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百合耽美 > 和离后主公他追悔莫及 > 9、第 9 章
    门“吱呀”一声轻响,姬阳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长郎中。


    姜辞一时未及起身,反倒是姬云梵先看见了来人,眼睛一亮,笑着喊道:


    “二伯!”


    听见喊声,姜辞与姬栩才一同回首望去。


    姬阳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姜辞与大哥并坐于案、笑语交谈的模样上,眸色一沉,唇角勾起,语气讥讽:


    “才进府几日,倒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这么快就同我大哥坐在一处,谈笑风生,手脚熟得很。”


    姜辞方要开口解释,姬栩却先温声接话,为她解围:


    “我这些日子身子不爽,是我请竹娘邀她过来,陪阿梵解闷。”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温和坚定。


    姬阳冷哼一声,抬眸扫了姜辞一眼,冷声道:


    “大哥心肠太软,她什么话都能信。”


    “这女人心思深沉,留在府中怕不安分,还是少接近得好,免得教坏了阿梵,回头一肚子都是她灌的坏水。”


    “她啊,最会算计。”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一静。


    姜辞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放下了筷子。


    不等旁人开口,她已起身,面上神色温和、语气有礼:


    “我已用过,正好还有些事在身,便不叨扰大哥与都督相聚了。”


    她行了一礼,又道:“多谢大哥今日相照。”


    说罢转身欲行,刚走两步,衣角却被人拽住。


    是姬云梵,他挡在她身前,鼓着脸对姬阳认真道:


    “二伯你不许凶姜姐姐!”


    姬阳微蹙眉,低头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忽然浮出某些往事的痕迹。


    他蹲下身来,语气低缓,却藏着几分警惕:


    “阿梵,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想得那样。”


    “你记着,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族出身,要学会看清人,别让人算计了都不知。”


    正当他说着,姬栩已放下筷子,轻声打断:“我也吃好了。”


    “让大夫进来吧,先把脉。”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


    姜辞回到院中,银霜气鼓鼓地一路跟着姜辞回房,进门便忍不住低声道:


    “姑娘,您方才为何一句都不辩解?他那样编排您,旁人若听了,指不定要怎么传您闲话。”


    姜辞没有立刻回应,只缓缓褪下外衣,坐在案前的熏炉旁,垂眸理着袖口,像是没听清。


    屋内香炉氤氲,烟气缭绕,她神色安静得近乎冷淡。


    银霜见她不语,急得跺了跺脚:“就算为了清白,也不该一句不回啊,他说姑娘心思不正、处处算计,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姜辞这才抬起眸,唇角微微一动,轻声道:


    “我若真在意他,才会急着辩解。”


    她话说得极轻,却十分坦荡,神情丝毫没有被姬阳的话影响。


    银霜一愣,还待再说,姜辞已起身,步履轻缓地走到窗前,将窗棂微微推开。


    春日的风透过窗户吹入屋中,拂过她鬓边发丝,她站在光影交错之中,声音如水:


    “他若认定我是算计之人,我说再多也无用。”


    “那不如什么都不说,省得显得我还想讨好他。”


    她眼中没有怨意,也没有自怜,此刻她只是在想,这样两个不想爱的人的一辈子,真的很漫长。


    银霜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


    而姜辞已转身,重新坐下,翻开了案上让晚娘从府上找来的医书。


    与此同时,大夫收拾完诊箱,被姬阳亲自领进姬栩寝房。


    房内静极了。


    姬栩在案前坐着,衣襟宽松,手腕抬起时露出细瘦的骨节。他配合得一贯温和,没有多言,也不显拘束。


    老大夫搭上脉后,凝神片刻,又换了一只手。


    姬阳负手立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夫的动作,声音沉稳低缓:


    “如何?”


    大夫起身作揖,语气持重:“大公子脉象虚弱,气血不畅,五脏俱有亏损之象。好在近来调养得宜,未有大损,只需守住,如常静养,不可劳神过度便不会恶化。”


    姬阳微点头,吩咐左右记下药方,又让人送大夫出去。


    屋中只剩兄弟二人,片刻静默后,姬阳才低声开口:


    “你这身子,终究还是病了太久。”


    他虽语气不动情绪,唇角却紧紧绷着,满是心疼。


    姬栩轻轻一笑:


    “比起几年前,已好了太多。你只管放心。”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姬阳身上,语气缓和而真切:


    “反倒是你……与弟妹成亲不过数日,便处处冷待。她是个好姑娘,若你肯收些锋芒,未必不能过出一份好日子来。”


    姬阳眉头一皱,像是被什么刺了心。


    他冷笑一声,讥讽的语气几乎是立刻反弹出来:


    “大哥,你才认识她几日?就敢替她说话。”


    “你忘了?上次被人诓的事,才过多久?如今竟又要我重蹈覆辙?”


