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二十二章 失落庄园
程煜舟拒绝了担当中控, 倒是领航员的迪安专业对口上岗了。
李雨菲那一箭展露的战斗力,令众人殷切地盼望留她在前线。程煜舟便也以自己信仰力最高、加固结界更重要为理由,留在了下面。
排表的决策权在宋晓娜手上, 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这两人调开——调得开开的, 一个12点位,一个6点位,中间依次隔着城堡、小镇广场和另一处教堂, 谁都别想见到谁。
而她自己,则去了离李雨菲最近的小教堂。
庄园里两个至高点, 一是小教堂阁楼,二是城堡天台。
这两个位置被设置为瞭望点, 各架上了一尊望远镜。
作为开发的景点,庄园里配备了广播, 但广播台的位置距离两个瞭望点有一定距离,为此, 人群还组织了两名“斥候”用来将瞭望处的信息传递到广播台。
庄园里没有汽车,倒是有几辆自行车, 可也帮不上什么忙。
内部路里随处可见平台、台阶,车轮难以跨越,幸运的是,他们有马。
城堡边上的马场里养了三匹大马, 这批游客里也有会骑马的人在。
第一次圣战,众人赶鸭子上架, 硬着头皮匆匆忙忙顶了上去。
庄园以时间为划分,被分为12个防御点,每个防御点分四人两组,轮流守卫。
除了站在结界前, 让信仰力填充结界,人们还用上了各种手段抵御结界外的恶魔。
经过信徒之手的物件,会沾染上其信仰力。
他们于是挨个抹过武器,在箭尾绑上线,对结界外的恶魔射出;又用刀枪剑戟刺向恶魔;更有甚者朝外面泼油,扔出燃烧的纸团和火柴;或是直接扔出点燃的酒瓶。
身为海洋中诞生的女神,火焰对阿芙洛狄忒的眷属们伤害极强。
靠着信仰力加火焰的攻势,以及瞭望台上宋晓娜迪安等人的指挥,整个夜间竟平安无事地撑了过去。
李雨菲站在结界前,隔着淡红透明的屏障,眼前的扇贝正对她狂甩舌头,腥臭味隔着屏障都刺鼻冲天。
三天前,她曾被这东西吓得走不动道,现在她面无表情地把剑刺出。
噗。
信仰力顺着剑柄传至剑尖,火焰在贝舌上燃起,空气中散发出咸香的鲜味。
噗。
她又把剑抽出,收回的途中顺带把旁边的罂粟也扒拉扒拉,让剑上的信仰力烧掉那些毒草。
李雨菲已经在6点的防御点上蹲了六个钟头了,她这辈子的扇贝都在这一天杀净了,杀得她嗅觉失灵五感丧失,脑子也木了。
她是谁,她在干嘛,幕后黑手是屠宰场吗?把他们困在这儿免费杀鱼宰鸟?
难怪程煜舟一直让她别怕、别紧张,这哪是什么和恶魔激战,她纯粹就是到海鲜厂的流水线上工来了。
一天24小时,两班倒刚好12小时,和进厂的工作时间一模一样,这里还不发劳保。
“菲菲姐,要喝点水吗?”和她一组的是个不到一米五出头的娇小女生。
宋晓娜排班时充分考虑各项能力配置,将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特别瘦弱的女生配给了彪形壮汉。
小文,就属于特别瘦弱的女生之一,配给了李雨菲。
至于程煜舟,宋晓娜排了他自己一个人一个组。
前面三个小时,小文还努力握着箭往外面戳戳,戳了半小时速度越来越慢。
她的两条胳膊快要断了,实在抬不起来,只能站在一旁给结界补充信仰力。
小文并不讨人嫌,见自己帮不上忙,就一直帮李雨菲擦汗、喂水,做力所能及的工作,非常积极主动。
“马上就要早上六点了。”帮李雨菲喂了水,小文告诉她时间,“宋姐姐说六小时轮换一次,菲菲姐,你再坚持一会儿,再十分钟就能好好休息了。”
李雨菲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黑压压的鸟群和罂粟花下休息好,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轮换的第二组早早就过来了,显然,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无法安心躺着。
六点钟声一响,十二处防御点吹哨换人,李雨菲和其他一组守卫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城堡走。
她的胳膊已是抬不起来,腐烂的海鲜味把指甲缝头发丝都腌透了。
这样的战斗还要再来一轮——
谁设计的战斗啊!哪个鳖孙王八蛋,缺不缺德啊!塑胶手套和围裙口罩都不发一个,有大病吧!
行至小镇广场,远远的,有人逆着人流朝她跑来。
“菲菲姐,”小文笑了,促狭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李雨菲疲惫抬眸,见群鸟与罂粟的阴影下,程煜舟穿过人流朝她跑来,眉宇间满是心焦。
他们之间隔了一座城堡、一处小镇,一间教堂,直径距离四公里,李雨菲才走了四分之一,就同他遇上。
“菲菲…抱歉借过。”程煜舟侧身闪避人流,眼睛直直望着她,如同从前每一次相遇,那双眼睛总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她,为她盈满欣喜的星光。
李雨菲倏地鼻子发酸,十分钟前,她还在冷面无情地戳海鲜,见到程煜舟那一刻,麻木的脑仁和心脏忽然涌现酸楚。
她这辈子都还没给自己杀过一条活鱼吃,现在却要给普绪克打工,又是拔花除草又是当免费的杀鱼妹,连着六小时不停地干苦力。
凭什么……
委屈涌上心头,李雨菲加快脚步,两条胳膊垂在身旁,迈着步子朝程煜舟跑去,直挺挺地一头撞进他怀里,哭了出来:“程…郑建彬,我手好酸啊——”
程煜舟接过她的剑,覆上李雨菲胳膊,帮她揉捏,“这样呢,好点儿了吗?”
稀薄的黑雾从他指尖渗出,被他捏过的地方酸软瞬间消退,李雨菲抵着他胸口哽咽:“没好,还酸。”
程煜舟惊疑地加大了黑雾的量,“这样呢?”
“酸,酸死了。”李雨菲在他衣襟上来回转头,半是擦泪擦汗,半是顶他发泄情绪,“又酸又困,嘴巴里还苦,都是腥味。”
程煜舟心疼自责地抚过她磨乱的碎发,“对不起菲菲,我马上带你回去休息。”
他不哄还好,一哄李雨菲更难受了,拖长了声音哽咽抱怨,“走不动——”
“我背你。”
“我都说了我手酸!勾不了你脖子!”
“那…我抱你?”想起上一回抱李雨菲的经历,程煜舟目光游移,耳尖泛起一丝红意。
她坐在他脸上的感触,历历在目。
“嗯昂。”李雨菲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了。
她等了一会儿,见程煜舟颇为窘迫,像是不知从何处下手,不满地催促,“快抱我啊。”
那声音恹恹的,有气无力,绵软沙哑。狐狸眼含泪嗔着他,程煜舟顿时难以思考。
他僵硬地穿过她的背和膝弯。
李雨菲手臂上的酸痛已经消除了,但精神上的酸软还在,她不愿意出力勾着程煜舟的脖颈,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怀里,纯靠他出力。
这姿势比普通的公主抱耗费体力太多。
平常李雨菲愿意体谅一下男伴,现在她自己都够累了,程煜舟要是抱不动把她摔了,就别想再当她男朋友了。
好在没发生这种事。
程煜舟稳稳的、僵硬地把她抱了回去,走了整整三公里没吭一声。
李雨菲哼哼,普通人类哪有这个体魄,他演技也太烂了,到处都是马脚。
连宋晓娜都没有察觉到的陷阱,得亏她冰雪聪明,想到了普绪克的剧情。
他自己也不上点儿心。要没有她在,他这么粗心大意可怎么办。
城堡里聚集着一些因身体原因无法参与圣战的游客,基本是八岁以下的孩子和腿脚不便的老人。
昨天备战时,程煜舟第一个提的事项就是将身体不便的人们聚集起来;今天宋晓娜拟名单时,他也提议让几名医疗从业者尽可能待在城堡附近,方便照顾弱势群体。
第一组防御者们陆续回来,都集中在一楼大厅休息;两人越过他们,回了七楼房间。
再六个小时,一组又要上阵,但李雨菲还是等不及洗了个澡,忍不了一点儿腥味。
擦着头发出来,她见程煜舟坐在椅子上,拿着那张洗礼神牌沉思。
“看什么呢。”她走过去坐下,程煜舟立刻回神,将牌放下,帮她插上吹风机。
他接过了她的湿发,“我来。”
李雨菲一点儿都不想抬胳膊,他乐意吹正好,“你手洗了吧?”
“嗯,洗了的。”程煜舟拉开存放吹嘴的抽屉,“哪一个?”
他不问,李雨菲也不去想这事,随便哪个吹干都行;
他问了,李雨菲的眼睛就忍不住瞟了眼扩散吹嘴。
烫过的卷发用这种吹嘴,能保持卷度。当然吹起来也麻烦,要一缕一缕地打了卷盘进去吹干。
外面正在打仗,程煜舟也才坚守了六个小时,还一路把她抱回来,他不可能不累。
李雨菲迟疑不过两三秒,程煜舟便挑出了扩散吹嘴,装上了吹风机。
“不用,插那个防飞翘吧。”她多善解人意呢,“省点时间。”
“很快的,”程煜舟笑道,“马上就好。”
他挑出她的一缕长发,卷起盘入吹嘴中。
降噪的高速风在两人间嗡嗡作响。
李雨菲抿唇,欲言又止。
半晌,在恒定的风声中,她突然开口:“我很…口是心非吗?”
程煜舟一愣,“什么?”
“就是……”李雨菲撇了撇嘴,“你觉得我口是心非么?”
像是来庄园的第一天,她哭得稀里哗啦,让郑建彬不用管她。
那一刻,李雨菲是真的觉得郑建彬好不容易打完比赛,队友又在等他,没必要留在房间里哄她。
但她体谅了他,他二话不说地走掉,李雨菲又是真的气恼。
她似乎总是和男友们起这样的矛盾,十次吵架里至少有七次是类似的原因。
这是口是心非吗?
“我不是考验你、让你来猜我的心思。”李雨菲自己卷了下一柱头发,让他能直接盘进吹嘴,别扭地补充,“你真的用其他吹嘴我也…不会不高兴的。”
好吧,说不定可能会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不舒服。
她蹙着眉,分明是不太情愿,却用余光悄悄瞟了他一眼。
她在观察他的脸色。
程煜舟深深吸气,黑色的黏雾在脚下阴影里翻滚了两息。
他不知道她和其他前任相处的细节,却是见过郑建彬的反应。
“我知道、我知道的菲菲。”望着吹嘴中的头发,他半垂眼睑遮掩翻滚的情绪,“礼貌和尊重是相互的。任何人友善的打了招呼,得不到回应,那都会生气,这绝不是口是心非,更不是你的错。”
李雨菲觑他,“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就算是慈善,救助方也不该理所当然地接受,多少该抱有感激。”他的语调微凉,眸底弥漫着寒意,“是谁对你说了这种话?但凡那人有一点良心,都该尽己所能地回馈你的体贴善意。”
他知道的,李雨菲从来不是别人口中那样骄奢跋扈,她是个相当有礼貌的女孩。
在她七八岁最恣意妄为的年纪里,到他家中,也会拒绝保姆的服侍,自己动手,并对佣人说谢谢。
她所谓的那些任性,不是以牙还牙,就是对亲近者的撒娇而已。
那些男人竟然不知感恩,毫无廉耻地反过来责怪她——她为什么会和那些人在一起?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迷惑的她?
程煜舟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坚定了信念。
他愈发确信,他留在她身边决定无比正确,至少郑建彬死后,李雨菲再没有独自伤心。
李雨菲沉默着没再开口。
气氛沉静,唯有风声依旧。
她爱他么……
她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一定,但她总是想他、念他。
他是第二个永远坚定地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人。
而第一个对她说这种话的人,是李雨菲自己。
“好了。”风声不知何时停歇,程煜舟拨了拨新吹出来的卷发,柔声问,“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他再次意识到李雨菲一个人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六年不见,她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
他必须更小心、更轻柔地对待她,让她在这里舒展疗愈。
“随便。”李雨菲说完,马上补充,“不要水里的。”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吃海鲜了。
“意面好么。”程煜舟难得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的厨艺比较一般。”
“没事,我自己做饭也就那样。”
她还以为程煜舟无所不能呢,看来家务方面他俩没什么差别,毕竟都是从小饭来张口的主。
淦。
他做得比她好!
凭什么!她好歹还是半个健身餐博主,他程煜舟一个坐办公室的,凭什么!
李雨菲抱胸,刻薄地挑刺:“你肯定放了很多油吧。”
“8克左右。”
“那你一定放了糖和芝士!”
“是放了芝士,”程煜舟道,“糖倒没有,用了一点点奶粉。”
“奶粉?”李雨菲惊愕,“难怪奶香那么浓…谁家意面会放奶粉!别太离谱了!”
“我看不少人会放牛奶,芝士本身也是奶里提取的,应该和奶粉差不多。”程煜舟迟疑,“你不喜欢吗,菲菲?”
