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还是你昨日夜里梦到他了?”纪凌越似笑非笑。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心里一咯噔, 面上尽量维持着平静。


    可千万不能够让哥哥看出破绽,否则功亏一篑,坏了计划。


    “他真的没有来吗?”纪凌越说话的时候, 目光盯着她的唇瓣。


    纪绾沅心中越发慌了, 昨日夜里,她跟温祈砚亲了许久, 虽然夜半她起来偷偷摸摸用了药膏,但也不知道此刻有没有完全消肿。


    正思忖着, 纪绾沅下意识舔.舐,抿了一下她自己的唇瓣。


    即便是没有亲眼得见, 她也清楚,没有完全消肿。


    都怪温祈砚,他也太没有克制了,把她当成白菜一样地啃噬。


    她绝对不能够承认, 还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眼前男人目不转睛的凝盯当中,纪绾沅状似疑惑摸了摸她自己的唇瓣,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看不出来吧?就算是看出来了, 她也不能被他戳破。


    纪凌越许久不语, 他忽而倾身靠近。


    纪绾沅下意识要后退,可她就在床榻之上, 这么点大的地方,再宽敞也没用,她能够跑到什么地方去。


    “你我是兄妹。”她告诫纪凌越不能再过来了。


    她就算是要下床塌, 也得越过纪凌越,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堵在那地方。


    恐怕一靠近, 就会被他给抓过去,因为纪凌越凝盯着她的视线未曾有过挪动,且侵.略.性十足,简直危险。


    “沅儿以前总是缠着哥哥,现在大了,反倒是念起伦理纲常?”他说他不喜欢她一直跟他避嫌,希望她跟他如同以前一般亲近。


    纪绾沅攥紧了被褥,“就算是不喜欢,也无法改变…”


    她欲言又止,但又坚定甩下一句,“你我年岁大了,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们之间的确应该避嫌才是。”


    男人没有接话,他呵笑一声,越发倾身过来,旁边伺候的喜儿等小丫鬟们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纪绾沅在男人伸手,彻底触碰上她的一瞬间开始了剧烈的反抗。


    可她的力气动作再怎么大,也根本没有办法与纪凌越抗衡。


    他一手隔着被褥按上她的手腕,将她预备起身的动作给按压了下去,另外一只手掌住她的面颊。


    纪绾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男人的身躯笼罩着她,就连呼吸都悉数.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陌生又炙热。


    重要的是,掌住她半边脸的大手,掌心炙热,控制欲极强,那种后怕从她的脸上蔓延到各处,就连她的脊背都有些发颤。


    纪绾沅心慌,腹部开始动了。


    但她此刻哪里敢去安抚,纪凌越对她腹中孩子的不喜,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此刻他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冰冷。


    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了?


    纪绾沅一动不敢动,手指在被褥之下不自觉绞动,心里正在无形安抚腹中的胎儿。


    应当是有些许效果的,他没有再闹了。


    但是……


    纪凌越的指腹开始动作了,他摩挲着她的面颊,感受着女郎面颊的嫩滑,看见她眼底的颤意,既觉得心痛又兴奋。


    男人的指腹最终落到了她的唇瓣之上。


    他重重摩碾过她的唇瓣,直接将她弄得很痛。


    乍见她的蹙眉,他眼底的兴奋越甚。


    纪绾沅下意识呼痛,她的面颊开始挣扎,可他还在掌控着她,力道一点点加重,纪绾沅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男人越发逼近,近在咫尺了,眼看着男人的吻就要落下,纪绾沅猛然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剧烈的痛意袭来,纪凌越退闪了一下,纪绾沅抓住了空隙,瞬间逃离他的掌控,与此同时,她抬手就给了纪凌越一个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将两人之间的氛围打得凝滞。


    纪绾沅又慌又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用的力气很大,直接把纪凌越的面颊给打得偏了过去,俊脸瞬间浮现出巴掌印,就连她自己的掌心都在发麻,发痛。


    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鬟们,听到声响,无一不在战战兢兢。


    纪绾沅很恼怒,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纪凌越回过神之后,他转过来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如此的明显,横成在他的脸上,甚至有些许吓人。


    纪绾沅看了都吓一跳,她居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吗?


    愤怒过后,便是无尽的慌怕,纪绾沅开始甩锅了,“是、是你先对我动手!”


    纪凌越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感受到了肿胀的巴掌印,“妹妹下手真是很重,你把哥哥当成仇人了吗?”


    “是你先要轻薄我!”她从旁边扯了被褥,盖住她自己的身体,也挡在两人的中间。


    “哥哥亲近你,怎么能算是轻薄?”


    纪绾沅此刻非常恼怒,但也知道,不能够激怒他,所以强行按下她的心绪,没有跟他争辩,只是用眼睛瞪着他。


    纪凌越看着她的唇瓣道,“行。”


    “现如今你没办法接受为兄,也算情有可原,但沅儿,你最好还是早点适应,因为我们迟早会成为夫妻。”


    他看着她。


    纪绾沅咬唇,想要辩驳,却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揣了一下。


    动静很大,隔着被褥纪凌越都看到了。


    她立马捂住肚子,防备看着他。


    纪凌越的视线瞬间下移,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看得纪绾沅如坐针毡。


    她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床榻,再也没有办法后退了,两只脚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纪凌越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当中的铲除之意,如此明显。


    纪绾沅警告道,“如果你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跟你不会死不休。”


    纪凌越笑,“真的么,妹妹要跟我不死不休?”


    “倘若如此,这孩子可是我与你之间的一个契机。”他意味深长。


    “纪凌越!”她受不了他了。


    男人闷声笑,“若这孩子月份小些,为兄一定会弄死他。”


    “但他的月份实在是大了,贸然出手会伤及你的性命,哥哥不会这么做。”


    “所以,为兄会让他平安的降生,但降生之后……”


    纪凌越的话还没有说完,纪绾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会在她产育之后动手。


    “你……你是疯了吗?”


    “他是温祈砚的血脉。”纪凌越如此说,便是容不下他了。


    “可他也是我的骨肉!”她忍不住跟纪凌越争执起来。


    “你一门心思想着杀的是温祈砚的孩子,但你可曾想过,这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不是说,爱屋及乌吗?


    哥哥既然喜爱她,为何连她的孩子都容不下。


    纪凌越仿佛预判了她想要说的话,半是威胁半是恐吓,“所以,不想要这个孩子死的话,沅儿最好乖一些。”


    “只要你听话,哥哥可以考虑留下他。”


    纪绾沅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从以前到现在,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就算是她最讨厌的林念曦,碍于她的身份,至多就是阴阳怪气而已,皇宫之内的公主郡主,因为她的父亲是丞相,便是心里不爽,面上依旧客客气气。


    没想到,第一个对她这么不客气的人,居然是她的好哥哥,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的人。


    怎么能够叫她不生气呢?


    她都快要气死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偏偏纪凌越这个可恶的男人还在惹她,“妹妹可不要恼怒,万一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


    纪绾沅,“……”她真是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气。


    纪凌越过来陪她用早膳,可她不想吃,干脆直接不动。


    谁知道,他现在完全就是撕破脸的状态,说她这一顿不吃,之后的饭菜也不用吃了。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不吃的话也没什么,可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所以必须要吃。


    她冷着一张脸,任由小丫鬟喜儿给她梳洗上妆,坐到圆桌面前用膳。


    纪凌越不仅让她陪他用膳,甚至还要给她夹菜。


    他夹什么,她都必须要吃,甚至还要她像之前在京城里的那样跟他说多谢哥哥,否则他又开始威胁人了,说要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纪绾沅还能做什么,只能够冷着一张脸答应他。


    用过早膳之后,纪凌越依然不肯走。


    纪绾沅也不好直接赶他,因为话一旦说出口,谁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周围的侍卫多了不少,看来哥哥是对她起疑了。


    温祈砚掉落山崖下落不明,哥哥看到她的嘴巴肿胀,怀疑他回来了。


    明面上就派了这么多人来,私底下,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哥哥已经起了怀疑之心,温祈砚派在身边保护她的影卫,会不会被哥哥察觉啊?


    即便知道担心无用,纪绾沅还是忍不住忧虑。


    她在猜测着纪凌越为何吃了早膳还不走,难不成守着她,就是要从她的嘴里套出温祈砚的下落吗?


    可温祈砚的下落,她都不清楚的。


    只是……他若就为了套温祈砚的下落,干嘛一直问家里的事情?


    纪凌越一直在跟她没话找话,提起在京城当中发生的事情。


    说她跟他的往事,还有她与纪丞相纪夫人的相处。


    提以前的事情套温祈砚的下落?


    这不对劲。


    若不是为了温祈砚的下落,难不成是要维系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纪绾沅在心中兀自猜测着。


    她觉得很不对劲。


    要是为了维系过去的关系,做什么要把爹爹娘亲都给扯进来?


    说到过去,她对纪凌越只有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听着听着,纪凌越提到了纪丞相往日里给她送的生辰礼,还问她可还记得纪丞相对她说了些什么?


    这若有似无的打探话锋,纪绾沅忽而灵光一闪,融会贯通了。


    她想出来了。


    哥哥是不是在跟她刺探父亲的兵马?


    他觉得她知道?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她怎么可能知道?父亲往日里都不让她参与这些事情。


    很想开口让他不要白费心思,但若是开口,哥哥一定会起疑问,她是怎么知道兵马的事情?


    再往下查,指不定就暴露了温祈砚来过的事情。


    所以,纪绾沅佯装不知,跟他周旋着。


    事实如此,纪凌越的确是来刺探纪绾沅有没有可能性得知纪丞相究竟把兵马放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时日,他的人都往外查探,但依旧摸不出来纪丞相所囤积的兵马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查到了军队驻扎的痕迹。


    他这位父亲,果真一直防备着他。


    当初以料理部下亲眷的事情把他派到幽州来开采矿业。


    实际上,矿业早就在开采了,只是让他来监工而已。


    说是监工,真的就只是监工,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私矿的开采步骤,开采步骤不得而知就算了,矿业的兑换去处,他都不得而知。


    纪丞相,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继承人。


    他这位义子的出现,更像是一个幌子,抵挡外界烽火的幌子。


    有他这位义子的存在,众人就会觉得,他是纪丞相的继承人,目光多放在他的身上,实际上……


    纪丞相根本就不看重他。


    他一离开京城,父亲立马就重用贺循,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现如今,凭借着妹妹的喜好,连温祈砚,他都信重了。


    真是让他寒心。


    若是让他得到妹妹的欢心,父亲就算是不想看重他也不行了。


    因为,这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所以,温祈砚必须死。


    但这个男人,至今不见踪迹。


    思及此,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纪绾沅的唇瓣。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纪绾沅心中一慌,她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被他看出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纪凌越一直都陪着纪绾沅,跟她说话,提起旧事。


    因为他在的缘故,温祈砚都没有出现。


    纪绾沅想到温祈砚说他暗中有派人保护她,即便是没有消息,她的心中也是安定的。


    这一日,用过午膳。


    纪凌越带着她在花厅行走,纪绾沅拢紧斗篷,遮住她的肚子。


    “累了吗?”纪凌越问她。


    纪绾沅看他一眼,不说话。


    对于她的不搭理,纪凌越也不见恼怒。


    他带着纪绾沅到庭院的亭台内坐下。


    原本想要牵着她,可纪绾沅不理会他,一碰就抗拒得厉害,纪凌越暂且停了对她的触碰。


    坐下之后,倒了一盏茶。


    纪凌越忽而张口,“温祈砚前些时日是不是来过?”


