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聂青箐现在有助理了,订票、行程、时间的安排,都有芳燕来操心,给她节省了很多精力,这要习惯了之后,确实缺不了,难怪何律师以前到哪,都用高薪给她带来。


    芳燕去餐车买饭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聂青箐有点担心,不会是遇到啥事了吧?


    芳燕之前跑她家酒厂的业务,也是天南海北的跑,她应该很警惕,这是火车上,没有停靠站台,人是下不了车的,一个成年人,应该没啥事。


    她耐心等了会,好在芳燕回来了,把手里热腾腾的饭菜,摆在卧铺之间的小桌上,才说:“青姐,我刚才碰到乔世詹了。”


    乔世詹?和芳燕家都是做白酒生意的,他和初恋女友买的房子、芳燕家里给买的婚房,都在聂青箐家楼上,当初家里安排他和芳燕订婚,被撞破后,乔世詹选择和芳燕退婚,和初恋结婚。


    可结婚后,也没过幸福。


    聂青箐怪感慨的:“你来远大上班,不在酒厂,和他没机会见面,我想你们缺个把话说清楚的机会,才在火车上遇到。”


    这么一说,芳燕庆幸刚才把话说清楚了。


    “他说当初如果听父母的,可能现在的生活会不一样,我就说,如果当初他瞒着没有被拆穿,跟我结了婚,他心里想着的、遗憾的,会是他爱而不得的初恋,现在保不齐,是我们俩在家吵架,说得他不吱声了。”


    还好,芳燕清醒的很,聂青箐过来人,叫她不要后悔,说:


    “当初我跟汤圆爸爸,我妈其实不同意,说汤圆爸就是那张好看的脸迷惑人,没个担当,不能嫁,我那时候年轻,听不进去,后来汤圆爸爸考上了大学,我心里好得意,还跟我妈说,幸亏没听她的,不然哪能嫁个大学生,汤圆爸事业上刚有点成就,就开始嫌弃我。”


    那会聂青箐是真后悔,然后一路走到现在,她也明白了,不管怎么选,都会后悔一次,还不如早后悔,早掉头。


    她继续说:“可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跟汤圆爸结婚,我这一辈子,或许都会埋怨我妈,一辈子都会想,如果嫁给了他,就是领导太太的生活,可你看,事实并非如此,想象的路,都是美化过的,想要过好日子,凭自己最可靠。”


    芳燕说:“青姐,我信服你这话,跟乔世詹果断分开,我从来没后悔过。”


    ……


    两个人感慨了一番,聂青箐不后悔年轻时候的经历,因为有汤圆呀,自己的孩子,咋可能不疼爱呢,她想,有了晓音和小远,宋照也不会后悔和云俪的那段经历。


    芳燕庆幸自己能看得透,在结婚之前发现了问题,少走了不少弯路。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有类似经历的晓音和孟开阳身上。


    聂青箐说:“还好我们家晓音,跟你一样透彻,早早和开阳分了。”


    芳燕能断定:“孟开阳以后,除非也找个像晓音一样优秀的,且家庭幸福美满,不然的话,我看他会一直不停的比较、再到失望、再到后悔,就像乔世詹一样。”


    那又如何呢,哪怕让孟开阳再选一次,真和晓音结婚了,他依旧不会满意不妥协的晓音,两个人依旧会痛苦、会后悔吧?


    聂青箐把饭吃了,收拾起来,喝了口水,也断定:“真叫他们重选一次,未必会称心如意。”


    芳燕笑:“可不是,人呀,就是太贪心了,还是知足点好。”


    ……


    两人到了上海,先去乐涵的酒店入住,乐涵家的连锁酒店,目前是海市档次最好的酒店之一,住的好、吃的好,每次来出差,她都爱住这里,周成中走了后,乐涵经营的一样好。


    没想到,在酒店前台看到连红蕊了,她身边跟着个男青年,嘘寒问暖:“连小姐,这可是上海最好的酒店之一,套房很难顶定的,不过我认识这的老板,以后你来住店,就找我。”


    连红蕊看到了聂青箐,忙和男青年简短交谈一句,请他等等,就跑来打招呼:“青姐,我果然等到你了,运气真好。”


    聂青箐望了一眼这两人,男青年友好的微笑打招呼,这笑容,大概是看在红蕊的面子上。


    能看到熟人,她很高兴,红蕊这么说,应该是有事吧?


    她说:“乐涵帮我开好了房间,你有空上去说说话吗?”


    连红蕊也是过来工作的,过几天就要跟着剧组去别的地方了,她跑去和那个男青年说了几句,然后才回来,和聂青箐去楼上的客房,聊了一会儿。


    ……


    连红蕊说,刚才那个男青年叫曾随,去香港旅游的时候,听不懂粤语,人家又不肯和他说普通话,争执起来,她正好碰到,劝了几句,给他当了一天向导,就这么认识了。


    然后曾随跟人拍电影,请她过来当美术指导,她就过来学习,被夸奖很有天分。


    连红蕊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认可,她这次决心好好学习,发挥特长。


    她说了个事:“青姐,你说巧不巧,你家晓音陪她好朋友,那个叫时闻倩的姑娘来试镜,副导演不知怎么的,没看好样样合适的时闻倩,反倒看中了晓音,我往远大和你家打了电话,才晓得你来上海出差,我想着,你来上海,肯定要住乐涵的酒店,所以,我也过来了。”


    原来如此,碰到不是凑巧,是红蕊来这酒店等她的。


    她问了副导演的名字,叫凌秋竹,是薛金芸小姨,实在无语的很,这薛家一家,都如此记仇?没完没了了。


    聂青箐给连红蕊解了惑,说:“副导演还在替家里出气,故意给晓音下套,如果晓音去了,会失去最好朋友的友谊。”


    连红蕊急了:“那赶紧和晓音说一声呀。”


    聂青箐摇头,笑着安慰:“不用,如果她珍惜友谊,就不会去,如果她去了,说明友谊在她心里,比不上事业道路上的一个分叉口,我虽然不赞成,但尊重她的选择,而且,我对晓音有信心,她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们就当不知道吧。”


    ……


    晓音接到副导演电话的时候,毫不犹豫拒绝了。


    时闻倩一开始,是难受的,但是,当她得知,如果晓音不去,这个角色就要给薛金芸,那还不如自己好朋友去呢。


    她马上说服晓音:“我不生气的,你去呀,你不去,将来薛金芸在荧幕上发光闪耀,你会后悔的!”


    晓音很肯定的说:“我不会后悔,但我知道,如果我以后在荧幕上发光闪耀,你会后悔、会疏远我,我失去了你这最好的朋友,外面再闪耀,我心里都会后悔。”


    时闻倩感动的跺脚:“我知道你的心,我也想通了,不会嫉妒自己的好朋友,你给我去!”


    晓音就不去,她能想象,曾经自己的机会,被好朋友占了去,好朋友走了自己最想走的路,心里能不难受吗?


    她是真不想去,她安抚气坏了的好友:“我对自己有信心,不管走什么路,我都会成功、幸福,所以,我要走的路上,家人、好朋友,必须都在,倩倩,和你做好朋友,比我去当演员重要多了,你再等等,等我将来有能力了,我做导演,找你演戏,到时候,谁都不能换了你。”


    时闻倩抹掉眼泪,又哭又笑:“傻子,放弃这次机会,将来可不许后悔、不许怪我!”


    晓音保证:“不后悔,走吧,咱们吃饭庆祝去。”


    ……


    聂青箐从连红蕊那得知,晓音没有去,高兴的长舒口气:“我就说,我们家晓音是最不用人操心的孩子,看看这选择,真叫人高兴。”


    闻芳燕哈哈笑着打趣:“青姐,原来你心里担心的呀。”


    聂青箐不好意思:“这么好机会的诱.惑,是我都要犹豫好久,确实心里没底。”


    现在,她能放心的去工地了。


    她这次来,是突然袭击的,连卢宸光都不知道,戴着工程帽、穿着工地服,在工地上转了一圈,从工程材料到施工工艺,再到工地安全,是按照远大的标准和流程在走,宸光遵守了合作协议,按照远大的标准来,没有以次充好、没有偷工减料。


    不过,有一个不算问题的小问题,她看到几个送黄沙水泥的人,正跟卢宸光的妹夫程旺递烟招呼。


    聂青箐去了工地的工程部,叫人把程旺叫过来,准备提点他几句。


    ……


    程旺是厚着脸皮,跑到工地上找活儿的。


    他大舅哥娶的老婆家是好,但人家也看不上卢家呀,何况他又隔了一层,只是卢宸光的妹夫。


    他一看是远大的总经理来了工地,连忙端茶倒水,殷勤的很:“青姐,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呢?我跟你说,这工地上,全都是按照远大的标准要求施工的,绝对没问题!”


    程旺机灵是机灵,知道转移话题,聂青箐这次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她问:“那几个送黄沙水泥的,跟你说什么呢?”


    程旺知道假话骗不了人,索性实话实话:“他们想换个产地运沙子水泥过来,怕工程部不接收,就想走我的门路,说黄沙水泥全都一样,保证不会有问题,你看,我可没敢答应,就被你抓个正着,我真是冤。”


    聂青箐说:“这点生意,就算全交给你做,又能挣多少钱?可别给你大舅哥丢人。”


    聂经理这话实诚,程旺还是想捞个更好的职位,忙搬了个小板凳坐旁边,唠起来:


    “青姐,你看这么大的项目,我也算是自家人了,怎么一点好处都占不上?想想真亏得慌,要不你帮我调个岗,我多拿点工资也是好的呀。”


    不是不行,聂青箐做事很灵活的,她需要和卢宸光发展出点私人交情,远大和宸光,也需要更深的捆绑,但不能这么干。


    她说:“你大舅哥的宸光地产,现在刚起步,他还在摸爬滚打呢,你就想着捞钱?你干了丢人的事,你大舅哥在他老丈人家,也会跟着丢脸,别因小失大,眼光要放长远点。”


    程旺何尝不懂呢,但看着人人都能靠关系挣钱,他急啊。


    他不怕丑,真心实意的说:“我们这一家子怪不容易的,大舅哥娶了好媳妇,但他不容易,我想给媳妇买几件漂亮的大衣、首饰,好让她去嫂子家做客,不那么寒酸。”


    聂青箐想了想,帮程旺就是帮卢宸光的妹妹,卢宸光有个低调有能力的岳父家,聂青箐有心,但帮不上,那就把人情给程旺。


    她说:“你呀,别想着从项目上捞钱了,我给你找个正儿八经的生意,远大在鹏城盖的时代天地,明年就要招商了,外地品牌和内地品牌五五开,内地品牌你抢不过别人,我找关系,给你搞一个外国品牌的代理,谈下来,你可以先上百货大楼,时代天地给你预留个好位置,这生意要试试吗?”


    当然要啊,程旺感激不尽:“青姐,这么好的事情,你干嘛白给我?”


    聂青箐:“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白给你?这是给你大舅哥的人情,解他的后顾之忧,不用老担心妹妹过的不好,但你记住了,人情是你大舅哥的,你要敢对他妹妹不好,什么生意也不会有,挣了的钱,也能叫你吐出来,你可别飘!”


    程旺一口答应:“青姐放心,我跟我老婆是真爱,有没有钱,都不会变心。”


    但愿吧,聂青箐不帮,程旺靠着他大舅哥这棵大树,早晚也会找到挣钱的门道,就在人家最需要的时候帮忙,才能把人情关系处下来。


    ……


    回到酒店,聂青箐联系上了何律师,把帮程旺的目的,跟她说了下。


    “卢宸光目前没精力帮妹妹、妹夫,我们帮程旺,他会记在心里,我想着给他搞个品牌代理,跟后续的好处比起来,现在费点麻烦还是合算的,就自作主张了。”


    这哪是自作主张,这是帮远大处关系,搞品牌代理,还得是何顺意在香港操作,所以,人情是远大、是她何顺意的,但事情,却是青箐想到的。


    何律师说:“你考虑得很周到,我来寻摸个品牌,先搞一个内地的总代理,我没时间,就让程旺来做,他能投多少钱,就占多少股,这样他在资金方面的压力也小一点。”


    卢宸光顾忌着老丈人家,没法借路给妹妹、妹夫,但是,如果有好门路,借点钱应该是可以的。


    聂青箐就把这事跟程旺一说,程旺问了他大舅哥,说了个能投的钱的数额,然后就眼巴巴等着。


    何律师那边效率很高,几天的时间把事情办好了,拿到了一个知名化妆品的内地总代理资格。


    程旺得了这好事,不用在工地了,可以忙他的品牌铺货,程旺高兴的什么似的,跟他大舅哥感慨:“聂经理是真有魄力,为了把远大和宸光的关系绑牢固,下这么大的功夫,她上头的老板,居然听她的建议,陪着把这事办成了。”


    卢宸光说:“你现在有正经事了,就好好做吧。”


    ……


    卢宸光把这事跟老婆说了,还开玩笑:“聂经理帮程旺搞个正经事做,明明是卖我们人情,项目上,她却一点余地都不留,今天开会,为了示范区几颗树的大小,吵了半个多小时,矮半米她都不同意,太较真了。”


    曾岚听了笑,说:“她有意思的地方多着呢,以后还有你更不理解的,这聂经理真挺有意思,有机会的话见见面吧。”


    老婆居然有见见的想法,卢宸光好奇了:“你怎么比我了解的还多?”


