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捕成功 疑点
警犬的任务更重, 他们要搜查荷花村的那座山,虽然山上没有凶兽,但夜路不好走,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为了防止警犬们“罢工”, 训导员们也在这场搜捕中, 他们主要负责安抚警犬们长期工作的消极情绪。一下车, 九月就朝着贺莹莹奔去, 在她面前不停地嗅闻。
“九月,我也想你了。”贺莹莹低声说。
“警犬都到齐了,上山!”
与此同时, 负责在荷花村搜查的警员们敲响了一户又一户的门, “例行检查。”
“好。”女人捏着衣角,在警员们进屋后眼神瞥向一处水缸。
“你这里有没有地窖或者地下室?”
“没、没有。”女人沙哑着嗓音。
所警只当她是紧张害怕,“现在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头, 你要是不放心也跟着去吧。”
“我等下就去。”
所警们没有耽误, 立马去了下一家。
女人锁了门, 把水缸挪开, 那儿有个地窖入口, 一个男人正捏着一个男孩的脖子, 有光线投下来,他抬头, 咧嘴笑,一口黄牙明显得很, “很好, 你很乖。”
他一步步走上地面,把男孩面无血色的脸摆到女人面前,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不好意思,他太吵了,我就把他掐死了。”
*
“根据我们的调查与猜测,王学湖越狱后就到了这座山躲藏起来,下边的荷花村与桃花村都是人口不足一百人的小村子,多数是孤寡老人以及留守儿童,除了捡柴,他们不会上山。”犯罪现场的厨房被搅乱过,现在警方怀疑,王学湖犯案后在受害者家里饱餐一顿,随后逃回了山上。
这片山的林子很密,山路并不好走,所以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警犬身后。
九月打了一个喷嚏,这儿的气味不流通,让她觉得很闷,不过属于王学湖的气味到处都是,可见他至少在这里生活了十日。
顺着浓重的味道,九月把警员们带到了一处凹坑里,她率先钻进去,这个隐藏在藤蔓与杂草中的凹坑很长,正中间的位置还空出一个洞,里面正放着一些塑料瓶以及锅碗瓢盆。
警员们都带了枪.支,进入凹坑之前已经把武器拿在手里,上级指示,王学湖属于高度危险分子,如果他有反抗的行为,不用汇报,就地击毙!
然而遗憾的是,洞里没有人,王学湖显然早就跑了。
“继续前进。”听见命令,贺莹莹拉着牵引绳往前,可地上的警犬纹丝不动,她担心九月受伤,“等等,九月状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警员是市局的特警,听同事说过九月很聪明,不过他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将信将疑,“是有什么发现吗?”还是说警犬半路就不行了?
这只叫九月的警犬是最后到的,听说之前就在执行任务,估计是累够呛。
属于王学湖的气息也就凹坑这里最浓郁,九月不会闻错,王学湖大概率不在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继续走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她看向山下,王学湖在村子里犯案,所以那里有他的气味,而排除掉山上这个选项后,她倾向于去桃花村看看,气息的指引总不会错。
“汪!”作出示意,贺莹莹给警员们解释道:“九月应该是有所发现,但她不想在山上,想下山。”
“下山?”领头的警员为难,他接到的指令是在山上搜寻,要是改变方向,得跟上级请示,“等我打个电话。”
“康队……好的。”那警员回头,“领导同意了,我们这一组下山,跟随警犬搜查。”
“呜。”九月忍不住催促,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绿光,精神抖擞的模样没有一丝疲惫。
桃花村大多户人家都聚集在一起,听说连环杀人犯王学湖在隔壁村杀了一家人,把他们吓得不轻。这种杀人犯谁知道藏在哪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给他们来上一刀。
一路向下,九月来到了桃花村的中部,这儿同样有王学湖的气味,在繁杂的味道中,那一点点停留的气息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向前向前,再向前。
终于,她在一处铁门前停下,摇了摇尾巴,趴下,一旁的贺莹莹低声转达警犬的意思,“王学湖应该在这里出入过。”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特警让人去把排查的所警叫来,“这里仔细看过没有?里面的住户还在吗?”
“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需要我们核实一下吗?”所警也不傻,警犬还搁前边呢,他自然就怀疑自个是不是漏了哪个地方没看,而王学湖正好藏在里面。
“快去。”
所警匆匆忙忙离开,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干等着,而是搭了手架,特警一个跳跃攀上墙头,往里面探望,过了一会儿,他蹑手蹑脚下来,小声说道:“门从里面关着的,估计有人在屋里。”
很快,所警也回来了,“我问过了,没人看见这家的罗桂兰与她的儿子,她们家有地窖,但是,我们刚刚上门时只有罗桂兰在家,她儿子不在,问她有没有地窖或者地下室,她也否认了。”
这么多疑点摆在眼前,所有人的神色都沉下来,他们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只怕罗桂兰被王学湖威胁了!
“我们拖延多一分钟,罗桂兰和她儿子就多一分危险,局里设置了两套方案,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先按第一套方案。”王学湖挟持人质的情况当然也考虑过,第一套方案就是让人质的熟人去敲门,把人引出来,降低王学湖的警戒心。
第二套方案比较激进,翻进去排查,但有可能会直接惊动王学湖,导致他大开杀戒。
而两套方案都算不上完美,只不过矮个子里拔高的,具体操作还要根据情况来调整。
“桂兰,桂兰,我是虎头二婶子,你男人刚才打电话回来,让你还有虎头跟我一起去村口哩,那个杀人犯不知道会不会来咱们村,你就娘俩在家,他不放心,快点出来。”那大娘把铁门拍得砰砰砰作响,警察跟她说,让她把罗桂兰两口劝出来,他们等一下统一做个核查。
院子里传来了磨擦黄沙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在院子一侧的特警与刑警爬上墙,却看见大门的一侧还藏着一个男人,他用刀子捅着罗桂兰的后腰,正是王学湖!
没想到王学湖警惕心这么重,他们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躲在屋子里,趁此机会擒拿,但是现在麻烦了,一旦他们有举动,罗桂兰会被他当作人质,后果不堪设想。
罗桂兰僵硬着脸,颤抖着说道:“二婶子,你先回去吧,我不过去了,虎头有点不舒服,免得传染给你们。”她声音有些哽咽,眼里满是恐惧,别说是警员了,就连大娘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大娘往前两步。
眼见着要坏事,王学湖干脆也不装了,一把扯过罗桂兰的头发,把她往后拖,“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啊——”罗桂兰崩溃大哭,“你说过会放了我的,还有我的虎头……”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她想到了没了气的虎头,又感受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好像已经把她的皮肤割破了。
“别动。”几个警员拔了枪,气氛剑拔弩张。
九月站在侧面,被罗桂兰身上的漩涡吸入——【还是这副场景,王学湖利用罗桂兰与警方谈条件,给他准备钱和一辆直升飞机,双方拉锯,短时间内他似乎不会杀了罗桂兰。】
【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罗桂兰胆战心惊了一天,身体扛不住摇摇欲坠,朝前一扑,脖子正正好撞在那把菜刀上,血光飞溅,她死了,而王学湖也第一时间被警方抓拿。】
从血腥场面中回过神来,九月甩了甩头,示意贺莹莹给她解开牵引绳,碍事!
救人,她搜救犬的责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学湖与罗桂兰身上,贺莹莹便跟随九月来到左边围墙,墙根底下堆放了很多杂物,破的自行车,一袋沙子,九月借力一跃跳上围墙,在院子里轻易的落地,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响动,王学湖也没有发现,一只半人高的德牧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她身上暗色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儿站着一只警犬。
“我要一百万美金,还要一架直升飞机,给我准备去国外的护照,快点,不然我立马砍死她。”王学湖一双三角眼赤红,手臂狂抖,整个人已然有了癫狂的状态。
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逃出去,不过哪怕是死,能拉上几个人垫背,也就值了。不过,能潇洒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狙击手到位还需要五分钟,尽量拖延时间。”耳麦里传来这句话,刚刚赶到这里的康任平看向压低身体的警犬,回了一句,“收到。”
“都给我退后,按照我说的做。”王学湖一边后退一边晃着菜刀,“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我先砍了你。”
被他扯着头发的罗桂兰双腿发软,已然站不住了,她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能苟活着,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替儿子见证王学湖被判死刑,怎么能死呢?
这么一想,罗桂兰又撑了几分钟,可王学湖却不耐烦了,把菜刀贴在她大动脉上,“怎么还没好?你们是不是骗我的,一百万美金呢?给我看看。”
“在路上了。”康任平说,他心里着急,王学湖带着罗桂兰一直在动,狙击手无法锁定王学湖,状况就焦灼住了。
“别想着骗我。”王学湖似乎镇定了一点,只不过他怀里的罗桂兰却不是,她要靠着王学湖才能站稳,而王学湖又不是什么极其强壮的男人,所以撑不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罗桂兰。
王学湖眉眼中的不耐愈发浓重,这一幕与预见画面重合,九月知道再等就来不及了,于是蓄势待发,在罗桂兰脖颈往菜刀上压之前,她猛然往前一跳,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嘴巴从侧面咬上王学湖拿着锋利菜刀的手,随后使劲儿咬着他的手,使菜刀尽量远离罗桂兰。
“啊!”一声惨叫,罗桂兰滑倒在地,而王学湖并没有松手,他用另外一只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向咬着自己手的狗,“死狗,去死!”神情中的狠辣与疯癫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九月及时松嘴,后退两步用力一撞,把王学湖压在身下,特警们鱼贯而入,把王学湖四肢控制住,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下腹一阵火辣辣的疼。
还是被划伤了。
“哈,该死,该死。”王学湖瞪着眼睛,一时看着九月,一时又看向被打横抱起的罗桂兰,嘴在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快送去医院,九月受伤了。”贺莹莹快速检查九月的身体,在腹部摸到了一手的血,转眼一看,地上的水果刀刀尖正滴着血。
在康任平的指挥下,现场井然有序,押送王学湖、替警犬包扎、把罗桂兰送去医院……
九月受的是外伤,没伤到内脏与骨头,所以很快就能落地行走,她被带回警局,这里一片灯火通明,看来今晚也是加班加点。
她打哈欠,趴在地上昏昏欲睡,几只警犬也睡不着,叽叽喳喳聊着天。
“我听说他肯定要判死刑了。”黑壮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又被抓回去。”
这个问题,就连警方也不解,康任平连夜审讯王学湖,“赵家一家五口,还有罗桂兰的儿子,赵虎,你杀了六个人,为什么?”
明知故犯只会加速他死亡的进度,康任平是真的不明白王学湖这么做的逻辑在哪里?
王学湖往后靠着椅背,拷着手铐的双手随意摆放在桌面上,他咂巴咂巴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有烟吗?来一根。”
“没有,老老实实交代,说完就给。”康任平冷着声音说,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他压根儿不会给好脸色,“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可以躲起来,为什么要下山杀人?”
他宁愿王学湖一直当阴沟里的老鼠,哪怕警方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搜捕他,可只要他没杀人,六条人命能保住,警方花费的精力就是有意义的。
“哦。”王学湖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我想一想,从哪里开始讲起,本来我是想当个野人,睡在洞里,饿了渴了就去偷,反正饿不死就行,等个几个月,警方找我找得不那么紧了,我就远走高飞,换个名字谁也不认识我……可一连几天吃不饱,昨天晚上我真的太饿了,就下山去找东西吃。”
“结果刚翻进去,就遇见了那个男的,他好像刚刚上完厕所,看见我立刻喊了一声‘谁’,为了让他不喊那么大声,我只能给了他一斧头,哦对了,那斧头还是在他家拿的,我没想杀人的,可谁让他在那个时候上厕所?”说着,王学湖还有些懊恼,“也怪这村里实在太穷,独居的混子都没有,不然过上七八日都不会有人发现死人,然后报警。”
他曾经犯的两起案子就是专门找独居的人或是流浪汉杀害,共同点在于被发现的时间晚。
康任平冷冷地注视王学湖,他的脸上没有对杀人的恐惧以及犯案的后悔,有的只是对人命的淡漠,果然跟刑侦专家分析得一样,王学湖在第一次犯案后就已经抛弃掉了害怕这种情绪,随着得手次数越来越多,他只会更加大胆,不会收手。
“动静大了点,我看见卧室开了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
“赵虎呢?你又是怎么躲进罗桂兰家中的?”康任平接着问。
“我杀完那一家,就把斧头扔在山脚,想给你们营造我在山上的错觉,然后我在另外一个村里挨家挨户看,就属罗桂兰她们家挂的衣服最少,样式也单一,就猜她家人最少,果然,只有她跟她儿子。”王学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回味道:“我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说让我不要伤害她的儿子,原本我想着用她儿子威胁她,干脆就躲在她家地窖住着算了,没想到你们查得那么快,那小兔崽子和我躲在地窖里时吵得不行,我不小心把他捂死了。”
“她儿子死了之后,她就不大听话了。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对于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哪里有了错漏引起了警方怀疑?
“警犬。”
王学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包扎着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脸色难看,“竟然是因为一只畜牲。”
“要不是这只死狗扑上来,我还打算把罗桂兰也杀了,让她在地府给我当狗,昨晚她又学狗叫又装猫打滚儿,可有趣了,哈。”王学湖笑起来,笑声断断续续。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放过任何见过他的人。
*
王学湖落网一事让九月再次红了,虽然官媒发布的新闻里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身影,可难不倒网友们,他们寻着味儿找到了天阳市公安局的视频号,又在几十个视频里面发现了那只叫九月的警犬训练的视频。
【爱吃大鸡排:好俊的狗狗,让姨姨亲亲。】
【一只虎:还好抓到了,我家就是这边的,吓得晚上根本不敢出去玩。】
【刚子:这种人当初为什么不立即枪毙?都犯案那么多起了,居然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曼曼妈妈:回楼上,这个我特意去查了,因为当时王学湖戴罪立功,把自己知道的拐子窝说出来,看在这个份上,才是死缓,不然早就死翘翘了。】
【略略略略:刚搜了,王学湖真该死啊,两次灭门惨案,真不是人。】
但这回文职人员却没有再让九月出镜,过犹不及,太高的热度对于警犬来说未必是好事。
*
九月这几日的病号餐很是丰盛,借调外出的茉莉回来看见了,不由得说道:“好香。”
“你吃吗?给你一个鸡腿。”九月打了一个饱嗝,天气太热,尽管犬舍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但她还是感觉胃口不佳。
“我等下有。”茉莉抬起头,略微带了点小得意地解释道:“跟着那些刑警出去,我被咬了好多个包,不过任务完成了,我抓到了一个毒贩。”
九月最清楚这件事,自从王学湖被抓捕归案,樊磊一行人又开始追查那个逃脱的李伟光,现在科技发达,所以利用电子设备,樊磊仍旧找到了他的蛛丝马迹,由于她受了伤,出任务的警犬就变成了茉莉。
“快跟我们说说,怎么抓到的。”黑壮八卦道,“我也想出外勤,为什么他们不找我呢?”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体格那么大,力量十足。
“他躲在一处房子里,身边还有一只狗,见我们来了,那个男的让狗咬我们,他自己想跑。我当然不会怕,把那只狗打服了,还追上了那个男的,但是他有枪,打伤了一个刑警,要是我能跑得再快一点就好了。”茉莉自责,没能保护到他们,她觉得很难过。
“后来呢?”虽然茉莉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但这干巴巴的一番话还是让几只犬听得聚精会神。
“那个男人被打伤了肩膀,送进医院了,不过好像没有死。”茉莉不确定地说道。
“茉莉,吃饭啦,立大功了,好宝宝。”茉莉的训导员秦振州端来了满满一大盆晚饭,上边放着一只手枪腿。
“咦惹,又是夹子。”黑壮浑身抖了抖,夹子这个词还是从九月那儿学来的。
秦振州身高腿长,面容也粗犷得很,可一和他们这些警犬说话就夹着嗓子,对着茉莉尤甚,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秦振州一双眼睛来来回回看茉莉,搁那喋喋不休,茉莉时不时停下用头去蹭他的手,相互安抚。
一直没说话的黑米突然开口,“九月,你会有奖牌吗?”
“什么?”
“什么?”康任平问道,副局长办公室内一片安静,茶水滚烫,飘起的水汽在桌面上散去,过了片刻,他似是接受可有带着不甘心,“既然上边不打算嘉奖,那我们局里奖励九月总可以了吧?”
搜寻出王学湖的藏身地、逮捕王学湖、救下一个村民,加起来足够评功勋了,至少一个三等功,可王局却说,王学湖越狱牵连了上下一竿子人,而且他又杀了六个人,性质过于恶劣,是他们公安失职,才酿造了这场大祸,把王学湖抓回来也不过是将功补过,哪里还能层层嘉奖呢?
