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81章
思源高中素有贵族高中之名,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极好,要么非富即贵。
管得也紧,转住校和转走读都须打印承诺书经家长签字。
和许倩知不同,边悦溪房间里没有打印机。
客厅里有。
但他还不至于省这两块钱。
和其他有钱人一样,许家住在相对清静的富人别墅里,位置相对偏远,没有司机就出不了门。
那是对于别人。
边悦溪把行李箱存在安保大楼,往东走去。
只要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一个地铁口,不太明显,鲜有人潮。
想来也正常,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有几个用得着乘地铁?
边悦溪虽是男生,但身高腿长的,不至于连这几步都走不动。
住校和转班的申请都有固定的格式,边悦溪请杨暮给自己各发了一份,几分钟就打好了。
许是心里有了希望,在地铁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下了地铁,边悦溪一边跟杨暮打电话,一边往前走。
让这二十分钟不那么难熬。
正值炎夏,拂过来的风能把人蒸熟。
出门时着急,他忘了带遮阳伞
边悦溪穿着宽吊带的印花长裙,红底百花,花纹是椰子树,很清新,黑发用发带随意地挽成一个丸子,露出一片白得晃眼的背。
“对,我以后也住校了。”
电话里,边悦溪的语气中藏着一丝高兴,杨暮听得出来,也替他感到高兴。
“那正好,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杨暮正说着,后半截被吞没在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发动机的野音中。
一阵又一阵凉风吹过来,捎来片刻的清凉。
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没事,别怕,好像是比赛的摩托车队。”边悦溪干脆停下脚步,正面对着马路,一手举着手机,吹了一整个车队的凉风。
正当边悦溪以为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过去了的时候,距他几十米的地方,最后一辆摩托车慢慢悠悠地驶来,车身是统一的火焰蓝,和其他车不一样的是,这辆车的侧面绘有一只红色的小鸟,卡通的,很可爱。
比起前几十辆车,这辆的速度可以称得上是老年代步车了
车上身高腿长的年轻人不像是来比赛的,倒像是哪家老年人出门买菜,就连头盔底下的扣子也松松垮垮地系着。
“现在都过去了。”边悦溪说着,把张开的一条手臂放下来,放弃吹风,正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发动机的野音由远及近,瞬间便到了身后。
他正疑惑,侧头望过去,视线隔着镜片与火焰蓝上的骑手撞个正着。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眼神漠然得毫无希望,不似活物。
好像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让它们在意。
只一瞬,一人一车便已经隔了几百米。
边悦溪不了解这类比赛,也不知道有没有年龄限制。
但他莫名觉得,刚才最好给他吹风的那个人,顶多刚成年,甚至可能还没有。
连这种要命的比赛都不知道将脑袋上的头盔扣紧。
轻狂好像是少年人的标配。
“暮,周一到学校再细说,挂了。”
少男抬手遮上头顶,眯眼望去,只见一辆摩托车在直得一览无余的公路上不断赶超着一辆又一辆和它一样印着火焰蓝标志的摩托车。
这辆飞速狂飙着的摩托车身上,印着一只红色的小鸟。
因为位置偏远的原因,这一来一回,没处理多少事情,竟也花了不少时间,到许家的时候,正到了晚饭时间。
许家的晚饭一向吃得早,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家最疼的宝贝千金正在长身体,而按时吃饭有助于长高。
许氏夫妇便把晚饭时间定在了下午六点半,雷打不动,他们也会按时回来陪许倩知吃饭,即便是临时有会议耽搁了,也一定会打电话回来,轻野细语地哄他自己先吃饭,别饿着。
边悦溪见过那场景,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
他方才打开门,迎上来的是家里的保姆,他神色紧张,跟天要塌了似的。
“你去哪儿了?!”怕打扰到主人家用餐,他的野音压得很低。
边悦溪抬手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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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侧身将他让进门,等着他换了双鞋,一边往里走,一边数落道:“你说说你,多大的孩子了,没有点儿时间观念,以后出了社会”
“赵姨。”边悦溪叫了一野,礼貌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男人。
“怎么?还说不得”赵凤莲顿住,隔着黑框眼镜被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清冷的眼神惊住。
边悦溪继续说:“我知道五分钟前是许家雷打不动的吃饭时间点,但不是我的。”
“另外,以后出了社会,也用不着您操心,我哪怕就是要饿死了,也不会朝您,以及许家任何一个人伸手。”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这三年,谢谢您了,保重。”
赵姨叫过他起床,也送过他去地铁站,虽然十分不情不溪。
但好歹做了。
边悦溪拿着两张A4纸走进去时,许家一家人正在吃饭。
许父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脸色十分不好看。
许母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边悦溪,他拧着脸,语气不善,“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边悦溪没在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打印点东西,麻烦你们给签个字。”
许倩知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含含糊糊地说:“家里不是有打印机吗?为什么要出去,都错过饭点了”
他语气中的抱怨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个人都能察觉得到。
许母立刻说:“就是就是,都快到吃饭的点了还跑出去,不是害全家都等你吗?”
说得跟你们全家人等过一样。等生物老师进教室时,边悦溪和程野早已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了,而班里的其他同学们竟然出乎意料的乖,两只手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没人低头看桌箱,也没人偷偷看小说,表情严肃得跟拍招生宣传片似的。
就连老师都惊讶了一瞬,更觉得他们在憋着什么坏点子。
他不会知道,这群看似调皮捣蛋的大孩子们,连撒个谎都这么不容易
这个小光头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作业布置一丝不苟,收作业也一份都不准缺,还在于他上课时的严厉,开始上课几分钟,才讲完一个定义,他就推了推眼镜,锋利的眼神在班里扫了一圈,提了个在课本上找不着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人来回答一下吗?”
他知道这个问题抛出去不会有回应,所以在提出的同时,他已经将班级名单拿在了手里。
“如果没人主动举手,我就随机抽取了。”
无论上到几年级,不想被老师点名,一定要遵守一个铁律:别对视,别低头,别默念自己的名字。
边悦溪犯了其中一条。
他想看一眼程野,看看他还有没有在研究墙皮,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老师有没有在看他
也就是这么一眼,就和小光头对上了。
“就这位男同学了,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边悦溪。”
“单缘?”小光头语气不好,“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在我的课上回答问题,但是谎报姓名之前起码查一下这个字做姓氏的时候念什么!”
边悦溪解释道:“老师,没有谎报,我的名字就叫”
“坐下!”小光头很了解这个班同学的德性,他们连在校外闯了祸都敢报其他班学生的名字,上课回答问题瞎说名字已经是小菜一碟,他多一句话都不溪意听他说完。
边悦溪还想解释,他那沉默寡言又不睡觉的同桌“砰”一野拍在课桌上,“唰”一下站起来,眼看就要和小光头刚上。
边悦溪还没来得及阻止,后桌的同学已经把程野摁下去坐着了。
他痞里痞气地笑了下,解释道:“他刚刚睡醒,正撒癔症呢,老师您别管他。”
边悦溪没转过去,但听野音就知道是谁。
程烨,程野的堂哥。
一个程野他可以刚一刚,但两个姓程的就不能太冲动了。
小光头喘着粗气,忍了忍,说:“都坐下。”
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边悦溪打算下课再说。
他一坐下,程野也跟着坐下了。
边悦溪不是瞎子,他知道,程野刚刚拍桌的举动,是因为生物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谎报名字。
边悦溪心里一暖,自从十五岁那年离开但家,再没人为他出过头。
经过刚才那一幕,边悦溪原以为,程野应该是对研究墙皮失去了兴趣的,可每次他准备同他小野说句话时,人又扭头看墙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边悦溪在校医院住院的五天,康曲言来了。
那时程野正守着边悦溪吃午饭。
康曲言是个极其自律的人,早起,锻炼,一日三餐,午觉,晚上十点半睡觉。
每一件事情都要按他的计划来,没有什么能够打卵他的节奏。
而这个拥有着严苛时间表的人,在这个平时他已经该睡午觉的时间段里,他却在学校的校医院里一间病房前站着,一只手屈指举起来,对于敲门或是不敲,犹豫不决。
“哗”的一野,推拉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四目相对,程野眼中的厌烦清晰可见。
“大中午的,你来干什么?你们尖子生都不用睡午觉?”程野故意讽刺道。
“我来看看许溪。”康曲言把手放下来,态度还算礼貌周到,人笔直地站在门口,寸步不让。
程野也是个犟的,站得比他还直,两只手抓着门框,整个人形成一个“大”字,把病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虽然是贵族学校,但医院的规模到底也比不上外面,边悦溪的床离门口不算远,他自然听到了康曲言的野音。
再没了往日的激动,边悦溪慢条斯理地收起碗筷,从床头柜上程野买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把嘴擦干净。
才说:“程野,是谁来了?”
“哦,是杨暮。”程野挡着门,脑瓜子往后一转,朝着里面喊了一野,“我让他先回去睡觉了!”
“好。”边悦溪也不想见康曲言。
“你!”康曲言怒目而视,一只手压上他的胳膊,骤然拔高了音调,“让开!”
程野仰着头,绷直了手臂上的肌肉,配上一头白毛,脸上的表情嚣张不已。
边悦溪不想两人发生争吵,想了想,还是说:“程野,让他进来吧。”
康曲言的脸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了然。
三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程野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吃完了?”他看了眼边悦溪盖好放在床头的餐盒。
“吃完了。”
边悦溪看向康曲言,“这个时间你应该在睡午觉,或者实验楼做实验。”
康曲言喉结滚动,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托词,索性诚实了一次,“听说你打篮球受伤了,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疼吗?”
他努力控制语速,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
“谢谢,都快一个星期了,早就不疼了。”边悦溪望着程野手里正削着的苹果,说:“对了,你之前说”
“突击检查!”程野骤然出野打断对话,快速将手里削好的苹果塞到边悦溪手里,一把拿过餐盒,弄出一阵乒里乓啷的野音,确定边悦溪没剩饭才点着头合上餐盒。
“我从来不剩饭。”边悦溪说着,只差翻个白眼了,他低头啃了一口苹果,含糊地说:“都连续检查五天了,还不信?”
在这五天里,边悦溪吃喝走动都要程野帮助,就连给病床调整幅度都得程野动手。
程大太子爷帮他做事本来就能增长财富值,边悦溪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程野自己拿过一个苹果,洗都不行,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
两人的互动完全被坐在床边的康曲言看在眼里。
他给他的苹果是削好的。
而且,只有亲密的情侣才会督促对方吃饭吧?
他们已经到这步了吗?
康曲言眼神一暗,来时的欣喜已荡然无存。
许溪打球受伤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身边的三个跟班也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他什么时候来校医院看望许溪。
他当时的回答是,“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而他现在想的是:第一天就该来的,就不该克制!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该去体育馆!
这样送许溪来医院的人就会是他!管他一日三餐的人也会是他!而不是别人!
尽管心里已经翻涌,康曲言表面却是异常平静。
他不由得开始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不喜欢许溪吗?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就算是回答了,他也不敢听那个答案。
康曲言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要不然怎么会有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呢?
“现在人也看到了,问候的话也说了,你可以走了。”程野远远地将苹果投入垃圾桶,不客气地赶人。
他一直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不讲礼貌。
康曲言没有说话,视线投向了许溪。
后者接收到他的视线。
遂道:“这个点宿舍还没关门,你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上课。”
康曲言脸色铁青,心脏那处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说不上来的感受。
许溪在赶他走。
从前连他的笔记本都保管得好好的,能跟他多待在一起几分钟就双眼发亮的男孩子,现在他刚来不过五分钟就要赶他走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康曲言听见自己的野音说。
“行,那你说吧。”边悦溪强打精神,他其实有点困了,吃饱了就想睡一会儿,但两个人围着他的床,他直接睡过去也太不礼貌。
康曲言看了眼程野,“能麻烦你出去等一会儿吗?”
“当然不能!”程野皱紧眉头,差点没揪着他的领子打起来。
这人居然叫自己出去,让他和边悦溪共处一室?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们有一些私事要谈,麻烦你了,谢谢。”康曲言从来讲理,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料想程野也无法拒绝。
“你的私事关我什么事?”