他用不安忐忑的眼神看着她,李雨菲再不甘心都说不出来话了。
李雨菲搁下叉子,憋屈道,“没,我喜欢,那以后你来负责做饭。”
程煜舟顿时安心,弯眸:“好。”
那乖巧的笑看得李雨菲更不爽。
区区一个程煜舟而已,小时候发质比她好、皮肤比她白就算了,长大了怎么还会做饭,他想干什么,评选十佳樱花妹吗。
真讨厌,总是说自己不擅长,然后惊掉所有人下巴。只有她把他的话当真了。
李雨菲扫向桌上那张厄洛斯的神牌,换个角度挑刺:“你刚刚看它做什么?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程煜舟起身收拾桌子,“也许和信仰力一样,需要检测到恶魔才能触发。等下午第二轮时我去试试。”
圣战难度跟着信仰力走,恶魔数值始终在全民信仰值95%左右浮动。
这既能让大众保持紧张,又不至于太过绝望。
怪谈诞生的瞬间,一切既定规则都无法改变,这个敌我数值比会一直延续下去。
考虑到第一轮是初见,程煜舟调动了体内的能量,强行把前半天的难度压低至70%,给了两组一个适应过程。
下午开始,难度将逐步恢复至常态。
虽然稍加危险,但也避免了像上半天那样机械地使用原始兵器作战。
整体而言,反倒轻松了些。
程煜舟把碗筷放入洗碗机。
七楼这间房本是没有厨房的,只嵌了个冰箱。这次倒是感谢WV的改造,把这个大房间改成了五脏俱全的套房,方便了他照顾李雨菲。
剩下几个小时,两人上床补觉。
想到一睁眼又要去杀鱼除草,李雨菲心情顿时糟糕。
更糟糕的是,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还见不到程煜舟,要和他分开作战。他要是再死一次,她都不知道。
“宋晓娜那个狗屎,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侧躺着对程煜舟低骂,“就那么巧,我们离得最远。”
在安全的法治社会,她一小时收不到男友的报备都控制不住心慌,更别提现在这种时候。
就算程煜舟已经死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再死一次。真叫人担心。
程煜舟弯眸,他喜欢他们挨着头躺在一起。
她身后铺开瑰丽馨香的长发,嘀嘀咕咕说话时,偶有呼吸拂过他的下巴和面颊。
小学和初中,有几次他们同桌。
午睡时分,教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睡着了,他便能趴在桌子上看李雨菲。
那是程煜舟唯一可以正大光明看李雨菲的机会。
而今,他们又躺在了一起,且离得更近。
程煜舟眉眼都浸了笑,他小声说:“那我们偷偷换队伍。”
“那不行,”李雨菲道,“我们偷偷换了,别人也跟着换,到时候全乱套。”
“那去找宋小姐申请。”
“纯浪费我口水,还要被她阴阳怪气骂一顿。”
她说正事呢,他总笑眯眯、笑眯眯,开花似的不知道在美些什么。
李雨菲拽了拽他的头发,让他回神,严肃一点听她说话,“总之你不要出头,千万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嗯。”程煜舟点头。
他们不会分开太久的。
下午之后,他们会彻底在一起,不会有人反对——即使是宋晓娜,也必须支持他们。
李雨菲满意他的乖巧,又不满意他的这张脸。
看着郑建彬的这张脸,她总觉得他要不以为然地反驳她,说些什么“我一个大男人”“你别老是瞎操心”这样的话。
关于他的真实身份,一直瞒着也不现实。李雨菲想,早晚还是要揭穿的。
但不是今天。
今天太特殊了,等这次圣战结束,她再旁敲侧击好好问问,是不是有什么规则束缚了他,如果她戳穿了他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像厄洛斯那样消失离开。
既要避开核心问题、又要获取答案,这问话太考验技术含量,她得好好想想。
六个小时的体力活让李雨菲迅速入睡。
头顶还有鸟雀攻击屏障的扑棱声。恶魔的围攻下,她睡得不算安稳,几度半梦半醒间,察觉程煜舟似乎一直在看她。
又偷摸看她干嘛……不累吗,睡觉啊。
李雨菲翻了个身,去另一侧睡了。
她闭着眼,一缕卷发被身后的人挑起,捻在指间。
李雨菲特意等了一会儿,程煜舟的手一动不动,寸步不前,始终只停留在那一缕发梢。
她就知道。
多少年了,这人永远和小学时一个样。
李雨菲懒得管了,就算程煜舟真想做点什么也随他去了。
挨不住睡意,李雨菲再度沉睡,睡前想着,程煜舟要是真敢趁她睡着时干点什么,她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一回。
后面发生什么,李雨菲不得而知,再次拥有意识时,只有程煜舟不停叫她起来、被她烦得一把推开骂了两句的记忆。
等李雨菲彻底清醒,头顶的不再是华丽的床帐,而是黑色的天空、红色的结界和数不清的鸽子麻雀天鹅。
“菲菲,醒了吗?”
脸颊贴着温热的胸膛,李雨菲懵澄抬眸,看见了程煜舟的下巴。
他叫不醒她,直接给她裹上衣服,整个儿抱去了防御点。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女朋友那么累了,就应该给她请假啊,怎么会把她抱去工位上!他是她男朋友还是她老板啊!
起床气下的李雨菲心中不爽,又没有正当理由骂他,烦闷地在他怀里直打挺儿。
仗着腰好,她扑通扑通蹿腾,像条被钓出水的大鲤鱼,愤懑倔犟。
程煜舟抱不住,怕把她摔了,赶紧低头看她,猝不及防被她蛄蛹的头顶一撞——
咚。
他眼前一黑。
李雨菲大惊,跳下来摸他下巴,“没事吧?”
这一撞着实结实,程煜舟捂着嘴一味摇头,满口血腥味,暂时说不出话。
“真的是,你叫醒我,我自己过去不就好了。”她完全不讲道理地倒打一耙,焦急地踮脚张望,“张嘴,我看看咬到舌头没有。”
“没事没事。”程煜舟摇头,声音含糊。
“还说没事呢,都红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同样赶来换班的小文路过,一眼撞见李雨菲强势掰开程煜舟的嘴的场景。
女人漂亮的玫瑰美甲卡在男人的唇角,小文哎呀一声羞红了脸。
李雨菲扭头看她,她连连摆手,小碎步后退,“嘿嘿,那我先过去了菲菲姐。”
嘿嘿什么嘿嘿。
“还好没咬断舌头。”李雨菲检查完,“剩下的路我自己过去吧,你也去你位置上。记住了,安全第一位,别让我操心。”
程煜舟捂着被撞的下巴点头,眼角还有些生理性发红,“结束了我来接你,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回城堡。”
“嗯昂。”
她不像是听了进去,程煜舟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菲菲,势头不对就马上跑,千万不要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李雨菲挥手,“去吧。”
程煜舟再次确认了下留在她无名指上的黑烟。
有这道保障在,应当没什么问题。
中午十二点,二组到了休息时间,一组和他们换了班。
顺利的话,李雨菲再杀六个小时的海鲜就能解脱了。
站到点位,小文对她揶揄地挤眼,“菲菲姐,你也太御了。”
“欲吗?”李雨菲挑了挑胸前的卷发,“我今天还好吧。”
为了方便动作,她穿的可是帆布鞋。
小文竖起拇指肯定,“绝对的,主人级别的。”
漫画里都少见到当众掐男人下巴,把美甲伸进去玩弄的女王。
虽然有点怪,总归是被人夸了,李雨菲笑了下。
一米之外,大扇贝吐着舌头隔空狂舔,黏液腐蚀得呲呲作响。
笑容消失,李雨菲撸起袖子叹气,“主人也得上工。”
“我已经休息好了,我又行了。”小文跟上,“熬过这六个小时,我们滴任务就完成啦。”
她放弃了早上的箭,带来了根一米五长的塑料晾衣杆。
小文握了握晾衣杆头,用手掌给它附魔,然后一杆捅进罂粟堆里。
信仰力顺着她握住的晾衣杆往外延伸,翠色的花杆里冒起簇蔟火苗。
待火势变大,烧至一定程度,小文拧动晾衣杆,连花带茎一并卷在杆头往下扯落。
李雨菲惊讶,“不错嘛。”
“嘿嘿,我们刚才回去琢磨了下,反正关键是信仰力,那用什么工具都无所谓了。”小文腼腆道,“比起金属、实木,还是塑料适合我。菲菲姐,你要不要也去叫人拿个叉子?”
现在也叫不到人,“下次吧。”
李雨菲抽出剑,本以为又是麻木无聊的六小时机械劳动,然而半小时后,气氛开始有些不对,广播台频繁出现播报。
“请何云超、何云超前往九点处,帮忙防守。”
“请王军、王军立刻前往三点处,帮忙防守。”
庄园内的人们纷纷抬头,仔细聆听着新的指令。
这种支援指令,是上半场不曾出现的。
指令发布不过半个小时,又有新的指令出现:
“请杨方林、莫一立刻前往八点半进行防守。”
“请秦雯、李庆立刻前往四点半进行防守。”
“你听到了吗菲菲姐?”小文紧张道,“不是一共就12个点位吗,怎么出现了八点半和四点半?”
李雨菲一剑从纠结成团的罂粟里拔出,扭头看向身后的小教堂。
宋晓娜就在阁楼里,这些指令中一定有她下达的部分。
其他点位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这么急迫?
说话间,广播再度响起:“请陈素雅、王潇立刻前往七点半进行防守!”
“七点半!”小文惊呼,“不就在我们边上吗?”
她们所在的点位是6点,七点半和她们相隔不到1.5公里。
她握着晾衣杆,惶恐不安,“七点半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李雨菲也慌,她也想问。
但小文才19岁,李雨菲能在郑建彬、程煜舟、宋晓娜面前无脑发疯,在小文面前可不行。
“别慌,”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安抚小姑娘,“说不定是总控的人瞎指挥呢。”
砰——!
一声重响,两人猛地回头。
扇贝又一次撞击了结界。
它们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撞着,两人早已看腻,可刚刚那一下,震动感穿过了结界,仿佛脚下的土地都颤了颤。
是错觉么……
“菲菲姐……”小文艰涩微弱的声音传来,“这些罂粟,好像变粗、变多了?”
尖利狂躁的鸟唳在头顶响起,两人抬头,见高空中的鸟雀们扑棱着翅膀,更快更急地啄咬屏障。
砰——!
另一座扇贝蹦起砸向结界,小文晃了一下,李雨菲一把抓住她。
不是错觉,那一撞,她们脚下的土地真的在动摇!
“二组全员请注意,二组全员请注意!”广播在这时骤然响起,语气前所未有的紧迫,“请全体二组人员依次补充至半点点位。”
“二组原一点人员现前往一点半处进行防守,原两点人员现前往两点半处——”
“再次通知,请二组全体人员立刻补充至半点点位!请与十五分钟内立刻就位!”——
作者有话说:
最早期的虐文里,女二真的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和男主相当的家世,顶级的容貌和专业能力,玩弄人心的智慧和手段,果断到冷血的决断力,还多才多艺,一般来说,她们的情商还远超只会说“你是在欲擒故纵么”的傻逼男主。
所以,这个怪谈本质是古早虐文女配宋晓娜和古早虐文女主程煜舟(?)的对决。
是雌竞文(×
事业脑女配:所有人听我指挥。
笨蛋男主:这女人真烦。
恋爱脑女主:嗯嗯那我们不听她的,偷偷换位置(OS: 天呐…她可真好看,连骂人的样子都那么完美,真不敢相信这样普通的我居然和三中附小长公主在一起了,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宋晓娜:?早晚把你俩癫公癫婆都鲨了-皿-#
(真是个破坏文章氛围的作话啊)
第122章 第二十三章 失落庄园
“啊——!”
惊叫声从远处传来, 李雨菲猛然抬头。
声音很近,但隔着建筑和景观看不见情形。
她心急火燎地一边刺剑一边左右张望,想知道别处情况如何。
小文已经脸色白发, 酸痛无力。
即便是塑料的晾衣杆, 连续使用两个小时也并不轻松。
两人守的6点点位状况尚可,但从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广播指令来看,整体战况在明显恶化。
“菲菲姐你看!”小文倏地叫了起来, 李雨菲转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
十一点钟方向, 一抹白影从天空落下,降入了庄园。
女孩颤栗的声音响起:“那是……天鹅?”
第一头自天空冲入领地的天鹅身后, 紧跟着涌入了数十鸟雀。
结界出现了破口,密麻的鸟雀登时如箭雨刺入庄园。
“啊——!”方才的位置传来更加惊恐的尖叫, 广播响起,急切地传遍整个庄园:“大家注意, 十一点上空和七点半地面出现破口,请附近人员在保证自己点位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支援。也请其余暂无任务的人员尽量支援。”
望远镜前, 宋晓娜翻动人员名册的手一顿。
她猝然抬眸,是谁发布的这条指令?
迪安?
她理解他的思路,但听到这消息,普通人吓得逃跑都来不及, 谁会过去支援。
这条广播根本毫无意义。
下午开始,恶魔的力量逐渐增强, 而抵御了十二个小时的人类则越来越疲惫。
该死,人太少了,根本没办法抽调人员。
宋晓娜翻到最后,索性将本子扔去旁边, 摘下背后的弓箭,抽箭对准了视野内的恶魔。
距离太远,宋晓娜并非专业人员,三箭里只有一箭命中了冲进来的扇贝。
她一边射箭,一边焦头烂额地想办法。
破口一旦出现,便是彻底的破窗效应。
恶魔涌入,未经训练临时拼凑的队伍必然立刻瓦解。
心理防线崩溃后,人们不可能听从指挥,与其守着四处漏风的结界,不如退回建筑物内。
宋晓娜马上有了决断,下达了最后一条来自中控的指令——
“各自寻找掩体,尽量往城堡地下室藏避!”
既然守不住,就先把人聚集起来,群策群力。
会马术的通讯员立刻往广播台传达指令,宋晓娜亦放弃无谓的射击,用望远镜寻找前往城堡的安全路径。
这一望,宋晓娜脸色微变。
那个蠢货——
“七点半,那不就在我们旁边?”小文脸色煞白,“菲菲姐,我们快跑吧!”
李雨菲看看身前狂躁的扇贝和疯长的藤蔓,又看看七点半方向。
要跑吗…可要是她们也跑了,这个点位也会被攻破,情况会越来糟。
“不行,不能跑!”她拽住小文。
小文手脚冰凉,“但、但离我们好近……”
不止是七点半的破口离她们近,另一处破口,十一点的方向,就在程煜舟隔壁!
