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丝纹的白色大理石餐桌上, 有一锅煮得金黄稠乎乎的开了花的南瓜小米粥,长方形的白瓷盘里装着虾仁蒸蛋,另有一道炒得绿油油加了白色点缀的是西芹炒百合。
这些对吃惯了丰富早餐的薄老太太和薄家二小姐来说, 数量上是少了些, 但意义上非同小可,这是谢吟婉早起做的,也是谢吟婉第一回下厨。
老太太和薄妤同时望向今早的主厨。
主厨谢吟婉坐在薄妤身侧的椅子上,她一手懒懒地托着柔腮,一手闲闲地扇着团扇,挑着弯眉笑看二位:“我知道我漂亮, 劳烦二位先把目光从我脸上移移。喏,尝尝味道怎么样啊。”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拿起筷子勺, 一一品尝。
薄妤先尝粥,粥已经被谢吟婉亲自扇去了热气, 不再烫, 是温的, 入口刚刚好。
粥里有小米,南瓜和枸杞,薄妤尝了一口,向谢吟婉看过去:“南瓜是怎么做的,先给蒸熟碾碎还是后捞出来碾碎的?”
薄妤虽然很少下厨做饭,第一次下厨是去年给谢吟婉做桃花酥, 但大概上的做饭流程是了解的。
谢吟婉说:“蒸熟后碾碎的,奶奶教的,说这样方便。”
薄妤:“你怎么不叫她小姑娘了?”
谢吟婉在桌下踢她:“吃你的饭。”
老太太听得低头笑,专心喝粥。
喝了两口, 老太太眉宇间闪过惋惜,她听过谢吟婉叫她姑娘,那时看谢吟婉穿的衣裳,就猜到谢吟婉应该已经飘荡了很多很多年,这些天和谢吟婉相处,也有了一些了解。
忽然老太太的发顶被摸了一下,是谢吟婉,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是在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吗?”
老太太失笑:“怎么还上桌子了,去,下去。”
谢吟婉犯懒,是直接趴着身子从桌上飘过来的。
“那好不好吃啊?”
谢吟婉第一次下厨,总要得到一句夸奖。
老太太:“好!吃!”
“这还不错。”谢吟婉像条蛇似的飘了回去,继续坐回到薄妤身边,看薄妤吃饭。
薄妤尝了虾仁蒸蛋,尝了西芹百合,她吃饭细嚼慢咽,嘴唇闭着,一点声音没有,只有腮轻轻地动着。
有道炽热视线从她旁边射了过来,就像手电筒的灯光直照到她脸上,照得她热热的,她明白那视线是在等她的评价,可那视线又好像灼热得要吃了她似的,她就目不斜视地看着菜盘嚼得快了些。
薄妤还没全咽下去,对面的奶奶开了口:“不是我吹谢谢,确实好吃,要说这南瓜小米粥没什么技术含量,煮就行了,这蒸蛋可是很不一般,谢谢把水温控制得好,这蒸蛋就刚刚好的细腻柔滑,还有这西芹炒百合,火候也正好,味道清香,清脆香甜,好吃。”
谢吟婉托腮看向奶奶,笑得眸子盈亮:“听出来了,奶奶这是夸你自己呢,都是你教得好,我才做得好,所以我做的……”
谢吟婉扭头看向身边薄妤,眉头挑得像把小钩子,伸过去勾着薄妤:“……是不是比做饭阿姨们做得好吃多了?”
薄老太太抿嘴笑,这鬼不愧是鬼,长了一张妙嘴,最会说鬼话,都叫薄妤没法反驳。
薄妤确实没法反驳,却也没回答,她左手放到桌下,在腿上撑着,兀自低头继续喝粥。
谢吟婉瞬间飘了过来,像和薄妤同坐一把椅子似的紧紧挨着,一手撑在薄妤身后的椅背上圈着薄妤,探脸严肃地问:“干什么不回答,问你呢,好不好吃?”
薄妤抬了头,左手在桌下摸到了谢吟婉的腿,轻轻捏了捏,同时笑意渐渐浮上脸颊:“好吃,是小时候吃奶奶做的菜的味道,很好吃,真的,谢谢你。”
谢吟婉这才轻“哼”一声表示勉强满意,又很傲娇地说:“谢谢奶奶,是奶奶教的。”
薄妤从令:“谢谢奶奶。”
老太太笑得手里勺都在抖:“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这不就是小情侣在她眼前打情骂俏吗,多有意思!
俩人拌了会儿嘴,老太太突然问:“对了,谢谢馋不馋呀,你能尝到味道吗?”
谢吟婉手腕轻绕,一壶桃花酒出现在她眼前:“小妤给我烧了很多吃的喝的,我对吃的兴致一般,偶尔有些兴致,但不大,对这酒倒很有兴致,是小妤给我烧的桃花酒。”
老太太忽然想起去年有阵子管家对她汇报薄妤经常去殡仪馆的事:“原来去年你不只是想母亲了,还去给谢谢烧东西了呀!”
薄妤心说最初还只是为了找母亲,没想到最后连女朋友也一起找到了。
“您小点声,”薄妤给奶奶夹了一筷子菜,“没准我姐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察觉到不对劲。”
奶奶:“那不会,她不信这个。”
薄妤笑着摇摇头,她觉得她姐可说不好。
“奶奶,我想要个厨房。”
谢吟婉忽然说。
这里就一个厨房,因为今早她在里面,做饭阿姨没能给奶奶做奶奶爱吃的丰盛早餐,有些不方便,还是单独有一个比较好。
老太太立刻环视周围:“一楼会客室可以改一个厨房,或者负一层的茶室可以改一个。”
薄妤有她们这些家人,谢谢却只有薄妤,她这老太太要对谢谢很好很好才行。
老太太:“小妤,你说呢,哪个好?”
薄妤想了想:“那就改负一层的吧,楼下施工不影响楼上。”
老太太点头,这就拍板钉钉了:“行。”
转念又想,她对谢谢好,给谢谢弄出一个厨房来,最后是方便谢谢给薄妤做饭,受益的竟然还是薄妤这小丫头。
谢吟婉这就飘起来去负一层了。
说是负一
层,但因为那一边有个半下沉的花园,所以看着不像地下,有一半的采光,若是到了晚上,有半壁月光洒下来,会很漂亮。
谢吟婉飘回到楼上,双手抱着奶奶撒娇:“奶奶你真好,要不我和小妤搬出去也行,这样好像太打扰你了。”
老太太顿时一手板朝谢吟婉拍了过去,瞪眼睛道:“不许!”
谢吟婉大笑着飘回到薄妤身边:“放心,以后你赶我,我也不走。”
正笑着,谢吟婉忽然看到薄妤脸有些红,手抚薄妤额头:“有不舒服吗?”
薄妤把谢吟婉的手拿下来,放在桌下牵着:“没有不舒服,就是可能有一点虚,喝了粥就有点发热。”
“那一会儿吃完你就回房休息。”
“好。”
“你好好歇着,我去陪奶奶去散步。”
“……”
谢吟婉和老太太一起笑了起来,笑声久久不停。
当然,谢吟婉就是逗逗薄妤,薄妤易感期这五天,无论薄妤周末休息还是上班,谢吟婉都贴身照顾着。
过了几日,薄妤完全好了,负一层的水电改造和厨房设计图做了出来,就迅速开始施工了,施工时间都在薄妤和老太太白天上班的时间。
薄妤下班回来,去负一层看进展,每次工人施工结束,都会和家里阿姨一起清洁一下,所以里面不是乌烟瘴气的,相比较已经很干净,大约完成了七八成。
谢吟婉过去打开水龙头,没有水出来,她又关上,再打开。
薄妤笑看着,知道应该是还没有通水,正要过去解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纳闷的声音。
“那水龙头开关怎么还自己开开关关上了?”是薄蜜。
薄妤倒吸了口气。
薄蜜纳闷地走过来,穿过谢吟婉的身体,上前拨弄水龙头开关:“没坏啊,这个也是智能的了吗,谁在用手机开关吗?”
薄妤:“……是,好像是智能的。”
薄妤快步过去挽姐的胳膊:“姐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姐你在外面吃完了吗,还是还没吃呢?”
说着,薄妤闻了闻味儿:“有酒味,你喝酒了,吃完了?”
薄蜜是喝了一点酒,但人是百分百的清醒着:“刚才林昭月来公司闲逛,我就带她去吃了顿饭,喝了点酒。”
“她去公司闲逛什么?”
“压力大,她假想敌沈明旎演技太好,越对比她越羡慕,越内耗,我就开导了她两句。”
“……”
这林昭月太会找借口了,明明去年的时候,她和祝英就已经开导她很多次,她都已经不那么内耗了。
薄妤:“你比我们年长两岁,她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能听进去你说的话。”
“嗯,”薄蜜在厨房门口停了步,“小妤,你怎么突然想要个单独的厨房了?”
薄妤早想好了借口:“那天心血来潮想拍做饭的vlog,在楼上厨房拍的话,耽误做饭阿姨做饭了。”
薄蜜笑着捏捏薄妤的脸:“是要拍给谢吟婉看吧?”
薄妤腼腆地笑了笑。
薄蜜又低声说:“对了,你舅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薄妤顿了几秒,摇头。
舅舅最初还会和她沟通进展,有一次舅舅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叹息着说了一句“你们毕竟是父女”,在那以后,舅舅就不会再和她谈论进展了。
她和南嫣有过通话,但她是被告的亲生女儿,南嫣是受害者之一,即便两人都刻意将气氛放轻松,就像以前一样相处聊天,还是难以真的轻松,好在南嫣有祝英陪着。
奶奶的态度是完全不偏袒自己的儿子,全部都交给法律决断和惩罚,薄勤托人来家里求她出面,她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薄蜜想了想,没把她现在了解到的情况讲给薄妤听,而是忽然回头看向厨房,正看到一个抹布飘在空中!