    他老婆说:“曾随在追一个女孩子,是香港来的华侨,叫连红蕊,很有艺术气息,我弟弟喜欢得不得了,现在他们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准备拍电影,就把连小姐请来,他说连小姐说的最多的朋友,是聂经理,说她刚被家里发配到内地时,跟聂经理合作过地产项目,把分到的那块地,赚了好几倍,话里话外全是佩服。”


    卢宸光惊讶:“居然还有这种巧合,可惜聂经理回去了,下回再来,我安排个饭局,咱们一起吃个饭?”


    他老婆点头:“行,这样的人,见见面没坏处。”


    ……


    聂青箐其实没走,她躲饭局的,说要去巡视广州的工地,其实票是明天的,她去哥嫂这里,看看她妈。


    哥嫂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打算今天在新房子过年,不回老家了。


    聂青箐就说:“今年天这么冷,真要是下大雪,就让汤圆小远晓音他们别回了,都留在上海,陪你们过年。”


    过年能有这么多亲人陪着,唐桂枝当然高兴,但女儿不在身边,她心里总像是空了一块。


    她怕被青箐看出来,就问:“那你跟宋照,回老家陪他爸妈过年吗?”


    聂青箐笑了:“去年过年,他爸妈刚闹了点不愉快,今年两人都各自找地方过年,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我跟宋照也不回老家了。”


    ……


    看过她妈,聂青箐就和芳燕去广州,卢庆丰在这边负责项目,做施工监理,有他盯着工地,巡视一圈后,没发现问题,聂青箐很放心。


    广州离鹏城近,她和芳燕跟着公司的车回的,鹏城是远大的大本营,这边的项目按既定计划推进,是最放心的工地。


    把五个工地都跑过之后,果然开始下雪了,连下了几天,聂青箐索性打电话,让几个孩子留在海市,跟舅舅和舅妈外婆他们过年。


    虽然今年就她和宋照在家过年,两人心里都不觉得有啥,淑梅一家,也因为大雪不回去,还有闵厂长、钱玉容他们,过年串门的地方是有的。


    聂青箐催着宋照,把新厂的年会给定下来,她可喜欢这种活动了,比宋照积极。


    问他:“今年乔迁新厂,年前还接了笔大订单,钟先生的首期款也还上了,该高兴的,这年会,你心里有章程了吗?”


    宋照说:“有啊,我在乐涵的酒店,定了个大的大厅,档次够可以了吧,吃完饭分宿舍,够高兴了吧?”


    “就这?”


    “这还不够吗?”


    聂青箐笑话他,这流程太粗糙了,还是得她来。


    吃饭前,让有才艺的、爱表演的,拉拉手风琴、唱唱歌,活跃一下气氛,参与者都有奖品,然后是评先进、发先进奖,接着全体员工参与抽奖,设置一二三等和安慰奖,安慰奖人人有份,聂青箐定的安慰奖,是全年每人多给三天带薪假,最后压轴的环节,当然是分宿舍了。


    按照这么一套流程,年会办的热闹喜庆,要办就不能抠,这才有个年会的样子。


    分宿舍是最重要的环节,按工龄和级别分配,厂里人多,不是每家都能分到的,现在制定的分配制度,相对公平,还有激励的效果。


    宋照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说等过完年,再盖一栋宿舍楼,明年年会,还能再分一次。


    聂青箐悄悄问他:“厂里资金够不够的过来?”


    宋照点头:“其实可以盖两栋,但我不想,人有时候不能太好,依着规章制度来,少很多麻烦。”


    那倒是,人心都是不足的,经营理念上,宋照跟何律师他们这些当老板,从来都不手软,聂青箐就不行。


    所以,她做个高级打工的可以,当老板,她的性格决定的,做不了。”


    年会办的很圆满,出门刚晴的天气,又飘起了雪花,厂子和远大都放假了,下雪就下雪吧,能好好窝在家里吹暖气、吃火锅,想想很惬意的。


    ……


    这会雪下的不大,两个人没坐公交车,手牵着手往家走,宋照给她把围巾往上拉,遮住口鼻保暖,还把她手牵到口袋里暖着。


    聂青箐想到海市的三个孩子,突然就笑了:“你说汤圆和小远,会不会嘀咕爸爸妈妈要过二人世界,不叫他们回家?晓音嘛,肯定不会这么想,汤圆保不齐要嘀咕的。”


    宋照笑道:“他们一回来我头都疼,做不完的饭,问不完的话,其实我真不太想他们,但是你一出差,我是真不习惯。”


    聂青箐本来想说,不习惯也得习惯,管理远大的两三年,她要经常出差的。


    想想,换了个说法:“其实我也不习惯,但每次回来,就有一种跟你又重新谈了次恋爱的心情,也蛮好的。”


    是吗?还有这样的心情,那宋照挺高兴的。


    ……


    今天家门口有人呀,一个和汤圆小远差不多大的男孩,穿得还是秋天的外套,寒风吹得他发抖,嘴唇都乌青了。


    聂青箐不认得,宋照也不认识,但不能让人家孩子继续吹风。


    她正准备上前问话,芳燕已经飞一般跑下楼:“青姐,他说他叫冯恨生,来找你的,我让他去我家等,他好轴啊,非不肯,等了好半天了,你们快回家说吧。”


    冯恨生?聂青箐和宋照对视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那不是钟先生委托照顾的孩子吗?


    当初钟先生借钱给宋照建厂房,还拿钱买下10%的股份,落在何律师名下,这份分红,就是给冯恨生的。


    这孩子居然提前半年出来,应该是表现良好减刑了。


    聂青箐连忙把他带进屋,开了空调制暖、泡了热茶让他暖手,问:“你怎么会找到我家门口来?”


    第67章


    冯恨生股份的事情,聂青箐和宋照跟钟先生谈好了协议,但他们俩没有去探过监,所以并没有见过人,只知道他的名字。


    那孩子并不知道钟先生帮过他,更不知道他在电器厂,有一份由别人帮他代持的股份。


    聂青箐把他带到家里来,喝了杯热茶,暖和了一点,嘴唇没那么青白了,这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是谁叫你过来的?”


    这孩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家地址,还写着如果到了万不得已、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到这个地址来,说聂青箐欠他.妈妈一个大人情,会帮助他。


    这字迹一看就是许观海的字,之前许观海和周卓越,被发配到远大的工地上,聂青箐看过他们写的报销单,认得出来。


    许观海没有在字迹上作假,就是没打算瞒着。


    他是钟先生大儿媳妇的舅舅,钟先生照顾冯恨生,替他安排好服刑后兜底的路,那么许观海为什么要帮这孩子?


    趁着宋照在下面条的功夫,聂青箐去厨房,把纸条给他看,说了是许观海的字迹。


    宋照一时间没想明白,两人心照不宣,先不提纸条的事。


    ……


    一大碗肉丝面端出来,冯恨生大概是饿极了,真的是几口就吃完了,不知道他吃饱没有,宋照突然后悔,该多下一点。


    宋照说:“不要急,先缓缓,我再给你下一碗去。”


    这真是奇了,宋照对他难得有善意。


    聂青箐突然明白了,她再难的时候,有妈、有哥哥,饭不管好坏,哪怕是窝窝头,肚子是能填饱的。


    但宋照跟他爸下放那些年,应该是饿过肚子,吃过苦,所以这会看不得别人挨饿的模样。


    她忙站起来说:“我去,宋照你要不要也吃一碗?晚上你都没怎么吃。”


    宋照点点头,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都想吃点东西,看到冯恨生几天没吃饭的样子,他确实想起了一些不太开心的记忆。


    ……


    聂青箐一口锅下面条,一口锅煎鸡蛋,又切了点小菜摆上,端出去一人一碗,这次恨生吃的慢些了,宋照也把这一碗面吃完。


    聂青箐见恨生怎么都不说话,拿来纸笔跟他交流。


    沟通了好半天才大概明白,这孩子在服刑前受过刺激,医生诊断声带没受损,好好的,是心理创伤的失语,他也想说话,就是说不出来。


    他好几天前就出狱了,想要回家里的房子,但是被亲戚赶出来,没钱,冯家人还使坏,只要他一找工作,他们就派人去吆喝,说恨生刚从监狱里出来,是坏人,不能用。


    走投无路的时候,捡到一张纸条,能准确说出他的情况,叫他来这里,说他.妈妈帮助过的人,会还情分给他,他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来了。


    那纸条是许观海写的,那个王八蛋,不想说出钟先生,非得编个没有过的人情,那不得圆谎吗?


    恨生在纸上写着,问聂青箐欠了他.妈妈什么人情?好在她反应快,糊弄过去了。


    总之要还钟先生人情,冯恨生她得先管着,再找许观海问清楚。


    ……


    聂青箐说:“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先在我家住下来,要房子的事情,我肯定帮你要来,咱们不打没把握的仗,我跟你宋叔叔先去了解情况,了解清楚、准备好了,咱们一鼓作气,把你的房子要回来,你看好吗?”


    这孩子点点头,他说不了感谢的话,“扑通”跪下,给聂青箐磕了一个。


    聂青箐这是在还钟先生的人情呀,哪能受得起,忙给扶起来,叫宋照带去卫生间洗个澡,自己去找了汤圆留在家里过冬的厚衣服,先给这孩子换上。


    宋照教他怎么放热水,哪个是洗头的、哪个是洗澡的,然后就出来了。


    聂青箐在厨房熬姜汤,等洗完澡,给他喝一碗去去寒气。


    这会儿俩人才有机会单独说话,她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问宋照:“纸条上的字是许观海的,得找出来问问吧?”


    “要问,不问清楚,怎么帮这孩子呢?明天我去找许观海,你去冯家那边打听打听。”


    聂青箐突然回过神来,叫宋照看着火,说:“我上楼给何律师打个电话说一声。”


    宋照补充道:“你再问问何律师,这孩子要照看到什么程度?他身上背了案底,到哪能找到工作呢?哪怕把房子给他要回来,就这样放着不管,可不算报了钟先生的人情。”


    确实如此,宋照可是难得主动心善一次。


    聂青箐说:“看看这次,何律师会不会跟我说冯恨生的身世。”


    ……


    何律师听说这孩子出来了,很是感慨,之前不说他的身世,是时机未到,现在他出来了,家被亲戚夺了,说不出话,流落到几天没吃饭,那不说就不行了,说出来,青箐才好给他安排。


    冯恨生的身世,其实知道的人有几个,公爹、大哥、大嫂,还有许观海。


    何顺意叹口气,说:“冯恨生是显忠他大哥的孩子,我公公不会让他分钟家财产,也不会告诉他身世,但又不能不管,青箐,显宗爸爸的人情,你该还多少就还多少,能教他几年就教几年,有需要我出力的,你直接跟我说。”


    居然是大钟先生的儿子吗?聂青箐快速消化了这信息。


    钟先生不给他分钟家财产,但毕竟是有血脉关系的孙子,难怪他要在电器厂里,给他留一份分红,给生活做个托底。


    她明白了:“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放下电话,一直在何顺意身边,听八卦听的急不可耐的小钟先生,精神抖擞,一点不困,缠着何顺意问:


    “老婆,大哥在外面居然还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什么时候跑去内地有孩子的?大嫂子知道吗?爸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我是那孩子亲叔叔,接来照顾呗。”


    何顺意瞪他一眼,没好气:“我哪清楚这些细节,你少添乱了,嘴巴可得放严一点,这消息要是从我们这边传出去,看你爸能愿意吗?”