    猝不及防的问询,纪绾沅的瞳孔骤然一缩,幸而她的眉眼低垂,卷密的长睫遮掩了她的反应,否则真要被纪凌越察觉。


    平定心中的慌乱,她抬头看向纪凌越,“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没有来过吗?”男人问。


    “他何时来过?”纪绾沅反问。


    纪凌越看着她的脸蛋,这些时日她吃得不算很多,可因为身孕的原因,身上还是长了不少肉,看起来越发的丰腴了。


    即便是丰腴了,依旧还是带着少女的娇态。


    “你看什么看?”纪凌越忽然就不说话了,这么静静看着她。


    “在猜测妹妹究竟有没有说谎。”纪凌越忽然笑。


    纪绾沅心中惊慌,可在面对他的时候,脸色倒是摆得很好。


    她嗤笑,将嘲讽摆到面上。


    面对女郎的挑衅,男人并不生气,他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把下人端上来的糕点挪到她的面前。


    “近来发生几件事情,妹妹有没有兴趣知道?”


    她不说话。


    纪凌越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了茶水糕点上。


    这些时日他一直逼着她吃东西,纪绾沅很清楚,男人的眼神究竟在表露些什么。


    他就是要让她吃。


    若是她不吃,他不肯说。


    但她实在是不想屈服,干脆就不动。


    温祈砚道,“是关乎于母亲和温家子的消息,妹妹不想知道吗?”


    母亲?!还有温祈砚?!


    纪绾沅瞬间沉不住气了。


    纪凌越朝着糕点茶水挑眉,她愤愤端起来喝了一口,慢吞吞吃着。


    “皇后的病好之后,皇帝又病倒了,原本母亲是称病推脱进宫侍疾的差事,但……皇帝为了让钳制纪家,让母亲进宫把脉,你猜怎么着了?”


    纪绾沅听得心惊肉跳,“母亲不会出事了吧?”


    “母亲被软禁了。”


    “什么?!”纪绾沅惊得站了起来。


    母亲居然被软禁了?


    怎么没有消息传来。


    “妹妹很担心?”


    她真的受不了纪凌越用骨肉至亲来刺她,甚至还是这副轻飘飘的语气。


    “那是我娘,我自然担心!”言罢,她狠瞪了纪凌越一眼。


    “是,也是我娘,虽然并非亲生,到底也抚育了我。”纪凌越接下她的阴阳怪气。


    纪绾沅冷笑,“亏你还记得这也是你娘。”


    “妹妹生气了。”


    纪绾沅不理他,心里的慌乱没有停止。


    她在想温祈砚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派人去营救她娘?


    “妹妹不必恼怒,我自然会营救我们的母亲。”


    “娘在皇宫之内,真的没事吗?”都已经被软禁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爹爹呢?”


    “爹爹倒是安好。”纪凌越应着她的话。


    纪绾沅不是很相信,凝盯着纪凌越,企图从他的神色里查找出他有可能说谎的蛛丝马迹。


    他迎上她的目光,“怀疑哥哥骗你?”


    纪绾沅别过脸,扶着腰肢和肚子坐下,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六神无主,心里煎熬。


    “温家子的消息,妹妹还要不要听?”


    纪绾沅很想听,但嘴上依旧装着,“你爱说不说!”


    “看来温云钦比之温祈砚,在妹妹的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你说的是温云钦?”不是温祈砚的下落吗?


    “你也对温云钦下手了?”


    “温家与我纪家一直都是敌对,只铲除温祈砚可不够。”纪凌越晃动着杯中的茶盏,“温云钦虽然稍微逊色他的哥哥,但在京城也算出众了,况且他的手中还握着御林军的兵权。”


    纪绾沅思忖着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纪凌越却不肯再开口。


    她想到温云钦往日里对她的帮助,跟纪凌越辩驳,“他是皇帝派来的人,你杀他,是要把纪家谋逆的事情摆到台面上吗?”


    “妹妹真是聪明,哥哥的确打算这么做。”


    “你疯了?”纪绾沅气恼,“娘亲还在皇帝的手上!”


    他怎么能够跟朝廷直接宣战呢?万一皇帝狗急跳墙,杀鸡儆猴,后果不堪设想。


    “娘和爹爹往日里对你也算是不薄的,你怎么能顶着纪家义子的身份这样做?你是要把纪家逼到绝路上吗?”


    “这都是父亲逼我的。”


    纪凌越看向她充满质问的小脸,甚至已经开始有厌恶了。


    她怎么可以厌恶他?不能将一点对温祈砚的喜爱分给他?


    思及此,纪凌越忍不住来了一句,“妹妹真不愧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你和他一样偏心。”


    “纪家哪里对不起你?”纪绾沅已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父亲虽然收我为义子,但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他收养我,也不过是利用我而已,既如此,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爹爹利用你什么?”纪绾沅呵笑,“爹爹一直对你很好。”


    “妹妹真是天真。”他要怎么跟她说纪丞相对他的利用?


    时至今日,都没有把兵马交给他?


    “纪凌越,你真是个白眼狼。”她骂他。


    面对她的责问,他不在乎地笑了笑,“要想我按兵不动,维持现状蒙蔽朝廷,也不是不可以。”


    他看向她,“告诉哥哥,父亲培养的兵马藏在了何处?”


    前些时日拐弯抹角没有在她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于是开始威胁了?


    所以,他说的那些,有关于娘亲被软禁宫内,温云钦死了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纪绾沅蓦地因为他这句话而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甩了他这么一句。


    “妹妹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了。”


    “爹爹不会让我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所以我不知道,你问我只是白费心机。”


    “是吗?”他叫人拿了笔墨纸砚上来,“既如此,你写信询问父亲。”


    “我怎么问?”纪绾沅拿到笔的一瞬间,直接丢了出去,还把墨台纸砚全都扫落在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看来,你不愿意帮哥哥了。”


    纪凌越看着她被气得鼓起来的腮帮子,忽而转了话锋,


    “前些时日,温祈砚来找你了,对吧。”


    纪绾沅不动声色,隐藏在斗篷里的手止不住地攥紧。


    “他夜半过来,将你的唇瓣亲得很肿,你以为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章[彩虹屁],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撒花]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营养液要破两万啦,啊啊啊啊啊啊开心[眼镜],俺们老农民,今儿真高兴~


    第82章


    他虽然没有娶亲, 没有过通房丫鬟,经历过人事,但不是傻子。


    他这个妹妹, 对于旁人的触碰一直无比抗拒, 若非她愿意,谁都不可能会把她亲成那个样子。


    所以, 目前只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


    她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温祈砚。


    没想到, 还是被看出来了。


    纪绾沅的手越发收紧了,她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但纪凌越的目光如炬,看得她心慌不已。


    最终,她真是害怕自己端不住了,气愤甩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索性就背过身去。


    纪凌越看着她后脑勺, 以及裹上斗篷依然略显得单薄的身躯。


    “这里是太守府, 到处都是我的人,我的眼线,沅儿真的以为能够瞒过为兄吗?”


    多说多错, 纪绾沅干脆就不接话。


    纪凌越道, “你不想说,为兄也不逼你, 只要你还在这里,他若是真的中意你,一定会再来。”


    听着纪凌越的口吻, 似乎要以她为诱饵,在她身边设下天罗地网,引诱温祈砚上钩, 难怪这些时日,他一直守在这里走都不肯走。


    想必除了刺探爹爹.遗.留兵马的所在地之外,也是在等着温祈砚吧?


    刚刚他明明在说着京城的变故,有关于娘亲和温云钦的事情,突然话锋一转提到温祈砚。


    一定是想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他的确是达到目的,把她给吓到了,但…别以为她是个笨蛋。


    纪绾沅在慌忙当中,一点点捋着思绪。


    她推断,纪凌越把京城的事情告诉她,一定是想要她慌乱不已,借此逼出温祈砚的行踪,让她交代他来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所以,他说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不论真假,她都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够乱了阵脚。


    她要是乱了,一切都完了。


    且不说娘亲在京城到底如何,就说天高皇帝远,纪凌越在幽州,他的手要伸到京城去管这么多事情,当她爹爹是死的吗?


    她不能乱。


    温祈砚当时都说了,一定要对他有些许信心,就算不对温祈砚有信心,对她自己也要有些自信,她貌美如花,温祈砚已经是她的裙下臣了。


    唉,此刻,除了相信温祈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绾沅一直在心里安抚自己,攥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了,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期盼怀中的麟儿给她一些力量。


    纪凌越看着纪绾沅的背影有一会,端起她没有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


    感受着她饮茶时,唇齿遗留在茶盏边沿的香味,即便这味道已经淡去,显得十分幽微。


    但这也是他目前所能靠近妹妹的最近距离了。


    “温祈砚有没有来,妹妹与哥哥心中都有数。”


    他搁下茶盏之后,捡起地上的笔墨纸砚慢悠悠道,“你不想写,哥哥也不会逼迫你。”


    “谁叫哥哥总是宠爱你的呢。”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真是忍不住想吐。


    他对她的喜爱根本就越不过权势,更没有任何的尊重可言,他囚.禁她,还强.制她,甚至想要轻薄她,现在又威逼利诱。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她哥哥?


    亏她以前还觉得他很不错,当真是瞎了眼睛。


    也不知道爹爹娘亲,知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清不清楚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温祈砚又明白她眼前的处境吗?


    哥哥在她的身边设下陷阱抓他,她希望他来,也希望他不要来。


    “你好好休息。”闹了一场之后,纪凌越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离开了。


    纪绾沅躲开他的触碰,看着他收回顿在半空中企图揉摸她脑袋的手。


    她转身去,发觉她没有喝完的茶水,还有糕点,居然都被纪凌越给吃掉了。


    真恶心。


    纪绾沅捂住嘴,想要呕吐。


    她还是不能够离开院子,只能在屋宅当中活动。


    “……”


    自从上一次纪夫人被传召进入宫内,就被皇后以静养之名,变相软禁住了。


    温夫人几次进去探望,虽然都能够得见纪夫人,但依旧没能够抓到什么时机为纪夫人说话,让她出宫。


    近几日,别说是找时机出宫,就连说几句话都不行,因为她不好太频繁单独入宫,得跟着林家还有别家的人一起进去。


    今日,众人端坐正在吃茶品糕,没有见到纪夫人,温夫人使了一个眼神,她旁边的老妈妈钻空,偷偷收买了宫殿伺候的小宫女询问,听说纪夫人病了,感染风寒。


    闻言,她冒险开口提议去看看,皇后却说是怕纪夫人给她过了病气,太医说纪夫人需要休养,把她的请求堵了回来。


    出宫之后,温夫人让人暗地里给纪家传了信,而后找了温父回来。


    “纪绾沅的娘不会出事了吧?”温父一到家,她就把所有的消息,全都告知了温父。


    温父蹙眉,“应当不会。”


    “怎么不会?”温夫人再三道,她今日没有见到纪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若是没有保护好纪夫人,别说温祈砚回来责备,温家也要跟着倒霉。


    “纪丞相这些时日被派去处理案子了,现如今替皇帝参批.政事的是方家和林家,在这个关口上杀丞相夫人,对皇族没有任何的好处。”


    “那老爷这么说的话,纪夫人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了啊?”