薄蜜破喉一声喊:“啊——”
谢吟婉手一松,那抹布瞬间掉到地上。
薄蜜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推着薄妤往楼上跑,像见了鬼一样嘶吼:“快走,小妤快走——”
第62章
入了夜, 薄家别墅的各间房几乎都熄了灯,独剩薄妤房间亮着幽暗的红光,隐隐约约地从窗帘里透出来。
薄妤还未睡。
薄妤的床边开着昏红的落地灯, 灯光斜斜地照在薄妤被精油润得亮滑的背上, 照得薄妤的白皙背部变了红,是一抹浅红,更衬得薄妤背部肌肤嫩白。
谢吟婉又在薄妤的背上滴了两滴精油,双手的掌心在薄妤背部轻轻地移动,每一次移动前,都会用掌根用力地揉几下, 将薄妤的疲惫揉开了,也将薄妤的肌肤揉热了,再缓慢移到下一块皮肤, 继续仔细地为薄妤按摩。
薄妤今天上班开了很久的会,肩背有点发僵, 谢吟婉刚刚搂她时, 手臂一搭上去就感觉到了, 就命令薄妤洗完澡快点趴过来,她为薄妤按摩舒缓筋骨。
谢吟婉每天都在接收新的东西,就像小朋友在逐渐长大一样,又新学会了人体的穴位,知道按摩哪里会让薄妤舒服。
薄妤被谢吟婉按得很舒服,舒服得好像此时正趴在海岛岸边棕榈树下的躺椅上, 感受着阳光的暖洋洋温度,和暖风拂过身体的舒适。
身后忽然传来谢吟婉的声音:“房东要喝牛奶吗?”
薄妤:“……”
谢吟婉每天看的都是什么片子,是不想交房租就换个方式交房租的片子吗?
她好像在谢吟婉的手机屏幕上扫到过这个标题。
“美女要不要喝啊?”
“……好。”
很快牛奶倒进杯子里,插上吸管, 稳稳地飘过来,薄妤喝了两口,牛奶是温的。
“谢谢。”薄妤说。
谢吟婉轻拍了一下薄妤的后背:“客气了,要喝水漱口吗?”
“一会儿再漱口。”
“那这个月,我不交房租了可以吗?”
薄妤:“……”
看来她一眼扫过去的那个标题是真的,谢吟婉也真的看了乱七八糟的片子。
“行,”薄妤脸红着失笑,“今年都不用交了。”
谢吟婉趴在薄妤耳边轻笑,得逞的笑声,十分好心情的笑声,那笑声好像在树下荡秋千,荡得很高。
她想看的,想玩的,薄妤从来没有拒绝过,没有阻止过,她喜欢薄妤的这份纵容。
薄妤以为谢吟婉今晚就到此为止了,两人就准备睡觉了,谢吟婉笑了一会儿后,却又直起了腰,继续用双手的掌根为薄妤按摩后腰。
薄妤后腰紧实,谢吟婉仔细感受了一番薄妤的紧实,边有点不悦地说:“就那么喜欢开会吗?我听奶奶说,姑姑有腰肌劳损,都是年轻时候开会累的,我可以给你们延长寿命,可没办法减少你们这些小毛病。”
薄妤听到熟悉的唠叨,立刻答应:“明天不开了。”
谢吟婉:“哼!”
谁信啊!
薄妤唇边轻轻扬起笑,侧头看墙面,有落地灯照着,她可以看到她趴在床上的影子,但墙上没有谢吟婉的影子。
不过她可以想象那里有一个影子,谢吟婉的长发倾泻得很长,中间有一条与衣裳同色的浅胭脂色的发带,浅胭脂色的裙摆层层堆叠着,仿佛堆出了一朵莲花,仿佛谢吟婉正坐在莲花上,优雅而神圣。
谢吟婉双手移到薄妤的肩上,稍稍俯身过来,轻声说:“小妤,我今天惹麻烦了,是不是?”
薄妤正在想象坐在莲花上的那个神仙在移动手臂时会有怎样的纤纤倩影,一时走神没听清,侧头看向谢吟婉:“什么?”
谢吟婉捏她:“我说,我吓到你姐了,她今天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薄妤弯了眼:“没事,虽然她总说她怕鬼,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去玩密室逃脱都怕,但其实她问心无愧,真到事上不会怕的,也不会做噩梦……不过她有可能失眠,会一直琢磨今天发生的事到底是她眼花了还是什么。”
谢吟婉轻轻捶了捶薄妤的肩:“你姐都要失眠了,我用不用过去看看她的状态?”
今天终究是她大意了。
薄蜜毕竟是薄妤的姐姐,姐妹俩
关系很好,她没办法视而不见,应该去看看薄蜜。
薄妤喜欢看到谢吟婉在意她的家人,但姐有隐私,她还是不太想让谢吟婉看到姐的隐私,想了想说:“我发微信问问她吧。”
谢吟立即把沙发那边的手机飘过来递给薄妤:“你问吧。”
薄妤觉得自己好似生活在有魔法的童话世界里,笑着点开手机,偏侧头问谢吟婉:“所以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吓到我姐了,才给我按摩的吗?”
谢吟婉轻哼:“一半一半。”
薄妤点头笑,目光落到聊天页面上,又有两分迟疑,过片刻,薄妤发文字问:「姐你睡了吗?」
薄蜜没有立即回复,页面上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薄妤把屏幕开着,放在枕头上等着,边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三小时前。
负一层的厨房里,薄蜜看到飘起来的抹布又落地后,大惊失色地带着薄妤撒腿狂跑,尖叫着冲到楼上客厅里。
正巧奶奶和猫狗都在客厅里,奶奶听到楼下的声音就着急地走到楼梯这边,急得拖鞋都没穿,猫狗也都齐齐地冲了过来,它们比奶奶腿脚快,但它们冲过来后感受到谢吟婉的气场就犹豫了,停在楼梯那儿往下看。
薄蜜一路跑上来,抬头看到猫狗不敢下来的战战兢兢模样,看得她汗毛更加竖起,抓起猫扔进薄妤怀里,她又一手抱着狗,一手推奶奶往电梯那边走,嘴里连声喊着:“快走快走,去停车场,我们快走——”
“别推别推,怎么了啊,蜜蜜?”
老太太觉得薄蜜这样子好像见了鬼似的……很有可能真的见了鬼!
悄悄往薄妤那边看,薄妤悄悄点了头,递了一个姐是真的见了鬼的眼神。
老太太:“……蜜蜜你见鬼了?”
薄蜜浑身一抖,嗓子都尖了:“奶奶你别说了!我刚刚看到那抹布在空中飞,就离厨台十公分左右的高度!薄妤——”
薄蜜回头找薄妤:“薄妤你也看到了吧?”
薄妤是真的没看到那抹布飞,僵着脸茫然摇头:“我没看到……”
薄蜜看起来都要崩溃了,崩溃地转头看回奶奶:“奶奶,我真的看到了!奶奶你相不相信我?”
老太太嘴边已经快要吐出两句“蜜蜜你可能看错了”或者“蜜蜜你是产生幻觉了吗”,最后在她嘴边转了一圈咽回去了。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不能让孙女感受到不被相信或是自我怀疑的负面感受,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得支持孙女,不能扫兴,她就改成了一句“真的吗?太好了,这世界果然不普通!”
可这听着好似更像敷衍了,而且还很像人机!急得薄蜜跺脚:“你别不信,奶奶我真的看到了!”
老太太也跺脚:“我相信啊!要不然我能制止你妹晚上出门那么多年吗!蜜蜜你别怕,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宋道长!”
不知怎么,薄蜜神情突然就变了变,急切的神色像被按了暂停,冷静地看向薄妤:“小妤你相不相信姐?”
薄妤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又有点哑口,虽然她很擅长说谎,但她都是拿祝英当借口的时候才很擅长。
“对,祝,祝英好像也见过抹布飞在空中,”薄妤尽力自然诚恳地说,“姐我相信你。”
薄蜜左看看薄妤,右看看奶奶,再看看她和薄妤怀里老老实实的猫狗,突然闭上嘴,没了声音。
过了五六秒,薄蜜把狗扔在地上,淡淡说了句“可能我喝多了,我回房睡觉了”就回房了。
老太太和薄妤看着薄蜜转身离去好似很孤独的背影,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薄妤说:“奶奶要不我……”
奶奶摇头制止她:“给她点时间。”
此时,薄妤盯着枕头上的手机看,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要直接对姐说吗,姐会觉得她和奶奶不正常吗,姐会觉得她和鬼谈恋爱不正常吗?
过了两分钟,薄蜜回复了:「在看报表,我没事,你早点睡。」
谢吟婉趴在薄妤背上看着这行字,咬了一口薄妤的耳朵:“暴风雨前的平静就是这样吗?”
薄妤耳朵被咬得酥酥的:“可能吧。”
谢吟婉问:“你在担心什么?”