    小钟先生等着看热闹的心情:“我怎么会说,我还等着看大哥大嫂夫妻反目呢,爸对大哥,是越来越失望了。”


    ……


    聂青箐下楼,把问到的消息跟宋照说了:“何律师说,冯恨生是大钟先生,没结婚之前生的儿子。”


    宋照瞬间想通了些事情,说:“那许观海出现,就不奇怪了,冯恨生入狱服刑,怕是跟许观海有关系。”


    聂青箐心惊:“我跟许观海接触过一年的时间,他不像这么毒的人。”


    真正狠毒的人,是不会在恨生出狱的时候,给他递纸条,指给他一条路,这就更要把许观海找出来问问了。


    ……


    恨生已经洗好澡,穿着汤圆的衣服出来了,衣服长度倒是刚好,就是这孩子太瘦了,得养一段时间,才能长到适合的体重。


    离过年还有七八天,聂青箐去恨生家打听,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家的事,骂冯家没一个好人。


    “恨生他大伯,身体有点毛病,我们当初就怀疑,恨生他爸是抱养回来,照顾他大伯的,他爸死得早,是解脱了,可怜了恨生和她妈妈。”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一开始冯家不承认恨生爸是抱养的,因为两口子出去大半年才回来,只说在外地生的,后来恨生爸这样一个健康、懂事的孩子,却不被疼爱,邻居们就都怀疑起来。


    后来恨生爸死了,冯家就说他不是亲生的,要把恨生爸在冯家宅基地上、盖起来的房子收回去。


    恨生妈厉害,让他们给出证据,找街道、找妇联,这才没有流离失所。


    但恨生妈一死,*恨生就被祸害了,他那会才十七八岁,没啥见识、遇事不知道咋办,冯家大伯一家,好几个对付恨生一个,没用多久,就把他送到监狱,霸占了他家的房子和地。


    ……


    聂青箐气的咬牙,回来告诉宋照:“大伯一家故意诋毁孩子去世的妈妈,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孩子护妈,激怒得动了手,冯家人吃透了这一点,故意让孩子打到,这些人是真毒,故意撕扯出看着比较严重的伤,然后告他故意伤人,钟先生知道这事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服刑了。”


    按理说,钟先生知道了恨生是他的孙子,以他的性格,肯定要惩治冯家人。


    但他没这么做,只给孩子安排好了出狱后的兜底生活,反而没动冯家人,这就很奇怪了。


    宋照道:“我找到许观海了,或许他知道原因。”


    ……


    许观海是出于内疚,自动出面的。


    说来后悔:“这事都赖我,我偶然看到恨生,长得很像显宗,还以为是钟先生私生子,就告诉了显祖和见春,我哪能想到,恨生是显祖的儿子,恨生他.妈,当年跟着蛇头偷渡来香港,遇到了显祖,这男人啊,就喜欢漂亮的,上手之后告诉了亲妈,要娶个偷渡来的内地姑娘,他.妈哪能愿意,就举报了这些人住的地方,恨生妈又偷着回了内地,也是为这事,显祖恨上他.妈,和他.妈不亲了。”


    “显祖一听他还有个长子,高兴的什么似的,马上要过来认,被见春劝住,我更没想到,见春是缓兵之计,叫她司机过来,给了冯家一笔钱,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恨生送到监狱去,一个有案底的长子,对她的孩子就没有威胁了,我知道以后,已经来不及了,不敢瞒着,告诉了钟先生。”


    许观海难受的一直低头说的,他是许见春的舅舅,疼他的外甥女,以为是钟先生私生子,能帮外甥女争夺家产的时候加码,他怎么能猜到如今这结局呢?


    他起的头,哪怕是无心的,动手的是他外甥女,恨生有了案底,这辈子,他要怎么办?


    许观海内疚的一杯接着一杯灌酒。


    ……


    聂青箐气不打一处来,夺过他的酒杯扔了,这是钟家的家事,她哪有立场去指责谁?


    她也明白钟先生不追究的原因,恨生是他的孙子,许见春生的三个,也是他孙子孙女,一对三,他要保名正言顺的那边。


    弄明白这些事情,聂青箐问许观海:“你还要留在恨生身边,看着他吗?”


    许观海忙摆手:“不不,我去找高卓越,钟家的事情我不管了,恨生交给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教他一条,自力更生的路。”


    聂青箐要不是欠了钟先生这么大的人情,才不管这种事呢。


    她说:“恨生的身世,知道的人不算少,我可以不说,难保他哪天从别的途径知道。”


    许观海听天由命:“能瞒一天是一天吧,真知道了,他要找我报仇,我认。”


    ……


    恨生的事情弄清楚了,聂青箐把原因打电话告诉了何律师。


    何律师唏嘘不已,说:“难怪,大哥大嫂就是从那时候,关系恶化的,恨生的事情,显宗爸爸说他不出面,还说,你照顾好了恨生,就算还掉他所有的人情,他还得欠着你的呢。”


    钟先生都说这话,聂青箐只能接下恨生的事情。


    那孩子实心眼,非得要回他和他.妈妈住过的房子,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帮他要回来。


    ……


    帮冯恨生要房子不难,她从工地上,找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工头们,混工程的,哪个是善茬?往那一站就能让冯家人害怕。


    宋照从厂里找了几个魁梧的保安,两拨人一起,往冯家门口一站,他大伯一家立马就怂了,乖乖交出钥匙,把不属于恨生家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房子要回来了,聂青箐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这里,他要是出点啥事,不但人情还不掉,还要和钟家结怨。


    聂青箐让他跟她回家,说:“我跟你.妈妈有缘,以后我就是你干妈,你跟我回家去住。”


    冯恨生不肯,就要住自己家里,一个劲的摇头,聂青箐没办法,让工头们去狠狠警告了冯大伯一家。


    然后,她出面说:“给你们钱的人,已经摆平了,他们不会再出面,我是恨生的干妈,以后,他有人护着,你们可别起坏心眼子。”


    宋照没这么客气,直接威胁:“恨生受一点伤,我都算在你们家头上,保证原样还回去!”


    冯大伯家看了这架势,只是站在远处骂骂咧咧,倒也不敢再对恨生做什么。


    ……


    恨生不肯回去,聂青箐搬来棉床被褥,准备了几套替换的衣服。


    恨生把名目写好,一个劲要她把价格写在后面,她没法子,只好填了价格,还好以前给汤圆小远买衣服,只买厚实的,不讲牌子,都不贵。


    宋照开车,装了一后备箱吃的用的过来,给他带了价格清单,说:“干爸干妈养你花的这些钱,三年五年不用着急,不收你利息。”


    恨生瘦弱的肩膀塌拉者,突然站的直直的,重重点点头。


    他家烧的是柴火灶,宋照给他劈了一堆干木柴,码在屋檐下,好在恨生从小干家务,生存能力不差。


    ……


    年三十,聂青箐和宋照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冯恨生接到家里过年。


    “既然是干亲,就得去家里过年,要是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俩年夜饭吃不安心,你就跟我们走吧,今晚一起守岁、看看春节晚会,住一晚上,明早你还得给我们俩拜年呢。”


    冯恨生这才点头,随后拿出自己写的门对子,想送给他们。


    这孩子,字写的是真好,家里虽然买过门对子,她还是贴上恨生写的这一副。


    她和宋照把恨生带回了家,高高兴兴吃了顿年夜饭。


    汤圆打电话回家,聂青箐就跟他说:“妈认了个干儿子,失语症,说不了话,可以书写交流,回头再去上海,带去你们见见。”


    汤圆可来兴趣了:“妈你又给我们找来个兄弟?那可太好了,他不能说话,我能说啊,妈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说话。”


    聂青箐朝着恨生招手,他忙摇头摆手,表示不想说。


    聂青箐带他去看医生,医生都说了,他这情况,就是要多交流,哪怕他不说,也要常常和他说话。


    宋照拍拍他肩膀:“那也是你的兄弟,过去听听吧。”


    冯恨生忐忑的拿起听筒,那边是欢乐友善的自我介绍:“冯恨生,我是你二哥姜成宗。”


    小远的声音没那么大,但更温和:“冯恨生,我是你三哥宋嘉远。”


    糖糕的声音特别的阳光灿烂:“冯恨生,我是你表妹聂巧婷。”


    晓音一向稳重,说:“恨生,我是你大姐,不要奇怪我们的友善,我们相信妈,她能认你做干儿子,就是认可你这个人,妈妈认可的,我们都认可。”


    旁边还有舅舅和舅妈争先恐后呢:“恨生啊,等下回来上海,住舅舅舅妈家里,看看外婆,外婆给你炖鸡汤喝。”


    冯恨生嗓子酸得不得了,他怎么这么幸运,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没有被冻死,还有这么多人,叫他的名字,给他温暖。


    聂青箐把电话接过来,跟那头的孩子们说:“恨生都快被你们说哭了,好啦,等以后见面再说吧。”


    她把电话挂了,宋照也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些,招呼说:“来看电视,春晚开始了。”


    冯恨生这还是第一次,看一场完整的春晚,看得很仔细,看到好笑的小品、相声,也会会心一笑。


    ……


    正月,聂青箐带恨生去淑梅家玩,除了恨生的真实身份,他怎么被大伯家害的事,都给淑梅说了。


    淑梅心疼的不行,说:“这孩子这样轴,给他花点钱,他都要记账,这是好事,但怎么给他找工作、怎么挣钱养活他自己呢?”


    是啊,恨生刚出狱,想找个工作,刷盘子、搬砖,他都愿意,不要求多少钱,给口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冯家都没放过他,到处说他坐过牢,那些小老板,哪敢再找他。


    聂青箐说:“电器厂和远大都行,宋照这次倒是愿意带这孩子,说他能学门手艺,是件好事。”


    淑梅忙摇头,说:“这孩子最缺的,是重新树立信念吧?得有人教他为人处世和对错,宋照凶巴巴的样子,他不行,还是得你带着。”


    聂青箐一想也是,再有本事,心术不行,将来害人害己。


    她就跟宋照商量了一下,让恨生跟在她身边,跟个一两年再说。


    宋照同意,说:“防止别人说嘴,他就不走远大的正式招聘了,你像以前何律师请你那样,单独给他开一份工资,叫他跟在你身边学学看看,感受一下人情世故,说不定连他的失语症,都能好呢。”


    这是个好办法,她个人开工资,想碎嘴子的人,都没借口了。


    ……


    正月初八上班,聂青箐身边就多了个小跟屁虫,平时让他跑个腿、送个文件资料,他办的一丝不苟。


    他总骑个二手破自行车,骑得飞快,比坐公交车快多了。


    一段时间后,公司里的人都习惯了,聂经理身边有个干儿子,因为一些原因不会说话,人家不拿远大的工资,碍不着谁,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客气,没人拿他的短处说事。


    一晃眼,恨生跟着她做事,已经一个月了,到了发薪日,聂青箐给他开了两百块钱。


    恨生连忙摇头,不肯接,还在纸条上写:“我也没做什么事,不能拿这么多钱。”


    聂青箐是按照远大实习助理的工资开的,说:“谁实习都要边学边做,你要觉得过意不去,那我一年之内,都给你按实习工资算,平均下来差不多,拿着吧,不攒点钱,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冯恨生这才收下钱,到了晚上,他买了一整只烤鸭送过来。


    聂青箐留他吃饭,还跟宋照打趣:“这可是我吃的最香的一次烤鸭,你看咱们家那几个孩子,汤圆、小远、晓音,还没人主动买烤鸭回来过呢。”


    其实孩子们经常买吃的喝的回来,只是后来他们爱吃的不是烤鸭了,买的是别的。


    宋照配合着点头:“你这干儿子没白认,知道孝顺人了。”


    ……


    四月份海市的两个楼盘,要先开其中一个,这次开盘销售很关键,如果销售达不到预期,另外一个楼盘,会受到连带的影响,还会影响到远大和宸光的合作。


    合作之前,双方签了协议,宸光不是白白投钱的,聂青箐担子重。


    三月下旬,她就准备提前去海市,驻扎在项目部,确保开盘前的准备工作,她这次准备带恨生去。


    芳燕有些吃醋:“青姐,他这一来,我连跑腿的活儿都没了,这是跟我抢工作呀。”