    温父捏了捏眉心,“我也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后暂时不会放纪夫人回来了。”


    林家的人一定是察觉到了纪绾沅的下落不明,所以递折子上参意见扣住了纪夫人,想要借此逼出纪绾沅。


    因为纪绾沅的存在,关系着温家和纪家的姻亲与维系。


    幸好,他已经从温祈砚那边得知,纪绾沅不在京城了。


    人虽然不在,隐瞒她的行踪却十分的紧要,得制造她还在京城的假象。


    “夫人这两人多去纪家走几趟,关怀纪绾沅的身孕,不要让她出任何的差错,千万别叫林家的人抓住把柄。”


    过纪家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她是纪绾沅的婆母,但是温家和林家还没有正式撕破脸,倘若林家的人再上门,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过去纪家,这可怎么办?


    到时候,就算是要找借口,只怕都找不到什么稳妥一些的借口回绝,林家的人可都是人精啊。


    温夫人向温父表露了她的顾虑。


    “没事,你不要去得太频繁就好,林家那边还有个清醒的人呢。”


    温夫人知道他说的人是林斯年,到底担心,“林斯年毕竟是姓林啊。”


    “林家嫡长子对纪家的那个表小姐念念不忘,情根深种,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还不至于拎不清楚。”


    起初,温父对于林斯年也不是很信任,但温祈砚来信说了,他是可用之人,让他放心。


    家里的不孝子算什么都准,走到这个份上,只能依着他的话走了。


    “纪家似乎真的打算谋反了,咱们家……真的要……”


    就算是旁边的小丫鬟们都被遣散了,温夫人依旧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摆到台面上议论,所以她欲言又止。


    温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我知道夫人的顾虑,但眼下温家和纪家已经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了。”


    密不可分到这个地步,依着温祈砚爱屋及乌的程度,就算是纪绾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有了,他必然也会为纪家做事,保全她的亲人。


    “慢慢走着看吧,此刻就算是要脱身,也脱不干净了。”


    见到温夫人的脸色凝重,眼眉皱得厉害,温父笑着哄了她许多句,


    “放心,纪家盘踞在朝堂之上多年不倒,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不相信纪家人,夫人也要相信自己的儿子,祈砚他历来算无遗漏,料想不会有事的。”


    “可皇帝的病又能撑几时呢?”


    她一介妇人,就算是出生高门,见多识广,哪里能不害怕?


    “皇上惜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温夫人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这些时日在皇后宫里听着那些内侍的禀告,皇帝似乎病得很重呢。”


    “依我看,恐怕是要引蛇出洞吧。”


    温父说只有置身事外,才能够抓到乱臣贼子,让温夫人不要太信重皇后所说的话。


    温夫人叹气,“朝廷上的事情我不懂,老爷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这两日我多去纪家看看,替祈砚和纪绾沅守着就是了。”


    “嗯。”温父让她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同时往温夫人身边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其中不乏有会腿脚功夫的婢女。


    林家这边,上一次被翻起来的官司纠缠了许久,方才解决。


    至今没有察觉到根源是谁,但绝对不是巧合。


    无法追根溯源,那就要去寻找利益获得最大者。


    林家被官司纠缠,获益者是谁?


    方家、纪家、温家……


    高门世家都有可能。


    最大利益获得者,是纪家,因为林家正在办皇帝口谕处理纪绾沅身孕的事情,极有可能是纪家人做的。


    但纪兆可用之人差不多都被派了出去,不管是他那个义子,又或者赘婿贺循,包括温祈砚,温云钦都不太可能。


    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林父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他琢磨着谁会知道林家几年前的私事?


    幸而纪夫人已经被皇后软禁,捏住了纪夫人,也算是得到了一个纪家的把柄,不仅如此,纪绾沅那边可算是能有进展了。


    林父正在交代林夫人,近些时日多跟温家的人走动,借此往来于纪家,查探纪绾沅的身孕,对她下手。


    林夫人应着话,又跟林父说,最近一个月,温夫人和纪夫人走得很近,温夫人时常关怀纪夫人的下落,得知她病了,还请求皇后,想要去探望呢。


    “他们两家会不会已经联手了?”想到这些时日温夫人的冷落,林夫人的心中便很不愉悦。


    将来纪家倾颓,温家还能够找到什么好姻缘?还不是应该跟林家结亲?真不知道温夫人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亲近纪夫人。


    林父却说不会,“我跟温择也算是同窗入仕的,他做事谨慎,一直循规蹈矩,几乎是把律令和规矩刻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跟纪家这种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


    林夫人说是吗?“我最近这眉心反复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小丫鬟们在叫大小姐,林念曦急匆匆跑了进来,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


    “娘,女儿查到了一件事情!”


    林夫人看她着急忙慌,脸上满是汗水,“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急成这样?你是林家的大小姐,做事说话都要注意一些。”


    林夫人边给她擦汗边训她。


    林念曦点头说她知道了,但她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要说,还让身边的小丫鬟把闲杂人等都给遣散了出去。


    “曦儿,你这是做什么?”林父不解。


    “父亲,您记不记得纪家的那个表小姐?”


    “哪个?”林父近来事情多如牛毛,处理家里的官司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纪家的表小姐。


    纪家除却纪绾沅,那表小姐可是多了去了。


    林夫人问,“是不是近来和离回京的那个娄卿如?”


    “是!对,就是她。”林念曦点头,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往外看去,也不知道她在自己家里还要防备着谁。


    林夫人让她有话就说,“为娘和你父亲一会还有事情要忙,可没有多少闲功夫在这里陪着你耽误。”


    温、纪两家的事情不解决,无异于心腹大患。


    “女儿的人近来查访纪绾沅身边的人,发现了一件陈年旧事,那个娄卿如和哥哥走得很近呢!”


    “你哥哥?”林夫人疑惑。


    “对,就是哥哥,我听纪家之前被打发出去的人说,说哥哥和她……”


    话没有说完,林夫人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连忙制止,“曦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哥哥能跟一个和离回京的妇人有什么关系?”


    林父却抬手制止了林夫人,让林念曦接着往下说。


    林念曦没有了顾虑,连忙道据纪家的下人说,林斯年在娄卿如出嫁之前,就已经跟林斯年有了私情,两人曾经同处一客栈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在那之后,私下里也有所往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娄卿如另外嫁人了。


    “你哥哥怎么可能跟娄卿如纠缠不清?”


    纪绾沅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听,她那个表姐也是一丘之貉,两人离经叛道,臭味相投。


    是以,娄卿如外嫁多年,和离又回京,京城当中的人都不怎么意外了。


    “母亲!”林念曦又说她也是怕纪家的人攀扯他们林家,还特地派人去娄卿如的前夫家查了查。


    花了不少重金才撬开那些人的嘴,说娄卿如时常跟她的夫郎吵架,“字里行间提了哥哥的名字!”


    “什么?!”林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心里浮现出悉心培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这是真的?”林父的脸色也很凝重。


    林念曦道千真万确,“哥哥对娄卿如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林父沉默一会,派人去把林斯年找回来,路上不要跟他说些什么。


    彼时,林斯年正在忙大理寺的事情,手下人凑到耳边,说是收到了温父的暗信,他看了之后焚烧。


    想了想,交托手上的事情,正打算回家一趟,不料,家里居然有人过来了,说是父亲请他回去。


    有事,但又不说是什么事情。


    林斯年微顿,“……”


    到了书房之后,林父投过来的视线不怎么好。


    他不动声色,“父亲叫儿子回来有什么事情?”


    “之前四房的官司案子虽然已经了结,但你有没有什么要跟为父交代的?”林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林斯年的心中瞬间有数了,但明白归明白,他依然选择装聋作哑,“父亲到底要说些什么?儿子并不明白。”


    “不明白?!”林父.操.起旁边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林斯年躲闪的速度很快,没有被砚台砸到,就是被墨汁溅了衣角。


    “你敢说四房的消息不是你透露出去给纪家的吗?!”


    “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家中居然出现了一个白眼狼!”


    就在派人去请林斯年的路上,林父让人去查了递交四房案子官司,经手的官员,当初这个案子只递交到了有司衙门就被按了下来。


    可有司衙门跟大理寺那边是通着气的啊,当初按下这个案子的人,是林斯年同窗的手足兄弟。


    林斯年看似没有插手,实际上这案子能够按下去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怎么会不知道四房的事情?


    所以……林父发觉他忽略了林斯年。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他一门心思想着到底是世族哪家做的?却没有想到,是自家出了内鬼。


    要不是林念曦查到了他跟娄卿如的那一段过往,林父恐怕自己一辈子都绕不清楚,要被蒙在鼓里。


    林斯年并不意外,林父知道是他透露的消息。


    既然说的是纪家,那就意味着温家的人还没有暴露。


    没有暴露,便是好的。


    “贬损咱们林家与你自己,导致圣上怀疑,林家破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林父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真是气得不行,他再三提醒,这搞不好是要丢官罢位的!


    林斯年轻叹一口气,不顾林父要吃人的表情,走到一旁坐下。


    “父亲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也应该明白儿子的用意。”


    “什么用意?“说实话,林父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


    是为了娄卿如?


    “你难不成还想要娶纪家的那个表小姐为妻?”


    提到她,林斯年微顿,没吭声。


    他不作回答,林父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当即冷笑着表示,“这样和离带着孩子回京的残花败柳,绝对不可能进入我们林家,败坏我们林家的门楣,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吧!”


    林父近来忙碌,又大动肝火,这会子气得连连咳嗽。


    林斯年看着他扶案咳嗽,没接话也没有做安慰,直到林父自己缓过声来。


    林父的心里的确是很生气,再生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将来林家的家主,还能怎么的?


    总不能打断他的腿吧?更何况,这是家丑,好不容易按下去了,再提起来,闹得沸沸扬扬有什么好处?所以只能关起门来骂人了。


    “父亲的火气若是撒完了,儿子大理寺还有事情,就不多陪您了。”


    林斯年说着话就要起身,林父让他坐下。


    “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不准走!”林父让人在外把门给落了锁。


    林斯年镇定自若,“父亲要什么交代?”


    “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难不成您要儿子去自首?说四房的事情,是儿子捅出去的?”


    他越是说,林父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说你跟纪家的那个表小姐究竟有没有断干净,你二人之间还有没有往来?”


    纵然是旁支族系,娄卿如到底还是纪家的人啊!


    他去沾染纪家的人,是不要命了吗,是要把整个林家都给赔进去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跟谁学的?


    林父一时之间闹不明白,他这历来安顺的儿子,究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既然已经替换了儿子放在延陵的人,怎么还不清楚儿子跟她有没有断干净,竟到了今日还要来问儿子?”