薄妤轻声说:“我觉得我姐应该会支持我,我也应该相信我姐一定会支持我,就和以往一样,多给我姐一些时间,她就想明白了……但这件事又很不寻常,我不知道我姐的反应究竟会怎么样,没办法用以往的情况推测我姐会怎么想,所以我心里有一点担心,担心她接受不了,担心她在冲动之下找了什么大师过来抓你……姐觉得她有责任保护好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不想我受到任何伤害,她总是在保护我。”
说着,薄妤侧身看谢吟婉:“我不是说你会伤害到我,只是你我之外的人,可能会认为你会伤害到我。”
谢吟婉明白,薄妤是在担心薄蜜接受不了她们。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谢吟婉用浴巾盖好薄妤的背,再给薄妤盖上被子,“闭眼休息一会儿。”
薄妤的眉心还是有起伏不平的小皱坡。
谢吟婉趴在薄妤身旁,轻轻揉薄妤微皱的眉心:“放心,你姐那么聪明,会想通的。还有,放心,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大师能收了本仙。”
薄妤低低地笑出声,点头道:“好。”
清晨早餐,薄妤忐忑,薄蜜却非常从容,若无其事地吃早餐,好似前一晚没有发生过让她失态的事。
阿姨早上做了南瓜花卷,薄蜜双肘撑着桌子,一条条地撕着花卷,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偶尔喝一口豆浆,夹一口菜,也总是把下巴扬得很高,斜着眼打量左边的奶奶和再左边的薄妤。
薄妤被打量得不自在:“姐昨晚睡得好吗?”
薄蜜用花卷蘸了口甜辣的秘制酱:“还不错。”
薄妤:“那就好。”
谢吟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薄蜜。
薄蜜慢吞吞地吃着,吃了半个花卷后,突然说:“昨天晚上半夜十二点,我看到鬼了,那鬼就徘徊在二楼的走廊里。”
老太太和薄妤忍着没对视,但咀嚼的动作都条件反射地停了一瞬。
停住的时间不长,很短,但薄蜜捕捉到了,心里有了数。
谢吟婉扇着团扇从薄蜜身后飘过:“昨晚我没出去过,她诈你们。”
老太太抬头,装作诧异地问:“天啊蜜蜜,那鬼长什么样啊,吓没吓到你啊?要不今天去找宋道长来家里看看吧?”
薄蜜没答,只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这花卷挺好吃的。”
谢吟婉凑到薄妤耳边:“我也想吃这花卷,看你姐吃得挺香的。”
薄妤:“……”
薄妤趁她姐不注意,低头笑,悄悄点了头。
老太太关心地问:“蜜蜜怕不怕,要么我带你去山上找宋道士看看吧?”
薄蜜吃着花卷摇头:“不用,就我看到了,你们都没看到,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没事,我多喝水多睡觉就好了。”
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薄蜜的手背,薄蜜皮笑肉不笑地抽开了手。
老太太:“……”
这几天,薄蜜在家里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打量奶奶和薄妤,打量得老太太总出去打麻将,可老太太打完麻将回来,还会被薄蜜盯着打量。
“你这孩子,干什么总看我。”奶奶忍不住嘟哝。
薄蜜:“看您年轻了。”
薄妤还没看到鬼,奶奶就那么紧张,她都看到不对劲的事了,奶奶却只想躲着她。
奶奶对她们姐妹俩没有过偏心,所以奶奶肯定有问题。
到了周六晚上,薄蜜周日没有应酬,提了两瓶好酒和两只漂亮酒杯来找薄妤,敲了门后倚着门框说:“小妤,陪姐喝两杯。”
薄妤自然奉陪,放下手里的衣服起身:“好。”
“等等,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姐进来。”
薄蜜走了进去,视线一眼落在薄妤画的谢吟婉的画上。
薄妤心里一紧。
那是她
画的桃花树下的谢吟婉,身穿浅桃花色的汉服,宛若桃花仙子。
薄蜜手指谢吟婉后面的桃花树:“这是在奶奶的果园吗?”
薄妤:“嗯。”
薄蜜手指回谢吟婉的脸:“你不是说她社恐吗,你是怎么说服她和你一起去奶奶的果园的?什么时候去的?”
薄妤头皮发麻:“……去年。”
薄蜜抬眼笑:“这桃花开在春天,去年三四月份的时候,你还处在失恋中吧?不是你和祝英她们一起去摘的桃花吗?”
薄妤:“……记错了,是前年。”
薄蜜:“前年春天的时候,你还没恋爱吧?”
谢吟婉飘过来搂住薄妤,咬薄妤衣服:“我看你还是投降吧。”
薄妤还想再坚持一下,推姐出去:“不是喝酒吗,走吧?”
“急什么。”
薄蜜不走,继续往薄妤的衣帽间里走。
这里面也有薄妤画的谢吟婉的画,有些裱了画,有些没裱,加起来二十多幅,薄蜜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才出去,边问了薄妤一句:“为什么她穿的都是古装衣服,没有现代的吗?”
薄妤:“……她是写剧本杀的编剧,她只喜欢穿汉服。”
薄蜜:“看有些汉服都长得拖地了,很容易脏吧。”
薄妤:“还好,我画得夸张了,也没有那么长。”
薄蜜:“呵呵。”
薄妤:“……”
薄妤推姐出去,和姐一起上了露台。
奶奶的花养得越来越漂亮了,品种也丰富了很多,姹紫嫣红乱中有序地堆放在露台上。
姐妹俩赏着花,看着星空,边漫无目的地东聊西聊。
没多久,薄妤就被薄蜜灌醉了,薄妤围着薄毯仰头看星星,眼皮越来越沉,渐渐闭上了,睡着了。
薄蜜兀自说了一会儿话,见薄妤始终没有反应,知道薄妤睡着了,突然拎起酒瓶朝薄妤脑袋砸过去——
手腕被无形的凉气握住,她手里的酒瓶被无形的凉气拿走,她手腕被放下。
薄蜜笑了,对着空气笑了很久才停下,笑得眼里有泪光:“你就是谢吟婉,是吧?”
忽然漫天花瓣飘,各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在空中组成三个字:“姐姐好。”
薄蜜大惊失色,转头看奶奶的花,已经有两盆花的花瓣被薅秃了!
“花!别薅奶奶的花!”薄蜜低声喊。
谢吟婉:“……”
好抠,薄妤就让她随便玩。
薄蜜急道:“用酒写字,用酒写。”
谢吟婉轻哼,那些花瓣落地,用酒水在桌上写字:“姐姐好。”
薄蜜低头看着那些花瓣,决定如果明天奶奶问起谁薅了她的花,她就说是薄妤喝多发酒疯薄妤薅的!
薄蜜:“……不敢当,奶奶知道你的存在,更或者,奶奶能看到你,是吗?”
谢吟婉继续写字:“姐姐真聪明。”
薄蜜深呼吸,闭上了嘴。
谢吟婉:“姐姐为什么哭?”
薄蜜意外,擦了一下脸,脸上真的有泪,她双手捂脸,捂了很久才移开:“大概前年吧,我对小妤说过,小妤看似温温和和,对生活没有欲望没有要求,但小妤是家里最有主见的人,我总担心吸引小妤的是反社会人士,小妤很倔,又认死理,如果她非要和反社会人士恋爱结婚,我们拦都拦不住,我很担心小妤受伤……没想到,吸引小妤的竟然是一只鬼。”
谢吟婉:“鬼怎么了,鬼有什么不好?”
薄蜜在这行字里看到了不高兴,心说这鬼的脾气好像很不好,肯定是薄妤脾气好,她们才有进展的。
谢吟婉:“姐姐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让小妤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妤。”
薄蜜叹息:“人鬼殊途……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谢吟婉想,薄妤对她说过,爱情大约是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也会坚定地选择对方。
一年前。
弥漫鬼气的酆都城大门打开,穿一身桃花衣扇着桃花扇的谢吟婉提箱飘进去。
她刚进去,她双手双脚瞬间被铁链铐住。
“帝女,得罪了。”
一左一右两个使者按着铁链,铁链声哗啦啦地响着,刺得门口守卫弯腰捂耳。
谢吟婉却无所觉,她手里提着的箱笼里装的是薄妤送她的所有衣物用品,她手被铐着,也未松手,抬眼看里面的炼狱:“灵仁山姜薇,十六年前为救二十三个孩子死于山洪,她现在在做什么?”
“惩恶巡查使,监督恶人受罚,已经十六年,受大帝重用。”
谢吟婉脸上露出了两分笑意。
看来薄妤的母亲是死后直接来酆都城的,没有受过罪罚,薄妤那个小哭包可以放心了。
两个使者看着帝女脸上的笑容,都看呆了。
千百年来,她们从未在帝女脸上看到过笑容。
那两分笑意转瞬即逝,谢吟婉的神色就变得冷淡散漫。
“送她出酆都城,送她回家见女儿。”
“这,帝女……”
“我会和大帝说。”
“可是……”
谢吟婉侧眸,寒光迸射。
使者低头:“是,帝女,还有何吩咐。”
“不许清除我记忆。”
这五个月,是她千百年来唯一的快乐,也会是她往后千百年的唯一快乐,她不想忘记,不愿忘记。
“是,帝女,还有何吩咐。”
“别对姜薇说,是我让她出城的。”
“……那姜薇出城后,还要抓回来吗?”