    语气一出口,带了几分压抑的恼意。


    姬栩却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争辩,只缓缓开口:


    “是,我是被算计了。”


    “可那件事后,我得了阿梵。”


    “这一生,能有阿梵……也不算全然不值。”


    话一出口,屋内又是一静。


    姬阳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安顿叫姬栩好好休息,自己则是甩着袖子离去。


    翌日清晨。


    阳光才刚洒进庭院深处,姬阳着玄衣,束发利落,正欲出府往督军署。


    刚至府门,便见一道小厮匆匆迎上来,拦在他前头。


    “都督稍等。”那小厮低声躬身,声音里略带踌躇,“表小姐传信,说过几日会来丰都小住些时日。”


    姬阳脚步微顿,眉心不动,语气却一贯简淡:


    “这事你找我母亲就好,这事一向是她在打理,不用跟我汇报。”


    小厮忙回道:“姬夫人这两日去太平侯府看您表兄去了,要在那边小住了,听说要住上半月。”


    姬阳这才想起母亲跟他说要去看表兄的事情,他想了一下,现在府中,大哥病着无法操劳,但是能做这种内宅事情的嬷嬷也跟着母亲走了,只剩下……姜辞。


    那小厮见姬阳迟迟不应,面露为难之色,迟疑着答:“表小姐那边已经启程了。”


    姬阳神色不显,半晌低声道:“……那你去找我娶的那位新妇。”


    “这种事,想必她一个女人家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口气,连连作揖:“是,是,都督吩咐得是。”


    未时过半,小厮便来到了姜辞院中,将此事一五一十回禀了。


    姜辞正坐在案前描图,听完也未有多少表情起伏,只淡淡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


    小厮点头欲退,走出两步却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上一句:


    “还有件事……表小姐还带了一位闺中友人同行。”


    “想必二人一道过来,日后应当会住在同一处。”


    姜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手中描笔却未停,只轻轻道:


    “我明白了。”


    午后日光正好,姜辞一袭浅色曲裾,领着晚娘与银霜走至府中东南角的一处偏院。


    她手执一柄薄扇,神色安然,语调平稳,吩咐下人:


    “这一处院落原本空着,如今需重新打理一番,窗棂洗净,帘幕更换,书案、卧榻、香具、屏风,全都要换成新的。”


    “墙上空着的地方,挑几幅雅致些的画。”


    “记住,用最好的料,但不许过分张扬,既是表亲,礼数要足。”


    下人们听得认真,连连应声。


    晚娘站在她身后,望着院落中来回忙碌的人,又看了看姜辞,笑道:“姑娘当家第一回,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姜辞轻轻点头,却忽地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年长女仆,语气温和:


    “这位表小姐……你可知她是哪位夫人家的?”


    那女仆略一迟疑,还是老实道来:


    “是姬夫人的外甥女,是沈将军的女儿。”


    “表小姐的父亲昔年也是东阳侯麾下的,后来去溪陵守渡口。”


    “那时两府常有走动,表小姐与都督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搬迁之后,两家渐渐少了往来,也有些年头没见了。”


    姜辞不动声色,只轻轻点了点头,又问:


    “她性子如何?”


    女仆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答道:


    “表小姐模样是极好的,待人和善,知书达理,只是跟下人们不太亲近。”


    姜辞听完,没有多言,只淡淡一笑,语气如常:


    “既是贵客,该用的规矩一样不能少,夜间多备些灯火,以防她夜醒不便。”


    说着,回头吩咐银霜:“你去问问厨房,可知道表小姐喜欢吃什么,等她到了,安排即可。”


    银霜应声而去,晚娘在旁轻声道:“姑娘安排得面面俱到,旁人看了也挑不出半点错。”


    晚上姬阳回来,府中的人跟他汇报今日姜辞在府里安排表小姐的事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二夫人倒也能干,安排表小姐的院子,事事都打理得体。说来……还真不像个新妇。”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冷风拂面。


    他扫了那说话的小厮一眼,语调不疾不徐,凉意却入骨:


    “这种琐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是夜,月色沉沉。


    姬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披了外袍出了卧房。


    他沿着回廊缓步,走至庭中,正打算顺手取几枚箭羽练手,忽而脚步一顿。


    一阵轻笑,从隔壁小院飘了出来。


    他本不想理会,怎料那笑声里隐隐带着姜辞的声音,清亮却不张扬,恰到好处地敲在他耳骨上。


    他蹙了眉,朝那处靠近几步。


    果然是她。


    隔着一堵影墙,另一边灯火微明,香气随风飘过,院中三女围坐,设了宵夜,几盏浅酒。晚娘与银霜坐在一侧,姜辞倚在软垫上,发髻松散,眉眼弯弯,竟是难得的轻松模样。


    “姑娘自从嫁来,都没这般笑过。”晚娘柔声道,“在紫川时,您每日发粮济民,随大夫走诊,事虽繁,却从不觉得累。如今这日子虽锦衣玉食,却关得像在笼里,叫人心里发闷。”


    银霜也笑着附和:“那可不。虽贵为都督,却冷心冷面,还整日不让姑娘出门,我看姑娘没几日就要把这院里多少块砖都数清楚了。”


    姜辞轻笑出声,语气却忽而低缓:


    “可我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换来凉州百姓的平安……这一笔买卖,也不算亏。”


    姬阳听到这句,指节轻轻一紧,站在墙后,良久未动。


    他闭了闭眼,低声嗤笑:


    她困在这院里叫不自由?他没直接把她用铁链锁进牲口圈里就算仁慈了。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姬阳站在书房外,唤来侍从越白。


    他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去告诉我那位新妇,若她想出府,随她便。”


    下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欲确认,姬阳却已转过身,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但——”


    “你们盯着点她。”


    “她每去一处、说一句话、见一个人,都一五一十地回来报给我。”


    说完,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的那一缕微颤,语气依旧平稳:


    “别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