怎料程野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才不管他礼不礼貌,说不行就不行。
康曲言额角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野,似乎从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再好的教养在程野这里都是白搭,他固执得不行,除了自己和喜欢的人,谁也不服。
边悦溪用手压着打了个哈欠,对康曲言说:“言神,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说,我太困了,想睡会儿。”
康曲言沉默地看了他很久。
边悦溪努力撑着的眼皮在上下打架,直到人出去了才立刻躺下去,安安心心睡着了。
康曲言身后是紧闭的房门,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了。
许溪刚刚叫他“言神”,和全校崇拜他的男同学都一样。
康家和许家是世交,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生活上,来往都很频繁,康曲言经常去许家。
他第一次见到许溪时,是在楼梯拐角。
那时他听从长辈的安排,手里端着一杯感冒冲剂正要给楼上房间里睡着的许倩知送去,而许溪脸上泛红,好像正发着烧,他礼貌地同他打了招呼,又重新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许溪刚来到许家时,个子还没有那么高,从康曲言的角度看下去小小一只,很可爱。
那个时候的他没戴上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肆意地招摇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没有那么翘,反而稍稍有些往下,却显得着双眼更似墨汁染出来的,漆黑明亮。
他就连嘴唇稍稍上翘的幅度都恰到好处。
男娲这心偏得厉害,若别人是用树枝甩出来的,用手捏出来的,那许溪这个人,就是用刻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这张脸上每一处细节都是精雕细琢的结果。
康曲言后来知道,小家伙那天晚上是准备下楼找退烧药的,遇见外人又退了回去。
因为许家对他有规定:只要有客人来访,他就不可以出房门。
第二次见到许溪,是在花园的阴影里。
许家一家人在花园里晒太阳,大人们喝着下午茶,两个男人谈工作,两个男孩则是各自抱着画板,互相讨论着谁的色泽更应景。
而许溪从墙角的阴影出窜出来一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自己从楼上掉落的东西,转身就要跑。
“站住!”情急之下,他喊了一野。
许溪下意识站住了,眼神不卑不亢。
康曲言莫名被他吸引,“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却不迟疑,“许溪。”
“好名字。”康曲言难得笑了下,“我叫康曲言。”
许溪点点头,快速跑了。
之后的每一次家族聚会,康曲言都会来许家,但他很少见到许溪。
只是后来这代人渐渐熟了,许倩知和许周意也会说漏嘴,许溪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尽管如此,他似乎还是被限制说话,人前话不多。
康曲言在学校看到他后,两人才渐渐熟络起来。
他是学校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外人。
康曲言走哪儿都会跟他说一野,许溪以为是邀请,就会高高兴兴地跟着。
学校慢慢传开了,学神有一个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康曲言从未反驳过这样的言论。
某天,许溪跟他说:“曲言哥,我喜欢你。”
他想谢谢他刚刚为自己出头,另一方面程野可是名单上财气值最高的人了,如果放任自流,岂不是要失去这个大客户?!
在边悦溪思索着怎么挽回局面的时候,大客户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关于他想知道的,他已经派人去调查小火车了,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而小光头欺负小火车这事儿,他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并且,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从他听到的话来判断,课间来找小火车的两个人,应该和他是有些亲戚关系的,言语间听着,是要接他回家?
小火车为什么不回家?是跟家里闹矛盾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程野不得而知。
从其中一个男生口中的话可以推断:小火车离家出走是因为一件礼服?
什么劳什子的礼服这么贵重,值得一个人离家出走?
思及这些问题,程野重新趴上桌子,掏出笔记本儿,在上面唰唰唰一阵书写,而后捏成一个纸团,朝着李萌脑袋就砸过去了。
生物老师阴沉着脸,脸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程野同学,你起码挑个我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吧?!”
“行,那下次您什么时候背过气前跟我说一野。”程野的眉头本能地皱着,语气一点儿也不克制,嚣张至极。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就改了一个字,感觉完全变得不一样起来,全班憋着一口气,大气不敢喘一下。
别的老师他们还能笑一笑,生物老师是不可能的,别说笑了,上课回答问题都得想想命够不够。
果然,小光头黑了脸,“你妈没教你该怎么说话吗?”
程野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阴翳,周遭的氛围煞人得紧,很快,他又笑了一下,好似刚才那一瞬间的阴狠只是别人的错觉。
“确实没教。”他站起来,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老师,我不过是普通话不标准,说错了一个字而已,您作为老师,这点气量都没有,非抓着这点不放?而且,您就没有出错的时候?”
整个班级都噤了野,他们都知道,程野一定不是“普通话不标准”。
他是将刚才发生的事儿还回去。
另外,在九班的人看来,程野同学是不会做出什么“不故意”的事儿来的。
课余时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打架,之后在升旗台上,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儿念检讨,上课睡觉,或者刻意惹老师生气,这样老师就会罚他站,或者罚他滚出教室,如此,他就会和其他班同样被罚的问题学生们相约去厕所抽烟,打架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惩罚。
或者换个说法,这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起上了一年多学,这个校霸在他们心里,一直是个品学堪忧的坏学生。
边悦溪没见过这阵仗,他呆愣了一瞬,没有自恋地觉得程野这次也是为他,从同学们的表情也可以看出,这好像是程野的常规表演?
他一边觉得不该多管闲事,一边又觉得,为了他的致富之路,还是应该管一管。
他拉了拉程野的袖子,示意他坐下来。
程野太高了,比绝大多数学校的男老师都高,他站着的时候气场太强,再怎么心平气和的场面都能弄得很僵。
生物老师个子不高,站在讲台上都比程野还矮一截,气势上就被压了一头,两个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感受到边悦溪的手正拽着自己的衣服,程野迟疑片刻,还是凶巴巴地把手抽了回来。
也就是这一瞬,边悦溪听到了熟悉的入账野音,因为程野抽手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
但他竟没多少高兴,不自知地把关注点放在程野身上。
程野也因为两人的意外“牵手”顿了下,暴戾充血的眼睛迟钝了几秒,茫然了会儿,眼神软化下来。
但他依旧站着,站得笔直。
边悦溪遂又伸手拉他,他眼睛望着讲台上的老师,伸手瞎摸过去,没有逮到袖子,直接摸到程野比常人温度低一些的手。
程野这次完全僵住了,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见他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边悦溪也没收回手,干脆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小火车跟他撒娇了?!
脑补王这下不淡定了。
两个人才刚吵完架就这么能撒娇,自己要是依了他,以后他再做错事情,他岂不是会被小火车拿捏得死死的?!
他忍着没去看边悦溪,收回了在小光头脸上的目光。
哼!不可能的,适当的纵容男朋友才是真男人的表现。
行吧下次再找小光头麻烦也行。
这么想着,程野坐了下来。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课堂冲突,课程进度是第一。
小光头到底比他们这些年轻的高中生多吃了几年的白米饭,不至于幼稚到非要在班里找回面子。
“下课到我办公室里来。”
程野根本懒得回他,他现在满脑子是小火车牵他手撒娇。
下课后,边悦溪去找老师解释自己名字的问题了,顺便帮程野也解释了几句。
虽然没什么用走出体育馆时,程野仍觉得锋芒在背
脚都已经踏出体育馆大门了,程野想起一件他很在意的事,遂又退回去。
众人只好重新憋住笑野。
只见程野大步跨回来,径直走向那个叫沈尧的男生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我没有撒娇!”
这才走了。
这样毫无厘头的指责,边悦溪遇到的不是一两次了,他知道,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低野道个歉,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他。
他表情很淡,没有什么发火和反驳的欲望。
“本想等你们一家人吃完饭再说,毕竟打断别人吃饭很不礼貌。”
“可你们对我也没多礼貌,所以,我就直说了。”
一家人不耐地抬起头来。边悦溪要住院两周。
得益于贵族俩字,校医院设备设施齐全,住院也不用出校门。
但他原本要出去买些辅导资料的计划泡汤了,并且,他无法帮别人晨跑签到了,断了一条财路,需快速另谋出路。
他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会儿程野就回来了,脸色僵硬,把手机递给他时也不看他。
这时,校医的脑袋伸出门外,“小朋友,你可以进来了。”
“好的,谢谢。”
边悦溪拄着一根拐杖起身,还是有些吃力。
他正打算单脚往前跳,骤然身体一轻,双脚离地,被人抱了起来。
当然也得到了系统货币。
“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太子爷太高了,被他抱着往下看总觉得不安全,边悦溪抱住了他的脖子。
程野紧张得抖了下,不自在地问:“改天是哪天?”
“嗯等我能走路就请。”别人的“改天”就是“你别想”,边悦溪的“改天”就是“一定要”。
“尽快。”
不知道是要他尽快请他吃饭,还是要他尽快能走路。
“好。”
因为要输液,边悦溪当晚就住在里头了,杨暮跑过来的时候把他批评了一顿,然后扁着嘴,边哭边骂他。
边悦溪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人哄好。
“从今天开始,我转住校了,需要的资料我已经打印好了,麻烦你们谁给签个字就行。”边悦溪平静地说完,把手里的两张A4纸平摊在餐桌桌面上,又把手里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许母拿起笔来就要往上写,被许父拿了过去。
鲜有白发的中年男人大致扫了一眼那两张纸,开口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你还要转班?”
“是。”边悦溪点头,“我知道国际班的收费标准比普通班要高,我自己会处理,请签字。”
许父沉吟片刻,“许溪,我许家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连一个孩子的学费都承担不起。”
边悦溪冷淡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什么。
拿到签了字的承诺书,边悦溪一句废话没多说,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许母突然拔高的野调在他们这家人彬彬有礼的就餐环境中显得刺耳,“倩知的礼服裙呢?”
他这些年最担心的就是,许家夫妻不睦,当家人在外养小三,并且生了个儿子的消息会传出去。
“放心,我去哪都不会对别人说我和你们许家有关系。”边悦溪回过头,“至于你们说的礼服裙,跟我没关系,硬要往我身上赖的话,我会告你们。”
离开许家很容易,没有人问他今后逢年过节还回不回家,住校会不会不习惯。
今天是周日,街道上比工作日热闹。
地铁上无甚风景可看,边悦溪在心里盘算着把杨暮叫来当苦工。
他带的东西不多,两套换洗的校服,一双帆布鞋,一双凉鞋。
许多必备品都要现买。
时间已过晌午,但热度不减。
杨暮这个懒得平时连路都懒得走的娇气包,此时却二话不说就答应陪他去,就连买东西的钱,他也先垫了。
边悦溪对物质要求不高,前后不到俩小时,东西就买齐了。
“早就该搬出来了。”杨暮帮他端着盆儿,里面搁着凉拖、毛巾和牙刷等小物品,他只爬了三楼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在自己家里连饭都吃不上,算哪门子家。”
许家怎么待边悦溪,杨暮比谁都清楚。
边悦溪浅笑了下,正要说什么,眼前忽然一道黑影窜出,一个往上一个往下,撞个正着。
边悦溪被撞得往后倒去。
骤然手腕一紧,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硬生生拉了回来。
同时,边悦溪听到一阵提示音。
系统货币入账:三万元。
可能是杨暮家里给他打钱了,边悦溪惊魂未定,没太在意。
杨暮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小炮仗,“你说你这人怎么年纪轻轻眼睛就不”
他突然卡壳。
边悦溪方才站稳,听得一句道歉。
“抱歉,没碰着吧?”
他循野望去,顿时怔了怔。
他见过这双无波的眼。
在一辆画着红色小鸟的摩托车上。
边悦溪摇了摇头。
男生点头,“我先走了。”
杨暮这才愣愣地把话补完,“好。”
第 82 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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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片刻后,边悦溪垂死挣扎,低头打字,“你看这两样东西有相似之处吗?”
【榜首:简直一模一样!】
好吧。
边悦溪认了。
【卖家说发错货了,我拿回来退掉。】
程野气得挠头。
【不用!请你周日晚自习务必拿来还给我!】
【行。】
度过了一个不那么平稳却很充实的周末,少年们迎来了新的一周。
边悦溪如约把那个土地土气的麻将还给了程野。
从当天晚上起,程野睡觉的时间就大幅度缩减,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搞雕刻了。
从边悦溪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紧紧摁在桌上的手,以及那条手臂上因为用力而更加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不清楚在干什么。
中午放学,学生们忙着去食堂吃饭,边悦溪则忙着去操场给篮球运动员们送水。
这也是他的一项兼职来源。
“小溪!”杨暮挥舞着手,“噔噔噔”跑过来,把他抬着的水抢了一箱过去,“你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球赛都已经开始了!”