“她可能会去灵仁山,每年出山一次回家看女儿,往后百年,不许动她,我自会向大帝请罪。”
“是。”
使者明白,帝女这是要以帝女的百年自由,换姜薇的百年自由。
身后厚重鬼门缓缓关上。
谢吟婉瞥了一眼双手双脚的铁链,漫不经心地挥断,铁链化为灰烬消散。
两位使者顿时紧张。
“既然本仙回来了,就不会再走,怕什么。”
两位使者垂下眼。
谢吟婉脱去桃花衣,穿上血衣。
将桃花衣叠好,和桃花扇一起放入箱笼,这箱笼里都是薄妤给她烧的那些东西,她交给使者:“这箱笼给本仙保存好,勿要弄脏,勿要弄乱,勿要弄丢。”
“是,帝女还有何吩咐。”
“给本仙要一份姜薇家和她女儿薄家的生死簿,本仙要改两笔。”
“这……”
“嗯?”
谢吟婉看过来,眯得狭长的眸子放着嗜血的光。
使者心中一慌,忙低下头。
“……是,帝女还有何吩咐。”
“姜薇的女儿,派使者去盯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本仙。”
“是,帝女还有何……”
右边使者急忙按住左边使者,再问下去,帝女能吩咐出一百件事!
“帝女,算上之前积压的公务,还有一千九百二十一个恶鬼需要斩杀。”
刹那间,谢吟婉眼里的所有情绪都消失,恍如行尸走肉。
“不想上班。”
“?”
“本仙想发会儿呆,你们先走罢。”
“……”
谢吟婉寻了条血河边坐下,望着漫山遍野的魂魄,听着凄惨的鬼哭声,过了一天一夜,她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我要见大帝。”谢吟婉轻声说。
无论大帝如何阻止她,无论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要回去找
薄妤。
谢吟婉抬手轻抚颈上的一圈红痕,这是她在大帝的锁魂火链下挣扎时所得,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是她爱薄妤的证明。
不过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她对薄妤的爱。
也永远不会让薄妤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回答薄蜜的话,谢吟婉用酒写下:“姐在这方面很聪明,在其它方面好像不太聪明。”
薄蜜皱了眉:“哪方面?”
谢吟婉又没有回答,只画了一个笑脸。
恶鬼么,刚刚薄蜜故意砸薄妤试探她,她当然要扳回一城,当然要拿到主动权,要占上风。
翌日清晨,薄妤刚从沉沉的梦中醒来,就听到身旁的一身询问:“头疼吗?”
薄妤慢慢睁开眼,谢吟婉正侧躺在她身边,长腿搭在她腰上,薄妤刚要笑,想起了昨晚的事:“谢谢……我姐呢?”
“回房了。”
“她自己回房的?”
“不然呢,难道我抱她回房?”
“……”
“问你呢,头疼吗?”
薄妤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头疼,对谢吟婉摇头。
“那腰酸背痛吗?”谢吟婉又问。
薄妤感觉好像有点疼,轻轻点了头。
“趴下,”谢吟婉指挥她,“给你按背,你昨晚喝醉后又仰头睡又趴着睡的。”
薄妤迟疑地转身趴下,谢吟婉悠哉地为薄妤按摩舒缓。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薄妤努力回想。
宿醉后的早晨总是晕晕乎乎的。
过了一会儿,薄妤才开了机,感受着谢吟婉的态度和心情,肯定地说:“你和我姐聊过了,是吗?”
谢吟婉脑袋探过来,嘬着嘴亲了一口薄妤:“聪明死了。”
“聊得还不错?”
“当然。”
“为什么会聊起来?”
“……她故意打你,我就出手了,当然我知道她在故意试探我,所以我小小地报复了她一下。”
报复这两个字,薄妤心里咯噔一声,心跳重重地跳了两下,又知道谢吟婉一定很有分寸,她问:“什么?你做了什么?”
谢吟婉愉悦地笑。
昨晚的繁星之下,她随意挥手,酒水在桌上慢慢汇聚成三个字,映入到薄蜜的眼底:林昭月。
薄蜜眼睛倏地睁大,露出惊讶之色,她笑着挥去酒水弹到薄蜜脸上,薄蜜到下楼时还震惊着。
薄妤轻拍谢吟婉:“什么啊?”
谢吟婉笑着凑近薄妤,越凑越近,快要吻上薄妤,在薄妤唇边说:“我用酒水在桌上给她写了林昭月三个字……还有,你姐最后和我说的话是,我很漂亮。”
薄妤心里一提又一松,也好,林昭月不表白,她姐又一直不往那边想……姐的意思应该是默许了她和鬼谈恋爱了,是吧?是吧?
薄妤欣喜地笑着,谢吟婉的唇瓣贴在她唇边,谢吟婉也笑着。
两人目光纠缠,很快就要吻到一起,谢吟婉却忽然话锋一转,不再提薄蜜的事,冷脸退后:“这么久了,薄妤,说说你画的这些画吧,你是跟谁学的,是女老师,是吧?”
薄妤:“……”
第63章
空气瞬间变冷, 冷飕飕的空气像浸湿了冰水的被子,沉沉地压到薄妤的背上,压得薄妤呼吸不畅。
薄妤哪里还感受不到谢吟婉生了气, 下意识抬手要搂谢吟婉的腰, 谢吟婉的身体却瞬间变透明,薄妤的手碰了个空,手臂垂到了床上。
“谢谢?”
谢吟婉有了实体后,就很少变成透明的了。
薄妤讶异:“你一直在为这件事生气吗?”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谢吟婉怎么突然找她算账了?是突然想起的这件事,还是一直都在默默生气?
谢吟婉刚回来的时候就夸过她画的很漂亮, 虽然她没能完全还原谢吟婉的美貌和气质,但也算表现出了谢吟婉七八分的美,谢吟婉亲口说过很喜欢她画的那些画。
那谢吟婉此时怎么突然算账了?
薄妤意外和不解地看着退开的谢吟婉。
谢吟婉抱臂冷笑, 倏地飘远:“所以确实是女老师,还是位年轻的女老师, 是吧, 薄妤, 年轻的女老师漂亮吗?”
薄妤还趴着,听到谢吟婉阴阳怪气的质问,顿时紧张,立即坐起来对谢吟婉解释:“谢谢,虽然她是女老师,但是……”
谢吟婉侧身不听, 冷瞪一眼薄妤,转身飘去衣帽间。
薄妤在床上呆住,思索谢吟婉突然生气的原因,然后……就想到了她姐!
肯定是她姐和谢吟婉昨晚你来我往地过了“两招”, 她姐对谢吟婉说的!
她和她姐提过两句姜老师年纪轻轻就有了斐然的成就之类的话。
她姐和谢吟婉这是什么冤家!
薄妤无奈扶额,拿起手机快步跟上去。
衣帽间里,有些画是放在包包和首饰摆件的展台上,包包首饰碍眼,都被薄妤收了起来,有些画是架在地上,都用了好看的架子,二十多幅画,每一幅都是被薄妤精心摆置的。
谢吟婉正飘在一幅她站在沙漠中的油画前,金色沙漠里可以看到钻石一样闪烁的金沙颗粒,谢吟婉身穿白色汉服站在一座高高隆起的沙丘上,她的汉服和发丝在风中飘起,露出了她纤秾有致的曲线和完美的脸颊,远处一轮发着白光的金黄斜阳,在谢吟婉的侧脸上镀了一层神圣的光。
“这幅画,你画得很漂亮。”谢吟婉徐声开口。
薄妤稍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谢吟婉身边,习惯性地抬手要搂谢吟婉的腰。
却被谢吟婉“啪”地一下拍开了手。
薄妤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谢吟婉冷道:“画得这么漂亮,那位年轻的漂亮女老师没少指导你吧?”
薄妤:“……”
“年轻的”,“漂亮”,“女”,这些定语显然一定是薄蜜和谢吟婉说了什么。
薄妤没说话,先捂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好像很疼似的揉了揉。
谢吟婉拍得不重,就是一阵风,冷眼看薄妤:“别演,我都没用力,根本不疼。”
薄妤低头笑了一下,虽然谢吟婉在生气,但吃醋的谢吟婉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薄妤边揉手背,边轻声解释:“谢谢,那位女老师其实是……”
“不想听。”
谢吟婉忽然捂住了薄妤的嘴,薄妤被打断了话语,眼睛突然睁大,眼睫颤了颤,就好似画中的沙子吹进了薄妤的眼中。
谢吟婉站在薄妤身后,漫不经心地说:“我还记得一年前我走的时候,你还画得不怎么样,也就一年而已,你进步就这么快,没少和那位年轻漂亮女老师交流吧?”
她说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往薄妤的颈侧垂过去,薄妤被凉得头皮发麻,她摇头,想要对谢吟婉解释她一周才一节课,而且没闲聊过,都是她画完很多后找老师批改作业,老师纠正她线条而已,还有老师有爱人,老师每天都发和爱人的合照秀恩爱,感情甚好,可她嘴被捂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吟婉一边捂薄妤的嘴,一边咬薄妤的耳朵。
她没有再开口问薄妤,就是惩罚般地咬着薄妤,好似将心里的酸意都发泄到薄妤的耳朵上。
薄妤被谢吟婉咬得好似感受到了那股酸,酸意从她耳朵流进她四肢……就像她生生吞咽了一大口的陈醋,酸了她四肢。
偏偏她嘴还被捂着,她颈被谢吟婉弄得向后仰起,枕到了谢吟婉的肩上,她说不出任何话。
好半晌,谢吟婉忽然连着她鼻子一起捂住了。
惩罚加了力度,薄妤喘不上来气,感觉自己快要溺水,同时谢吟婉咬她耳朵的感受好似加剧了,让她后脊发麻,腿脚发软,直到她快要断气时,她抬手拍了谢吟婉的手背。
是的,谢吟婉没控制她双手。
谢吟婉松开了薄妤的口鼻,薄妤瘫软地靠在谢吟婉的怀里,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
良久,她呼吸平静了下来,听到谢吟婉在她耳边含含糊糊地说:“薄妤,以后不许再找那位老师学画画了,我在你身边,我要你只看我,我不想看到你和年轻女孩子聊微信,我不开心,听到没有。”
薄妤的耳朵发了热,心也跟着发了热,她轻声答应:“我知道了……”
“嗯?”