    聂青箐笑道:“你忙里偷闲少了许多琐碎事,就偷着乐吧,我一走,鹏城广州加起来三个盘子,都是上半年首开,我要个人随时和我汇报进度,你帮我盯着。”


    一说到工作,芳燕马上认真起来,不调侃了:“你放心,这边我肯定监督好,每天给你汇报情况。”


    ……


    这次出门,和上次跟芳燕一起不同,上次芳燕把什么都安排妥当,这次她带着冯恨生,又回到了凡事都要自己办的状态。


    不过恨生肯学肯干,聂青箐做什么,他就跟着学,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


    等下火车时,冯恨生已经会自己拦出租车,把地址写在纸条上,递给司机,下车后还会开后备箱,把行李扛在肩上,是个聪明有眼力的孩子。


    聂青箐带他去住酒店,跟乐涵说,恨生就是钟先生让照顾的孩子,现在出来了,她认了干儿子,带在身边。


    乐涵很热情,开了两间连在一起的客房,说:“小婶,你忙正事儿去吧,我带恨生办入住,再给汤圆他们打电话,正好是周末,叫汤圆带他转转去。”


    冯恨生想跟聂青箐去工地,想早点学会本事。


    聂青箐说:“我要在上海呆半个多月呢,不急这两天,你不是想去看看东方明珠电视塔吗?来之前,汤圆就定好了吃喝玩乐的路线,见见你的兄弟姐妹,玩好这两天,我再带你去工地。”


    第68章


    聂青箐走后没多久,晓音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接冯恨生。


    冯恨生很是拘谨,连看都不太敢看,他坐过牢,别人躲都来不及,或许他们并不是真心想来见他?他控制不了胡思乱想。


    汤圆自来熟,勾着冯恨生的肩膀指着小远,说:“我弟弟刚来家里,跟你差不多胆小,我和姐姐弟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妈妈,成了一家人,我妈认你做干儿子,那就是自家兄弟,以后你有事就找我。”


    糖糕撇撇嘴:“找你有啥用?找我吧,我可是警校的!”


    一听警校,冯恨生更不敢看糖糕,把头低了下来。


    汤圆用力揽过他肩膀安慰:“你自卑啥?大家都知道你坐牢,是被大伯一家故意害的,你也是太傻了,要是早点认识我就好了。”


    恨生不理解,望着汤圆,问不出来,手边又没有纸笔。


    小远看懂了他的表情,补充说:“汤圆的意思是,你要是早点认识他,他能给你出主意,你就不会落到坐牢的地步了。”


    冯恨生点点头,明白了。


    晓音看了下时间,说:“好了,都认识了,咱们今天的行程跑好几个地方呢,路上聊。”


    ……


    他们带恨生去了南京路,上了东方明珠电视塔,俯瞰黄埔江,这辽阔的景色、和同龄人在一起时的放松,恨生甚至情不自禁“嗯”了一声,配合点头回答了汤圆的问话,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炸鸡王肯定要去的,这也是恨生第一次吃炸鸡和汉堡,别看他瘦,能吃着呢,一个人吃了三种不同的汉堡,吓的晓音叫停,怕给他吃撑了。


    大家对恨生都很好,只有小远有隐隐的担忧:“妈这是真的要多一个儿子了。”


    汤圆哈哈笑:“你担心啥?那是干儿子,因为他是外人,妈才会叮嘱我们多照顾他,在妈心里,怎么都越不过我们俩去,但咱们不能让他感觉出来,他怪可怜的,这时候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妈怕他心理扭曲。”


    小远重重点头:“我刚才的话,你当没听见,忘了吧。”


    汤圆也拍拍小远肩膀:“妈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心善,我跟姐姐,要不是从小看着妈做事,呵呵。”


    小远:“你呵呵什么?难道你还敢做坏事?”


    汤圆:“那不会,但我们也不会善良。”


    “我姐才不会呢!”小远这次可不能认同汤圆了。


    “行行,我说错话了。”汤圆才不争辩呢,傻子才跟自己人争论,他不说,他心里明白就行。


    ……


    聂青箐这趟来,抱着个想法,让恨生跟同龄人接触,散散心,对他有好处,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热心的,能把恨生照顾好。


    中途汤圆打电话来项目部,说恨生很放松,汉堡吃了三个,晓音不敢给他吃了,大家带着他去动物园玩,消消食。


    她放心了,项目会开完,她让监理带她去工地看看。


    远大的人都知道聂青箐做事风格,项目监理在前面领路,跟聂青箐说着进度,宸光的人跟在后头,问远大的副监理:“你们远大的总经理,怎么会到工地上亲力亲为?”


    远大的监理笑:“以前的大老板当然不会,聂经理说,她跟我们一样,是级别高一点的打工人,得给项目看好了,才能给老板一个交代,所以呀,你们相信我的话吧,她在项目上非常较真,你们跟下面人讲好,远大的活只要干好了,就能按期结到款,能结到钱的活才是好活,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参与进来呢。”


    宸光的人说:“不过最终还是看销售,我们宸光的人都憋着劲,等着看下个月的销售情况,聂经理压力大吧?”


    “能不大吗?”远大的监理说:“所以今天,她看过现场,提出再严苛的要求,大家都要咬牙完成,她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凶的。”


    ……


    聂青箐到项目上一看,示范区已经到了种花草树木的阶段。


    她叫人去量刚运送来的、几棵最醒目大树的直径和高度,目前树还没种,在大卡车上,一旦不达标,原地拉走。


    司机也是苗木供应商,三月份还冷,他却不停擦着汗,还好还好,都达标了,但是聂经理的眼神,怎么不大和善呢?


    远大的监理给他指点:“聂经理经常跟我们说,做生意,让客户占便宜,一定是有回报的,你真可以,就不能送一两棵超标的吗?每棵都卡着标准来,生怕我们占了便宜?”


    苗木商忙说:“我懂了,下一批的花草树木,一定让聂经理满意。”


    ……


    距离开盘只有半个月了,聂青箐就在工地上,跟各个施工方强调:“花草树木得按照施工图去种,可以更好,不能差,四月份开盘,我图纸上要求的,一定要种当季能开花的,保证开盘那几天,示范区花团锦簇,开盘前几天,我就在这盯着,哪棵花树不开花,你们给我挖掉重种。”


    苗木商得了指点,过来保证:“聂经理,你放心吧,咱们知道做事的规矩,保证图纸画出来什么样,出来的效果,只会比图纸上更好看。”


    聂青箐点头:“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为什么非得对一棵树、一丛花那么较真,对你们来讲,这就是一个项目,以后能不能做得上不好说,但对远大和宸光,是合作的头一个项目,对远大更是不能失败的项目,咱们辛苦辛苦,项目销售达到预期,你们后续的二期、三期和尾款,也能结的顺利。”


    这倒是实在话,远大就算再有原则,那房子卖不出去,款项回不来,哪来的钱结给施工方和供货商呢?


    就凭着这句话,大家也得好好干。


    ……


    巡视了工地,交代好注意事项,聂青箐又回了工程部。


    她最近都要在工程部上下班了,晚上就住酒店,一直到开盘日,看到结果,心才能放下来。


    刚端起水杯,还没来得及喝呢,远大的监理又跑过来了:“聂经理,外头有个自报家门、说叫许见春的女士,我看穿着很不一般,但态度不好,说她忙得很,本来要直接闯进来的,我没让,拦在外面呢。”


    许见春居然跑来了,一定是冯大伯那一家人,把恨生的消息告诉给了她,害了恨生坐牢还不够,追到上海来,她想干什么?


    聂青箐咕咚咕咚把水喝下去,这才放下杯子,说:“辛苦了,我打个电话,你十分钟之后再把人带进来。”


    ……


    她要十分钟时间,是拿捏不准一会儿的度,得跟何律师通个气。


    何律师在电话里说:“你看,我们正猜她去哪了呢,你随便怎么说她,都没关系,我现在让显宗把这事,跟他大哥说一声。”


    聂青箐忙问:“确定要做到这一步吗?那你们就和许见春结上仇了。”


    何顺意说:“总要得罪一个,显宗毫不犹豫选择得罪他大嫂子,他那个性子,正愁不够乱呢,非要去说,那就让他说吧。”


    “好,那我没顾虑了。”


    挂了电话,聂青箐整理好衣服,重新梳了个头发,然后等着见许见春。


    ……


    许见春来找聂青箐,本来就带着不对等的姿态,居高临下,没把她这个远大的总经理当回事。


    她连小钟先生跟何律师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远大请的一个高级打工人。


    她用吩咐下属的语气,吩咐聂青箐:“冯恨生被你带在身边,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世了,不管我爸交代过你什么,也不管你有多为难,你现在立刻、马上,不要管冯恨生的事情,让他自生自灭!”


    聂青箐第一次这么瞧不上一个人,远大是何律师跟小钟先生的,可不是许家的。


    她没客气:“就连钟先生、何律师他们跟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哪来的底气,觉得我会听你的话?”


    许见春冷笑:“过几天要开的这个盘子,对远大很重要,我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你开盘玩砸了,你在远大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乌有,何必为了一个贱种,毁了你自己的事业呢?”


    她真可恶,越这样,聂青箐越不会妥协。


    她想,还好,她退路多的是,宋照、孩子们、淑梅、乐涵、哥嫂妈妈,看,她好富有,她真的不怕。


    聂青箐笑了:“现在可不是我保这孩子,是钟先生要保他孙子,还有,好好想想,你动远大,就是动小钟先生的产业,按照他的性子,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会在背后捅你个十刀八刀,远大对我来说,就是一份工作,我离开这里,再换份工作就是了,你的损失可比我大多了,真要破罐子破摔,我比你底气多,所以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许见春气得要死,聂青箐果然能说会道、名不虚传,说是说不过她的。


    她真的想不通,问:“冯恨生跟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聂青箐说:“冯恨生是你丈夫在认识你之前,就有了的孩子,你们的恩怨,别扯到他身上,你要有本事,就从你丈夫身上找回这口气,别冲着一个还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撒气,那不算本事。”


    ……


    许见春恼羞成怒了,拍了桌子、砸了杯子,辱骂的很难听,叫聂青箐小心点下个月的开盘。


    聂青箐直接叫了保安来,说:“她不赔砸杯子的钱,别想走。”


    卢宸光听着动静很大,真担心开盘当天会被搞事情,就过来问聂青箐:“聂经理,你这边需要帮助吗?我们宸光别的不说,倒也有能力不让人欺负。”


    他冷冷的看着吃瘪到愤怒的女人,冷笑出声:“外地来的?想在宸光头上动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聂青箐一样鄙夷:“她就嘴上吓唬两句,吓不到我的,没事,如果有需要,我会说的。”


    她有把握的很,来她这里撒泼容易,等许见春回家,可就不好交代了,大钟先生那边不说,小钟先生不会让她有精力,来找远大的茬。


    ……


    许见春无功而返,聂青箐叫人先出去,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八卦的很,往电器厂打了个电话,跟宋照说了。


    “许见春疯了吧,她这么一闹,恨生随时会知道身世呀?”


    宋照想了一下,说:“可能她觉得这一次,钟先生为了家里面子,依旧会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恨生送的远远的,如果送去国外,孤身一人,她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原来如此,聂青箐就说嘛,夫妻两个当初,能把小钟先生逼走,哪能是草包呢?


    ……


    打完电话,她在项目部,刚喘口气不到一个小时,乐涵就打来电话,跟她八卦,催着她回去。


    “小婶,许见春来我这酒店开房住店,还找前台打听你开的房间号,带着目的呀,等汤圆、恨生他们回来碰面了,我怕给恨生的身世闹出来。”


    聂青箐忙问:“你猜到什么了?”