    林父险些要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当初娄卿如外嫁,林斯年往她嫁去的延陵安.插.了人手。


    怕他走上歪路,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丑事来,毕竟娄卿如之前多番对他纠缠不休,他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林父干脆就替换了他派在延陵看管的人。


    以至于娄卿如回京的消息,林斯年是从温祈砚那边透露得知的。


    “你果然跟娄卿如有私情。”林父指着他,“你知不知道娄卿如背后是谁?”


    娄卿如和离回家备受挤兑,纪丞相可是带着温祈砚去给她撑场子了,娄卿如和纪绾沅走得那么近,不像是纪家的表小姐,更像是纪兆的二女儿。


    “你还敢去沾染她?”林父气得厉害,命令他立马断干净。


    林斯年起身勾唇笑,


    “父亲年事已高,朝堂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儿子的事情您管不了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直直把林父给气得背了过去,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眼前阵阵发晕。


    林斯年看了好一会,才对外叫人去请郎中过来。


    “……”


    纪绾沅这些时日很安静养胎,面上一派安静,心里无比煎熬。


    她真的很担心京城家中有没有出事?


    温祈砚近日都没有来。


    喜儿叫她用膳了,她没什么胃口,还是坐了下来,可方才吃了几口,发现糕点里面似乎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章,下章温狗就出来啦[彩虹屁]这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


    对了,按照目前的大纲线,本文差不多是月底完结吧。


    我的下一本接档文是《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这本完结就开,也是在月底,求收藏~


    文案如下:


    婚期将近,嫡姐突发恶疾,养在乡下多年被人遗忘的蒲衿玉终于被接回京城。


    嫡母以姨娘命脉相胁,她不得不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代替她嫁入晏家,只待嫡姐病愈,这门瞒天过海的姻缘就能够换回来。


    可惜嫡姐病重不治,最终撒手人寰。


    晏家权重高门,深宅之内规矩森严,她顶着嫡姐容貌名讳,日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侍奉公婆,相与妯娌,绞尽脑汁应对疏冷不近人情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


    嫡母因嫡姐之死迁怒于她,进行百般刁难,她最终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


    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死后,蒲衿玉方才知晓,原来嫡姐并非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


    她最依赖爱重的姨娘也从未受到任何胁迫,而是为了锦绣前程,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富贵荣华。


    蒲衿玉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真的以为那里面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思忖。


    只可惜………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替嫁的第三年,看着晏家的红砖青瓦,软烟罗帐。


    她冷笑垂睫,展露乖怜,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


    晏家百年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其嫡长子晏池昀,轩然霞举,仙姿玉彻,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令人可望不可及。


    晏、蒲两家是早年便定下的姻亲,到了适龄年岁,晏池昀依长辈所言,迎娶了全京城最无可指摘的世家贵女。


    婚后他房事克制,忙于政事早出晚归,两人虽然甚少碰面,倒也相敬如宾,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三年,如无意外,将来相夫教子,至于终老。


    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规矩端方的妻子为何会背弃盟亲。


    甚至在被他抓到时,面对他的厉声质问,无动于衷穿好她的衣裳,冷漠无情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回说一句,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和离吧。”


    他怒不可遏到森沉发笑,看着眼前如栀子般幽静,莹润貌美的妻子侧颜。


    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克己复礼高岭之花为爱沦陷,被逼发疯到强取硬夺】


    阅读指南:


    克制守礼禁欲家主vs貌美柔韧外室女


    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高岭之花真香打脸,为爱发疯追妻火葬,he。


    第83章


    纪绾沅起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咀嚼了好几口,才发现不是。


    这糕点里面居然真的有东西,到底是谁放的?


    她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心跳加快, 但又不敢确认。


    她下意识想要问问这糕点是谁做的?又怕打草惊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趁着喜儿给她舀汤布菜的时候,纪绾沅佯装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躬身之时,悄悄把糕点给藏了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


    看到纪绾沅的衣裙被茶水给打湿了, 喜儿吓了一跳。


    茶水不凉,纪绾沅娇生惯养,皮肤娇嫩,可经不起这一烫, 万一她有点什么闪失……


    “没事。”纪绾沅随意摆手, 她蹙眉看着裙摆,“我要去更衣。”


    喜儿伺候纪绾沅也有些时日了,了解她的性子, 连忙扶着她去屏风后面, 又给她找了新的衣裙。


    纪绾沅说她自己来换,“你把外面收拾一下, 待会我出去了,要接着用膳的。”


    喜儿微顿,还是应了是。


    纪绾沅换下了衣裙, 没有当即查看,将信笺藏好。


    她出来的时候,喜儿已经收拾好了。


    纪绾沅接着用膳, 这一次她吃得缓慢仔细,几乎每样都尝了一口,没有再发觉什么东西。


    用过饭菜,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信笺,便说是要歇息。


    喜儿却说她方才用了饭菜,直接去歇息恐怕对身子骨不好,“您如今月份大了,要多走走,积蓄力量,以备来日产育。”


    这么说倒也不错,昨日纪凌越找了郎中来给她把脉,她的胎象一切安好,远离了林家,想必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了吧?


    但纪凌越的偏执和疯癫总让她心神不宁。


    最主要的是,纪凌越不喜欢这个孩子,就算是她平安把孩子给生下来了,他会不会对孩子下手,或者把孩子给夺走,利用孩子威胁她?


    纪绾沅越想越担心。


    她心事重重带着喜儿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期间纪凌越没有来,这两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自从上次之后,他就没有出现了。


    他就是故意的,先把消息放给她,令她焦躁不已,坐立难安,让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真坏!


    话说回来,这信笺会不会是哥哥放出的诱饵啊?


    回了内室之后,纪绾沅又犹犹豫豫不敢打开了。


    她进入幔帐之内,左右看了看,整个人窝在锦被里面,想要偷偷打开,可是……捂得太严实了,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她又将脑袋给冒出来,这时候她发现信笺不见了。


    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来,险些闪到了腰,她四处摸索着,正当她以为掉到了庭院当中,起身要去找的时候,就摸到了信笺,与此同时,肚子里的孩子揣了她一下。


    纪绾沅连忙捂住安抚,“麟儿,你要乖一些呀。”


    应当是有所感应,没有再闹了,纪绾沅四处看了看,竖起耳朵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总算是能够安心打开信笺了。


    还没有具体看清信笺的内容,她已经认出了某个狗男人的字迹。


    是他!


    信笺上写着,京中一切安好,让她别担心,还说……还说他想她了。


    纪绾沅的视线扫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她连忙掠过,倒回去再看,最后才慢慢扫到落笔想念的那几个字。


    他想她,怎么不来看她?


    就这么害怕哥哥吗?还是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忙完?谁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既然都知道了哥哥跟她说了些什么,会不会也知道哥哥要…强行亲她的事情?


    以他吃味的厉害劲头,只恐怕又要跟她秋后算账。


    纪绾沅胡思乱想了许久,甩了甩脑袋,回神之后又看了几遍信笺,看够了才藏起来,放到心口处。


    捂着这张薄薄的信笺,她莫名心定了下来,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唇瓣不自觉往上扬起。


    “……”


    纪凌越这些时日在处理乌桓的事宜,已经过去许久了,手底下的人还是没有找到温祈砚的下落,不只是温祈砚的下落,就连纪丞相兵马的下落也没有找到。


    “真是一群废物!”纪凌越冷斥一声,他手底下的人谁都不敢说话。


    现如今,温云钦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幽州的事情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先前过来的时候,幽州的矿业已经开采到了尾声,私矿的处置和兑换,全都由纪丞相的心腹来处理。


    这些人都是纪丞相的左膀右臂,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能动手。


    眼下因为皇帝病倒了,加之方家介入,林家掺和,其余的世家蠢蠢欲动,朝廷还没有正式对纪家开战,他不能够对纪丞相的人下手。


    就算是背地里搞些什么动作,纪丞相也定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纪丞相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若是此刻丢卒保帅,舍尾求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把纪家所做的一切谋逆事情完全推到他这个乌桓少主的身上,再交出私矿,纪家不就摘干净了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提醒,他和纪绾沅,只能是兄妹,不可僭越。


    当年,若是没有温祈砚,妹妹说不定就会看一看他了。


    很早他便清楚,只有纪绾沅这个纪丞相最在乎的掌上明珠,才能够决定他的走向,他的看重。


    现如今,温祈砚赢得了纪绾沅的欢心,就算是温家阵营的人,明知皇帝的利用,纪丞相居然也信重他,把手上的事宜交给他。


    那温家子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长得俊逸了一些,除此之外,狡猾成精了。


    这样的人做女婿,父亲也不担心,妹妹能不能降得住他。


    纪凌越的心绪实在不好,挥挥手让禀事的人下去。


    他捏着眉心,阖眼养神,看向一旁跟着纪绾沅的喜儿,“这两日沅妹有没有什么动静?”


    喜儿想了想,“小姐这两日没闹脾气,好吃好喝的散步休息。”


    因为纪凌越叮嘱过有关于纪绾沅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喜儿便将记录纪绾沅起居衣食的手札递了过去。


    纪凌越翻看着,视线停在昨日纪绾沅打翻了茶盏,要求换衣的事情。


    “检查过沅妹的衣裙了吗?”


    温祈砚下落不明,但他既然喜欢妹妹,一定会来,但这两日居然没有动静。


    “奴婢细细检查过了,小姐的衣裙没有什么异常。”


    纪凌越又细细翻看了手札,指尖停留在纪绾沅心绪不佳,却把每道菜都尝了一下的记录上。


    他正思忖着,下属来传话,说是贺循求见。


    “让他进来。”


    他把手扎留下,喜儿跟着随从往侧门出去了。


    贺循到了之后表明来意,纪丞相来信,询问纪绾沅的近况。


    “搪塞父亲的事情怎么做,也要我教给你吗?”纪凌越对贺循说话的口吻并不客气,他还在翻看着喜儿记录的手札。


    上面写着纪绾沅这些时日都相当乖觉地留在庭院当中,前几日她的心绪不佳,昨今两日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


    纪凌越把手札翻回去,停留在纪绾沅打翻茶盏,被茶水弄脏裙摆的地方。


    他看得专心,甚至都没有留意到今日贺循的身量要比往日里高了些许。


    “搪塞丞相大人固然容易,但也要他相信才信。”


    纪凌越抬眼看过来,“什么意思?”


    贺循迎上他的目光,“丞相大人给我的来信里说,有一月没收到纪大小姐的手信了。”


    “你想见妹妹?”纪凌越看着他的眼睛。


    贺循微笑,“没有。”


    “只是需要纪大小姐书写一封家书递给丞相大人,当然了,我只是告知这件事情,并无旁意。”


    纪凌越冷笑,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札,原本他想要亲自去找纪绾沅,让她写信,可一想到前些时日她砸笔撒泼,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


    若是去了,只怕她抗拒得像是一个小刺猬。


    纵然是不想,纪凌越的目光还是投到了正在慢悠悠喝茶的贺循身上。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趴在窗台上的纪绾沅瞬间竖起耳朵。


    怎么感觉这个脚步声,那么熟悉,就好像是温祈砚?


