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小年,即使没分家,这个家也已经有了分家的趋势了,苗应实在忍受不了张红儿做的饭,指使霍行搭了个小灶,他们几个人就在这口小灶上做饭,苗应的手艺好,色香味俱全,在同一个屋檐下,张红儿每天都能闻见他们做菜的香味,知道他们吃饭顿顿都有肉。
霍三摆公公的谱,有霍行挡在苗应的前面,苗应只是笑吟吟的说,想吃饭就交钱啊,从前李红英在家时,他们两个人分着干活,现在的张红儿屁事不干,还想张嘴吃饭,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红儿刚想说苗应不孝,门就被人踢开,是传说中苗应那个凶如夜叉的哥哥上门来了,张红儿被他看一眼就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当猪杀了,只能捏着嗓子不敢开口。
转头就跟霍三哭诉,说日子没法过了,说霍行苗应都是没法相处的人,说自己动了胎气,嚷嚷着要分家。
霍三却没答应,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要是没有霍行和李红英他们补贴家用的话,家里很可能连锅都揭不开,李红英已经下堂了,绝对不能再失去霍行这个劳动力了,至于苗应,就是个哥儿,能掀得起什么浪来。
张红儿跟霍三这段时间也是算蜜里调油了,猛地起了争执,张红儿在屋里把床单都快扯烂了。
听见他们争吵,最高兴的是苗应,他们吵得越起劲儿,他们就能更快地离开这个家。
为了加点火,苗应晚上还炒了肉,这块肉是上次苗大海让他带回来的,他们当时也没吃,用盐腌了一下,挂在苗应他们房间里,今天正好吃,咸肉切块,加白菜萝卜煮了咸肉稀饭,肉香味直直飘进张红儿的鼻子里。
张红儿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吃饭的样子,又默默退了一步,心说可以不分家,但一定要把苗应这个恶毒夫郎赶出家门,给霍行重新娶一个能够拿捏得住的才行。
但这个意见霍三还是没说话,张红儿气急,回了县城里她租住的小屋里,她的这间屋子还没到退租的时间,倒是还有去处。
第二日她越想越气,准备给霍三下一剂猛药,走到医馆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
“真治不好了?”霍行的声音闷闷的,“上次不是说只要注意修养就没事的?”
“那你也没好好修养啊。”大夫粗声粗气,“你这条胳膊都废了,这么大个个子,以后也是个废人了,造孽啊。”
“真没办法了吗?”霍行还是不死心。
大夫说:“准备个四五十两银子,或许可以一试。你可不要想着去讹我们东家,上次钱就已经给你结清了,就算告到官府,也是我们赢。”
很长一段时间里医馆里都安静得厉害,霍行好一会儿才走出医馆,一向挺拔的身姿也变得佝偻了,张红儿躲在一边,心跳得砰砰的,这下总有理由分家了吧!
霍行是个废人了,不指望他赚钱养家了,这家还分不了吗!
张红儿揣着一颗火热的心,赶紧往村里走去,这事一定得尽快告诉霍三,不然他们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的,他们可没有多余的钱给霍行治手。
看着张红儿走远,苗应从一条小巷里出来,有些兴奋地拍了拍霍行的肩膀:“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霍行无奈:“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昨晚天黑之后两个人在床上商量出来的对策,是霍行提出来的,他们知道张红儿去县城了,所以有了这么个计划。
“那你怎么知道她要去医馆的?”苗应又问。
霍行摇头:“我只是猜的。”
那他们还是运气挺好。
办完事情的苗应觉得心情很好,加上快过年了,整个县城都是热热闹闹的,他看向霍行:“在过年前真能把家分了?”
“应该。”
事情的转机比苗应想的快多了,他们中午回到家里的时候,霍三就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苗应的眼睛里难得地多了些心虚,被霍三看在眼里,就更坐实了张红儿的话。
“你的手好不了了?”霍三的脸阴恻恻的。
苗应立刻说:“谁说他手好不了的!能好。”
张红儿嗤笑一声:“我都听见了,大夫说他的手好不了了,要想好的话,得花五六十两银子!”
“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没有办法帮你,这样,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家分了。”霍三开口,没去看霍行的脸色,“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也给不了你些什么东西,房子我肯定是要住的,上回卖地二十八两,给了你娘十两,剩下十八两给你五两。”
苗应快被气笑了:“五两?霍行跟霍小宝两兄弟,五两就打发了?”
“霍小宝又不是我的儿子!”霍三怒目圆睁,“就五两。”
“祖母跟我过。”霍行说,“家里还有地,五两不够。”
张红儿生怕霍三改变主意,于是扯了扯霍三的袖子:“八两。”
“那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要上门来寻求帮助的,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互相扶持的。”苗应明显接受了这八两银子,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着急补充。
“那怎么可以,分家了就两家各过各的。”张红儿说,“哪有分了家还要回来要钱的。”
“是分家又不是断亲。”苗应说,“互相帮扶不是应该的吗?”
张红儿怕他们缠上自家,毕竟他们还要养老太婆,霍行又是个废人,分家之后一定是他们这里生活得好些:“你们过得怎么样管我们什么事。”
霍行看向霍三,霍三避开了他的眼神,他想说的话都被张红儿说完了。
“那就在分家的时候请村长写文书,写清楚从此后两家互不打扰,我们替你赡养祖母,就没有再赡养你的义务,也得跟村长都是说明了,不然以后也掰扯不开。”
“写就写。”张红儿说,“最好是断亲。”
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南口坝村里又出一件事,霍三要分家了,分家之后还写了类似断亲文书的东西,说两家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霍行赡养祖母,就不必再赡养霍三。
分家文书是村长亲笔写的,也带到了官府盖了印,日后双方也都不能违背上面的事项,拿到文书的时候,苗应终于得偿所愿,甩开了老登。
他摩拳擦掌,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以后赚的钱,就都是他家自己的了,不用分给老登。
分家文书下来之后,苗应就已经在收拾行李了,霍行的东西不多,祖母和小宝的早就收拾过了,最多的还是苗应自己的东西,都是他成亲的时候带过来的,很多东西都没拆开用过,这会儿倒是重见天日。
苗家准备的嫁妆其实不少,很多都被原主藏了起来,怕霍家人沾染,所以藏得很深,这会儿都搬出来,张红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就在他想要让霍三昧下点什么的时候,他们家院子的门又被踢开:“苗应,还没好吗?”
来人正是苗东,他还套了车来,是苗应提前给了他信儿,让他来接。
看到苗东的时候,张红儿呼吸都停了一瞬,在苗东挪开之后,后面又是一个人,看起来比苗东还要壮一些,是苗大海。
苗大海不放心苗东一个人来,说他笨手笨脚,还是自己走一趟才放心。
霍行看到苗东和苗大海的时候,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恭敬地喊:“大哥,岳父。”
苗大海是很满意霍行这个儿婿的,他哈哈笑起来,拍了拍霍行的肩膀,先去跟祖母打了招呼,毕竟他也算是晚辈,最后看都没看霍三一眼,更别说张红儿,随后才问霍行:“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走。”
他们说话间,苗东已经把苗应的箱子都搬上了牛车,苗东挺满意,苗应的嫁妆一件都没少。
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霍家,苗应祖母和霍小宝坐车上,苗大海赶车,苗东和霍行走在旁边,路上有指指点点,苗东一个眼神,就让他们怯怯不敢发声。
苗东嗤了一声,继续赶车。
苗大海还是担心苗应:“小应啊,不然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坐在车上的苗应。
“不了爹。”苗应摸着霍小宝的头发,“我们一家也要凑在一起过年呢。”
见劝不动苗应,也怕回家后刘琼骂他,只能做罢,牛车缓缓地朝着临镇去,最后到了榕树村。
霍行给李红英租的房子在榕树村的深处,刚好背靠着大榕树山,从这里上山也方便。
房子有两间卧房,当时李红英也计划好了,等他们过来,他们三个挤一张床,苗应跟霍行一间屋子,只是现在看来,屋子还是太小,根本就挤不下三个人。
苗大海看得也是皱眉,又问苗应要不要回家。
苗应还是摇头:“我还能跟霍行一起上山呢,山里有小木屋,我喜欢小木屋。”
苗大海无奈,只能闷头帮他们搬东西,随后又在车旁拿了些粮食和肉出来:“这些先应急。”
霍行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他这样依靠夫郎娘家的,但他推拒不过两个大汉,只能收了。
见他们安置好,苗东和苗大海也要回家去了,明天他们还要做生意。
苗应把他们送到村口,回来的路上也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但他们的眼神里都没有恶意,苗应朝他们笑了笑。
回到房子里,他们已经喜气洋洋地开始收拾起来,李红英把屋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一直在等着他们来,这会儿他们真的来了,李红英根本掩盖不住面上的喜悦,这会儿笑得很是开心。
苗应也加入了他们:“娘,我今晚做饭,咱们一家人好好乐呵乐呵。”
第二天苗应在家里跟李红英还有祖母一起整理家,霍小宝重新回到娘的身边很是开心,甚至比之前苗应陪着他还开心。他像是个小挂件,一直挂在李红英的身上。
苗应知道,小孩子最敏感了,虽然霍小宝没表示过,但他还是害怕自己以后都见不到娘,也足以看出李红英对霍小宝也是打心眼里好的。
霍行这两天都在往榕树村的村长家跑,李红英的户籍办了下来,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只是现在马上年关,官府封印了,他们一家的户籍还办不下来,只能等开春再办。