    乐涵呵呵笑:“恨生长得太像小钟先生了,不是钟先生的私生子,那也是他们家的血脉吧?不然你怎么可能收他当干儿子?他什么身份我不问,现在许见春找过来,肯定要对恨生不利,你是干妈,快回来吧。”


    聂青箐再次把许见春的举动,和宋照的猜测,跟何律师通了气。


    何律师说他们那边会做安排,让她有兴趣,就回酒店看好戏。


    那要看的,聂青箐正想出口气呢,也得防着汤圆他们随时会回酒店,会撞上。


    ……


    顾乐涵也是个爱瞧热闹的,在酒店门口等着,然后跟赶回来的聂青箐嘀咕:“小婶,小钟先生打电话,说你回来后,给他打个电话,然后就去叫他大嫂下来接电话。”


    酒店房间里的电话,打不了香港那边的电话,前台的可以,聂青箐通知了小钟先生,随后和乐涵说:“你们是做服务业的,别去讨骂,她在哪个房间?我去叫,我已经得罪她了,不怕。”


    ……


    聂青箐敲开了许见春的房门。


    许见春还在恼火,她确实不是个草包,马上反应过来,揪着不放:“这家酒店,居然把客户信息泄露给你,我一定要投诉!”


    聂青箐:“你投诉啥呀?大堂那边有你的电话,我正巧听到,好心来通知,你赶快去接吧。”


    许见春:“你搞什么鬼?我不去。”


    聂青箐说:“知道你不去,所以找你的电话让我说,你孩子生病了,你还是去一下吧。”


    许见春是不信的,但心里挂念着孩子,不去不放心。


    她冷冷看了聂青箐一眼:“你要敢骗我,我不会善罢甘休。”


    聂青箐不屑的“哼”了声,回房间休息去了。


    找许见春的电话,是家里她最信任的保姆打来的,保姆说孩子生病了,言辞恳切着急。


    许见春毫不怀疑,立刻收拾行李,离开了上海。


    ……


    汤圆他们回来的时候,许见春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晚上在乐涵酒店的餐厅包厢吃的饭,汤圆絮絮叨叨,说着今天一天玩的项目,晚上还留在酒店,再陪陪恨生。


    这一天的相处,比聂青箐带了一个月都强,恨生明显情绪放松多了。


    恨生洗澡的时候,汤圆溜到聂青箐这边来,一副问到底的势头。


    “妈,恨生洗澡呢,我说不想排队,到你这边借卫生间洗澡,冲凉得给我留五分钟时间吧,所以,你就别打哑谜了,跟我说说,恨生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他长得好像显宗叔叔,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那你收他当干儿子,这辈分可不对。”


    聂青箐头疼,怎么都看出来了?乐涵能,汤圆也能,那以后别人也能看出来,包括恨生自己,除非不让他见到钟家的人。


    别人能瞒,汤圆这性格可瞒不住,要不告诉他,他就得自己去打听。


    聂青箐就说:“恨生他爸爸是钟显祖,他是钟先生孙子,现在他爸爸想认他,但他后妈坚决不愿意,恨生坐牢,也是他后妈的手笔,总之情况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世能瞒多,你在恨生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帮着打掩护吧。”


    汤圆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很兴奋,聂青箐不知道这种事有啥好兴奋?


    “你干啥?别想坏主意。”她叮嘱。


    汤圆:“不是,我就感慨一下,恨生这身世,就跟我看的武侠小说里主角一样坎坷,他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聂青箐笑骂:“你少看点小说吧,不是要洗澡吗?赶紧的,别让恨生起疑心了。”


    ……


    隔天一大早,晓音回去上班,糖糕、汤圆、小远他们回学校上课,聂青箐就把恨生带去工地。


    有时候她忙的顾不上,恨生就跟在监理们后面,安安静静看他们做事,一样一样记在心里,没给谁添过麻烦。


    大家知道他是聂青箐的干儿子,对他都挺好的。


    ……


    另一边,许见春回到家,发现孩子们都好好的,压根没生病。


    保姆战战兢兢:“太太,是先生让我这么说的。”


    许见春找丈夫理论,反而被大钟先生掐住脖子威胁:“恨生是我的儿子,你伤害我儿子,还指望我对你客气?”


    许见春有些怕,不甘心:“为什么你对一个私生子,比对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器重?”


    钟显祖说的话,其实挺伤人的:“因为他是我的长子,你也搞搞清楚,如果不是他.妈妈当年被迫离开、我找不到她,我们俩压根不会结婚。”


    许见春冷笑:“她也就是死了,她要还活着,看到你一个女人接着一个的找,一样会给你们的孩子取名恨生吧?”


    钟显祖松开手,内心一点没动摇:“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存在如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要再去动恨生。”


    ……


    许见春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打电话给自己的舅舅许观海,要他帮忙摆平冯恨生。


    许观海再也不愿帮她做这种事,断然拒绝:“我是你舅舅,不是你的打手,恨生的事,是你和显祖结婚之前的孩子,你要么接受,要么离婚,别再想那些歪门邪道了。”


    许见春没处发泄,把打电话骗她的保姆开除了。


    小钟先生消息灵通,没两天,就跟何顺意八卦:“老婆,你知道大哥家那个被开除的保姆,现在在哪吗?”


    这么问,他肯定知道,何顺意现在也改了不少,顺着他的兴致,问:“想不出来,你神通广大知道了?看你这么高兴,她一定在一个,你特别乐于见到的地方。”


    小钟先生得意自己的小道消息:“他被大嫂子开除后,大哥就安排她去照顾外头的女人了,那个女人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呢。”


    ……


    开盘前的准备工作,聂青箐能做的都已经做全了。


    广告提前两三个月打了出去,远大山水居的老客户,也都联系过,通知*一下远大新开了楼盘,如果有亲朋好友想买房,可以过来看看,有礼品可以领。


    开盘当天的礼品准备充足,示范区比图纸规划的,还要花团锦簇,就等第二天的开盘结果了。


    开盘头天晚上,聂青箐下班在酒店休息,要养足精神,她早早睡下了。


    工地上值班的监理,突然打电话到酒店,把她吵醒了,一看,还不到十一点。


    聂青箐心里一慌,忙问:“咋了?”


    监理带着不敢置信的兴奋,说:“聂经理,销售部外头已经有人带着板凳、铺盖在排队了!”


    聂青箐一下子清醒了,连忙穿好衣服,带着恨生赶到销售处。


    果然,离明天早上八点开盘,还有九个多小时,已经排了十几个人的队伍,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排队等号。


    她连忙让人打电话,通知销售过来几个人,给排队的人倒热茶,开放销售部的卫生间,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


    她自己也没回去,就在现场陪大家唠嗑,问他们怎么会半夜过来排队,这紧迫感是怎么吹起来的?


    这些来排队的,有很大的购买意愿,想早点来,排靠前的号,这样能选到心仪的户型。


    一聊,才知道来排队的,家里都有亲朋好友们,买过远大开发的房子。


    “我们早就听说远大的口碑了,去亲戚家参观,那房屋质量没话说,小区里的花草树木漂亮得不得了,时时都有人养护,维护的越来越好,每次去做客都羡慕,这回远大开了个我们普通人能够得上的房子,就早点来排了。”


    聂青箐没想到,远大口碑带来的效果会这么好,高兴的很,人家看她一个总经理,都陪在这里,认同感更强烈了。


    因为提前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没安排摇号,只能先到先进、先到先选房。


    她在这儿一直忙到早上,心里暖乎乎的,一点不觉得冷。


    ……


    早上八点,第一批客户被销售带进示范区、样板房参观,实际落成的样子展示出来后,准客户们没多少犹豫,销售们再热情卖力的介绍一下,转化率非常高。


    后面排队的人太多,只能一批批放进来,排在后面的人,怕选不到心仪户型,有些急躁了。


    聂青箐和项目上的监理们赶紧安抚,拿出六月份开盘的另一个楼盘资料,给大家看,说:“现在有意向的话可以先预约号头,要是对六月份开的楼盘位置不满意,咱们现在这个盘,八月份还会再开一次,到时候,你们就按照今天领到的号头,提前选房。”


    这么一安抚,效果很好,大家都说远大拿他们重视,品质肯定差不了。


    看过示范区、下过定金的买家出来,笑容满面,对园区的景观满意的很,让后面排队的人更心痒难耐,越发要等着进去看一看。


    首开不仅大大超出了预期,还登记了很多意向客户,为二次开盘赚了不少信心。


    首开告捷,宸光这边彻底没顾虑了,远大的人心里更是自豪,这大半年的辛苦,换来今天的成果,很值,年底的奖金,又是厚厚的了。


    ……


    远大和宸光第一次合作的楼盘,成绩远超预期,大家都特别兴奋。


    卢宸光要请聂青箐吃饭,笑道:“聂经理,你这次可别急着走,这个周末我安排个饭局,大家一起聚聚,保证有你意想不到的人来。”


    聂青箐好奇的问:“谁呀?你先跟我说说!”


    卢宸光非要保持点神秘:“就是不能先说,等见面的时候才有惊喜呀!”


    第69章


    卢宸光跟聂青箐,约好了周末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回去跟爱人,说起临时加进来的那位客人。


    “姨夫那位关门弟子韩设计师,他真在二十年前,跟聂经理有交情的话,我们宸光跟远大的合作有大半年了,之前不提,怎么这会儿才提起来,主动要求一起去吃饭呢?”


    曾岚还是知道一点情况的:“韩积平他老婆生了病,听说香港那边有个叫许太太的女人,主动找上他,说可以帮他在那边的私人医院,约到主治医生,香港那边的私人医院很贵,韩积平是负担不起的,可能有什么交易吧?”


    卢宸光没想明白:“那这又跟聂经理有什么关系呢?”


    曾岚不清楚:“我一样好奇,等韩积平见了聂经理之后,不就知道了吗?”


    这事办的不地道,卢宸光不好说妻子,换个角度说:“远大和宸光还在合作呢,要是闹得不愉快,可能会对合作不利。”


    曾岚看得透:“既然他说以前认识,不通过我们,韩设计师还是有办法见到聂经理,事情悬着,不如弄清楚,聂经理应该不会怪我们自作主张,而且,我给了弥补了。”


    卢宸光笑着问:“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你怎么弥补的?”


    曾岚道:“曾随喜欢的连小姐,开了个珠宝品牌店,聂经理的继女叫宋晓音,兼职她品牌的设计师,正好有这层关系,把连小姐和宋晓音都叫上吧。”


    卢宸光更不懂了:“跟我们家吃一顿饭,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哪怕曾岚此刻低调,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优越的姿态。


    她笑的自信:“宋晓音被一个薛姓人家找麻烦,那什么薛家,如果知道宋晓音是我们家的座上宾,大概率会忌惮吧,这人情一还,我们邀请了韩积平的事,能抹消了。”


    ……


    今晚的饭局有个特别的客人,聂青箐猜,应该是连红蕊,那回在乐涵的酒店,卢宸光的小舅子,一看就是在追求连小姐,极有可能邀请来一起吃饭。


    她猜对了,也没有完全猜对,除了连小姐,晓音也过来了,而且那位特别的客人有事耽误,还没到。


    卢宸光去接他太太和那位特别的客人,晓音才抓紧和她解释:


    “妈,红蕊姐说,一山还有一山高,曾随家里比薛家高,邀请我来,薛家就忌惮了,这是走的你的人情吧?我不想来的,红蕊姐说,可能人情.人家已经收了,不来白不来。”


    聂青箐想了一下,或许和今天这位特别的客人有关,卢宸光和他爱人觉得,带个客人来,给她添麻烦了,所以还个人情,给晓音免去些麻烦。


    那也行呀,这交易不亏,所以,等会客人是谁,她都会给个笑脸,给曾家这个面子。


    连小姐也得感谢,没她陪着,晓音来多尴尬。


    连红蕊不要她道谢:“聂经理,你帮我不要谢谢,我回一点人情,你也不需要谢。”


    ……


    聂青箐第一次见到卢宸光爱人,还有他们带来的客人,是宸光合作的建筑设计师。


    曾岚介绍道:“韩设计师,是我姨夫的关门弟子,现在是设计院的总工了,宸光第一个项目,就是他设计的,这次远大和宸光合作的项目,其实他也指导了,只是来开项目会的不是他,韩工那天跟我说,和聂经理其实认识,怕你不记得,我说不记得有什么关系,见见面,自然就记起来了。”


    聂青箐一看到人,确实想起来了,是韩积平呀!