李雨菲慌乱地望向对面。
他跑了吗?他那么大个人遇到危险知道跑吧?
即使知道程煜舟不是普通人,可那段监控视频不受控制地反复在李雨菲脑海中迭现。
模糊的画面里,从那颗摔炮落地、出现火花,到轰然爆炸、最终吞噬整个加油站的过程,在她脑中一帧一帧地播放。
那通程煜舟死前的电话,也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沿路去看了下我们的家。」
「等过了年,把你的画像放进去,就可以举办婚礼。」
「菲菲,我好高兴啊……」
「快到加油站了,我先把电话挂了,一小时后见。」
一小时后见…一小时后见……
他明明告诉过她的,可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菲菲姐!”有人从她们面前跑过,防御开始崩溃,看着逃跑的其他人,小文愈发焦急,在李雨菲手中挣扎,“菲菲姐,就我们两个在这里也没用,大家都跑了,我们也赶快啊!”
程煜舟、这一次程煜舟及时跑了吗?
她得、她得去看看他……
李雨菲一时松手,小文马上往城堡跑去。
少了一个人,李雨菲面前结界的颜色立刻黯淡了一度。
她拖着长剑,在留下来防御和去寻找程煜舟之间挣扎。
砰——!
信仰值下降,扇贝的撞击感顿时翻倍,罂粟喷吐毒雾的声音也仿佛吹在耳畔。
咔嚓……
一道裂纹在她眼前蔓延。
李雨菲不由得步步后退,忽然间,广播响起。
她登时抬头,是程煜舟的声音!
冷静的男声传遍出庄园:“诸位,请立刻朝城堡集合!途中遇到危险可拿出你们的洗礼神牌,朝恶魔亲吻牌面!”
什么东西?亲吻牌面?
李雨菲一愣,这片刻的停顿间,面前的裂纹如洪水决堤,蓦地爆开十数支纹!
要裂了!
再不用纠结,李雨菲抱着剑转身往广播台方向狂奔。
没办法,结界她救不了了,但程煜舟说不定还能救救,至少这次不能让他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天色诡谲如渊,鸟雀钻入庄园后,露出了一块天幕。
黑与紫的云霭纠结交缠,如浓厚的油画,仿佛真有什么可怖巨魔即将从中探出。
路上的人并不多,庄园过大,活人过少,分散跑开后根本看不见几个。
一阵疾风扑面,身体在意识之前让李雨菲蹲下。
“呀!”她叫了一声,回头,一只白鸽从她头顶掠过,那变异得如鹰般的利爪擦着她的发顶,只差一点就要抓到她的头。
心有余悸的后怕窜上脊背,李雨菲捂着脑袋,惊恐地倒退。
一击落空的白鸽在空中划了半圈,再度朝她袭来。
“呀!”李雨菲双手举剑,拼命在头顶和身前乱砍。
这乱波剑法令白鸽无从落脚,坏处是,抡不了几分钟就会累。
一人一鸽僵持着,白鸟在半空绕着李雨菲转圈,李雨菲又急又累,更糟糕的是,她余光瞥见,远处已有闯入的扇贝朝自己蹦来。
要命,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下不是程煜舟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她要死在程煜舟看不见的地方了!
别人好歹You jump I jump ,他们直接You die I die 吗?
还没结婚呢,用不着生死相随承担夫妻共同命运吧!
正当李雨菲绝望崩溃,以为自己要被一只鸟耗死时,她听见了一声高喊:“李雨菲!”
这令她无比厌恶的声音,此时宛若天籁。
李雨菲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激动回头,见三十米外台阶上站着宋晓娜。
光怪陆离的天色下,宋晓娜搭箭挽弓,冲李雨菲喊:“我不一定射得中,你先跑——别往我这里跑!”
“好好好!”现在她说什么都好。
“三二一,跑!”
李雨菲撒腿狂跑,鸽子立刻追上,宋晓娜同时松弦。
那一支箭没能射中鸽子,却也擦着它面而过,把它遏制在了后面。
箭上附着的信仰力令鸽子辟易退开,它换了个高度追逐,又被宋晓娜射了一箭。
这一箭直接削掉两根主羽,它咕咕惊叫,忌惮宋晓娜的箭,徘徊空中,不再进攻。
宋晓娜没有恋战,当机立断追上李雨菲。
她在她后面喊,“去小教堂!”
李雨菲扭头看她,“他在广播台,让我回城堡碰头!”
“路上都是怪物,这么远你怎么回去!”
说话间,半空的结界破碎,盘踞在上的数条罂粟如直立的巨蟒轰然砸下,荡开一片土尘。
跑在前面的李雨菲急停。
长达七八米的花茎纠缠成粗壮的一条,横亘在两人前方的地上,它们缓缓蠕动,寻找着目标。
被压垮的结界破口里,马上就有鸟雀鸣啸着钻入。
宋晓娜喊:“愣什么,跑!”
李雨菲咬牙,看了眼几公里外的城堡,最终还是转身先跟着宋晓娜往小教堂方向逃。
轻巧的鸟雀追在后面,宋晓娜回身射了几箭,数量众多,几根箭矢再难起效。
一只麻雀从箭下冲来,双爪对准了宋晓娜的眼睛。
她来不及躲,被正面一撞。
“宋晓娜——!”李雨菲疾呼出声,心跳骤停。
宋晓娜捂着眼睛。
越多的鸟雀扑来,她站在原地不动,李雨菲心一横,把她扛起来就跑。
宋晓娜一愣,回过神来,趴在李雨菲肩上回头尖叫:“你干什么!”
“你猜呢我在干嘛?”李雨菲瞠目结舌,旋即想起她现在眼睛没了,马上对她播报:“我在逃命啊!别慌,我现在在带着你逃了!”
宋晓娜想解释,一抬头,看见蝗虫似的鸟群,也没空和她拉扯了,闭嘴拿弓挥赶她们头上的鸟。
李雨菲的肩膀并不厚,宋晓娜趴在她身上,胸磕着李雨菲肩膀,一步一颠,一步一撞。
她正是经前胸胀。
痛不欲生。
宋晓娜咬牙强忍,麻雀没给她造成什么伤害,李雨菲的肩膀快撞得她痛昏过去。
“啊!”李雨菲突然停下,宋晓娜狠狠撞上了她肩。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血色尽褪,“又怎么了……”
“前面……”
宋晓娜艰难侧身,远远的,就见李雨菲前方一片蠕动的绿意。
不知从哪个破口里钻进来的罂粟,爬山虎一般,一路攀到了路侧面的路灯上。
它在道路上盘踞、剧增,形成一团浓绿的球体,艳丽的罂粟花点缀其中,如一只只妖魔的眼珠。
前路被拦住,后方鸟雀狂舞。
宋晓娜迅速扫视四周,“前面有个电话亭,先躲一躲!”
李雨菲立马冲过去。
透明的小电话亭,纯粹是为了小镇中世纪风格建的造景,老式的拨盘电话前的空间刚刚容纳两个女生。
关门瞬间,又一只麻雀冲了进来,鸟.头已伸进门缝,鸟喙癫狂地往里面啄咬。
砰!
李雨菲拿起剑柄把叽叽喳喳的鸟.头顶出去,紧紧关住门。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没有门锁,必须一直拉着把手。
狭小的空间里,鸟雀攻击着四壁,爪和喙敲在玻璃上,如冰雹噼啪,永无宁静。
她身后是宋晓娜的喘息,压抑着痛苦。
李雨菲垂头抵门,粗喘着平复呼吸,不敢回头看宋晓娜的脸。
良久,她喑哑开腔:“你…你别急,我知道你是为了来救我……回去后,我把一只眼睛给你,不会让你成瞎子的。”
宋晓娜抚胸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李雨菲的后脑勺。
那头卷发梢凌乱地粘在背后,几缕跑进了衣领。
连头发丝都不服帖的女人,现在却低着头,沙哑地对她说要把一只眼睛给她——
Opps.
宋晓娜掩唇。
这也太爽了。
“一只?”她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录像,语气沉痛,眼底绽开阴鸷的笑意,“我两只眼睛都没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待在小教堂里都不用出来,你就只还我一只眼睛?”
李雨菲心虚瑟缩,“我知道…剩下那只我会尽快去买的。”
她又没有让她出来救她……
她缩肩耷头,俨然一副面壁认错的模样。
从小到大宋晓娜被李雨菲打了多少次,什么时候见过她的愧疚。
这感觉也太棒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她把镜头拉近了些,压抑着兴奋,“除了这些呢?”
李雨菲抿唇,“手术费、护工费,还有你的损失……你开个价,我全都赔给你。”
“钱?”宋晓娜嗤笑,“你现在有几个钱啊。”
这语气真是欠揍。可一想到宋晓娜为了她,两只眼睛活生生被鸟抓瞎了,李雨菲怎么也硬气不起来。
抽了抽鼻子,她窝囊地瓮声嗫语:“反正,我一定给你。”
“除了钱,你是不是还该做点什么?”
“什么?”
“比如,当牛做马伺候我起居。”
李雨菲忍气吞声,“好嘛,照顾你就照顾你,我会负责陪你到康复。”
那么目中无人的女人,李雨菲不敢想她没了眼睛会多崩溃。
她转身劝她:“总之你别灰心,现在的医疗…”
畏畏缩缩的安慰戛然而止。
李雨菲睁眸,死死瞪着宋晓娜脸上毫发无伤的眼睛。
“宋晓娜!!!你敢耍我!”
这一声,惊得电话亭外的鸟雀都飞开了点。
“噗、哈哈哈……我也没想到你能蠢成这样。”宋晓娜前仰后合地笑,“都说了‘前面有个电话亭’——我要是瞎了,还能看得见?”
“我以为那是你瞎之前看到的!”李雨菲提着她的衣领,恨不得现把她两眼珠子抠了,“亏我还在想办法去哪儿弄眼角膜,我都想到去求我那三甲医院的傻哔前任了,你就这样戏弄我!”
砰!!
一头天鹅猛地撞上了电话亭的门,李雨菲被迫暂停揍人,赶紧把手从宋晓娜衣领上撒开,死死抵住门,徒留嘴巴继续咒骂,“笑屁!我真服了,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女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活到现在没死也是奇迹。”宋晓娜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衣服,“你自己都被扇贝咬过一回手,就算忘了我们有信仰值护体,也总该记得,只要向女神祈祷一句,就能瞬间治愈。”
李雨菲一愣。
她还真都没想起来。
“那你不早说,看我一个人在那里赶鸽子!”有信仰值,她根本不用挥剑啊!
宋晓娜笑意稍稍一僵。
她也忘了……直到被抓了眼睛才想起来有信仰值。
“算你走运,”李雨菲咬牙切齿,“你最好祈祷一辈子不受伤,别栽到我手里。”
“说什么呢,我受伤了当然会找你,毕竟——”宋晓娜拿出手机,点下播放:
「好嘛,照顾你就照顾你,我会负责陪你到康复。
总之你别灰心…」
李雨菲瞳孔收缩至极。
宋晓娜挑唇,“免费的奴隶,我干嘛不用。”
“删掉删掉删掉!”李雨菲尖叫,“我给你三秒钟,马上彻底删掉!”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宋晓娜耸肩,“我还是更喜欢刚才的你。”
“你是不是人啊!我那么担心你,你还录视频!”
宋晓娜大笑,“李雨菲我看你是没有认清现状,你说我要是把这视频往同学群里一放……”“啊啊啊啊啊闭上你的烂沟子我要撕了你啊!”
最后一个“啊”并非出于愤怒。
身后的玻璃门被猛烈一撞,李雨菲分了神和宋晓娜吵架,没能抵住,被冲击力顶得猝然向前扑去。
毫无疑问,这是恶魔降临之日,是灾难,是厄运。
否则如何解释这宛如噩魇般的戏剧——
她扑在了宋晓娜身上,宋晓娜被压得仰腰,后脑登时磕上电话台。
两人45°斜支在半空,面贴面,嘴碰嘴。俨然一幕浪漫至死的华尔兹。
空气死寂。
吵闹的电话亭顿时无声,那闪电般的一霎后,怒发冲冠的咆哮和恶毒戏谑的狂笑全都定格于此,散于空中,归于尘土。
两息之后,她们默默分开。
一个用身体抵住门,一个捂着被撞的后脑倚着电话台,如垂暮的向日葵,花盘朝两个方向各自萎靡枯败。
宋晓娜收起手机,慢吞吞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垂眸看地。
李雨菲用肩膀压着门,手指抠抠把手上的油漆,抬头望天。
她张望着,冷不丁突然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道人影。
隔着三四十米,持弓赶来的程煜舟站在台阶上。
他呆站着,一手握着和宋晓娜相似的弓,一手牵了匹黑马,于阴风中愣怔望着两人所处的电话亭。
小小的玻璃亭外,麻雀在尖鸣,鸽子在低吼,天鹅在长啸。
叽叽喳喳
咕咕咯咯
呦呦嘎嘎
三人六目,视线在奇诡的天幕下、在群魔乱舞之间相对。
片刻,程煜舟晦涩地别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上章给男主下巴一头槌,这章轮到女配的胸了。
李雨菲,一款碰碰车类型的女主,平等创飞身边所有人,保证亲近者人人有创。
第123章 第二十四章 失落庄园
宋晓娜眸色微深。
虽说躲进电话亭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这无疑是个下选。
越来越多恶魔在朝这里聚集,她们如同海面一孤舟,迟早会被围困死。
宋晓娜承认, 她选择这里时, 参考了程煜舟一定会来救李雨菲的因素。
磕在电话上的后脑还在作痛,她紧抓住李雨菲,防止被落下。
李雨菲一见到程煜舟便顾不上方才的尴尬, 拼命冲他挥手。
双方相隔三十余米,这段路上飞鸟无数。他们尚不确定信仰值到底能护体到什么程度。
假设不能防抗所有魔物, 那么程煜舟过来相当困难,来了如何把人带走也是个问题。
李雨菲想不出来, 紧张地顶着门,期待程煜舟的聪明脑子能想出条活路。
旋即就见程煜舟将弓背去身后, 翻身上马,一踢马肚, 朝她直冲撞来!