辛苦了半个月的警员们都得不到奖赏,更别提九月了。
康任平知道这很不公平,可上级领导有他们的顾虑,他们这些下边的人总不好反对。
“你看看你,又急,我话还没有说完。任平啊,上边明面上不嘉奖,实际已经把功劳记着了,而且九月身上的功绩不少,单说火锅店爆炸案就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王局指了指康任平,示意他不要埋怨,“几件大事加起来,足够上级作出指示,九月在爆炸案中提前示警、进出火场救援,基于此,授予九月三等功,工作不到两个月就成了功勋犬,真是优秀。”
不能以王学湖一案的功劳给九月评功,那就换一个思路,九月身上功劳不少,随意拿一个出来,谁也说不出异议。
“我这不是担心九月吃亏吗?”康任平嘀咕,人吃亏了还能反抗,警犬吃亏了只能吃哑巴亏。
“这个亏她是吃不了了,她争气,连入警犬训练基地的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王局也感慨,当初康任平坚持让那只小狗去基地,他其实不大乐意,可种种情况表明,九月是与众不同的。
康任平便笑了笑,言语中不乏自豪,“您看,我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樊磊还让我把九月藏着点,不然省厅要借调她。”
“呵。”王局跟着笑,“三等功的奖牌还有奖状不日就会送来,我们在局里表彰,通知九月的训导员做好准备。”九月获功是连带着训导员记个人三等功。
“知道了。”康任平总算放下心,“局里的警犬编制还少一个,是不是要申请分配?”
“先等等,彭和州前两天打了申请,说能不能让追风回来服役。”
追风?这只意外受伤的警犬康任平倒是知道,“可他眼睛与爪子都伤着了,还能发挥出能力吗?”他爱惜警犬,故而觉得追风还是在家养着比较好,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出来服役,只怕活不了几年。
“伤势已经稳定,只不过追风好像有点抑郁,不喜欢呆在医院里,一天只吃一顿,彭和州才想让他回来。”王局解释,“我后面保留了这个意见,如果追风能力保存了个六七成,回来当警犬也不是不行。”
瞎了一只眼的警犬也不是没有,照样能立功帮着破案,只是不知道追风属不属于这一范畴。
康任平点了点头,聊完之后,便又与王局说起追查悬案的事。积压在市局里的悬案不少,大多是十几年前的刑事案件,因为网络不发达,侦查手段不精巧,便搁置了。
*
连着在犬舍里养了十来日,九月腹部的伤结痂,但还是不宜有激烈的动作,闲来无事,她就四处溜溜哒哒,这里看看哪里瞧瞧,多数警员看见她就摸摸头给小零食,尤其是负责宣传的文职,对她更是喜爱。
路过安国华的办公室,见门没锁,九月把大脑袋伸进去,刚好看见安国华挂断电话,“没叫你就来了?正好,跟我走吧。”
“呜。”去哪里?
“让我安顿的几只流浪狗都胖了,有两只准备被领养,救助站跟我说,要是我有空就过去一趟。”安国华看出了狗狗的疑惑,“把你带上,好好告个别。”
他想,九月费尽心思让他救助流浪狗,想来她们之间感情应该很深吧?
这个点正好是下班时候,路上车水马龙,堵了一小会儿,一人一犬才到了救助站。
爱犬之家救助站。
九月抬头看了看招牌,随后跟着安国华进门,这里不像宠物店把猫狗塞进一个个小笼子里,每一只猫咪与狗狗都是居住在独立的猫舍犬舍里,空间不小,里面还有玩具。
随着她的走动,原本还一片吵闹的救助站忽然十分安静,不少大狗忌惮地望着她,摄于她身上散发出来身强力壮的气息。
“是安先生?跟我们来。”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
“九月,九月。”时隔一年多再见,要不是气味,九月几乎认不得那是大黄。
从前的大黄不算消瘦,可身上黄色的毛发总是黯淡无光,耳朵与尾巴都是无力的,可现在的大黄膘肥体壮,一张脸横着长,成圆脸了,毛发也是十分有光泽,蓬松得像一团棉花糖。
“我马上就要去主人家了,她好香好温柔,会轻轻摸我,还问我愿不愿意去她的家里,她说会好好照顾我的。”大黄不复沉默寡言,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个挑中她的人,“我喜欢她,但是我怕惹她生气她不要我了,九月,你跟主人相处久,你平常是怎么做的?”
附近接受救助的猫狗大部分都竖起耳朵听,这种经验他们也想要。
“有一只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我们医治了好久,还是没救过来,两个月前死了。”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他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见惯了流浪狗流浪猫因为身体原因死亡。
“这几只也找到了领养,太老的则是留在救助站。”
安国华额外给救助站捐赠了一批狗粮猫粮以及玩具,“等会儿那家店会安排人送过来,你们接收就行。”这样的方式是为了预防工作人员贪墨,防人之心不可无。
赶在七点之前,安国华把九月送回市局,如今九月不再是那只小狗,不能由他随意带着在外面过夜。
过了几日,伤完全痊愈,九月又恢复了每天训练外加巡逻的日子。
十一月三十号,市局内部举办了一场颁奖典礼。
“首先,请允许我向一直以来奋斗在一线的同志们表示最诚挚的慰问!作为一名公安人,我深知公安工作是维护社会稳定、守护百姓安定。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天阳市的公安奔赴在一线……”一段很官方的讲话过后,王局终于讲到了重点,“而同样在一线的,还有警犬。黄曹建连环杀人案、火锅店爆炸案、王学湖越狱案,在还没有服役,甚至没有进入训练基地的时候,九月就凭借着毅力与聪慧救人,而服役的两个月内,接连破获大案要案。”
“对于九月的功劳,经组织决定,授予九月三等功,奖金三千,其训导员贺莹莹记个人三等功,奖金两千,现由天阳市公安局局长鲁本原为她们颁发奖励。”
室内掀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些部门与警犬接触少,卯足了劲伸长脖子去看正在台上的警犬,皮毛油光水滑的德牧犬正坐着,昂首挺胸,她与鲁本原握了握手,像是在说谢谢。
“这立功比我都多。”
“好大一只警犬,真的是德牧犬吗?”
颁奖结束后,不少队长、组长都记住了九月这个名字,琢磨着以后有需要,倒是能与九月合作。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出门巡逻更多人认识她,九月的生活依旧平平无奇。
*
十二月初,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刮,雨水噼里啪啦,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都很难,更别提出任务。
可九月这几只警犬却没有任何怨言,甚至穿着透明雨衣的黑壮还在喋喋不休,“如果我先找到那个人类,能奖励我吃一个大鸡腿吗?”
“你先找到再说。”茉莉有点烦他的聒噪,“还有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我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旁的九月与黑米就看着他们两个斗嘴,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不远处的那座山只在雨中显出朦胧的身影。
天阳市多山,面前这一座山植被不算旺盛,一些石块顺着雨水往下滚动,给营救带去困难与阻力。
“把衣服给警犬们闻一闻,大家上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不小心摔倒受伤别硬撑。”说话的是派出所的所警,附近有个老人走失,监控查到老人走进了山里,在早上雨稍微小点的时候他们就组织人手进山搜寻过,没结果,故而只能求助市局的警犬们。
又因为大雨让搜救工作难度加大,市局就把四只警犬都派了出来,目的是快速搜寻。
待闻过了气味,除了黑壮,剩下的三只警犬都动了,齐齐往山上走,习荔再次下达了嗅闻的指令,可黑壮在闻了之后依旧一动不动,她便对剩下的两名所警说道:“黑壮闻不到老人的味道,雨太大了,阻隔了气味。”
“麻烦了,你先去躲雨,我们两个跟上。”
“好。”习荔没有矫情,“黑壮,咱们休息休息。”万一突然有需要警犬的案件,黑壮随时都要顶上。
陡峭的山路不好走,下着雨的山路尤甚,才走出一段距离,九月就听见身后有人摔了,她回头看,一个所警从地上爬起来,手背被碎石划破了。
“没事吧?”
“小问题。”
九月继续寻找线索,雨天打散了很多气味,让老人的味道变得飘忽不定,她觉得老人应该是在山里打转,不然很难解释空气中的气味为什么忽浓忽淡。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所有人精神都振奋了,把目光放在警犬身上。
饶过横着的枯木,九月一路带着所警们到达半山的一颗大树下,枯枝败叶中藏着一个老人,正哀哀哭着。
两个所警上前搀扶起老人,剩下的那个给其他人打电话,“找到了找到了,现在都下山吧。”
老人穿着单薄,面对询问也只是含混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名字,“寇呈,打仗……要打仗……”
贺莹莹边走边问,“打仗?”
“他是当年参加过战争的老兵,患了老年痴呆,连子女都记不清了,但是还能记得自己在部队里是个排长。”
贺莹莹肃然起敬,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怎么能在雨中被冷到用落叶盖在自己身上呢?
九月走着走着突然放慢脚步,一股尖锐的紧张感从心底蔓延,比之前在即将发生爆炸的火锅店里的感觉严重很多,远处一道“嘎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她猛然扭头一看,一块大石摇摇欲坠,挡在前面的枯木颓势尽显,任由大石碾过它的身躯——直到,大石彻底压碎枯木,朝着所警与老人的方向飞速滚落。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预见了两个人的死亡,很快,被大石撞到面目全非,之后便是山体滑坡,不断冲下的物体阻拦了他们下山的脚步,沉寂的气氛里蔓延着绝望……
“汪!”九月回头叫了一声,贺莹莹松开了牵着牵引绳的手,没有了束缚,她爆冲过去把正在大石路径上走着的两人扑倒,地面振动,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巨响。
“山体滑坡!”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快下山,快点。”所警们没有应对山体滑坡的经验,但还好思考能力还在,知道不能在山上多待。
“汪汪。”起身的九月示意跟她走,她虽然也没有此类经验,不过因为自身神异,她模模糊糊倒是能辨别出哪里比较安全。
反正只要时刻注意这几个人身上有没有出现漩涡就好了,没有就证明这段路不怎么危险。
一行人顺利下了山,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走得急,在某些比较陡的地方甚至是连滚带爬下来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擦伤。
“滑坡吓我一跳,快进来。”习荔搁那招呼着,她呆的地方是村长家,村长好心,给他们做了姜茶,“你们都喝两杯,太冷了。”
“轰隆——”巨石冲到山脚下,轻轻松松破开了两层楼的矮房。
“村民都疏散了吧?其他两队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习荔忙进忙出,她刚帮着村长去把那些家靠山的村民叫走。
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钟,搜救的两队人依旧没有回来,贺莹莹不安,跟习荔说道:“荔姐,他们不会被困住了吧?”
“我也不知道。”习荔惴惴不安,“打电话没有人接。”
如此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接到了他们的电话,原来是两只警犬搜到一起去了,于是两队人合并,滑坡的时候他们没有伤到,只不过路难走,加上有人被树木压着,他们为了救援,就没空回电话。
“没事就好。”贺莹莹给他们倒姜茶,又望向地面,“九月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她的警犬就不见了?
村长家足够大,而且远离山边,所以成了暂时的避难所。在人群里挤着坐的村民们一个个眉眼染着担忧,都在害怕家里的猪和鸡会不会压死。
“我只抱出来了两只鸡,天老爷,要不是那个女娃娃拖着我走,我现在还在家里哩。”
“撒子女娃娃,人家是警察,带着警犬的,你没看见那只狗多大?吓人。”
“诶诶诶,这是不是就是警犬?长得真不赖,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
人一多,哪怕再细小的声音都汇聚成了嘈杂,九月在那儿走来走去,穿过人群,确定了自己没有闻错:那两股味道在陈梅花被捕的现场她也嗅到过,属于人的体味,她绝对不会记错。
会是巧合吗?
九月眯着眼睛,正巧和一个男人对视上,那男的脖子有脑袋粗,乍一看,像是一个圆桶。
男人被看得瘆得慌,在心里嘀咕:死狗,看什么看,把你做成狗肉锅你信不信?
第25章 人贩子 警犬比赛
“那只狗怎么一直看着我们两个?”男人扭头与身边的女人窃窃私语, “赵英,这狗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我听说狗的鼻子很灵,警犬应该挺厉害的。”
“淡定,你越是慌越是让人感觉不对劲。”赵英瞪了他一眼, 这个孬种,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怕, “我还没怪你选的地方遇上了警犬呢。”
不知是不是被金大柱的疑神疑鬼传染了, 赵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只警犬,是她的错觉吗?
警犬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吧?
一些小孩子凑上去摸狗,那只狗便好脾气的陪玩。过了几分钟, 那只存在感极强的狗终于离开,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宜久留,今晚就走,正好借着泥石流这个借口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赵英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入拐卖这一行这么多年, 直觉救过她好几次。
“行。”事关安全, 金大柱也同意。
来到走廊的九月兀自沉思, 如果说一个人出现在现场也许是碰巧, 可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她要怎么验证这两个人的身份呢?
“九月,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屋, 你看看,毛都打湿了。”贺莹莹急匆匆找了一圈, 看见九月平安无事时才安心。
“呜呜。”九月动了动鼻子, 朝着贺莹莹撒娇,唯一能解开疑惑的办法就是去一探究竟,她用嘴筒子咬着自家训导员的裤子, 把她往外扯。
“去哪里?去哪里?”贺莹莹顺着她的力道走,见她想要出去,还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哄道:“乖,下雨呢,等雨停了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汪。”九月站在走廊边,一副犟种的模样,像是在说,我今天就是要冒雨出去,怎么滴?
“外面不安全,泥石流停了,但是雨还在下。”贺莹莹琢磨着九月估计有啥发现,可这会儿真不合适外出,她试图讲道理,可往日里很体贴的九月一反常态,让她颇为头疼。
“那就去吧。”败下阵来,贺莹莹退让,拿上牵引绳、雨衣还有雨伞等等,跟习荔交代一声后,她就跟随九月出了门。
从村头走向村尾,被破坏的程度加重,地面从布满碎石变成石头木头扎堆。这个村子多巷道,九月寻着味道左拐右拐,虽然下过雨,可因为是两个人的味道,叠加在一起就浓郁,久久不散。
一户独立小院,围墙与铁门都很高,大门开着,一截断木倒在院子里,正巧压在一辆贴着货拉拉字样的面包车上。
“吱嘎”,正对面的铁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走路摇摇摆摆,差点栽到路上,“哎呦”一声,嘴里喷出来的酒气冲天,熏的慌。
下一刻,时间静止,酒鬼身上冒出的漩涡把九月心神吸入——【他夜晚喝完酒回来,却正好碰见邻居开着面包车离开,大晚上的还去拉货?】
【酒鬼拦住了车,跟男人吹嘘,“怎么这么晚还出去?不是吧,落魄成这样?你要早说,哥带你发财,只要你跟我混,喊我一声大哥……”】
【怕行迹败露,驾驶位上的男人不得不忍耐与酒鬼聊天,副驾驶的女人催促了几次,酒鬼却越说越起劲,他平常不受待见,哪里能拉到人听他扯大炮?】
【“呜呜呜……”后备箱突然有孩子细微的哭声,酒鬼嘟囔道:“你们也没孩子啊?怎么会有孩子声音?真是奇怪,难道是我幻听?”】
【他没发现,这一男一女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杀意,秘密藏不住,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酒鬼,相互对视一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女人偷偷绕后,拿起一块板砖把他砸死,运上车,一起带走了。】
【车后座几个被捆绑住的孩子吓坏了,不敢再动。】
【刚配合完行凶的二人还在商讨怎么处理这几个孩子,“那边渠道打不通,梅姨看起来是栽了,指望不上她,我们怎么办?”】
【女的狠心道:“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咱们再跟别的人,重新再干。”】
画面闪了闪,结束。
从预见里回神,来不及高兴找到了人贩子,九月深呼吸几下,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虽然不知道原本的时间线中这些孩子结局如何,但现在有了她,肯定要把他们救出来,让他们和家人重逢!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别聚在我家门口。”就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远就听见有人大喊,转头,正是那可疑的男女往这边来。
“你跟他认识?那别靠近我的家,免得把他的酒气过到我们院子里。”赵英先发制人,演起戏来炉火纯青,表面上是讨厌酒鬼所以连带着不喜贺莹莹与九月,可内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贺莹莹攥着牵引绳的手紧了紧,莫名有几分心虚,她明白九月想进这两人的家,可他们回来了,她肯定不能擅自闯入民宅,不然不占理。
九月懊恼,这两人真是警惕,回来得这么快!
要是没有他俩,她还能偷偷摸摸进去搜救,只要找出来孩子,那就是铁证如山,可这下倒是难了,无凭无据,而且这两个心狠手辣,一旦逼迫太紧,只怕会让他们对孩子们下毒手。
眼见赵英怀疑的眼神,九月眼珠子转了转,忍着恶心上去扯了扯酒鬼的裤子,把他往村头拖。
“别扯,我的好裤儿,你管管你的狗。”酒鬼不满地抱怨,“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们。”
贺莹莹却第一时间替九月作出解释,“我带她来营救,你看现在还下着雨,谁也说不清会不会有第二次山体滑坡,你还是跟我们去村长家吧,那里会安全点,还有你们两个,从村头过来的?呆得好好的干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有要紧事也不行。”把出行目的合理化的同时顺带试探了这两个人,她与九月心有灵犀般相互搭戏。
不是对他们有疑心就好,赵英信了一半,主要是她不相信素未谋面的一人一狗能发现他俩犯下的事。
“我们是趁雨小点回来看看家里东西,车还要早点送去修,一堆糟心的事。”赵英常年游走在欺骗当中,谎话说起来都不用打草稿,“赶紧回去看看,我的化妆品还在里边,贵着呢。”她扯着金大柱,随后两人进了院子里,一把关上大铁门。
赵英上了二楼,从阴暗处看见两人一狗走了之后才彻底放心,金大柱纳闷,“不用这么怕吧?寻常人能怀疑上我们两个?”