    高考恢复那年,刚复课的高中部,挤满了各个年龄段、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学子。


    汤圆爸爸所在的教室,有个存在感特别弱的年轻人,就叫韩积平,那会他家境不好,她送去给汤圆爸爸的餐食,被分了点给他。


    当时聂青箐还说过汤圆爸爸,说粮食金贵,已经是家里省出来的,不要分给别人,就那次从汤圆爸爸那,听到韩积平的名字,这会,她回忆起来了。


    没想到韩积平争气,考上了大学,学了建筑设计,这么多年,熬成了总工,真了不起。


    她忙说:“我记得,当年我给前夫送饭,他分了点给你,就这点情分,你还记到现在呀?”


    记是记着,但这次来,他可不是因为一饭之恩的情分,而且,曾经有机会还,他也并没有还,他从汤圆爸爸那得知他们离婚后,什么行动都没有。


    想到自己的心思,韩积平愈发愧疚,把话题岔开:“你和二十年前变化不大,我却判若两人了,你还能认出我,谢谢。”


    聂青箐笑道:“我记性一向好,或许一时间忘了,但看到,肯定记得。”


    记得归记得,两人只有几面之缘,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唯一互相认识的人,是汤圆爸爸,她又离婚了,真没啥能聊的。


    还好聂青箐天生会聊天,对陌生人都不会冷场,何况有过交集的人,她主导,扯了一晚上的闲话,一顿饭吃得也算欢乐。


    ……


    虽然聊了这么多,她还是没闹明白,韩积平欠下曾家人情,过来吃这顿饭,重新认识上,他图啥?


    回到酒店后,她给宋照打电话,说了韩积平的事情:“他是国营单位的设计院,不愁活做,难道是想接远大的私活吗?但远大的项目,只找公对公的设计院呀,我实在想不明白了。”


    宋照警惕起来:“想不明白就别想,好好睡一觉,把上海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尽早回来安心。”


    聂青箐答应了,挂了电话去洗澡睡觉。


    宋照睡不着了,往汤圆宿舍里打了电话,告诉他韩积平的名字,让他问问他亲爸。


    汤圆那性格,等不到第二天,马上给他爸打电话,他爸记得韩积平,没下海经商之前,一年还要联系好几回呢。


    他爸言语里佩服:“他比你爸强,对老婆可好了,哎,可惜了,他老婆身体偏不好,病病歪歪,他不离不弃,攒钱想送老婆去外面治病,联系你.妈,可能是想多接一点私活,多挣点钱吧。”


    ……


    想接私活,不是有宸光吗?而且之前不联系,干啥拖到现在?


    汤圆就把这个信息,分别告诉爸妈,让他们提防着点。


    聂青箐觉得问题不大,从昨晚吃饭的接触来看,韩积平不善于伪装,好像因为内疚,做不出更自来熟的举动来,他这样的人,连套近乎都不会,他能想出啥害人的办法?


    她没放在心上,两三天处理好剩余事情,就买了票回家。


    她每次赶车不踩点,时间很充裕,恨生这个年纪,饿的快,她准备买点东西带上车吃,才刚起身,明锐察觉到被人注意了。


    毕竟带着恨生,她怕是许见春那边,又安排了什么人过来对恨生不利,格外留意,等看清那人的面貌,又觉得不是许见春那边的人。


    对方是个女人,长得挺清秀,就是太瘦,脸色白白的,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气血不好,应该是生病了。


    聂青箐想了一圈,不认识她呀,连偶遇的印象都没有。


    如果人家真有事,应该会主动过来搭讪吧?她不打算节外生枝,决定正常赶车。


    ……


    可能是注定好了,两人要有交集。


    聂青箐这性格,一般的麻烦她不靠边,可是,看到有个行为举止、可疑的像人贩子的老婆子,去和那个虚弱的女人搭讪,两人还往外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写了纸条,叫恨生去找车站警察。


    现在按理说,她做到这一步问心无愧,但是心里总觉得,这个事情必须搞清楚,问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不然回去了,依旧时时刻刻惦记这事。


    聂青箐当机立断,改签了车票,跟了出去。


    警察快一步,盘问老太婆看出不对,还突然窜出老太婆的儿子袭警,被一起被抓回派出所审问,确实是人贩子,交代说,瞧着这女人身上的金戒指和项链,就想着谋财,实在可恶。


    ……


    女人叫张云绣,聂青箐一张给车站警察的纸条,救了她,她坦诚的聊了会。


    张云绣是韩积平的爱人,夫妻两个感情非常好,她的身体有家族遗传病,活着已经很难,要不了小孩,可韩积平不但不说啥,还时时安慰,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样深情的男人可不多,正因为不多,他们俩的感情才显得格外可贵。


    聂青箐就不明白了:“那他主动跟我走关系,是想通过我,把你送到外面去治病吗?”


    张云绣摇头:“我们两个,都不喜欢麻烦别人,跟你又没有交情,怎么好意思张开这个嘴,是有人主动联系他,要他给你制造点麻烦,把你从远大总经理位置拉下来,换一个我去香港治病的机会,我跟他说,咱不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情,用着害人的钱,我的病也不会好,他说他不会去害人,就是想看看你在远大,有没有违规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天意了。”


    聂青箐隐隐猜到,问道:“联系他的人,是叫许见春吗?”


    张云绣惊讶:“你怎么猜到了?”


    聂青箐说:“在香港,我得罪的人就那么一两个,不难猜,韩积平一会儿要来接你了吧?我就先走了。”


    张云绣再三道歉:“对不起,我们以后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这次来车站,是说不服他,就想着告诉你,让你不要和他来往,都怪我太犹豫了,没说成,还招惹上人贩子。”


    女人很是内疚,心事太重,身体更好不了。


    聂青箐叹气:“按照你爱人的性格,就算被他找到我的把柄,他也会犹豫着用不用,你不要想多了,回去好好歇着。”


    ……


    车票改签了,她带着恨生又回到了乐涵的酒店,打电话跟何律师说了许见春的举动。


    “许见春怪厉害的,打听到韩积平和我工作上有交集,又不能拒绝她提出的交换,我有点想不明白,我做不做远大的总经理,对许见春重要吗?”


    这次,何顺意真的生气了,许见春居然动青箐,那下一步就敢动她、动她的孩子们,她没办法忍了。


    何顺意道:“许见春很记仇,否则不会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恨生,下那么重的毒手,青箐,这次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起因还是在我们这边,韩积平不就是想给他爱人,来香港看病吗?许见春能办,我们也能办,你把韩积平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让人联系他,你专心忙你的工作吧。”


    ……


    何律师这么安排,聂青箐其实很高兴。


    帮了韩积平,人情是何律师和小钟先生的,她就不多事了,没有再去联系韩积平和张云绣。


    车票改签了,她得给宋照打个电话,不然他得担心死,说了改签的原因,还推测了一番。


    “许见春想让韩积平,在我工作上找错,我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很可能暗示韩积平,找不出错处的话,造也得造一个出来,如果远大找他设计,他在设计上留点陷阱,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好在韩积平有职业道德,只是想着找我现有的差错,我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估计这点小事,对他都是天大的难事,办不成的。”


    那也不行,宋照对韩积平恼火的没一点好感,甚至说:“看看,他们夫妻多有憾事,不是没原因的,不管他挣扎犹豫到什么程度,这种人,以后都不要再沾。”


    聂青箐忙说:“别气别气,本来就不熟,以后也不会来往,我就是感慨一下。”


    宋照冷静了,青箐只是寻求认同,他在这抱怨啥呢,还要她来哄。


    他忙问:“你改签的还是同一个时间的班次吧?回头我去接你。”


    ……


    讲完电话,聂青箐心里感慨的很,对许见春多了层厌恶,让何律师给她点教训也好。


    恨生看不明白这次的事情,在纸笔上写着问她:“青姨,他都想害你了,你不生气吗?”


    聂青箐教他:“真正要害我的人,是许见春,是生意上复杂的连带关系,我分得清根源,何律师帮助韩积平,其实是为了给她大嫂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能买通的人,也能被别人买通,不懂没关系,慢慢学。”


    恨生重重点头,表示他听得懂,想的明白,怪聪明的孩子。


    ……


    回到鹏城,来接站的除了宋照,还有芳燕。


    一看到她出来,芳燕就抢着说:“聂经理,公司有件大事,得你回去处理。”


    宋照无奈的很:“我问她什么大事,她不说,多大的事,也得让你歇半天。”


    聂青箐精力挺好的,现在出差她都是软卧,环境好,休息的挺好。


    她就和宋照说:“你先陪恨生回去看看,二十来天了,他那家里肯定缺米缺柴,缺东西还是小事,不能让冯家的人,看到是他一个人回去,你得跟去敲打敲打,我正好去公司看看。”


    也只好如此了,宋照开着车,带恨生走了,聂青箐坐着芳燕开的公司车,回远大了。


    ……


    芳燕跟她说的大事,是远大的副总经理罗香芹,好像有跳槽的打算。


    这确实是件大事,罗香芹是小钟先生的助理,何律师跟小钟先生回香港打拼,远大的总经理定的是聂青箐,副总经理是小钟先生的助理罗香芹。


    罗香芹对远大的规划很激进,正好和聂青箐的保守理念相反,反对和宸光合作,还提出过一套发展计划书,目标是每年实现100%增长。


    聂青箐分析后,罗香芹激进的计划,会让公司背负很多银行债务,所以并没有采纳,还是按照自己制定的、每年30%的增长目标走。


    罗香芹是因为远大的发展计划,和她的理念不同,才想跳槽的吗?


    ……


    聂青箐到了远大,好几拨人找她汇报、签字,她处理了个把小时,罗副经理都没有要来找她的意思。


    她就叫芳燕把罗香芹请来办公室,关上门,找她坦诚布公的聊聊。


    “罗经理,听说我走的这段时间,世桦的人跟你接触频繁,咱们能敞开心扉聊聊吗?”


    公司里,崇拜聂青箐的不少,绝对瞒不住,没拒绝和世桦接触,罗香芹就没想过隐瞒,而且和世桦聊的差不多了,既然问起来,正好说清楚。


    罗香芹坦诚:“世桦最近几年发展很快,急需人才,远大的管理层,他们尤其看重,确实想让我过去。”


    聂青箐自己就被挖过好几次,罗副经理有才,被挖角再正常不过了。


    她想挽留:“那他们给的待遇,比远大给的更好吧?如果只是待遇问题,我可以帮着一起,跟何律师和小钟先生谈。”


    罗香芹摇头:“也不全是待遇,还有发展的问题,远大有你,我永远都是个副总,而且我们俩的理念差别太大了,你保守,我激进,没法长久配合下去。”


    聂青箐承认:“何律师说过一次,说我们两个人的性格,能综合一下就好了,罗经理,我心里一直很佩服你,你很多方面都比我强,我是能听进去意见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罗香芹果断:“聂经理,你不需要过谦,你身上很多优秀的能力,是天生自带的,比如统筹人员团结这点,是我比不了的,也不用再劝,我已经决定去世桦地产,那边的发展大方向,跟我的理念非常契合,去了才能施展我的抱负,离职方面的事情,我自己跟何律师提。”


    罗香芹是个非常果敢、有才华的人,不然以她直来直去的脾气,小钟先生不可能一直重用,临走前还提拔她做了远大的副总。


    话都说到这份上,聂青箐知道劝也没用,问:“那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呢?我这边好安排人接手你的工作。”


    要走了,罗香芹黯然:“我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能进远大,是你帮了忙,我才留得下来,小钟先生和远大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会做好收尾才走,等远大这一次五个地块全部首开结束,做好交接再走。”


    聂青箐点头:“那就祝你在新的地方,有新的发展。”


    ……


    要走了,罗香芹问了聂青箐一个问题:“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是小钟先生的意见占了上风,我做了远大的总经理,你应该不会有意见,我们还能一起共事,我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小钟先生能听何律师的,这是做公司啊,他怎么像在家里一样,处处听老婆的?”