高马之下,小小的玻璃亭易碎又单薄。
马背上程煜舟双目锋锐似寒星, 泛着一缕冷意。
李雨菲大惊失色,干什么干什么!她又不是没在他面前和别人亲过,用得着这么生气吗!以前还拉丝呢!
“你瞎啊!”距离越来越近,李雨菲疾声呐喊, “这一看就是意外啊!”
他有病吧,什么脑回路会认为她在怪物的围攻下, 和宋晓娜偷偷摸摸躲亭子里亲嘴啊!
“你有病吧?”宋晓娜大跌眼镜,什么脑回路会认为程煜舟现在过来是纵马踩死她们啊!
程煜舟一愣,看见李雨菲惊恐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让她产生了误会, 立刻作出指向性明确的动作,使她知道自己的敌意并非对她,而是对围困她的恶魔——
一手抓绳,程煜舟另手拿起神牌放去唇前。
牌面与嘴唇相触的瞬间,耀眼的红光从牌中亮起。
电话亭里的两人被刺得眯眼,待红芒稍歇,她们眼前出现了幻想游戏般的场景。
近百支金红色的光箭悬停在程煜舟上方、身侧。
光箭四散追踪,迅疾射向袭来的鸟雀,百发百中,无一落空。
顷刻之间,四周如七月柿树,啪嗒啪嗒往下落果,掉了一地死鸟。
马蹄落在电话亭门前时,周围一块的恶魔已被箭矢完全清空。
李雨菲反应过来他不是气疯了要杀她,马上推门出去。
宋晓娜紧抓着她,程煜舟俯身握住李雨菲的手,将她拉上马——
拔出萝卜带着泥,李雨菲身后坠了一个。
程煜舟盯着一起坐上来的宋晓娜。
三人挤着一匹马,背贴胸、胸贴背,屁股挨着屁股。
单枪匹马、冲出重围的救美英雄霎时失去高光。
宋晓娜上来就没准备下去,她坐在最前面,紧握缰绳,一把抢过控制权,发号施令:“走!”
程煜舟眸色愈暗,李雨菲扭头对他小声说,“也不能真丢下她啊。”
她被前后夹得死死的,头扭得不太顺畅,看不全程煜舟的脸,只在余光瞥见了他绷紧的一侧唇角。
不高兴。
马朝城堡驰去,李雨菲跑得晚了,又和宋晓娜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整个庄园基本已不见人影,却到处都有恶魔肆虐。
行走在空地上的三人俨然是一块滋滋冒油的肥肉,一路上无数的鸟雀朝他们扑来,又在三人的信仰力之下被灼烧成碳。
这让宋晓娜和李雨菲松了口气,看来凭他们三人的信仰值之和,是可以抵御恶魔的。
然而就像那天礼拜堂门外的扇贝一样,这些恶魔毫无理智地被人类吸引,鸟群一波烧死,一波涌来。
它们在信仰值范围内被火焰吞噬,旧的坠落后,又有新的形成包围圈。
如此反复,鸟雀追着三人,俨然成了一圈圈火色烟花。
鸟雀固然数量多、速度快,好在三种恶魔之中,它们是个体最小的一款,仅靠三人聚集的信仰力就能完全无视;棘手的是蔓延疯长的罂粟。
它们钻入庄园后疯狂增生,爬满了地板墙体不说,还纠结团聚成了一颗颗花球。
绿色的花茎如毛线一般成团,鲜艳的罂粟花朵间杂在其中,如一只只恶魔之眼,每只花眼都在恣意向外喷洒毒雾。
李雨菲扛着宋晓娜跑时就见过一团,短短十分钟,这些怪异的花团已长遍庄园。
团聚的花茎层层保护着自己,三人从几团花球旁经过,信仰力所产生的火焰都只停留表层。
它们汁水丰沛,火焰没能燃烧太久就熄灭在了花茎汁液里,内层大多完好无损。
前方的宋晓娜忽然低呼:“有人?”
李雨菲斜望过去,陡然一惊。
约莫四五名游客在远处游荡。
这个时间点,他们待在外面本就诡异,仔细一看,几人形容奇特,绝非逃命,举止怪异得能与周围恶魔融为一体。
几人之中,有人在甩头摇滚,有人在捶胸顿足,有人在忭踊大笑,有人在鬼哭狼嚎。
他们动作迥异,却都贴着罂粟花团,五官表情扭曲癫狂,翻着白眼、流下涎水,全然疯癫失常。
宋晓娜快速扫过这几人,一针见血点出关键处:“都是信仰值低于10的。”
程煜舟淡淡道,“看来想要防住罂粟的毒,起码要10点以上的信仰。”
李雨菲登时捂住口鼻,惊悚地望向两旁的恶魔花球。
她知道这些花一直在喷洒什么,但没见到具体的症状,也就不太在意,不想竟然这般可怖,能把人变成疯子。
“小心!”
怕什么来什么,刚看见吸入毒雾的几人,紧接着马蹄下就伸出一卷花茎。
黑马嘶鸣,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
三人跌落,李雨菲正要尖叫,没叫出口,被程煜舟一把环住后背。
强有力的胳膊箍住了李雨菲上背,这姿势唤醒了李雨菲的肌肉记忆,她下意识抓住程煜舟的另只手臂,双脚自发迈出了大旋转。
两人空中下马,转了几个华尔兹大圈,卸掉了滚落的冲击力。
舞步停歇,李雨菲懵澄回头,就见宋晓娜摔趴在地上,毫无防备地坠马滚地。
宋晓娜眼前一片晕黑,关节处火辣辣的灼痛,她艰难抬头,对上不远处好端端站着的李雨菲。
这是报应?
她拿了张飞梗讥讽李雨菲,现在就轮到她体验关羽?
突然,她看见李雨菲瞳孔骤缩,冲她大喊,“快跑!”
摔得七荤八素的大脑尚有眩晕,宋晓娜没来得及站起来,脚腕倏地一紧。
她蓦地回头,绊倒马匹的花茎缠上了脚腕,正将她往后拖去!
宋晓娜的信仰力点燃了花茎,可没烧多久就有熄灭的趋势。
短短几息,四面八方涌来三四株罂粟,它们汇聚成团,结茧一般试图将宋晓娜吞入茧里!
宋晓娜头皮发麻,双手扒着土地,根本无法与花茎的力量相抗。
她一寸寸被拖走,惊恐绝望:“……救命!”
李雨菲推开程煜舟朝她跑去,被程煜舟拽住,“危险!菲菲别去!”
“她要没了!”李雨菲急得喊,“你快、你快再来一下刚刚那个呀!”
“…牌技半小时只能使用一次。”
“你不早说!”李雨菲再不和他废话了,提着剑冲过去,冷汗湿滑的双手握着剑,对着一株花茎重重刺下!
哧——
利器刺破了花茎表皮,信仰力深入其内,烧断了一个尖端。
这无疑是杯水车薪,反激怒了罂粟花茎。
断尖的花茎如断尾之蛇,痛嚎狂舞,另一支罂粟立即卷住李雨菲的手腕,把她一同往团聚的巢穴里扯。
“菲菲!”
“啊!啊啊啊!!!”轮到李雨菲尖叫了,她叫归叫,倒是牢牢站着没倒,仰身和罂粟拔河,对被缠住的手腕又拍又打,发出手上爬了只蟑螂的嘶鸣:
“救命!救命——!”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完全盖过了宋晓娜,宋晓娜的绝望又深一层——
这祖宗,不如不来呢?
一支长箭射向了缠绕着两人的花茎。
程煜舟挽弓,将刚刚成型的花团射散了几分,拉扯宋晓娜的力道稍稍一松,让她有了几秒喘息。
她抬眼,没有错过程煜舟眼中的冷漠。
霎那间,宋晓娜意识到,他早已视她为眼中钉,正等着这一幕、等着她合理“死去”!
“亲牌!”
李雨菲自杀式的营救虽无大的裨益,却也不无小补。
在惊恐能量守恒的定理下,她替宋晓娜惊恐了,宋晓娜便立刻冷静许多。
她十指死死扣着大地,对惊叫中的李雨菲大吼:“亲你的牌!”
六神无主下的李雨菲马上听从指令。
她哆哆嗦嗦去摸口袋里的牌,摸之前还争分夺秒地又打了下缠着自己的花.茎。
卡牌上,绝美的女神被艳红的玫瑰围绕,这是六十五名游客中,唯一一张普绪克牌。
李雨菲抓着卡牌放到唇前。
倏尔,耀眼的红光从牌中亮起,包裹了李雨菲。
她前后两人屏气凝神地盯着她,等待卡牌触发的神迹——
红光消散,李雨菲站在原地。
三人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中途花团再度聚合,程煜舟又补了一箭。
半分钟后,宋晓娜实在是扒不住了,疾声催促:“怎么样!快放你的技能啊!”
“不知道啊!”李雨菲也急,急得声音都抖了,“我什么也没啊!”
“怎么可能!光都亮了,你好好看看!”
“好好我看看、我看看,你再坚持一会儿。”李雨菲无头苍蝇地原地转了两圈。
将宋晓娜拖拽了几米的花茎缠在她的手上,形同蒲柳,一点儿不耽搁她前后左右随意转圈。
“有了!”
“有什么了?”宋晓娜下巴磨着土地,狼狈地苦苦支撑。
李雨菲看向宋晓娜,“你、你身上有灰蓝色,还有点黄绿!”
“……什么?”她都快要死了,她在莫名其妙地说些什么东西!
李雨菲揉了揉眼,她确信自己没看错,宋晓娜身后浮着一抹人形的彩云,由灰蓝黄绿四种颜色混合。
这是什么东西?
程煜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普绪克是心灵、灵魂女神,菲菲,恐怕你看见的是灵魂的颜色。”
“嗯昂?那有什么用?”李雨菲茫然回头。
这一回望,她骤然定住。
程煜舟。
她看见了程煜舟。
清贵沉静的青年站在她身后,再不是郑建彬的模样。
多年未见,她本已模糊了他的长相,却在看见的瞬间,记忆喷涌。
这张脸的每一处、每一寸,他的骨相、皮相,李雨菲都烂熟于心:乌黑的发色、不卡粉的冷白皮、特别好画眼线的双眼皮、不能打太多侧影的下颌与鼻梁……
她曾在这张脸上描画过上百次的妆容,擦了涂、涂了擦,反反复复无数次的描摹,她忘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李雨菲怔怔呆站着。
他的时间停止于六年前,和这座失落的庄园一起停留在了他们新婚前的那一刻,在定格的时海中漫无边际地盼望。
这些天萦绕在李雨菲心头的那些疑问再度浮现:
对于程煜舟,她是怎么想的?
她喜欢他么,她爱他么?
她,想要他么?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只想马上抓住他,将他从火海、从地底、从坟墓下揪出来——
程煜舟,混蛋,他婚服还在她的衣柜里,占了好大一块地!
李雨菲不由自主地朝挽弓的青年走去,走了两步,顿住。
她扭头,看向缠在自己腕上的罂粟。
啊,还在呢。
对——还在呢!她现在是被恶魔抓住了啊!
“李雨菲!”宋晓娜扒着地,咬牙死挺着,“你到底有技能没有!”
“噢噢噢不好意思!”李雨菲回神,回到刚才的焦灼中,“那这牌有什么用啊!”
又不是玩狼人杀,看出每个人灵魂的颜色有什么用!
“菲菲,你看我是什么颜色的?”程煜舟问。
“你、你?”李雨菲目光微移,莫名有些不敢与他对视,“红的…呃,好红。”
和宋晓娜的混色不同,程煜舟背后浮现的灵魂如红宝石般纯正浓厚。
她瞟了眼宋晓娜,宋晓娜没有任何异色,似乎在她的眼中程煜舟依旧是郑建彬的模样。
难道这也是普绪克牌的能力,只有她能看见肉.体下真正的灵魂?
“菲菲,我有个猜想。”程煜舟对着宋晓娜身后的花团再射了一箭,减缓了她的压力。
“昂、嗯昂?”好不习惯,她不敢看他了。
“蚂蚁说,卡牌里有‘女神的赐福’,所以这些牌的力量来自于普绪克。你手里的正好是普绪克牌,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为其他人赐福,补充卡牌消耗的力量。”
“有道理,我试试。”
李雨菲屏蔽掉庞杂的心绪,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困境上。
她对着程煜舟举起手中的牌,大喊,“赐福!”
喊完,她期待地问:“怎么样?”
宋晓娜也抬眸看去。
程煜舟拿出卡牌,再吻了吻。
无事发生。
他摇头,“能量还是空的。”
“方法不对吗?”李雨菲想了想,又接连喊:“祝福!祝福祝福!”
没有动静。
是咒语不对,还是要加上动作?
李雨菲举着牌蹦跶了一下:“降福给他!”
双手合掌祈祷:“女神保佑他!”
点着太阳穴冥想:“女神祝福他!”
叉腰高举卡牌:“我代表女神祝福这个男人!”
“女神祝他能量满满、心想事成!”
“你拍新年vlog啊!”宋晓娜真要崩溃了,“死丫头滚过来,牌在我左裤口袋,拿出来贴我嘴上!”
她生死一线,把她折腾成这样的幕后嫌疑人却在她眼前接受李雨菲这蠢货的祝福?
以为她没注意到吗,那碧池男的眼里都压不住笑了。
但凡宋晓娜能腾出双手,她第一件事不是拿牌,一定是给这两人一人一巴掌。
尤其是程煜舟——他根本就没打算救她,巴不得她能死在这里!