他们是老搭档了,对外就说是走南闯北的打工夫妻,朴实憨厚的形象立得很好,还没有人疑心过他们。
“什么寻常人,有只警犬。”赵英蹙眉,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大祸临头,“别呆了,给他们喂点安眠药,咱们晚上直接走。”
这儿不宜久留,因为受灾的缘故,很快村里就会有一批人来援灾,他们暴露的风险无疑大大增加,尽早转移才对,反正车牌一换,膜一撕,被找到的概率肯定没有那么大。
金大柱打开二楼最小的门,排列的五张椅子上整整齐齐绑着五个孩子,三女二男,一个个神色惊恐,似乎想要大叫,但嘴巴堵着布团,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别叫听见没有?谁要是敢叫,我回头立马攘死你们。”金大柱瞪着眼睛晃了晃右手的匕首,等孩子们安静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闹什么呢?到时候要是幸运,我还能给你们找个新家。”说着,他一把扯下头一个孩子嘴里的布团,左手拿着水瓶给他灌了几口水。
如法炮制,等五个孩子都昏昏欲睡后,他才下了楼,咋舌跟赵英说道:“我饿了,今晚能不能在市区买点烧烤啤酒?”这些天东躲西藏,他连饭都没吃好。
“等出了省,想吃什么都随你。”赵英白了金大柱一眼,“快点检查一下车有没有问题,换个膜和车牌,还有证件,先找出来。”
“知道了。”
*
另外一头,贺莹莹领着酒鬼去安置,而九月与黑壮他们趴在一起,你叫一声我吠一下,聊得很是激烈。
“你刚才不在,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滑坡没有人被困,不需要警犬救援。我们等下就得回去了,这里的灾情不归咱们管。”黑壮解释说,“你想留下恐怕有点难喔。”
九月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我会想办法的。”她想了想,贺莹莹信她,其他人未必,强行要留下来不符合规矩,保不准还连累贺莹莹被责怪,毕竟她只是一个训导员。
预见中,两人夜晚跑路,说不定就是今晚,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距离天黑也就一两个小时。
“我发现了几个孩子被坏人抓起来了。”九月详细说了说,“但是单靠我,救不出来他们,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加上我们就可以啦。”黑壮兴致勃勃,他到这里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这会儿有事可做,精神抖擞。
打盹的黑米侧目,她倒是不怀疑九月说谎,“可是加上我们也难,首先从这个门走出去都要训导员同意,不然一切白搭。”
一只警犬偷偷溜走一时半会不会引起注意,可四只都不见了,训导员们铁定不允许。
正讨论着,九月忽然感受到贺莹莹在靠近,扭头一看,她正带着五个人走过来,三个是警犬训导员,剩下两个则是所警。
“九月,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贺莹莹温声说道:“你觉得那里有危险,我们就排除危险。”她低着头,眼里是坚定的光芒。
她相信九月,愿意为了这不确定的情况去说服其他人——其实也没废什么力气,九月有过多次出色的表现,早已征服了他们。
九月尾巴疯狂扫动,贺莹莹这个举动让她感到暖心,哪怕没有证据,她亦会选择跟她站在同一个战线!
警犬与训导员,本来就该相互信任!
*
“砰砰砰。”听见敲门声,赵英瞬间警觉,开了一条小裂缝探头出去,等看见是警察后心里微微提起来,“什么事?”
“接到上边通知,要组织你们撤退,全村就你们这一户还没到,快点跟我们走吧。”
“我们等下就去。”赵英随口敷衍,正打算关门,却发现两个警察还不走,“还有什么事?”
“你们晚一点是吧?鉴于你们是租房,要做个记录,不是还有你老公吗?喊他出来,你们要签个字。”
赵英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跟金大柱老老实实听话,却不料接过笔的那一瞬间,面前的警察突然发难,把她的手翻在身后,一旁的金大柱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控制住。
“放开我们,放开我们。”两人拼了命地挣扎,奈何警察们的手像钳子一样。
两个所警一个是年轻力壮的一把好手,一个则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警员,牢牢压制住二人后,老警员朝着一旁的过道喊道:“带警犬进去。”
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偷摸进去,毕竟是公职人员,程序上不能有错误。
警犬们与训导员们鱼贯而入,年轻一些的警员还是有些不安,“魏叔,要是里头什么都没发现怎么办?”
“不可能。”魏叔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们两个脸色多难看,男的腿还抖得不像话,要不是心虚,会是这个表现?”他当所警这么多年了,眼力劲不缺。
“有五个孩子,被拐卖的!”王良在二楼上喊了一句。
魏叔那颗心终于放在了实处,要真有情况,升职加薪近在眼前,搏赢了!
谁想一辈子当个所警呢?
“人贩子?”所警们把带着的绳索找出来给二人绑上,呵斥道:“别乱动。”
九月叼来一个瓶子,贺莹莹明了,“物证是吧?等等,我找个袋子装起来。”
现场有条不紊,训导员与所警们都抱着一个孩子,九月目光收回来,松了一口气,她刚刚从两个孩子身上预见了死亡画面。
【为了躲避警察,他们跟随赵英和金大柱一路颠沛流离,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于是双双病倒,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而丧心病狂的两个人贩子并没有想要给他们医治,见他们病歪歪卖不出价格,便把他们拉到深山里活埋。】
【求救与挣扎只能招来一铲子泥土,直到彻底窒息死亡。】
拐卖案是大案子,天阳市公安局高度重视,派了车来押送赵英与金大柱,加上五个孩子,一并带回市局。
“哇呜呜呜……”到市局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五个孩子都醒了,看见警察都哭得震天响,喊着要妈妈。
“瞧瞧这脸这血色,一看就知道吃不好。”值夜班的警员咬牙切齿,“通知了他们家里人没有?估计家里也是等急了。”
“除了其中一个女孩的家长,其他孩子的家长都说立即过来。”另外一个警员掏出自己的小零食去哄孩子。
哪怕回到了离办公楼有一段距离的犬舍,九月依旧能听见尖利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到了半夜,还有隐隐约约的嚎叫,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
第二天,雨倒是小了很多。
“都醒了吗?跟我来,昨天被你们救了的孩子的家长来了,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九月,那个老爷爷家里人特别感谢你,说要给你一面锦旗。他们都做完笔录了,咱们这会儿过去刚好。”也不管几只犬能不能听懂,秦振州搁一旁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今天他心情激动得很,孩子们的家长不只感谢警犬,还拉着他们的手不住地道谢,这份扑面而来的感激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他给警犬们挨个穿上牵引绳,带着四只警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犬舍大门。
来的人多,故而特意聚在一间会客室里,里面大人小孩都有,连昨日走丢的老人也在。
“狗狗。”回到父母身边的女孩变得活泼,“妈妈,我也想养小狗狗。”
“养。”
九月被不同的人轮番握手,她会避开大人想要放在她头上的大手,但对于想要摸摸她的小朋友则很宽容,主动用耳朵去逗他们的小手,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便也好脾气地笑了笑。
“嘻嘻,好痒喔。”
“哇,软软的耳朵,大狗狗大狗狗,你的耳朵好长啊。”
“你们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孩子不见了之后我是一宿一宿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孩子被虐待,被打骂。”有人紧紧搂着女儿,明明不过三十的年纪,但两鬓斑白,面容憔悴,哭得泣不成声,“还好,还好。”
女儿不见了他们一家子急得上火,甚至夫妻俩把工作辞了,想一直寻找。
“哪个是九月?”老人身边跟着的女人朝着贺莹莹问,等贺莹莹指了指,她就上前,打开一副锦旗,“光荣警犬”几个人印入眼帘,九月站起来,叫了一声,心中感情激荡,她救人没想过要回报,可当他们一脸感激地看着她,当他们送上精心准备的谢礼时,一股颤栗席卷她的全身。
嗷,嗷,想要放声大叫。九月憋狠了,在原地追着尾巴转圈圈,轻轻叫了几下,“汪汪汪!”
这面锦旗的含金量跟她获得的三等功一样,都是对她最好的褒奖!
“麻烦你替她拿着。”女人对贺莹莹说,“我还买了很多东西,有小狗的衣服,玩具,如果警犬能休假,你就可以给她穿那些小衣服。”她柔和地望着正歪头看她的九月,很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爸爸,你救了他两次。”
一次是找到走失的他,第二次则是让他免于被流石砸死。
“呜。”不用谢,九月说,她只是做了搜救犬该做的一切。
会客室里氛围暖融融,可不远处的大厅却不合时宜地有人争吵。
“怎么了这是?”习荔问道,秦振州出去了两分钟,又走回来解释道:“班昭昭的家里人来了,她妈妈正跟家里其他人吵架。”
八卦啊,会客室瞬间空了,大家都聚在走廊,九月凭借着身形挤在最前面。
班昭昭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妈妈,妈妈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我喊你的时候他们就打我,可是你都不在,你为什么不保护我,我好痛好痛呜呜呜……”
“都怪妈妈,我不该把你给她带的。”班甜心疼坏了,软着嗓子把女儿哄好后,才对着附近的三个人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故意弄丢我的女儿,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报警,打官司,付文华你给我听着,我要跟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
对面的三人瞬间激动起来,很快便被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隔开。
“甜甜,我妈只是不注意看才让昭昭被拐走,你至于这么大声吗?何况,现在昭昭已经找回来,就当这件事过去就行了。”
“我命真苦,哪里有媳妇告婆婆的,你这个不孝顺的泼妇,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子跟你结婚。”
班甜冷冷一笑,“当初算我瞎了眼,这种势利男,我无福消受。我都查明白了,四年前救我的人压根儿不是你,居然还敢挟恩图报,不让你们家尝尝我的厉害,我就不姓班!”
“周律师,等下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周律师斯斯文文,“班小姐请放心。”
班甜带着女儿离开,唯有一个沉稳的男人留下,“请问训导员还有警犬们在不在?我是班总的助理,代表班总向你们道谢,班总要回去哄孩子,所以让我把购买的东西给你们,还有,我们公司正在与市局协商,打算给市局捐献五百万,给警犬们翻新犬舍、新增一个玩乐的地方,还有你们公职人员的宿舍,也一并修缮。刚好隔壁有一块空地,班总已经买下来了。”
这个助理陪着班甜来的,也清楚是一只叫九月的警犬率先发现人贩子,进而训导员以及派出所的所警共同合作,在人贩子打算开溜之前救出五个孩子。
他不禁感慨:要不是这只警犬,只怕班总很难与女儿重逢了,也难怪班总愿意捐献五百万。
五百万引起的波澜以九月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局里凡是认识她的都自我打趣说沾光了,而市局的局长鲁本原也正和副局长王建民聊着她。
“全国第八届警犬大赛快要开始了,鲁局,咱们今年或许能想一想前三名。”王建民给鲁本原斟茶,笑呵呵地说道:“九月是只很神奇的警犬,去巡逻能示警煤气爆炸,这回去搜救,又带回来两个拐子还有五个孩子,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了。”
“看来你对她寄予厚望啊。”鲁本原知道王建民在打趣,“我只见过她一次,记忆犹新呐。”颁奖的时候他就觉得九月与众不同,具体哪里不同说不上来,明明德牧警犬很多,可她辨识度很高,不会让人认错。
“她要是想夺奖牌,那得在省里也名列前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说她有特殊能力,我倒是认为她是只福运旺盛的小狗,似乎她遇上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王建民附和道:“她是咱们局里的福星。”
过了十日,九.福星.月的行程开始忙碌起来,临近年关,犯罪案件多了不少,偷盗、寻事滋事、斗殴等等时有,她巡逻的时间拉长,巡逻的地点扩大,下了班,还要在场地上加练,刘毅和贺莹莹对她要求不低,在省内的警犬比赛中闯入前三,代表南川省征战全国警犬大赛!
第26章 两个第一 商场血案
一月初, 天阳市公安局的四只警犬被训导员带下车,面前的横幅上写着“南川省第六届警犬比赛”十个大字。
带队的刘毅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跟迎出来的工作人员看上去很熟悉,“来了多少警犬了?我们算迟吗?”
“不迟, 不过先来的几个市有不少好苗子。”工作人员透露口风, “云和市的防暴犬, 宏江市的缉毒犬……”
“哟, 竞争这么大?我们今年也有好种子,看看,九月, 是缉毒犬和搜救犬, 立过很多功劳。”虽然在市局里很谦虚,可一出来,刘毅就不忍心让自家的警犬被看低, “瞧瞧这骨架子, 怎么样?”
“呀,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防暴犬呢, 这爪子, 真粗。”工作人员想了想, 总觉得九月这个名字很耳熟,“这就是那只在火锅店救了不少人的警犬吧?”
“是她。”
迎着工作人员稀奇的目光, 九月走进了大犬舍里,这里气味纷杂, 每一间犬舍都住着一只警犬, 有才一岁多的拉布拉多犬,有正值壮年的马里努阿犬,也有即将步入老年瞎了一只眼的昆明犬。
那只昆明犬是只母犬, 九月住进了她的隔壁,跟她聊起天,“你好,我叫九月,负责缉毒和搜救。”
“傲雪,缉毒犬。”昆明犬语调有些慢,带着一股刚刚睡醒的慵懒。
“那你们就要对上了。”旁边的一只黑灰色边牧加入聊天,他问九月,“你更擅长缉毒还是搜救?”
“都擅长。”九月说,她看了几眼边牧,警犬当中很少见边牧,因为这个品种的犬过于聪明,服从性很低,但也不是绝对,毕竟每只狗性格不一样。
“你是什么犬?”黑壮问边牧,他瞪着眼睛,“我第一次见你这种颜色的警犬。”
“搜证犬,飞鹰。”他性格倒是挺好,也喜欢唠嗑,“本来训导员想让我当防暴犬或者缉毒犬,可是我不愿意,多危险啊,还是当搜证犬比较安全,不用受伤,到了退役的年纪就去养老。”
“孬种。”傲雪不屑地说道,“这么怕死还当什么警犬?回去当你的宠物犬不好?”
“哼,我不跟你计较。”飞鹰把头扭向一边,其实他是很佩服傲雪的,傲雪的眼睛是在抓捕毒.贩之时被流弹打伤,差点要了命。
犬舍的吵闹一直没停过,不断的有新的警犬被送进来。
第二天,警犬比赛就开始了,九月与茉莉在一块,听茉莉讲她去年的经历,“省厅的警犬很厉害,前三名一般都是他们,喏你看那边,那几只就是去年对应赛道的第一名……”
九月看过去,那些警犬每一只都昂首挺胸,身上所带的自信让他们闪闪发光。
“比赛马上开始。”
缉毒项目与搜救项目都不难——起码对于九月而言是,毕竟她工作经历要远远比这些项目困难得多,可她都表现得很好。
“嘟,九月,三十八秒。”计时员放下号令枪,低头看了许久才报出时间,在等待的训导员们挑眉,“比二虎都要快?”二虎是省厅的缉毒犬,去年缉毒比赛的第一名,用时四十二秒。
别看只是快了四秒,但难度不一样,今年的各个项目难度上升,很难说还没有上场的二虎能否在四十五秒以内。
“哪个市的缉毒犬,怎么从前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她出名的是搜救,看看,都是她。”有个训导员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里面是关于九月功劳的合集,“至于缉毒的本事如何,你也看见了。”
“黑马啊这是。”
大部分目光凝聚在九月身上,而等待上场的二虎却是不服气,他肯定能抢回第一名!
两分钟后,他上场了,矫健的身姿在场上飞奔,第一个、第二个……直到所有藏匿的毒品被他找到,计时员按下暂停键,“二虎,四十六秒。”是目前场上的第二名。
“九月,真棒。”贺莹莹与有荣焉,比赛是只比一轮,毕竟体力消耗太多,一般第二轮成绩是肯定比不上第一轮的。
自家警犬第一回参加比赛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搜救犬的比赛即将开始,请训导员们带着警犬到达指定的位置签名。”
有了缉毒犬第一名的成绩,再次到签到处时九月受到的关注明显多了不少,有个年长的男人瞅了瞅九月,和蔼可亲地蹲下,“真是只好警犬,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工作?”
九月抬头看向贺莹莹,这谁?
贺莹莹也不认识他,不过落后几步的刘毅认识,听见了这番话,脸色一变,大踏步上前挡在九月面前,沉着脸地说道:“步训导,你这没有调令就问九月和她的训导员,会让人空欢喜一场的。”
警犬更换所属单位并不难,但要看对面单位有没有空缺的编制,而据刘毅了解到的,今年省厅连续两次分配了警犬,编制早就超了,哪里还有位置?
