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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没


    *


    [我到寝室了。]


    这句话对栗杉来说就像是例行公事,每次被谢彭越送回来时,都要向他报备。


    下一秒,谢彭越的消息进来:[别忘了睡前的晚安。]


    这句话他在车上就说过,又重复了一遍。


    栗杉敷衍地回了一个表情包。


    她收起手机推开寝室的门,正好听到邵娴在念叨:“按照我小时候的目标计划,我长大后应该会是一个又白又瘦又美又可爱又善良又大方,而且饱读诗书的女人。”


    正一旁敷面膜的王凌晓接了一句:“现在呢?”


    邵娴叹气:“现在我只是一个很饱的女人。”他没有朝她迈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可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悄无声息地漫开。


    栗杉并不惧怕谢彭越的威严,反倒有一瞬欣赏起来。


    时间像一把精细的美工刀,不仅雕琢了他的气场,更在他身上沉淀出成功男人特有的韵味。


    他确实变了很多。


    在谢彭越开口之前,栗杉先发制人:“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谢彭越没说话,空气再次陷入短暂的凝滞。


    栗杉很清楚,他们之间真没什么可聊的。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翻旧账有什么意义?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切翻天覆地,更何况不值一提的感情。


    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栗杉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发酸的手臂,却忘了左侧手臂还裹着纱布。指尖刚碰到包扎处,一阵刺痛便传了过来,她忍不住蹙紧了眉。


    “嘶 ——”


    细微的痛呼刚落,谢彭越的脚步已经下意识朝她迈了半步,却被她骤然出声制止:“别过来。”


    栗杉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谢彭越,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他语气略带讽刺地重复她的话。


    “难道不是吗?你不由分说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凭什么为所欲为?”


    “确实,这件事是我的考虑不周,不好意思。”


    栗杉静静坐在谢彭越的病床前。


    谢彭越睡得很沉,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车祸时穿的那件,肩头有一些灭火器的干粉,受伤的手被仔细包扎过。


    栗杉想起,其实多年前,谢彭越也发生过这样令人心悸的车祸,当时左手打了石膏。


    彼时他们刚爆发过一场天翻地覆的争吵,字字句句带着火药味。但车祸后,谢彭越什么都没对她说,就这样默默安静了一段时间,让她以为彼此之间已经画上了句号。


    实则谢彭越这人,仿佛习惯了独自默默疗伤,在外人面前永远,他维持着阳光、自信、大方的完美姿态。


    可栗杉再清楚不过,这份体面不过是他的保护色,底下藏着的,是他偏执的执念、强烈的占有欲,根源不过是内心深处那份从未被填满的安全感空缺。


    他这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也就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卸下所有铠甲,露出鲜少有人见过的脆弱和狼狈。像一只生怕被遗弃的小狗,死死咬住她的衣角,用尽全力纠缠,不肯让她离开半步。


    栗杉并不否认自己心里有谢彭越,但她爱自己远超过爱谢彭越。


    那天,在看完有关谢彭越的几条视频后,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她发现,自己无法想象,也不敢面对谢彭越如此浓烈的爱意。她更不能理解,他会因为她的执意离开而伤害自己,把她当成生命里唯一的救赎,非她不可。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那么好,也承受不住这样沉甸甸的爱。


    于是,她又一次逃避。栗杉不是看不出高桥纱耶脸上的妥协,这也是她身为设计师感到焦虑的地方之一。


    她想要创作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作品,可她不是人民币,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面对质疑和否定,她会焦虑到整夜难以入眠。时常陷入怀疑人生的困境和茫然中,质疑自己究竟是否适合创作这条道路。


    “回去吧。”


    栗杉已经迫不及待回到酒店拿出平板,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思所想记录下来。


    邢乐闻言立即收回相机,听从老板吩咐。


    回程的路上,栗杉接到一通来自异国号码,正是这次邀请她来德国看秀的设计师Hume Elma。


    Hume Elma是一位中德混血的女性设计师,年轻,今年才二十二周岁。她笔下的设计有着天马行空的巧思,和极富创造力的惊艳夺目。只是如多数人直言的那样,她设计出来的衣服根本不是用来穿的。


    但Hume Elma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我行我素,有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栗杉了解,Hume Elma的原生家庭十分富裕,从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这也是她能够不顾大众眼光坚持自我的原因之一。