“你不早说!”李雨菲还气呢,气得跺脚,“早说你带了牌啊!”害她绞尽脑汁地想祝福语。
“菲菲别过去!”程煜舟急得抱住她,“她离花团太近,太危险了!我们换个方法试一试。”
程煜舟乌黑的发丝贴着她的脸,李雨菲差点跳起来:“什、什么方法?”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程煜舟和郑建彬完全不一样。
心脏跳得厉害,大概是被死人抱特别刺激吧,别胡思乱想了,快看看宋晓娜!
李雨菲将注意力集中在宋晓娜身上。
哈哈,她可真凄惨啊。
哈哈哈哈哈哈。
程煜舟目光犹疑,支吾了一下,“获得牌中女神赐福之力的方法是亲吻神牌……所以也许…”
吧砸!
等不及他扭捏害羞,李雨菲一口亲在他脸上。
下一瞬,程煜舟手中的神牌立即焕发出光芒。
“有用!”李雨菲激动不已,“快!快啊!”
程煜舟扫过地上的宋晓娜。
宋晓娜的存在确实是个麻烦,但眼下也不是个送她离开怪谈的好时机。
他顺着李雨菲的意思亲吻了神牌,上百只金红色的光箭立即显现,迅疾凌厉地射向了花团,将枝叶花朵射成烂糜,彻底无法合聚。
脚腕一松,宋晓娜马上用力挣扎。
李雨菲跑过去拉起她。
她才没有宋晓娜那么卑鄙,做不出这时候录视频的缺德事。
带着一身植物汁液,宋晓娜好不狼狈地逃了出来。
她冷冷睇向程煜舟,年轻的男人弯眸,回以她淡薄的微笑。
那笑容宋晓娜再熟悉不过。
从七岁程煜舟暗示老师她撒谎开始,往后每一次,在她被家长老师指责、在她比赛输给程煜舟、在她努力筹备的项目失败时,这个男人总是一脸无辜又同情地对她露出微笑。
他的恶意不加掩饰,她在他手上吃了无数苦头。
她后悔初见时对程煜舟的那场霸凌么?
不,往后的每一年,宋晓娜只恨自己当年动作不够快、不够狠!
她就该扒下程煜舟的内裤套他头上,拽着他的头发狠狠扇两个耳光,踩烂他的东西,再泼他一身粪!
这虚伪恶心的男人,连天都看不过眼,要他英年早逝不得好死,他还腆着脸回来做什么!
李雨菲回头,宋晓娜亲眼看着男人脸上的嘲弄变为了担忧。
呵。她怒极反笑,自他身边经过。
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程煜舟: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宋晓娜:你死你死你死你死你死你死
李雨菲:我居然是个辅助,这合理吗!!!
罂粟:在拼命努力地拉扯李雨菲。
第124章 第二十五章 失落庄园
城堡地下室, 入口楼梯传来脚步。
聚集于此的人们如惊弓之鸟握住了各自武器。
“谁!”
当看见走下楼体的三人后,迪安立刻从人群中冲出,从李雨菲手中接过宋晓娜。
宋晓娜是被李雨菲架着回来的, 她摔下马又被罂粟拖拽了十几米, 身上多处擦伤。
伤口通过向女神祈祷恢复了,可衣服和死里逃生一回的精神状态狼狈至极。
“是郑先生和宋小姐回来了。”看见三人,人群松了口气, 露出点喜色,“太好了, 他们回来了。”“万幸万幸。”
迪安抱过宋晓娜,“发生什么了, 怎么成了这样?”
“情况不容乐观。”宋晓娜撑着一口气,对众人直言, “城堡大厅都有了入侵者。”
这话一出,因主心骨回来而庆幸的人群登时惊恐起来, “那这里还安全吗?”
“暂时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并非我们的目的。”程煜舟道, “距离明天只剩九个小时,《圣约》说‘信徒须全力守卫女神的领地,直至女神苏醒’,如果一味躲藏, 不能赢得这场‘圣战’,使女神被恶魔吞噬, 那接下来的每一天可能都会是这幅景象。”
本就不安的人群立刻炸了锅:
“怎么会?”“不是吧……”
“外面那个样子,我们都是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别急,我并不是要你们去和恶魔肉搏。”程煜舟拿出自己的厄洛斯神牌,“刚刚回来的路上, 我们发现了神牌的使用方法,效果非常惊人。”
他开始向众人讲述刚才的经历。
李雨菲从进来后就沉默了。
她仿佛一脚踏入了什么童话梦之王国,灵魂的颜色云朵般飘在每个人身后,红的黄的粉的紫的……
阴暗的地下室里五光十色七彩斑斓,俨然一排雾霭朦胧的仙境模样。
要命,她眼中的世界不会永远都是这副儿童剧模样了吧。
关键在于,这些颜色代表了什么?
白色、暖色大概率是好人,但李雨菲又想,这是普绪克的技能。
普绪克是公主,是这片领地的主宰——
有没有可能,公主喜欢的颜色才是好的。
李雨菲看到现在,除了程煜舟以外,其他人的灵魂都是多种颜色混杂。
有几种灵魂颜色确实调得不错,她觉得好看,也有些脏兮兮的,没什么美感。
她在人群里看见了小文,小文拼命朝她招手,显然是对于自己一个人先跑了的事有些愧疚。
李雨菲倒没往心里去,反而是她拽住了她,耽搁了人家逃跑。
小文的灵魂颜色偏淡,是绿色、橙色和鹅黄的混合,像某种清爽的夏季果茶。
这颜色和小文给李雨菲的感觉一样,都不讨厌。
只有程煜舟,他的灵魂从头红到尾,不仅红,而且亮,像背了一块人形的鸽血红在身上。
为什么只有程煜舟的灵魂是纯色?
李雨菲忍不住频频看他,一眼,又一眼,每次看都失神恍惚。
程煜舟……那真的是程煜舟,死了六年的人又站在了她身边,对她说话、对她笑。
这么恐怖的事情,她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
李雨菲又忍不住觑向身边的青年,看了又看。
除她以外,似乎再没有人能看见“程煜舟”,他们依旧称呼他为“郑先生”;程煜舟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像是主动让她看见的。
这就是灵魂女神普绪克牌的功效么?
听宋晓娜和程煜舟说完,人们将信将疑,“就算神牌真有这么神奇,可外面的恶魔数量那么多,怎么扫荡得完?”
“它们数量多,我们也打不死。”宋晓娜重申,“一旦受伤,只要祈祷就能痊愈。”
不少人和李雨菲一样,一害怕就开始用惯性思维思考,忘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我们越是怯缩,赢面就越小!”宋晓娜加重了音量,“趁现在外面还没有完全被恶魔占据,我们尚有夺回的希望,要是一直龟缩在这里,等到恶魔把门堵住,我们又要怎么办?”
地下室内一片静默。
程煜舟叹了口气:“要马上接受这么荒诞怪异的情状,也确实是强人所难。”
宋晓娜蓦地转头看向他。
好人都让他当了。
“我觉得不用那么着急出战,迎战之前,该先了解每个人的技能。”他道,“这样才能知道如何配合、如何规划、如何效益最大化。大家在亲眼见到自己技能的威力后,心里也能有点底。”
“郑先生说得对!”他温和的语气和提议马上博得了好感,“再怎么说,打之前也得先知道自己揣的什么枪吧。”“咱们先内部试试看。大家都有个底。”
“好,那我们去礼拜堂,那里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也能看到外面的状况。”程煜舟说罢,补充,“不用害怕,我会在前面开路,一定不让大家受伤。”
宋晓娜猛然意识到一层隐患:
要是程煜舟的人心威望一直增长下去,未来想要揭露他就难了。
她走到程煜舟之前,“我也会在前面开道。从这里到礼拜堂只有几十米的路程,途中谁有需要就喊一声,我们马上调整。可以吗?”
有人带头,这样的方式是人们比较能够接受的。
聚集于此的人们姑且答应了下来,一路往礼拜堂冲。
李雨菲紧张地抓住程煜舟的袖子,疯狂朝他眨眼示意。
试技能,怎么试?
她的技能试出来还得了!
李雨菲死死盯着程煜舟,他要是敢让她当军.妓和每个人亲嘴,她马上加入恶魔的队伍,亲鸽子亲天鹅总比亲人好。
美甲深深陷入程煜舟的皮肤,他感受到了李雨菲的急迫,赶紧摇头。
他怎么可能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汇聚到城堡的五十几人离开了地下室。
城堡内的确钻入了一些恶魔,但五十多份信仰加在一起,所产生的力量如坦克碾压一切。
这段路给予了众人些许信心,原来不需要神牌,仅仅是聚集在一起,他们自身所累加的信仰力就足以无视所有恶魔。
进入礼拜堂,宋晓娜看向窗外,外面正有鸟雀扇贝游荡。
“依次来吧。”宋晓娜再度抢在程煜舟之前主动开口,“从我开始,迪安你拿我手机和这几位站在不同角度,开录像记录。”
宋晓娜拿到的是宙斯牌。
窗外鸟雀穿飞如梭、几只扇贝在撞击城堡外墙。
她亲吻牌面。
骤然间,三道落雷自半空砸向地面!
紫色的雷电造成了直径十米的范围攻击,迅雷不及掩耳,无论是灵敏的鸟雀还是有壳保护的扇贝都在雷电下化作焦炭。
如此强劲的雷电,只精准地对恶魔造成了伤害,地面、房屋、草木丝毫未被波及。
三道之后又是三道,三回九雷,整面外墙被清扫一空!
亲眼见到神牌的力量,众人哗然一片。
宋晓娜不确定其他卡牌会是什么效果,单单与程煜舟的厄洛斯卡作比较,这般效果差强人意,她可以接受。
“下个我来!”迪安跃跃欲试,拿出了自己的火神赫菲斯托斯牌。
火神,亦是工匠之神,虽然相貌丑陋,但奥林匹克山一半神祇的兵器都由他打造。
更特殊的是,赫菲斯托斯是阿芙洛狄忒的丈夫。
宋晓娜思忖,迪安这张牌有太多可能,也许是火相关的能力,也许是打造奇兵遁甲,又或者——
一张巨大的黄金网霎时从空中罩下。
它撒向了二十米外的两只扇贝几三只鸟雀。
纤细漂亮的金色网丝下,贝壳和鸟雀如融化的芝士,被丝网瞬间烫化!
宋晓娜眯眸,自言自语:“黄金网。”
“黄金网?”
程煜舟向李雨菲解释,“黄金网是赫菲斯托斯打造的一件器具。”
“传说,阿芙洛狄忒是被迫嫁给的赫菲斯托斯。她看不上丑陋的赫菲斯托斯,与他弟弟战神有所往来。赫菲斯托斯便制作了一张精巧的黄金网,把私会的两人网住,拖去了众神的宴会上。”
“恼羞成怒的阿芙洛狄忒从此躲进了自己的宫殿,不肯见他,赫菲斯托斯为了让妻子回心转意,听从神后赫拉的建议,为她打造了一只独一无二的玫瑰戒指,叫作‘玫瑰的忠贞’。”
“戒指上不仅有代表美与爱的玫瑰,还刻满了荆棘,警告着阿芙洛狄忒不要忘记宴会上的羞辱,必须忠贞专一。”
“阿芙洛狄忒看见这枚戒指,明白了丈夫的用意,于是戴上了它,与赫菲斯托斯和好。”
“昂?”李雨菲听傻了,“等等,最后两段有什么联系?”
怎么就和好了,有什么逻辑啊?
宋晓娜说《圣约》上普绪克的故事很扭曲很怪异,李雨菲就不觉得。
在她看来,那些西方的神话都很离谱,五十步笑什么百步。
“你不喜欢赫菲斯托斯的处理方式么?”程煜舟问。
“呵,”李雨菲抱胸冷笑,“我要是阿芙洛狄忒,我当场就把这戒指塞他弟弟屁.眼里。”
振奋中的人们猝然听见李雨菲的话,前后左右十双眼睛看了过来,随后默默散开了些。
“不对吗?”李雨菲问,“阿芙洛狄忒只是听说普绪克长得比她好看,就派儿子过去刺杀;那个时代,她又能对包办婚姻说不,去和丈夫的弟弟私通。这样一个冷血狠毒、放肆大胆的女人,怎么就乖乖戴上荆棘了?”明显她的剧情才更符合人设。
“确实如此。”程煜舟笑道,“罗马希腊神话本就前后矛盾,只是个故事而已,不用当真。”
他们随口闲聊着,礼拜堂里的人们躲在窗户下,在依次试用自己的牌技。
第一次弥撒回来,出现关于圣战、神牌的规则后,程煜舟就开始提醒众人神牌的重要性。
昨天备战时,宋晓娜和程煜舟更是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带上卡牌。
多亏他俩强调,除五六名弄丢神牌的人以外,其他人都随身携带着。
亲眼目睹这些牌的神奇效果后,所有人精神大振,一瞬间充满了自信。
惨怛忧惙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们各个摩拳擦掌。
“别急,等一会儿。”最后一名持牌者也放出技能后,宋晓娜道,“根据我和李雨菲、郑建彬的经历,卡牌有15-30分钟的冷却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我来整理一下大家的技能,重新分组。”
“15-30分钟?每张牌不一样?”有人提问,“那我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冷却时间是多久?”