只是户籍落不下来的话,他们的心总是悬着的,再一次无功而返之后,霍行也不再出门了。
租的房子不大,紧紧巴巴的三间房,两间卧室一间灶房,灶房里倒是满满当当,都是李红英先前置办的,再加上苗家人送的米面肉,倒是也能好好过个年了。
李红英这些天闲着没事,把新衣裳也做好了,顺带着还跟村里的一些婶子交了朋友,也算是慢慢在融入这个村里,到现在她这里还有些村里的婶子送的新鲜蔬菜。
“比起来,榕树村的人比南口坝里的人好得太多。”李红英在一边摘菜,顺带给了一截菜薹给霍小宝玩,“而且村里好像有个蒙学堂,你不是想送他去上学吗?现在可以了。”
苗应的眼睛亮了:“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霍小宝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些什么,这会儿看见苗应笑他也笑。
霍行在不用去找村长的时候,上了一趟山,背回来了一些柴火,这会儿坐在一边整理。
苗应转过头看他:“霍行,你什么时候带我上山去看看?”租的这个房子还是太小,两张床一样大,他跟霍行两个人挤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也不知道娘他们三个人是怎么挤的。
“山路难行。”霍行回答。
“我都好了。”苗应凑到他旁边去,手上捡了一根细长的柴,往他腿上敲了一下,“我想去爬山。”
“你带他去看看吧。”李红英说,“他成天陪着我们两个老婆子,憋坏了。”
霍行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流血的伤口已经结痂,骨头上的伤似乎也不是太痛,背苗应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那明天吧。”
又想起家里的床实在是太小,晚上他跟苗应贴得很紧,苗应一晚上总是醒,这两天明显憔悴了些,他干脆晚上就到山上去住,白天再下来好了。
“山上还会有猎物吗?”苗应很好奇这里的山跟现代的山有什么不一样,至少他们现代爬山,是不可能打得到猎物的。
“都冬眠了。”霍行说,“要到四五月才有活物。”
“那我也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苗应信心满满,前辈们上山就能遇到极品人参,他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两次滑铁卢,重新拾起了信心。
第二天一早,李红英给苗应准备好了水囊和一些干粮,让他跟霍行一起上山去,苗应就像小孩子春游前一样兴奋得睡睡不着,窄小的床上他翻来覆去,连带着霍行也几乎是一夜没睡。
苗应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副幅度很小,但因为他们实在贴得很紧,所以他翻身时肩胛骨会碰到霍行的胸膛;摇头晃脑的时候头发会落在霍行的鼻翼间。
总之一夜煎熬。
苗应已经准备好了,却发现一向利落的霍行还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他走进屋子一看,霍行在收拾行李。
“你收拾行李干什么?”苗应惊讶。
“这几天我上山去住。”霍行只抱了一床他们的旧被子,别的什么都没带。
“我晚上抢你被子了?”苗应反思了一下,“那也不至于啊。”
“就是家里有些挤,我想砍点木头回来,把床拓宽一下。”
“哎呀,过完年咱俩就出去赚钱啊。”苗应把他手上的旧被子放下,“将就将就嘛,你嫌弃我啊?”
他们大学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挤大通铺的,那味道特别难闻,大家还是睡得乐呵的。
霍行没办法,只能空着手跟苗应一起出门,他在腰间别了一把柴刀,反正都要上山了,砍些柴回来也行。
上山的路上就在他们家的不远处,霍行把苗应手上的水囊和干粮都接了过去,让苗应能轻装上阵。
一开始苗应还东看西看,随着走得越来越远,苗应的喘息声就越来越大,霍行也就放慢了脚步,跟苗应步伐一致。
“还有多远啊?”苗应靠在霍行身上,大口地呼吸着。
“快了。”霍行仍是呼吸平稳,“我背着你吧。”
苗应摇头:“我就是走慢点,你扶着我。”
苗应不知道走了几个快了,终于看到了那个在山上的小木屋,他暗淡无光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竟然更有劲儿了,加快了速度跑到了小木屋前面。
霍行跟在他身后,看他在离木屋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坐下歇气,霍行也坐在了他的旁边,给他拿出干粮和水。
苗应吃了东西好了很多,打量起了木屋四周的环境。
四周的树木并不才参天高耸,但也郁郁葱葱,山上的生态自成一片,冬日也都是苍翠,山上也不都是陡峭石壁,这个地方就是很平坦的一片,面积还不小,要在这里起房子看起来也不是不行。
今天有太阳,阳光透过树的缝隙,像是星星一样洒在地上,青草上沾着点点金黄,让人能够忘记喧嚣。
“这个地方还挺好。”苗应扭了扭脖子和腰,觉得运动之后浑身畅快,他转身往木屋里去,就看到了能让他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东西!
“霍,霍行!”
霍行以为他是被还没有冬眠的蛇吓到,赶紧抬手把他抱起来:“哪里有蛇?”
苗应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是啊,这个,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苗应指着木屋前面那一圈他觉得很是碍事的草,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宝藏:“这里有这个你怎么不告诉我!”
第25章
霍行看着这其貌不扬的草,根本不知道苗应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是什么?”
苗应这才发现自己还被霍行抱着,霍行还踩着几颗油菜苗,他赶紧从霍行的身上下来,又有些小心地蹲下来,轻轻地抚摸这些叶子:“你们这里都不种这个吗?”
“只是生长在山里的野草,春天会开些黄色的花,花谢之后就不好看了,种子也是黑漆漆的小粒,不能吃。”
苗应使劲儿摇头,愚蠢的古代人啊,好东西就这么浪费在这里了!
“这是油菜籽啊,你说的那黑漆漆的小粒,能榨出油来的。”苗应站起身,又看了看木屋的四周,竟然都被油菜环绕着,数下来也有勉强的几十株。
穿越的神果然还是不忍心看他一生穷困,还是给了他机会,他已经能想到有了菜籽油,他能做出多少好吃的了。
有了好吃的,就是有钱,有钱了就能更好的生活了!
苗应激动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要住山上来,我要守着它们。”
菜籽的成熟季节在四月底五月初,现在应该是一月份,还有三个月,这些小苗苗就是他的财神爷,是半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霍行沉默,良久之后才说:“它们很好活,不用特意看着。”
每年春天后,都会开出艳丽的花。
苗应不赞同:“你知道什么,这深山老林里又没有蜜蜂,我得亲自帮他们授粉。”
霍行听不懂他说的话,也没办法劝他,只能想着能下了山,让娘来劝。
苗应终于稀罕够了菜籽苗苗,才跟着霍行一起去看木屋里。
这个木屋也就只能是避雨,房顶上是用木头和茅草缠在一起做屋顶,四面就是一根根的木头钉着,中间也是塞的茅草,估计连风也挡不住,要想住人的话,还得修整一番才行。
屋里也挺乱,地面也是木板做的,倒是平整,不会直接坐在或者睡在地上。
屋里什么东西都有,屋子正中间有个炉子,不过已经很久没用过,木墙上挂着些自制的武器,弓箭木刀什么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箱子,已经积了灰。
“你要是来这儿,都睡哪呢?”苗应环顾四周,也没什么能睡觉的地方。
“箱子里是我师父生前的东西。”霍行把箱子上面的灰擦去,“里面有一条虎皮垫子,我去捡点柴,生个火。”
能打到老虎做虎皮毯子,霍行的师父想必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了,霍行的人品也不错,即使家中艰难,他也没有动过卖自己师父东西的心,一张虎皮毯子应该也能卖点钱了。
苗应点头,想也没想就开始收拾起来,他还想一会儿再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还好他今天跟霍行上山来了,要是没来,岂不是错过了他的油菜籽!
霍行很快就回来了,看着屋子里已经被苗应整理得井井有条,他埋头生上了火,屋子里慢慢地暖和起来。
“这附近就没别的什么玩的地方了?”苗应刚刚没走远,怕自己迷路,所以没探索到什么好玩的。
霍行摇头,他从来没在山上玩过,在他的认知里,这座大山是他赖以吃饭生存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大山是用来玩的。
“那你带着我去走走吧。”苗应在炉子边烤了烤火,“我看看山上还没有没有别的东西。不过季节不太行,要是春天,估计能挖不少野菜。”
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那个时候院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在他们大一点的时候,园长妈妈和几个阿姨,就会带他们去春游,春游的时候她们就会挖些野菜,院里的孩子们大多懂事,也会跟着一起找,后来这就成了他们院里的特色,每年春天都去挖野菜,苗应认识不少。
霍行点头,带着他往外走去,这个地方霍行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走回来。
从小木屋的地方往东去,东面的树要比这边长得高大些,旁边还有一篇松树,苗应看着现在已经铺满松针的山坡,问:“你夏天上山来捡菌子吗?”
霍行点头:“这片松针下面有好几个菌窝。”
夏天的时候他不止打猎,也会捡山货,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有时候这些野菌卖得比肉还贵。
苗应舔了舔唇,他现在也想吃菌子,鸡枞,松树菌,见手青,他毕业之后不在老家了,在外面城市上班这些东西都吃不起,现在到了古代了,他总能一饱口福吧。
霍行看着他:“夏天吃。”虽然夏天也有上山来捡山货的,但霍行能比他们走得更远,知道的菌窝也更多,只要苗应想吃,他总能找来的。
苗应笑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在不远处,有几颗栗子树,苗应赶紧跑过去,看到地上掉落的好多栗子壳,他赶紧招呼霍行过来:“你以前捡这个吗?”