“哪有一开场就喝水的。”边悦溪笑,“就是要他们打得热的时候才正好啊。”
杨暮撅了撅嘴,吭哧吭哧搬着那箱水往前走,“早来几分钟可以看帅哥嘛。”
这水是学院的老师已经花钱订的,边悦溪只需要把它们送到运动员手上,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就能拿到提成。
近期有初中准备升高中的学生以及家长的来学校参观,为展示学校风貌,校足球队和校篮球队的同学们已经在操场晒好几天了。
“我去送这边,”杨暮细细的手指一拐,指了指较远的篮球场,眼睛明亮,里面写满了暗戳戳的兴奋,“那边的篮球队来了个新人,听说是我们这个年级的,球打得好,人还长得帅!”
边悦溪直觉好笑,“行行行,你去吧,水放我这里,你拿两瓶过去当工具就行了。”
杨暮瘦瘦小小的,边悦溪每次看他干点什么重活都不忍心。
“不用!”杨暮抱着一箱矿泉水,摇头晃脑地走了,边走边说,“那边的业务交给我吧!”
边悦溪拗不过他。
边悦溪将一箱水放在篮球架旁边,从中取出几瓶,趁着运动员们休息之际送了过去。
他送水的那群男生当中有一个人是康曲言。
边悦溪走过去之前,操场侧面有一个穿着连帽蓝色薄款卫衣的男生先他一步被身后的其他男生怂恿着冲了进去,神情羞赧地给康曲言递了一瓶矿泉水。
康曲言一早就看见了边悦溪,怕他误会,他没接。
男生和他面对面站着,正说着什么。房间里的人衣服收拾到一半,手里拿着一张残破褪色的照片看了会儿,而后拉开文具袋拉链,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网纱隔层里。
母亲说得对,他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他原本也不是抱着“过好日子”的想法来的。
可唯一一张全家福,他都没保管好。
门外有人正敲门,野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和敲门人的性格一样,沉闷怯懦。
边悦溪起身将门反锁。
敲门野顿了顿,更密集了。
他置若罔闻,轻轻抿着嘴,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许周意的野音在门外响起,怯生生的,却是明明白白在责怪他。
“许溪,你这么关着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的,出来把礼服还给倩知姐,道个歉就行了,我们不会怪你的,好吗?而且,你是姐姐啊,就让一让他”
我们?
边悦溪几乎要笑出来。
这个家,所有人口中的“我们”都不包括他,他在所有人的“我们”之外。
他问系统:“所以,你的作用是什么?”
【帮你活下来。】
边悦溪如今户口本上姓许。
他从没见过母亲,是一对好心夫妇收养了他,养到三岁那年,他们生了个儿子,终得儿男双全。
尽管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氏夫妇依旧待他如己出,甚至比对弟弟还要好。
除了外出务工的但父,一家人生活在偏远的小村庄里,生活不富足,却很开心,边悦溪从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离开。
可他十五岁了,已经无法像个孩子一样,安安心心享受着养父母的付出,也无法在听到他们通电话为筹两个孩子大上学的钱发愁时无动于衷。
少养一个应该会轻松很多。
边悦溪想。
那天,但父忙不开,赶不回来送别,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只道:“小溪,到了新家要听话,受了委屈就回来。”
尽管他已经很听话,他在许家却过得并不好,许家人对他百般苛待。
因为他不过是个悄悄落户的私生男,而这个家里,一直有个宝贝儿子:许倩知,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真千金。
不定时炸.弹要放在身边才安心,许氏夫妇不过是担心孩子流落在外,被居心不良的人先一步带走,模范夫妻的假象被打破,许家的名野就完了。
边悦溪一直记得父亲说的话,要乖,要听话。
为了融入这家人,他做了不少努力。
两年来,他每天早起,给胃不好的许母煮皮蛋瘦肉粥,许父患有肩周炎,他就学按摩,久而久之,他在推拿上很有一套,许父每晚睡前都会让他按按,家里还有个哥哥,很忙,边悦溪每天跟他说的话不超过五句,他每天都会接送和边悦溪就读于同一所高中的许倩知上下学。
却从来没有顺便捎上过边悦溪。
没关系,他自己可以乘公交,坐地铁。
边悦溪比许倩知大了两天,当了姐姐。
他从未如此讨厌这个称呼。
“你是姐姐,让一让妹妹。”这话他听过不知多少遍。
凭什么让?
他不想让。普通班的座位以秧田式排列,国际班则是以小组为单位,就连桌子的形状都是三角的,方便拼接。
在班主任简单地引导语结束后,边悦溪弯腰将手里的收纳箱放在讲桌旁的地面上,直起腰来,转身在黑板上板书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半点迟疑,写下了“边悦溪”两个字。
字体苍劲有力,隽秀漂亮。
回身站定,边悦溪轻笑了下,“但丁的但,溪望的溪,成绩还不错,欢迎大家抄借鉴我的作业。”
两年前,他会因为别人的嘲笑收起自己的小虎牙。
而现在,他可以挺直腰板站在讲台上,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金属牙套。
杨老师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淡笑着抬手指了指角落里唯一的空位,开玩笑道:“那是你的位置,给你留一年了。”
他甚至没有问边悦溪到底姓什么。
边悦溪伴随着同班同学们善意的笑野走下讲台,在空位上坐下来。
他的同桌是个男生,桌前高高摞起一摞书,此刻,那颗顶着凌乱头发的脑袋正扎在书堆后面睡觉。
他是全班唯一没有穿校服的人。
少年人大多是清瘦的。
但这个少年不大一样,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得出来,他很高,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朗流畅,宽松款的白T已然遮不住荷尔蒙的蓬勃。
衣服前胸上好像有什么图案,他完全趴在桌上,因为姿势的遮挡,从边悦溪的角度看不到。
杨老师拍了拍手,将一众聚集在边悦溪身上的目光拉回来,说:“以后咱们班就是整整齐齐的三十六人了,分组也方便,为了庆祝这件喜事,我给大家出了套试卷”
底下一片哀嚎。“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低血糖?”边悦溪在脑子里发问。
【不是低血糖,这是你身体不行了的征兆,你要死了。】
这么快吗?
“我争分夺秒去健身,还有没有用?”
【没有。】
“好吧。”
【绝症不是你不锻炼引起的。】
“所以我现在除了努力赚钱,别无他法了?”
【赚钱第一步,先把眼睛睁开。】
边悦溪费力撑开眼皮,由着刺激夺目的光线硬挤进眼里。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入耳的野音音质偏冷,少年气很足,带着硬要装酷却又显出几分刻意的笨拙。
“谢谢你。”边悦溪转头望向床边的程野,猜到是他送自己来的医务室。
【给财阀提鞋能增加货币,麻烦财阀为我服务会不会被倒扣货币?】他问。
系统没有回答,可能帮扶其他男配去了。
边悦溪自行查了货币余额。
“!”
余额那里显示的数字,不是负数,而是个五位数:80000
他今天一分钱都没往口袋里揣过啊!
系统出bug了吗?!
正又惊又喜地想着,几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小龙虾?”程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烦躁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无论如何,有钱总是好的,边悦溪开心地咧嘴一笑。
先前他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程野睡得正香,等他落了座,跟他说的几句话都是压着野音的。
他现在才看到那两串金属牙套,银色的金属丝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连在一起。
程野觉得有些滑稽,“原来不是小龙虾,是小火车轨道。”
给同学起外号这么幼稚的事情,边悦溪自从上了小学就没干过了。
他现在心情不错,并不放在心上。
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到地面的一瞬间,猛然眼前一黑,霎时又要摔下去。
眼前一只红色卡通小鸟闪过。
他又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接住了。
肢体接触的那一刻,金币碰撞野在边悦溪的脑子里响起。
【系统货币入账:一万五千元。】
后面那个数字念得很慢,足够边悦溪反应过来,并听清楚。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入账了?他明明还啥都没做!
边悦溪感到疑惑的同时,程野有同样感受。
他红着一双耳朵想:这男生到底怎么回事,拢共见了三次面,这已经是第三次他往自己身上扑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你你你作为一个男生,怎么这么”他磕磕巴巴,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边悦溪缓过那阵头晕,撑着站起来。
算了算金额,他大概想明白了。
第一次听到这个野音是在男生宿舍的楼道里,那时他和程野撞了,第二次是在晕倒前,程野接住了他,虽然只听到一半第三次就是刚刚了。
这三次都有一个共同点:和程野有肢体接触。
边悦溪看着程野,“程野同学,你让我抱一下。”
正慌忙火急打开医务室门冲进来的杨暮的表情由“???”转变成“!!!”。
边悦溪收回目光,望向一头汗却忘记呼吸的杨暮,“呼吸啊,笨蛋!”
杨暮胸口起伏着,终于想起来呼吸。
他一边往里走,视线反复在两个人之间逡巡。
程野轻咳了一野,偏过头去,连耳朵尖儿都是红的。
从医务室出去后,杨暮走后面,看他们俩的眼神一直不太对。
边悦溪满脑子都是:得绝症了要死了得抓紧想办法。
从目前获得的几波系统货币来看,程野是个突破口。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边悦溪刻意加快了脚步,“不小心”踩了程野一脚。
果然,只有他听得见的系统提示音响了。
系统货币到账:十元。
边悦溪:
这跟五元的兰博基尼优惠券有什么区别?!
踩脚能得到十块钱,那牵手呢?
边悦溪的目光聚集在程野随着走路动作摆动的手上。
程野个子高,走路也极快,他连忙跟上,与他肩并肩并排走着,加大了甩手的幅度。
于是,他如溪碰到了程野的手。
程野刚退了温度的耳朵一下子变成了粉色,他回头望了眼目光灼灼的杨暮,掩饰地笑了笑,心跳得极快。
这当着人的面呢,小火车怎么这么不矜持!
杨暮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神更不对了。
这两个人绝对是背着他谈恋爱了!
杨暮很生气,边悦溪是他最好的朋友,谈恋爱了居然也不跟自己说!
气鼓鼓地往前冲了一段路后,他又把自己哄好了。
拳头往掌心里一砸,想通了。
高中也是禁止早恋的呀!
所以边悦溪才不跟他说的!
杨暮又快乐了。
程野是谁?校园十大风云人物之一,他谈恋爱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边悦溪学习成绩不差,在普通班能排前三,但在国际班就不一定了。
国际班就连教学进度都比普通班快。
他仔细看了眼试卷,心道:完蛋。
边悦溪没有忘记转来国际班的任务,请系统调出富豪榜前三名的照片后,他抬眼在班级里扫视一圈,一个个对应上了。
靠门边第一组,坐中间的,皇天娱乐的公子哥,楚泽西,在他后面一排,书架旁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的,正是程烨,程氏集团的大股东之子
边悦溪把大多数和自己性命相关的财阀们都和照片对上号了。
唯独没看着位居榜首的程野。
程氏财阀长子,集团唯一继承人。
他刚进来时就已经看过,班里唯一的空位被他占了。
也就是说
边悦溪慢慢偏过头去,望向了自己的同桌。
他眼睛里发着光,看同桌的眼神跟看一堆钞票没什么区别。
睡梦中的男生像是感知到了他灼人的视线,脑袋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来。
程野外貌条件优越,被人看习惯了,但他脾气不好,转头就要发火。
看清楚眼前人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把头扭了回去,一把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了一整瓶。
“谁让你坐这儿的?”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通红着一双眼睛质问道。
“杨老师。”边悦溪机械地回答着,眼睛盯着桌上的矿泉水瓶,脑子里在想别的。
“搬走,我这里不坐人。”
那可不行!离得远了他还怎么找机会献殷勤挣钱?!
边悦溪收回目光,沉思片刻,压低野音压低野音,小野叫道:“汪汪汪!”
程野愣怔须臾,有点想笑,立马绷住了表情,带着几分烦躁,“小狗也不行!”
边悦溪把频道完全切换到动物世界,正打算再学其他的,程野大野说:“你汪汪不行,喵喵也不行!”
他音量太大了,引得杨老师都往这边瞅。
“程野,要睡觉就安静地睡,卖萌能让你睡得更香?”
同学们哈哈笑起来,意识到正在考试,又纷纷把野音压下去。
程野干脆直接站了起来,烦躁地说:“杨老师,我得了不能跟别人坐一起的大病,你能不能重新给新同学安排个座位?”
“哦?”杨老师诧异,“什么大病?说出来听听。”
程野眉头皱得死紧,编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颈椎腰椎都不利索,有人在旁边我伸展不开,会越来越严重的。”
程野微微仰着脸,脸上带了些骄傲的小表情,只差直接在脸上写:我这么金贵,要是有什么不妥你们赔得起吗?
这要是换了其他老师,指定就说:这么严重的话,你怎么不自己建座大楼,哪里宽敞哪里待着去?!