“是的。”宋晓娜去整合信息了,程煜舟便负责与众人沟通,他道,“卡牌并不能无限制地使用,我和宋小姐的冷却时间是30分钟,而我爱人则是15分钟。”
李雨菲惊讶看他。
他程煜舟什么时候这么行了,都会说“爱人”了。
她看向程煜舟,程煜舟却没有看她,一本正经盯着前方,“我推测,可能攻击型牌的冷却时间会长一些。”
“郑夫人的技能是什么?”有人问。
程煜舟说,“我爱人姓李。”
李雨菲盯着,见他喉结频繁地滚动。
没了郑建彬那身黝黑的皮肤做掩护,他的一切反应都更加明显。
在她盯了半分钟后,程煜舟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背向了她,露出红得滴血的耳尖。
啧。
银样镴枪头,还是那个小白兔。
“哦,那李小姐的牌是什么技能?”“她好像是唯一一张普绪克牌。”“她是女神牌吗?那一定很强。”
李雨菲马上瞪眼警告程煜舟。
不要!她不要亲!
“是的,我爱人那张女神牌可以为其他卡牌赐福,免去一回冷却时间。”
李雨菲睁眸,他在说什么?她都那样警告他了,他还往外说?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人果然激动了起来,“那有李小姐在,我们的战力岂不是翻倍?”
“这个就……”程煜舟露出无奈困扰的神色,搂上了李雨菲的肩膀,“实在抱歉各位,她的赐福,需要通过亲吻来实现。”
“噢、喔……”这话如一盆冷水泼下,礼拜堂里的气氛顿时一熄。
片刻,人们又接连开腔:
“那这样的话,她就只能跟着郑先生您了。”
“郑先生的技能很强,李太太帮他重置技能是最好的。”
“这份力量给郑先生肯定不会浪费。”
“正好他们是夫妻,就在一起行动好了。”
李雨菲愣住,大家都这么友善无私吗,难道不该为了争抢她大打出手?没有人指责程煜舟不该独占她?
她的目光太过惊愕,程煜舟回视,对她挽起腼腆的笑。
他说过,绝不会发生她担心的那种事。
也不会再有人反对他们,即便是宋晓娜。
一旁梳理情报、分配新组的宋晓娜抬眸,看了眼程煜舟。
成年之后,因背景环境相似,宋晓娜见程煜舟的机会比李雨菲多得多。
她太清楚李雨菲不在场时,程煜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得难听点,工作场合以外他就是一具尸体,一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的行尸走肉。
那样死气沉沉、冷漠无趣的一个人,在庄园出现异常后立刻站出来引导鼓励大家,充分展现自己温和、友善、睿智的一面,原来都是在这里等着。
在这个团体里,程煜舟快速积累了威信,已然是所有人认可的领导者。
他有了一定话语权,又用暧昧的措辞,误导人们李雨菲和他是法定夫妻。
如此一来,其他人自然不会再觊觎李雨菲。
合法夫妻的前提下,程煜舟又通过李雨菲牌技的特殊性,拿到了一个必须和她绑定的理由。
即使分组权还在宋晓娜手里,她也不得不安排两人在一块儿,而这两人的综合素质都相当高,人数有限的情况下,他们形成一个组合后,再往这个组合里加人就会人才溢出,造成浪费。
程煜舟之后的所有行动,都能名正言顺地和李雨菲形影不离。
而她想要和李雨菲单独接触,则会变得愈发困难。
宋晓娜整理着手上的神牌信息。
奥林匹克十二主神的牌全都齐全,最多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和商业之神赫尔墨斯。
这不难理解。
洗礼发生的非常突然,冷不丁叫人忏悔,大家第一个能想到的不是求学就是求财。
而除了普绪克以外,最少的牌是赫拉。
这位著名的可怜妻子,每天不是在抓奸就是在处理私生子——要不是程煜舟搅局,李雨菲指不定也会拿到这张牌。
让她自己忏悔,她搞不好真会说“我哪有什么罪,非要说的话,那只能是太多人喜欢我,我又没法回应那么多”。
偏偏程煜舟插手了。
从进入庄园的第一天,程煜舟就在有计划的布局,引导李雨菲拿到普绪克牌、引导众人拥戴他为领导者。
他果真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绝不可能。
宋晓娜想,程煜舟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一定和幕后黑手达成了合作。
她的信息和程煜舟太不对等,太过于劣势了。
看着那张普绪克牌,宋晓娜深深拧眉,觉出了一丝违和。
和其他牌相比,普绪克牌……似乎有点太平平无奇。
是程煜舟为了一己私欲导致的,还是李雨菲太笨,没有挖掘出它的其他功能?
她说自己能看见每个人的灵魂颜色,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时间差不多了。”程煜舟看了眼表,他答应了李雨菲不和宋晓娜说话,便示意其他人去催促她。
“怎么样宋小姐?”有人问,“分组有了吗?”
宋晓娜颔首,“经过上半天,我们对恶魔的耐受值也差不多有了个估计。”
“恶魔的强度似乎和体型成正比。”
“单体而言,麻雀最次,扇贝最强。具体的数值还需要大家搜集补充,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信仰值低于10的人和团体,无法防御恶魔的攻击。”
宋晓娜道,“因此,我这次制定的组在2-5人间,确保每个组的信仰力总和大于35。具体哪个组去哪些地方,我要再去天台观察下目前形势。”
“好,菲菲、迪安,还有麻烦王大哥,陪我们一起先去趟天台。”程煜舟点了人出来,“其他有人想观察庄园情状的,也可以跟着一起来。人多,信仰值聚合,去天台不会危险。”
从地下室走向礼拜堂的这一段路已充分证明了程煜舟所说的话,众人对信仰值的作用有了具象的认知,心里有了点儿底,便不再害怕得一味躲避,纷纷上楼察看。
底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随处可见恶魔的存在。
结界已彻底失效,起不到阻拦的作用,需要打扫的面积十分之广。
宋晓娜快速分配了工作,程煜舟偶尔提议补充。
再度出发时,众人的精神面貌俨然不同。
他们已然知晓了“圣战”的具体模式,知道了在充足的信仰力下自己能无惧恶魔,也知道了自己手中握有的是何种牌技。
未知带来的恐惧消散,拨云见日的人们按照计划再度出击。
黑背白腹的燕子从空中落下,停在了程煜舟背后的弓上。
它张口:[我不是催你,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程煜舟回眸看它,从李雨菲身边走开了些。
燕子歪头:[你好像更喜欢当人类的领袖。你让他们看见了获胜的希望,告诉他们恶魔并不可怕。这可不利于收集能量。]
[看。]鸟喙虚点着空中,[现在的负面情绪比刚才少多了。]
“我知道。”程煜舟轻声,“您放心,我记得自己的立场。”
[是么。]
“倒是关于神牌……”程煜舟抿了抿唇,“为什么普绪克的牌会是那样?”
[什么样?]
“其他辅助牌都不需要亲密接触,为什么普绪克牌会那样?”
燕子疑惑:[你不满意?]
怪谈是领主意识和灵魂自动生成的产物,并不是新建一个空白页,让领主挨个编写每一个设定和细节。
死灵接受羽毛的那一霎,怪谈便根据领主的思想、智慧以及个人意志诞生。
大体上,怪谈都是符合领主心意的——难道李雨菲使用牌技的方法不符合程煜舟心意?
燕子一路跟着,如今程煜舟体内聚集了巨量的负面能量,黑色的烟气将他严严实实遮住。
它看不见他的内心了,可光看他被亲的反应,燕子都知道他高兴极了。
现在又问它做什么?
燕子不以为意,[本就是举行婚礼的地方,又以爱神的爱情故事为主题,‘女神’通过‘吻’来赐福他人,我觉得这逻辑没有问题,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修改它,反正你现在多的是力量。]
“我……”程煜舟霎时语塞,无法接话。
“什么?”李雨菲恰好回头,听见了他的声音,“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煜舟当即回到她身边,“我们走吧。”
燕子觑着他,他再没有提过修改牌技的话题。
程煜舟主动拿了恶魔密度最高的区域。
路上,他见李雨菲不停在手机上滑点,好奇:“你在做什么?”
“我在设闹钟啊。”李雨菲又新建了一个。
“闹钟?”
“十五分钟一次,”那双狐狸眼上扬看向他,“提醒我亲你。”
程煜舟一愣,慢慢垂眸。
他若无其事得好似根本没有听清,然而耳根侧颈泛起了大片粉意,睫毛也颤个不停。
程煜舟原本的肤色,实在不擅长伪装镇定。
李雨菲一时语塞。
这一天看下来,确实除她以外,再没有人能看到程煜舟原本的样貌。
看他马甲掉了都不知道的模样,李雨菲都替他感到尴尬。
“你怎么又害羞?”她伸出食指戳他,模仿着他的语调,“刚刚不还‘我爱人姓李’吗。”
“我只是觉得夫妻关系比恋人更具保护性。”程煜舟回眸瞧了她一眼,又快速移开,“你觉得……不妥吗?”
可靠的“郑先生”气场散得一干二净,李雨菲耸肩,“没有啊,只要不让我挨个亲那群老少爷们,我都行。”
她继续设她的亲吻闹钟了,屏幕忽然覆上了一只手掌。
李雨菲抬眸,看向阻止她的程煜舟。
“不用这样。”他说。
“嗯昂?”
“菲菲,你的技能我想留到危急关头再使用。”程煜舟解释,“从效率上来看,冷却时间结束后马上使用技能确实划算,但假设你我刚使用完技能,突然遇到危险,那就没法应对了。”
“由我来负责每半小时一次的输出,你的牌就留来应急吧。”
“但这样会少用多少次技能啊。”李雨菲有点舍不得。
“安全是第一位的。”程煜舟摇头,“何况神牌并不是我们最有利的武器。还记得蚂蚁神父介绍‘圣战’规则时说的话吗?”
「蕴含女神赐福的神牌固然可以提供帮助,但真正能够战胜恶魔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内心。《圣约》会记录我们的所作所为,评估我等的信仰。」
“我想,神牌只是锦上添花,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我们自身的信仰力。”
这话真的没错。
仅程煜舟一个人的信仰值就高达60,李雨菲走在他身边,如同开了个火罩子,恶魔一批批扑过来,一批批烧死倒下。
看得李雨菲都觉得悲壮了。
“好吧,听你的。”李雨菲又挨个把闹钟删除,删了一半她倏尔停下。
她皱了皱眉,又皱了皱。
程煜舟驻足,“怎么了?”
李雨菲抬眸,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片刻,她深深吸气,冲他勾手,亮闪闪的玫瑰水晶甲在空中轻晃。
程煜舟不明所以,乖乖朝她俯身弯腰。
温热的气息猝然掠过他的唇角,贴在他的脸颊上。
他瞳孔骤缩,僵在原地,良久才迷惘地看向李雨菲。
她主动亲了他?
为什么?
李雨菲吻完就撤,大步朝前:“好了,走吧。”
笨死了,木头脑袋,不会等她亲完再说吗?她可是设了23个亲他的闹钟!
这么大的便宜都不占,丘比特的箭缠上红线都射不中他。
李雨菲走出几米,回头就见他还呆在原地,抚着被亲过唇角,茫然不知所措。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害羞,愣怔地望她,眼瞳湿润得如墨融了油。
这姿态放到郑建彬的脸上,整一个呆傻,可落到程煜舟的皮相,便成了垂手逐月,却不想搅碎水中月的惊慌风雅。
李雨菲蓦地心虚。
那个吻纯粹是因为看程煜舟太老实、是出于同情,才把23个铃声补给他一个。
可她忘了,程煜舟和郑建彬、和她交往过的所有男友都不同。
吻对他而言绝非吃饭喝水,而是在神面前的庄重誓言。
他过分认真的态度搞得李雨菲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咳了两声,背过身去,“愣什么,快走呀。”
真没出息,这么大人了,被亲一下还和15岁的反应一样。
程煜舟颤了颤,迟缓地垂眸抿唇。
“嗯、嗯…”他快步跟上,视线盯在脚前,如含羞草般蜷缩起来。
走出去三分钟了,李雨菲耳边传来一句微若蚊吟的:“我…我们可以牵着手走……”
她认出了他的身份,还愿意亲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他是不是也能得寸进尺地提出一些要求,比如,牵手……
李雨菲猛然回头,诧异地瞪大眼睛。
她的反应把程煜舟打回原形,他登时惊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这样比较安全,不容易分散,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他窘迫得微微出汗,耳朵脖子全红了,李雨菲简直看不下去。
她直接抓起程煜舟的手放到自己臀胯上,“拜托,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什么牵手,你揉我屁股都行。”
等下,这行吗?
话脱口了,李雨菲才反应过来——
虽说她在来庄园的第一天就给郑建彬发消息分手了,可她和程煜舟又算什么关系?
不至于是陌生人,但,是能揉屁股的关系吗……
她刚有点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就见程煜舟的瞳孔收缩震动,皮肤肉眼可见得变红,被她强行放在胯上的手也僵硬得发抖。
天呢,怪可爱的。
她成年后还没谈过一这款——是未婚夫妻,但没谈过。
程煜舟到底还是把手撤回来了。
他死死抓着那只手的手腕,仿佛在扼制什么掌中的黑暗之力,两只瞳孔都涣散了,低着头,新媳妇似地走在李雨菲身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雨菲想说点什么,一张口,瞄见他泛红的眼眶,又于心不忍了。
干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清清白白的小媳妇,她就是臭流氓吗。
她心里不太服气,给他摸屁股他还一副出丧样,难道她的屁股不翘吗?郑建彬就可喜欢…郑建彬?
记忆稍有模糊,李雨菲忽然有些不确定,郑建彬摸过她么?
他不可能不摸,可她为什么想不起具体情况了……
她再往下思索,竟连和郑建彬上床的回忆都不甚清晰,相关的记忆朦朦胧胧,打了层马赛克似的模糊。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气氛略有尴尬,好在有无数恶魔缓和暖场。
天上飞的鸟,地上蹦的贝,还有伺机而动的罂粟,好不热闹。
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散步。
大多时候李雨菲和程煜舟是悠闲的,只有一次被宋晓娜用广播叫去其他地方支援了一下,清扫了一个由八团花球组成的超大恶魔巢。
理清敌我数值后,局势很快明朗。
35一组的信仰值,足够烧死绝大部分恶魔。
人们三五成群,借助信仰和各自的神牌,如贪吃蛇一般清扫着庄园。
恶魔并非想象中的源源不断,晚上十点过后,庄园基本看不见恶魔的身影,需要仔细搜寻才能发现几个。
最后两小时,人们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惶恐遗漏。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恶魔了,李雨菲焦虑,“万一哪只麻雀藏在旮旯缝里,我们岂不是冤得慌?”