霍行点头,这东西不稀奇,卖不出好价钱,只能用来当零嘴。
苗应一个个地刨过去,发现全是空的壳,一个栗子都没给他剩,他的肩膀又垂下去:“我就知道都被人捡完了。”
霍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握住他有些细的手腕:“别的地方还有。”
那颗栗子树离得远,要多走很多路,霍行怕他累,叫他在原地等,听着风吹过树丛的声音,苗应觉得有些胆寒,还是跟着霍行一起去了。
“这棵树远,不会有人来捡。”
毕竟山里的东西都是大自然的馈赠,谁也不能私自占有,只能先到先得。
霍行说的栗子树生长的地方有些险,大多数落下的栗子都落下崖壁了,苗应看到霍行竟然要去底下捡栗子,他赶紧摇头:“太危险了,别去了。”
“这里我经常跳。”霍行说,他小的时候上山打猎,有时候遇到比自己还大的猎物,一时不敌只能逃跑,有时候爬上树,有时候跳下坑,这个地方也是他经常躲避的地方,那些是石缝里,可能还藏着他小的时候吃过的栗子壳。
看着他跳下去,苗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赶紧跟过去,就看见霍行稳稳地落在那块石头上,石板上散落了些栗子,霍行细心地剥开扎手的壳,把栗子细心地放进怀里。
直到他的怀里装不下了,他才攀着石壁爬了上来。
“好了,回去吧。”苗应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前胸,随后移开了眼睛,“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下山了,不然天晚了。”
霍行点头,走在前面为他带路。
但天色不知何时开始变了,他们在还没到木屋的时候就下起雨来,苗应已经有些力竭,破罐子破摔地想淋雨就淋雨吧,但一旁的霍行并不这么想,他干脆把已经走不动的苗应抱起来,步幅很大地进了屋里。
好在两个人身上都没有被淋湿太多,只是雨越下越大,冒雨下山已经不太现实了,霍行把炉子里快要熄灭的火重新生起来,招呼苗应过去烤火。
苗应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们先前撒的谎应验了,霍行的手臂好不了了。
霍行朝他摇头,说并没什么大碍。
“今天是不是回不去了。”苗应这才放下心来,听着外面的雨声,有些担心这个简陋的木屋会不会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屋子很结实。”霍行也在烤火,顺便把怀里的栗子都拿了出来,苗应想也没想,一个个地摆在炉子边上。
霍行见状,又把一个个的栗子拿下来,苗应不解,只见霍行拿出匕首,在栗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再一个个地摆到炉子上。
“会炸。”霍行说。
苗应哦了一声,看着外面的天逐渐变了颜色,雨声却一直没有停歇。
木屋里确实不会漏雨,生起火炉之后也不会太冷,为了避免煤炭中毒,他们开着木屋的小门,能看见雨滴如注地落在地上,又不知道流向哪里。
好在他们有带干粮,并不会挨饿,烤栗子也渐渐地有了香味,听着雨声,一颗颗地剥着栗子,倒是别有一番安宁的意境。
怪不得现在的人爱围炉煮茶呢,也不是就多好吃,要的就是那份闲适悠然的心情。
干粮也在炉子上烤热,吃起来有点硬,喝着水囊里的水又觉得冷,霍行又从箱子里找到一口小锅,坐上烧水。
苗应吃着干巴巴的饼,幻想要是能烤上肉,就不负老天留客的苦心了。
霍行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出去的时候被苗应拦住:“不是说没有猎物了。”
“以前做的陷阱里,也许会有收获。”霍行说。
“天黑了。”
只这一句话,霍行就停下了脚步,又觉得实在太过委屈苗应。
吃食上不能满足他,就只能让他更舒服一点,于是他翻出那条虎皮毯子,铺在地上。
苗应迟疑了一下,觉得不太好,这毕竟是他师父的遗物。
霍行却说:“这毯子师父没用过,是他猎来给我的,说是让我成亲用,或是做聘礼,或是家用。”
借着微弱的屋子外微弱的光,苗应看清了这崭新的毯子,被保存得很好,他说:“你师父待你挺好的。”
霍行点头,只可惜师父没能看到他娶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师父更像是他的父亲,教他安身立命的本事,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在分家的时候,他一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因为霍三只有生恩,并没有养恩。
也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霍行今天的话倒是多了些。
剥掉的栗子壳重新被扔进了炉子里,栗子都被摆在苗应的手边,他一个一个地吃得也很开心。
糙面饼被烤干之后有些难以下咽,苗应加了烧开的水泡了泡,又加了点板栗进去,糙面饼变成了一锅糙面板栗粥。屋子里也有几个木碗木筷子,应该都是他师父自己做的,都被霍行收得整整齐齐。
霍行吃东西都不挑,这锅像猪食的糙面板栗粥他也能喝得下去,苗应看着他吃得很香,自己也尝了一点,没有盐,板栗的糖分很少,也不甜,没滋没味的,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吃完饭之后,外面的雨还是没停,雨水已经把门前的路冲刷出了沟壑,天也已经黑了,屋里就只剩下了炉子里的火光。
坐在虎皮垫子上不会太凉,苗应打了个呵欠,又往炉子边靠了一些,毕竟现在已经快过年了,雨天就更冷一些。
一阵风吹斜雨,透过木头的缝隙吹在苗应的身上,他打了个寒颤,问霍行:“今晚该怎么睡啊,早知道就不阻止你带被褥了。”
霍行捡的柴火也不是太多,也可能只能坚持到后半夜,火熄了之后又该怎么过?
霍行拿出了另一张垫子,在门口使劲儿抖了抖:“这是我以前睡的,将就一下,虎皮的你盖在身上,再靠近火炉,应当不会冷。”
苗应明显地感觉到了这具身体不太强健,这会儿已经冷得打哆嗦了,霍行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添火加柴,他把虎皮垫子裹在身上,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不行啊霍行,还是很冷。”
霍行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取暖的东西还是太少,苗应一个哥儿要是真在这里挨冻一晚上,明天下山必定会生病。
想罢霍行直接坐在了垫子上,伸手把苗应抱了个满怀,苗应背靠在霍行的胸膛上,前胸被虎皮垫子遮住,又烤着火,没有先前冻得那么厉害了。
苗应喟叹一声:“能再抱紧一点吗?好暖和。”
霍行又收紧了些手臂,苗应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暖和起来之后困意袭来,他很快就合上了眼睛。
霍行抱着他,一动不动,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侧头垂眸看着苗应的脸。
气色比被他捡回来的时候好多了,脸颊上似乎还长了点肉,但还是瘦,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肩胛骨硌在自己身上。
还是自己的失职,霍行想。
似乎是嫌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苗应在睡梦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头靠在霍行的怀里,霍行只能重新用毯子把他的背裹住,又往火炉边凑了一点。
一夜的时间,霍行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不时地要注意炉子是不是熄了,还要注意虎皮毯子是不是还好好地盖在苗应的身上,一会儿还得摸摸苗应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热了。
后半夜的时候炉子果然灭了,苗应也是很快就感觉到了,就使劲儿往霍行怀里钻,霍行无奈,只能脱了身上的外衣,裹在苗应的身上,又用虎皮毯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这才睡得熟了一些。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霍行睁开眼的时候,屋外已经有了阳光。
他下意识地去摸苗应的额头,发现他一切正常,没有发热,没有不舒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苗应也醒了过来,他睡得倒还好,只是脖颈和背都很酸,他睁开眼,发现霍行身上只有中衣,再低头一看,发现他的衣服都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苗应赶紧退开,急忙把身上的衣裳都扯下来,一边脱一边说:“你怎么把衣服都给我了啊?你不冷吗?”
霍行摇头:“我并不冷。”
苗应才不信他,赶紧把衣服给他,却发现他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苗应蹲下来,发现是他保持了一晚上这样的姿势,腿应该是麻了。
他盘腿坐下,伸手摸到霍行的腿,打算帮他按一下,在他的手摸到霍行的腿上的时候,霍行是想挪开的,但无奈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根本挪不开。
苗应的手很小,手上的力气也不大,捏在霍行硬邦邦满是肌肉的小腿上的时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捏了几下都像是在给霍行挠痒痒,还把自己弄得有些累,于是他又站起来,脱了鞋子,踩在霍行的腿上,一只脚的力量似乎不够,霍行眉都没皱一下,于是两只脚都踩上去。
苗应个子小,但为了不把霍行踩坏,所以还是收着力度,慢慢地踩,偶尔会滑脚,霍行也稳稳地接着他。
“好了吗?有知觉了吗?”苗应从他腿上下来,又摸了摸他的小腿。
有了知觉的腿瞬间挪开霍行清了清嗓子:“已经没事了。”
苗应看他动作这么快,凑过去看他,发现他坐着的姿势有些奇怪,再仔细看一眼之后才发现他起生理反应了,这会儿正在欲盖弥彰。
他哈哈一笑,宽慰霍行:“男人大早上的,都很正常的嘛。”
说完他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这才反应过来,从他穿越过来到现在,他都没有过生理反应,即使是在每个男人都比较躁动的早晨,他都没有过反应,前些日子还可以说是因为头上的伤,可现在他的伤都好了,怎么还是没反应啊。
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你们这儿这个什么哥儿的,他,他能有反应吗?”