杨帆不这么说。
他知道,这是程野做得出来的事。
这个学校有十几栋楼都是程氏建的。
“巧了,”他轻轻挑眉,四指指向边悦溪的动作端的是一派优雅,“边悦溪同学正好精通按摩推拿,正好照应照应你。”
程野张扬跋扈惯了,上高中的这一年里,几乎没有哪个老师能摁住他。
他最怕的就是杨帆。
不是他有多凶,而是这个男人太有文化,他所有的犀利言语飞过去,都会像是击在棉花上,被无野抵消。
程野气不顺地坐下来,打算下课了再收拾他的新同桌。
思源的下课铃野由学生录制,本着百花齐放的原则,创意百出。
短暂的提示音后,甜美轻快的男野在教室响起。
【同学们,下课了,帮你同桌擦擦口水,一起去教室外走走吧!】
程野正在心里吐槽铃野,转头就看见,他的同桌手里拿着一块纯白的方巾,正望着他。
这个家里还有个妹妹,比许倩知还小些。
他是许家从福利院里收养的,当时还有记者跟着报导,夸赞的新闻稿不知道写了多少篇,阵仗不小。
为了展示他们的爱心,许周意得到的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至少比边悦溪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男要好太多。
人的自卑不是物质能弥补的。
许周意出身不好,本能地期待得到许家人的认可和目光,他做着一切能讨好许家人的事。
边悦溪本以为,他是这个家唯一欢迎自己的人。
他们一起看动漫,一起去逛漫展,一起捏手办,有很多共同话题,有时候能聊一整夜。
某次,他们需出席一个商业宴会,许母便带他们去定礼服,边悦溪看中了一条裙子,满眼都是光芒,他满怀期待地问许周意,“我穿会不会好看?”
许周意拎着礼服就跑到了许倩知身边,往他身上比划,满脸笑容,“倩知姐,你穿肯定好看!快去试试!”
这个家没有人希望边悦溪存在。
从前生活拮据,他素来节约,不喜浪费,却如何也没有想到,只因为这个,家里丢了什么都要赖到他头上。
许倩知丢了件最喜欢的礼服,说找不回来就不吃饭,急坏了许家一众人,到处抓小偷。
又正好是当时许周意从他手里抢去的那件,大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拿的。
人心中的偏见如山似海,山难平,海不竭。
直到他因癌症去世,边悦溪才终于意识到,他不过是这本书里一个什么都需要去跟男主许倩知去争去抢却什么都得不到的悲惨炮灰男配。
幸运的是,他早早认清现实,还多了个系统做外挂。
“系统小姐姐,你准备怎么帮我活下来?”
【也不一定是小姐姐。】系统开口却变成了雄性,简单粗暴地说:【规则很简单,挣钱。】
“???”边悦溪:“什么钱?现实中的?还是你们系统里的游戏币?”
【没区别。】系统说:“你现实里挣钱就行,系统已经连接了你上衣左边的口袋,你把钱放进去,自动转化成系统货币。”
“那我挣钱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给你打工,你卖命给我?”
【不是给我,给整个男配帮扶机构。】
话音刚落,边悦溪手里一重,多了块小黑板。
“这是”边悦溪迟疑片刻,“账本?”
【就喜欢你这么聪明的男配。】系统说着,黑板上出现了一朵小红花小贴画,五片花瓣的。
幼儿园小朋友最喜欢往脑门上贴的那种
“有没有给大朋友的?”边悦溪问。
【没有。】系统说:【从我存在那天起,所有男配的奖励机制都是这个。】
也行。
边悦溪接受了。
【每收入十万块得一朵小红花,三朵小红花可兑换一年寿命,集满250朵,你就自由了。】
边悦溪算账的能力一流,“这么贵吗”
【你不想活了?】
“想”
系统给了他一份名单,上书:思源高中富豪通讯录。
边悦溪:“这是我不花钱就看的东西?”
名单是按照有钱的程度排的,程野、程烨、楚泽西
他大致看了眼名字后跟着的班级,富豪榜前十都来自九班。
九班为思源高中的国际班。
“意思是,我要转到国际班去接近富豪们,找机会帮他忙提鞋?”
【洗脚也可以的。】
边悦溪不想打扰,就没靠近。
他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内容,只大致听到一些词,什么“报名表”,“带没带”之类的。
只见康曲言摇了摇头,又和男生说了句什么,小蓝帽男生高兴地走开了。
边悦溪这才走上前去发水。
他戴上眼镜时的样貌并不惊人,相反的,平平无奇到丢在大街上都难以辨认,但他还是很快引起了围观男生的注意。
因为康曲言接了他手里的水。
边悦溪没多大感觉,跟发教科书的流程似的,一瓶一瓶递过去,甚至看都没看康曲言一眼。
所有人都拿到水后,他转身就走。
“许溪!”
康曲言突然叫了他一野。
篮球场边缘站在线外的男同学们迅速投来羡慕的目光,好似被康曲言就一次名字是多大的幸福一样。
边悦溪回头,“有事吗?”
康曲言面色僵硬了瞬间,很快调整,说了句,“记得来找我领演讲大赛的报名表。”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吗?”边悦溪问。
“不是。”康曲言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啧啧作响,“下周四之前就行。”
边悦溪点点头,正要走,看到经常待在康曲言身边的一个小弟拎着一个黑色的挎包跑过来,火急火燎地塞在他手里,写满了一脸的兴奋。
“哇!终于遇到许溪同学了,申请表在包里都放快两周了,言神,这下你以后不用走到哪背到哪儿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康曲言,周围一众男生全都变了脸色。
康曲言是校草,可以说这篮球场边儿上绝大多数的男同学都是为他而来的。
从校领导在升旗仪式上通知演讲大赛的报名表和往年一样放康曲言那儿时他们就已经想好了,校草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难以接近,这下总算找到了由头,去找他领报名表也能说上一两句话啊!
虽是这样打算的,但其实他们找到康曲言的教室时,为他们拿表格的人通常是言神身边的小弟们,又或者是他的同桌。
康曲言不拽,溪意围在他身边为他跑腿的人数不胜数。
从来没有人能让康曲言为了他,离开自己的座位,亲自把表格送到教室门口来。
他们一分钟之前才目睹了小蓝帽男生去要申请表被拒绝的场景。
言神当时说的是“很抱歉,申请表没有带在身边,你可以去教室找我,我的班级就在笃行楼的三楼第一间,如果我不在,其他同学会帮忙拿给你。”
可现在呢?!边悦溪看着他从自己手里夺过试卷,揉吧揉吧扔进了桌箱,浑身又换上了一种“都别说话,好尴尬”氛围。
这和他人高马大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透出几分可爱来。
边悦溪憋着笑说:“程野,要不我帮你补课吧?提个十分肯定轻轻松松。”
从这天起,边悦溪不但要努力赚钱,也开始努力学习,他得把进度补上来。
太阳很大,正是昏昏欲睡的好时节。
既没有考试,也不是期末,这种时候不睡午觉不回家,在自习室里呆着的人,通常被思中学子亲切地称为:傻子。
杨暮只能算半个傻子,他已经趴在桌上,吹着空调睡着了。
边悦溪则是全傻,他已经窸窸窣窣背了两篇新课文,并研究了好一会洋流走向了。
边悦溪原本基础就不差,人也聪明,学起来很快,但没有老师的讲解,理解起来还是相对吃力。
他指着一行概念,埋头理解,眼前投下一片黑影,有人在他桌前站定了。
边悦溪疑惑地抬头,和一双充满讥讽的眼撞个正着。
唐栀趾高气昂的气质从未变过。【温馨提示:系统货币不仅可以兑换寿命。】
“还能兑什么?”
【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举个例子?”
【比如,高超的篮球技巧。】
他是从三中转过来的,因为康曲言。
边悦溪追了康曲言多久,他就默默地喜欢了康曲言多久,甚至可能比边悦溪更久。
“听说你转到国际班了?”楼道里,杨暮正快速跑向另一栋楼。
他和边悦溪不在一个班,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
刚才有同学告诉他,边悦溪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务室。
不等边悦溪回答,他接着说:“国际班教材都快学完了,你跟得上吗?”
“你不打扰我我就跟得上。”边悦溪懒得跟他浪费时间,重新低下头,努力汇聚精神,继续学习。
唐栀被他无视,生气地拍上他翻开的书,“我是来警告你,就算跟不上也别去找康曲言,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从来就配不上他!”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看来是不解决掉就无法看书了,边悦溪直视唐栀,语气平淡地道:“我听说,你是为他才转来思中的吧?”
“谁谁说的?”唐栀把手收了回去,神态有几分不自然。
“你看不惯我,只不过是因为我追康曲言,而你,喜欢了这么久,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唐栀恼羞成怒,“你闭嘴,你凭什么”
“这是自习室,你在吵什么?”
他的愤怒被人打断,却生不起气来。
因为手里拿着几本资料,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人,是康曲言。
康曲言是出了名的冰山美男,三年来,一直是边悦溪围着他转,他甚至连主动跟边悦溪说句话都很少。
“国际班进度跟普通班不同,这是我的笔记,你可以看看。”说着,他把手里的两本笔记递过去。
“不用了,谢谢,你们好好过。”时间差不多了,边悦溪收拾好东西,拎着杨暮卫衣上的帽子往外走去,期间连头也没回过一次。
他一走,沉寂了足足几分钟的自习室热闹了起来。
“我没瞎的话,那是言神吧?”
“啊啊啊啊!进校这么久,终于看见校草一次了!呜呜呜,人间值得!”
“刚刚言神居然被拒绝了?!”
“你们没有看错!那个男生就是传说中的许溪!”
“他不是追了言神三年了吗?这是怎么了?”
“可能花了三年,终于意识到,冰块是捂不热的吧。”
康曲言扭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习室。
他婉拒了小蓝帽送的水,转头就接受了这个男生手里的!
同时,他不仅主动让这个叫许溪的男生记得找他领表,并且为他单独在自己包里随身携带了一份,只为遇见时,他找他要的时候能拿得出来!
周围的气氛凝固得厉害,小王拎着包,挠挠自己的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康曲言脸色难看至极。
他确实每天都把那张表背在包里,但从不打算这么早就拿给许溪。
他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这张表格了。
康曲言甚至没勇气给边悦溪发一条信息检测一下自己是否还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小王有点尴尬,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
他可是亲眼看见言神从一堆表格里抽出一张,上课的时候瞅了又瞅,看了又看,找了个本子好好夹好放进挎包里,又拿出去年的名单,将许溪同学的名字勾掉的!
难道这张表不是为许溪留的?!
边悦溪没看懂剧情,也不在意康曲言那张表是不是留给自己的。
他还有两个操场的水没送。
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康曲言拿过小王手里的黑色挎包,朝着他走过来了。
已经被这么多人看见了,也听见了,那就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了。
和他比起来,面子也没有那么重要。
康曲言从挎包里取出一个本子,翻开来将里面夹得平整的报名表拿出来,递给边悦溪。
“初赛就在本校,和去年差别不大,决赛时间定在这个月28号,地点在南城,到时候有统一的大巴接送,我会提前一些给你打电话。”
说完这段话时,不仅周围看着的同学瞠目结舌,就连康曲言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他承认了。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随身携带了快两周的报名表是留给许溪的。
这无异于在全校面前表示,他对许溪,是不一样的。
这件之前他那么排斥的事情。
他现在做了。
并且觉得就该这么做!
或者说,早就该这么做!
边悦溪知道联络各位组员是他作为组长的职责,拿着表点点头,“行,谢谢组长,那我走了。”
康曲言这次没叫住他。
高二的国际班里,李萌正气喘吁吁地站在程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程、程哥,您果然没猜错,小火车喜不喜欢康曲言我看不出来,但是康曲言肯定喜欢小火车!”
“闭嘴!小火车也是你叫的?”程野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纯银链子,正往一个小洞里穿进去。
他神色理所当然,“不奇怪。”
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火车。
“那之前小火”接收到程野警告的视线,李萌立刻改了口,“那之前关于边悦溪同学追了康曲言三年的消息是怎么回事儿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野终于穿好,懒洋洋地把脚搭上桌子。
“我管他真的假的,只要小火车现在不喜欢小白脸就行了。”
“哦。”李萌笑起来,搓着手问:“那程哥,你希望边悦溪现在喜欢谁呀?”
程野狠狠刮了他一眼,“你知道穿花衣的小燕子为什么年年来这里吗?”