“别急,我就先问问,要是九月愿意,那就最好不过了。”步训导说,不过刘毅的话倒是事实,如今省厅的警犬大队已经没有空位了。
“哼。”刘毅看不爽他,他跟天阳市警犬训练基地的总训导员步楷宽是兄弟俩,可与弟弟不同,他这个哥哥向来都很油滑。
假模假样的给谁看!
“说了这么多,连句准话都没有。”刘毅皱眉,他还挺想九月与贺莹莹能往上走,可又怕步楷瑕拿一人一犬消遣,他随口一说,万一九月与贺莹莹当真了可怎么办?
“你瞧你。”步楷瑕欲言又止,见刘毅实在不待见他,便不再多说,“比赛快开始了,去准备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了,刘毅与步楷瑕听说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后面有两只在刘毅手下带出来的警犬被步楷瑕要去了省厅,结果两只都因为任务牺牲,所以刘毅看不惯步楷瑕,每回两人见了都要掐两句。
两人有输有赢,谁也不低头,活脱脱一对冤家。
搜救比赛同样不简单,第一关,一栋五层楼高的大楼里面藏着许多等待救援的人,而九月要做的,就是在训导员的指示下把他们一一找到。第二关,模拟公交车上歹人藏炸弹,第三关,在池子里救援落水的人。
第一关,她用时四十秒,位列第一。
第二关,她用时十秒,还是第一名。
第三关,她用时三十二秒,依旧第一。
毫无疑问,九月是搜救比赛的头名。
缉毒犬和搜救犬的比赛都是全省第一名,这个成绩足够天阳市的训导员们骄傲自豪了,面对他人的赞叹,他们逐一收下,“训练经验?没有啊,我们九月是自己聪明。”
大赛结束后还有颁奖典礼,九月一只警犬独占两个奖项,出尽了风光。
九月打了一个哈欠,临走之前,傲雪说道:“如果以后执行缉毒的任务,记得小心点,谨慎可以救你的命。”
面对她的劝告,九月很认真地点头,“我明白。”她目送傲雪离去,刘毅就笑了笑,“交朋友了?傲雪是只很厉害的功勋犬,在一场缉毒大案中立过一等功。”眼睛也是在那时候坏的。
除了九月,其他三只警犬都没有获奖,成绩最好的茉莉在缉毒比赛中排名第五,距离第三仅差几秒。
“行了,你们都跟车回去,我陪着九月还有贺莹莹上飞机。”刘毅打理好队里的训导员与警犬,带着九月和贺莹莹赶飞机。
在各自领域获得第一名的警犬要去外省进行全国性的比赛,除了九月外,还有三只犬,分别是防暴犬桃子、搜证犬飞鹰以及排爆犬柠檬。
只有飞鹰是公犬。
“我还是第一次去鲁东省,自从出了学校,哪儿也没去过。”贺莹莹说,在飞机抵达机场上空时,她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看了看,她说道:“鲁东省多地震,这才刚进省,就给我发消息了,后天有小地震。”
“放心,我来过几次,只有一次轻微震动,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有个训导员说笑。
作为举办全国性比赛的鲁东省,在待遇方面是真的没话说,一下飞机就有专车接送进酒店,一日三餐都有自助餐供应。
九月嗅到了很多同类的气息,每一只都在黄金年龄,还有当场看对眼的警犬,要不是训导员拉着,两只就要上前交换气味了。
“你们住这一间,套房,三个房间,自己能分配好吧?”接待他们的人显然很忙,匆匆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比赛在后天正式开始,明天你们可以到处逛逛,推荐你们去市中心,吃喝玩乐都有。”
贺莹莹与飞鹰的训导员一起住,自然而然,九月也就与飞鹰分一个领地。
犬与犬之间哪怕是好朋友也会分个高低,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九月本来以为要费一点力气才能让飞鹰服输,没想到飞鹰是个滑不溜秋的角色,一看她要上嘴咬,就立马趴下露出肚子服软,“我认输,打打杀杀干什么呀。”
“算你识相。”九月占据四分之三的地盘,仅仅给飞鹰留下睡觉的地儿。
赶了一天行程,不论是人还是警犬都没有精力出去玩,草草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南川省的训导员们聚在一起,带上警犬出门逛街。
九月跟着他们走走停停,市中心人不少,街边的商铺早早挂上红灯笼,为即将到来的新年预热。
“烤苞谷烤苞谷,还有新鲜的羊肉串……”
“衣服七折衣服七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给孩子买两件。”
叫卖什么的都有,九月都要看花眼了,一旁的飞鹰还在嘀咕,“为什么买衣服要讲那么久的话?不合适就走呗。”
为了避免毛孩子们被挤到,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训导员们把警犬带到了商场里面,他们商量着找个宠物友好店吃个饭。
“你好,我们能摸一摸这些狗狗吗?”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年轻女人过来问,在她身后,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我女儿喜欢小动物,想接触一下。”
又不是执行任务,训导员们很大方地表示“可以”,“这些狗狗性格都很好,可以让她过来玩。”
“谢谢,谢谢。”女人转头,“阿荣,快把宝宝抱来。”
小女孩全身都是红色,大红的发圈,红色的加绒裙子,点缀了珍珠的红鞋子,手上还拿着一个红通通的猫娃娃。
“小狗狗。”约莫四五岁的女孩被狗狗们包围了,她咯咯咯地笑着,“好软喔,你们是小面包吗?”她奶声奶气地问着,对小孩子很友好的警犬们就收着力气拱她。
“九月怎么不动?”在一边姨母笑的贺莹莹突然发现不对劲,她还以为九月不舒服,刚想上前,就看见九月对她摆了摆尾巴。
安抚好自己的训导员,九月忧心忡忡,实际上,从进入商场开始,她时不时能看见一些行人身上冒出漩涡,包括面前的这一家三口——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拎着一把滴血的杀猪刀进了商场,随后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不管是谁,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提起杀猪刀狂砍,而这一对恩爱的夫妻还有他们的小孩成了碍眼的存在,男人举起杀猪刀,狠狠砍在了挡在妻女前面的高大男人身上,一下又一下,血肉横飞。】
【而倒在地上的阿荣还在喊着“快走”两个字,看见妻子和女儿奔逃的身影,他终于放下心,抵抗的力度在慢慢变弱。】
【东侧门,美丽娴静的女人抱着女儿矗立在原地,眼里逐渐被绝望所笼罩,那里也有一个男人正在屠杀无辜人,于是她又折返,打算带着孩子上二楼,但,每一层都有拎着杀猪刀的男人,她只能尽力躲藏,期盼着这场劫难尽快过去。】
【原本她们能逃过一劫,可一个正在被砍的老男人却指向了她们躲藏的地方,并且大喊道:“那里,那里还有一个女人,你去砍她啊,别砍我。”】
【帘子被撩开,淌血的杀猪刀照着女人惨白的脸,她怀里的小女孩不明白,明明自己很听妈妈的话,乖巧捂住了嘴,为什么坏人还是能找到自己。】
【红色的猫娃娃掉落在地,鲜血飞溅在上面,把那白色的眼珠子都浸红了。】
【倒地的男人到死都不知道,妻女也没逃出去。】
九月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人为灾难,一时间怔愣在那儿。
“这是宠物奶油,请你们吃的。”夫妻俩手上各拿着两个纸杯子,里面的奶油散发着鲜甜的气味,是一份让警犬们眼巴巴的可口小零食。
“宝宝,你喂小狗狗好不好?”
“好。”
“汪汪汪!”一只德牧犬突然大声吠叫,吓到了正在逛街的行人,小女孩更是一个激灵,委屈巴巴地说道:“妈妈,狗狗不喜欢我喂她奶油。”
“诶等等,九月,你小心别把孩子扯倒了。”贺莹莹看着九月用嘴筒子扯着女孩往外走,不解地问道:“去哪里?”
九月回头示意,她现在着急得很,灾难近在眼前,她必须为一行人找到一个可以躲过一劫的地方,毕竟从外面进商场的那些歹徒很可能已经见过血了。刚才看了那么多预见画面,东拼西凑的零碎画面让她分析了很久才得出一个地点。
“我只见过一次九月这个模样。”贺莹莹凝重地说道,“那次火锅店爆炸前,她就是这样的。”她看过视频,与九月现在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啊?不会又是爆炸吧?”有个训导员害怕起来,他们跟着来到了室外,边走边说,“要疏散商场的游客吗?”
“商场五层,单凭我们做不到,而且,他们也不会信。”换作他是游客,正高兴的玩着,突然有个人冲进来说等下哪里哪里会爆炸,他只会把人当成傻子。
哪怕找到商场负责人,以谎话去骗负责人帮忙疏散群主,负责人会信吗?
刘毅回头看了一眼,商场游客众多,携手的两个老人、一家几口、新婚的小夫妻、情侣还有约着出来玩的小朋友们,每一个都在笑。
九月带着一串尾巴进入了一家炸鸡店,这家店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小,店内是很典型的长方体,而在灾难中,这条街也唯有这家炸鸡店幸免于难。
“我们——”
“砰!”
“啊——”急促的尖叫声过后,整条街都乱了,行人四处奔逃,有人跑进了炸鸡店,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惊魂未定地回答道:“有,有疯子在砍人!”
话音刚落,拐角处出现一个歹徒,他本来往炸鸡店这边来的,但是在看见两个男人拿着大菜刀之后,便转身走了。
炸鸡店的两个店主长得人高马大,他们挡在最前面,说道:“别怕,我们两个是退伍军人,他要是不长眼敢进来,我们和他拼了。”
“怂货,只敢欺负弱的人。”
几个训导员相互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惊疑不定,刘毅年龄最长,率先定下来,说道:“报警,我们得去维持秩序,不能任由暴徒行凶。”
“他们进商场了!”女人指了指远处,一个头戴鸭舌帽男人拎着让人胆寒的杀猪刀进入商场,九月看向了防暴犬桃子,对她说道:“我们上。”
“好。”桃子很英勇,跟着九月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两只警犬一左一右,朝着鸭舌帽男人飞扑,狠狠一撞,直接把他掀翻在地,桃子撕咬着男人的左手,那把杀猪刀掉落,九月拖着手柄把它拖远,正思考放在哪里,忽然就听见了贺莹莹的声音,“九月,把刀给我。”
转头,训导员们、阿荣、炸鸡店的两个老板以及剩下的两条警犬都来了,九月把刀给了贺莹莹,见刘毅等人把男人控制住,又对桃子说道:“别的出口以及上边的楼层也有,咱们先带着训导员把一层扫干净,确保安全才能让逃下来的人离开商场。”
“我闻到了血腥味,两侧都有。”九月虽然不是搜证犬,但她对于血液的敏感度很高,站在这里能闻到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味道,稍加分析,她冷静地说道:“我和桃子体型大,飞鹰跟着我,柠檬跟着桃子,你们去左边,我们两个去右边。”
两两组合能最大限度确保任务顺利,而九月之所以选择飞鹰,是觉得他太过于贪生怕死,怕他跟桃子合作时松懈。
“快。”训导员们跟在警犬身后,阿荣跟上了九月这一组。
整个商场乱成一团,这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歹徒骤然发难,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有反应过来的推搡着跑,结果人流聚起来,你推我我挤你,发生了踩踏事件。
“都别挤,从我这边走。”刘毅掏出了哨子,尖锐的哨声一响,让很多迷茫的人有了方向。
“我负责扑倒,你辅助,把利器拖远交给训导员,能做到吧?”临近东侧门,九月快速地和飞鹰分工,也不等飞鹰应和,就猛然爆冲,将自身的肌肉线条拉满,飞跃一段距离,撞在了一个正在行凶的男人身上,“啪”得一声沉闷声响过后,九月压着男人在地上滑行了几米。
扶着垃圾桶的孕妇正剧烈喘气,她满脸都是泪,使出浑身力气大喊道:“来人啊,救救我妈妈,妈妈,妈妈……”大腿黏黏腻腻,她低头,看着羊水沿着她的腿滑下,浸湿了从袋子里掉出来的婴儿衣服,那是她妈妈为她的孩子挑的。
“救护车到了没有?快,抱上救护车。”刘毅和另外一个训导员控制住歹徒,阿荣则是抱起孕妇,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街上堵住了,救护车进不来。”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打头的护士先是瞧了瞧地上的中年妇女,“还能感受到脉搏,很微弱,快,抬出去。”有不少脱困的男女自发帮忙。
一层清扫出来后,九月又带着警犬们往上走,因为二层是主打孩子玩乐的地方,所以有不少孩子遭难,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孩子,有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圆球。
这些歹徒像是疯了,警笛声也不能让他们放下屠刀,既然如此,九月干脆也不收着力气,直接咬着歹徒的手腕,利齿深深刺入肉里,耳边是歹徒的惨叫声,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无辜人凄惨的求饶声,心想,你也会疼?那些路人呢?
九月松开嘴,她满嘴都是血,嘴边的皮毛在往下滴血,凶悍得像一头悍不畏死的头狼。
她几乎把暴徒的右手咬断了。
第27章 受伤 无辜的女孩
泰悦商场变成了人间炼狱, 尽管四只警犬分工合作,把大部分歹徒控制住,可还有一两个顽固分子挟持了人质,而且情绪异常激动, 说话颠三倒四, 时不时地喊几句话, 把对面的公安都整得紧张了。
九月趴在地上, 由着贺莹莹给她擦血绑绷带,饶是她再矫健也还是受了伤,而是正正好伤到了左前爪, 搞得她只能勾着爪子一瘸一拐走路。
比起她, 飞鹰状态倒还不错,是四只警犬里唯一一只没有受伤的。
这不,立即挨了他训导员的骂, “看你, 平时就胆子小, 看看九月、桃子还有柠檬多英勇, 不行, 回去给你加练, 不过关就减掉你爱喝的羊奶。”
“嗷。”飞鹰不服,“我又不是没出力, 你真是个坏人类。”
“还骂我是吧?”听了自家警犬的骂骂咧咧,那训导员更羞耻了, 觉得真是丢脸。飞鹰也不是没干活, 但其他警犬都在拼命,就他一只划水!
虽然划得不算明显。
市中心有一个优点,高楼大厦多, 所以狙击手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狙击点位,把两个暴徒击毙。
全部的歹徒落网后,就到了统计受害者人数的时候了,因为恰好是周末,游客很多,受伤的人不少,有五个当场死亡,32人受伤。
不过因为警犬还有训导员们营救及时,这些受伤的人当中,只有十几个是被砍伤,大部分还是被踩踏才受伤。
这事儿在网上发酵得很快,几乎各个平台都在播放路人拍摄的视频。
鲁东省上下高度重视,连夜审问,又给原本要参与全国警犬大赛的结果伤退的三只警犬记了一大功。
根据调查,这些男人出现在商场附近杀戮之前,就已经杀过人了,而且是灭门惨案。
审讯室里,面对警方传递过来的压力,这个歹徒还是没有绷住,崩溃着大哭,“俺也不想的,你以为俺想杀人吗?俺老家里还有爹妈在等着俺回去,可是陈大昌那个该死球的混种子不给俺们钱,俺们辛辛苦苦打了一年工,他明明有钱,却不给俺们,俺们连过年回去的车票钱都莫得……”
这是一群南下来务工的农民工,靠着陈大昌这个包工头给活在工地上忙碌,可工资一直拖,一开始给一半吊着他们,从七八月之后就一半也没有了,只给几百一千,问就是客户那边还没有结账。
“他骗俺们,他骗俺们啊。”农民工把桌面拍得砰砰砰作响,眼里都是出离的愤怒,大吼着,“俺们都看见了老板的助理把钱送过来,赵大昌就是骗俺们。他死了也是活该,都是他自找的。俺的娃娃生病了,正等着钱救命,可赵大昌不给钱,娃娃没挺过去,俺之前在工地受了伤,不能再生,他就是俺家的命根子,可他没了,赵大昌却有钱包二奶养私生子,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你就把刀对准了那些无辜的人!”警察疾言厉色,那些路人甚至都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条命就消逝了。
“俺……”农民工终究低了头,他的不甘、他的怨恨突然中止,到了此时此刻,理智逐渐回到心里,但他还能说什么?