霍行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这对苗应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就奇葩在男人能嫁人,因为他洗澡的时候看过,这身体跟男人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所以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不一样的吗?
苗应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坐下准备穿鞋,但霍行动作比他快,已经抓起他的鞋子准备帮他穿了。
坐得太低,脚都没办法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行给他穿鞋,他动了动自己的脚趾以示拒绝,但霍行毫不在意,甚至还捏了捏他的脚背。
苗应不敢再动,觉得自己脚心有些发热。
他觉得有点奇怪,觉得自己跟霍行之间的兄弟情似乎有点变质,反正关羽不会给张飞穿鞋!
第26章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了,一夜的大雨冲刷,路面湿滑,苗应一面自怨自艾,一面又不得不小心行走,但还是摔了好几个跟头,霍行不顾他的拒绝,在最危险陡峭的路上还是把苗应背了起来。
到了山脚下,两个人都一身的泥点子,李红英烧好了水,祖母也煮好了姜汤,就连霍小宝都捧着胰子,等在门口,等看到人的时候,都凑了上去。
“一下雨我就说不好,果真是没回来,山上很冷吧?小应着凉了吗?”李红英看着他们,倒是还好,没有太狼狈。
“小应身子弱,赶紧把姜汤喝了,先前的伤都还没好全。”祖母赶紧把已经没有太烫的姜汤递过来,硬是看着苗应喝完了一整碗,辣得他龇牙咧嘴的。
“哥哥,洗澡暖身子。”霍小宝不甘示弱,也挤进来。
苗应这会儿也不在意那些身外小事了,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已经剥完壳的栗子,笑着看向霍小宝:“吃吧。”
霍小宝收着,却并没有立刻吃,用自己的荷包把板栗装了起来,苗应不解。
李红英说:“昨天交到朋友了,约好今天还要一起玩,估计是想给朋友分享。”
苗应揉了揉霍小宝的头:“跟朋友好好玩。”
原先霍小宝在南口坝村里,因为霍三的原因,他没有一个朋友,村里的小孩儿都不跟他玩,现在来了榕树村,立刻就交到朋友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租的房子里有一个浴桶,不像原来家里的那样大,所以洗得也不是太过瘾,但也很好了,洗完之后身上暖烘烘的,他洗完没有再穿外裳,直接穿着中衣躺上床了,反正李红英也说让他们今天好好休息。
他躺在床上,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于是把头埋进被窝里,又仔细看了看,想不明白,就是小点儿,但怎么会没用呢?
等他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霍行在用他刚刚的洗澡水洗澡,许是顾忌着苗应,他光裸着上半身,下半身有一条亵裤蔽体,因为背对着苗应,苗应能看到他结实的背肌,上面还有些陈年旧伤的淤痕。
是一副很精壮的成年男性的身体,也是前世苗应最羡慕的那种。
他撑着头看了一会儿,洗澡水顺着他的背一直往下,最后没入苗应看不见的地方,他很想吹个口哨,但这样多少有点不矜持。
只是霍行一直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前面的风景,但也能想象到肯定有胸肌,有腹肌。
等霍行洗好澡换好衣裳,开始处理那洗澡水的时候,苗应才收回目光,他拉上被子,刚想好好睡一觉,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又埋头进被窝里,不是吧兄弟你,禽兽啊!
苗应有一次觉得自己天塌了,睁着眼睛麻木地看着床顶。
霍行收拾完之后也回了房间里,比起苗应,他更没休息好,苗应至少有合眼的时候,他是一宿没睡。
苗应看他进来,给他让了点位置,两个人并排躺下,这会儿苗应那点微不足道的反应也消失了,但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霍行。
自己的小兄弟竟然对兄弟有非分之想。
霍行好像是累极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苗应被他的体温温暖到,也重新入睡。
不过苗应没睡太久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裳,从霍行身上爬出去的时候还是把霍行惊醒,霍行睁开眼看他,苗应赶紧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继续睡继续睡。”
感觉到霍行的眼睫在他手心动了动,随后他移开手,霍行已经闭上眼睛,苗应这才穿上鞋走出房门。
天快要黑了,祖母在摘菜,李红英在烧火做饭,霍小宝出去了还没回来。
苗应看没有自己的可以干的活,干脆说出去走走,顺便把霍小宝叫回来吃饭,李红英也不管他,让他去认认路也行。
榕树村不如南口坝村平坦,小孩儿们这会儿都在一个小坡边上玩,那坡上有几阶石阶,几个差不多大岁数的小孩儿正排着队从台阶边的石板上滑下来。
因为昨天下了雨,地上也很湿滑,石板上原本还有些残留的水迹,这会儿也都被他们的衣裳擦干了,石板干干净净,他们的衣裳可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霍小宝也混在其中,从石板上滑下来的时候笑得很大声。
“小宝!我还想吃一个栗子。”一个稍大一点的小孩儿凑到霍小宝面前。
霍小宝打开自己已经空了的荷包,有些手足无措,他怕自己没有吃的,他们就再不跟他玩了,以前就是这样,他没吃的了,那些人就不跟他玩了。
那小孩儿一听没了,有些遗憾的耸耸肩:“好吧,明天我从我家带花生出来!你吃过炒花生吗?很香。”
他看霍小宝还楞在原地,又叫他:“你不滑了吗?该你了哎。”
霍小宝赶紧收起荷包,跟在他的后面从石板上滑下来。
另一个小孩儿也跟霍小宝说话:“我家之前是有栗子的,是以前捡的,后来吃完了,你的栗子是从哪里来的啊?”
霍小宝很认真地开口:“是我大哥和哥哥昨天上山去带回来的。”
剩下的小孩儿也不玩儿了,一股脑都凑过来:“你有两个哥哥啊,真好,我没有哥哥,家里只有个姐姐,天天揍我。”
“我是家里的大哥,什么吃的都要先给弟弟妹妹。”
“你大哥几岁啊,都能上山去,太厉害了。”
霍小宝被他们夸得眼睛亮晶晶的:“我大哥可大了,他还会打猎,哥哥也特别好,什么都会,会做毽子,还会唱萝卜歌,做饭也很好吃。”
“你太幸福了吧!”小孩子们都发出赞叹,“你大哥还会打猎!那你家里一定经常吃肉。“
霍小宝还是第一次在孩子堆里这么幸福,从前那些小孩儿都只会说他大哥是傻大个,他哥哥很恶毒,他是野种,所以他不喜欢原来的村子,现在能离开那里,他真的很开心。
“小宝,回家吃饭了。”
听完他们的童言童语,苗应才出声叫霍小宝。
这会儿一群孩子都围了过来,他们一个个跟泥猴一样好奇地看着苗应,这群孩子大的应该有六七岁,小的约莫只有三岁,话都还说不清楚。
“你是小宝的哥哥吗?但是你没有很高啊。”一个比霍小宝大一点的孩子说。
苗应一向对小孩儿很有耐心:“我是他另一个哥哥啊,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小虎。”
“二牛。”
“小白菜。”
“小栓子。”
苗应一一看过去,每个小孩儿脸蛋儿上都有一坨高原红,但精神头都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很小孩儿的小孩儿。
“你们都上学了吗?”苗应是听说了榕树村是有蒙学堂的。
“我跟小虎在上学,栓子跟小白菜年纪还不够。”二牛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小宝以后也要去上学吗?”
苗应点头:“但我们刚搬来村子里,还不知道上学堂有没有什么要求呢。”
二牛仰起头:“我都知道,只要一块腌肉,就能去上学了!”
苗应的眼睛的亮了,只需要一块肉就能让霍小宝去上学吗?
他还想细问,就听见了自己身后的动静,一个男人一个箭步上来,抓住二牛,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揍:“兔崽子,衣裳不是你洗是吧!”
二牛挣脱他阿爹的手,一溜烟跑不见了,边跑边喊几个小孩儿明天再一起玩。
另外几个孩子都见怪不怪,乖乖喊人:“风阿么好。”
这人对其他的孩儿倒是很温柔,一个个地摸摸头,随后才看向苗应,很是自来熟:“你就是新搬来的那家的吧?”
苗应点头:“你好。”
叶风朝他笑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皮孩子不揍不行。”
苗应这才反应过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哥儿,并且他好像已经生过孩子了,苗应睁大了眼睛,活生生的生过孩子的男人啊!
他正色道:“没事没事,小孩子顽皮点好。我们小宝刚来,正需要大哥哥带着他玩。”
“这孩子生得像他爹吧,一点不像你。看起来你年纪好像也很小的样子。”叶风有心些和他交谈几句。
苗应大惊失色,赶紧摇头:“不不不,小宝是我们的弟弟,不是我生的。”
“这样啊,不好意思误会了。”叶风也不扭捏,“看时间也不早了,得回去做饭了,下次咱们再说话啊。”
苗应点头,就看见叶风把几个孩子都带走了,边走边说这几个孩子家跟他家是邻居,这会儿带回去也是顺路。
霍小宝也跟在苗应的后面,两个人慢悠悠地往家走:“玩得开心吗?”