谢吟婉听出薄妤这句话好像没说完,放开薄妤。
薄妤腿脚还是发软,踉跄了一下要倒,谢吟婉及时捞住她腰:“要干什么,要回床上?”
“要拿手机,就在我兜里。”
“……”
谢吟婉没再出声,淡淡地看向全身镜里的薄妤,薄妤脸皮薄又敏感,被她咬了耳朵就红了脸,镜中的薄妤像双颊都涂了胭脂,漂亮死了。
薄妤拿出手机点开她和姜老师的聊天页面,递出手机让谢吟婉检
查她和姜老师没聊过暧昧话题,边说道:“有一次我带你去选面料,就是我要为你做桃花衣裳的那次,出来时碰到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夸谢谢好可爱,你还记得吗?那个女生就是姜老师,她身旁的女生是姜老师的爱人,她们两个已经结婚很多年了,感情很好的。”
薄妤知道谢吟婉是相信她的,不然谢吟婉的惩罚不会只是刚刚那样的程度,都没有绑住她双手,但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对谢吟婉解释得清楚一些。
因为她明白,有些醋意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没有那些心思,可自己心里就是会忍不住难受,就是会不舒服,同时又不知道怎么缓解自己的情绪,所以就想发脾气。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想看到对方正视这件事的态度,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想听到对方不敷衍地、不开玩笑地、认真地哄哄自己。
尤其面前这位可是傲娇的谢吟婉。
傲娇的谢吟婉不感兴趣似的随意摆弄着她手机,还是不高兴地绷着脸。
薄妤歪头,从下往上看谢吟婉古典漂亮的脸,认真地轻声说:“谢吟婉,我只喜欢你,我最在意的,也只有你。”
前一秒谢吟婉还绷着脸,下一秒谢吟婉的表情就变了样儿。
虽然她还绷着脸,但可见嘴角要往上翘,眼睛也要弯起,目光变得可爱娇嗔。
薄妤继续说:“谢谢和好好不是生生世世都绑定了吗,好好只喜欢谢谢。”
“哦,知道了,”谢吟婉还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一边要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是她们啊,那没事了,你要是想学画,就继续跟她学吧,都学了那么久,在中途换老师也不太好,奶奶说最好的伴侣就是支持对方……反正你要是敢有花花心思,我就杀了你!”
薄妤轻声笑:“你是什么恶鬼,最嘴硬心软的就是你了。”
谢吟婉掀眸瞪她:“本仙不是鬼,本仙是仙!”
“好好,你是神仙……”
薄妤失笑,抬手摸谢吟婉的脸,却被谢吟婉咬住了指尖,咬得很是暧昧,贝齿先咬住薄妤的中指,咬着最上面的那一小节,柔软的舌尖反复地舔着薄妤的指腹。
薄妤很快就被舔红了脸,想要抽开手,谢吟婉却不许,蓦地一笑,握住薄妤的手腕,又含进去薄妤的两根指尖。
仿佛薄妤的手指是可口的冰淇淋的尖尖,被谢吟婉咬进口腔里囚禁住,接着被谢吟婉反复吮着绕着。
薄妤到此时才意识到谢吟婉无端发这一回脾气、吃这一回醋的解决方法是什么了,也刚好,她还想谢谢谢吟婉昨晚和她姐聊天的事,姐接受她和谢吟婉了。
薄妤屏着呼吸看向谢吟婉,正对视到谢吟婉娇媚的目光像钩子一样勾着她。
薄妤无意识地吞咽口水,谢吟婉忽地轻笑,贝齿松开薄妤指尖,转身拉着薄妤湿漉漉的指尖去一扇柜门前。
谢吟婉面朝柜门趴着,纤腰微微凹陷出漂亮的弧度,回头看薄妤湿润的指尖,娇着嗓子,却又命令般地:“过来哄哄本仙。”
薄妤红着脸,听命上前。
良久,衣帽间的门旁,谢吟婉一脸餍足地抱着薄妤的腰,偏头看那边被晃倒的画:“怎么倒了好几幅画,我数数,倒了五幅。”
薄妤红着脸不答,只搂着她,轻声问:“还生气吗?”
谢吟婉笑着仰头,抓起薄妤的指尖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薄妤的唇角。
她以为薄妤昨晚喝酒了,嘴巴会有些累,却没想到薄妤的嘴巴和手都不累。
“谁生气了,我可没生气……喜欢好好,永远喜欢好好。”
第64章
“薄总, 这是新路科技路总送您的花,他想约您明晚在108层餐厅共进晚餐,感谢上个季度您让他赚了不少, 还想再和您聊一下他公司接下来的策略方向。”
林秘书提着一个插得精致漂亮的花篮进来, 小心翼翼地说。
已经是下午快下班的时间,薄妤正坐在电脑前开小差,看她要带谢吟婉出去旅游的地点,听到林秘书的话,食指在鼠标上顿住,下意识抬眼看向谢吟婉。
但薄妤还没看到谢吟婉的脸, 右脸先被打了一下。
被打的薄妤:“……”
薄妤不太明显地侧头看自己肩膀。
谢吟婉趴在她肩上,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显然谢吟婉刚刚就是用这把折扇打的她的脸。这把折扇是她昨晚新送谢吟婉的, 上面有谢吟婉亲自提的毛笔字,一面是“谢谢”二字, 一面是“好好”二字。谢吟婉的毛笔字写得相当漂亮, 毛笔勾勒的画也很漂亮。
当然, 虽然是被扇子打了,但她感受到的只是被一阵风拍了脸而已。
薄妤轻咳一声,像是随意地拂了一下肩膀,实际摸了一下谢吟婉的脸表示安抚,抬眼对林竹说:“知道了,林秘书你先出去吧, 花也拿出去。”
林竹点头:“好,那薄总我先出去了。”
这时谢吟婉起了身,携着凉风的折扇又打在薄妤的肩上,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 心虚了?让林秘书把花拿回来给你好好欣赏欣赏啊,人家路总送你的那么漂亮的花呢,我记得陆总好像是个很漂亮的美女姐姐,薄总,是吧?”
薄妤:“……”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哪里能让林秘书再把花拿过来。
谢吟婉看林秘书已经快走到门口,手臂横到薄妤脖子上,虎口按在薄妤颈上,威胁似的催促:“快点,让林秘书回来。”
薄妤知道谢吟婉不会掐下来,还是扬了声:“等等,林秘书,回来一下。”
林秘书一只脚已经迈出门了,纳闷地转身返回来:“薄总,怎么了?”
薄妤:“……是谁送的?外卖员吗?”
林竹:“是路总的助理。”
薄妤:“前台收的,人已经走了?”
林竹:“……是。”
谢吟婉俯首靠近薄妤的耳畔冷哼,幽深的目光盯着薄妤白皙姣美的侧脸,缓缓张开女鬼的獠牙,阴气森森地咬了一口薄妤的耳朵:“我家的薄总真是好受欢迎啊,薄总打算怎么处理?”
薄妤刹那红了耳朵,她抬眼,又正对视到林竹好像惊讶她耳朵怎么红得这么快的目光。
“咳,”薄妤不自在地揉了两下耳朵,对林竹说,“林秘书你去跑一趟吧,把花篮送回新路科技,附赠一句我最近很忙,如果路总要谈新路科技的事,让他找祝总,但祝总也只在洽谈室谈公事,欢迎路总来公司谈事。”
林竹一听薄总的拒绝态度就懂了:“明白了,薄总,我会让新路科技以后都和祝总那边对接,我现在就过去。”
薄妤摆手:“去吧。”
林竹提着花篮往外走,谢吟婉飘过去一路跟着花篮走,边俯身看里面那些花,嘴里的阴阳怪气还未停:“这位陆总可真用心啊,选的花都这么漂亮。”
她说着,边跟林秘书出了办公室的门。
最后门关上的时候,薄妤听到门外传来谢吟婉冷言冷语的声音:“我跟林秘书去看看喜欢我老婆的陆总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完和林秘书一起回来。”
薄妤:“……”
当鬼真好,不用上班,想走就走。
林竹把花篮放到副驾上,驱车去新路科技,一路上调高了三回温度,因为总觉得车里莫名其妙的冷。
往返一个半小时,林竹转了一圈终于把花篮送回去了,回到公司后敲门进薄妤办公室交差:“薄总,我已经……”
林竹眼睛忽然一呆,她刚送走一个花篮,薄总办公桌上怎么又多了一捧花?
这花还比那个花篮更大,除了玫瑰花,还有她没见过不认识的花!
又来了一个追求者?
薄总都已经说过薄总已经有女朋友,这些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啊?!
谢吟婉从林竹身后飘进来,瞥见那捧大花,冷哼一声,停在林竹身后,没再继续往前走。
林竹没来由地觉得身后有点凉,摸了一把后颈,冰冰凉,冷飕飕的,继续把话说完:“……把花篮送回去了,路总表示一切是误会,他很抱歉造成这样的误会,说以后一定不会再用送花对您表示感谢,希望您别介意。”
谢吟婉冷冷地看花。
薄妤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了,你下班吧。”
林竹忙说不辛苦,还说了两句抱歉,说前台是新来的,以后会和前台讲清楚,不再收东西,不再送楼上。
确实到了下班时间,但薄总还没下班,林竹也不敢下班,说回工位弄点东西再走。
直到薄妤严肃地说让林竹下班回家忙,林竹这才答应这就下班回家。
门关上,薄妤看向谢吟婉。
谢吟婉还站在
原地,随意地一甩折扇,展开,然后挡住了自己的脸。
薄妤失笑地叫她:“怎么样,神仙,看到路总长什么样了吗?”