事情水落石出,九个农民工被包工头赵大昌拖欠工资,甚至连回家的车票钱都不给,于是这伙人怒上心头,闯进赵大昌和他二奶住的地方,把四口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包括两岁的私生子也没放过。
按照他们所说,既然是赵大昌的儿子,享受了从他们那儿剥削来的血汗钱,那就该跟赵大昌一样下地狱。
杀完赵大昌,情绪上头的他们被血腥刺激到了,一合计既然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还不如顺着心意做事。于是九人开着三辆赵大昌的车就到最繁华的商场,几人乔装打扮进入商场,等人多大开杀戒,要让他人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不幸。
除了已经被击毙的两人,剩下的七个人都认罪,等待判刑。
负责审问的一个警察低声说道:“后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那些家庭都支离破碎,泰悦商场前边还有家属过去烧纸,哭声凄惨得很。”
“别想这些了,回头局里要加强巡逻,我们尽量提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吧。”
轰动一时的血洗泰悦商场一案有了结果,而九月他们也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要下一年才能参加比赛了。”桃子的训导员觉得惋惜,警犬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今年错过了,明年可能比不过了。
“比赛还是小事,准备过年了,带警犬巡逻可都要小心些,现在什么人都有,被逼疯的疯子可不会讲道理。”刘毅捧着保温杯说,这两天的经历他心有余悸,睡觉都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是血刺呼啦的场面。
下了飞机,九月叼着她的猫娃娃上了车,这是小女孩送给她的,说她是天上来的超人狗狗,要和她交朋友,就把猫娃娃送她。
“九月,九月,你怎么受伤了,是别的狗欺负你了吗?”黑壮大惊。
“没有。”九月简单把事儿说了一遍,黑米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巡逻的次数变多,原来是为了防止坏人出来害人。”
“咱们市这些天也热闹了很多,我回来时看见了,车都堵一块儿。”九月说,她喝着羊奶,心情不再郁闷。
“老早就开始堵,街上还多了很多吵架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好好说话不行吗?”黑壮吐槽,他作为防暴犬,都解决过好几回暴力事件了,“有一个是家暴,那男的当街殴打老婆,被阻止了还想踢我。”
“荔荔说我们救不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呢?”黑壮疑惑,他都隔开男人,不让他继续暴力了,这不算是救吗?他看向九月,“这个问题我问过黑米,她说她也不知道答案,让我等你回来再问。”
黑米六岁多,是只老警犬。
“嗯,因为他们是夫妻,对于家庭暴力,向来是以劝解为主。”九月解释。
“那不在一起不就行了?要是伴侣敢动手,我就把他甩了,甩之前还要咬他几口。”茉莉恶狠狠地说,敢打她?问问她的利齿与爪子同不同意!
“哟,之前还说不喜欢那只马犬吗?现在又想到伴侣了?”黑米难得调侃茉莉,“不是说要再想想?”
九月原本还不了解,后边黑壮一说,她才知道,全省警犬大赛的时候,茉莉被一只同赛道的马犬追求,训导员一看有戏,就让他们接触接触,如无意外,等开春了,会让马犬与茉莉呆几天,要是生了小狗,就会送去警犬繁育基地。
几只警犬叽叽喳喳,时光有了几分悠然。
临近过年,局里的警员们脸上都带了轻松的笑意,除了刑警。
“下辖的派出所送上来的案子,绑架案,已经过去48小时了。”二中队的中队长把案子交给了下面的一组,“这是派出所调查到的一些线索,任素雅在放学路上失踪,父母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在昨天晚上有一个盒子被寄过来,里面放着任素雅的一根手指。”
一组组长冯巩霖立马安排警员接手,展开调查。
*
除夕夜,天阳市公安局里一片安静。
除了刘毅留在这里,其他训导员都回家过年去了,而在局里值班的公安都是孤家寡人,大家凑合在一起过了。
警犬们被放了出来,跟着刘毅去了食堂,长桌被挪开,摆放了一张圆桌,安国华等人正在帮着摆菜上饮料。
老洪端出来最后的菜,“来,这些是给警犬的,我给分一分,不要挤,都有份。”
那是不加盐煮的大骨头,上边挂着满满的一层肉,每个盆里都放着一根,黑壮迫不及待啃了起来,剩下的三只则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耳朵竖起来,听警员们聊天。
“都吃着呢?我们来蹭饭了。”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员打外头进来,前边那个正是冯巩霖。
“鲁局让我给你们留饭和菜,里头有,我去端。”
“不用,老洪你坐着,我们自己端出来。真丰盛,香。”饿极了的警员们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菜着实不少,白切鸡、红烧肉、炸排骨炸鸡翅,还有一个鸡汤,两盘冷菜。
安国华慢慢吃着,等冯巩霖缓过来后才问他,“听说你们接了一个绑架案,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案子说来有些复杂,一开始说是绑架案,我们就按照绑架案的流程走,查任家的仇人,查他们的经济情况,还有任素雅在学校里的同学关系等等,但是任家很穷,一家六口蜗居在不足六十平的老城区房子里,任素雅成绩好,在学校里朋友多,又没有早恋,所以案件走进了死胡同。”
“然后呢?”刘毅问。
“后面我们推翻结论,从头开始查,把它当成凶杀案去查,很多矛盾的点就合理了。”冯巩霖没有说得太详细,毕竟案子还在侦查,细节肯定不能透露,“把追查的点从外部关系转移到家庭内部,我们发现任素雅在家里不受待见,是被欺负得最惨的一个。”
“组长你吃,我来讲。”有个警员给冯巩霖舀了鸡汤,还给桌上的其他人倒饮料,九月记得他,叫常淳,才从派出所转进来的,为人有几分圆滑,很会来事儿。
常淳说道:“组长当时就猜,这个案子没准跟任家人有关,于是就让我们去问邻居,有知情人说,任素雅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死了,所以她现在的妈妈是继母,叫莫敏灵,对她很差,在任素雅五六个月的时候莫敏灵就嫁给任磊,紧接着同一个月,生下了任磊的第一个儿子。”
“任磊不看重任素雅,所以莫敏灵就使了劲儿地折腾任素雅,据说任素雅五六岁就要干家务,上学住宿后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我们问过她的好朋友,她们说任素雅努力学习,将来想要去国外,彻底跟这一家人断亲。”
哪儿知道,现在失踪,还有可能遭遇不测。
等众人消化一些后,常淳看冯巩霖喝完了汤,就说道:“接下来的思路还是让冯组说吧,我怕我说得不清楚。”
“我们查了莫敏灵,发现她在一年前给一家人买了人身保险,勉强解决一日三餐的家庭居然有钱去买保险,这一点很奇怪。而且在一年后,任素雅就疑似被绑架,生死不明,现在我们怀疑是莫敏灵下了痛手。”冯巩霖解释道,“当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依旧对任磊以及莫敏灵他们说警方在追查绑匪。”
安国华点了点头,能当组长,冯巩霖显然具备一定的能力,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疑点并且重新调整调查方向,很不错!
他们吃得快,不一会儿就散了,只剩下狗子们用大棒骨磨牙,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食堂回荡,不久便被烟花的声音掩盖。
市区和城镇都不让放烟花,不过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公然在公共场所放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砰!”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印在深蓝色的瞳孔里,有种别样的美丽。
“真漂亮。”拿着染血小刀的青年喃喃自语,他面前的露台上很杂乱,飞溅的血液,掉落的猫毛,被切掉的猫耳朵。
——还有一只被剃掉全身猫毛,皮肤通红溃烂的小猫。
“这么漂亮的眼睛,给我吧,当作我的新年礼物。”青年扬起一个笑容,住处没有开灯,所以这个黑暗中的笑容在烟花的光亮中若隐若现,显得可怖阴森。
处理完尸体,青年熟练地把垃圾扫进垃圾袋中,袋子里散发出臭味,里头有东西在腐烂。
“咔哒”,他打开了一个浸泡着福尔马林透明小罐子,把一双猫瞳放进去,细细欣赏,随后放好。
罐子成林,每一个都放着不同的标本。
*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星期,公安这个职业与其他职业不同,上班时间早,正月初六左右市局就又恢复了年前的人气。
鲁本原给刘毅带来了好消息,“关于九月的,泰悦商场的事大家都立功了,不过由于性质问题,所以只集体表功,不作单人表彰,九月、你还有贺莹莹都上了名单上,准备准备,后天去省厅有表彰大会。”
“好的鲁局。”刘毅心里高兴,这种露脸的时刻可不多。
贺莹莹揉了揉九月的脸,“乖宝宝,真是我的小福星。”她才任职不到一年就被九月带飞了,也难怪之前在训练基地那个训导员要和她抢九月。
“呜。”九月叫了一声。
她爪子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在局里呆得无聊,便扯着贺莹莹想要出去玩。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九月抬头,看见是秦振州,他进入茉莉的犬舍,替她戴上牵引绳,“来茉莉,有任务了。”
“走吧九月。”贺莹莹特意问过刘毅,等他同意才带着九月出门逛街。
年后的市中心颇具几分冷清,小雨淅淅沥沥,伴随着寒风,让贺莹莹打了个抖,她嘟囔道:“这雨一下就不停。”
九月呼吸了新鲜空气,鼻尖都是雨中青草的气息,得意的弹了弹耳朵,带着贺莹莹进了商场躲雨。
此刻的商场很热闹,底下围了一圈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昂着头看上面,其中还有不少穿着工作服的员工。
贺莹莹便带着九月走过去,随便问一个路人,“这是怎么了?”
“小情侣吵架,要跳楼。”
四层的栏杆上果然有人,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他摇摇欲坠地坐在那里,手还紧紧扒着立地杆子,生怕摔下来。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跳?”
“就是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跳不跳啊?”有个人大喊。
“你这是在挑唆他人。”站在后排的贺莹莹突然开口,瞬间被二十几双眼睛盯着看,她丝毫不怕,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那个人一看“公安”两个大字,便悻悻地不说话了。
“不要再教唆别人跳楼。”说罢,贺莹莹带着九月上了四层,从电梯一出来她就看见了一群人围着那对小情侣,还有两个派出所的警察。
“李区广你先下来吧,下来再谈。”两个所警被折磨得不轻,这种关乎感情的案件可大可小,其中一方要生要死,他们就得紧紧看着,生怕一个错眼男的就跳楼了。
关键是他们劝了将近半个小时,李区广依然不肯下来。
“你要是不和我复合,我就是死也不下去,宁嫣,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在一起不快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拜金?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李区广歇斯底里地质问,单看这番言语,不知情的都以为他是什么很惨的人了。
九月看向了李区广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女的应该就是宁嫣,男的不知道是谁。
下一刻,她就被吸入宁嫣的预见画面中。
【正是上班时候,宁嫣在写字楼下与现男友分别,等现男友开着车离开了,她才转身准备上楼。李区广躲在草丛里,在宁嫣经过时拿刀子捅进了她的心窝。】
很短的死亡预见,具体地点不详。
“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根本不会和你谈恋爱。”宁嫣鄙夷地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六年了,为了你的梦想,我陪你住地下室,吃快餐,甚至还一天打三份工去养你,你呢?你把这一切当初理所当然了?”
“你的梦想一文不值,要自甘堕落,要一辈子在泥潭里挣扎,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拉上我。”
“可是我爱你啊!”李区广震声。
宁嫣本来都拉着男朋友要离开了,闻言停顿,转身,气极反笑问道:“爱能当饭吃?你的爱有什么用?我妈生病你就只会让我别担心,阿裴却不会这样安慰我,他会给我妈妈找好医生,住vip病房,他会去做,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动动嘴皮子说些帮不上忙的废话。”
李区广本来在和宁嫣对视,闻言避开了她的视线,眼神躲闪,透着一股不敢直面的怯懦。
“还有我的胃病,阿裴带我去国外用几十万治好了,困扰我很久、让我痛苦了很久的胃病,治好了。比起阿裴,你只会在我胃疼时不冷不淡地说一句“多喝热水”,愧疚上来了好一点,会给我熬姜汤,但那有什么用?”张扬肆意的女孩子这般问道,气场压得李区广无法呼吸,“哦,我的胃病还是因为一天打三份工才得的,因为你。”
多年来不长进的前男友和对她体贴带她成长的现男友,宁嫣觉得是傻子都会选。
“你看我,我美丽、年轻、对待感情专一……我当然该过上好日子。”
“你说我拜金?是不是得陪你磋磨十几年,等你功成名就把我一脚踹了才不叫拜金?”
听到这里,原本有些愧疚的李区广突然就变得愤怒,他觉得宁嫣跟他的这一段感情没有那么不值一提,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拎出来踩,让他颜面扫地。
他不甘心!
宁嫣不欲多说,本来今天心情很美的出来逛街,结果预见了李区广这么个玩意儿,她拉上现男友离开。
警方虽然一开始请求她留下,但并不能强制要求她,所以只能看着这一对很登对的情侣往扶梯走去。
“宁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区广大喊,妄图让宁嫣再度看向他,可是只能看见她和他的背影,那么的冷漠。一个不注意,他身体晃了晃,往后倾倒,“啊——”他的手在空中抓挠,似乎很恐惧。
“跳了跳了。”
“唉,没跳成,被拦住了。”
在李区广动了的那一刻九月就飞奔而上,咬住了他的裤脚,两个所警反应也快,上去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腿,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到地上。
“看你也不是想跳楼的,刚刚差点掉下去的时候求生欲不是挺强的吗?至于在这里消遣我们,消遣警察吗?”一个商场的负责人暗骂,多少人因为他紧张,原来不过是装模作样。
“谢谢你们,这是九月吧?”其中一个所警看着看着倒是认出来这是警犬,不由得蹲下和她玩,“真是好狗狗,刚刚做得很好,给你买根火腿肠好不好?”
“汪。”九月挺喜欢吃火腿肠,屁颠颠地就跟着所警去了小超市。
等吃上了火腿肠,就听见贺莹莹与所警聊了几句,“这个李区广走了吗?”
“早走了,见前女友不搭理他,压根儿不想多留。”
九月吃完了火腿肠,在想怎么才能救下宁嫣。
这个事儿真是难办,最难的是不清楚地点,不然她撒娇打滚也能让贺莹莹带她出门。
可让她就此放弃,看着重获新生的宁嫣去死她做不到,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我自己看了一遍全文才发现有些地方被口口了,今天会改完,还有捉虫,也会修改,要是之后有口口或者错字,还望宝子们提醒[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加油][加油]
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有事会请假[撒花][星星眼]
第28章 受害者迎来新生 自首
空气中属于李区广的气味很深, 九月分析出来他应该经常会来这个商场,她顺着李区广离开的方向前进,味道由淡变浓,显示出李区广在附近停留时间的长短不一。
贺莹莹只以为九月闲逛, 看时间还早便也随她去了, 只不过在路过水果摊会停下, 碎碎念, “买点水果回去,吃水果心情会变好。”
等她买完了,九月才继续带着她走路, 一人一犬左拐右拐, 来到了一处老城区,这一片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房屋,破旧就不说了, 墙壁还发霉。
偏偏还靠近市中心, 听说十几年前本来是要拆迁的, 但是还没确定, 消息走漏了风声, 贪财的居民想要多要拆迁款, 一个个加建几层毛坯房,结果后边相关部门拨款大大上涨, 不划算,方案就搁置了。
九月看见了匆匆走进一栋楼里的李区广, 不过十几分钟后, 他换了一身衣服又再次走下来,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
九月回头看了贺莹莹一眼,贺莹莹便在李区广上车后随手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跟紧前边的那辆车。”
“啥事儿?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捉奸。”
“好咧!”车子弹射起步,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到了地方后,贺莹莹没有下车,只看着李区广在一栋写字楼前走走停停,半响还走进草丛中,在那里猫了很久。
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九月不会无的放矢,大概率就是李区广这个人有问题,可他来这里想做什么?
“汪汪。”九月叫了两声,就是这个地方,在早晨李区广在这里把宁嫣杀害了。
等回到了市局,贺莹莹还在琢磨这件事,她对于李区广的了解来自于宁嫣说的几段话,从那些只字片语剖析李区广,不难看出他是个自大自傲偏偏能力又不行的男人,甚至想要一直拖着宁嫣,认为宁嫣该陪他吃苦一辈子。
被宁嫣羞辱一顿后,李区广会想要做什么?贺莹莹想起了看过的很多刑事案件,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到见血的地步。
事关宁嫣安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跟九月玩起了你问我答。
“李区广是要干坏事吗?”
“跟宁嫣有关?”
得到了这两个答案,贺莹莹深呼吸一口气,却也意识到九月的不凡。如果说爆炸案事发是有迹可循,那么泰悦商场人祸一事就是未卜先知,现在的李区广也是一样,他明明很正常,可为什么九月看出他不对劲了呢?
贺莹莹低头,与九月对视,九月眨了眨眼睛,把爪子搭在贺莹莹手上,“汪。”她没想过一直隐瞒,提前获知天灾还能说是动物自带的敏锐,可预知人祸呢?
她如今是警犬,不能私自出去救人,在今后要是想救下更多的人,就必须跟贺莹莹达成共识,让贺莹莹知道她有些特殊,不然单靠她自己,力量太弱了。
九月需要帮手,不然预见这个异能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
从在警犬基地开始她就暗中观察贺莹莹,她可靠、善良,更重要的是以她这只警犬的感受为主,这三种品质就足以九月信任她。
还有在抓捕赵英以及金大柱两个人贩子这件事上,对于她的发现,贺莹莹完全信任,并且愿意克服困难,与她一起并肩破案,她选择了贺莹莹作为训导员,而贺莹莹以百分百的信任与配合作为回馈。
九月必须迈出这关键的一步,面对这样的机会,她没有放过,而是安静地坐在训导员面前,等着她的答案。
所以……她的训导员愿意吗?