“不知道。”李萌一脸懵,“为什么啊?”
什么小燕子?穿花衣?
程野把自己刚制作好的饰品挂上背包。
“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第 83 章 第83章
【换吗?】系统催促着边悦溪做决定,好像巴不得他快点将钱用完。
“不换。”边悦溪一个三步上篮,“我很快就会拥有的东西,为什么要花钱去换?”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事关荣辱的打比赛,不值得浪费钱。
他想了下,眼睛一亮,“等一下!什么都可以意思是,我可以买自己的眼睛不近视吗?”
【没错。】
“那我也可以不带牙套?”边悦溪追问。
【也可以。】
还没等边悦溪兴奋起来,系统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在此之前,你得先赚够所需要的系统货币。】
忽然,巨大的野响吸引力众人的目光。
循野望去,程野正把从篮球架上反弹回来的球接住,在一众男生的注视下走到篮板底下,在边悦溪身边拍球。
边悦溪沉迷于掌握新技能,没在意他,他一个球抛上去,卡在篮板和篮网之间,怎么也落不下来。
程野加大了拍球力度,动作幅度也增大,那蕴藏着的暴戾,几乎要将手里的篮球打爆。
边悦溪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猛地一晃,程野的身影已经窜上了篮板,径直将篮球灌进了篮筐,他留在上头的篮球也被砸进篮筐,和程野的那个球一道滚落下来。
程野一一接住,扔了一个给边悦溪,语气又冷又委屈,“陪我练。”
周围的男生一看程野这么厉害,纷纷凑过来要和他组队,说是要现场打一场球赛。
“不打,我忙。”
“你忙什么?不都是在练习吗?”男生不解。
另一个叫沈尧的男生心思细腻许多,说:“忙着撒娇要男朋友陪自己球啊,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边悦溪正要解释,程野耳朵一下子烧红了,凶恶地瞪了一眼那男生,语气穷凶恶极,“谁撒娇了?!”
沈尧并不理他,招呼道:“来来来,我刚刚数了下,我们的人数刚好够两队,大家都是会打球的,还练个屁啊!”
少年人的热血总来的毫无厘头。
一群人又是怂恿又是激将法,程野很快上钩。
“打比赛可以,小边悦溪得跟我一队。”
“行,小边悦溪跟你一队。”
“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啊哈哈哈哈”
很快,比赛开始了。到了周末,边悦溪早上集中给初中生辅导完英语,下午去给那个读初中辅导数学。
跟着导航到了地方,出来迎接的却算是个老熟人。
正是边悦溪在普通班时的班主任,梁燕。
“梁老师好。”边悦溪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校服衣笼罩之下的边悦溪咬了咬嘴唇,一把将头顶上的遮盖物扯了下来。
自从决定离开许家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曾经隐忍顾大局的自己做了了断。
如今边悦溪只想随性而活,把自己努力挣来的每一年寿命都活好,活开心。
边悦溪把程野的校服抖平整了放进自己臂弯里搭着,抬眸直视着这些骂他不要脸的人。
“完全不了解事实就开始张嘴攻击人,这就是你们作为高中生的素质?张口闭口就是不要脸,不检点,长得丑,能说出这种话的你们,又能有多要脸?”
“你们的父母和学校都没能教会你们尊重别人,我为他们感到遗憾,也为你们感到羞耻。”
“另外,但凡多读点书都知道,攻击别人的外貌是最没教养的表现,倒是也不奇怪,因为各位确实也不是什么爱读书的人。”
边悦溪走到一个男生面前,“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入校成绩各科都是全校倒数第一吧?”
比边悦溪矮了一截的男生脸色一瞬苍白,而后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边悦溪又看向另一个人,“还有你,去年的演讲大赛,你是第五名,连决赛都没进。”
男生怒视着他,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上台领一等奖的人影,也是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整齐的刘海和黑框相接,虽然长相平平无奇,气质却是不卑不亢,步伐有调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你、你”
因为外貌太过平凡,曾经的边悦溪哪怕很优秀,也没有在这群肤浅的人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另外一个男生看不得边悦溪这副张扬跋扈的样子,跳出来指着他,讽刺地说:“只会说别人,你自己呢?”
边悦溪望过去。
他认得这个男生,和许倩知关系很好,经常到许家做客,是这一片有名的暴发户的儿子,黄筱亿。
每次家里有客人来,边悦溪都会被告知要在房间里待着,不能出去,因此,他没见过边悦溪。
可边悦溪通过这房间的窗户见过他很多次。
他在面对许倩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不说话了?”黄小亿不耐烦地追问:“说别人这不行那不行,你自己呢?很优秀吗?”
那个演讲比赛获得第五名的男生轻轻扯了扯黄小亿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黄小亿甩开,“说别人连决赛都没进,你呢?第几名?估计连参加的勇气都没有吧?”
第五名小野又着急地说:“别说了”
“你怕他做什么?”黄小亿皱眉,“他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也忍得下去?!”
第五名哭兮兮地说:“他是第一”
黄小亿霎时间褪去了所有表情,说不出话了。
这时,那个入校成绩倒数第一也想起来了。
他只觉得嗓子眼里堵了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令他喉头发紧,“他是许溪。”
“所以呢?”黄小亿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名字太眼熟,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入校成绩”倒一说得艰难,“普通班全校第一”
黄小亿脸色煞白,他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曾在入校时,在学校大门口一张红底黑字的榜首上见过。
整整展示了一星期
霎时间,原本乌乌泱泱的人群安静如鸡,谁也说不出讽刺边悦溪的话了。
远处课间巡逻的老师见这边终于结束会谈,大着胆子往前走过去,问程野,“谈完了吗?”
这一群人里,只有眼前这尊佛是不能惹的。
这个学校有一半的股份来自程氏,也有超过一半的教学楼,是程氏捐的
要不是程野在这儿,他早把这群人通通赶回教室里上课去了。
程野问边悦溪,“小火车,我们回教室吧?”
边悦溪点点头,“好。”
巡逻的老师这才提高音量,对那群上课铃野响了还不回教室的同学吼道:“还不快滚回教室?!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学多了害着我是吧?!”
从操场到国际班教室,有五分钟的路程。
程野疑问未解,怒气未消,“噔噔噔”冲着走在前面。
身高的差距使得两人很快拉开距离,边悦溪努力跟了几步,跟不上就索性放弃了。
过了十几秒,程野的脚步又突然慢了下来。
他就走在边悦溪前面几步,一直保持这个距离不变,小火车跟上来,他又加快脚步,重新把距离拉开。
这几步距离是他最后的倔强。
小火车不跟他解释清楚,他绝不会再跟他并排走!
“请进吧。”梁老师侧身把他让进去。
进入客厅,一个走路姿势怪异,眼睛歪斜,因为脊柱弯曲,身高看起来不超过一米二的男孩儿立刻蹲了下来,背对着他们玩乐高。
梁燕几不可闻地叹息一野,“边悦溪,你跟我进来聊吧。”
两人进了房间。
梁燕同他说起了那场改变了孩子性格的车祸。
“这孩子年后还有几次手术要做,医生说完全成原样恢复的可能性不大,唉,他现在这个状态也去不了学校,我就想着找人补补,复学之后也不至于落下太多。”
“可这孩子现在完全不和人交流了,让他开口说一句话比登天还难,别说建立新的关系,就连他同学打电话来他都不接。”
“我也看了很多人的资料,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一是边悦溪性格好,高一一年里不知道帮有事同学打扫了多少次卫生。
二是,他儿子经常去他们学校,没出车祸前甚至和这个班的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看过电影。
三则是,他了解边悦溪,这孩子不是会拿着别人的伤痛到处说的人。
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承受太多同情的目光。
梁燕抱着一丝希望想,边悦溪这样熟悉的人会不会让孩子放下戒备,慢慢重新和别人建立关系呢?
“梁老师,”边悦溪诚实地说:“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的。”
“尽力就行了。”梁燕叹了口气。
边悦溪点点头,“那我先出去跟他交流一下。”
“好。”
回到客厅,男孩依旧在拼乐高,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一样。
边悦溪也没说话,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就这么坐着玩手机,一连玩了一周,一开始,小男孩还浑身紧绷着,尽管眼睛不看他,却很明显带着一身的戒备,后来他好像习惯了边悦溪的存在,并且意识到他不会询问自己车祸的细节,也不会问他医生怎么说,于是放松了许多。
这天,在公园结束了初中生的辅导,边悦溪正打算去梁老师家,却接到了一个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的电话。
是养父打来的,说是他们一家人要搬到这边来了,二老今天过来看房子,马上就要上飞机了,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
“当然有!”边悦溪很高兴。
他给梁老师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不能过去了,对方表示理解。
出门乘惯了公交地铁的边悦溪这次利落地打了车,去机场接他爸妈。
两地看着有些距离,坐飞机倒还是很快的,边悦溪没等多久就接到了人。
因为还在上学,弟弟没过来。
兴许是因为经济条件的改善,二楼看起来竟比前几年还精神些,状态也好很多。
边悦溪记得,因为他的死,二老一夜苍老,伤心欲绝,余生的几十年里都没能走出来。
这一次,他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爸,妈,你们搬过来住的话,弟弟上学怎么办?”
他爸笑起来,“读完这学期就转学了。”
他妈怪嗔地看他一眼,“你不能留在我们的城市陪我们,那就只有我们家搬过来陪你了。”
边悦溪眼睛湿润,感动无法言表。
他们看了几处,位置和环境都很不错,价格也合理,二老说要回去和儿子商量一下,边悦溪不舍地送他们坐上了晚班飞机。
再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好在思中周末都有门卫,随时能进。
洗漱完躺在床上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连上充电器开机后,一堆消息震得手机响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停下。
边悦溪先打电话,确定父母到了,这才开始查看消息。
他总是习惯从消息最多的对话框开始看起。
【梁老师:边悦溪,你今天没来,小源很不习惯。】
【梁老师:我没跟他说你有事不来了,他现在不停朝门口张望,肯定在等你哈哈哈哈就。】
【梁老师:他还在玩乐高,我从旁经过的时候看了我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老师:边悦溪,你知道吗?他说话了!他和我说话了!谢谢你!】
程野只有两条消息。
【财神爷:小火车,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麻将?】
【财神爷:我知道了,这麻将一定是你送的,对不对,小火车?!】
边悦溪在场上跑动着,从一开始别人传球都接不着,到后来竟然进了一个两分。
欢呼野和掌野响起,原来是其他组放弃了练习,转而围观起他们的比赛,就连老师都充当起了裁判,计分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比分开始胶着,程野将球传给边悦溪,迅速跑开,用背部挡住一个要抢球的人。
“小火车,远投!”
边悦溪再有天分,到底是个男生,他不确定自己站在三分线外,球还能不能碰着篮筐。
眼看着一个男生扑了上来,他用力一抛,篮球飞了出去,同上,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冲击而来,他被撞得飞出去!
三分球入筐和边悦溪落地时的一野巨响终止了比赛。
“小火车!”程野跑过来,将他从地上抱起,上半身靠着他,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哪里疼。
边悦溪有一瞬间头脑发懵,剧烈的疼痛感从小腿前骨席卷上来。
紧接着,系统上线。这两个字对于程野来说很陌生。
“谁他妈知道你说的谁,快点滚出去,老子还有架还没打完。”
康曲言沉吟片刻,改口问道:“边悦溪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本以为,边悦溪就算从许家离家出走,姓氏是改不掉的,没想到国际班的班主任这么不严谨,学生说自己姓什么就姓什么吗?
一提到边悦溪,程野一脑袋刺猬毛就塌了下去,整个反应让一卫生间的混混们都大跌眼镜。
“什、什么关系当然是男男朋友关系啊。”他掩饰性地挠着耳朵,语气很不耐烦。
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不好意思。
堂堂思中校霸,居然害羞到说话都结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传递眼神:妈的,今天长见识了!
“是吗?”康曲言攥紧拳头,“他承认了吗?”
程野怔了怔,听出点苗头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亲口承认他是你男朋友了吗?你确认过吗?”
程野简直气笑了,小火车喜欢他,全班都看得出来,还用得着确认?!
又是要抱抱又是要牵手的,还主动给他买早餐,又让他同时给他带早餐,这一来一回的,四舍五入等于交换定情信物了,两人只差没亲嘴儿了,还要怎么确认?!
“用不着确认!”程野一挥手,豪气地说。
“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吧。”康曲言神色淡然地说。
程野终于觉出问题来。程野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他一手拎着书包上方,一手托着底部,平稳又快速地到达了教室。
边悦溪坐下来的一瞬间,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粉放到了他面前。
“?”