谢吟婉从扇子后面露出半边脸,是有些别扭的表情:“他是个男的……我怎么记得陆总是个漂亮美女?”
她知道薄妤不喜欢男的,早知道是个男的,她就不去了,她只对漂亮美女吃醋。
不过她去这一回也没有白去,那个男的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她让那男的在他公司人最多的场合下飞出去摔了一跤,摔得那男的丢了面子下不来台气急败坏脸色铁青。
薄妤笑着走到谢吟婉面前,轻撩谢吟婉的柔软发丝:“林竹说的路总是道路的路,你以为的陆总是陆续的陆,不是同一个字。”
谢吟婉别扭瞪她:“……你在说本仙是文盲?”
薄妤轻笑,而后忽然搂住谢吟婉的腰:“我是在说……你认为陆总是个漂亮美女?谢吟婉,那位女陆总只来过公司一次,你怎么就记住她是个漂亮美女了呢?我好像还没听你夸过谁好看呢。”
谢吟婉:“……”
怎么回事,枪口怎么变方向了!
“我根本不记得她是个漂亮美女,只记得陆总是个女的……我随口一说还不行了?!”
谢吟婉知道自己理亏,别扭冷哼,转头看向桌上的那捧花:“那又是谁送你的?是哪个追求者?”
薄妤温和道:“我送你的,外卖刚送到。”
谢吟婉:“……”
糟了,更不占理了!
薄妤歪头打量谢吟婉,神情饶有兴致的,接着她猝不及防地被谢吟婉抱住,嘴也被谢吟婉给吻住了!
谢吟婉没了理,就使劲地讨好薄妤,使劲地吻着。
堵住薄妤要张开的唇,含住薄妤要动的唇,吮夺薄妤口腔里的空气。
吻了好半晌,谢吟婉吻得薄妤没力气和她算账了,腿发软了,她才结束这个吻。
接着谢吟婉继续抱紧薄妤的腰,嗲声撒娇:“宝宝真好,谁家宝宝性格这么好呀,一点脾气都没有,原来是我家宝宝呀!”
薄妤被一声声宝宝叫得脸红,忍不住笑:“好了,来看看花吧。”
“好呀我的宝宝。”
“……”
薄妤转身往前走,谢吟婉在后面搂着薄妤的腰,亦步亦趋地推着薄妤走,就像两个连体婴儿似的。
“宝宝你腰真软。”
“……”
“宝宝你好香啊宝宝。”
“……”
薄妤失笑着回头问讨好她的宝宝:“对了,你欺负那个男路总了吗?”
谢吟婉含糊:“不知道……反正那个花篮好像掉到地上都乱了。”
薄妤笑:“也好。”
谢吟婉抬眼:“嗯?”
薄妤轻轻地徐声说:“给不熟的人送花,是没礼貌的行为,应该是天意让那花掉地上的,所以这是惩罚,挺好的。”
谢吟婉弯唇笑了,又在薄妤侧脸上亲一口:“这么宠我,真要把我宠坏。”
薄妤低眸轻笑,从花束里抽出一朵黄玫瑰递给谢吟婉:“喜欢这朵红玫瑰吗?”
谢吟婉眼角微缩,没回答,笑着摸了一下薄妤的脸,抽出另一束开得更大的花说:“我更喜欢这朵。”
薄妤看着红玫瑰说:“你喜欢黄玫瑰?”
谢吟婉轻轻挑起了眉,飘起玫瑰送到薄妤面前:“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薄妤不再问了,接住玫瑰,将谢吟婉抱进怀里。
土地公公婆婆说过谢吟婉看不到颜色的事,谢吟婉在谢谢身体里不能说话的时候,她也对谢吟婉说过她已经知道她看不到颜色的事,但在谢吟婉回来后,谢吟婉很多情况都发生了改变,比如谢吟婉身上不再有让她承受不了的阴气,比如谢吟婉以后都可以在白天见阳光,而关于谢吟婉是否能看到颜色的事,她们没有聊过。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谢吟婉忽然推开她,转身飘进谢谢身体里,以谢谢的眼睛看薄妤,看世界,看花。
“能看到,”谢谢飘到薄妤怀里,臭美地说,“那朵红玫瑰好看,你别我耳朵上。”
薄妤低头看谢谢,实在不好别,就把一束花放到谢谢的脑袋上比划,边比划着,薄妤边忍不住笑:“你好像顶了根天线。”
谢谢:“……”
谢吟婉从谢谢身体里飘出来气呼呼地咬薄妤:“才没有!”
咬着咬着,谢吟婉就扑倒了薄妤,她们闹着笑着,不知不觉又吻到了一块儿,谢吟婉的衣裳都飘了起来。
只能用薄妤的身体遮住谢吟婉的身体,才行。
第65章
“二审驳回薄勤上诉, 维持原判,薄勤被判强|奸罪,有期徒刑十三年。”
南嫣听到薄妤的舅舅姜渊律师, 在电话的另一端对她说。
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免提, 南嫣正在用钢笔画图,闻言笔尖在纸上长时间地停留,印下一个晕开的深黑色的浓迹,忘了说话。
姜渊没有叫她,静静等待着。
良久,南嫣终于回神, 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鼻音有些重,抱歉说:“不好意思, 姜律师,我走神了……我知道了, 谢谢姜律师。”
姜渊嗓音温和:“没事, 理解你的心情, 别客气,这两年辛苦了,以后可以放心地好好生活了。”
南嫣心里那根绷了很久的弦缓缓松了,轻轻点头,点完意识到姜律师看不到,出声说:“姜律师这两年也辛苦了……姜律师, 别的受害者已经知道了吗?”
强|奸案涉及隐私,原告和被告的亲属都不被允许出庭旁听,受害者之间也互不相识,都是由姜律师和同事们负责, 所以她不知道原告是谁,也不认识别的受害者,只作为证人短暂地出庭过,做完证就离开了。
姜渊说:“同事已经通知了,放心吧,南嫣,现在案子结束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回去吗,还是以后就留在这里了?”
这个案件是在月桂湾市受理的,因为原告和事发地点在月桂湾,立案也在月桂湾,她在接到姜律师的电话后,就从桃花坞市来了月桂湾市,这两年的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月桂湾,说不上是在躲薄勤在桃花坞的势力,还是在躲薄妤。
南嫣犹豫着说:“我还没有决定,要再想想。”
姜渊:“嗯,慢慢想,未来的生活也慢慢来,不着急,如果决定留在本市,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方便给我打电话,可以打给我同事,或是打给薄老夫人和薄妤开的妇女基金协会寻求帮助,别再自己藏在心里,或是报警,总之一定要说出来,这个世界,社会,法律,都在变好……当然,我也希望你不再经历任何苦难。”
南嫣鼻酸,停顿良久,感谢道:“我知道了,谢谢姜律师,也祝姜律师未来一切皆好。”
挂断电话,南嫣擦去眼泪,合上笔帽,觉得心里发闷,想要出去吹吹风,穿上外套,拿起包,走出这间临时工作室。
外面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南嫣却觉得有些孤单冷清。
南嫣形单影只双手
插兜地沿街慢行,街边行人匆匆,她是走得最慢的那一个。
那一段她不愿回想的记忆,一直被她装在记忆深处的盒子里,坠得她心里很沉很疼。
如今,这个盒子今天被终审结果打开,缓慢地流淌出来,倾斜出来,不再坠着她,让她感觉轻松。
或许是突然的轻松,让她不适应,或是不知所措,不知不觉,脸颊湿凉。
忽然一张纸巾贴到了她脸上,南嫣下意识退后躲开,警觉地看向身侧。
意外竟是祝英。
南嫣心里警觉一松,接着有些不自在,按住纸巾侧身擦去脸上的湿凉。
“盛总的鼻涕怎么流脸上去了?”祝英歪头打趣。
南嫣:“……”
“这也太难听了!”
南嫣挥手打祝英肩膀,祝英任她打了,笑着又递给南嫣两张纸擦泪:“反正不是眼泪,那还能是什么。”
“是被风吹疼了眼睛。”
“好好好。”
南嫣边笑着擦眼泪,边无意识地往祝英身后看,寻找薄妤的影子。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薄妤了。
不过她见过薄妤发在朋友圈里的薄妤画的和女朋友的合照油画。
她知道薄妤过得很好,薄妤的女朋友也很漂亮,那是一个身上带着仙气般的仙女。
祝英回头看自己身后:“南嫣姐在找什么?我自己来的。”
“……没什么。”
南嫣收回视线。
祝英点头。
其实她这次不是自己来的,她是和薄妤一起过来的。
薄勤庭审在即,薄妤和奶奶不能旁听,薄妤总要来一趟,来看看舅舅姥姥和姥爷。
这段时间,她察觉到了南嫣经常在不经意间打听薄妤近况如何的隐晦态度,也发觉了薄妤一边关心南嫣的状态,一边又避开和南嫣的碰面,比如这次,薄妤已经来了月桂湾市,却只在路边看了南嫣一眼就坐车离开了,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南嫣她来了月桂湾。
祝英随口问:“你是要去哪,要去买东西吗?”