    她佝着身子往外看去,见到了贺循的脸。


    说不上来是有什么期待落空,反正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以至于情绪摆到了脸上,对面的贺循见状,“纪小姐想要见谁?”


    这个男人的口吻怎么也怪怪的?


    是不是因为她有些许思念前些时日给她写信笺的狗男人。


    所以觉得贺循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像他,就连这说话的语调也很像他啊?


    纪绾沅百无聊赖盯着贺循的脸看了许久,不是他。


    她收回目光,“你怎么来了?”


    “见到我,纪大小姐似乎不太高兴。”贺循又问了。


    纪绾沅依旧觉得他的口吻怪怪的,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坐下之后,纪绾沅让喜儿给他倒了一盏茶,方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贺循表明来意,拿出笔墨纸砚。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想到纪凌越对她的囚禁,直接撂挑子,“我不想写。”


    本以为贺循会劝她,没想到,他拿起狼毫笔,然后看着她道,“纪大小姐口述,我来写就是了。”


    纪绾沅看着他拿笔执笔的动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诡异的透着微微的熟悉。


    她是不是疯了,怎么觉得今日的贺循,那么像温祈砚。


    虽然她不喜欢温祈砚很久了,但不喜欢的时月,根本敌不过喜欢温祈砚的年月。


    她喜欢温祈砚的那几年,一直追逐他,看着他,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甚至模仿过。


    她偷偷看过很多次温祈砚动笔写字的样子,眼前的贺循,跟他的言行举止,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是巧合吗?


    纪绾沅的目光盯着他,看到贺循动笔了,她凑过去一看,见到男人落笔写下的两个字,瞳孔骤缩。


    这这这这………这不是…?!


    她眼里的震惊都没有散去,执着狼毫笔的手却在瞬间将写下的字给一笔涂污了。


    “许久不曾动笔,只先写了几个字看看。”他把宣纸抽到旁边,看向她,“请大小姐口述吧。”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上他幽深沉暗的眸子,“……”


    居然真的是……


    “大小姐在看什么?”


    他抬笔在她眼前晃了晃,纪绾沅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连忙回神。


    “你写的字迹真丑。”她别过脸,与此同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窥见女郎口是心非别过去的侧脸,男人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纪绾沅顿了一会之后,便开始口述,说她的近况。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抱怨,口吻之间也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狼毫笔落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男人边写边时不时嗯一声。


    喜儿在旁边研墨,看着两人的一说一写的默契配合,莫名觉得很和谐。


    纪大小姐怎么似乎对她这个赘婿,没有传闻当中那么抗拒?


    是因为他在为她写家书传回京城吗?


    纪绾沅罕见地说了很多话,整整记录满了两篇宣纸。


    喜儿把宣纸给收好,扯下笔墨纸砚,趁着没人的空隙,纪绾沅低声嘀咕,“你怎么来了?”


    男人正在净手,修长如玉的骨节淌着水珠。


    纪绾沅却无端想到,他的手指在她,胸.脯之上做的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不想我来?”男人声音压得很低,钻到耳朵里,令人倍感酥麻。


    纪绾沅幽怨瞪过去一眼,看到喜儿正在帮她装信笺,眼神挪到男人面前,瞪他一眼,“哼。”


    俊逸的男人勾唇,“不想我吗?”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她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吐露出来的话却很强.硬,“不想。”


    他笑,“那我之后不来了。”


    纪绾沅越发瞪他了,就连喜儿走过来了,她都没有收敛。


    “骗你的。”看着女郎鼓起来的腮帮子,他想要伸手去捏一下,却又忍住。


    “谁稀罕你来。”她别过脸,起身。


    喜儿一直跟着纪绾沅,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句话的功夫,人已经绕过珠帘玉幕到达她的身边了。


    纪绾沅不能够再说些什么,恢复贺循身份的男人已经起身,没有过多停留,客气作揖之后便离开了。


    纪绾沅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怨不减。


    “……”


    那日林斯年与林大人在书房之内起了争执,而后林大人就病倒了。


    林夫人找了太医来给林大人看病,说他这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可不能够再受什么刺激了。


    林夫人往日里十分疼爱着这一双儿女,几乎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但这一次,还是没有忍住,叫人去请了林斯年来,问他到底要闹些什么,居然把他的父亲给气病了。


    “父子两人是仇人不成?把你父亲给气病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斯年道,“的确是有些许好处。”


    只要病倒了,就没有力气去掺和温家的事情了,纪绾沅的身孕和行踪都需要保全,最大的阻碍就是他们家的人。


    都是亲眷,下手不能太重。


    “母亲,儿子有话不想隐瞒,纪家的事情,您最好不要去掺和。”


    林夫人心里一咯噔,“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们林家跟纪家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是有关系,那也是温家,跟纪家八竿子打不着,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父亲跟你的事。”


    “父亲既然病倒了,您近来就不要进宫了,只在家里好生照看父亲的身子骨便是。”


    “你——”林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斯年径直打断,“母亲不要再装聋作哑,您应该清楚,儿子指的是您要去掺和的什么事情。”


    林夫人不吭声,盯着林斯年的侧脸,欲言又止好几次,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摆出母亲的架子都被林斯年给言语犀利弹了回来,现在林父病倒了,整个林家就是林斯年说了算。


    她不得不把皇帝给搬出来,“你父亲说了这是圣上的口谕,命我们除掉纪绾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做不到,我们整个林家都要跟着遭殃。”


    “圣上如今病了,没有空闲管这些事情,更何况,朝廷的事情多如牛毛,他估计管不过来了。”


    林夫人叹气,“宫内若是来人逼问,你母亲我要怎么说?”


    林斯年交代她,只需要说纪绾沅如今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暂且不必要动手,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


    皇帝如今身子骨不好,一定不会在这个关口动纪家的人。


    “敷衍着就是了。”林斯年又嘱咐,“敷衍得认真一些,不要叫人看出破绽来。”


    林夫人沉默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


    嗯……?


    她叫林斯年过来,是想要训林斯年的话,怎么反而变成林斯年训她的话,还要教她做事啊?


    想到林念曦和林父说的事情,此刻她还没得到求证呢。


    暂且不论纪家的事情,林夫人问他,“你和娄卿如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你父亲说,你跟她……你对她……”


    私情那两个字,林夫人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但不提这两个字,还能怎么说,斟酌了半天,林夫人真是豁出去老脸,“你对她是不是余情未了,还打算…旧情复燃?”


    说完这句话,她就一直观察着林斯年的脸色。


    林斯年的状态稳如泰山,他不接话,林夫人反而急了起来,“你说话啊!”


    “你是要气病你父亲,再气死你母亲吗?”


    林斯年看过去,“母亲也跟父亲一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林夫人疑惑蹙眉。


    “你把话说清楚。”


    林斯年不说话,林夫人立马表态,“我先跟你说了,我同你父亲是一样的想法,绝对不会同意娄卿如进入我们林家做媳妇。”


    “且不说娄卿如是纪家的人,就说她行径放荡,往日里不是下酒楼抛头露面,便是逛梨园点戏人听曲,真要娶她进门,咱们林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蒙羞了。”


    “何况,她嫁人之后又和离,克死前夫,如今拖着一个孩子回京……简直,简直令人恐惧。”


    林夫人本来还要说难听的话,林斯年看过来的眼神凉飕飕的,她瞬间便改了口。


    良久之后,林斯年冷笑,“母亲只想着我们林家是高门大户,就没有想过她根本不想嫁过来,甚至看不上你儿子。”


    林夫人怔了一会之后道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娄卿如还看不上你?!”


    若是看得上,当初她怎么会偷偷摸摸嫁人?


    至于那个孩子……


    林斯年思及此,垂眸。


    林夫人不可置信到发笑,甚至忘记了她提起娄卿如与林斯年旧情的初衷是为何。


    “她有什么看不上你的?你在京城当中争不过温祈砚,拿不了第一,好歹也是第二啊,她凭什么看不上你?”


    “她娄卿如在京城贵女里面能排上第二吗?”


    看着林夫人如今的架势,倒是要去纪家吵个高低。


    缓了一会,回神之后,她觉得不对劲,“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现如今不是说你跟她相不相配的事情,而是你们不能在一起!”


    林斯年看向林夫人,“母亲是觉得她有了个别人的孩子,容忍不了那孩子叫您祖母?”


    林夫人反问,“你都清楚还问我?”


    “你难道就这么喜欢娄卿如,喜欢到要帮她养她与旁人的孩子吗?”


    林斯年轻飘飘甩下一句,“若儿子说,那个孩子是我跟她的呢?”


    “你说什么?!”


    林夫人闻言,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被这惊雷劈得失态愣站在原地。


    原以为她听错了,可林斯年又重复了一遍,“儿子说,娄卿如带回京城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天塌了,林夫人也被气晕了过去。


    看着眼前晕倒的母亲,林斯年跟前几日一样,气定神闲叫人去找郎中来。


    林家恢复宁静没有多久,又再次乱成一团。


    消息传到温家的时候,温夫人疑惑不解,“这林家的人,怎么接二连三病倒了?”


    她正打算偷偷去纪家呢,没想到,这都不用防备林家的人了?


    温父看着御史台的卷宗,“恐怕是林斯年的手笔。”


    “两人都病倒了,这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温夫人说林斯年往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润有礼,怎么下手这么狠?


    闻言,温父却忍不住嗤嘲,“夫人此言差矣,祈砚你看着他不也是清冷克制吗?”


    话虽然难听,温母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两人还真是……真不愧为挚友。


    “到底是别家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两日命人给纪绾沅做了几件斗篷袄裙,过纪家去时,让人送到幽州去,听说幽州很冷,也不知她的身孕如——”


    温夫人说着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投向外面,惊诧道,“青菱,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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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温青菱连忙掩下神色之间的不自然, 接连眨眼,“母亲,您该到吃燕窝粥的时候了。”


    适才在内室寻不见温夫人, 绕到南书房, 得知她在跟温父说话,隔着门扉依稀听到有关于林家和纪家的字眼, 下意识顿住脚默不作声,谁知道……竟然得知这么大的事情。


    纪绾沅不在京城, 反去了幽州?


    什么时候去的?不会是很早之前,跟着哥哥就去了?


    难怪林家那边一点进展也没有, 林念曦几次碰壁,敢情纪绾沅早就不在京城了。


    怪不得母亲一直没有过纪家去,原来家中的人都知道。


    不管纪绾沅是不是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去的幽州,他二人同行, 且都在幽州, 纪绾沅同兄长没有和离,她在幽州的事情,两位兄长一定知道。


    远在京城的父亲母亲清楚, 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这种被人排外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温青菱愣了一会神在想这件事情, 就连温母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听到,直到温母一直在摇晃她的手腕, 她方才回神。


    “母、母亲,您说什么?”


    “我说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是怎么了,唤你几声了还在走神。”温夫人问她是不是最近管着家里的事情累到了, 若是累到了,那就歇歇吧。


    温青菱连忙摇头,“没有,就是……”


    正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回答,错眼撞入她父亲若有所思的眼神,温青菱连忙补充转移话茬道,“就是想到家里的事情,前些时日他给我来信了……”


    温青菱口中的他,是她的夫郎。


    提到女婿,温夫人叹了一口气,“信中说什么?”


