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青春校园 > 奈何他手段了得 > 18、高高在上
    可以帮他。


    多么大发慈悲的一句话。却让谢恒逸咬紧了后槽牙。


    这话听了,真是让他很不爽。


    高高在上的仪态做了十足。比起怜悯地施以援手,他倒宁愿齐延曲对他颐指气使。


    “原来齐警官这么有善心,”谢恒逸胸口憋着一股气,以至于说话时很是刺人,“这算是施舍么?我不需要。”


    无论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他都不需要。


    齐延曲微微蹙眉,不太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他纠正了一个久未被注意到的细节:“用不着这么叫我,我现在不处于工作状态。”


    不处于工作状态?


    谢恒逸几乎快要冷笑出声来。


    分明每时每刻都处于工作状态,句句话都严谨以待。


    不让叫齐警官?那还能叫什么?


    “我们没有熟到能互相称名道姓的地步吧。倒是你,好像很喜欢叫我的名字。”


    齐延曲静默地看着楼底下的人,过了一会儿淡然道:“随你。”


    随便对方如何称呼,随便对方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随便对方会沦为何种下场。


    无所谓的态度始终如一。


    “随我?”谢恒逸目光如炬,反问道,“什么都能随我?”


    他提了一个相当大胆的想法:“如果我说,我不打算放你走了呢?”


    看似不切实际,可越是深思,他越是觉得合理:“如果我的计划继续落实。先不说法律的刀子会不会捅向我——你的刀子会。”


    “我要自保的话,当然不能放走你,那就只能关起来了。”


    说到现在,谢恒逸早已不满意于仰视姿态。


    他提步走上楼梯,步步沉稳,每跨上一级阶梯,眼中烧灼的滚热意味就愈烈一分。


    “让你逃掉,大不了罪上加罪,多一个拘禁罪名而已,反正千刀万剐不过一死。”


    洒脱完,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不着调,尾音拉长,刻意营造出危机感:“可你要是逃不掉,我一个罪名都不会有。”


    一句接一句的话间,他已然来到齐延曲身前。


    挺拔宽阔的身子背着光,刀削斧凿般的面部线条融在阴影中,分外明亮锐利的眼睛被侵略性填充:


    “不妨先试试看,你能不能逃掉?”


    谢恒逸紧盯着齐延曲的瞳孔,试图从中窥探出什么。


    事到如今,对方作为警察的规则被打破得差不多,总该外泄出些真实情绪了。


    但很遗憾。


    浅色眸深不见底,却一无所有,令谢恒逸一无所获。


    齐延曲双手搭回扶手上,不是因为无所适从,而是打算回房。


    他根本没把那些狠话放在眼里,在驱动轮椅前,沉缓留下一句:“谢恒逸,情绪占上风时不适合谈话。”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幼稚的闹剧。


    如果主角是五岁小孩,他还会观看捧场。可主角是成年人,他毫无兴致跟耐心。


    他把滑落下去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微偏过头给了谢恒逸最后一个眼神:“我的话仅作建议,你具体要怎么做,全凭你自己决定。”


    事情本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他遵循且配合这种发展。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对谢恒逸的事半点不感兴趣。


    既然无法将人引回正途,那就尊重他人命运。


    轮椅随着齐延曲的动作缓慢辗动过地面。


    刚移动不过半米距离,前轮便被不知是什么的障碍物抵住,无法再前进。


    更深的阴影覆盖下来。


    谢恒逸长腿一迈,轻松横插进来,牢牢挡住齐延曲的去路,即便轮子压在鞋面上也毫不在意。


    他俯身朝前,攥住齐延曲单边肩膀,掌心跟圆润肩头严丝合缝,而后逐渐攀至颈部侧方。


    许是怒气超过阈值,他的手温度高得惊人。


    皮肉相接触的一刹那,宛如有人往他身上倾倒了一盆凉水。


    跟他设想的一样,齐延曲这个人冷到骨子里,贴上去时连皮肤都不带多余温度,除了隐隐的脉搏跳动和上佳的手感,再感受不到其他。


    这让他找回几分理智,但没完全找回。


    谢恒逸做出这个举动后,心里有点茫然。


    他要做什么?难不成他气急败坏到想掐死齐延曲的地步了吗?