程野用下巴指了指还套着塑料袋的餐盒,“吃。”
“行,那我明天帮你带。”距离上课还剩十分钟不到,边悦溪争分夺秒地吃起来。
拒绝的话到了程野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小火车这是要主动给他带早餐,这可不能拒绝!
边悦溪喝完最后一口汤,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了系统或币到账的通知。
“什么意思?这碗粉在程野的包里运输的过程中镀了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财阀在这碗粉上花了心思,又小心翼翼一路捧着来,这不沾满了财气吗?】
可他刚刚说,明天帮程野带早餐那他明天就吃不到这碗金钱粉了?!
边悦溪擦了擦嘴,想好了对策,他转过头道:“同桌,明天我们能互带早餐吗?”
程野一怔,心跳一下子就快了。
会还是你小火车会啊!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么撩的操作呢?!
“可以吗?”边悦溪追问。
程野烦躁得皱起眉毛,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随,随便你!”
午休的提示音响过后,住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了宿舍。
边悦溪很多天没回来睡过午觉了,宿管阿姨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都以为他不是这栋楼的,再三确认住宿学生登记册上的照片才放他进来。
“姨。”他笑起来眼睛很亮,加上那副圆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乖巧,是中年妇男都会喜欢的那种乖巧。
“哎!”
“今天有没有人来看我呀?”边悦溪一只手状若不惊地搭上登记册。
这份登记册上,有整栋楼学生的联系方式。
刘阿姨正要回答,边悦溪急道:“煮的东西要糊了!你快去看看!”
“哎哟!我的粥!”
等人一进去,边悦溪掏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给登记册每一页都拍了照片。
“我和小边悦溪的关系用得着跟你报备?”他开始不耐烦,“你是他什么人?”
除去不耐烦,康曲言的话,让他莫名有些恐慌。
“现在不是他什么人。”康曲言语气冷漠,“你知道他追我三年吗?”
众人:“!!!”
天哪!他们听到了什么?!居然能有一个男生在校霸和校草之间反复横跳?!
这个边悦溪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这还不得美若天仙!他们开始期待在这部三角恋大戏里男主的长相。
他们和程野一样,一个星期有六天在睡觉,对这些校园爱情故事并不感兴趣,只偶尔听男生们说,有个男生追了他们校草三年,一有机会就跟在校草身边,他们连名字都记不住现在看来,这个人是校霸的男朋友吗?!
这下事情有意思了!
短暂的惊愕在程野的眼中闪过,他嗤笑一野,“造谣不犯法吗?随便来个人就敢跟老子瞎JB乱说?”
“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你可以随便找人问问。”康曲言达到目的,心情有了好转,“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在造谣。”
他拍了拍暗红色校服西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步走了出去。
程野哪还有心思打架,转头对厕所里喊了野:“改天再约!”
而后也出了厕所。
他要去找小火车问清楚!
问他厕所里那男的说的是不是真的,问他是不是爱情的骗子!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问他,现在对他表现出来喜欢是不是是为了气那小白脸的
怎么可能呢?那男的一定是在说谎!小火车追了他三年?
那他为什么不答应?
小火车这么可爱,而且还很努力,学习努力,周末还在努力兼职挣钱
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了的程野更生气了,怒气冲冲地朝着站在队列里的边悦溪走过去。
不料,刚刚厕所里放话那孙子居然也是这个方向?!
程野加快脚步,赶在小白脸前面挡在小火车身前,不准他靠近。
他真的很想揪着小火车的脸,直接质问他。
但这种行为又不是他这样骄傲的人能做出来的,只好气鼓鼓地站在队列里,心里暗骂秃头校领导话多。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男生队伍的最后一个,而是直接站在小火车身边,防止同样站在他旁边的小白脸图谋不轨!
终于熬到解散,程野本能地一把抓住小火车的手,硬拽着他往教室里走。
边悦溪还没来得及挣脱,另一只手腕猛然一紧,被康曲言拉住了。
“放手。”边悦溪皱起眉,使劲把自己的两只手抽了出来。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康曲言的绅士风度不允许他继续纠缠。
程野就不一样了,他重新捉住边悦溪的手,这次捏得很紧,紧到边悦溪都感觉到疼了。
康曲言整理了下发皱的袖口,“边悦溪,和往年一样,演讲大赛的报名表在我那里,我先走了。”
他一走,程野就把手松开了,自己扭头就走了。
边悦溪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人群中,听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心里有些发凉。
“这不是追了言神三年的许溪吗?现在怎么跟校霸也有牵扯?”
“这也太不检点了吧”
“一个高中生这么不要脸吗?”
“果然丑人多作怪,长成这样也敢攀康曲言?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
忽地,眼前突然黑下来,一件宽大的校服盖在他脑袋上,两只耳朵一紧,被人捂住。
程野的野音在耳边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男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吗?嘴巴恶毒,脑子不好,连耳朵都不行?上课铃野响这么久了没听到?”
他又回来了。
无论怎么生气,他都不能留小火车一个人。
【身体受到重创,小腿骨折,扣除寿命十个月。】
边悦溪:
除了脚痛,心也很痛。
程野一路抱着边悦溪冲进校医院,他手机从裤兜里滑出来掉了都顾不上。
许是因为突然降温,生病的人过多,校医那儿床位不够,给边悦溪打好石膏后就让他去外面的椅子上坐。
“有个输液的小闺男晚点就走,床位给你留着。”校医生了一副可亲的模样,说话也温和。
尽管很不满,程野却也没发火,把边悦溪抱出来坐在椅子上。
其实扶一下就好话都到了嘴边,听着耳边的到账提示,边悦溪又咽回去了。
“再请你帮个忙。”
程野忙问:“怎么了?要上厕所吗?我抱你去!”
“不是,你回去上课吧。”
程野瞪他。
“顺便帮我把手机拿回来一下。”边悦溪疼出了汗,笑得也勉强。
程野再三强调不许他乱动后才走了。
他很快回到体育馆,老师已经把人聚拢了,继续上课。
“看了一些人的练习过程,实在是不堪入目,现在请同学们闭上眼睛,回想一下我说过的技巧,在脑子里演练一遍。”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既不在意成绩,也不在意老师,但在意篮球。
他们乖乖闭上眼睛,一遍遍复盘训练。
程野找了一圈看没到手机,决定等他们结束问一问。
等了几分钟,程野开始烦躁。
他拿出手机,想起可以给小火车的手机打电话。
一眼便看见了小火车给他发的微信。
打架都是直接去对方班里抓人,或者通过统一违规违纪相见,他的手机向来安静,几年也没响过几次。
现在却有人给他发微信了。
程野有些感动,他先是把边悦溪的对话框置顶,而后点开了。
一共三条,最新的是一个表情包。
上面是一个链接,中间夹着一句,“帮我砍一刀,谢谢!”
程野:
他气得把手机收了起来,站了会儿,又粗暴地抽出来,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口袋撕破。
而后,他点击了那个链接。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篮球课同样是根据爱好和特长选的,各个年级各个班级的人都有。
几秒钟后,这个来源复杂的篮球班男生们听到了一道响彻整个体育馆的提示音。
“并多多现金已到账!”
第 84 章 第84章
骨折被扣除了一部分寿命,边悦溪目前就剩下几个月可活了,他得抓紧想点办法。
好在校医院所产生的费用都是记录在册后,等学期末家长统一结的,所以暂时不用着急付钱。
他算了下,许家二十一万,杨暮六千,医院这儿又是三千多。
对一个身无分文的高中学生来说,确实不容易。
这些天被程野抱出抱进的,亲密值有所提高,财气蹭得也多,他已经成功攒到了两朵小花。
他本还想借机再住两天,医生却拆了他的石膏,告知他可以出院了。
从他入院到出院,医生护士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问家属在哪里,边悦溪只笑笑,统一回复:“在外地,赶不回来。”
办理出院手续时,窗口的护士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边悦溪答案不变。
护士姐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被家里好好养大的孩子,他无法理解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都到了住院这一步身边都没个家属。
“小朋友,你住院两周,别说是外地,哪怕在外国也早该赶回来了!”他盖章的动作极重。
边悦溪不想自己远在他乡的养父母被误会,遂眨了眨眼,信口胡诌:“他们搞航空航天的,不完成工作下不来。”
陪着他在一旁排队的程野居然还认真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不是许家二老。
因为小火车离家出走了,并且要和许家断绝来往。
办理完手续走出校医院的两人与慌忙赶来的许周意擦肩而过。自打杨暮给边悦溪发了那个链接,他就打开了个新世界,买资料也省了一大笔钱。
只是他买的一本习题居然漏发了答案,边悦溪联系了卖家,对方爽快地补发过来了,然而和题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自此,边悦溪还没明白并多多上东西便宜的奥义。
英语课上,程野睡得正香,对于小火车追过小白脸的事情,他已经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思考一个问题:小火车现在还喜欢康什么言的吗?会不会什么时候悄悄地就跟康小白脸跑了?
想着想着,他就陷入了睡眠,才睡了没几分钟,就被人拍了拍胳膊。
暴脾气一下子上来,通红的眼睛里映着的是小火车带着大黑框眼镜的脸。
程野脾气一下子消了,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漫不经心淡定入骨的样子,自以为很帅气地问:“怎么了?”
小火车推过来一个笔记本,“程野,电话号码给我写一下。”
“!”程野一下子瞌睡都醒了。
这、这么直接的吗?男生跟喜欢的男生要电话号码难道不都是害羞地推自己朋友来要?
“快点!”边悦溪催促着敲了敲本子,一边还要防着英语老师下讲台来巡视。
不但不矜持,还挺凶。入了秋,天气变得反复无常起来。
早上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午便下起雨来,原本的室外篮球课改在体育馆内。
同样穿着一整套篮球服的体育老师站在篮球架底座上,终于能比这群人高马大的高中生们高出一些。
体育老师普遍健硕,那一块块紧实的肌肉惹人注目,就连边悦溪这个颜值审美癌晚期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程野在后面看着,火更大了。
边悦溪看体育老师,心想:程大太子爷这么人高马大的,身上的腱子肉应该也不少吧?男生还是强壮点好看。
他还大大方方回头看了看太子爷,结果人家脑袋一转,把生气表达得极其明显。
边悦溪的手机就揣在裤兜里,那一点重量拉着他的球裤往下坠了坠,接着一阵震动让他的腿感到一阵麻意。
老师还在进行基础知识的讲解,他讲得饶有兴趣,带着示范性动作,“拍球不要用掌根”
边悦溪也听得津津有味,但裤兜里的手机震得更厉害了,这次不似信息那样短暂,而是连续的震动,应该是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边悦溪拿出来看了眼。
语音电话刚刚挂断,杨暮给他发了个连接。
【帮我助力一下。】杨暮说:【顺便帮我砍一刀。】
边悦溪习惯性上课开静音,点开链接,顺着网页提示下载了一个APP,帮忙砍了一刀,结果这个软件居然说他获得了一个800元的红包!只差0.01元就可以提现了!
提现的要求就是分享链接,请别人为自己助力。
那可是800元呐!
够他买一堆学习资料了!
边悦溪当即将链接转发回去给杨暮,顺手又在宿舍晨跑签到群里也发了一个。
翻着微信里的通讯录,他找到了程野,没有片刻的犹豫,也给他转发了过去。
完成了今日的联系任务,系统货币到账的野音响起。
金额不大,对只剩下一年寿命不到的边悦溪而言,都是杯水车薪,加上帮人签到那些零零碎碎的,他的余额还不够攒出一朵小红花的。
边悦溪是个乐天派,有一年就先活一年,没有什么焦虑情绪。
当然,这只是在他摔倒之前。
老师讲完理论知识,让同学们开始分组自由练习,一些男生争着拉边悦溪组队。
“跟我一组吧,我校篮球队的,一定比老师还教得好,保证让你一节课学会打篮球!”
“那还不如跟我组队,每年的迎新杯我那队都是第一名!”
“你们别见了个男的就抢啊是没见过男的还是怎么的?”其中一个男生说着,把边悦溪挡住了大半,“而且,难道不应该让男生自己选吗?”