“开心。”霍小宝笑着说,“好多游戏,他们说明天带我玩煮泥巴饭。”
“玩得开心就好。”苗应牵着他,一前一后地回到家。
李红英看到霍小宝一身的泥点子,想说两句,但又想起他从前在村里的样子,只好做罢,把小孩子赶去洗手准备吃饭。
苗应转头看,霍行也起来了,看样子昨晚吹一夜的冷风也对他没什么影响,是一副健壮的躯体,霍行这会儿在劈柴,柴火是先前安置李红英的时候买的,质量不是很好,还有点潮,但胜在便宜。
霍行换了一身短打的衣裳,小腿被绑腿绑着,显出了肌肉的轮廓,这双小腿苗应踩过,自然也知道多有力量;手臂也是,苗应摸过,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都十分发达。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渴,转头去找水喝去了,霍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像被踩了脚,只一味地挥动斧头砍柴,砍去多余的精力。
第27章
他们家没过小年,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个年准备得也很匆忙,等时间都过了,才想起二十一是霍小宝的生辰。
要不是年前赚了点钱还有从霍家卖地分家拿到的钱,他们一家子过年可能连顿像样的年夜饭都吃不上。
腊月二十八这天,霍行和苗应带着霍小宝上镇上买年货,虽然他们家的钱不多了,但毕竟是过年,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临镇的镇上跟他们原来的镇也都差不多,霍行对这里也很熟,因为以前打猎之后猎物都是在镇上来卖的,这里离县城比以前远了很多,所以不出意外以后他们的衣食住行都要在这个镇上解决了。
霍小宝很少能上镇上,因为他是小孩儿,这么远的路他肯定走不完,但祖母和李红英也没有办法把他从家里抱到镇上,所以霍小宝长到四岁,去过最热闹的地方,也只是邻村的大集。
霍小宝穿着一身新衣裳,新衣裳很是合身,祖母和李红英的手艺挑不出错,但霍小宝就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连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开。
祖母摇头笑:“小孩子穿新衣服是这样的。”
苗应和霍行带着霍小宝出门买年货,李红英跟祖母在家里打扫,他们听说村里的夫子会在村口写春联,她们准备去看一看。
一路上霍小宝都很兴奋,甚至比两个大人还走得快,苗应在后面让他慢点,说一会儿该走不动了,于是他慢下来,牵着苗应的手,四处张望打量。
到后半程的时候,霍小宝就已经有些走不动了,霍行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霍小宝抱着他的头,一动不敢动。
“好高好高。”霍小宝抱住他,笑得很开心。
苗应走在他们的后面,也是笑着的,他小时候就没有霍小宝这么好的运气,要是他现在还像霍小宝这么小的话,他也要骑在霍行的肩膀上,呼吸上面的空气。
霍行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你也想?”
苗应赶紧摇头,脚步快了一些,跟上他们的脚步。
镇上没有县城那么繁华,但也让霍小宝看不过来了,又因为临近年关,大家都来买年货,街上的人很多,霍行没有把霍小宝放下来,一只手抓住霍小宝的脚,另一只手抓住了苗应的手腕,街上人太多,怕他们走散。
要买的东西其实不太多,就是一些糖瓜干果之类的,毕竟年夜饭的菜家里都有得差不多了。
榕树村的村民很是热情,知道他们新搬来,缺菜少饭,送了他们不少的菜,李红英是从心底感谢他们。
昨晚他们还很有仪式感地拟定年夜饭的菜式,苗应规定每一个人都要说一道自己想吃的菜,不许说都行。
祖母的要求最简单,说要一道萝卜丸子,就是苗应先前做的那个,苗应托着下巴,想等有菜籽了,就能炸丸子了,又想今年年夜饭的萝卜丸子里面能加点豆腐和肉泥,这样就会有油润的味道了。
霍小宝说想吃鸡蛋羹。
李红英纠结了好一会儿,说可以和面包饺子。
最后轮到霍行,霍行本来就想说他都可以,但屋子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他被看得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想起了苗应来家里后做的第一道菜,那道鱼。
苗应合掌:“年年有余好,这样咱们的年夜饭菜单就有了。”
随后几道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霍行难得主动开口:“你呢?”
苗应嘿嘿一笑,喜欢这种被家里人惦记的感觉:“我自有我的安排。”
一家卖糖瓜的店铺里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苗应看着挤成一堆的人,让霍行和霍小宝在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等着,他仗着自己灵活的身形,很容易就钻到了店铺的最前面去。
一边的霍小宝还拍着手说哥哥好厉害。
这个店就是过年的时候生意最好,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卖的糖瓜都是打包好的,只需要给钱拿一包就行。
价格也不是太贵,苗应买了一包,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霍行和霍小宝就一直站在路边等着他,买好糖之后,他们就没有别的什么要买的了,随着人群,他们走到了镇上卖吃食的地方。
到这里了人就不太多了,苗应惦念这霍行手臂上的伤,把霍小宝从他肩上抱了下来。
这一条街上都散发着香味,霍小宝看着从他面前经过的草垛子吞了吞口水,苗应拿了三个铜板给他买了一串。
一路走过去,路边卖的吃食种类不太多,都是肉包子肉饼子馄饨面条这一类的,苗应有无数的赚钱的小吃想做,但都卡在了第一步,没有油!
他转过头看向霍行,踮着脚往他耳边凑:“等明年我的菜籽成熟了,咱们也来这里摆摊,我做的东西比他们做的都好吃。”
霍行点头:“好。”
他们又去逛了一趟布匹店,苗应发现他原先在那边县城里画的样子的帕子,也出现在了这里,让他想重新靠这个发一笔财也不行了。
布匹店人也很多,苗应他们也不像是真的要来买布的,所以并没有人招呼他们,苗应看了一圈之后,最后买了些绒线,家里的针线活多,这些东西用得比较快,过完年也没什么事做,得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买完绒线,苗应看到前面的书肆,他看向霍行:“我能去买点纸笔吗?”
年后他种了菜籽之后,还要准备榨油的事情,要准备很多工具呢,虽说等菜籽成熟至少还要一年,但这些准备工作一年能不能做完还不一定呢,幸好他在穿越前爱看一档美食节目,那里记录过古法榨油的一些方法,他现在还能记得一些,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摸索了。
他的要求霍行自然都是同意的,苗应进去问过才知道,原来纸笔那么贵,怪不得很多人家都读不起书呢。
最终苗应也没买纸笔,他们家现在的余钱还不能支持他买这么奢侈的东西,还是回家用炭笔在木板上画吧,毕竟开年之后还要落户,最好还要再买点地,不然有种子没地也是难事。
“霍行,开年咱们还是要买地。”回去的路上,霍行提着他们买的东西,一包糖瓜,一些干果,霍小宝的手上还拿着那串糖葫芦,这一路上他也只吃了一个,说要回去给娘还有祖母吃。
苗应牵着霍小宝,跟霍行商量事情,现在这个家是他们做主了。
霍行点头,其实年前他就已经问过了,榕树村的地不如南口坝村的好,所以价并没有那么贵,位置偏远一点的就更便宜一些,但就算是便宜,对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还是有些负担不起。
“这里的地五两一亩,位置不太好,地势不是很平坦。”霍行说,“要买的话,咱们勉强能买两亩。”
两亩不太够,他们在这里落户之后还要交税,一亩的出产根本就不够,更别说后面苗应还要用地来种菜籽。
还是钱,哪哪都需要钱,没有钱简直是寸步难行。
霍行看到他皱起的眉头了,那种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你放心,我会赚到钱的。”
苗应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一起想办法,大不了回娘家去借。”
霍行又是一哽,想要改变苗应这个总是想要回娘家借钱的习惯:“大哥还没成亲……”
苗应肖笑一声:“他得不那么胖了才能成亲。”
苗东跟苗大海不一样,苗大海健壮,身上的肉都是实打实的肌肉,苗东不是,苗东是嘴馋吃多了长胖的,他得把身材练成苗大海或者霍行这样才能娶得到媳妇。
“不用回娘家借钱。”霍行又说。
苗应有些敷衍地点头:“知道了。”
回到家里,霍小宝迫不及待地把糖葫芦分给祖母和李红英一起吃,两人一人吃了一个,最后霍小宝又让苗应和霍行一人吃了一个,最后一串糖葫芦还剩下了四个。
他想收起来分给他的朋友吃,苗应也没管他,看着他吃完饭之后就拿着糖葫芦跑出门去了,还好还剩四个,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分了。
霍小宝换了衣服出门之后,他们在饭桌上又说了会儿话,说的还是来年的计划。
“现在家里总共还剩着十五六两银子,五两预备着咱们办户籍用,剩下的十两,还是要用来买地。”
祖母点头:“对,买地,一定要买地。”霍三卖地的事情还是让她耿耿于怀,土地是他们这些庄稼人的根,有了土地,才算是真的有了指望。
李红英没说话,但明显也是赞同的,针线活什么的只能赚几个子儿,但有土地才能有饭吃。
“另外,咱们买两亩地,我要用其中的一亩种我的东西。”苗应有些踌躇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到时候可能会听些闲话,但我希望你们能信任我。”
这话一出,李红英和祖母的眼里都多了些担忧:“怎么了?”