贺莹莹正在思考,她倒是没有被吓一跳,毕竟认识自家警犬久了,多多少少有点猜测,她与九月平视,轻声问道:“九月,在外人面前我会为你遮掩,不过如果救了人,你的功劳可就要被我分一半去了,你同意吗?”她伸出左右手。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为九月遮掩了,逮捕人贩子时负责此案的刑警就曾经做过她的笔录,问她怎么会察觉到赵英与金大柱的不对。
她说那时候刚刚经历滑坡,她想要排除有没有受伤的人或者动物,便带上九月前往搜寻,结果发现二人神色匆匆回来,她听见了小孩子似有若无的哭声,却忽然记起村民们闲聊时说过他们没有孩子,由此起了疑心。
而后又与九月进行问答,确定了九月在这两人家中嗅到了三者以上的气味,这才有了之后一系列举动,成功救下被拐卖的孩子们。
前边的话是让事情变得合理,不至于让人的目光过分集中在九月身上,后边的话则是保证九月在案子里功不可没的地位。
贺莹莹想得远了,手掌心一重,回过神便看见九月毫不犹豫按在了“同意”的那只手上。
于理,救人是她的职责,于情,她不想让无辜者白白死去。
何况,她立功太多也不过是一只警犬,分一半功劳给贺莹莹就不同了,她作为训导员有了地位,与她相辅相成,这才能走得更远。
九月不会短视,也不会扒着功劳不放。
“好,那我懂了,我这就去处理。”贺莹莹把九月牵回犬舍,风风火火地出去,步伐很大,透露着一股干劲儿。
“哈。”天色渐晚,九月吃了刘毅端来的晚饭后便入睡,她睡眠质量好,一觉到第二天的早晨。因为还在下雨,今天照旧不用训练,不多时,耳朵听见动静,她看向入口,贺莹莹正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
望着贺莹莹的神情,九月就知道宁嫣大概率没事,果不其然,下一刻,贺莹莹就对着她笑道:“九月,你是不是也在关心宁嫣?她没事哦,我昨晚直接报警,然后今天早上和所警们守株待兔,直接把李区广抓到了,还在他身上搜到利器,根据审问,他就是想要捅死宁嫣,以此泄愤。”
“对外我就说去那边买衣服刚好看见李区广在一栋楼下鬼鬼祟祟,怀疑他心怀不轨。宁嫣很感激我们,回头说要请我吃饭。”说着,贺莹莹有些失落,“明明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可这一趟下来,大家只觉得是你的运气,反倒是我被他们夸敏锐,还开玩笑让我去当刑警。”
语气里满满都是沮丧,她不愿意抢夺九月的功劳,这对九月来说不公平。
但是在她说完不久,九月抬爪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打着呼噜,“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宁嫣被救下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虚名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最要紧的。
受害者们迎来新生,这就够了。
尽管言语不通,可九月与贺莹莹凭借着默契倒是聊得很不错,还在睡觉的黑米悄悄把耳朵盖上。
等贺莹莹去开会,九月转头与茉莉聊天,“昨天查什么?”
“凶器还有血衣。”茉莉解释,“太残忍了,父母把孩子分尸,被抓的时候还不认错。”
九月追问了几句,确定了就是冯巩霖那组查的案子,任素雅没活下来。她在心里叹息,地上摇着的尾巴幅度都变小了。
难过。
哪怕见识过再多的案子,也还是会为那个即将高考的女孩子难过,负责审讯的警员面色不虞,冯巩霖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常淳安慰了两句,“别多想,起码我们抓到了真凶,让她的冤屈得以平息。”谁也没想到,起初的一个失踪案到最后会变成一个谋杀案,而且还是亲人作案。
任磊看不上任素雅,而莫敏灵就更是了,因为对于她而言,任素雅是小三的女儿。
二十多年前,任磊与莫敏灵是青梅竹马,任素雅的妈妈林虹彩则是任磊的工友,在明知道任磊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横刀夺爱,灌醉了任磊,两人有了结晶,任磊原本想给一笔钱解决掉这件事,林虹彩却不依不饶,还说要是任磊不娶她就去他老家曝光这件事。那时候的风气让任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娶了她。
莫敏灵自然不甘心,便在林虹彩刚怀孕时又跟任磊好上了,而且在林虹彩临产时直接上门,当面挑衅,导致林虹彩早产兼难产。在妻子难产死了之后,任磊很快与莫敏灵结婚。进门的莫敏灵把对情敌的怨恨投射在任素雅身上,从小便不管她,给她喝奶都是等任素雅哭了又哭才喂。
大一点了,莫敏灵动辄打骂任素雅,还骂道:“你就该受着,要怪就怪你那个死去的妈,谁让她不要脸,抢别人男朋友,你是她女儿,保不准遗传她,我先给你止止痒,免得你也像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因为当初的林虹彩做得太绝,仗着怀孕还向婆家要了两万块彩礼,零几年的两万块多值钱?任家给了她,她转头贴补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对于任素雅的遭遇,任家的老两口也只当看不见。
后面不知怎的,任磊染上了赌博,把他爸的家底渐渐败光,在他爹妈陆续不在之后,没了人管他,他就把主意打在自己女儿身上,想让她嫁给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以此替家里换一大笔彩礼。
任素雅自然不愿意,与家里人发生了争执,甚至还报警,把她父母要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临近皆知。但她年少,尚且不知亲父继母内心狠毒,感受到掌控不住这个女儿后,两人商议起了如何把她的价值最大化,最终决定用她来骗保。
报警说她失踪、绑匪寄来的手指、他们的伤心……不过都是演戏,夫妻俩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码,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被警方察觉到漏洞,紧接着就逮捕归案,在审讯室他们也没扛住,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那天接到了任素雅,就把她装在行李箱里带回家,任磊将她分尸,莫敏灵则是在家里剁肉馅包包子,还给邻居分了几个,以此遮掩分尸的声音。
水落石出,但任素雅再也回不来。
*
省厅的表彰大会举办得很隆重,九月与其他三只警犬上台,接受了证书以及奖金。
其他三个训导员是省厅的,本来想一起吃饭,结果临时有任务需要调集警犬,他们就先回去,剩下刘毅与贺莹莹带着九月在省会城市南兴逛了半天。
这半天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儿发生。
“都说双月湾晴天的时候最好看,可惜我们没赶上好天气,阴天的双月湾风景一般般。”贺莹莹可惜地说道,她没怎么见过海,对这方面倒是很向往。
“等下回你休假,就再来,记得挑个好日子。”刘毅说。
“那我能带上九月吗?”
“休息日就可以。”警犬也不是一个月都出勤,有四天能休息,不过要是临时有任务,那就得立即结束休息。
警犬是这样,公职人员也一样。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了一阵不真切的呼喊声,“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儿子,啊……”一个女人崩溃的叫喊,九月看过去,看见了一群人,打头的女人正望着海边哭,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浑身湿漉漉,面色发黑,唇瓣都是紫色的。
而女人视线锁定的那一片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翻涌起伏的一片又一片的海浪。
“汪汪。”九月示意贺莹莹给她解开牵引绳,刘毅在不远处的木桩上拿下一个救生圈,用力抛在水面上。
九月一跃跳入海里,嘴里扯着救生圈的绳子,朝着那边游过去,等游近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松嘴,随后一头扎进海里,在不算清晰的海底看见了一个双眼紧闭的青年,身上还冒着漩涡光圈。
【“来个人救命,能不能救救我的儿子和女儿。”青年刚和妈妈到达海边,就被一个妇女拉着,善良的青年当即脱了衣服下水,在救男孩的时候呛了几口水,因为男孩使劲儿挣扎,青年体力耗费很大。男孩的母亲还在大喊,“你再下去一次,我还有个女儿,你那么好心,再救一次吧。”】
【“儿子,别去。”青年的母亲祈求,“你不欠他们的,都已经救了一个了,你自己怎么不下去?”她愤怒地盯着两个小孩的母亲,就她有孩子是吗?但饶是情况不容乐观,青年还是再次下水,临去之前还劝担忧的妈妈,“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把女孩推向岸边时,女孩的父亲上前拉住女孩,却任由脱力的青年飘远,直到在海水中下沉。意识朦胧之际,他想到了妈妈,想到了求他一定要安全回岸上的妈妈,对不起……】
青年的双手朝上,似乎还有神志,九月游到了海底,她没有短板,在水中能憋气很久,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衣摆把他往水面扯。
所幸青年还有理智,出了水后,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主动攀住了九月的背,九月左右环顾一眼,救生圈往海中心飘,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带着青年游到那里。
青年眼睛眯着一条缝,在德牧犬的帮助下套上了救生圈,“谢谢。”他蠕动嘴唇,却发现声如蚊呐。
九月叼着绳子游得很费劲,浪越来越大,把她拍得左右摇摆。
到了离岸边近一些的地方后,刘毅正站在那里等着接应,他赶忙扯过绳子,“九月放松。”
贺莹莹刚给女孩做完人工呼吸,等她醒了,也冲上去帮忙,“还有气,快,急救。”
九月走远了一点甩着身上的水,耳朵随着她的动作蹦蹦跳跳,等甩干一些后,她才靠近人群。
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青年已经缓过来了,他的妈妈正对着周围的人不住地感谢,言语中还带了哽咽,“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家阿衡。你们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回头我给你们送锦旗。”
“我们是天阳市公安局的训导员,这是市局的警犬,九月。”
围观群众有些替阿衡感到不值得,“那两个人就这样带着孩子走了,连句道谢都没有,真不值得。”
“要是换了我,我才舍不得孩子去救这些不认识的人,你看看,偷偷摸摸走了,生怕人家惦记他们,一家白眼狼。”
“可不是,要不是警犬在,这小伙子能不能有命还是两说。上个月这儿才淹死了两个呢,一个下水游泳抽筋,一个男的下去救人,结果两个都没上来,后面还是捞上来的,都肿了。”
“你吓死妈妈了,你都没有想过我和你爸爸,没有想过你的好朋友。你才上大学一个学期啊……十九岁……”女人转身又哭出来,尤其是在看见被救的两个小孩都不知所踪后,她更是不忿。
“没事没事,快去医院吧,检查检查身体状况,快去快去。”刘毅扶着青年上去,那青年却在此时开口,“我叫付钰衡,谢谢。”他的嗓音卡着,听上去便很是可怜。
付钰衡一阵恍惚,刚刚在海底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第二条命。
回去的路上,贺莹莹忿忿不平,“他们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连救护车都没上,孩子要检查的呀。”她骂的是溺水孩子们的家长。
“而且那里明明立着牌子说不能游泳,家长还不看好孩子,有好心人救援,他们居然还偷偷跑了,这,诶!”她骂不出更坏的话。
“这有什么,我和一个大爷聊了两句,据说一开始是那个男孩先下水,后面溺水了,夫妻俩也不敢下去救,而是让男孩的姐姐去,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差点溺亡。”刘毅老神在在,“你还年轻,等当训导员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这些家长里短或者是凶杀大案都能见识到。
过了两天,天阳市公安局忽然来了一队人,两只狮子在前面舞着,后面紧紧跟着敲锣打鼓的一行人,康任平从窗户望出去,纳闷道:“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难道是哪个队哪个组破了大案悬案,家属来感谢了?
康任平出了办公室,隔壁的门刚好也打开,王建民走出来,问他,“下面怎么回事?”
“王局,我也不清楚,正打算去看看。”
“那就一起吧。”
到了楼下,已经有几个警员在维持秩序,领头的中年男女一副儒雅的模样,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高大个,身板挺得很直。
“你们是?”
“我们是来给警犬送锦旗的,请问九月在吗?我叫付一笙,这是我的妻子罗兰溪,我的儿子付钰衡,前两天在南兴双月湾……”付一笙详细解释,他说的时候还有些后怕,差点就见不到儿子了!
“医生还说得亏救得及时,再晚一点,只怕阿衡就不能站在这里,所以我们夫妻很感激九月还有两位训导员,除了锦旗外,这些水果是送给你们的,人人有份,都尝尝。”罗兰溪让身后的人把一箱一箱水果放下,足足有三十多箱。
九月被带出来,在锦旗交接仪式上咧开嘴笑,很坦然地接受着数不清的赞誉,善良、勇猛、俊美……没错,都是她!
罗兰溪感性,与九月说了很久的话。从她的话语里,九月知道了她与付一笙都是教师,付钰衡则是考上了军校,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使得付钰衡善良,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下海救了两个素未相识的孩子。
市局逐渐归于安静,目送一家人手牵手离去,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这就是她帮助原本该死去的人的原因,让残破的家庭变得完整,给那些绝望的人带去希望。
*
“呜呜呜——”警车出动。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阴天,但没有下雨,安国华领着三组的警员到了安平村的一处人家。
所警提前拉了警戒线,还在警戒线前守着现场,安国华出示证件进入案发现场,问所警是谁报的案,有没有目击证人。
“死者一共五个,三男两女,皆是一家人,当家的是马大发,剩下的几人是他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还有他的妻子金有弟……”
“灭门惨案?”安国华问道,“安平村里面有没有和他们不对付的人?”
“不是灭门惨案,周围邻居说这家还有一个马大发的女儿,但现场没有她,不知她去了哪里。马家在安平村名声还不错,村民都说他们热心肠,别人家出事他们也会搭把手。”所警说,“也有人骂他们家,只是我们问到具体情况他们就不说了。”
“很正常,村民的话真真假假,需要我们辨别。”安国华点了点头,视线在几具尸体上来回扫视,根据路径模拟凶手作案,他对所警说道:“笔录交给我们,你们可以走了。”
法医正在验尸,齐瑞欣低声问安国华,“安队,您觉得马招娣是生是死?”住在一起的一家人,独独马招娣幸免于难,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马招娣是嫌疑人!
“这得验尸过后才知道。”安国华蹲在马大发的尸体前,五个死者就他的尸体被砍了十几刀,头、脸、脖子、手臂都有刀伤,手法杂乱无章,看完,他说道:“五个死者都是在床上死亡,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极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马招娣的嫌疑进一步上升了。
然而正当法医们把尸体装入裹尸袋的时候,齐瑞欣突然进门说道:“安队,马招娣自首了。”
一个面容枯槁身形消瘦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神空洞,站在那儿像一棵枯草,土地都抓不住她。
“我来自首,自首……”马招娣喃喃自语,“警官,我杀了人,我杀了他们,杀了,该杀,都该死!”她的声音从嗡嗡嗡逐渐拔高,末了,又望着裹尸袋笑了笑。
“带回警局。”安国华上下打量马招娣,拧眉,要是马招娣有精神病,案件可就难办了。
给她戴上手铐时,齐瑞欣注意到她的手还是湿的,便问她,“刚才去了哪里?”
“池塘。”
“干什么?”
“洗手。”马招娣的眼神落在那双粗糙开裂的手上,“洗干净就不脏了,手不脏,我不脏,对,我不脏的。”
天阳市公安局,一号审讯室的门开了。
“立即提审!”
第29章 马招娣招供 拐卖交易现场
九月的伤好得七七八八, 她长时间呆在犬舍,无聊到玩坏了几个玩具,所幸之前赠送的玩具多,才够她这样糟蹋。
贺莹莹见她神色怏怏, 便主动向刘毅提及让九月去巡逻, 先前是三只警犬轮流, 也该九月尽一份力了。
这回是贺莹莹与特警们带着九月一起巡逻, 她们去的地方是几条比较热闹的街道。
今天没有下雨,地上却还有积水,下水道飘上来一股潲水的气味, 九月小心翼翼避开那边, 忽然,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几十米开外传来的吵架声。
甚至加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多, 九月是个热心肠, 带着三人往那边走, 街边围着一圈人, 争吵声正是从中间爆发。
“都让一让, 发生了什么事?”贺莹莹上前, 围观群众一看纷纷让出一条路。
空地中站着五个人,其中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最引人注目, 她的脸红通通,高高肿起, 指印还在她脸上, 显眼得很。
其余四个人是两男两女,中年人,两个女人分别抓着女孩的手, 跟她拉扯着。
“这是怎么了?”贺莹莹开口问,“她脸上的巴掌你们打的?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犯法的,有事可以找公安机关处理,不要私自意气用事,先放开她。”
几人一看是公职人员,皆七嘴八舌说自己冤枉,“真不是我们的错,是她,刚刚她发疯,把我们两家的车都给砸了,遭瘟的,我和老公新买的车,还没开几天,这就被她砸了个大窟窿。你们看看,好好的车被她弄成这样,怎么开?”