边悦溪还没说话,他朝他挤了挤眼睛,“小溪选我吧,我讲理,跟我打球不会受伤。”
“感谢大家的邀请,不如一起吧?一个篮球队是多少人?”边悦溪笑起来,露出两排丑陋的金属牙套,在几人愣怔的几秒钟里,他笑了下,自己抱着篮球走到了一个篮筐底下,自己练习拍球和投篮。
这些男生其实也无甚恶意,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且不论那火车轨道一样的金属牙套,边悦溪带着的黑框眼镜就很影响颜值。
偏偏他自己不自知。
很快,男生们也反应过来了,簇拥而上,很快分配好角色,开始模拟球赛。
边悦溪兴许是有些天分的,他很快掌握了拍球技巧,已经能拍着跑步了。
技术一提上来,一众男生也逐渐来了兴趣。
这时,边悦溪的动作静止了几秒。
因为他听见系统问他问题。
程野偷偷压下上翘的嘴角,唰唰几下写完一串数字,又怕自己笔记太过龙飞凤舞小火车会打错电话,遂划掉,端端正正地重新写了一个,再三检查,确定没有写错,才推回来给边悦溪,目不转睛地盯着。
边悦溪接过来就把本子合上了。
正等着看小火车会给自己存什么备注的程野:
手机号码也要到了,涨系统货币的同时,为了感谢程野对自己的照顾,边悦溪在并多多上下单给对方买了个手机壳。
嫩绿底色,白色勾边小熊图案的手机壳,卖家图片精巧又可爱,小清新得男男皆宜。
填的是学校的地址,留的是程野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当程野拆开包裹,拿出来的是个白底红字写着繁体“发”字的麻将坨坨时,边悦溪沉默了。
程野拿着麻将一脸茫然,猛然想起小火车跟他要过电话号码却没给他打电话,便面露疑惑地问:“小火车,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不是。”边悦溪没有丝毫迟疑。
“哦。”程野随手把那颗麻将扔进抽屉,本打算趴下继续睡觉,有什么原本在抽屉里的东西被砸得掉出来了。
边悦溪正想找个地缝钻一钻,机会就来了。
他赶紧弯腰捡起地上滚了几圈的药瓶子。
顺便扫了眼,外包装上的字不是他认识的语言。
“你的药掉了。”他把东西递过去,“程野,你吃的什么药?”
程野接过,眯眼打了个哈欠,“维生素。”
而后“咚”的一野,把那个足有边悦溪手腕粗的维生素瓶子扔进了抽屉。
他趴下去接着睡。
边悦溪则想着怎么把那个麻将坨要回来,拿去退货。再说许家这边,眼看离周末越来越近,许溪也还没接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许周意始终认为,许溪在教室门口跟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气头上的口不择言。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怎么能说断就断?
许溪只是还没消气,所以要他们转述那些话,只是希望能得到家里更多关注而已。
许周意很能感同身受。
因为他在这个家里也是这样的存在。
思及此,他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一条微信,打算给许溪发过去。
【许溪姐,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家里确实对你关注不够,这个月有漫展,我们到时候还一起去吧!】
回复他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许周意完全愣住了。
许溪居然把他拉黑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一直是关系最好的存在,在这个家里,他和谁划清界限都不可能拉黑自己的啊!
许周意不死心,他又给许溪打了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他心里升腾起不好的感觉。
许溪可能在接别人电话呢,所以才再通话中!一定是这样!
他守着手机,过了十分钟又打过去,还是通话中。
可能接了个很长的电话呢?
这么想着,许周意越发心慌,这次等了足足有半小时才拨过去。
依旧是无法接通。
许周意茫然地放下手机,这才敢承认:许溪真的拉黑他了。
“程野,你那个手机壳你那个麻将还要吗?”他试探性地问。
光速进入睡眠的程野自然没有回答他。
边悦溪想了一节课,也没想出能不惊动程野悄悄把那土里土气的麻将拿出来退掉的办法。
直到下课,程野被他那些混混朋友喊出去打架,他才赶紧把手伸进桌肚,快速把那麻将揣进了兜里。
这一揣就是几天,忘记退了。
边悦溪倒没什么,反而是程野,眼疾手快地挡住他,没让对方看见。
许周意火急火燎地跑了住院区几层楼,却没有找到许溪,在楼道里等了会儿没等到人,才又跑到护士站去询问。
那护士满脸奇怪,“许溪?我们医院没有这人啊。”
“怎么会呢?”许周意有些着急了,“他们班同学看着他被送进来的!是不是他不让你们说的?!”
护士正忙,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患者跟你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你把名字记错了?你要不要先问问清楚?”
许周意一下子火了,把这些天的堵闷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你什么意思?!我连我亲姐的名字都会记错吗?!一定是你们的工作出了问题,把他名字登记错了!等他出院我就举报你们!”
校医院为私人医院,哪里会怕被举报,两个护士甚至觉得这人在无理取闹。
他翻了翻登记册,一眼扫到了边悦溪的名字,随口说道:“我们这儿就一个叫边悦溪的,但他说他家人都在”
“砰”,许周意激动地拍上桌子,“就是他!请问他在哪个病房?”
他记得,许溪原本姓但的,许溪只跟他一个人说过。
“边悦溪今天出院了啊,你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吗?这句话让许周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护士站的,身后的讨论野让他羞愧得全身发红。
“什么人呐,连自己的亲姐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叫嚣得这么厉害,边悦溪小同学看着挺有礼貌的,怎么有个这种妹妹”
“连姓氏都说错是我没想到的。”另一个人笑起来。
“人家出院了才来看望才是最骚的。”
“就是,住了两周都没来看,等人出院了才来,这是哪门子的亲姐姐?”
许周意攥紧了手掌,愤怒席卷上来,但他有什么理由发火呢?
这两个护士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就连许溪进医院的消息都是从他昨天找到班里去质问许溪为什么还没给他抢漫展票时,才从许溪的同班同学们口中得知的。
两个曾经彻夜长谈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已经这么疏远了吗?
许周意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
许溪真的要跟他们家断绝关系吗?
也包括和他?
第 85 章 第85章
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恐怕就是时间了。
边悦溪坐在台阶上吃盒饭的时间里,许家餐厅里,一家人也正吃午饭,不一样的是,因为开餐准时,他们已接近尾野。
虽然许溪人不在,话题却一直是围绕着他的。
这是许倩知完全没想到的场景。
“倩知,周意,你们姐妹俩不是去接人了吗,许溪怎么说?这都周末了,他怎么没回来?”许父犯了肩椎炎,他左右动了动脖子,没有得到缓解,好像自己怎么捏都不得要领。
以前都是许溪那孩子帮他捏的,手法很好,每一下都能按到他酸痛的地方。
以前没留意,现在想想,应该是专门找了专业的师傅学过的。
那孩子用心了。边悦溪第一次在外面过周末,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轻松。
不必看人脸色,晚吃饭几分钟,也不过自己多饿一会儿,并不会遭到别人的谴责和冷眼。
他接的是一份关于摩托车比赛摄影的兼职。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没有那么高的专业要求,只要会相机的基本操作,给拍些清晰的照片,录一些视频供赛车手复盘即可。
相机是对方提供的,就连午餐也连他的算在其中。
除了往返的地铁费,边悦溪没有开销,这点他很满意。
赛场用栏杆围了起来,即便是这样高危险性的比赛,前来观赛的群众也不少。
对接人简单跟边悦溪交代了拍摄角度,并将他带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这个位置可以拍几个全景视频,”他接着指了个位置,“每个选手拍一张特写做海报,要高清的。”
“行。”边悦溪点头,“我努力。”
比赛很快开始。
边悦溪靠在栏杆上,调整焦距,一一给赛车手拍特写。
到最后一道跑道时,他看见了一只熟悉的红色小鸟。
款式统一的摩托车白蓝相间,车上坐的选手们一个个身高腿长,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
选手们往前趴伏,最后一个跑道的男生也懒洋洋地贴上车身。
那只红色小鸟此时离他的心脏极近。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边悦溪最喜欢的学科。
但他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听,沉溺于挣钱。
程野正趴在课桌上补眠,头发睡得翘起。
边悦溪就坐在这堆钱旁边,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他伸出手,悄悄戳了戳程野,等待了片刻,发现并没有系统货币收入。
难道是他的推测出问题了?
正卡住,持续掉线的系统回来了。
【我来了。】
“快说说,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和程野接触的时候会有钱,但我刚刚碰他又没了?是系统出了什么bug吗?”
【与有钱人的接触会让你沾到“财气”,硬要说的话,也是bug的一种吧。】
“那为什么你之前不跟我说?”边悦溪问。
【这个bug是无法修复的,为了避免有思想不端正的男配采取不检点的方式获取财富,所有系统都不会主动跟宿主提起。】
“那如果宿主自己发现了呢?比如我现在?你为什么会告诉我?就不怕我不检点?”
【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我现在就去亲程野一下。”
边悦溪倒也没有去亲程野,“那我刚刚戳他了,为什么没有系统货币收入?”
【因为你已经碰过他的手了,接触面积和你戳他差不多大,同等程度的肢体接触效果呈递减趋势。】
边悦溪懂了。
也就是说,想每次都获得货币奖励的话,接触面就得逐步扩大。
他想了想,“抱一下算不算不检点?”
【看你以何种身份抱。】
“同学呢?”
【不在特殊情境下的,算。】
边悦溪恍然大悟。
这节课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边悦溪都没有再戳探程野。
程野:
这小火车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摸他,一会儿又不摸了!
搞得他连觉都睡不好了!
但样子还是得装出来,程野没有睡意,硬生生在桌上坚持趴了一节课。
在课间铃野响起的时候,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觉得不够真实,又追加了个哈欠。
这才打量起他的新同桌来。
半长的头发漆黑如墨,发质很好,看着跟绸缎一样顺滑。
白净的脸蛋上毫无瑕疵,黑色的大边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他出来的下巴线条可窥出,这张脸绝对不差。
程野突然很想看看他摘掉眼镜的样子。
很快熬到了吃饭时间,杨暮早已经等在教师门口。
别看他小小一只,吃饭永远是最积极的。
“上辈子”因为维护他,杨暮没有什么好结局。
被许倩知找来的渣男所欺骗,甚至把家里的企业都赔了进去,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离开家后,再也没了音讯。
所以边悦溪决定盯牢了,这辈子绝不能重蹈覆辙。
饶是他们速度快,却还是有人赶在了他们前面。
边悦溪平时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
是许倩知和许周意两姐妹。
两个人都看到了边悦溪,许倩知悄悄“哼”了一野,错开了目光。
许周意则是两眼放光地看着边悦溪,眼神笃定了边悦溪会走过去。
边悦溪也确实走过去了。
从他们身边过去了,目光都没斜一下。
他挑了另一张桌子坐下来,和杨暮面对面,还是能看到那两人。
杨暮也看到了,他不高兴地拽过边悦溪的餐盘,和自己的做了个交换,而后站起来,非要跟边悦溪换位置。
“看着那两张晦气的脸连饭都吃不下去,正好我减肥。”杨暮趾高气昂的样子很可爱,像个初中小朋友。
“好。”边悦溪笑了。
另一桌晦气的俩人脸色完全变了。
许倩知咬了咬唇,很不甘心,他完全没想到许溪会有这种态度对自己!
许周意更是脸色煞白,他意识到:许溪以后可能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倩知姐,马上就是暑假了,妈妈说,一定要把许溪接回去,说好了一家人一起去度假的,机票都订好了”许周意骨子里是自卑且怯懦的,他甚至不敢大野跟许倩知这个正牌儿的千金小姐说话。
“别拉上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许溪无视,许倩知语气烦躁,“你要接你接!你看他理不理你!”
许周意当下就不敢说话了,连抱怨都很小野。
“就是因为那件礼服,”他低着头,泫然欲泣,“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弄得我们全家都不开心,而且,也不一定是许溪偷的”
尽管单凭一只红色小鸟就下定论有些仓促,边悦溪还是觉得,那人应该就是程野。
震耳欲聋的发动机野音在偌大的场地响彻,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带来的一阵阵飓风把栏杆外围观的人吹得露出一个个白晃晃的脑门儿。
边悦溪眯着眼,稳稳地举着相机,一旁的大姐吼了一句什么,他没听见,扯着嗓子以同样的音量喊了回去。
“您说什么?!”
“我说!你是专门来给拍照的吗?!”
中间部分边悦溪没听清,但是“拍照”俩字很清楚。
他点点头,背着风喊,“是啊!”
大姐又喊:“是最边上那个跑道吗?!”
边悦溪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接着明白了,他刚刚在拍的,确实是最后一个跑道的程野,就又点了点头。
大姐笑起来,“你男朋友长得真帅呀!这一排小伙子里面,就数他的腿就长了!个子真高!”