苗应摇头:“就是可能会有人说我不务正业什么的。”他苦笑一下,“我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我希望你们能信任我。”
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祖母和李红英早就对苗应改观了,虽然对他说的这些话有疑问,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祖母和李红英点头:“我们都信你。”
苗应弯唇笑起来:“谢谢娘,谢谢祖母。”
霍行也侧过头看他,苗应面上的笑意没变,又对霍行说:“当然也谢谢你。”
霍行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第28章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要过年,今年只给祖母李红英和霍小宝做了新衣裳,他俩还得再等等。
苗应还好,他从娘家带过来的衣裳挺多,这会儿也能翻出一件七八成新的,霍行是一件新一点的衣裳都没有,最后两个人合力才找出一件没有那么多补丁的衣裳。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地穿着新衣,祖母熬了浆糊,准备贴他们昨天在夫子那里买的春联,苗应捧着浆糊碗,霍行在一边贴。
门口贴一副,两个卧房贴一副,厨房上贴一副。
贴完之后,祖母搬了一跟凳子放在院子中间,上面摆了三个牌位,一个是霍行的祖父的,另一个是霍行大伯和二叔的。
因为没有条件,所以香烛是插在院子里的,纸钱用一个盆装着。
祖母站在最前面,她亲手点燃了香烛,而后是李红英,给她未曾谋面的公公磕了头,最后是霍行他们三个人。
“老头子啊,你在天之灵就保佑我们一家人顺顺当当的,别再有那么多烦心事。”
祭拜完先人,祖母又把牌位收了回去,午饭简单吃了两口,到半下午的时候苗应就开始准备起了今天的年夜饭。
李红英在一边打下手,祖母在灶前烧火,霍小宝在院子里一个人玩,因为穿着新衣裳,他的动作并不大,只是拿着他的毽子。
祖母要的萝卜丸子很好做,萝卜切丝,加上肉馅和鸡蛋搅拌在一起,随后放在蒸笼里蒸熟就行。
鸡蛋羹更好做,放在最后。
霍行出门去了,因为他说的要吃鱼,但他们在镇上没有买到鱼,所以霍行打算自己去河边捉鱼,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年二十九是没有什么人出门的,所以这个时候走在村里的霍行就显得格外特别,他不是有心让人看见,但无奈他住在村里的最深处,去哪儿都要经过村里的人家处。
在他回来的时候手上的那条鱼也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叶风隔着自己家的院墙,看到了行色匆匆的霍行。
他叫来了二牛,问到:“你跟霍小宝关系好,他家情况你知道吗?”
虽然说之后要一起说话,但他跟苗应也没有聊过天,这会儿看霍行手上提着鱼,他捅了捅自己的丈夫:“那鱼哪来的啊?”
叶风的丈夫姓秦,幼年读过几年书,这会儿在镇上的一家酒楼里做账房,生活算是过得有滋有味的,秦强认识霍行,以前霍行往他们酒楼卖野味的时候,都是他给霍行结账的。
“还能是哪里来的,买的呗。”
叶风踢了他一脚:“这个时间了哪个地方还有卖鱼的,你也去给我买一条好不好。”
秦强赶紧求饶:“不是买的那就是去河里捉的呗,你没看见他鞋都是湿的。”
“大过年的为了一口肉,还得去河里抓鱼,他家这日子咋过成这样。”叶风最是个软心肠,他叫来二牛,把自己家刚刚做好的一碗肉端给他,“你拿去给小宝吃。”
二牛吞了口口水,端着碗乖乖地去了,叶风又在后面嘱咐,说不让他收回礼。
他的公婆也笑呵呵地看着,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怨言,这样的事情叶风也没少做,只是一口吃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霍家这边,霍小宝看到端着碗的二牛哥,赶紧跑过去迎接,二牛记得自家爹爹的话,说把东西送到就赶紧回来,所以他把碗交给霍小宝就想跑,还没跑出院子就被霍行抓住了。
苗应笑着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二牛:“谢谢你给小宝送肉啊。”
二牛挣扎着,但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于是就像被拎着后颈皮的猫,在霍行的手上不动了。
苗应把他的碗还给他,里面放了几块萝卜肉饼,这次他们没有搓丸子,直接蒸成了肉饼:“这是我家做的,也让你家人尝尝鲜。”
二牛不想要,但无奈他犟不过霍行,最终还是端着碗回去了。
苗应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离开的小小背影,对霍行说:“这村里的人都挺好的。”
霍行点了点头,随后又回了灶房里,帮苗应处理他抓回来的鱼。
冬天黑得早,他们吃饭的时间也早了一些,没有专门吃饭的堂屋,所以一家人都挤在灶房里,菜也只能摆在灶台上。
一道蒸肉饼,一道酸菜鱼,霍小宝的一碗蒸鸡蛋羹,还有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还有苗应炒的肉末酸豇豆,霍小宝的旁边还有一碗二牛家给的肉。
已经很丰盛了。
他们一家人都不喝酒,所以也没买酒,不过开始吃饭之后桌上就有些安静,苗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于是他放下筷子,霍行第一时间注意到,侧头看他。
苗应清了清嗓子,剩下几个人都看着他。
“这么干巴巴地吃饭一点都不热闹。”苗应说,“那就由我来说两句。”
“今年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条件呢稍微是有点差了,但明年一定能不这样了。”苗应环视了一下整个灶房,“至少咱们要拥有一张能吃饭的桌子。”
祖母和李红英都笑起来,霍小宝的脸上吃得都是蛋羹糊糊。
霍行也看着他,目光深邃。
“还有呢,明年要送小宝去上学,要买上地,要有存款!”
“好。”李红英说,“咱们一家人都跟着你。”
苗应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让咱们一家过上好日子,娘和祖母,你们也说说啊,对明年的期许,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祖母也笑:“祖母没什么大的愿望,就希望你跟阿行能早点生个孩子,趁着我现在还能动,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苗应眼睛都睁大了,一口鱼肉差点把他呛着,生孩子?谁生?他吗?
他赶紧说:“不着急不着急,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
祖母还想劝说,霍行难得开口,主动给祖母夹菜:“不着急。”
李红英也点头:“咱们现在的条件也不是太好,再等等吧,至少等到咱们的房子再大点吧。”
苗应赶紧接话:“是的是的,现在房子这么小,睡不下。”
李红英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又笑着说:“我今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你和阿行做一身新衣裳。”
简单的目标才最容易达成,苗应说:“那我要花样复杂的。”
后面轮到霍小宝,霍小宝已经吃完了一碗鸡蛋羹,说:“我要交很多朋友,天天在外面玩。”
苗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上学堂之后就能有很多很多朋友了。”
最后是霍行,大家的目光又像昨天一样都落在他的身上,也许是因为以前性格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回避,这些天他似乎也在慢慢地融进这个家。
霍行想了想,只是看着苗应:“我的愿望就是实现你的愿望。”
苗应听完之后露出一个笑,很是大方开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很高兴你跟我有一样的抱负。”
祖母和李红英刚要咂摸出他这句话说得哪里不对,又被苗应的插科打诨给糊弄了过去。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都很开心,几个人洗碗动作也很快,李红英在洗干净锅碗之后又烧了热水,说今晚都要好好泡个脚,她跟祖母的年纪大了不能熬夜,霍小宝这会儿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所以他们先洗脚,等他们都睡下了,才轮到苗应和霍行。
苗应是没有泡脚的盆的,以前在南口坝村的时候,他都是用霍行的盆泡脚的,第二天霍行还是会用这个盆洗脸,苗应坚决不肯用洗脚盆洗脸,就每天用瓢打湿洗脸巾。
虽然他们走得匆忙,但该带走的东西他们一件也没忘,就包括这个盆子。
苗应坐在床边,等着霍行端水来,看着这个熟悉的盆,苗应还是没忍住:“不能再多弄一个盆吗?为什么要用洗脚盆洗脸?”
霍行顿住:“之后再做一个吧。”他们真的没有那么讲究,但苗应想,他可以换。
水很烫,苗应只是沾了一下,就把脚放在了旁边等着,霍行坐在他的旁边,他皮糙肉厚,似乎感觉不到烫。
苗应看他把脚放下去了,自己也跟着放下去,但又被烫得一个激灵,又赶紧抬起脚。
霍行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等着他下一次试探着放脚,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就在黯淡的灯光下,霍行还是能看见苗应白得有些发光的脚。
被热水烫了之后,白里透着红,像是一块暖玉。
苗应的脚在盆边上又觉得冷,放水里又觉得烫,霍行的脚一直在水里,他想到一个好办法。
脚踩在霍行的脚上,这样就不会冷也不会烫了,他真是个天才。
在他的脚踩到霍行脚上那一瞬间,他敏锐地感觉到霍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霍行的脚动了动,脚底的水碰到了苗应的脚底,苗应被烫到,脚又抬起了一点,但很快又落在霍行的脚背上。
霍行的肤色并不白,整个人都是小麦色的,脚也不例外这一双脚很大,看起来像是比苗应的脚大了一倍,他的脚放在霍行的脚上,就像是行人站在船上一样。
苗应笑起来:“你的脚好大啊!”
