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他？
陆渊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眼睛被风雪给蒙了。
“咳……”
林止在看到陆渊后，顿了顿还想说什么，但嘴巴刚张就被寒气呛了一口。
接着，他看见陆渊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把黑影扛了起来，转移到他自己的机甲。
……突然这么急？
但确实该急，驾驶舱内已经没有氧气了，黑影因为受伤所以呼吸不稳，氧气消耗得更快，如今已经是非常危险的状态了。
林止看着宿敌离去的背影，心道应该不能指望他扶自己过去，于是林止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起身离开驾驶舱，把脚踩在临时展开的铁架上。
机甲本就高耸，铁架既然连接着两个驾驶舱，那距离地面也有一段距离，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也就没命了。
“哐……”
铁架因为重量晃了晃，铁架摩擦着发出了声响。
林止有些晕眩，他伸手抓住舱门，想等待不适感过去了继续前进。
“你急什么！”
折返回来的陆渊面色不虞地抓住林止的手腕，沉着脸道：“急着投胎？”
林止：“……”
他，问自己急什么？
脑子，没病？
林止还想说什么，但离开驾驶舱站在风口里后确实是有些头晕脑胀，那凛冽的寒风吹得他几乎要站不住。陆渊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站在林止身后，以自己的身躯挡住风雪，勾着林止的手带他走回驾驶舱。
有了足够的氧气和供暖，林止坐下后瞬间感觉缓过来了，他看了眼陆渊的机甲情况——如他所预料，挡风镜毫发无损，引擎情况还算良好。
毕竟陆渊完全没有搜寻的过程，他一来到灰蒙蒙的山谷就看到林止机甲上的的信号灯了，再加上陆渊对机甲的操控确实都在他们之上。
带他们出去，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陆渊还有时间给黑影上药和重新换绷带，再给失温的黑影一个发热仪器。
林止眨了眨眼。
发热仪器应该是陆渊当场从机甲的引擎里拆下来的。
这种情况还能拆卸引擎并保证引擎的温度，陆渊确实……
但陆渊脸色并不好，他睨了一眼林止，“你就这样没有带任何后援和多余的氧气瓶闯进来了？”
林止抬眸看陆渊，精神看着似乎不是那么好，但语气还不忘带上几分嘲讽，“你不是吗？”
再说他战舰也来不及回，是直接从暴风圈过来的，哪来得及顾得上什么氧气瓶。
陆渊反应过来后，却是气笑了。
“陛下，你对我违抗军令的信心大得，甚至可以交托你的性命。”
不愧是……运筹帷幄的陛下。
陆渊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先和我说？”
林止歪头，“说了你会信？”
……那确实不会。
陆渊一噎，随后道：“你没嘴，蓝恒也没嘴？要不是你嘱咐他别说，他会瞒着我？”
林止语气还是淡淡的，“知道了又能怎样？”
以他和陆渊的关系，说不定知道了还会有更多变故。
陆渊冷声道：“我只准备了一人份的医疗设备和发热仪器。”
林止蹙眉，“放心，我不会和你下属争。”
“……”
陆渊再次被噎了一下，他默不作声转头给黑影包扎。
“啊、嘶嘶嘶！！”
黑影疼得醒了过来，“是在截肢吗……！呜呜呜呜我的腿——”
定睛一看……
“老大……！！”黑影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陆渊杀人般的眼神和极差的脸色，随即缩了缩头，不敢再埋怨了。
怎么回事？
老大不会是和陛下吵起来了吧……？
黑影看了眼坐在一旁同样没有说话的林止，顿了顿，昂头凑到陆渊耳边小声道：“老大，那个……陛下其实人也挺好的，您就别生气了……？”
陆渊：“……”
陆渊：“你几个小时前还说讨厌他。”
“哎，哎呀……”少年腼腆道：“陛下本来可以自己先走，却还是把多余的氧气瓶分给了我，和我一起留守……嘶嘶嘶！！！”
老大杀猪呢！
陆渊看着黑影，语气里有几分火气，“下次惜命点。”
黑影委屈死了，又不敢反驳触霉头，所以选择当个鹌鹑。
陆渊又道：“鼻子下面是什么？”
啊？
黑影看着陆渊阴恻恻的双目，小心翼翼道：“……嘴巴？”
陆渊冷笑，“是。下次有嘴巴就说话，长了嘴就要用，有事就要说。”
黑影：“？”
黑影不明所以地点头，“噢噢……！”
黑影抱着发热仪器，又有充足的氧气，除了失血过多与疼痛让他面色苍白，情况倒是逐渐好转。
反观林止，也许是放松下来了，又也许是时间太长，林止觉得身体越来越不适。
林止皱着眉头，寒冷让他的四肢逐渐无力，还有些呼吸不顺畅，这让他想起之前腺体失调时的肌无力症状。
别吧……
这种时候？
林止咬着下颚，脱下身上沉重的航空服来减少窒息感，但因此也更冷了。
下一刻，林止却见陆渊脱下了外套。
他还不明白陆渊打算做什么，就被那外套蒙住了头。
“……！”
林止扒拉下来，就见陆渊的大衣和外套都已经来到他怀中。
……？
陆渊这是……终于通人性了？
林止讶异地抬头，却见陆渊已经撇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看不清表情。
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会相斥，所以一般alpha不会使用另一个alpha的东西，用了会更难受。但陆渊不一样，他是enigma。