    “抱歉,我今天实在太忙了,都忘了招待你。”Hume Elma用不算流利的中文对栗杉表示了歉意。


    栗杉可太明白大秀前夕的设计师有多忙了。


    往往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各类突发状况总会接踵而至,从细节疏漏到流程偏差,都需要设计师亲自统筹把控,有时候真恨不得多一个分身,才能及时协调好所有意外。


    在今天之前,Hume Elma的助理就已经代表她本人给栗杉打过邀请电话,态度真诚有礼。


    眼下,Hume Elma又亲自给栗杉打来电话,可见重视程度。


    栗杉语气轻松:“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好好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OK,那我们在After Party好好聊聊。”


    “当然没问题呀!祝福你明日的大秀圆满成功!”


    都是年轻的女性设计师,惺惺相惜。


    这段时间,栗杉忙于工作,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确在忽略谢彭越的各种信息。


    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短信。午后三点,总带着种 “青黄不接” 的松弛感。阳光少了正午的炽烈,适合蜷在床上补个午觉。等一觉睡醒,天该暗了些,风也凉了,正好出门散步溜达顺便寻找美食。


    栗杉也确实睡了一觉,她回房后擦拭掉了自己身上凝固的血液和污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今天两人特种兵似的几乎逛了大半个柏林城,她的体能也到了极限。很难得的,脑袋刚沾上枕头没多久,便陷入了梦境中。


    梦境里,是五年前的那个傍晚,栗杉回到谢家,在客厅里见到了谢高峯。


    “杉杉,你和Kelsen之间也有好几年了吧,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Kelsen这个名字让栗杉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后来才想起,是谢彭越的英文名。


    栗杉没有想到,谢高峯没有半句废话,单刀直入。上位者在她面前表现出平易近人的姿态,可她却仿佛被对方嘴角那抹运筹帷幄的笑容衬得像是一个笑话。


    原来……她自以为的无人知晓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过家家似的把戏,只不过是谢高峯懒得拆穿罢了。


    “叔叔……对不起……”


    “不用道歉。”谢高峯将一杯泡好的绿茶推到栗杉面前,“你们毫无血缘关系,年轻女男,同一屋檐下,情绪上头,这很正常。”


    正常吗?


    栗杉根本看不懂谢高峯究竟在想什么,她在他的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谢高峯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也不是不可以。”


    栗杉的心跳鼓鼓,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以为,谢高峯会像绝大多数豪门掌权者那般逼迫他们分开。她早就做好了相关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谢高峯居然会愿意成全。


    也不是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她完全看不懂。


    下一秒,栗杉又听到谢高峯说:“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和你妈就不再适合同处一个屋檐底下了。”


    并非谢高峯逼迫栗杉离开,他甚至很迁就地把选择权交给她:“你是怎么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栗杉确实想过,既然没有任何人事物横亘在中间阻拦,她为什么不能和谢彭越在一起呢?


    可她很快清醒,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或许,他们对彼此是真的动过心,可那份翻涌的情绪再热烈,也抵不过现实里那些冰冷又坚硬的阻碍。


    就在昨天晚上,栗杉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不停,她知道是谢彭越打来了,选择视而不见。


    妈妈走过来,瞥了眼手机之后,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意兴阑珊地回答:“不想接。”


    “你好像很喜欢逃避?”陈芸芸一句话便指出了核心问题。


    栗杉没办法否认。


    陈芸芸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人这一辈子只活这么一次,有什么不敢去尝试的?正视自己的内心,想要就去争取,不想要就放弃,不要因为犹豫不决而停滞不前。”


    这话让栗杉叹了一口气,说:“道理我都懂,但是做起来好难。”


    “那你就这样想,如果这样东西从此以后会消失在你的世界,你会不会感到遗憾呢?”


    如果是谢彭越,这个在她生命里掀起过无数波澜的人,从此以后真的彻底消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如果那些他给过的温柔、藏过的脆弱、捧出的浓烈爱意,她从未真正接纳过,就这样亲手推开,她会遗憾吗?