    她拉着温青菱坐下。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起女儿的近况,又说临峡的梅花要开了。”是她最喜欢的花,往年,两人都会一起酿梅花酒。


    温夫人还没有想好说些什么安抚她,温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青菱,你回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既然你的夫郎已经来信,你便回去吧。”


    温夫人和温青菱同时朝温父看了过去。


    温夫人神色不解,温青菱却是受伤,开口之时带着幽怨,“父亲这是在赶女儿走吗?”


    温父放下茶盏,“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


    适才意外得知的事情已经叫她觉得,家中唯独背着她一个人暗地里谋事,眼下她的亲生父亲居然要赶她走,是不是嫌弃她在家中待得太久了?


    “为父是害怕你与你夫郎之间闹了嫌隙久了,伤了情意,他既然低头了,你何不如顺着台阶下去?”


    话虽这么说的确没错。


    可他怎么不把话说得好听一点?更何况,她就是不想回去,除非他来京城接她,那才是真的给足了脸面,她才会顺着台阶下去。


    眼下她家中父兄得力,二哥哥已经任职御林军首领,大哥哥就更不必说了,她还怕什么?


    但是父亲……


    温青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往日里也多是惯着的,嫁出去以后在婆家受了不少委屈,原以为回家以后,会备受优待,可家中的人也让她懂事,更没有离京去帮她撑腰。


    凭什么纪绾沅嫁到她们家里来就处处做大?别说是哥哥,就连父亲母亲都站到她那边去了?她的孩子都没有生出来呢。


    思及此,温青菱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父亲不疼女儿了。”


    温母见她的眼眶红了,便知道她要哭,没想到这眼泪珠子果真往往顺着往下流淌了,哄都哄不住。


    “你少说两句!”温母训斥着温父,领着温青菱出了南书房。


    温青菱走后,想到她往日里跟林家那个姑娘交好,温父叫来守门的侍卫询问,得知温青菱来了有一会了,温父面色凝重。


    因为是在家里,又是书房之内,他和温夫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想必被温青菱给听去了。


    若适才温青菱大方坦荡说出她听到了这件事情,温父还不至于如此心事重重,她不说就算了,甚至开始闹脾气。


    “以后书房之内,不许三小姐随意进入,她过来时,也要第一时间通传。”


    “是。”侍卫领命。


    温父想了想,依然觉得不妥当,他吩咐下人一会去把温夫人给请来。


    这一请,就到了晚上。


    温父处理完御史台的事情,回了院子,见到温夫人皱着眉头,问她温青菱怎么样了?


    “青菱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闹起来也是个没完没了的。”温母摇头,说她越发像是小孩子了,哭一个下午。


    “那她有没有提起在书房听到我与夫人议论的事情?”温父净手之后坐下。


    温母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没有。”


    “菱儿只是一直在哭诉,说她婆家的人对她不怎么好,明里暗里骂她生不出孩子,老爷,你说这件事情,我要不要去临峡给她撑撑腰?”


    温父摇头,“菱儿先前的孩子是怎么流掉的,你也清楚,她的性子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得好生磨一磨,这一次本来就是她的错,你再去给她抬头,岂不是助长她的威势?”


    “日后真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温父让温夫人赶快打消这个念头,不能去临峡。


    “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见她受苦,总是心疼。”


    温青菱半生顺遂,哪里吃过什么苦,多数麻烦都是她自找的,温父知道,他若是说出来,温母又要唠叨了。


    但不说也不行,便挑挑拣拣,“当初明明知道那季家子风流,她也非要嫁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如今吃到苦头了,你顺着她,就算是了结了这个季家子,将来指不定还有多少个季家子。”


    温母叹气,“唉……”


    “这三个孩子,骨子里的性子是一样的倔。”


    当初温青菱出游,见到临峡郡守的公子,被他花言巧语迷得不行,非要嫁出去,怎么说都不听,现如今又嚷嚷着后悔,温母摇头,“算了,依着老爷吧。”


    “对了,她果真没提吗?”温父又追着问了书房的事情。


    温夫人说真的,“没有提。”


    “菱儿估计没有听到吧。”


    温父跟温母说起,侍卫道温青菱过来有一会了。


    “咱们又没刻意避人,她怎么没听到?”


    “老爷的意思?”温母不解。


    “青菱跟林家那丫头走得很近,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提防一二。”


    “不会吧?”


    温夫人说温青菱虽然骄纵,但在大事情也拎得清楚,更何况温祈砚在离开京城之前刻意警告过她,不准再掺和他与纪绾沅之间的事情,她这些时日都非常乖觉。


    “林家那丫头也是个有心眼的人,青菱单纯,恐怕被她利用。”


    听着温父的口吻,似乎不太喜欢林念曦了?


    温母还要追问,便听到他说,温青菱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是让她回去吧。


    “可她今日才哭成那样,我怎么劝啊?”


    “京中时局紧张,夫人要为大局考虑。”温父甩了这么一句话,倒叫温夫人不好吭声了。


    “那……”她犹豫着。


    温父的口吻透着不容置喙,“这件事情,夫人要尽力做好。”


    温母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温青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四更天了,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迷雾重重。


    她听到有人在哭,在叫,那哭声无比凄厉,叫声几乎要划破天际,听得原本无动于衷的她隐隐打寒颤。


    她听到自己说话,说纪绾沅好像要死了?


    纪绾沅?


    纪绾沅怎么会死?是她在哭在叫?


    梦境之内的迷雾忽而散开,她看到自己站在庭院的角落隐蔽处。


    这是她家,她为何要站在角落处?虽然这地方是兄长和纪绾沅的庭院,但根本就说不清楚。


    她的旁边是…林念曦,她跟她藏在隐蔽处,看着不远处的外院站满了婆子,小丫鬟们端着血盆进进出出。


    的确是纪绾沅在哭在叫,她在生产。


    梦中的她面色紧张得不行,说纪绾沅不会真的难产吧?


    纪绾沅怎么会在京城产育,还是难产?


    梦里的林念曦说,“那就讲不好了,毕竟我们不是郎中,只能多为少夫人祈祷。”


    “她叫得好惨,必然很痛。”


    同为经历过小产的人,听着正在产育的女子划破天际的叫喊声,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反观旁边的林念曦倒是冷静,即便她也正闭眼虔诚求着什么,可看着样子……


    很快,有人前来传话,似乎是她父亲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得纪绾沅的贴身婢女,好似叫翡翠的那个丫头在鬼叫,说着什么保小不保大。


    旋即,惊雷划破天际,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婴儿的啼哭也随之而来。


    里面的小丫鬟跑出来,“生了生了,但少夫人血崩了!!!”


    没一会,纪家的下人哭着出来,说纪绾沅死了。


    死了?!


    因为太过于震惊,她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下人往这边过来。


    林念曦似乎是偷偷过温家来的,为了不使她暴露,她只能站出去,假装问情况怎么样了?


    下人哭着说,生了一个小公子,但是少夫人却死了。


    死了。


    她往里面去看,还没有进入内室,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纪家下人们的哭声萦绕在内院,透过屏风,她看到了纪绾沅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她怔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梦中接下来的几日,她在梦里的梦里也一直都在做噩梦,反反复复出现纪绾沅死不瞑目的样子。


    几次把她吓醒,吓得尖叫,家中因为她的死闹得不安宁,尽管兄长还远在幽州没有回来,但纪家下人哭诉不休,二哥哥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纪绾沅生下来的孩子也一直在哭,特别是到了傍晚时分,纪绾沅死的那一会,他的哭嚎十分响亮,就连母亲都被这个孩子嚷得心绪衰弱。


    纪绾沅死后的几日,林家人上门,林夫人前来探望,跟家里的人提议,说怕是纪绾沅阴魂不散,不如早早下葬。


    母亲却道这样不好,至少要停灵七日,“原本就是我们温家对不起她。”


    纪家出事,纪绾沅被困在后宅之内,始终不能够得知外面的天气,就连纪丞相和纪夫人出事,她也不曾得见。


    林夫人安抚了母亲,道这不能够怪温家,都是纪绾沅没有福气,更何况,纪家谋逆,那是纪家人自己造的孽,如今纪绾沅死了怪得了谁呢?


    旋即,又劝着母亲,早点安葬吧,现如今陛下可是很不喜欢纪家的人,葬礼也尽量不要大张旗鼓,就当是为了保全纪绾沅留下的孩子。


    母亲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给纪绾沅下葬,把她的尸体抬了出去。


    林念曦带了补品来看她,两人正在内室说着话。


    梦中的她很不安定,看着林斯年送来的药,问她,“念曦姐,先前你让我给纪绾沅送的安神香料,似乎没有什么用,她还是死了。”


    “会不会是那个药?”


    林念曦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青菱,你我相识多年,我给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梦中的她连忙跟林念曦道歉,说她讲错话了,这些时日无法安宁,她总做噩梦,梦里纪绾沅死于非命,一直来找她哭诉,她很害怕。


    林念曦安抚了她,道都会过去的。


    可是根本没过去,兄长回来了,他看似什么都没做,搬了出去,却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孩子依然会在傍晚哭,哭得好厉害。


    母亲因为兄长的冷落,二哥的离去,最终病重在床。


    为了给家里冲喜,也为了能够让兄长搬回来,家里瞒着他定了亲事,迎娶了林念曦过门,最终林念曦还是成为了她的嫂嫂。


    但兄长只有在质问父亲母亲为何要瞒着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回来过,其余时候就再也没有回过温家了,仿佛与家里断了亲,家中迎娶了新嫂,却冷寂得可怕。


    她嫁了人,不能够在家中久留,便离开了。


    尽管兄长不再回温家,与家里人断了亲,但因为他加官晋爵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日子也还算好过。


    她时不时会回京城,梦里母亲的身子骨越来越弱,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母亲卧病咳血,兄长明明在京城,却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更没有丝毫的问候,二哥远在关外,倒是派人送了药,却没有回来。


    母亲看起来时日无多了,家里的下人窃窃私语,说她这样缠绵病榻,都是因为纪绾沅在暗中作乱,还有人说夜里总是听到纪绾沅的哭声,叫声。


    说到那叫声,她也不免回忆起来,不知不觉当中,竟然走到了家中的莲池小院,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孩子,他趴在莲池旁边刨土。


    原本疑惑这是谁,待看到他精致如玉的侧脸,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是谁了,是纪绾沅和兄长的孩子。


    她正要上前,提醒他危险,要把他给抱过来,谁知道他竟然害怕到往后爬,整个人掉到了莲池里,吓得她连忙叫人把他给捞上来。


    而后这孩子就发起了高热,她命家里的人给他找了郎中。


    待郎中来了之后,给这孩子把脉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他的身上有很多的青紫,问这是怎么回事,婆子也说不清楚。


    还说这孩子怪得很,不叫人抱,也不许人亲近,这身上的伤痕都是磕磕绊绊爬来爬去撞到的。


    看起来如此,但实际上,她却觉得更像是掐痕,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好歹是家中的嫡孙,就算是母亲病了没人管他,念曦嫂嫂也会看在哥哥的面上看顾他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掐他,欺负他?