    但要掐死人不该从侧面袭击,该从正面才对,那样的话他就能把对方死死按在轮椅靠背上。


    再然后,他仅需使出五成力道,就能让这人窒息得喘不上气、只能微张开嘴拼命汲取氧气。


    这样,他就能如愿看到齐延曲最狼狈的模样。


    他下意识用指尖摩挲起那处后颈,思考着实际操作起来的可行性。


    要命的部位被掌控在别人手里,略显粗糙的指腹碾过光滑敏感的皮肉,泛起丝丝痒意。


    本能反应不受控制,齐延曲浑身轻颤了一下。


    为了掩盖住这个反应,他冷声警告道:“别动手动脚的。”


    谢恒逸思忖良久,慢吞吞松开了手。


    说得像谁乐意碰似的。


    ……虽然确实挺好摸的。


    但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想暴力威胁?他才不是那么low的人。


    把齐延曲当冷玉给手降降温?……大冬天的,他应该不至于热成这样。再说了,要想降温,空调可管用多了,他怎么没去摸空调?


    谢恒逸尚未得出结论,但很显然,他的鲁莽举动已经让对方不耐烦了。


    一种如冰棱的视线寸寸刮过他的皮肉,凉薄生硬,仿佛能凿开冻实了的冰。


    视线如此,声音亦然如此:“谢恒逸,我记得药箱里有安眠的东西。”


    “你需要休息。睡不着就吃药,在我面前发泄情绪没有任何用处。”


    并非讽刺,是诚心相告。


    谢恒逸自己或许毫无感觉,旁人却是一眼就能瞧出其身上的疲惫,尤其是那双倦而发亮的眸,眼眶红得有些骇人。


    人体处于疲劳状态时,大脑中的神经递质多巴胺和血清素的水平会下降。


    会使人易怒,不利于相处。


    “另外,你的琴声会造成睡眠障碍。别再制造噪音。”


    齐延曲驱使轮椅稍稍后退,避开谢恒逸远去。


    这回谢恒逸没拦下齐延曲,身体僵直地愣在原地。


    ……


    谢恒逸确实疲惫到极点,这一晚却意外的难熬。


    他对自己的举动思来想去,最终草草推出结论:他刻意增加肢体接触,一定是为了引起对方的反感。


    齐延曲不喜欢他碰,他偏要碰。


    对方表示出嫌恶,他不就达到目的了么?


    悟出这一点后,他才满意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十二个小时后。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可能。


    谢恒逸再次断掉齐延曲与外界的通讯,把对方锁在客房中,不给任何自由。


    以此向齐延曲证明,他没开玩笑,他昨晚说出那些话不仅仅是情绪主导。


    不仅如此,他还实行了室友的最后一条建议,给客房装上了超高清监控。他不知道齐延曲能否察觉到,他也不在意齐延曲能否察觉到。


    一周下来,两人的氛围形同冷战。


    直到,齐鑫歌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屋檐下的结冰气氛。


    常规赛跟季后赛之间有一段休息期,齐鑫歌终于发现异常,向谢恒逸提出质疑:“我哥手机怎么打不通?”


    谢恒逸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手机转交给齐延曲。


    “喂?哥?我的哥?我的好哥哥?”齐鑫歌兴奋劲很足,直嚷着让齐延曲搭理他。


    因为有外人听着通话内容,齐延曲声音格外冷淡:“什么事?”


    不过他冷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齐鑫歌不以为意地继续叽呱:“好哥哥,我这次要是进决赛了,夸我两句行不行?你以前都会夸我,还会摸我的头,怎么现在这么吝啬?”


    齐延曲不为所动,漠然告诫:“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就不能被奖励了吗?那到时候我回来,你会来机场接我吗?”


    “看情况。复工后我会很忙。”


    齐鑫歌有点失落,可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弟弟,的确不该过多要求,便重新打起精神问:“对了,我那兄弟靠谱吗?”


    齐延曲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谢恒逸:“……靠谱吧。”


    “我就说吧!他是不是贼有分寸感?是不是力气贼大?哦还有,你以后要是电脑坏了,可以找他修,免费的维修工!”


    齐延曲:“……嗯。”


    这场通话没有持续多久,拉扯了会儿家常便结束。


    齐延曲把谢恒逸的手机放到一边,便闭上了眼。


    不想看见那张没有丝毫惭愧的脸。


    谢恒逸当然不会如齐延曲的意。


    他倾身而上,嘴唇逼近对方的耳廓,语速特意放得很慢,低语如利刃般深深刺入耳中:“好哥哥,怎么不揭穿我?”


    是真诚发问,却怪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