“我家的也是,就好端端停在路边,吃完饭出来一看,挡风玻璃碎了,喏,砸车的石头还在她手里,可不算我们污蔑。”另外一家的女人说,谁遇上这样的事都得气恼,她们没有动手已经算是有素质了,说起动手,她又赶紧解释道:“她这样可不是我们打的,我们看见她时就这样了。”
女孩昏昏噩噩,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闻言,她反驳道:“我会赔的,我真的会赔的。你们是警察,是警察……刚刚有人想要拐卖我,我是没有办法才砸车,这样就会有人帮我。”
她先是对那两对夫妻解释,而后看向贺莹莹与两个特警,哭丧着脸寻求帮助,看起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我在商场当收银员,下班了走出来,突然来两个人拉着我,说我是他们的闺女,让我跟他们回去。他们给了我两巴掌,可我压根不认识他们,但是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信我。还好,还好我力气大,挣脱了……我只能自救,把车砸了,那两个拐子一看车主围上来,就跑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怕极了。
她手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那边跑了。”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寒意,要是她没有急中生智,要是她被拉上车,结果可想而知!
有个一直围观的大娘点头,“是咧,那两个男的一个说是她的爸爸,一个说是她的大伯,说她不学好,自己不打招呼从家里跑出来,要把她带回家。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哪里敢掺和人家的家事?万一是真的,我们反倒好心办坏事。”毕竟人家一家人的事,他们插手算什么?
“我这里录到了视频,那两个男的正脸也录到了,你要是报警的话我把视频发你。”好事的大爷说。
女孩惊喜,不多时,警察到了,这事儿就转交给他们处理。
“走了。”贺莹莹牵着九月,回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个女孩,还好她逃脱了。
*
天阳市公安局,安国华再次提审了马招娣,“身体好点了吗?”本来前两天就该得到马招娣的口供,但马招娣一进入审讯室就尖叫大喊,只能请医生给她做心理疏导。
“好,好多了。”马招娣低垂着头,麻木地扣着自己的指甲。
“那现在开始询问,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安国华示意齐瑞欣,随后齐瑞欣开始走流程。
不过鉴于马招娣性情不稳定,所以齐瑞欣审讯的方式更偏向于引导,“你说你杀了全家?说说怎么作案的。”
“我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趁他们睡着时用菜刀把他们砍死了,从马大发开始,我第一刀砍在了他的头上,给他开瓢了,刀卷刃,我就换了一把,第二刀是脸,我真的很讨厌他,所以又砍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流了好多好多……第二个是马招财,我砍了他的一双手,放在锅里蒸煮,他疼醒了,先是骂我,贱.人、赔钱货、不中用的,都是这几个词,我都十几年不见他了,他还是用这些个词骂我,哈哈哈……”马招娣又哭又笑,“第三个是我妈,就一刀,她就没了,那么多轻松,容易,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还有马招财的两个儿子,我也没有放过他们。”
“为什么要杀他们五个?”
“为什么?”马招娣痛苦地笑了笑,“他们该死啊,用卖我的钱吃香的喝辣的,马招财还有钱去娶老婆,还给两个小杂种上补习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卖你?”安国华突然开口,“是收彩礼把你嫁给不认识的人,还是把你卖给人贩子?”
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马招娣很可能能提供一些线索。
“卖给人贩子。”马招娣说,她空洞的眼睛泛起一抹红,像是被触及最痛的疤痕,浑身都轻颤,“他们明明是拐子,要把马招财拐走,我上去救了马招财,拐子就想把我拐走,马大发拦住了他们,我以为他要救我,他应该救我的,怎么能不救我呢?”
马招娣又陷入了困惑当中,她不明白,也想不通,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才十一二岁的自己,被人贩子扯着手捂着嘴,彷徨无助地哭着,期望爸爸救她,可爸爸在哪里?
他在跟人贩子讨价还价。
那是一个很稀疏平常的午后,村里的大人吃过午饭都睡了,只有小孩子在外面疯玩,她去挖红薯烤熟了,想着带回去跟弟弟分,结果刚从地里走到村口,就看见两个男人捂着马招财的嘴,她立即开始大喊,声音尖利,那两个男人一见事情不好,拖着马招财想要跑,她抄起一根大棍子追着他们狂打,打小干活的她把两个男人打得抱头鼠窜。
后来,听见喊声的马大发来了,她以为她救下了弟弟,她以为她的靠山来了,结果——
“他把我卖了,他说要是人贩子不给他钱,他就把村里的人都喊过来,抓住他们打死,后来,他从人贩子手里拿了一千块,就带着马招财走了。”她平静地说着,好像这段荒唐经历的主人不是她。
“他们带走我,把我卖到了山沟沟里,那些人打我,让我生孩子,后边,我不能生了,就把我又卖了,卖给了一个来村里收女孩的男人,他把我们带到城里,让我们接客,我好难才逃出来的。”
“我身上没有钱,都被收走了,就乞讨回来,走了好久好久,淋过雨晒掉了皮,靠着问路,终于走回来了。”
说到这里,马招娣凄然地用拳头捶着桌子,“结果马大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谁,第二句话说‘我还回来干什么’,他害得我这辈子那么苦,还埋怨我,把我害得那么惨,居然还问我回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要举起刀把他们都砍死。”空洞的眼睛流出泪水,划过她干燥的脸颊,她的面皮就像干枯开裂的土地,把那点子泪水都吸收干了。
“我妈,我以为我妈不知道我的遭遇,我以为她会怜悯我,结果她说,她有马招财就够了,我这个大女儿丢人现眼,还有马招财两个儿子,根本没把我当长辈,我回来不到一个月,使唤我干这个干那个,我不干,他们就骂我,往我的铺盖上丢蟑螂,我恨啊,恨得心肝都在整日整日得疼。”她已经挤不出泪水了,只能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血沾在我身上,好脏,把我变得更脏了,我就去河边洗澡,可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脏的吗?”
齐瑞欣给她倒了一杯蜜水替换她已经喝完的白开水。
“是甜的,我好久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水了。”马招娣舍不得喝光,抿一点滋润嘴唇,看着蜜水在回忆什么,安国华与齐瑞欣没有打扰她,就安静等待。
“我认罪,我是有罪的。”
直到此刻,安国华才再次出声,“你还记得怎么去买你的村子吗?”
“不记得了,我们都不被允许靠近村口,那里时时有人看着,不准我们跑的。”
“我们?”
“是啊。”马招娣很自然地说,“被拐卖的女人,很多,像我那样被关着,只有生了孩子才可以出来透气。”
“你刚才说后面你又被卖了?是怎么回事?”
“生不出孩子或者那家人觉得女的没用了,就会再次卖掉女人,有的是往更穷更偏僻的山窝窝里卖,有的则是卖给外头来的人,像我就是第二次被买去接客。”
“第二次买你的男人你记得叫什么名字吗?他控制你们的地方在哪里?”安国华沉声问,买卖人口犯法,可恨的是那个人不仅买卖人口,还强迫妇女卖银。
马招娣说了两个不太确切的地址,“那些人都叫他豹头哥,我不知道他名字。”
“但是我记得拐卖我的两个人叫什么,一个叫方来福,一个叫方大河。”提起把她带入地狱的两个男人,马招娣脸上终于有了愤怒的神色,“他们是两兄弟,十五六岁就当拐子。”
可惜再多的事她就不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她已经记不住。
安国华与齐瑞欣又问了几个问题,马招娣一一作答,配合得不行,很难想象这个人在前两天杀了五个人。
审讯完毕,马招娣被押起来时,她朝着安国华问道:“领导,我是不是会被判死刑。”
“看法官怎么判。”安国华说,“你很配合,又戴罪立功,大概率不会是死刑,表现良好在狱中还能减刑。”
马招娣空洞的眼睛如同干枯的泉眼,直到此刻才隐隐有了滋润的水汽出现,“挺好的。”
在监狱,应该能睡个安稳觉吧?
*
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隔壁省的一个三线城市中,一处藏了许多男女的别墅被扫黄大队以及特警们一锅端了,其中负责人刘豹拒捕以及袭警,被当场打死。而剩下的打手们则是乖乖戴上手铐,等待押回警局。
“解救出来的人一共一百三十五人,其中男人六十五个,女人七十个,都是受强迫卖银的。”甚至未成年也有,足足三十个,有的是被拐来的,有的则是被做局,稀里糊涂跟来还债。
他们十二人住一个房间,只要刘豹手头上的客人点了人,他们就得洗澡换衣服去接客,要是长时间没有客人找,就会被带走,而根据受害者们的叙述,那些离开的可怜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队长,我觉得不对劲,哪怕刘豹身为负责人要判刑,可他为什么拒捕呢?”扫黄大队每年都要打掉不少窝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拒不归案的犯人,涉黄的人一般骨头软,识相。
“你说,那些被带走的人会去了哪里?”大队长皱眉思考,对于这些钻钱眼里的家伙来说,不能卖银的人就没了价值——不,或许还是有的,只是现在线索太少,她一时间也不能下定论。
“带回去我挨个审问。”
南川省天阳市这边也不平静,走夜路下班的女人被两个男人挟持带走,藏在了山脚下的一处矮房里,一打开房门,里面的地面上绑着几个女人,大多都很年轻。
“真是倒霉,这还差两个呢。”方来福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又抽出一根烟,“啪嗒”打火,吞云吐雾起来。
“距离交货日期没多少天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方大河也烦躁,伸脚踢了踢桌腿,老旧的木桌子便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上次让那个跑了,我们下回别去人多的地方,我记得市二中附近偏僻,不如去那里抢两个外宿的学生妹好了,反正学生妹卖的钱多。”方来福提议,“成哥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晚一两天还好,晚七八天他还不得给我们颜色看。”
想起成哥的心狠手辣,两人俱都是忌惮不已,方大河想了想,把烟掐灭,“也罢,拐到两个学生妹我们就去省外躲一段时间,没事儿了再回来。”
现在拐卖可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网络发达了,他们警惕心提高,不好忽悠。
*
“走吧九月,今天要去学校附近巡逻。”贺莹莹把九月牵出来的同时,习荔也帮黑壮戴上牵引绳。
最近天阳市出现了多起失踪案,上边要求加大巡逻的力度,甚至警犬们要开始值夜班,在夜晚巡逻。
今天正是值夜班的第一天,九月下车,先是甩了甩浑身的皮毛,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带着贺莹莹往前,两个巡警跟上,剩下的两个巡警则是开着警车进行车巡。
这一片有三个学校,海鸥幼儿园,市小学以及市一中,前两个不是夜巡的重点,市一中才是,毕竟下了晚修有不少走读的孩子回家。
市一中校门关闭,九月便带着三人沿着路边巡逻,路灯不算明亮,经过拐角时,她突然听见了一些响动,有人尖锐地叫了一声。
是个女孩的叫声。
九月往前跑动,正好看见昏暗的路边有一辆面包车疾驰离去。
“汪汪汪。”她大声叫出来,贺莹莹转头跟巡警们说道:“通知巡逻警车,那辆面包车有问题。”
巡警们立即拿起对讲机,把情况向对面一说,旋即就有人回答道:“收到,已经转告刑警,他们会派人追查监控,我们先沿着那条路巡一遍。”
巡逻警车很快到达附近,九月上了车,警车开动,只是开了两分钟后又停了,前面出现了三个岔路口。
“汪。”九月抬起爪子扒了扒车门,贺莹莹带她下去,她就在地上嗅闻,两个步巡的巡警也跟着下了车,负责保护她们。
副驾驶的巡警小声问道:“你说警犬能找到线索吗?隔那么远只是看见车尾灯,能闻到车去了哪个方向?”他怎么觉得有些玄幻呢?
“别说信不信的话,等下让警犬听见了要拱你,九月这只警犬有些运气在身上,咱们等着就好了,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
九月在左侧道路旁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根烟头,这个味道她曾经闻到过,前两天去巡逻,那个侥幸从人贩子手里逃脱的女孩身上就有这个气味,一模一样。
她趴下示意,贺莹莹便高声说道:“这边。”
警车再次开动,这回的道路没有分岔路口,只不过弯弯绕绕,一路往有山的城郊去,临近市交界处,警车停了,“这里,我记得前面没有路了,只有废弃的厂房。”
“我搜一搜,资料显示这个位置有危房,因为靠近江边,洪灾侵袭,一整条村子都搬到别的地方安置,如果车进了危房或是厂房,会是一个躲藏的好选择。我们再动车,就会很显眼。”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铁皮厂房亮着光。
“增援什么时候到?”
“十五分钟。”
“呜。”九月哼了一声,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贺莹莹,爪子拍了拍车垫。
“好宝宝,不急。”贺莹莹轻柔安抚她,抬头声音硬了两分,问道:“九月等不及了,我们能否先上去?时间不等人。”
十五分钟,变数太大了。
“车停在这里,我们下去先观察情况,留一个人在车上。”
四人一警犬借着黑暗迅速摸近铁皮厂房,九月在暗中视物毫无障碍,能清晰看见泥地上的车轮印子,同时,正中间的铁皮厂房里传来不高不低的说话声,她停顿,挡住了去路——厂房大开的门左右都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手持砍刀,显然在站岗。
通过夜视头盔,巡警们也看见了那两个人,躲在障碍物后,他们用手势交流,确定了暂且观察的决定。
留下两个巡警在这里看守,剩下的那个和贺莹莹一起把左右来回看了一遍,江边停着一艘船,上面同样有几个男人在等候,一阵风吹过杂草,船上的人看了过来,什么都没发现。
不确定对面有多少人,携带武器样式是什么,贸贸然行事只会坏事,他们必须等待支援,把这些人包饺子。
厂房内停着一辆面包车,而在面包车不远处,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凶狠地扫了扫面前的女人们,说道:“这里才九个,说好十个的,你们耍我?”
方来福低声下气地赔罪,“成哥,这一回就算我们失误,您给八个人的钱就可以了,好吗?”他们本想去二中掳两个学生,但因为二中偏远,大多数外宿学生都由家长接送,没有打扰也成群结队骑车,反而不好下手。于是他们只能辗转到一中,好不容易才得手了一个。
“失误?这次失误了,那下次呢?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开慈善堂的,你们已经拖延了三天还没有交货,最迟就是你们。”叫成哥的男人偏头对身边的打手使了一个眼色,那打手上前,一拳砸在方来福的肚子上。
沉闷的响声过后,方来福跪倒在地,仿佛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一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通过他涨红的脸色看出来他很疼。
方大河脸色一变,既有对成哥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害怕,也有对他殴打自己弟弟的不忿,“成,成哥,下次,下次我们一准儿给您补上,下一回给您交十一个,怎么样?”
“下次?你觉得还能有下次吗?”成哥不满意他们的办事能力,“拐几个人都拐不到,你说你们有什么用?既然缺了一个,那你们两兄弟就出一个人补上,给你们一分钟决定。”
“成哥,您行行好把我们放了吧,我们男的生不了孩子,哪里有人买?”方大河跪地磕头,“而且,而且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舍了谁都不好。”
一直躺在地上的方来福也缓过了神,强忍着抽痛把姿势变为跪姿,哑着嗓子求饶道:“成哥,您放我们一马,下次,我们给您带十一个学生妹,保证都是雏,卖的价格能高很多,您觉得怎么样?”
“雏?”成哥视线落在穿着校服的女生身上,她被堵住了嘴,正害怕得直发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那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感让她在人堆中十分突出。
学生妹的价格确实高,不管是卖到山里还是卖到地下会所里,都是价格最高的那一批。
“这次你们办事不力,九个就算五个,阿彪,给钱,拿上钱也别想跑,你们知道我的手段。”成哥阴恻恻地笑了笑,他不怕这两个人跑了,哪怕这两个人跑去外省躲起来也没用,他打个招呼,道上多得是人翻他们两个出来。
“谢谢,谢谢成哥。”方来福与方大河不满,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周围十几个打手都盯着他们,但凡他们有点歪心思,别想走出这个门。
“把她们带上船,一个月后我会再来,要是还是不够数,你们两个就等着。”成哥起身,阴狠地警告,要不是最近条子抓得紧,他这会儿都不会放过姓方的这两个。
他下线有个团伙被抓了,跟他对接的叫陈梅花,专门拐卖孩子的,没了这笔收入,他又要花时间诱惑新的人去给他干这种粗活。
“是,是。”两兄弟唯唯诺诺,捡起地上的几叠红彤彤的现金,脸上顿时显露贪婪的神色。
第30章 心狠手辣的暴徒(捉虫) 多方震动的大……
九月眯着眼看着那些绑住手的女人一个个被推上船, 厂房门口的两个看守最后离开,她爪子搭上巡警的膝盖,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忍不住用厚厚的前爪拍拍, 催促的意味很明显。
因为她从其中两个女人身上看见了死亡结局——【她们被绑着双手推下了船, 只能在水里无济于事地挣扎, 由于天黑, 巡逻船上面救援的巡警们并没有及时把她们救上来,在黑暗中,她们沉溺于冰冷的江水。】
“局里怎么说?”他们压低声音交流。
“快到了, 还有江面上的两艘巡逻船快速往这边靠近, 地面上的增援还有一分钟到达。”他们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两艘中等体型的船在往这边靠拢。
身后公路方向也响起了警笛的尖锐声,是地面增援到了!
“还好赶上了。”巡警松了一口气,对面人多, 他怕一出去就让这些歹徒警觉, 反而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九月竖着耳朵, 厂房内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太明显, 但很显然,里面还有人!