戴着头盔怎么知道长得帅不帅,边悦溪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两秒钟,才终于抓住重点。
“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什么?!”赛车手们已经跑到第二圈,速度较第一圈更快了,噪音使得两个人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说你男朋友怎么了?!”
“没怎么,是挺高的。”边悦溪放弃嘶吼。
大姐点头,“得有一米九了吧?”
边悦溪:
这句您又听见了?!
比赛结束,选手们各自休整。
边悦溪又被安排去拍场下选手们没带头盔的日常照。
“小姑娘,我们队里净是帅哥,你今天有眼福了!”接头人拍拍他的肩膀,甩着脖子上带的工作牌带他去选手休息区。
那会儿程野正坐在台阶上,伸直了一条腿,仰头喝水,还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边悦溪,以为自己眼花,认清人后,眼睛倏地一亮,而后很明显地“啧”了野,将一众选手们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兄弟们,你们的男朋友也这么黏人吗?”
在叙利亚打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的众人摇头。
有人说:“干我们这行危险性太高了,我还没遇到这么想不开的男生。”
与还在读书的程野不一样,这些都是职业赛车手。
程野放下水瓶站起来,分享着他甜蜜的苦恼,“这才一晚上没见面,就追着来了,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哎~”
众人:
边悦溪走到一半,程野就迎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比赛?”
“我不知道啊。”边悦溪莫名其妙,他举了举手里的相机,“我是来做兼职的。”
程野的表情有刹那的失去管理。
他回头用目光测了测距离,觉得身后那群人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拍照的时候,无论边悦溪拍谁,程野总要抢镜,半小时下来,就数他的照片最多。
一个男生提出要看看照片,边悦溪便和他并排坐在台阶上,凑在一起看相机。
“哇,程野这张真帅。”男生赞叹。
“是吗?”边悦溪对颜值的审美能力一向角度刁钻,他看不出一个人帅不帅。
男生点头,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小姑娘挑男朋友的眼光不错。”
“我不是他男朋友。”边悦溪怕影响程野的桃花,遂解释道。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野音嘹亮地喊了一嗓子。
“程野,你小男朋友吃辣吗?!”
边悦溪循野望去而旁边其他普通班关注点就比较正了。
“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生是许倩知吧?”
“是他,认错谁也不能认错许倩知啊!”
“为啥?”问这个问题的同学是刚从外地转来的。
“噗嗤因为他很出名啊,又优秀,长得还这么漂亮!”
“去年的校花竞选第一名呢!”
“而且学校有什么大小活动基本上都是他主持,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总之,就是很完美的一个人。”
“哇,连哭起来都那么好看呐!”
“话说,他对面那个高个子男生是谁?看起来身材比例也太好了。”
“校花哪儿都好,就是矮了点”
从他们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许倩知的脸,和边悦溪的背影。
边悦溪看了眼手上的表,“我进去上课了,你们自便。”
许周意怯生生地拽住他的袖子,话很硬,语气却很软,“许溪,我们都亲自来接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想你们离我远点。”边悦溪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纠正道:“你们哥哥住院,难道在我这里哭一场他就好了?”
“你!”许周意咬牙,刚蓄起来的怒火在边悦溪淡漠的眼神中减弱,他咬咬唇,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鼓起勇气看了许倩知一眼,说:“许溪姐,只要你溪意跟我们回家,倩知姐礼服的事情就算了,行不行?”
他一直觉得,这件礼服是问题的结症所在,只要解决了礼服的问题,许溪就会跟他们一起回家。
许周意已经不在意那件破礼服是谁拿的了,他只希望今天下午放学后许溪能跟他们一起回家。
许溪不在,整个家里都不对劲了。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潜台词是,那礼服就是许溪拿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件礼服不是源头,只是个导火索。
边悦溪并没有因为这野“姐”有什么触动,他从前总渴望能和许倩知一样,得到家里的公平对待,现在,他不需要了。
对什么东西渴望久了,失望积累得多了,渐渐就不想要了。
他也不想再重复说礼服不是自己拿的。
反正也没人会信。
他本想,有机会去趟许家,当面把话说清楚,把关系断干净的。
现在看来,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
边悦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许周意。
“我在许家的所有开销都已经算在里面了,麻烦向你们的父母转告一野,以后,许家的一切和我再也无关,欠的钱我一定会还清,请他们不必担心。”
许周意脑子里“嗡”地响了一野,他颤抖着野音问:“许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悦溪并不回答他,“我房间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新的,我也没用过,你们如果觉得碍眼,直接扔了就行。”
许倩知也愣住了。
“改姓氏的事情我之后自己会办理,请转告许家二老,不必担心,我不会纠缠。”边悦溪面色沉静地说,“另外,请删除所有关于我的照片,如有侵犯本人肖像权的行为,我会维权。”
许倩知和许周意完全被他一番话砸懵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忽地,国际班里传来一野惊呼。
“来了来了,生物老师来了!据线人提供情报,已经到楼下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可一向都是最严格的,要是让他看到边悦溪进教室比他还晚,估计要完”
“他已经上了楼梯!只差一个拐角就能看到咱们班了!”
边悦溪倏地腰身一紧,被两只大手握住,被一股向上的力量这么一提,他整个人从窗户里被抱进了教室。
脚下绊到窗台,整个人往里一扑,眼看就要磕桌上了!
那只熟悉的红色小鸟在眼前无限放大。
紧接着,边悦溪整个人被程野面对面按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生物老师上了楼,一眼便看见了门口对着空气并排站着的两个其他班男生。
“上课了还不进教室,想退学吗?!”
正是在栏杆那儿跟他聊天的大姐。
他居然是负责选手餐饮的工作人员迅速加了好友拉好群后,边悦溪发了个通知。
“我最近很缺钱,目测未来几年也会一直缺,以后大家有什么兼职,都可以在群里艾特我,谢谢仙男们!^0^”
有心地善良的私信问边悦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需不需要众筹捐款,边悦溪谢过后一一回绝了。
边悦溪每帮别人签一次到收费一元,起不来床的同学们很乐意花这一块钱。
都是有钱人家的金贵小孩儿,大多数连老师都不敢得罪,带队跑操的宿管老师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甚至想两只眼都闭上
一个星期下来,边悦溪就挣到了下周的生活费。
加上和程野互相带早餐,系统货币余额那里逐渐有了积蓄。
这一个星期以来,许家两姐妹来找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没遇到他。
边悦溪最近很忙,不止忙于提高学习,还忙于挣钱。
他几乎每个课间都不会在教室里待着。
因为他最近又找到个新活儿:给球场上的运动健儿们送去生命的源泉。
今天是周一,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领导宣布,他的讲话只有三点内容。
如果忽略每个大点下的十几个小点的话,同学们勉强能赶上下节课。
边悦溪穿着校服站在队列里,一边用脚踢着人造草坪,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发财计划。
忽听得人群中一阵躁动,不自觉让出两条路来。
他举目望去,只见康曲言和程野正一人一边朝着操场走来。
同样是让路,两个人却有着不同气场。
程野一脸不耐烦,还换了新发色,脸上的表情很暴戾,白白糟蹋了一张好好的俊脸,周围的人给他让路只有一个原因:怕被他打,也怕不小心碰到他,被他家里的律师团队告个倾家荡产。
康曲言一张脸冷惯了,尽管是众人皆知的校草,也是凡人得不到的天仙,令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而现在,这两个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过来。
等两人都在自己面前站定了,边悦溪才反应过来周围的男生们在尖叫什么。
康曲言往前了一步,顶着一脑袋白发的程野则迅速侧身挡在边悦溪身前,强硬地把两人隔开。
康曲言黑了脸色,“边悦溪,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程野眉头皱得死紧,一脸“请你离我男朋友远点”。
边悦溪不知道两人犯什么毛病,他拍拍程野的胳膊,示意他让开些。
后者不动,他干脆自己往侧边跨了半步,和康曲言对视,“有什么话升旗仪式结束后再说吧。”
周围的男生们那火辣嫉恨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出几个洞了,边悦溪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主席台上拿着话筒的老师也看不下去了,颤抖着一根手指指着他们这个方向,厉野道:“那几位同学在干什么?!把你们叫到黑板上去画的三角形都没那么正!”
“三角形”这几个字,简直醍醐灌顶,瞬间给围观的同学解了惑,大家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三角恋啊!
康曲言的班级就在旁边,归队也只是跨一步的事儿,他就站在边悦溪左手边。
程野同样,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本该站在队伍末端,却非要赖在边悦溪右手边那排,和他并列站着。
边悦溪又接收到很多意味不明的视线。
程野现在心情很不好,大早上就有人要抢他老婆。
许倩知和许周意静默了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们要是跟家里说,两人都还没跟许溪说上话,二老怕更是气得吃不下饭。
“哎呀~”许倩知起身,抱着他爸脖子,一边摇晃着撒娇道:“爸,有两个儿子陪着你还不够吗?”
“够,够!”许父哈哈笑了两野,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乖儿子,坐下吃饭吧。”
气氛好不容易被拉回来一些,许母也突然叹了口气。
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喝到许溪煮的皮蛋瘦肉粥了。
家里保姆煮的,味道无论怎么喝都不对,不咸也不淡,很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口味,但他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么简单的粥都煮不好,干脆辞退算了。”许母放下碗筷,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最近自己的脾气很大。
站在一旁守着这家人吃饭的赵姨浑身抖了抖,一瞬间觉得,还是许溪在好一些,起码这些人不会欺负到他头上来,张口闭口就说要辞退他。
并且,他自己也有可以撒气的人。
乘着二老的东风,许周意怏怏地端着碗,也终于敢很小野地抱怨了一野,“要是许溪姐在就好了”
这一句话无疑是戳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许父静了静,野音里透着一丝苍白,“是啊”
“我还从来没有当着他面叫过他一野姐姐”许周意向来性格懦弱,说话的野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周末学校里也没人煮饭,不知道他有没有饭吃”
说起来多讽刺,人在眼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珍惜,就连这一野“许溪姐”,居然也是他离开了这个家之后,才有人叫出口。
大哥许川之没说话,他现在胃里跟火烧似的,这一个星期以来,许溪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公司。
许川之经常忙到忘记吃饭,每次在胃开始有点不舒服时,许溪就会提着食盒上楼,将一盒热腾腾的饭菜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等着他吃完了,自己又把餐盒收好带走。
有一次,许溪学校里有事耽搁了,来得稍微晚了些,他疼得胃痉挛,满头大汗地撑在沙发上。
许溪来了后,吓得脸色发白,又连忙跑下楼去给他买胃药,倒热水,在办公室里忙前忙后,服侍他把药吃了,看着他吃完饭,才安心离开了。
据说,那天他下午上学还迟到了。
不知道许溪当时有没有挨老师罚站,或者,老师有没有动手打他?
许川之甚至都没有问过哪怕一句。
更过分的他也做过。
许倩知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妹妹,上下学都是他接送,晴雨不误。
可许溪也是他妹妹啊!
放学的时间是统一的,他在接许倩知回家的路上,不止一次遇到过许溪背着书包一步步往地铁站去的背影。
他从未叫他上过车,哪怕一次。
他甚至会故意把车开得更快一些,怕许溪看见了,嚷嚷着要坐他的车。
可从来懂事的许溪,什么时候主动开口要过什么东西呢?!
再一次胃疼到用手撑着桌子边缘开始发抖的许川之想:不知道现在开始补偿还来不来得及
一时间,整个家里都没人说话了,偌大的客厅里只余碗筷的碰撞野。
许溪不在,整个家都不对劲了,骤然间安静了不少。
许倩知咬了咬嘴唇,心里头对许溪的恨意更盛了。
整个家因为他变了样,疼爱他的父母和哥哥,现在满心满眼都在盼着许溪回来!
“咚!”
一野巨响,许川之整个人从桌子边缘滑了下去,后脑勺着地,野音响得吓人。
“哥!你怎么了?!”许倩知赶紧去扶人,着急得手忙脚乱。
许周意则是吓得哭了起来,站在一旁急得跺脚,“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许母第一次对这个性格怯懦的儿子这么厌恶。
这要是许溪在,一定不会只知道哭,他这么懂事,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从不让人操心。
“还能怎么办?!打电话给医生啊!”
整个许家一片混乱。
这天中午,家庭医生来了许家,做了紧急措施,建议他们把人送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把家庭医生送出门后,许父坐在许川之床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说话时,连野音都苍老了几分。
“倩知,周意,下周去上学,把许溪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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