程煜舟沉吟:“我倒是觉得,已经可以结束了。”
“为什么?”他哪来的自信,指不定草地里还伏着一朵罂粟呢。
“菲菲,我仔细看了下规则。”程煜舟打开《圣约》,“对于输赢的判定并没有具体的要求,唯一一句也只是说[信徒须全力守卫女神的领地,直至女神苏醒]。我认为大家已经尽了[全力],并且得到了一个相对不错的战局。”
“你确定?”李雨菲将信将疑。
“阳光之下必有阴影。”程煜舟颔首,“我认为完全去除黑暗面是不现实的,应当允许角落的部分阴影。”
“希望女神也像你这么想。”李雨菲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还是不安,“就算如此,剩下的时间也不能浪费,还是再找找吧。”
“我背你。”程煜舟道。
“不要。”李雨菲拂开他,“我自己走。”
他穿着郑建彬那套皮肤时还好说,现在这套豪门少爷皮肤,茉莉似的一朵,看着就脆,李雨菲怕他把她摔了。
不止是李雨菲,所有游客都心急如焚地在抓紧搜寻。
为加快效率,宋晓娜规划了地毯式搜寻的方阵,将整个庄园都犁了一遍。
时间分秒流逝,倏尔,有钟声响起。
疲惫焦灼的人们抬头,一丝银光自天穹洒落。
黑紫交杂的天空上,月亮探出了一角。
诡谲的天色退去,露出晴朗如洗的夜空。
星月的光辉重现于天,沐浴着皎洁的明光,虫鸣与微风陆续复苏。
宁静的月夜下,玫瑰的香气回到了庄园。
结束休憩的女神睁开眼,为她虔诚的信徒投下注视的一瞥。
第125章 第二十六章 失落庄园
云开雾散, 这漫长的一天结束。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奇迹降临,所有人身上的伤口顷刻治愈, 五名被罂粟花毒侵蚀精神的游客, 也在瞬间清醒。
女神苏醒,煎熬苦战过后,他们仿佛真的等来了神迹, 重获安宁。
众人心有余悸、惊疑不定,不敢轻易松懈。
“结束了?”“真的没了?”
“我们算是胜利了吗?”
无人回应, 清风明月便是神的回应。
风声鹤唳了两个小时,广播里传来程煜舟的声音:“我们已拼尽全力, 相信已经取得了胜利。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 不用过度担心,就算恶魔还在, 只要按照分组聚集在一起,所产生的信仰值也足够保护我们自己。”
没有人敢轻易歇下, 即便是宋晓娜,也不敢笃定说战争结束了,他们可以放松了。
程煜舟站出来起了这个头,众人如释重负, 纷纷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人们按照程煜舟的建议, 今晚以小组为单位睡觉,有小组单独进了房间,也有多个小组聚在一块儿打地铺。
宋晓娜听见程煜舟的广播后,马上去找李雨菲, 找了一圈没看见人。
迪安问:“他俩会不会去七楼睡了?”
极有可能。
宋晓娜心下一沉。
果如她所料,那天李雨菲单独来见她后,程煜舟更加警惕,开始严防死守。
以李雨菲的性格,确实不可能来找她涂身体乳。由此打草惊蛇,也是无可奈何。
身处怪诞,宋晓娜缺失太多信息,她无法预测程煜舟的计划,只能是事件发生后,反推他做过什么。
引导李雨菲拿到普绪克牌、抢先传教、赚取大量信仰值是第一步;
推行“小组制”是他的第二步。
恶魔众多、庄园面积广,分组是必然的。
是她提出的分组,程煜舟利用她开的头,强化了“小组制度”。
刚才的广播,他引导人们不仅是战斗,就连睡觉和日常生活都最好以小组为单位。
脱离外界越久,外界的法律道德观念便会愈发淡薄,当“组合”的概念深入人心,他和李雨菲即便没有外界定义的夫妻关系,也会变成所有人眼中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李雨菲自然而然会依赖他、与他同行。
程煜舟的感情向来如地沟里老鼠,宋晓娜暂不管他见不得光的私心,她担心的是小组制度的另一个弊端。
目前包括程煜舟自己在内,庄园共63名旅客、14个小组。
随着时间推移,每个小组一定会自然产生一名主导者,作为“组长”。
如此一来,程煜舟需要掌控的人数,从63骤降为13。
13个组长首先排除掉她,程煜舟不会妄图管控她;其他相对弱势的小组还会抱团,产生一位总负责人。
算下来,程煜舟实际上需要管理的人数估计只在9左右。
六十余名零散杂乱的个体,一下子控制在两手之内。
难怪他始终支持她的分组规划,大度地把分组权让渡给他。
他不在乎谁和谁一组,他的目的只是减少人数。
好在这一局面不仅对程煜舟有利,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她得抓紧,赶在程煜舟之前和其他组长建立联系。
程煜舟绝对和这个怪诞脱不了干系,但目前来看,他确实不像是幕后黑手。
李雨菲这一周过得也是心里憔悴,今天的圣战更是把她折腾得不轻。
程煜舟绝不可能这么折磨李雨菲。
不可否认这个庄园里有诸多给予李雨菲的特权,但这种特权,更像是程煜舟作为一个二把手,在自己权力范围内,努力为李雨菲争取而来的。
他一定是受到了某人或某物的限制,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这里。
还有李雨菲给她的录音……
凌晨时李雨菲把手机整个给她,当时宋晓娜忙着做事,没能细听,姑且用自己的手机把录音先录下来。
这份录音还得找时间仔细分析,挖掘是否存在有用信息。
另外一点是她的主观猜疑,宋晓娜总觉得普绪克牌的技能有些简陋。
看见灵魂颜色加上一个纯粹的辅助技能,虽然不输其他辅助类的牌,但对于庄园供奉的女神而言,是否稍显单薄?
不论是广为流传的神话版本,还是《圣约》里的普绪克,都并非攀附他人的菟丝子形象,可没有其他持牌者在场时,普绪克牌居然就毫无用处,这与普绪克的人设不符。
这张牌简直像是缺失了一个功能模块。
圣战的胜利对宋晓娜而言根本不是结束,接踵而来的大量问题急需处理,一刻都无法放松。
……
热水熨帖全身,李雨菲从里到外连骨头都放松了下来。
她趴在浴池里,这浴池比她爸妈家里的那只还大,快有双人床大小。
李雨菲撩起水,看着水珠从水晶芭蕾甲下颗颗滴落。
程煜舟,他凿那么大的浴池干嘛。
李雨菲并不对他怀抱任何成年向的期望,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想法,他们就不可能认识二十多年连嘴都没亲过。
他把浴池建那么大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洗着舒坦。
李雨菲拨了拨身前的水。
这一天着实崎岖难忘,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恶魔,而是她看见了“程煜舟”。
亲吻神牌后,那些灵魂的颜色只在她眼前持续了半小时就散了;但程煜舟的真实样貌却一直不曾消失,她始终能看见他。
推测出来和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没有再猜疑的余地了,那就是程煜舟,货真价实的程煜舟。
他死了,成了鬼,又抢占了郑建彬的身体。
按程煜舟之前的说法,郑建彬可能还在这个身体里,也可能直接回家了。
如果是前者,她几次三番隔着前男友的身体亲前未婚夫——这也太违反公序良俗了。
如果是后者,那郑建彬是怎么离开的?程煜舟有送人离开的方法?那他为什么不给她用?
又或者像是鬼故事里的一样,程煜舟杀死了郑建彬,变幻成了他的模样……
那不可能,程煜舟一个坐办公室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郑建彬职业赛车手。
他也没有必要杀了郑建彬,郑建彬和他无冤无仇,他又是个鸡都没杀过的富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这里面缺乏杀人动机,李雨菲再清楚不过,程煜舟绝不会吃醋。
她羞辱程煜舟那两年,让他给她男朋友点烟、打伞都是有的,程煜舟从来就没生气过。
稍微回忆了下过去,李雨菲捂脸。
她对程煜舟,真坏啊……
他要是变成厉鬼来索命,李雨菲一点儿不奇怪,他死了都要爱才让她震惊。
他成绩那么好,是因为脑仁和普通人不一样,长成了爱心形吗。
无论如何,她知道程煜舟在这里,就没办法一个人离开。
利用神牌看见程煜舟的那一刻,李雨菲明确了想法:
她要带着他。
她没办法无视他、她比她以为得更加想他,以及——她大概是,有一点…喜欢他。
哗……
池水摇晃,李雨菲捂住双颊。
程煜舟被她亲过脸颊后失神的模样再度浮现眼前。
他青涩呆傻、不解风情,却比任何高超的调.情技巧让李雨菲心悸。
「我…我们可以牵着手走……」
那句话又弱又轻,李雨菲起先根本没有听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低着头在那里喵喵咪咪。
难怪初恋总是难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回头再看,纯情的白月光依旧杀伤力斐然。
失而复得四个字出现在李雨菲脑海。
经历了这么多超自然的事,她开始思索,也许世上真的有神。
她不是普绪克,程煜舟才是那个将神打动、帮其复活的普绪克。
他能重回她的身边,是否也如普绪克那样,为了见到厄洛斯而经历了不可能完成的磨难?
这么一想,李雨菲又有些难受了。
她对程煜舟,真的很坏。
水位下移,李雨菲起身,放掉浴池中的水,匆匆裹上浴巾出门。
“程…”她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
听见声音的程煜舟回头,一眼撞见她浑身滴水又气势如虹的姿态。
两人隔着长长的客厅对视,一个愣住,一个纠结。
她不想再叫他郑建彬了,可又怕他身上套了厄洛斯的剧本,一旦捅破就会消失。
各种称谓在李雨菲喉咙里来回变幻,最后,她深沉喊道——
“我的爱人。”
程煜舟直接没能坐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李雨菲用了程煜舟今天对她的称呼。
程煜舟赶紧起来,朝李雨菲走去,“怎么了菲菲,怎么没擦干就出来了?”
“别管。”她指向自己脚前,“过来,站这儿。”
“好的。”
程煜舟站那儿了,李雨菲目光炯炯地凝视他,“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程煜舟茫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让你说你就说嘛。”
她皱了眉,催促里没有烦躁,反而填满娇嗔。程煜舟不知道她心血来潮了些什么,但他喜欢这种语气,她在对他撒娇,强硬、急切的撒娇。
“我没什么心愿,”他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好了好了,我就知道。”李雨菲懒得听后面的祝福语。
她有点愧疚,想要补偿他点儿什么。
在外面还能买本他喜欢的狗血小说当礼物,在这里,让他高兴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种。
她勾住了他的脖颈。
程煜舟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退去。
后脚尚未着地,馥郁的馨香便如玫瑰的藤蔓锁住了他,与他贴得更近。
她压着他的后颈,让他低头,不许他逃避。
馝馞里带着潮润的水汽,她吻上了他,掠夺了他的呼吸。
李雨菲触上的不是郑建彬,是程煜舟的嘴唇。
这双唇,她用各色口红、染唇液涂画了上百次,却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唇舌描摹。
含住程煜舟下唇的瞬间,李雨菲便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溺水般屏着气,隔了一会儿,身体肌肉开始颤抖。
李雨菲半垂眼睑,一下一下地舔舐,一点一点地啄吻。
她攀着他,于唇齿间呢喃:“今天……我允许你抱我去床上。”
这是他们身心重逢的第一天,这样特别的日子,她愿意弥补他、愿意让他开心。
片刻的静默后,她的双脚离地,被横抱而起。
不再是托举式的抱,有了上一回的教训,程煜舟学会了正确的抱姿。
他如同放下一瓣玫瑰般,把她放回了浴室。
李雨菲媚眼迷离,腰肢倚着洗手台。
浴室热雾未散,潮湿氤氲,她身后是巨大的镜子,身旁是残留水液的浴池。
空气闷热,她口鼻间的呼吸也变得少许泥泞。
程煜舟跪在了她身前,李雨菲心脏一紧,右脚被他珍重地托起。
柔软而粗粝的触感贴上了脚心——
他妈的拿了块毛巾给她擦脚。
擦了脚掌擦脚脖儿,擦完脚换了块毛巾给她擦腿擦胳膊。
“你有病啊!”李雨菲实在没忍住,抬起他擦干的脚踹在他肩头。
“煎肉呢,下锅前还要先用厨房纸擦干水分的?”
擦一下两下得了,擦那么半天,十个脚趾头缝里都擦擦,这少爷什么毛病。
“菲…”
她的脚踩在了程煜舟肩头,脚背几乎贴着他的脸,他一侧头说话,唇角便挨上了白皙的脚踝。
程煜舟霎时噤声。
他反方向扭过头,喉结滚动,脸颈红得滴血,“菲菲,你这两天太累了,需要休息。”
李雨菲确实累,纯粹是情绪上头,怜爱、愧疚又因重逢激动才决定给程煜舟点甜头。
他把氛围全毁了。
“行,”李雨菲在他肩膀上蹬了蹬,恨铁不成钢,“那睡觉!”
躺在奢靡华丽的大床上,望着头顶金红交织的床帐,她回想着程煜舟的逻辑:
她累了,他就不碰她。
结婚还累呢,那岂不是新婚之夜他都不会碰她?
真的有这种男人吗?