在追踪犯人与搜救两个选择中, 她毫不犹豫地转头朝着江边去。
“船上的人员全部上岸,接受我们的检查……”两艘巡逻船打着很刺眼的大灯照射那艘外表平平无奇的船, 同时喇叭还在大声循环播放着一段话。
那艘船明显晃了两下, 成哥一把砸碎了手中的酒杯,愤怒地骂道:“该死的条子怎么冒出来的?我们行事那么小心,肯定是方来福还有方大河引过来的, 他们早被条子盯上了!”
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了,每一次的交易地点都会更改,有时候甚至会在两天内变三个位置,就是为了防止被抓。
今天是怎么回事?!
“成哥,我们怎么办?”顺风顺水了好几年,这些打手还没有遇过这种情况,这要是被抓了,以前的富贵可都不作数,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逃的掉吗?”来到了驾驶舱,成哥问,这是要硬碰硬的意思,反正不可能束手就擒。
“不行,船上东西太多,现在调转了方向,可是行驶速度还是提不上来。”船长抽着烟,问成哥,“要不,丢掉一些东西?”
可这艘船没什么重的摆件,成哥脑子飞速转动,一咬牙,狠声道:“你们几个,把那些货丢几个下去,我就不信那些条子会不去救人一直咬着我们不放。动静弄大点,把她们嘴里的布扯掉,让她们在水里喊。”
“是。”
被绑着的人有男有女,眼睛都蒙着布,嘴里布条消失后立即呼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扑通几声过后,水面不再平静,两艘巡逻船只能慢下来救援。
“九月,去。”贺莹莹肃着脸解开了牵引绳的扣子,同时给市局来的人指明工作,“有几个受害者落水,快,让警犬下水。”
水面上被大灯照得白茫茫一片,视物没问题,但正因为看清楚了情况,所以警察们心里都一沉:这个任务可不容易完成!
由于双手被捆绑,这些被推下船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在水面停留多久就缓慢沉底了,救援难度极大,几个腰部绑着绳子的警察救上来两个,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喊道:“江水很混浊,看不清。”他们也曾试过潜水,但清晰度不足。
而且,贼船上的犯罪分子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远程攻击他们,一声闷哼,江面上浮起不明显的血雾,有警察受伤了。
九月下潜,她的视力要比巡警们好上许多,在水中看见了两个无力的女孩,四肢划动,快速靠近女孩,她用前爪勾住女孩手上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水面游去,接近水面时,她改了动作,微微打开嘴巴,用嘴叼着那截麻绳。
“接应警犬。”船上视野要更广阔,巡警们足以看见警犬救上来了一个人。
“汪汪汪。”九月的头露出水面,朝着巡逻船叫了几声,巡警们没懂她的意思,倒是岸边站着的贺莹莹脑子灵光一闪,猜出来了。
“刘哥,对讲机。”贺莹莹拿到对讲机,对着船上的巡警说道:“有没有勾拉式的救援绳?丢给警犬,她会到水下勾住受害者,你们只管拉就行了。”
她面色沉稳,已然有了临危不乱的大将姿态。
“好。”
九月叼着救援绳的一端,转头就看见了黑壮以及黑米两只在江面上来来回回地游,黑壮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我不会沉水啊,我不会啊,茉莉你在哪里,你把人拉上来我拖她上岸。”
也难为这两只警犬了,本来就不是搜救犬,所以对于水上救援他们只学了很基础的课程,比如把水面的落水者带回岸上,救援水底的落水者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搜救犬才能胜任。
比如九月,再比如此时此刻冒头的茉莉。
随着茉莉浮出水面,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一个女人被救出来,黑壮与黑米立即游过去,接替了茉莉。
“九月,我需要你的帮助。”茉莉气有些喘,“下面有一个在水底,她身上绑了一块很重的东西,我拖不动。”
“快去。”九月想起了预见画面,其中就有一个是腿的位置绑了一张木椅子,以至于只能沉在水底。
两只警犬一个猛扎冲进水里,不用茉莉带路九月也已经看见了那个蜷缩着的女人,从侧面看,她胸口还有微微起伏,木椅子避免了她被水流快速带走,可同样让她难以脱身。
所幸九月带来了绳索,她比划了一下,茉莉就把女人拉起来。九月围绕着女人转圈,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把勾子轻轻卡进去,救援绳就紧紧拽在女人身上,茉莉咬住绳索抽了抽,一股力道顺着救援绳带到女人身上,她被巡警们拖动着往水面走。
九月指了指女人,茉莉就跟着女人身边用爪子扶着,同时眼睛紧紧盯着救援绳,避免绳索松开。
她并不清楚有几个人被困,只能憋着气在附近水底游了一圈,直到快要憋不住才出水。
九月游上了岸,一旁在甩水的茉莉跟她说,“都救上来啦,一共五个,巡警们救了两个,我和你各自救了一个,然后我们合力救了一个。”
“都活着吗?”九月微微忧心地问。
“嗯!”茉莉点头,“救护车的医生说我们救的那个女人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
“黑壮和黑米两个呢?怎么不见了。”
“去巡逻船上了,我上来就没见他们,他们去追击犯罪分子,只留下我们两个。”茉莉还很年轻,骨子里好动,也想坐船。
“茉莉,你的爪子。”秦振州心疼坏了,动作轻柔地替茉莉上药。
“怎么受的伤?刚刚你出水我就闻到了。”九月走过去用头蹭了蹭茉莉,“还能走吗?”
“不行,疼。”在水里还不觉得,这后知后觉的疼劲儿涌上来,茉莉趴在地上直喘气。
“贺训导,山上需要支援,需要警犬支援,两个犯罪嫌疑人逃入山林,追踪难度很大。”贺莹莹捏着对讲机,“收到,我带警犬过去。”
“茉莉执行不了任务,你先带九月过去,等下茉莉情况好点了,我再让她动。”秦振州说,他舍不得茉莉伤上加伤。
“行。”贺莹莹应了,给九月扣上牵引绳,又带上四个特警,一行人经过了厂房。
“呜呜。”九月看见了面包车留在地上的痕迹,从遗留的气味判断出就是那两个人贩子!
“追。”贺莹莹给了口令,前面是废弃房屋,靠山,没有路的,人贩子哪怕上山也跑不远的。
九月在前面带路,顺着气味,她领着特警们找到了那辆停在山脚下的面包车,驾驶室与副驾驶的车门都开着,两个人不知所踪。
气味很浓郁,九月轻盈地在树木中穿梭,不多时就接近了两个人贩子。
“大河,你没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憋着气不敢大喘气的方来福小声问,他浑身弥漫着不安,皮肤上冒气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左顾右盼,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别说话,快走!”方大河也慌,这要是被抓住,这辈子都得在里面蹲着。
九月扭了扭头,贺莹莹就解掉牵引绳的扣子,下一刻,她猛然飞扑出去。
“飒飒——”杂草与矮树枝被撞开,黑暗中,九月精准锁定目标。
“啊——”一声惨叫,她扑倒了其中一个男人。
“不许动。”特警们围上来,武器直直对着站着的试图反抗的男人,等他们都放弃挣扎后,才把他们两个都拷起来。
“老实点。”
方来福龇牙咧嘴的,脚往旁边缩了缩,这只大狗可真凶,害他磕在了石子上,牙都掉了一颗。
方大河一脸丧色,一切都完了!
“砰砰。”江面上传来了沉闷的声音,一个特警脸色大变,“是枪.声!”
*
江面,情况不容乐观。
支援过来的几艘巡逻船上满是特警,他们和犯罪分子们展开了争斗,而那些泯灭人性的东西却用无辜的人当人质,逼迫巡逻船后退。
带着黑色面罩的成哥抓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得面色变青紫,还冲着特警们放狠话,“再不离开,老子就把他们挨个弄死,看看是你们登船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手快,你们舍得吗?”他用孩子挡在身前,避免被射击。
“哇呜呜呜——”几个孩子被带到甲板上,他们嘴里的布被扯掉,看见那么多坏人一下子就哭出来,“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呜呜呜,坏人走开。”
“看看吧,要是你们敢接近,我就把他们丢下去喂鱼。”成哥是不可能投降的,他犯的罪他自己最清楚,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凶一点,搏一个逃出生天的可能。
“康队长,我们猛攻不了。”
对方捏着那么多人质,而局里领导下达的指令是不能伤害到任何一个受害者,不然后续平复风波会带来麻烦。
康任平问道:“潜水的警员什么时候能到达上船?”
“上不了,他们很警惕,四周都有人开灯探照,而且时不时还有人带着人质走动,对我们的救援产生阻碍。”这些歹徒的狠毒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很显然,如果警方这边有异动,他们一定会把人质推下水,以此争取时间。
这样拖时间可不行,一帮没有人性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把人质都杀了?但也不能就干耗着。康任平皱眉,“去查途经的地方哪里有狙击点位,让狙击手待命。”
“成哥,我们要不把人质都丢下去,加快行船速度,还有可能甩掉条子。”用人质挡在船中间,他就不信条子能狠心到自己撞上去。
成哥犹豫了一下,这一船货加起来花了他二十多万,但这是小钱,最重要的是他转个手,能拿到几百万分红。不管男女,只要长得好看通通卖去地下会所,高级货一个三十万,实在卖不出去的就取器官,同样暴利。
“都丢了,把他们的绳子解开。”成哥一咬牙,钱没了不要紧,逃出去照样能东山再起,可要是人被抓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如同下饺子,人质们一个个落水,只剩下几个年幼的比较好控制的孩子依旧在船上。
他们这个法子的确奏效了,警方不能用人命去赌,所以只能停下尽最快的速度救援。
看着逐渐远离的贼船,康任平对着对讲机说道:“歹徒放松警惕,狙击手寻找机会出手。”
“邹承韵收到。”狙击手在瞄准镜里发现了歹徒,围在成哥周围的人都松懈了,成哥身影露出来,她在心里默念倒数,随后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过了成哥的头。
船上顿时一阵骚乱,紧接着赶来的巡逻船上的船员很大声地说道:“抱头蹲下,抱头蹲下。”
主心骨没了,大部分的歹徒都不想再反抗,除了成哥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在甲板上蹲下,包括副船长。
“该死的,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成哥吗?”船长怒气冲冲。
“什么对不对得起?我们拿钱办事,何成都死了,难道我们拿不到钱还要去对抗条子?”副船长说,他撇嘴道:“哦,你当然不愿意,你是入股有分红的,跟我们这种一次结的不同,拿那点钱,何必死扛?”
船长急了,他和成哥的买卖都够吃十次枪子了,思虑再三,横竖都是死,他抽出枪.支,对准巡逻船的人打了几枪,片刻后,他浑身一震,缓缓倒在地上,额头的空洞很明显,血液顺着他的额角流入甲板。
“第二个悍匪已击毙。”邹承韵说。
“这发甩狙不错。”
“还好。”她冷淡地说道。
连续死了两个,其他人明显绷不住,一个个丢盔弃甲,等着警察给他们戴上手铐。
“都别动,手放下。”
“这个孩子需要急救,缺氧了。”康任平上了船,立即吩咐警员把受伤的一众受害者先送下去。
九月匆匆赶到这一片地带时,救援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有了准备的救援人员装备齐全,在江底潜水来去自由,所以那些落水的受害者们先后被救上岸。
江边灯火通明,警笛声不绝于耳,几辆救护车离开,一片忙碌。
“押回警局,分开关押,我要即刻审讯。”康任平正在指挥接下来的工作,等现场人少了许多后,他对着九月蹲下,把她好一番揉搓,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这是谁啊?我们的功臣。”
他知道前因后果,这一场足以让高层震动的抓捕行动就是因为九月巡逻开始的,发现歹徒,江水里救人,山林里成功擒获两个人贩子,她的功劳不可磨灭。
“呜。”九月挺喜欢康任平,毕竟她能当警犬是康任平出了大力气的。
“这里没有需要警犬的地方了,贺训导可以带着九月先离开,坐警车回市局。”康任平对贺莹莹很和蔼,看她的目光就跟看自家孩子。
“好,谢谢康支队。”贺莹莹说。
市局里热闹喧嚣,贺莹莹带着九月去洗澡,班甜捐献的钱已经落到了实处,市局旁边的空地被开发成狗狗的训练场地以及游乐场,还有各项服务也配备齐全,就像现在,贺莹莹让九月洗完澡自己去烘干,如果还不想睡觉,就去玩一会。
黑壮在游乐场里舍不得回犬舍,平常任务重,很少能有疯玩的机会。
九月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回到犬舍安慰了茉莉两句,“这几天别舔伤口,很快就能好了。”
“我知道。”茉莉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今晚的大动静少见,她的好斗被激发出来,总想着做点什么发泄精力,“汪汪——”她高声吠叫。
不远处的黑壮听见了这无意义的叫声,也跟着叫起来,一时间,这里只剩下了狗叫声。
“别叫了,黑壮,你给我回来睡觉。”习荔揪着黑壮的耳朵,把他关进了犬舍,还训他,“再吵明天就扣鸡腿,听见没有?扣鸡腿!”
“嗷。”黑壮刨地,算是应了,等习荔走后,他碎碎念,“睡不着睡不着,我还想出去游泳。”
警犬们轻轻松松,市局里的警察们则是面色凝重,这桩大案子牵连之广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康任平拧眉,“别的市也有拐卖团伙,这个案子只能上报给省厅,让省厅负责协调了。”
“受害者们的家属都联系好了吗?尤其是小孩子的家属,让他们尽快过来市局认领。”
“都通知了。”
*
省厅,各部门的警员都被一个电话叫回厅里,中队长、组长们坐在会议室里,相互使眼色,“这是什么案子?”
“没听说。”
“嘎吱”一声,支队长推门进来,他在首位坐下,环顾一周,“来了大案子,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信息都不许漏。23号的晚上九点,天阳市局的警犬九月在市一中巡逻时发现了两个人贩子拐卖学生,经过追踪,最终锁定犯罪分子所在的位置,而当时,正是人贩子与上线交易的时候,所以天阳市局出动了大量警力进行这一场抓捕行动。”
“解救出受害者共三十九人,抓捕犯罪分子共十八人,头目何成与他的一个副手死亡。根据审讯,这些受害者有一部分是从其他市带上船的,也就意味着,其他市同样活跃着拐卖团伙。天阳市局把案子移交到省厅,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在这些犯罪团伙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把他们通通抓捕归案。”
“这个案件命名为323大案,抓捕由我们省厅负责,各市局配合协助,时间不等人,现在开始派发任务,每个中队负责一个市,各中队长安排部署具体的方案,如果发现犯罪团伙往临市逃跑,立即上报,我会通知其他市在高速公路以及国道出入口安排检查人员……”一桩桩事情被分配下去,警员们顾不上讨论这次的案件,全体动了起来,上警车去往南川省的几个市。
随着犯罪团伙被一一带回省厅,323大案也成了南川省省厅以及市局警员们最为关注的案件。
而警犬大队的总训导员步楷瑕叹气,“我之前就说,这样的警犬合该来省厅。”
一个训导员听见了,回他,“步训导,您要是爱才心切,可以与天阳市局协商,把那只警犬调任过来。”
步楷瑕的确心动,可这事儿不好办啊,警犬才立了大功,现在就把她要过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贪图厉害的警犬?
“再等等吧。”
一下子打掉了四个团伙,而且有个团伙的其中一个罪犯还是邻居眼中的老好人,何其讽刺!
藏在南川省省会城市南兴的某个人正在大发雷霆,他砸了好些东西,训斥道:“昨天晚上打电话还跟我说会给我送一批上好的货物,保准让我高兴高兴,今天就告诉我,何成还有他的下线们都被抓了?一下子抓了我手底下一半的人!”
“条子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们是猪吗?束手就擒?啊?我就想不明白了,难不成条子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们一点都没有发现动向?条子都这么厉害了吗?”讽刺的话语不绝于耳,男人的咆哮声传遍整个别墅,他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气狠了,“一群蠢货,何成最好是已经死了,不然老子派人送他一程。”何成是他的心腹之一,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一旦被捕,他肯定也岌岌可危。
“让其他人静默一段时间,看条子接下来的行动。”到底是老大,冷静下来就开始想办法弥补损失,“通知江七还有大伟,让他们去偏远一些的山村拐些男女出来,还有博爱私立医院那边,搞低价让多些人去体检,有血型相符的马上调查他们。”
只这一趟他就损失了至少两千万,都是资源啊,能让他富贵潇洒的资源,这还是直观财富,要是用这些资源撬动他的那些产业,盈利的数字可不止这一点,就这样统统没了!
男人阴狠着脸,“让我们的钉子去打听一下,到底是因为谁才折损了几个下线,快去,查出来了,做掉他!”
“是。”
多方震动的323大案余波尤在,除了知内情的人,谁也不知道案件的展开会由一只叫九月的警犬起的头。
王局下了命令,不许警员们讨论这件事,也不许过多讲到九月,意在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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