    这有啥难理解的,因为何律师的决策,比小钟先生的决策,对远大更有利。


    小钟先生有个优点,那就是听得进去对的话。


    他知道自己在生意上的斤两,所以找老婆的时候,才找个厉害的回来,夫妻两个一起和大哥大嫂争夺。


    聂青箐说:“何律师的判断,一直强过小钟先生,不然他不会事事都听老婆的意见。”


    罗香芹明白了,聂经理的意思,何律师是按照能力来选,不是按照人情,她不认可。


    她笑笑:“世桦和远大以后的发展规模,会证明何律师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


    罗香芹是直接电话跟何律师提的辞职。


    何律师挽留了几句后,没有强求,只说要跟小钟先生商量一下。


    小钟先生听说后,满不在乎:“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不是跟我提?不会以为给我做了几年助理,在我心里,就能跟我老婆比了吧?既然不看好我老婆的决定,那就让她去世桦好了。”


    这话听着舒服,何律师问:“说真的,你有没有偶尔后悔过?如果坚持让罗香芹当总经理,以她的性格,至少能保证远大100%的增长速度。”


    小钟先生抱着老婆讨好:“从来没后悔,我在生意上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当初是你们说罗香芹有才,坚持让我留着做助理,不然以我的性格,早换人了,你看好聂经理,是为远大的长远发展考虑,又不是为了人情,罗香芹看不明白,我心里清楚着呢。”


    何律师满意了,就是这些点点滴滴,让她满意这桩、双方都带着目的婚姻,过着过着,居然过出了真心来。


    她给了个奖励,又问:“对了,张云绣住院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小钟先生立刻表功:“主治医生都联系好了,等人到了香港,可以马上住院会诊,老婆,我还是挺有用的吧?”


    何律师故意说:“你以前还有点主见,怎么现在一点小事都要问我了?”


    小钟先生不觉得丢人:“听老婆的话能发财,哦,对了,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你要去做什么?”何律师难得问一句。


    小钟先生特别高兴:“老婆,你也关心我晚上去哪儿呀?”


    何律师笑:“对,很关心,很在意,你再不说,我的耐心就没了。”


    小钟先生不敢卖关子,忙说:“我去见大嫂,恭喜她再次做了后妈,你说奇不奇怪?之前照顾大哥外面怀孕女人的保姆,不见了,然后那个女人早产加难产,有没有可能,是许见春用了计中计,被大哥识破了?”


    何律师说:“不管他们用什么计,那是他们夫妻的私人恩怨,咱们不要掺和。”


    小钟先生说:“我知道,我就是去祝贺大嫂,又多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另外告诉她,韩积平要带老婆过来就医,她能做的,我们也能做,让她小心点。”


    ……


    从四月份一直到八月份,另外四个开发的楼盘,首开的销售成绩,都超出了预期目标,项目部从上到下,心都放了一半回肚子里。


    罗香芹正式离职,聂青箐按正常流程,给她办了欢送会,算是好聚好散。


    八月份还没结束,韩积平带着爱人张云绣,从香港回来了,落地鹏城,就来见了聂青箐。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张云绣的病情有了好转,气色红润了一些,至于看病的钱是怎么来的、将来要怎么还,聂青箐没有过问。


    韩积平感谢聂青箐,说欠她的人情,会记在心里。


    聂青箐忙说:“我没做什么,你们要谢,应该谢何律师。”


    张云绣说:“何律师要谢,你也要谢,这趟在香港就医,积平聊起刚恢复高考那年,他和那么多备考的人,挤在高中部,点点滴滴,聊了很多,有个细节和你有关,我听出不对劲,积平说你现在过得很好,不应该节外生枝,但我想,这世上一切的事情,都有定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既然我察觉到了,怎么能不说呢?一定要告诉你的。”


    和她有关?刚恢复高考那会,聂青箐对自己学习上的事,太有自知之明了,压根没想过考,不存在有人破坏她高考的事情,那能是什么事情呢?


    她忙点头:“谢谢你的坚持,和我有关的事,我肯定想知道,你说吧。”


    第70章


    韩积平跟聂青箐说起当年,那是刚恢复高考的头一年,举国欢腾,他很幸运能挤进刚刚复课的高中教室里,跟大家一起复习备考。


    学校还紧急抽调了老教师来指导,开了食堂,帮助他们做好后勤工作,他能考上,很感谢当年的老校长,给来学校集中复习的学子,创造了外面比不了的条件。


    这事聂青箐记得,当年大伯母胡秋桂,就在那所高中里搞后勤,她为了汤圆爸爸,送了半袋子细粮给大伯母,好说歹说,才给汤圆爸爸,换了一个去学校复习名额呢。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和我有关了?”聂青箐问。


    韩积平说:“那天想跟学校商量,延缓交伙食费,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在说事,不好听墙角,我就赶紧走了,那时候自尊心强,办公室里人一直很多,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说家里交不出伙食费,准备等放学的时候,私下跟管后勤的胡老师说一声。”


    那时候家家都不富裕,聂青箐爸爸去世,不用供养大伯一家,稍微好点,她跟哥哥每个月一人一斤肉票,家里能开个荤,能省吃俭用,供汤圆爸爸把大学读完,她很能理解韩积平说的情况。


    她知道马上要说要紧的部分,凝神细听。


    韩积平说:“哪知道刚放学,胡老师自行车骑的飞快,我没找到人,失落的回家,想跟家里亲戚们再借点粮食,就看到你大伯母的自行车,停在我家隔壁门口,我隔壁的廖婆婆,搞封建迷信,大家很不喜欢她,遇到事儿,又忍不住和她唠几句。”


    聂青箐大伯母,不是任课老师,只管后勤,高考恢复后,大伯母钻营,弄回个工作,确实有点迷信,遇事儿喜欢求神拜佛。


    聂青箐问:“胡秋桂去求神拜佛了?”


    韩积平摇摇头:“是问话,问廖婆婆知不知道,当年给你奶奶牵桥搭线,抱回来的孩子家在哪儿,廖婆婆不知道,她就放心了,还给了廖婆婆钱,出来看到我,她脸色变了,我连忙说缓交伙食费的事,你大伯母一改常态,特别温和理解,同意了,还说你奶奶给乡下亲戚,介绍抱养了个小孩,叫我不要说出去。”


    家里亲戚们的情况,聂青箐能不知道吗?奶奶早就不跟乡下远亲来往,也没听说谁家抱养过小孩!


    韩积平特别内疚,说不下去,只好是张云绣接着说。


    “我们在香港治病,感激何律师、感激你,有大把的时间,就闲聊以前的事,说起这段,我听着不对,怎么一个陌生人找,然后你大伯母就去找廖婆婆,问当初介绍抱养的小孩,从哪儿抱养来的,这要不是身边很亲近人家,不会迫不及待来问,老家廖婆婆七十多岁,谁知道还有几天活头?我就叫积平赶紧回来问问。”


    聂青箐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俩人来找她,又是大伯母紧张的事情,该不会那个抱养的小孩,是她爸爸吧?


    ……


    韩积平缓了会,能接着说了,他道:“廖婆婆耳背眼花,我问了好半天,才把事情问清楚,你大伯母问的,确实是你爸爸,你奶奶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大伯母阴差阳错知道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张云绣忙补充:“他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那天你大伯母,和廖婆婆聊了很多,廖婆婆一开始不说,你大伯母就说,有人找到学校,说看到你,和家里小姨妈长得很像,还留了地址,叫廖婆婆别瞒着了,这才说出来的。”


    聂青箐想不明白了:“我奶奶已经有大伯这个儿子,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再抱养一个当亲生的?”


    韩积平挺不忍心的,还是说:“我也问了廖婆婆这个问题,她说,你奶奶说的,你大伯太平庸了,怕将来过得苦,就抱养个厚道的回来,比亲生的还疼爱,教他孝顺,听父母话,将来,叫你爸爸养大伯一家,他就不会不听,你大伯才一辈子有人照顾。”


    聂青箐听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得多恶毒呀,她的奶奶,在爸爸结婚前,对她爸很好,结婚后,开始婆媳矛盾,爸爸夹在中间*,一直偏心爷爷奶奶,把钱给奶奶管,如此恶毒,嘴巴还严,连大伯和大伯母都不说。


    如果不是韩积平的事,这事聂青箐不会知晓。


    她真心感激:“你们忙前忙后的打听,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


    对比聂青箐的帮着,这点事真不算什么,张云绣说:“现在只有你大伯母,知道当初找来那人留的地址,这个我们帮不上忙了。”


    聂青箐说:“没事,我自己想办法。”


    ……


    找不找爸爸的亲人是一回事,但大伯母瞒起来的地址,一定要拿到。


    宋照分析:“以前是大伯母家条件好,她高高在上,说一说还有可能拿到,现在你和大哥比她孩子强,她又被儿子儿媳撇开单住,心生怨恨,应该问不出来。”


    聂青箐太了解大伯母那个人了,咋可能说?


    她道:“堂嫂还算个有同情心、讲道理的人,找她问问吧。”


    宋照劝了一句:“之前没什么交情,这么问,人家有心、也没多少动力去帮忙,不如我们先帮他们忙,再去问吧。”


    聂青箐问道:“能帮他们什么呢?”


    宋照说:“无非钱和工作,汤圆的炸鸡王利润很高,帮她开一家连锁店。”


    聂青箐有些犹豫:“带着目的献殷勤,总觉得不太妥。”


    宋照笑道:“现在正好还在暑假,咱们俩不用出面,汤圆就能办好。”


    ……


    汤圆接到这个任务,那可上头了,跑去聂要祥和孟红萧家里,表舅舅表舅妈不够亲,他把表字去掉,舅舅舅妈叫的亲切。


    还说妈妈无意中知道了外公的身世,茶饭不思,他瞧着难受极了,求舅舅舅妈发发善心,帮忙从大婆婆那边,把地址问出来,他无以为报,给舅妈开间炸鸡王。


    本来就是聂要祥亲妈理亏缺德的事情,汤圆把人情求了,好处许了,聂要祥心里已经同意了一大半。


    孟红萧有正义感,加上汤圆说,他和糖糕,跟舅舅舅妈的孩子,是表兄妹、堂兄妹,关系处好了,将来也能继续走动起来。


    这句话,让孟红萧彻底放下犹豫,倒不是想沾亲戚的光,她是想到另外一层,汤圆说能走动当亲戚处,那也能当仇人,她可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招惹几个仇人回来,答应汤圆,一定问出地址给他。


    ……


    孟红萧来了一趟婆婆胡秋桂这里,跟婆婆商议:“孩子大些了,要祥和我商量,接您回去团聚,妈看呢?”


    胡秋桂中风过,行动不是很方便,她脾气本来就不好,正怨天怨地的,一听能回去跟儿子孙子一起住,总算给了个笑脸:“算你们有良心,今天就搬。”


    她指挥着儿媳妇收东西,还指着她最宝贝的一个箱中箱说:“那个箱子你亲自抱着,可不能丢了。”


    孟红萧好奇,抱在手里左右端详,问:“妈,您这箱子里锁的是啥宝贝呀?”


    胡秋桂说:“都是一些首饰,将来还不是留给你的。”


    孟红萧知道婆婆钥匙放的地方,不动声色慢慢收着别的东西,趁机把钥匙揣到了兜里。


    胡秋桂有两个孙女了,孙子是超生的,为此儿子儿媳铁饭碗没了,这孙子是她以死相逼,才让儿子儿媳同意生的,她最疼这个孙子,哪怕为此吵中风了,她都觉得值。


    说起孙子学习不好的事情,她给儿媳妇出主意:“你两个闺女成年了,不用管了,儿子还小,你跟要祥不可能看得住他一辈子,我跟你说,你去找个会看面相的人,然后去孤儿院领养个年纪小、不记事、面相老实憨厚的小孩回来,搬离现在住的地方,你在家专门带孩子,对领养来的小的,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亲生的,让他感恩,将来照顾哥哥,那才是一辈子都不愁了。”


    孟红萧听得忍住颤抖,强作镇定问:“妈,您这主意,难道是有样学样,从谁那儿学来的?奶奶对二叔家一直不好,我跟要祥想不明白,听你这么一说,咱们家二叔,不会是奶奶这样抱回来的吧?”


    胡秋桂忙说:“你别瞎说,你二叔就是亲二叔。”


    孟红萧已经知道真相,懒得争辩,假装转到另外一个屋收东西,然后拿钥匙把那盒子打开了,果然在一堆各种首饰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地址。


    她连忙把纸条揣到兜里,出来说:“妈,我出去买点饭,一会儿再回来收拾。”


    ……


    胡秋桂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儿媳妇,突然想到什么,忙去开她那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首饰和值钱的没少,就少了纸条。


    她骂骂咧咧,连忙给儿子打电话:“你媳妇在搞什么呢?她拿了我的东西,赶紧叫她还回来!”