    会的。他心想,这话题要换成谢彭越的回答肯定不一样。他若是不让她喷香水,她一定会说:“喷什么香水是我的自由,你不要拿你的喜好来约束我,我不是你的洋娃娃。”


    谢彭越这个人不止是有好看的皮囊,也有非常独立的思想。有些时候可能天马星空了点,但总比流水线产出来的要好。她不随波逐流,对待一件事的看法总会让孟炫明觉得有趣。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可下一秒,栗杉狠狠咬住谢彭越的下唇,他的唇上传来尖锐的痛感,铁锈般的血腥味浸入口中。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先给一个甜到心口的糖,让他不自觉沉溺,紧接着就用最痛苦的方式将他唤醒,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留。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对此免疫。


    更痛苦的滋味他都尝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宝宝,再咬重一点,我喜欢……”


    额抵着额,彼此气息交缠。


    栗杉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整个人胸膛起伏,双腿发虚。她勾在他脖颈上的手并未松开,气息还不太稳。


    “抱我回车上。”


    谢彭越闻言一把打横将栗杉抱起。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好像深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而离开。


    只不过,栗杉这会儿没有太多的想法,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昏暗不明的地方。


    不能否认,长久没有得到浸润的身体,再次尝到情.欲滋味,隐隐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被谢彭越稳稳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灼热的气息,她有了感觉。


    她发现,他这几年的身材明显壮硕了很多,肩膀宽,肌肉线条匀称地延伸,穿衣显瘦。虽然隔着衣物,但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有明显的包裹感。


    接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栗杉上车后与谢彭越保持着安全距离,尽管她的嘴唇红肿发麻,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身体的余温还未平息,但她依旧是不近人情的高冷态度,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想象。


    “别靠近我。”


    “宝宝……”


    栗杉看了他一眼:“别叫我宝宝。”


    在谢彭越再次开口前,她蹙眉警告:“你别说话。”


    谢彭越妥协。


    他慵懒靠在驾驶位,回味着刚才的吻,连嘴唇上弥留的血腥味都显得异常甜蜜。


    该满足了,不能太贪心。


    五年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而后,谢彭越启动车,带栗杉到附近的一家中餐厅用餐,期间两人交谈不多。


    苏语琦再次开口,声线娇滴滴的:“炫明哥,你怎么不说话啦?”


    孟炫明这才想起把苏语琦叫下来的主要目的,问她:“你把我的话传达给谢彭越没有?”


    苏语琦乖巧点头:“我都说了。”


    “她什么反应?”


    “她好像没有太大反应。”


    孟炫明嗤了一声:“也是,她也不在乎人有没有钱。”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在乎他是开跑车还是戴奢侈品,这点他再清楚不过。


    越是这样,孟炫明越是喜欢。


    苏语琦倒是真的挺好奇栗杉的家世背景。


    之前碰过几次面,她对栗杉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第一眼是感叹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完全是一张建模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甚至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男明星都要好看。


    后来她也故意主动接近过栗杉,得到的反应都很冷淡。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越肖想。


    苏语琦打听过,栗杉在Z大读博,但没打听出来他什么背景。


    知道谢彭越和栗杉在一起的时候,苏语琦也酸溜溜地想过:怎么好便宜都让谢彭越给占了呀?


    苏语琦忍不住问孟炫明:“那个栗杉到底什么背景啊?”


    孟炫明:“能有什么背景?他爸爸早年在北京做服装生意,赚了点小钱,但那点钱够干什么的?维持个小家差不多了。”


    苏语琦见孟炫明表情不好,连忙讨好:“就是,那个栗杉跟你怎么比呀。”


    “比什么比?老子根本不屑和他比,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要能力没能力,一个穷书生而已,也就长得一副小白脸样,会写几篇论文,不去勾搭富婆可惜了。”


    苏语琦心里的优越感陡然而生,忽然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勾搭到那人。


    “对,我们才不和他比呢。”


    苏语琦这个人,见鬼说鬼话,最会阿谀奉承,或多或少在精神上能够满足孟炫明。


    被捧得高高的孟炫明一面看不上苏语琦这种拜金的女孩,一面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侧头望了眼天一tube,启动跑车,头也不带转地对苏语琦说:“放心,跟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指尖奋力想要抽离,却被他更紧地扣住。


    情急之下,栗杉惯性地喊他的名字:“谢彭越!”


    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她动了气,或是被惹得忍不住恼怒,总会连名带姓地喊他。


    那神情姿态,像极了主人训诫狗狗时的模样,或板着脸,或一脸无奈。


    熟悉得让人心里发暖。


    谢彭越嘴角的弧度莫名有些柔软,低低应答:“我是。当然,你也可以叫我Kelsen.”