因此林止也不怕露馅，把自己裹在外套里。
用宿敌的外套取暖是有点丢人，但……
太舒服了——
林止眯眼，脚趾微微蜷缩。
陆渊可能想得很简单，外套可以用来取暖，聊胜于无，但其实……这对于林止来说无疑是仙丹。
林止感受着陆渊的信息素，拼命控制住不让自己发情。
陆渊就在他身边，他得假装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林止同样默不作声地撇头。
安静的驾驶舱里，黑影看了看陆渊，又看了眼林止，不住眨巴眼。
……
……
陆渊带着两人回来后，蓝恒差点激动得要晕过去，联盟军全都围了上去，有热泪盈眶的，有着急查看情况的。
在得知没有人有事，黑影安全回来后，所有人都不住欢呼。
不过……
联盟军面面相觑。
陆顾问和陛下明明完成了一项天衣无缝的合作，他们亲眼看见陛下走下机甲时，身上披的是陆顾问的外套，可他们却避开了和对方视线交错，全程没有交流。
真奇怪。
这关系是变好了呢，还是又吵架了？
无论如何，本次行动也算是完美落幕，战舰启程，原路返回荒星休整。
林止顾不得注意航行情况了，只能交给蓝恒，自己则是一上战舰就立马回房、倒下。
“呼……”
林止蜷缩在被窝里，把自己埋进了陆渊的衣服。
——没错，陆渊给他的大衣和外套，他假装不知，顺其自然地穿回了房间。
床上此刻有着陆渊第一次给他寄的，信息素已经散了的白色衬衫，还有第二次的咖色衬衫，加上如今的一共四件，他全都拿了出来抱着、枕着。
还是难受……
林止喘着粗气，感受着一阵阵的心悸与呼吸困难，胃里翻江倒海和绞痛，浑身肌肉和骨骼一抽一抽的。
这是……腺体紊乱。
不行……
林止颤颤巍巍地打开终端，找了周放。
林止：[第三次标记能不能提前三天？]
周放：[按理说不行，但我知道陛下您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到极限了，您一定会忍着……所以如果您真的要提前，那么我希望您在被标记后不要马上离开enigma，而是与他相处两……至少一天，至少等到您身体初步适应。]
周放：[您要知道，即便没有提前，第三次标记的副作用，或者说效果都会比前两次大，陛下千万不要小看enigma信息素的威力！]
林止松了口气，至少答案是可以。
可是……
林止蹙眉，先不说和陆渊相处那么久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他要怎么和陆渊达成这个条件？两人在小黑屋里干坐一两天……吗？
周放：[而且……]
见周放欲言又止的，林止蹙眉发了一个“？”。
周放：[您上次和我说您第二次标记就发情了，第三次……我实话实说，可能会有更难控制的情况发生，我建议您这边做好万全准备，甚至准备好……额，道具。]
什么意思？
道具是什么？难不成是会受伤？要准备绷带和药物吗？
“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陆渊的声音，“陛下，你在吗？”
林止如今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可如果对方是陆渊……
林止抱着衣服，拖拽着身体来到了门边。
普通的房门与密封的舱门不同，他贴着门扉能感受到陆渊的气息和……信息素。
林止的身体靠着门扉缓缓滑落，他坐在门边，语气却还是和往常一样疏冷，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什么事？”
陆渊：“和你谈谈。”
林止顿了顿，“你说。”
他这意思就是没打算给陆渊开门，毕竟他可不能让宿敌看到现在的样子。
——抱着他的衣服，虚弱得仿佛要死掉的样子。
“……”
外面沉默了片刻，随后陆渊有些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在对讲机里和你说的话……”
嗯？
“……”
又是一片沉默。
林止蹙眉，陆渊这是干什么？
他等了片刻也不知道陆渊要说什么，干脆自己先开口，“陆顾问，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嗯？”
这次对方倒是回复得很快。
林止深吸一口气道：“回去后立马和omega进行第三次标记，这是他的请求。”
林止此刻在战舰上不方便更改ip，为避免露馅后说不明白，干脆现在这么明摆出来，如此坦荡荡，陆渊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要怀疑自己。
毕竟他等不了回去再说了，事态紧急，等战舰着陆，林止换了个衣服就要赶去下城区，他想马上和陆渊进行标记。
再等他就没办法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了。
“……”
林止说完后，外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可陆渊又没走。
林止蹙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陆渊没走对他也好，于是林止干脆就贴着门扉休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隐约听到陆渊的声音。
“混账……”
似乎有几分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