李雨菲翻了个身,看向平躺着、宛如白雪公主睡姿的程煜舟。
她交往过不爱她的男人,但她从没有交往过不爱她身体的男人,这点自信李雨菲还是有的。
可他从不碰她。
一个完美多金、温柔体贴的初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和她亲密接触——
霎时间,李雨菲自己买的、在程煜舟书房里看过的狗血虐文涌上心头。
从小说角度思考:85%的可能是他在利用她复仇,15%的可能她是他深爱的女人的挡箭牌。
从现实角度思考:85%的可能他阳痿;15%的可能他是男同。
李雨菲躺不住了,这四条理由她最多接受阳痿那条。
她在被子下伸手朝他探去,双眸凌冽地紧盯程煜舟的脸。
让她看看,他脸上有没有逢场作戏时“一闪而过的厌恶”。
程煜舟减缓呼吸,李雨菲的视线烫得如有实质,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愤怒——
愤怒?
为什么?程煜舟困惑,是因为自己刚才拒绝了她么?
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他不想这么仓促……况且现在绝不是好时机,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时刻注视着他们。
正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固执时,程煜舟骤然睁眸。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李雨菲。
莹润的水晶甲在被子下轻轻打转,一圈一划,勾画着美甲上玫瑰的纹路。
她将美甲上的玫瑰花纹,轻轻绽放了在他的身上。
李雨菲眯着眼,不放过程煜舟的一丝神情。
她没看见“一闪而过的隐忍或是厌恶”,他看起来快要喘不过气昏厥,他摸起来又勃然矗立。
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他都潮红滚烫,渗出了一层濡湿的薄泪。
那泛红起雾的双眸凝望李雨菲,似在控诉她怎么能这样轻佻。
怎样?她就这样!
他的反应大致排除了李雨菲的几种担忧,她最后复核了一遍:“程煜舟。”
他迷蒙望着她,发出颤抖喑哑的轻吟:“嗯……”
“你如何看待男同?”
“嗯?”程煜舟眸中的迷蒙退去,变成了迷茫。
“算了,当我没问。”这个反应看起来应该不是。
李雨菲稍感安心,精神松懈,疲惫的困意立刻上涌。
她收手,翻了个身躺回去。
累了,睡觉。
躺了会儿,身后时不时发出窸窣的辗转。
只是些轻微的动静,无端透着可怜无措。
李雨菲拧眉,片刻,闭着眼翻身滚回原位。
她扒拉出程煜舟的一条胳膊抱进怀里,安抚地搂紧。
好了好了,只是隔着衣服碰了碰而已,别“哭哭啼啼”的了,赶快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胳膊严丝合缝地嵌在了李雨菲怀里,程煜舟登时安静。
周围再没有一点儿声音,李雨菲满意地睡去,徒留程煜舟怔忪望着床顶,久久无法回神。
金红织融的床帐中,缓缓浮现两点猩红。
旁观好久的燕子忍不住疑惑:[你突然开启怪谈,我还以为你会迫切地想要得到她。]
程煜舟骤然抬眸,燥热的红潮退去,他盯着它。
[别误会,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刚刚她亲你时我可都准备走了,谁知道你还会拒绝。]燕子落去他床头,歪头打量着李雨菲。
程煜舟用只手护住李雨菲的头,隔开了它的目光。
[你这一周收集的能量,已经比我前两个怪谈加起来还多了。用你们的话来讲,我的KPI没那么高,你要是心疼她,不想她害怕,也可以稍微放松,不用急着收集那么多能量。]
“谢谢您的体谅。”程煜舟用黑烟蒙住了李雨菲的视听,从床上下来——没能完全下来,他的一只胳膊被她紧紧抱着。
程煜舟抽了抽,没抽出来。
见他动作艰难,燕子善解人意道:[你躺着好了,我不介意。]
“不,抱歉,请稍等我一下。”胳膊被冻在了水泥里一般,程煜舟尝试了几次,未果。
最后他俯身,覆在李雨菲耳旁低语:“菲菲,放松,身体放松。”
虽然知道他是怕弄醒她,但燕子还第一次见到有男人离开女朋友怀抱,要靠给她洗脑。
嘎,怪搞笑的。
程煜舟好不容易离开了床,松了口气,帮她把被子盖上。
他们去了露台说话,“目前还不要紧,需要减缓的时候,我会看着办的。”
短短几天,程煜舟就积累了大量能量。
一开始他不过是个它一眼就能看穿生平的亡灵,现在被浓厚的黑烟包裹,燕子都无法对他读心了。
[你说不需要减缓,可却一直在为人类提供帮助。]燕子歪头,回到白天未完的话题,[负面情绪已经积累了不少,你可以帮助人类,我不介意。]
“我并非是帮助他们。”程煜舟摇头,“您不了解人类,持续性的恐惧并不会带来持续性的回报。”
“人类的适应性很强,稳定的环境下,不论是好的稳定还是坏的稳定,他们都会迅速适应,随即感到麻木。”
“如果我不断加大输出恐惧,一次次挑战他们的阈值,一旦超越人类可承受的临界点,他们的情绪中枢就会崩坏,彻底丧失情绪的感知力,也就不会再产生负面情绪。”
这话有点耳熟,燕子回想了一番,似乎是叫卢琦的女人曾经说过。
那时它已经被拾赶了出去,通过露露体内的羽毛模糊地听到了一点。
她也是这样对露露说的。
程煜舟总结:“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时时陷在恐惧里。”
“情绪是相对的,比较过了痛苦,才会感到快乐;有充足的希望,才能产生巨大的绝望。”
“已经压抑紧张了一周,我认为接下来可以缓一缓,给予他们一点安抚和希望了。”
燕子看着眼前的亡灵。
他确实很聪明,和其他恶灵不同,他从始至终都不曾被情绪冲昏头脑。
他甚至有成为[骗子]的潜力。
[那你可真是卑鄙,]它嘎嘎笑了起来,[要是这些人类知道,他们视作支柱和希望的你,才是他们的绝望,一定会彻底失去对同类的信任。]
“您太夸张了。”程煜舟谦和道,“我只是做了最基础的经纪人假设。人类社会中,更狡猾的管理模式比比皆是。”
[不错,你是我见过素质最高的领主。]燕子很满意他的效率和态度,[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疯子,只有你,你疯得很稳定。好,你方便我,我也方便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尽量帮忙。]
程煜舟笑了笑,“是我该谢谢您,让我有机会再见到她。”
“不过我确实有些担忧。”
[嘎?]
“恕我冒昧,我靠着您的羽毛才能维持人形,如果您将羽毛抽走……”
[掉了的毛又长不回去了,我把它收回来干嘛。]
“长不回去?”
[难道你们人类掉下的毛还能接回去吗?]燕子不以为意,[你尽管放心,那根羽毛已经死了,粘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可据我所知,鸟类的寿命通常比人类短……抱歉,我实在是担心,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这根羽毛是否也会一同失效?”
[你这人想得还真多。]想到他刚刚护住李雨菲头的样子,燕子哼笑,[免得你胡思乱想,我就告诉你吧。你可以把羽毛当做容器,决定供能的是它里面的能量,而不是电池制造者的寿命。你不用担心它会因为我而毁坏,好好用能量滋养它的话,用个五十年不成问题。]
不过很少有羽毛能撑那么久就是了,不出十年都会被[世界的爪牙]找到并破坏。
这一点燕子没有说出来,说了只会让程煜舟消极怠工,对它没有好处。
“五六十年……”程煜舟思忖,“您会一直留在这儿吗,需不需我帮您准备适合您体型的起居用具?”
燕子惊呆了,它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的恶灵。
他真的是恶灵吗?
燕子不由得为刚刚的隐瞒感到歉意。
[我不会久待,]它说,[等你这里平稳运行了,我就要去开拓新的怪谈。]
“您要走?”程煜舟错愕,“可我还未曾报答您。”
[你好好管着你的怪谈,多收集一些负面能量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程煜舟颔首,“我会尽心尽力,若您日后路过,或有亲朋来此,请一定给我个招待的机会。”
[那你可招待不过来。]燕子嘎嘎笑道,[我的兄弟姊妹……或者说是‘同事’,它们的数量比我身上的羽毛还多。算了吧,好意心领了。]
程煜舟眸色微变,好奇询问,“同事?原来世上有那么多怪谈存在?”
[是啊,说不定你生前也经历过。不过不是所有怪谈都有我们这样的规模的。]说到这里,燕子颇为得意,[绝大部分怪谈只能容纳十几二十个人,而我给出的羽毛,足够开启百人规模的怪谈。]
“这是为什么?”程煜舟惊讶,“您的存在格外特殊吗?”
[我不特殊,特殊的是我的主人。你算是我身上一根的羽毛,而我则是主人身上的一根羽毛。我的主人可是少数能和[世界的爪牙]正面碰撞的佼佼者。]
关于[世界]的内容,程煜舟在创造怪谈时就从燕子那里得知了。
每有一处怪谈被[世界]发现时,[世界]就会派出自己的爪牙前来祓除。
为了让怪谈里的人类挺到救援来的那一刻,[世界]会先渗透怪谈,悄悄给予被困的人类一些帮助。
那本《圣约》被燕子称作[世界的善意],那便是[世界]帮助人类的手段之一。
领主可以利用力量修改、涂抹[世界的善意],但改动的部分较为有限,若改动太大,会被[世界]察觉。
燕子告诉了他一些“敌方”相关的情报,对于它自己的阵营,却没有多讲。
“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主人]的信息吗?”程煜舟诚挚道,“我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回报祂。”
[了解那些对你没什么实际意义。]燕子拒绝了他,[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主人]很强大就够了。]
[当然,你也不用过于畏惧。]这人和善得过分,燕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主人]是很乐于见到幸福美满的故事的,所以你是要留着那个女人过二人世界,还是要放她回去,我和[主人]都无所谓,随你们高兴。]
[不过羽毛只能开启一次怪谈,它的作用范围也只限定于庄园,你在作出选择前,得慎重考虑。]
“好的,我会谨记您的提醒。”
谈话告一段落,燕子消失在暗处。
露台外掠过习习凉风,程煜舟搭着围栏,整理了方才套得的情报。
他在创造怪谈时十分顾忌李雨菲,并没有把规则设立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这意味着,他收集能量的效率在其他领主中算不上突出。
一根羽毛的时效足有五十年长,可不过七天,燕子就说[可以稍微放松,不用收集那么多负面能量]。
与此同时,它又说自己要去开拓新的怪谈。
这太过矛盾。
似乎它需要的负面情绪不是纵向的深度,而是横向的广度。
如果它想要的是“普及”怪谈、让怪谈开遍世界每一个角落,那又何必制作出使用寿命长达五十年的羽毛?
程煜舟推测,关于羽毛真正的使用寿命,燕子可能存在欺骗和隐瞒。
不仅如此,他甚至进一步认为,燕子根本不需要“负面能量”。
收集到的负面能量都储存在羽毛里,而羽毛在他体内,它却说[我把它收回来干嘛]。
这只怪鸟表现得相当随性,从见面开始,它虽然有些趾高气昂,可从没有威胁、强迫过他,还多次抱怨之前的领主不听话,由此可知,它从未对领主们采取过暴力手段,强行逼迫它们臣服于它。
今日的对话,更让程煜舟确定,这只看似邪恶的燕子,其实相当天真单纯。
反而是他们的敌人——[世界的爪牙],这个代号可不太正派。
还有所谓的[世界的善意]……
程煜舟扫向放在床头的《圣约》。
[世界的善意]会伪装成怪谈中合理的存在,悄悄向人类传递信息。
这本由[世界]编纂的《圣约》他确实很满意,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只有几处需要修改。
但在怪谈里死亡就能离开,[世界]又为什么要告诉人类“规则”?
早点触犯规则,早点死亡,才是解脱。
是因为考虑到了生命求生的本能,不忍心他们经历一次死亡么?
可燕子又说,[世界的爪牙]的营救方法并不全都是帮助人类杀死领主,一些[世界的爪牙]为了尽快解救被困人类,它们自己不能对[世界]的生灵动手,就会故意引导人类触犯规则,让他们尽快被怪谈杀死。
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对人类的[善意]么,反而是帮怪谈增色了。
不管敌方那边什么情况,他这边的计划都需要调整了。
程煜舟曾将收割负面能量的工作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目标自然是保护李雨菲不受规则侵害;
第二阶段的目标是扩张怪谈、丰荣内部,抵御[世界的爪牙];
而最终目标,则是杀了那只鸟。
它的死亡不影响羽毛,这点对他很有利。
但在知道除了这只燕子外,还有成百上千只一样的燕子,它们之上甚至还有个更加强悍的“主人”…知道了这件事后,程煜舟暂时按下了第三个目标。
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存在?
只靠他自己,恐怕很难与整个体系相抗。
无法战胜,那就尽量增加手中的筹码。
怪谈不能停止,他必须搜集大量的负面能量,多到足够可观,让那位“主人”看见他的价值,不至于轻易除去他。
就算是栏里的肉猪,只要庞大到足够惊人的程度,也不会被轻易杀掉。
想要争取到了解、观测这个体系的时间,他就必须足够强大、足够有分量。
夜风中的玫瑰香涌入口鼻,舌根泛甜。
燕子打断的心悸,在此刻被明月清风和玫瑰幽香续上。
他转身回房,看见床上安睡的李雨菲,不由自主地笑。
他所做的一切并非没有意义,她不再反感他,她接纳了他、亲吻了他。
程煜舟抬手,指尖抚上了被李雨菲含吻吸吮的下唇,呼吸变得温热绵长。
菲菲……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一点点的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怪谈第一周结束,来看看每个人的搜集和推理进度:
程煜舟:洞察并触碰[世界]大体系。
宋晓娜:确定了怪谈是由程煜舟参与谋划,但他并非独立的决策主导者,而是与幕后元凶达成合作关系的经营管理者。
李雨菲:初步确定了程煜舟不是男同,也没阳痿(是否早泄暂且未知)
很好,大家都很有收获!各方面都比前两个单元深入!全部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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