    后来,念曦嫂嫂派人把她给叫走了,说是一起去看母亲,就没顾得上。


    再后面,她婆家有事,没顾得上这个孩子,回家也没有见到他,渐渐的抛诸脑后,可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讯,还有人说,他是死于纪绾沅的召唤。


    当日,她看到了兄长和纪绾沅所生的孩子,他静静躺在小小的棺木里,没有了呼吸,面色苍白无比,纤长的睫毛垂落,显得又乖又可怜,叫人心中不是滋味,许是见过这个孩子鲜活爬动的一面,她的心里难受得不行。


    梦境维持到了后面,是在她回临峡的路上,天色糟糕,大雨倾盆,马车轱辘陷落在泥潭当中,她正叫人去处理,在等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


    她掀帘子看去,隔着雨雾,竟然是许久没有见到的兄长?


    的确是兄长。


    她正要下去,可没想到,黑马停在马车之前,她脸上的欣喜还没有展露完全,兄长二字噎在了喉咙里。


    她被冰冷的大掌捏住了脖颈,呼吸困难到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脚不停扑腾,她想说话,想要问为什么?


    可兄长俊逸的容颜之上尽显森寒冷戾,就好像是地府里面爬出来的厉鬼,她被吓得瞳孔瞪大。


    兄长说,“你害死了她。”


    他还是她?是谁?


    她从来没有害过谁?


    “既如此,你给她陪葬好了。”


    “兄……”


    话还没完,她被兄长拧断了脖颈。旁边的小丫鬟和随从们在大雨里尖叫,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炸了烟火。


    浮现出纪绾沅死的那个晚上,她站在屏风旁,看着纪绾沅死不瞑目,满身是血,现如今轮到她了。


    “啊!!!”温青菱瞬间睁眼。


    她的尖叫引来了掌灯的小丫鬟。


    内室恢复了光亮,她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浑身上下冷汗遍布,她摸着自己的脖颈,发现没有如同梦境里面被兄长拧断。甚至还是有脉搏的。


    所以,不是真的!


    但若不是真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好真实的梦。


    “小姐,您怎么了?”旁边的小丫鬟担忧问,温青菱却说不出一句话。


    “……”


    翌日,听到温青菱梦魇的消息,温夫人叫人给她熬了安神汤。


    看着女儿神思倦怠的样子,温夫人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她离开京城?


    思来想去,温夫人觉得,耽误几日吧,等她的身子骨养好了,再送她离开。


    问起温青菱怎么会这样?她却只说是梦魇,具体梦到了什么,却不肯说,再问就讲是梦到夫郎和别人厮混,致使她伤心不已。


    温夫人找了郎中来给她看病,郎中开了一些药方。


    温父很不赞同温夫人优柔寡断,但也不得不承认,温青菱到底是他的孩子,在她病了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将人给送离京城,便也同意了温夫人所说,让她在京城养好身子,再送她回去。


    在此期间,温父再三再四嘱咐,让温母盯着温青菱,别坏事。


    这一日,温母被皇后传召进宫,想着温青菱在家休整,纪夫人那边更重要一些,她便去了。


    谁知这一去,林念曦上了温家的门。


    见到林念曦来,温青菱还有些许恍惚。


    休整了几日,梦中的情景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当中反复,尤其是她在大雨天被兄长拧断了脖子。


    “青菱,你怎么了?”


    林念曦正跟她说着近些时日家里发生的事情,说林斯年和娄卿如有情,还说娄卿如的那个孩子居然是……


    话都说完了,温青菱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陷入了呆滞状态。


    她不得不晃了晃,谁知道,这一触碰,温青菱的反应那么大,居然隔开了她的手。


    “青、青菱?”林念曦吓到了。


    “你怎么了?”


    温青菱恍惚回神,“没、没什么,就是梦魇吓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


    温青菱居然没听到,到底关乎家事,林念曦却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对了,我给你拿了一些安神药,这药吃了很不错,后面身怀有孕的人也可以用的,你…可以给你的嫂嫂送一些,听人说,身怀有孕的人到了后两三月,时常难以入眠。”


    安神药?梦里也有。


    温青菱盯着眼前的药。


    “若你实在担心,可以找人看看,这药能不能给孕妇人用。”林念曦露出一抹笑。


    温青菱看着她,“……”


    纪绾沅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觉床榻好像在动?


    动?床榻怎么会动?


    不会是梦吧?


    可肚子里的孩子翻身揣了一下,她感受到震动,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她居然真的在马车里。


    艰难爬起身来,掀开车帘,看到纪凌越的心腹随从,


    “停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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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怎会如此?她不是在歇息么?


    为什么醒过来, 居然是在马车里,而且这人,“你……”


    赶马的人一板一眼道, “大小姐稍安勿躁, 太守府已经不安全了,属下奉大公子的命令, 连夜带您转移。”


    不安全了?她怎么不知道太守府不安全了?难不成温祈砚带人围困太守府了吗?转移?


    “哥哥让你送我去哪里?”不会要将她带回京城吧?


    她虽然思念京城,想念爹爹娘亲, 但她眼下她的肚子那么大了,只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了, 怎么经得起奔波劳碌?


    况且,若真是回京城,那必然会在路上耽搁时日。


    算上行路所需要的时辰,恐怕她到京城真是要生了吗?林家人在京城虎视眈眈, 岂非狼入虎口?


    “我不去京城!”纪绾沅当下便表示。


    “你若是带我去京城, 我宁愿死在路上!”纪绾沅厉声呵斥,企图想要借此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只可惜夜色朦胧,她不仅没办法辨别方向, 这一路过来, 哪有什么人啊,怕是只有鬼吧, 显然已经离开幽州出城了。


    温祈砚呢?他不是说暗中派人保护她了吗?怎么不见了?


    这个废物男人,呜呜呜呜……


    只知道让她担惊受怕,她讨厌他!需要他的时候怎么不在?还说会永远保护她, 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骗子!她只知道她此时此刻很害怕,而他却不在!


    纪绾沅真是欲哭无泪,眼下人不在, 骂谁都不是,她拢着斗篷,护住隆起的肚子。


    往下一看,马车驰骋的速度太快,纵然是没有怀孕,她也生不出跳车的勇气,腿肚子软得打转,整个人扒着车框,害怕掉下去。


    这么快的速度若是跳下去,就算不死,恐怕也会断手断脚,伤得很难看,会不会毁容啊?


    她固然急切,却还不至于走投无路到如此地步,纪绾沅往里面缩了缩,噎了一口沫之后,她开始看着赶马的随从威逼利诱,


    “哥哥这样对我,待父亲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一定会把他逐出纪家门庭,让他流落街头做衣衫褴褛讨饭吃的乞丐!”


    “而你!作为哥哥的走狗,下场只会比他更惨!本小姐命令你,立马停下!把我送回去!你听到没有?停下!”


    说了几句狠话发现毫无威慑力,对方不理会她,依然在认真赶马。


    太可恶了,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见这招没有用,她想了想,又换了语气,哼着哭腔泪眼汪汪央求赶马的随从,


    “侍从哥哥,你放了我吧呜呜……”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闻言,叫赶马随从攥紧马缰绳的动作一顿,余光朝旁边戏很多的女郎扫去。


    纪绾沅哭得正是情真意切的时候,哪里留意到这些细节。


    她还在劝他,“你这般厉害的人物,就别跟我哥哥一起同流合污了,回头是岸啊。”


    “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届时我父亲知道一切,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我让他给你在朝廷里面谋个官位,让你金奴娇婢享清福好不好?如此,总比跟着我哥哥出生入死强吧?你看你,这么晚了,还要吹着冷风赶马,多受罪啊。”


    可她就算是吹破嘴皮子,哭得再怎么梨花带雨,眼前的人是纪凌越用了多年的心腹,忠心不二,显然不为所动。


    纪绾沅哭够了,累了,她幽怨瞪着眼前赶马的男人,“你当真敬酒罚酒都不吃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路过转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歪了身子,旁边的男人松了臂膀,眼疾手快,伸手过来扶她的腕子。


    纪绾沅真是吓得惊魂未定,立稳之后喘着气拂开男人的手腕,“滚开,你敢碰我,待我告知哥哥你轻薄于我,让他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攥着马缰绳的人,“……”


    眼前的人哭了一会,发现什么路子不顶用,转过头又变成凶狠呛人的小辣椒了。


    “哼!”纪绾沅愤愤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只顾着生气,却没瞧见赶马的人背过身时,薄唇扬起微微的弧度。


    纪绾沅坐回马车之内,用帕子擦了擦被泪水打湿的面庞,她拿过旁边的软垫,把这鹅绒垫当成温祈砚和纪凌越暴.打出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佳,母子连心,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帮着她踹这软垫。


    只可惜他还没有出生,动作之间踹到她的肚子,倒叫她有些难受,纪绾沅连忙静下心思,再也不敢乱动弹了。


    她抚摸着肚子,低头耸吸着通红的鼻尖,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且再看看这人要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吧?


    期间纪绾沅几次掀帘往外看去,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哪里能窥到什么人或者事?


    她又想哭了。


    但她也知道,此刻爹爹娘亲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是快要当娘的人了,绝不能这样软弱。


    既然男人靠不住,她会靠自己。


    冷静几息,她收拾好心绪,掀开帘子重新看向赶马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背影宽阔得有些像某个可恶的男人。


    会是他吗?


    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伪装成贺循来探望她?


    “温祈砚?”纪绾沅故意这样叫了一声。


    可赶马的随从毫无反应,她盯着他的背影,发觉细看之下,还是不太一样的,这个随从的身躯更强壮一些。


    饶是如此,纪绾沅依然不死心。


    她小心翼翼往外挪动,歪着脑袋打量男人的侧脸。


    想要看看,有没有易容的可能性?


    毕竟那个狗男人会易容,很有可能出其不意。


    可天色太暗,凭借微弱的烛火,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眼前的随从相貌虽然也算出挑吧,但跟温祈砚那个狗男人的好颜色,根本就不能比。


    他不是他。


    对方发觉了她的视线,微微转脸看过来,“大小姐有何吩咐?”依旧是一板一眼的问话。


    这人跟着纪凌越许久了,她经常能够见到他,既然是哥哥的心腹人,温祈砚不至于渗透到如此地步,更何况他声音粗犷,哪里像温祈砚了?


    那狗男人说话低沉磁和,每次都能烧挠到她的耳朵。


    纪绾沅心里的怀疑弱了好几分,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方才问,“喜儿呢?”


    “哥哥一直让她伺候我,为什么这次只派了你护送我转移阵地?”


    “属下一人足矣。”男人话语寥寥,好似怕她探话。


    被堵了话的纪绾沅,“……”


    “你…你是男人,怎么能伺候好我?”


    她看着对方的侧脸,眼神微眯,卷翘的睫毛随之动作,翘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小姐放心,到了落脚处,自然有人贴身伺候您。”


    原来是这样。


    但纪绾沅依然不满意,“你还没回答我,喜儿去哪里了?”


    她想问的并非是喜儿,赶马的人很清楚,沉默一会,回答道,“大公子害怕有人劫马车,兵分两路,护送大小姐离开。”


    兵分两路?