    聂要祥明白,老婆这是拿到地址了,那就说明,堂妹青箐说的,都是真的。


    他也有道德感、也有良心,这几年为了超生的事,焦头烂额,心里是怪亲妈的。


    他说:“妈,您就别来我这了,红萧说,您要来她就跟我离婚,我没法既照顾您又顾着家,您要是真为了我好,就别闹了,我给您请保姆,把我的工资全给您都行。”


    胡秋桂气疯了,挂了儿子的电话。


    ……


    聂青箐从堂嫂孟红萧手里,拿到了地址。


    堂嫂之前还是怀疑的态度,拿到纸条后,确信无意,一个劲道歉:“我真没想到,婆婆嘴那么严,这么大的事,她能若无其事瞒了二十年。”


    是啊,也不知道大伯母怎么睡得着的?


    聂青箐不会迁怒,心里只有感谢:“你那会儿还没嫁过来,跟你没关系。”


    但是,好处她是占了的呀,堂嫂再三保证:“我婆婆中风过,现在不怎么能动了,她不会再来找你家麻烦,而且纸条是我拿的,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聂青箐感激堂嫂的帮忙:“亏得你想办法,帮我拿到了地址,这人情我会记住的。”


    堂嫂感慨:“不知是不是我婆婆造的孽,这几年家里总不太顺,现在解开这个心结,问心无愧,希望以后能好点吧。”


    ……


    聂青箐拿到地址,人反而犹豫起来,果然自己的经历和看别人的经历,心态是不一样的。


    她跟宋照说:“我终于理解,当初乐涵不敢找她爸爸亲生家庭的心态了,我现在也不敢去,那边情况好,怕人家说我们上门打秋风,情况不好,又怕将来受拖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照说:“地址拿到了,也该和妈、大哥商量,一起拿主意吧。”


    这种事情,电话里哪能说得清,最好是见面谈。


    聂青箐说:“要不就让妈过来住一段时间,当面说清楚。”


    宋照同意:“你打电话妈肯定要追问,我打电话邀请她来,妈心里知道有事,一定会来。”


    宋照打了电话,唐桂枝当天就买了车票,和聂卫斌一道过来了。


    聂青箐这才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告诉他们。


    “咱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一直不喜欢妈、不喜欢我跟哥,这次机缘巧合,从韩积平那边知道点消息,又亏得堂嫂帮忙,才弄明白,爸爸是奶奶通过中间人,买来的小孩,不是亲生的,是被奶奶养了来,照顾大伯一家的孝子贤孙。”


    唐桂枝听着愣了好半晌,以前解释不清的事,现在终于能说通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她的孩子们都很好,她的心态很平和。


    只是可惜:“想想你爸,真是可怜可悲,到死都没知道真相,那是你爸的家庭,认不认、去不去找,我都没意见。”


    聂青箐问聂卫斌:“哥,你说呢?”


    聂卫斌感触不深,说:“爸的父母不在了,那我们跟平辈的亲戚,更没什么情分,找不找我也没意见,这事是你发现的,你来拿主意。”


    聂青箐还是想找的,不找,折腾这么一圈干啥?


    她说:“我的意思还是去找一趟,咱们悄悄去,能认就认,不能认就回来,怎么着,都不能叫大伯母如愿,找了,我还得去大伯母家问问她话呢。”


    ……


    这是聂青箐第一次来首都,没想到是为了寻亲。


    她是打算悄悄的打听,事与愿违,刚走到门口,就被院子里的人认出来了。


    人家一看到她这张脸,主动跑出来拉住不让走,招呼的、打电话的,说当初留的地址起作用了,和姨婆长得很像的姑娘,过了二十年找来了。


    赶过来的没有老一辈了,都和聂青箐是同辈的。


    大家怪高兴的,说:“要是早几年来,还能看到我们爸妈,哦,就是你爸爸的亲哥哥、姐姐,他们姐弟三个,是姨婆带大的,我们小一辈里,确实你最像姨婆,难怪当初我爸追着你找,可惜当时没找到。”


    从亲戚们陆陆续续的还原中,聂青箐搞明白了,当年她的亲大伯,带着家里孩子赶回老家,让小一辈都参加高考去,半路看到聂青箐,没追上,打听的时候,还被大伯母忽悠了。


    现在小辈们都有住处,姨婆留下来的这处老旧四合院,每家轮着过来住一年,就为了等着,看有一天姨婆关心的亲人,会不会找回来。


    聂青箐的亲堂哥,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如今也有孙子了。


    他说:“当年姨婆不婚,但愿意照顾我们的爸妈,对你爸爸尤其疼爱,可偏偏丢的就是他,姨婆去世前交代,要三家平分这四合院,找不到你爸爸,我们只有居住权,你要是不找来,这院子就只能住、不能卖了。”


    聂青箐再三跟这边亲戚解释:“我是意外知道了消息,只是想来看看,真不是为了财产。”


    大堂哥笑了,说:“你看,我们等在这里,不就是等你们找来吗?姨婆当时让我们这些小辈,都在病床前发誓,绝对不能吞了你爸爸那一份,我们可不敢违背,现在我们两家,想把房子卖掉,你能不能说服家里人签个字,咱们把房子卖了,我们拿着钱,还有别的用处。”


    这当然是可以的,聂青箐打了电话,她妈和大哥都没意见,让她做主。


    爸爸本来应该在这里长大,刚找回来,就要把祖宅卖掉,聂青箐心里空空的。


    宋照看出来她不想卖,就说:“他们两家一定要卖,不如我们买下来,留个念想。”


    那也好,现在有条件了,买下来当个念想吧。


    ……


    聂青箐对报出的价格没还价,两家自然高兴,还说既然是自家人,家里这些不好搬的大家具,就都留给她。


    宋照打电话回厂里,汇了一笔钱过来,两人留在首都办好了过户手续,落的是聂青箐的名字,然后,她又转了一半的钱给大哥。


    聂卫斌电话里说:“你非得算这么清楚?”


    聂青箐道:“又不是我的,是爸爸的,本来就是我们兄妹一人一半,汇给你的钱,你收着吧,你问问妈要不要来看看,来的话,我就再等两天。”


    唐桂枝没兴趣来,不想跑了,说:“以后有机会再去,就不特意跑一趟了。”


    汤圆要来呀,暑假还没过完嘛,他们说正好过来看看房子,看看故宫和长城。


    汤圆还说:“这种老房子,会不会有宝藏?我得好好找找。”


    聂青箐:“亲戚们住了几十年,有宝藏轮得到你?你要抱着这想法,别来了。”


    汤圆要来,糖糕和小远早就想去故宫看看,爬爬长城,就都一起来了。


    聂青箐说:“那行吧,我跟你爸不等你们了,你们来了,就找中介拿钥匙。”


    ……


    房子的事落定后,她和宋照跟亲戚们吃了顿饭。


    聂青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下:“我妈跟我哥住上海,你们有谁想去看看吗?”


    两家人刚得了钱,正忙着办自己的事,要计划着出国,便说:“下半年太忙,等以后有机会再团聚。”


    聂青箐本就顺嘴一提,他们不想去,那就不再提了。


    房子空在这儿,得有人打理才行,一时间不知道找谁。


    实在没办法,聂青箐说:“要不然就找卖房的中介吧,每月给他钱,让他过来帮我们打理。”


    只是钱,可能人家也不上心,宋照就说:“暂时只能委托给他,另外再让中介帮着寻摸差不多大小的,再买两套,总要给三个孩子一人留一套。”


    聂青箐笑道:“又不过来住,买这么多干嘛?”


    宋照说:“公平,要有就都有,不然这一套,你将来打算留给谁?”


    说的也是,要有就都有,临走的时候,就和中介说,帮着留意一下,今年是没钱买了,明年一套、后年一套,按照这个顺序帮忙找。


    人家中介特别热心,答应的好好的。


    ……


    回鹏城之前,聂青箐绕道去看了胡秋桂。


    胡秋桂被儿媳妇偷走纸条后,气得身体情况更差了。


    看到聂青箐来,她就知道,瞒了二十年的事情被知道了,聂青箐已经知道了她爸爸的身世,说不定还寻到了亲人。


    “那纸条,我那好儿媳妇偷了去,找你换人情了吧?”


    聂青箐点点头:“你还记得当年,撞破你和廖婆子谈话的学生吗?姓韩,叫韩积平。”


    胡秋桂当然记得,她只是半身不遂,又不是老年痴呆,她问:“你碰到韩积平了?”


    聂青箐点头:“我做地产工作,韩积平考上大学,从事的设计工作,就那么巧,碰上了,我还帮了他的忙,他回报我,找廖婆子问出了你们当年的谈话,我又去找堂嫂,她帮忙拿到了地址,也去认了亲。”


    居然如此,真是天意,胡秋桂嫉妒的很。


    “我猜你过去说清身世,是想跟人家分财产,肯定没那么容易吧?”


    “那你猜错了,我过去还没说话,人家看我的样子就认出来了,按照姨婆临终遗愿,他们想让我签字,一起卖了那套四合院,我已经买了下来,将来随时能回去看看,看看我爸本该无忧无虑长大的地方。”


    胡秋桂泄愤似的冷笑:“那又怎么样?你爸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到出生的地方看看了!”


    聂青箐也不恼,但是她说话和大伯母一样恶毒。


    “你知道吗?我姨婆是很有名的神经科大夫,如果当年你肯帮忙,姨婆肯定会报答,能让大伯去首都就医,大伯或许就不会早死,你跟大伯感情那么好,他要是还在,堂哥怎么敢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胡秋桂心里更难受了,她不愿意去想如果的事情,想了还怎么过?


    “你心里是不是很恨?”


    “还好,我和我哥,只是晚一点继承了爸爸应得的遗产,可你呢?因为自私嫉妒,错过了大伯本该去首都就医的唯一机会,你剩下的日子,都得日日夜夜想着,当初没选的那条路,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生,你更难受吧?”


    ……


    聂青箐和宋照回来没两天,几个孩子的电话也打回来了,说故宫看了,长城爬了,老宅里里外外也寻宝了。


    聂青箐笑着问:“你们三个人找到宝藏没有?”


    汤圆在电话那头哈哈笑:“没有,但是这趟旅游不亏,该玩的都玩了。”


    糖糕抢过电话:“姑姑,我跟你说个大事,虽然房子里没找到宝藏,但汤圆遇到别的宝藏啦!”


    聂青箐听着那边,汤圆捂糖糕嘴的动静,追问:“咋啦?汤圆你也有不好意思讲的事?”


    汤圆和糖糕在闹呢,顾不上说话。


    小远接过电话说:“妈,我们遇到一个女孩子,汤圆跟人家那一眼,对视了至少一分钟,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说要做笔友继续写信联系。”


    汤圆又去捂小远的嘴,糖糕解放出来,继续大笑:“汤圆这次是真跟人家看对眼了,说不定等我们毕业,姑姑你就要做婆婆啦!一想到我姑姑是最年轻、最漂亮、最可爱的婆婆,我就忍不住想笑。”


    聂青箐也跟着笑:“真的吗?那我还怪期待的。”


    都说出来了,汤圆没辙了,连忙否认:“只是笔友,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嘛!妈你不要多想,我要先忙事业的。”


    宋照在一旁听着,嘴角也带着笑,等电话挂断,他问:“汤圆这是一见钟情了吧?你不紧张吗?”


    聂青箐看得可开了:“这有啥好紧张的?当年我妈都劝不住我,我能管得住汤圆呀?他爱找谁、喜欢谁,只要他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不过汤圆现在这年纪,应该定不下来,随他们自然发展去吧。”


    ……


    还没等到年底,聂青箐听说大伯母病逝了,就死在堂嫂炸鸡王开业当天。


    堂嫂实在没辙,推迟了开业时间,抱怨说:“你.妈记恨心真强,死都要死我开业这天。”


    聂要祥劝道:“你心里有气,也别说这话,人死债消,都算了吧。”


    孟红萧心想,怎么可能消得掉,婆婆干的事情,全报应在下半辈子,还连带着家里都跟着霉运好几年,她开始信善恶有报了,办完丧事马上回来,一刻都不多待,送葬的事情,让丈夫自己去办,她回来先开业。


    聂青箐这边,也忙着年底商场开业的事,筹备了两年的商场,就看开业这个月的业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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