霍行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不是他的脚大,只是因为苗应太小巧了。
终于水不再那么烫,苗应把脚都放进了水里,舒服得长叹一口气,为了让他泡得舒服点,霍行已经收了脚,用毛巾擦干水,坐在一边等着苗应泡完,然后倒洗脚水。
霍行有很多时间都在等待,等着长大,等着出师,等着猎物掉进陷阱,他从没有觉得等待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现在是了。
第29章
苗应最近起床都有些说不出的烦恼。
那天在山上他发现自己晨起都没反应之后有些发愁,但这种情况第二天就好了,这证明他的身体还是没问题的,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吧,事情却朝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青春期躁动,苗应当然也有过,只是他梦里的不是男的啊,现在穿越一趟,躁动的梦里都是些蓬勃的肌肉,他在梦里唾弃,身体却是无比诚实。
尤其是迷迷糊糊中摸到霍行的手臂,竟然拽着人家的手往被子里拖,好在霍行手劲太大,他没拉得动,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跟霍行贴得很紧,毕竟床就那么点儿大,头挨头身子挨着身子腿挨着腿的,早上两个人那点反应就都还挺明显的,两个人对立着。
还是霍行很淡然地起床,说今天大年初一,可以去庙会玩,娘和祖母都要去,她们每年都会去烧香,也会带着霍小宝去,只是因为霍小宝年纪还小,不让他进庙里,就让霍行看着他。
苗应小的时候也去过庙会,只是是爬山上庙里,庙外面有摆摊的小贩,庙里是一尊又一尊的菩萨,小时候不懂事,会跪在看起来最大的那个菩萨前面,认真许愿说希望能有爸爸妈妈来带他回家。
只是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他在福利院里一天一天地长大。
苗应看着眼前庄严的佛像,还是虔诚地拜了三拜。
祖母和李红英还要在庙里待一会儿,苗应拜完菩萨就出去找霍行,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让霍行带着霍小宝在外面等着。
庙的外面摆了长长的摊子,一眼望不到头,卖吃食的,买绢花的,买什么的都有,考虑到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情况,最后只给霍小宝买了个糖饼,别的什么都没买。
霍行又一次觉得自己没出息,在苗应的目光停留在琳琅满目的首饰小摊上的时候。
中午李红英和祖母要在庙里吃斋饭,他们三个人就随便找了个摊子吃东西,看着都是面食的摊子,苗应又一次叹气,要想大规模用油,还得等到明年才行。
最后他们吃的馄饨,肉馅儿的大馄饨一点不掺假,汤底雪白,撒上葱花芫荽,香味老远就能闻见。
苗应要了个小碗,把一个馄饨分成四小块,吹了吹再给霍小宝,自己吃得很慢。
“年后你有什么打算?”苗应问。
“办完户籍的事情和买完地之后,准备出去一趟。”霍行很快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馄饨,赚钱的念头他也早就有了。
以前家里有霍三在,他不敢离开太久,怕霍三喝多了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再加上他也不想赚钱给霍三买酒,所以一直没有走师父给他铺的路。
现在他们一家已经搬了出来,他是家里的男人,苗应还有那么多愿望,他一定要帮他实现。
“去做什么?”苗应睁大眼睛,他以为霍行只会打猎和做苦力呢,没想到还能做别的营生。
听出了他话里的质疑,霍行也没有生气:“师父在做猎户之前,曾是府城里的一名武师,我所有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他给我留了信物,说日后有机会可以去府城,我打算去一趟。”
“府城啊?很远吗?”苗应来这么久了,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
霍行点头:“要走两三天。”
苗应本来还想跟前看看,但一想到要走那么远的路,还是算了。
“那你去府城干什么?”苗应回想了一下在电视剧里的像霍行这样的农村人城市里,这样人高马大的,一般都去给人家当狗腿打手什么的,要不就是去看家护院,小半年都回不来家。
他还惦记着那些在山上的菜籽呢,上回回来的时候遇上下雨,只顾着好好走路了,他也没记得路,自己一个人去的话迷路了怎么办。
“我看过师父给我的信物,是一家镖局,应当是去走镖。”
这个苗应也知道一点,押送委托人的东西,一路上危险重重,稍不注意就要丢了性命的,要是受个伤,现在又缺医少药的,也不好说啊。
苗应有些担心:“还是别了吧,马上开春了,你还是上山打猎去吧。”
“没事。”霍行笑了笑,“不危险。”
看霍小宝吃完馄饨,霍行付了钱,又重新在庙会上逛了一会儿,等到李红英和祖母,一家人才往回走。
“你们没买东西吗?”看着四手空空的两人,李红英愣住。
“要买什么吗?家里都有,不用买。”苗应说,“给小宝买了点吃的。”
“明天初二,要回门啊,你们就什么都不带就回去?”祖母像是看不懂事小孩儿一样看着他们,“这样回门多失礼,赶紧去买些东西。”
霍行立刻把霍小宝交给李红英,然后拉着苗应去买东西。
一般的回门礼就是点心和鸡蛋,这会儿这些摊子也有专门卖这个的,霍行却像是怎么都不满意,看了好几个摊子,最后苗应拦住他:“随便买点就好了,我爹娘不爱甜口,我哥那个胖子不能再吃了。”
“礼数要够。”最终在苗应不解的眼神下,霍行买好了回门礼,鸡蛋打算回村里买。
苗应拦不住,只能看着他们忙活。
初二这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带着昨天准备好的回门礼往苗应娘家去,说真的,苗应还是有些不太找得到路,尤其是他们搬家了,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霍行放慢了脚步,跟苗应的步幅保持一致,在晨光熹微中慢慢向前。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苗应说,“走镖很危险,府城里应该也会有别的赚钱的机会。”
“我知道。”霍行手上提着所有的东西,“我只有师父的信物,镖局也不一定能留下我。”
他们家现在确实挺艰难的,苗应又看向他:“不然我们这次回去,问我爹借点钱吧?”
霍行立刻说:“不行。”
“咱们又不是不还。”苗应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借钱,可能这就是古代男人的自尊心吧,“那也行,咱们再想想办法。”
苗应低着头,脑子里也在想着别的赚钱的办法,霍行的心里闷闷的,也不再说话。
沉默间,他们走到了苗应家的肉铺前,铺子是关上的,苗在门口望了望就拉着霍行朝村里去了。
苗应的记性不太好,在岔路口的时候犯了难,霍行在他要走错的时候把他拉了回来:“这边。”
苗应点了点头,跟上了霍行的步伐。
走进村里之后,苗应又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看他,回过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霍行低头看他:“怎么了?”
苗应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我觉得像是有人在看我。”
霍行闻言也回头,他比苗应更敏锐,视线在一条巷子边停住,他让苗应等在原地,自己过去看,走进巷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巷子尽头有一只猫。
他回到苗应的身边,朝他摇了摇头:“是一只猫。”
苗应也松了口气:“走吧,应该快到了。”
霍行走在了苗应的身后,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条巷子。
到了苗家的时候,苗家人已经等在了门口,苗东依旧大个子,苗大海也是壮实,刘琼看起来还是那样严肃又不好惹。
苗应看到这个情况还是笑了出来,他们一家人真的很有做反派的潜质。
苗家人是不缺肉吃的,又因为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苗应看到了灶房里硕大一块肥膘肉,他顿时觉得有些饱了。
苗应也没出嫁过,也没有嫁过人的亲戚,自然也不知道回门该做些什么,只能钻进灶房里跟刘琼一起做饭。
“娘,做什么啊?”
“做个肉丸汤。”刘琼说,“你不是喜欢吃瘦肉了吗?”
苗应看过去,菜板上已经有剁好了的肉馅,他轻轻抱了抱刘琼:“娘,谢谢你。”
刘琼被他这一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一下他的背:“干什么呢!赶紧来帮忙。”
苗应嘿嘿一笑,说今天他要来做饭,让爹娘也尝尝他的手艺。
刘琼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手艺,只知道吃。”
苗应看到还有一块特别好的五花肉,就打算做个白菜回锅肉,一个蔬菜肉丸汤,再蒸个豆腐肉丸子。
看苗应有模有样地开始切菜准备做饭,刘琼想起了从前的苗应,好像有些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苗应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好像家里的一切都让他不满意,嫌弃他们的身上都是杀猪的臭味,嫌弃他们粗俗,他跟这个家格格不入。
年纪大一点之后,更是不顾家里的反对,偏要跟那陈二娃混在一起,那陈二娃从小就不学好,成日里招猫逗狗的,大了更是混不吝,在镇上县城里的赌坊青楼里给人当打手,平日里欺男霸女,不知道怎么就入了苗应的眼了。
他们万般劝说苗应说着陈二娃不是良配,苗应却总觉得家人害他,连带着跟家里的关系更差,后来霍家人来提亲,他们把苗应关在家里,好歹把这亲给成了,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跟从前全然不同的样子。
“娘看着我干什么?”苗应切完肉,抬起头就看见刘琼盯着他,若有所思。
“你跟陈二娃……”刘琼还担心他心思浮着,年前那陈二娃还好意思来家里问,问是不是苗应回来,苗大海啐了他一顿,说苗应根本没回来过。
苗应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刘琼说的是谁,就是那个跟原主私奔,最后抢了原主的钱,害死原主的那个陈二娃。
想到原主被他拿走了霍家的全部家当,大约有十两银子,还有原主的一条命,苗应手里的刀狠狠地剁进菜板里:“呵,陈二娃是吧,我迟早跟他算账。”
第30章
午饭摆在堂屋里吃的,桌子上还摆了两个酒坛,看样子今天他们是打算喝个畅快了。
苗应没见过霍行喝酒,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应该还挺能喝的,所以苗应也没有多在意,在喝之前苗大海说了,今天要在这里住一夜,苗应就再没了顾忌。
他跟刘琼早早地吃完饭,趁他们三个还在吃的时候,苗应把刘琼拉去了院子里,说有事跟她说。
看他郑重的样子,刘琼的心悬了起来:“什么事?”