    那就意味着喜儿带着“她”走明面上的路了?


    除此之外,只派了一个心腹人护送她离开。


    是害怕温祈砚吗?


    “哥哥到底是想要引蛇出洞,还是真的要护送我离开?”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搜捕温祈砚,但都没有什么动静,温祈砚上次假扮贺循来找她,都不曾被哥哥知晓。


    所以哥哥还是想利用她,逼出温祈砚的行踪?


    兵分两路,另一路大张旗鼓?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不错,但…真的能够奏效吗?哥哥如此施展招数,温祈砚到底能不能看穿啊?


    纪绾沅心事重重,不知道要问什么。


    眼前这随从又道,“外头寒气重,小姐您还是回马车吧。”


    纪绾沅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纪凌越还在不在幽州?贺循的下落等等,可他都不愿意回答。


    纪绾沅只能回马车了。


    闹了一场,她抱着锦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内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纪绾沅发觉,天色已然大亮,桌上摆着梳洗的东西,还有食盒?


    中途停过吗?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纪绾沅整个人都有些许发愣。


    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这个随从还在赶马,周围倒是能够看清,并非官道,而是小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这人,他也不会说话,纪绾沅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索性又钻回马车梳洗,打开食盒用了点米粥和糕点。


    待她吃完,马车停下了,周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不等她吐掉嘴里的漱口茶水,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人。


    大人?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就像是跟在温祈砚身边的青禾?


    不是吧?


    温祈砚来救她了吗?!


    思及此,纪绾沅喜不自胜,匆匆吐掉茶水,来不及拿帕子擦嘴,便要去撩开车帘子。


    却没有想到,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撩开了车帘。


    “还不下来?”


    纪绾沅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忍不住加速。


    分明还是那个赶马的,但他周身的气势莫名凌人,看过来的眼神……如此的幽深。


    就像是……


    纪绾沅都不敢确认,毕竟昨日夜里闹也闹了,他都没有承认身份。


    怎么可能会是温祈砚呢?


    但他怎么这样看着她?只有温祈砚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的纪大小姐,发些什么愣。”男人探身过来,臂膀缠上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过来。


    感受到男人的触碰,纪绾沅总算是回神了,“你、你究竟是谁?!”


    她打开他的手,往马车之内瑟缩躲去。


    就当她怔怔看着眼前男人的这一会,对方收回手,撕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光霁月的脸来。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纪绾沅瞳孔不住放大,“……”


    竟然真的是……?


    他伸手来捏她的面颊,昨日又哭又闹,眼尾红红的,面颊也是,此刻呆愣着瞧他,又娇憨又可爱。


    “纪——”


    话还没有说完,她再一次打掉他的手,力道很大,直接将他的手背给打红了。


    温祈砚看着她不断耸吸着鼻尖,在一瞬间哭出声来,“你滚啊,谁要你!”


    “我要回去!”


    说着她真的越过他,推开他就要下马车。


    身怀有孕,动作笨拙,很不方便,但抗拒的力道很大。


    温祈砚回神,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


    “对不起沅儿,是为夫来晚了。”


    他抱着她,制住她不断扑腾的动作,低头吻在她的发梢耳畔。


    纪绾沅的心绪在一个晚上几经流转,此时此刻真是受不了了,她崩溃哭出声来,让温祈砚滚蛋,说讨厌他,手挣脱开了他的束缚,捏成拳头打他的胸膛。


    温祈砚任由她打,还放松了胸膛的肌肉,以便她下手,说话哄着她。


    旁边窥见这一幕的手下,纷纷低头,装聋作哑,谁都不敢多看多说什么。


    纪绾沅打够了,哭够了,耸吸着鼻尖,靠着他的胸膛,仰着湿漉漉的面颊,娇声娇气,黏糊糊照旧骂他是个混蛋。


    男人垂眸看着她,伸手拂却她的眼泪,“嗯,沅儿说的都对,我是个混蛋,都是我不好,任打任骂不还手,可好?”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良久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她刚刚嗷嗷哭得有些…不雅观。


    立马站稳身子,她推开他。


    “谁要你假惺惺!”她别过脸,偷偷打量着四周。


    温祈砚瞧见她的小动作,勾唇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才一碰上,她就抗拒,打开他的手,瞪着他。


    纪绾沅的确还在生气,所以不想让温祈砚碰她。


    谁知道,他这一次没有退让,居然将她整个人抱着起来,纪绾沅啊呀一声,瞬间居高临下,她的两只手扶掐着男人的肩膀,“你、你干嘛?!”


    “放我下来。”她扑通着双脚。


    温祈砚让她别动,“我身上有伤,若是脱力甩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听到他身上有伤,纪绾沅气归气,却不动弹了。


    她下意识想要问他是怎么了?


    可方才启唇张口,又觉得这样岂不是低头与他和好了吗,思及此,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温祈砚抱着她进入庭院,留下青禾收拾残局。


    他带着她入了内室,边走边跟她说,这些时日她就住在这里,一直到产育,让她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喜不喜欢?


    纪绾沅随意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庭院的内室居然跟她在京城当中的闺房布局是一样的?


    见她正在打量,转移了注意力,男人唇角微勾。


    落坐到床榻上,他依旧抱着她。


    纪绾沅挣扎,“放开我。”


    “许久不见,我很思念你,让我抱抱。”


    他俯身,将俊脸埋到她的侧颈处,高挺的鼻梁止不住蹭了蹭。


    纪绾沅有些许痒,她侧过脑袋,想说不要碰她,但碍于男人方才那句话,怎么都开不了口。


    即便是开不了口,嘴巴依然是不满翘着的,神色之上的不愉悦,怎么都下不去,摆明写这几个字,她还在生气!不要招惹她。


    男人.蹭.了一会她的侧颈,抬起头,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


    “这么生气。”


    她拂却他的手,“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有生气。”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给转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无言之间逐渐滋生着旖旎。


    纪绾沅又要打开他的手,但这一次,温祈砚的动作明显更快,他低头覆上她的唇瓣,吻上了她。


    男人的亲吻带着一贯的强势,纪绾沅根本就挣脱不开,她被迫承受着男人的亲吻,只在唇瓣上辗转一会,他便撬开了她的唇瓣,直接深入。


    纪绾沅好久没有跟人亲吻了,哪里承受得住,脑袋忍不住往后仰,感觉她要掉下去了一样,连忙拽着男人的衣襟。


    温祈砚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掌住她的后脑勺,接着吻她。


    两人坐下没一会,静谧的清晨,接吻声此起彼伏。


    纪绾沅起初还在抗拒,可很快就迷失在了男人的攻势当中,他卷着她的.软.舌,带进带出,吻轻吻重,她已经快要受不了。


    原本就哭过的瞳眸,此时更是水润盈满眶,睫毛都在忍不住颤抖。


    这一次的接吻碰撞,依然是纪绾沅率先败下阵来,温祈砚退出之时,她眨巴眼,泪珠子划过粉粉的面颊。


    两人之间牵扯的银丝尚且没有断干净,她咬唇,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挥手,温祈砚来不及避让,俊脸直接被她给打偏了。


    被打的人还没有说什么,动手的人又扑到他怀里,揽着他的脖颈嘤嘤哭了起来。


    她还在骂他,说他不要脸,骂完了之后,脑袋埋在他的肩骨处呜呜咽咽。


    泪水掉得厉害,直将他的肩膀给打湿了,脸上挂着巴掌印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脑袋,侧过去吻着她的发鬓,她的耳朵,低声认错哄着她。


    纪绾沅又哭了许久,方才停止。


    看着她明显是累了的样子,温祈砚哭笑不得,他抱着她起身去妆奁台前面,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温热的帕子敷到脸上,纪绾沅总算是舒坦了,久违的感受到了温祈砚的照拂,她有些许不适应了。


    两只纤细白嫩的手乖乖搭在膝盖上,仰着小脸,任由他擦拭。


    温祈砚不仅给她擦了脸,还抱着她去了浴房,给她擦洗身子骨,洗去一身的风尘,换上漂亮的衣裙。


    纪绾沅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和担忧,但看着男人悬挂着巴掌印的俊脸毫无意动之色,一门心思专注着给她擦洗,便将话给噎了回去。


    温祈砚放她到床榻之上,揉着她的脑袋,“你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纪绾沅不想说话,他没有介意,只是捏了捏她的面颊,纪绾沅跟刚才一样躲避着他的碰触。


    却在他起身去沐浴之时,余光偷偷打量着他的背影,“……”


    听着浴房之内传出来的声响,纪绾沅打量着这间内室,真的跟她在京城当中的闺房是一样的,昂贵的摆件甚至没有什么差别,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不等她打量个够本,温祈砚就从浴房之内出来了。


    她连忙收敛了目光,下意识坐直身子,摆出抗拒的姿态。


    将她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的男人,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在他擦好头发坐下来那会,纪绾沅又开始往旁边挪动了。


    岂料,他一句话就令她停止了抗拒的动作,“不擦脂香润.露吗?”


    纪绾沅看到男人手里的香罐,原本想说她自己来的,但她现在身怀有孕,不太方便,这里一个婢女都没有,她也指望不上谁,只能气鼓鼓坐着了。


    温祈砚给她简单挽了发,挖出脂香润.露擦到后背。


    男人温热的指腹在后背打转,力道适中舒坦,纪绾沅忍不住抿唇。


    她抬眼看到对面的妆奁台,透过铜镜,纪绾沅窥见男人认真的神色。


    过了一会,他侧脸之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了,挂在他的面庞之上,有几分骇人,可他仿佛不在意,还在任劳任怨帮她擦着后背。


    须臾,已经擦好了,纪绾沅盯着他看得有些入迷,原以为通过铜镜,温祈砚不会有所察觉,可谁知道,他竟然也看向铜镜。


    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之内相撞,纪绾沅被人抓包,眼神立刻转移飘忽向别处。


    转了一会,再转过来,发觉他还在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仿佛早有预料。


    纪绾沅,“……”


    她刚要问他看什么看,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沅儿要看,尽可光明正大,何必偷偷摸摸?”


    “谁看你了?”


    不对,“谁偷偷摸摸看你了?”


    “嗯,你没有看,是一只小猫在看我。”


    他说她是猫,尽管小猫可爱,但她是人!


    纪绾沅转过去,怨恨瞪着他。


    “还没消气?”男人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


    纪绾沅感受到他的气息,想到方才的那个吻,不禁口干舌燥。


    “谁生你的气了?”


    他捏她的鼻尖,用激将法撬她的话,引诱她开口,“我竟不知,你的气性居然这么小?”


    “你说谁气性小,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是。”男人认错认得很快,“都是我的错,我从未否认。”


    “盼着你原谅我。”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一直顺着她撒泼。


    方才……他还叫她的闺名,一直应着她,由着她闹。


    他怎么不跟她呛话了?


    纪绾沅还在想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眼前的狗男人太内疚了吗?他也知道他来得迟了?


    正当她思忖期间,男人拉起她的手,


    “心里不畅不爽,可不要憋着,不如再打我一个巴掌,以作惩罚,沅儿觉得可好?”——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依旧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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