德”。


    出乎意料的,随着他的意念微动,一缕温暖、纯粹、带着难以言喻的祥和气息的金色光芒,真的在他指尖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一枚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上面隐隐有玄奥纹路流转的透明金色钱币。


    钱币成型瞬间,周围仿佛有若有若无的梵唱响起,连庭院里那些怪异的金鱼草都暂时停止了“咕噜噜”的叫声,安静了下来。


    白泽的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那枚功德钱币,嘴里喃喃道:“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他伸手就想拿,严胜却手指一合,将钱币收起,金色光芒隐没。


    “一份汤,多少钱?”严胜冷静的问,准备讨价还价。他虽然不吝啬,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这个嘛。”白泽搓着手,眼珠飞快转动,似乎在计算成本和自己的利润,“你看啊,这孟婆汤原料珍贵,工艺复杂,还要冒着风险多弄份额这样,我也不多要你的,一份汤,一枚刚才那种品质的功德钱!五十份汤,五十枚!保证让你那个‘朋友的弟弟’喝到饱,忘得干干净净!”他伸出五根手指,一脸“童叟无欺,良心价”的表情。


    严胜看着他,没说话。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波,却让白泽莫名感到一阵压力,仿佛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看穿了。


    “十枚。”严胜开口,声音不容置疑,“最多十枚。五十份汤。”


    “什么?十枚!”白泽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成本都不够啊!大哥,你这砍价也太狠了!四十枚!不能再少了!”


    “八枚。”


    “喂喂!怎么还往下降了?!三十五!”


    “五枚。”


    “停停停!”白泽捂住胸口,一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样子,“二十枚!二十枚最低了!再低这买卖就没法做了!孟婆那边我没法交代啊!”


    严胜沉默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刚才还说和孟婆是好朋友”。


    白泽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最终一咬牙一跺脚:“算了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十五枚!十五枚功德钱,五十份加强版孟婆汤!”


    严胜沉吟片刻。


    “可以。”他点了点头。


    “成交!”白泽生怕他反悔,立刻答应下来,脸上笑开了花。十五枚纯净的功德钱币,这波血赚!至于孟婆那边用几瓶他特酿的神酒应该就能搞定。


    然而,就在白泽美滋滋的盘算着怎么花这笔“横财”,严胜则正凝聚功德钱币时,一个冰冷、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白——泽——你这混蛋又在干什么?还有你,宇智波严胜,你为什么会和这个渣滓在一起?”


    只见鬼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门口,手里拎着他那根标志性的狼牙棒,脸色黑得如同锅底,周身散发出的恐怖低气压让整个庭院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先狠狠刺向一脸心虚、下意识想往严胜身后躲的白泽,然后又转向严胜,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悦。


    显然,他听到了部分对话,尤其是“孟婆汤”和“功德钱”之类的关键词。


    场面一时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寂静——


    作者有话说:在弟的眼里,哥是太阳。是温暖但不刺眼的太阳,是给他带来温暖和光亮的太阳。


    在哥的眼里,弟是太阳。是灼热且刺眼的太阳,是给他带来绝望与黑暗的太阳。


    #论修因日黑这两对兄弟的共同性#


    两个哥哥:弟弟还在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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