南嫣摇头:“没有,就是出来遛遛弯,陪我走两步?”
祝英:“当然,来都来了。”
南嫣失笑。
两人散步闲聊,祝英偶尔气她两句,偶尔逗她两句,南嫣心里发堵的情绪就慢慢散了。
南嫣知道祝英应是陪薄妤来的,故意问道:“对了,祝总怎么来月桂湾了?”
祝英随口说:“过来旅游,听说这边有一家做珠宝的工作室很厉害,顺便来看看能不能偶遇到工作室的老板,和她谈谈投资,可惜运气太差了,竟然先遇到你了。”
南嫣再次失笑,笑得推打祝英,却没注意到自己脚下被绊,踉跄了一下要摔倒,祝英及时伸手扶住她。
“看你笑的,路都走不好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
“可没有,”祝英笑着低头看南嫣穿的高跟鞋,担心问,“扭脚了吗?”
南嫣动了动脚踝,还好,没扭到,不疼。
祝英还是扶南嫣去花坛那边,这花坛边上随时都有人坐,祝英伸手捻了两下,没什么灰,她扶南嫣坐下:“歇会儿吧,晒晒太阳。”
现在阳光正好,南嫣闭眼深呼吸,感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听公园里的鸟叫与人声,闻着姹紫嫣红的花香,许久没有这样舒服过了。
“你这么仰着头,小心鸟屎掉你脸上。”祝英忽然又说。
南嫣气笑了,睁开眼,推祝英胳膊:“你真讨厌。”
“我哪里讨厌了,我最好了。”
“……你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祝总。”
“跟南嫣姐学的。”
“怎么就跟我学的了,你少胡说。”南嫣打她。
祝英眯眸笑,抬眼看深蓝色的天空。
两人随意地聊着,聊天气,聊当地人,聊南嫣经常去哪里吃饭,喜欢吃哪个馅儿的小笼包,喜欢吃谁家的手抻面,南嫣仿佛已成为当地人。
“听着这么好吃,一会儿要请我吃碗面吗?”祝英问。
南嫣想了许久。
风吹着南嫣的发,南嫣渐渐被吹红了眼。
最后南嫣说:“那你要听我的付费故事吗,听完我拿你付费的钱请你吃面。”
祝英问:“怎么收费?”
南嫣:“市场价包月十二,你要是包年的话,你是熟人,给你打折,年费一百。”
祝英从包里拿出一袋瓜子递给南嫣:“就不能按月打折吗?我可是Nancy姐的天使投资人,我还自带了瓜子,这里还自带了装瓜子壳的垃圾袋呢。”
南嫣笑得前仰后合。
笑着笑着,南嫣又笑红了脸。
两人嗑着瓜子,南嫣对祝英回忆起她刚走出校园时单纯傻气的那些事。
五年前,南嫣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在一家珠宝设计公司做设计助理,遇到了对她有想法的老板。
公司聚餐时,喝醉的老板尾随去洗手间的她,将她拽进隔壁包厢时,她被薄勤救了下来。
出于礼貌,她找大学同学陪她一起请薄勤吃午饭表示感谢。
午餐时,她不小心将薄勤的外□□脏,出于抱歉,她将薄勤的外套带回干洗店洗。
还衣服时,薄勤听说她是学珠宝设计的,请她帮忙,一起去珠宝展会。
去了两次展会,她长了不少见识,到第三次时,她出于仗义,为不能喝酒的薄妤挡了一杯酒。
那酒喝下去后,她才知道是一杯高度烈酒。
再醒来时便是在床上,在薄勤的怀里。
薄勤比她晚醒了半分钟,醒来后比她还震惊,接着他就是道歉,他不逃避责任,即便他是被人算计灌了酒,他也认罪认罚。
他说他只把她当朋友,只是欣赏她的才华,他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让她报警,他会和她一起去派出所,只要她能安心,只要她能不再难受,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愿意给她一切赔偿。
他把他自己演成了和她同一阵营的受害者,他表现得那么诚恳,那么抱歉,好像她这个受害者非要让他变成加害者。
她陷入了他的陷阱,出于胆小不安,她说没事,就这样吧,沉默地离开,没有报警。
再之后就是母亲的生意出了问题,她需要资金帮母亲周转,否则卖掉家里的车房都不够还债。
他打来电话再次向她道歉,她在犹豫间向他提出借钱的事,就此又一次陷进了他的圈套——后来她才意识到,母亲生意出的问题也是他的算计。
薄勤表现得温文尔雅,一次又一次下套让她上钩。
他用好皮囊隐瞒年龄,只说自己三十多岁而已。
每次花在她身上的钱,薄勤也都表现得心甘情愿。
他欣赏她的美,欣赏她的才华,支持她的事业,仿佛她遇到了真爱。
婚后,他就变了。
直到离婚后,姜渊律师给她打电话,她才知道薄勤以同样的手段——救下刚毕业被职场性骚扰的女生,女生感谢他和他共用午餐,不小心弄脏他衣服,洗衣还衣,帮他一个忙,渐熟后喝酒,酒后醒来他道歉,女生放弃报警——骗了很多女生。
薄勤很有经验,从不在微信上留下关于这次醉酒的只言片语,很会话术,总是说出让女生对他产生同情的话,让女生放弃报警,也没有在女生身上留下过强迫的痕迹。
姜律师找不到证明女生喝过酒的视频监控证明,找不到女生和薄勤事后对这次酒后事件沟通的微信聊天记录——因为薄勤不和女生加微信,只在他方便的时候和女生面谈。
姜律师说没有证据证明薄勤强|奸,没办法立案,问她是否可以帮忙。
她在思量后决定帮忙,努力回想细节,回想当时见过的薄勤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帮助同样可怜的女生。
也是在与姜律师联系后,她才知道如今的法律和她想象中的法律已经很不同,基本情况下,女性喝了酒,可以被视为醉酒状态,就可以立案。
醉酒状态即认定女性丧失了性自主权,那么即便女性没有反抗,男性也会被认定为强|奸。
她那时候刚看完英国话剧《初步举证》,她以为将男性
认定为强|奸是很困难的事,听姜律师说,她才知道里面的情况和大陆法不同。
大陆法可以通过女生是否饮了酒、事后女生和男人的交谈内容、一些监控画面等等证据去完整证据链,哪怕事后后悔都可以报警立案,男性都会被判强|奸。
大约是薄勤察觉了她要帮忙,突然有一天,有女人打来电话骂过她,骂她当初明明就是为了钱,说他们当初就是你情我愿,骂她拜金,说那不是强|奸,骂她明明是她不自爱。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她确实怀疑过自己,她的出于礼貌,出于抱歉,出于仗义,是不是都是她的错。
她的单纯,她的不设防,她向薄勤借钱的选择,她同意和薄勤结婚,全都是她的错。
“不是你的错。”祝英郑重地说。
南嫣茫然地抬头。
祝英握着南嫣的肩膀:“南嫣,总有人挑剔女人,说是女人的错,这还是很大的一个人群。但你不要这样想,南嫣,如果你认为你错了,那么你就是在认为所有受害者都错了,不是这样的,南嫣,这些女生都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加害者,是那些男人……哪怕那些不是他的算计,哪怕你们是在没有算计的正常的恋爱关系里,他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这就是他的错。南嫣,你听清楚,你没有错。”
南嫣怔怔泪流。
祝英温柔地抬手擦去南嫣脸上的泪,那么凉的泪,凉得她心疼。
祝英轻道:“南嫣,我们都是女人,我们最理解明白女人在这个社会的不容易,我们不要为难自己,我们应该在对方陷入苦难时互相支持……听好,南嫣,无论何时,我们都要爱自己,不要指责自己……不哭了,南嫣,和我重复一遍,我没有错,以后,我会更爱我自己。”
南嫣泪流满面,双眼模糊地看着引导她更爱自己的祝英,哽咽重复:“我没有错,以后,我会更爱我自己。”
祝英顺势借肩膀给南嫣,抱住南嫣。
南嫣抱着祝英,任自己的眼泪流湿祝英的衬衫。
很久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上次拥抱,还是她在公园里抱大树,还是人更好抱。
祝英不忍听南嫣的抽泣声,终于打断南嫣,轻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桃花坞?我想送南嫣姐一个礼物。”
南嫣的哭声稍停,从祝英怀里抬头,期待地问:“什么礼物?”
祝英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南嫣看。
南嫣惊喜,连眼泪都停了:“你要送我小狗?”
照片上是一只很小很可爱很漂亮的马尔济斯,南嫣兴奋道:“好可爱的小狗!你为什么要送我小狗?”
祝英凑过来看:“作为你的大股东,送你个可爱礼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然,也祝你开启新生活,不再被过去困扰……里面有十多张它的照片,是朋友家新生的,左右滑着看看。”
南嫣含着热泪笑看照片里小狗,余光看到祝英正在看她。
太阳暖洋洋的,身边的祝英也暖洋洋的。
花坛里盛开着缤纷芳香的花。
盛南嫣在祝英身边又一次被逗笑,嫣然笑意重新浮上盛南嫣的脸上与眼里,久久不散。
十三年后,薄勤出狱。
仅一月,薄勤酒后失足落水而亡。
薄勤死后进入阿鼻地狱,惩恶巡查使姜薇被召回,亲自监督恶人受罚。
第66章
“说了多少次让你带女朋友来玩, 总也不带来!”