    他说完,主动放开她,不再咄咄逼人。


    栗杉不再理会谢彭越,转身背对他。


    一旁的Hume Elma担心栗杉,说什么也要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将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撩开她的衣袖查看起来。


    “天,纱布都被血染红了。”


    栗杉垂眸看了眼,一脸不在意地说:“没关系。”


    “不行,还是重新换个纱布包扎一下吧。”


    从小到大,栗杉一直是很坚韧的人,这点伤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事。她不喜欢小题大做,能忍就忍了。


    可身旁的人都表现出了关心的模样,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忸怩,便老老实实坐着让Hume Elma帮忙处理伤口。


    Hume Elma搬了条椅子栗杉旁边坐下,一边为她换纱布,一边闲聊。


    两人虽然结实与纽约的时装周,但因为Hume Elma是中德混血的关系,经常在中国活动,也就走得比较近。


    Hume Elma也有个很好听的中文名:晏珺俐。


    “我刚才在秀场上见到了你的姨妈Emma Schmidt,她有个很好听的中文名:晏听枫。”栗杉也随意聊起。


    “是的,我的中文名就是姨妈给我起的。”Hume Elma淡淡勾着唇角,“对了,她就是Kelsen的妈妈。”


    这个猝不及防的讯息让栗杉一怔楞。


    仔细一想,谢彭越和晏听枫确实有几分相似。可刚才没往那方面去联想,也就没多想什么。


    Hume Elma给栗杉处理完伤口,扬眉看着她:“你和Kelsen认识对吧?看样子,你们关系还非同寻常。”


    按照中国人传统的亲属关系划分,谢彭越其实是Hume Elma的表哥,两人之间有着明确的表亲关系。


    栗杉很坦然,没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轻飘飘地说两人之前在一起过,但早已经分开。


    Hume Elma闻言先是深吸一口气,再瞪大眼,最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表情有些夸张:“难道就是你!”


    栗杉很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听说,Kelsen曾因为被分手而自杀……你又是他的前女友……他该不会就是为了你自杀吧?”Hume Elma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怎么可能。”


    “好吧,我也只是听说。”


    栗杉觉得这个信息实在很癫狂。


    这份遗憾,像一根细细的线,缠在她的心上,轻轻一扯,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不知何时,夜色已漫进病房。


    栗杉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三个小时,目光盯在谢彭越的脸上。


    她想他醒来,又不忍心打扰他休息。


    偌大的三人间里,仅谢彭越一张床位有人,其余的床位空着。期间有医护人员来巡房,见病床上的依旧沉睡着,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栗杉耐心等着,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直到,谢彭越浓密的眼睫翕动,缓缓睁开眼。


    刚睡醒的他带着几分懵懂,眼神还未完全聚焦,就那么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醒了?”栗杉靠近,伸手摸了摸谢彭越的脸颊。


    谢彭越的喉结滚动,眼底藏着未散的睡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栗杉有些急:“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


    “嗯?怎么了?你说?”


    谢彭越这几天一直在失眠,因此揽下了照看奶奶的责任,每晚都陪伴在老太太身边。下午给他注射的药物中有助眠的成分,难得让他无梦睡了几个小时。


    睁开眼的瞬间看到栗杉,谢彭越以为在梦中,又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前的人靠近看他,一脸焦急。


    他很少看到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压在舌尖的话反复斟酌,最后开口:“你是谁?”


    栗杉眯了眯眼:“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复杂的情绪同样在栗杉的脑海里盘旋,以至于她到底还是忘了给谢彭越道一句晚安。


    栗杉更不知道,那晚凌晨十二点,谢彭越坐在叶开畅的车上来到了她的寝室楼下。


    已熄灯的寝室大楼下,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那几盏路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气温骤降,连平时夜晚常见的虫鸣与鸟叫也销声匿迹。


    谢彭越降下半截车窗,任由冷风拂过面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轻轻玩把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很明显的一枚女士戒指,一圈由细碎的钻石铺满,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手背上贴着一块创口贴,但由于之前的伤口再次出血,创口贴已经被鲜血染得模糊不清,几乎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可他却依旧没有将其撕下,仿佛那块创口贴对他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即使已经不再起到保护作用,他也依然选择让它留在那里。


    “真是喂不熟的小白眼狼。”谢彭越嗤得自嘲一笑,身上的酒气似乎已经消散了大半,整个人显出几分二世祖的混不吝感,没心没肺的样。


    好想囚禁她,吃掉她,把她做成标本……


    但他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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