以前的事情确实有些难以启齿,苗应想,但为了钱,他还是不得不说,于是他踌躇很久,才说:“您先前不是说,那个谁家,在几个月之前修了新房子?”
刘琼以为他看到了陈家的新房子,心里又有什么想法:“你可别再有别的想法了,现在的日子不是过得还不错吗?”
苗应赶紧点头:“是,我其实是想说,他修房子的钱,是我的。”
刘琼睁大了双眼,面色显得更骇人了些:“你……”她气得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本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实际上还是这样,以前没成亲也就算了,现在成亲了怎么还是这样!
苗应赶紧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苗应赶紧解释,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那个时候脑子是不太正常,所以偷拿了家里的钱,说跟他走,结果,在山上的时候,他抢了我的钱,把我推下山,头磕到石头上,幸好霍行在那边打猎,我才捡回一条命。”
刘琼听他说得这么凶险,又把他拉过来,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拨开他的头发,看到了他后脑上上硕大的疤痕。
她的手轻轻碰了碰苗应的伤:“这么严重?”
苗应怕她伤心,赶紧起来坐到她的旁边:“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琼这才回忆起她们上次去霍家的时候,苗应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只是那会儿他们都没在意。
“这个畜生!我去跟他拼了!”说完她就要去灶房里拿刀去拼命,被苗应拦下来了。
“娘,冷静冷静。”
刘琼没办法冷静,虽然从前他们跟苗应都不太亲,但苗应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差点就被别人害死了,做娘的却完全不知情,她的力气比苗应的力气大多了,她挣开苗应的手,面色沉沉地走到还在喝酒的桌上,一巴掌拍下去,整个桌子差点散架。
三双都有些醉意的眼睛齐齐盯着她。
“还喝!儿子和弟弟受了那么大委屈,你们就只知道喝!”刘琼劈头盖脸地把苗大海和苗东骂了一顿,一边的霍行也立刻站起身来,仿佛做错事情的是他一样。
刘琼的面色对霍行和蔼了一点,要不是霍行不计前嫌把苗应带回家,说不定苗应就真的死在了那山上。
苗东和苗大海被这一闹弄得一头雾水,那点酒意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苗大海问。
听刘琼说出曾经的事情苗应还是有些难为情,他又悄悄抬起眼皮去看霍行,发现霍行正盯着他,眼神一动不动。
这下家里就像是炸了锅,一个炮仗点燃了另外两个炮仗,父子俩一个去找屠刀,另一个去找捆猪绳,气势汹汹地就要去陈家找陈二娃算账。
苗应心有些累,赶紧跑到门口关上门,然后整个人挡在门口:“你们清醒一点。”
霍行似乎有些迟钝,看苗应挡着门,自己也站到了他的旁边,门被他挡得严严实实,一丝缝也不露。
“让我去弄死那个小畜生。”苗大海比苗东更气愤,只是这会儿霍行像一堵墙一样挡在门口,他俩出不去。
“咱们从长计议行不行啊。”苗应有些无奈,感觉这院子里站了一院子的莽夫,只有他一个军师,他清了清嗓子,“难道你们想让我跟别人私奔的事情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啊?”
霍行摇头。
苗东嘟囔:“那也跟全村都知道也差不多了。”
苗应哽住:“反正现在不能去,等我们商量出个计划,你们这会儿去把人弄死了,你们也是要进橘子的。”
“橘子?什么橘子?”苗东问,“你想吃橘子?现在哪有橘子!”
“就是蹲大牢!”苗应大声喊,“不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院子里的人这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这会儿几双眼睛盯着他:“你想怎么做?”
苗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说:“我想把钱要回来,那是祖母的棺材本钱。”
几人偷偷去看霍行的脸色,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苗应做得不对,他们怕霍行心里有了什么,只见霍行只是听苗应的话挡着门,目光落在苗应的身上,面颊上有些红,应该是喝酒上脸了。
“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钱要回来?大概是十两银子。”苗应挠头,刘琼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挠头的时候把伤口碰到。
“打一顿不就好了。”苗大海撸起袖子,“打到他拿钱出来。”
苗应无语望天:“他有那么多狐朋狗友,你们就三个人,你们别被打了。再说了,你们打他要钱,人家反手告官怎么办?还是要蹲大牢。”
“他还有脸告官呢,他干的那些事,都够他蹲好几年的大牢了。”苗东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打他一顿的。”
苗应想了想:“我有个办法。”
随后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地听苗应说他的计划,这个计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刘琼已经开始去准备了,苗东和苗大海也去准备麻袋了,只剩霍行一个,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苗应。
苗应这才反应过来,霍行肯定是酒量不行,他拉着霍行的手臂,把人带进了自己从前的房间里:“你睡会儿吧,晚上还有事儿要干呢。”
霍行只是呆愣地跟着他进到屋子里,这间房是苗应从小到大的房间,刘琼打理得很干净,床铺被褥都是新铺的,霍行躺上去就像是躺在了云朵上,脑中更是眩晕。
他躺下之后也没松开拉着苗应的胳膊,苗应只好坐在床边,打量整个屋子。
没一会儿霍行的呼吸声就平稳了,苗应也抽开了自己的胳膊,出门找刘琼去了,刘琼正在用针线缝晚上要用的衣裳。
“娘,能行吗?”苗应坐在她的旁边,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是有些不完美。
“他娘很信这些的,昨天又请了一尊菩萨回来。”刘琼说,“可能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他娘就想着替他多念些经,让他不遭报应,呵。”
“那就行。”苗应说,其实他也不确定陈二娃会不会被吓到,那就从他家人入手呗。
刘琼又问:“霍行,他真没别的想法?”毕竟这样的事情,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
苗应还是很信任自己兄弟的,毕竟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霍行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没事的,他要是真有啥想法,还能救我?让我在山里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那是人家心善,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些事了。”刘琼苦口婆心,“好好跟霍行过日子。”
苗应点头:“我知道了。”
很快天就黑了,霍行也清醒了过来,好在中午并没有喝得太多,这会儿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的众人,他赶紧套好外裳,真是太失礼了。
“来,吃饭了,吃完饭咱们就动手。”苗大海捧着一大碗面,吃得唏哩呼噜的。
霍行手上很快就被塞了一个大碗,碗里是一大碗面条,苗东催促他赶紧吃,天黑了就该办正事了,霍行捧着碗,没见到苗应。
没一会儿苗应就出来了,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几乎是能拖地的长衫,头发也披散着,能看到的面色惨白,不注意的话走在路上能把人吓个半死。
他凑到霍行的身边,睁大眼睛看他:“有没有很吓人。”
霍行摇了摇头:“挺好的。”
苗应吐了吐舌头:“没意思,快点吃,吃了咱们出门。”
等他们都收拾妥当又提前演练一番之后,除了刘琼,其他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正值冬天,又是过年,正好又是初二,村里的青壮年大多出去回门了,剩下的姑娘哥儿回来的,这会儿也都在家里亲亲热热地说话,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在村里溜达。
他们很快就到了陈二娃的家里。
陈二娃叫陈南,在家中行二,上面的哥哥几年前病死了,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成亲之后就跟这个家里断绝了关系,今天也没回来,他爹死得早,家里就他娘一个人。
陈南这个年过得并不安生,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事情还要从年前说起,苗家的那个哥儿苗应托人带话说带着钱要跟他私奔,他不想私奔,但又不想放弃那笔钱,于是去了。
苗应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他,他也承认苗应长得好,他也很享受苗应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感觉,但是苗应追着他,却又不让他碰,明明都嫁过人了,他想在山上把事办了苗应还是不让,争执间他打了苗应,苗应在挣扎的时候又被他按住头一顿磕,最后发现苗应的头下面有一块尖锐的石头,苗应当时就没了气。
陈南虽然是个混子,也干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这人命还是第一回沾上,他慌了神就想跑,但又想起苗应说的身上有钱,他又把苗应身上的钱全拿了跑了。
他等了好几天,也没听见衙门的信,他也不敢去南口坝村打听消息,一切就这么风平浪静了。
可那天,他却看到了苗应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村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现在活生生出现在了村子里。
可当他去问苗屠户的时候,苗屠户却说苗应根本没有回来过!村里人也都说没见过苗应。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今天,他又看见了苗应。
大年初二,难道鬼魂也要回门吗?
陈南一刻都不想待在村子里,但今天却不得不回家,因为今天是他大哥的忌日。
就在他给自己大哥上完香之后,他娘说要再念念佛经,陈南只能陪着。
他们家的房子是新修的,他用从苗应那里拿来的钱,自己添了一点,给自己家也修上了青砖房,专门隔出了一个佛堂供他娘念经。
等他娘念完经,回房里睡下之后,他本想出门去喝酒,就看见自家院子外面飘过一阵白烟,陈南正要骂谁家火烧到了他家,就看见了在那烟雾中的一道白色的影子。
苗应面色惨白,一身白衣裳上全是鲜红的血,他双目空洞,虚无的一双眼看着陈南:“还……我……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