舅舅姜渊没好气地说着,同时往薄妤碗里放了一个大块的油亮亮香喷喷的红烧排骨。
薄妤看着排骨笑:“闻着就香。她临时有事要忙,但她特意认真选了那些礼物让我给你们带过来呢, 舅舅您可别挑她理啊。”
她今天带来了很多礼物, 都是她和谢吟婉逛街时,谢吟婉亲自选的。
谢吟婉选的时候,还认真地问她姥姥姥爷和舅舅都喜欢什么。
姜渊刚刚看过礼物了,每份礼物都送得很用心。
他家里都是忙事业的人,所以他当然也理解薄妤的女朋友在忙事业。
姜渊举着筷子隔空点薄妤:“停啊,薄妤, 我可没挑你女朋友的理啊,我挑的是你的理!”
薄妤轻哼:“姜律师不愧是律师,可真会挑字眼。”
姜渊大笑。
薄妤也笑, 一口咬下一大块肉,这排骨肉多, 做得软烂, 嚼着很香。
姜渊笑着又给她夹一块排骨:“多吃点, 这是你姥爷去手术前特意给你做好的,我刚就在锅里热了一遍,怎么样,还是熟悉的味道吗?”
薄妤吃得美滋滋的:“是,好吃。”
谢吟婉忽然飘过来:“好香,我也想吃。”
薄妤立即抬头, 按住舅舅的筷子说:“舅,这盘排骨你别吃了,都留给我吃。”
一会儿偷偷带出去烧给谢吟婉吃。
姜渊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薄妤一脑门:“这么大了还护食!”
说着,姜渊放下筷子, 把这一盘排骨都挪到了薄妤手边:“喜欢吃的话,等你走的时候,让你姥爷再给你做一盘塑封了带回去,也没多远,上午走,下午到家让阿姨热了就吃了,也给你女朋友尝尝。”
谢吟婉笑得眯眼:“好啊。”
薄妤也笑得眯眼:“好啊。”
姜渊不吃排骨了,吃拌黄瓜。
薄妤问舅:“对了,舅,他们二老怎么还这么忙,是不准备退休了吗?”
她今天过来,姥姥和姥爷都不在家,都去单位了,要晚上下班才能见到。
姜渊挽着袖子说:“闲不住的命,退休三天身上就来病,你还不知道他们俩,休息的时候就是看书听小曲儿,也不出去跳广场舞,也没遛鸟爱好,往那儿一坐就腰酸背痛的,还不如去单位里走动走动。”
薄妤听着心里自豪,轻道:“姥姥姥爷的这一生,救了很多人的命。”
姜渊颔首:“是啊,他们老两口,救了太多人了。”
薄妤看向舅舅:“舅舅也救了很多人的心。”
姜渊笑:“嘴还是这么甜。”
薄妤纠正:“不是嘴甜,我是认真的。”
她已经知道薄勤今天的二审结果,被判十三年。
那些被受害过的女孩子的身心,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康复,但至少会因为这个结果,心里能有一点安慰吧。
这点安慰,或许能给她们一些向前看的力量。
所以舅舅作为律师,真的救了很多人的心。
姜渊轻轻地拍了拍薄妤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也很难熬吧。”
薄妤摇头,她再难熬也没有受害者们难熬。
薄妤问:“姥姥和姥爷已经知道结果了吗?他们怎么样,今晚会不会想起我妈,晚上会不会失眠睡不着?”
姜渊先问她:“你呢,有这样一个父亲,今天会让你很难受吗?”
薄妤没有思考很久,轻声说道:“最初是有的,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我觉得恶心,但我女朋友对我说,我是我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
女儿,我妈那么优秀,我应该为我妈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感到骄傲,她说服了我,让我不再陷入负面的情绪里。”
姜渊朗声笑了:“三句话不离你女朋友啊,小丫头,以前我还总担心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呢!现在好啊,不仅热恋中,还一个劲儿地在你舅面前秀恩爱!”
谢吟婉翩然坐到薄妤的腿上,搂着薄妤的腰,亲了一口薄妤的脸:“因为我就是很好很可爱很漂亮啊,我女朋友当然要三句话不离我,是不是?”
薄妤托腮捂脸笑。
这么在舅舅面前搂搂抱抱的,既觉得心虚不好意思,又觉得幸福。
薄妤悄悄推谢吟婉,谢吟婉不下去,就坐在她腿上抱她。
无奈地笑了一会儿,薄妤继续问回姥姥和姥爷的状态。
姜渊神态轻松地说:“他们俩肯定会想起你妈,我也一样,你也一样吧,每天都会有几个瞬间想起她,但没事,我们已经看开了。你去年不是说有个算命的说你妈在那边过得很好,没有受过一点苦,还当了个小官,那我们为了你,也得看开啊是不是?小丫头,神神叨叨的!”
谢吟婉点着薄妤的鼻尖模仿:“小丫头,神神叨叨的。”
薄妤笑着揉鼻子。
谢吟婉又亲亲薄妤的耳朵。
薄妤不管了,红着耳朵抽纸巾擦嘴,擦完嘴后喝一口舅舅做的奶昔,继续吃下一块排骨。
她在舅舅面前就好像在母亲面前,年龄都不自觉小了好几岁。
姜渊拍了拍薄妤的背:“像小孩似的,状态真好,能吃能喝能笑的。都是谈恋爱谈的吧?那女孩子性格怎么样?”
薄妤脸红,但没敷衍含糊,她侧头看了一眼趴在她背上抱着她肩膀的谢吟婉,对舅舅说:“她很好,性格很可爱很温柔也很有趣,她的世界里只有我,我很幸福。”
姜渊眼眶微微泛热,故作腰累了似的站起来捶背,不让薄妤看到他眼睛红,走在薄妤身后说:“那就好,你幸福就好,我们放心了,你妈也放心了。”
“放心吧,”谢吟婉抱着薄妤在薄妤耳边柔声说,“宝宝放心,咱妈也放心。”
薄妤低头轻笑。
谢吟婉最近的词汇量又增加,都会用“咱妈”这个词了。
晚上姜重朝和丛怡老两口下班回来了,拉着薄妤聊薄妤的近况。
又是亲自给薄妤铺被子,又是叮嘱薄妤一定要定期体检的。
薄妤洗完澡,姥姥丛怡又给薄妤吹头发,姥爷姜重朝又给薄妤倒热水。
薄妤好不容易才催促二老去睡下,二老都在单位忙了一天了,又是手术又是带学生的,她看着他们都心疼。
关上门,薄妤看向躺在她床上的谢吟婉。
谢吟婉穿的是一套现代的白色连衣裙,搭的一双未露脚趾的高跟鞋,因为谢吟婉说了,今日是来见她家长的,谢吟婉要正经一些。
裙摆刚过膝,露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一条曲着,一条伸直,高跟鞋未脱,脚背白皙漂亮。
谢吟婉手托腮地看薄妤。
薄妤低头笑:“我关灯了?”
“等一下。”
“嗯?”
谢吟婉起身飘过来,忽然抬手摸薄妤的脸:“哎哟我的小妤宝贝啊,让姥姥看看,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薄妤失笑着抓开谢吟婉的手腕:“占我便宜呢?”
谢吟婉又拍薄妤的肩膀:“真好,我们薄妤长大了,谈恋爱了,事业也有成了,姥爷真欣慰啊。”
薄妤失笑着抓住谢吟婉的手腕,不再放开:“还要占什么便宜?”
“没有了,”谢吟婉咬薄妤耳朵,“只剩最后一句,你是我的好宝宝。”
薄妤被肉麻得耳朵发痒,又笑得压不下嘴角。
“排骨味道怎么样?”薄妤回头问。
谢吟婉尝过排骨了,砸吧嘴说:“好吃,姥爷手艺不错。”
薄妤边点头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说:“姥姥和姥爷都经常在单位做手术,姥爷心疼姥姥,不让姥姥下班后做饭。所以这么多年都是姥爷做,练了一手好厨艺。”
谢吟婉听着感慨,扇着扇子点头说:“姥爷很爱姥姥。”
薄妤:“是。”
谢吟婉扔开扇子抱住薄妤:“我也很爱你。”
薄宅负一层做了厨房后,她也经常给薄妤做饭呢。
薄妤笑着抱住撒娇表白的谢吟婉:“是,你最爱我了。”
这晚薄妤的房间有些小,床也有些窄,是一米二的,谢吟婉脱了连衣裙,穿着和薄妤情侣款的短袖短裤睡衣,紧贴着薄妤睡。
房间不太隔音,她们俩小声说着话,说着薄妤小时候住在这里时的记忆。
其实这一间也是母亲以前的房间,姥姥和姥爷念旧,一直没有换过房子,这间房也一直打扫干净地保存着。
聊了半小时后,谢吟婉察觉到薄妤今晚有些失眠,点着薄妤下巴问:“在想什么?”
薄妤担心地说:“在想他们两位老人今晚会不会睡不着。”
谢吟婉:“我去看看。”
说完,谢吟婉就飘起来走了。
薄妤望着穿墙离开的谢吟婉失笑。
过了五六分钟,谢吟婉回来了:“他们已经睡了,放心吧。”
薄妤小声问:“是你给哄睡着的吗?”
谢吟婉小声回:“当然。”
薄妤好奇:“那是怎么哄的?”
谢吟婉柔声说:“每个人周围都有些场,他们两位周围有难过的场,有想念的场,清干净了,他们就安稳睡着了。”
薄妤忽然伸手抱住谢吟婉。
谢吟婉温柔地搂着薄妤,轻轻地在薄妤耳边哼歌,哄着薄妤说:“睡吧,小妤,我守护着你,安稳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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