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以宁“咦”了一声,她记得,她刚刚好像没有提到陆怀桉的名字吧。
陆怀桉听到她这短暂的疑惑声音,温声:“怎么了以宁?”
周以宁摇头,回复何千宜:
【因缘际会。你认识他?】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发过来:
【他大学的时候,你忘了?】
周以宁又是奇怪一声,哒哒着打字:
【我知道啊,他是檀屹的大学室友。】
她以为何千宜是担心陆怀桉黑吃黑,想了想又说: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个不停,最终发了个“OK”的表情。
周以宁放下手机,听陆怀桉问:“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
她耸耸肩,说没有。
陆怀桉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平板递给她,让她先在车上过一遍。
会所离淮州很近,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陆怀桉停车熄火。
然而进了大楼,周以宁还是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如果有口罩,她说不定都要蒙脸走路了。
陆怀桉安抚她:“你放心,这里不会有檀屹的‘线人’。”
周以宁经过上回在餐厅撞见熟人的事,已经不太信任这座看似很大,其实很小的城市。
她低声:“孟思源还把消息告诉了你呢。”
她的潜台词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然而陆怀桉仍是安抚:“不会再出现他这种情况。”
孟思源已经被他以高薪调往外地,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
周以宁疑惑地看向他,跟着一起上了电梯。
自从上次被檀屹在淮州“捉奸”后,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儿。
陆怀桉的办公室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动,只是吧台边角处多了一台机器。
周以宁吸了吸鼻子,还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清新味道。
她坐下,看陆怀桉按掉了净化器的开关,他解释:“屋里有些闷,临走时开上的。”
周以宁附和点头。
陆怀桉很快把文件拿到桌上,让她先坐,他转身去了吧台那边。
周以宁翻看着文件夹,都是她提前过目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却是如他所说,签个字就好。
其实,早知这样,让他把文件带去会所不就好了?还省得跑这一趟。
冒着风险,来都来了,周以宁拧开钢笔,开始一样一样地签字。
大概三两分钟,男人走近。
她右手边不远被放下了一只杯子,她以为和上次一样是可乐,鼻间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周以宁好奇地探身,这才发现是一杯咖啡。
深棕色的液体泛漾着些许温热气息,其上是一朵郁金香形状的奶泡拉花。
她眼睛不自觉看向陆怀桉:“你做的?”
他抱臂冲她扬扬下巴:“尝尝。”
周以宁笑了笑,先拍了张照片,然后才捧起来,浅浅地抿了一口。
嗯,口感有些干涩,应该是萃取过度的原因。
但刚刚没见秘书进来,难道是陆怀桉亲手做的?
看在陆律这样辛苦地讨她这个甲方开心的份上,周以宁给出一个违背内心的评价:“很好喝。”
她恭维:“没想到陆律师工作这么辛苦,居然也会做咖啡。”
陆怀桉:“闲暇时学了学,很放松心情。”
周以宁便接着夸:“拉花拉得也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是初学者。”
陆怀桉便笑:“周老板太过奖了,当着你这专业人士的面,不敢当。”
他状似无意问起:“咖啡店筹备得怎么样?”
周以宁:“已经定啦,在观山路那边,等咱们的案子结束了,请你喝咖啡。”
陆怀桉点头笑应。
琐碎事情处理完毕,周以宁又把最新的证据打包发给他。
陆怀桉看她脸色平静,就知道她开始戒断这段被“背叛”的爱情了。
上次檀屹小蜜对她那打击可谓是助攻。
时间紧迫,他拒绝周以宁要打车的提议,再次开车将她送回去。
密会结束,何千宜正在房间里小憩,周以宁便坐在外头等她。
没一会儿,手机显示何千宜的电话,她接通:“千宜,我在……”
何千宜语气很急:“宁宁,檀屹说来接你了,马上就到,你人呢?回来了没?”
周以宁:“我在外面呢。”
听她这样说,何千宜猛喘了口气,心跳落地。
在认出陆怀桉的那一刹,她突然就意识到,这场婚姻,也许檀屹有错,但周以宁一定也有。
以陆怀桉的身份,来当她的离婚律师,她不敢说两个人是不是旧情复燃。
但作为周以宁的好朋友,她知道,她一定得帮她瞒住了。
周以宁坐在沙发上,对檀屹这手段有些无语,然而何千宜还没出来,他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十月中下旬的天气,略有些寒凉,檀屹穿着一件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散漫。
两人目光相触,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才噙着笑走近:“宝宝。”
周以宁坐着没动,手臂环胸,很明显的不高兴:“你什么意思啊?”
檀屹装傻充愣:“什么什么意思,接你啊,咱们去约会。”
他凑上前,唇啵一下印在她的脸颊上,偷袭成功。
周以宁闪躲不急,只能用手背蹭了蹭,杏眸瞪圆。
檀屹闲闲问:“何千宜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很简单的一句,但却让周以宁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还是没完全放下疑心。
她没再用脾气压他,一次两次可以,第三次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周以宁理直气壮:“她在里面睡觉呢,有点闷,我就先出来了。”
檀屹勾唇,眉尾挑了挑,不置可否。
周以宁余光瞥见终于出来的何千宜,推开他。
何千宜几步上前,面上带着点抱歉:“我刚刚睡着了,让你一个人无聊了吧?”
周以宁摇头:“没有的事,你平时太累了,当然要好好休息。”
她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口气。
在没对过口供之前,真话就是最不容易戳破的谎言。
檀屹搂住周以宁的肩膀:“要不跟我们一块去吃饭?我订了位置。”
何千宜笑着拒绝,看也看得出檀屹这邀请不是真心,她又何必要当电灯泡。
道过别,檀屹把周以宁接到自己车上,通知司机可以先回去。
看她仍旧闷闷不乐,他终于开口:“对不起,宁宁,我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想来问问你。”
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查岗,但还是得道个歉,面子上起码得过去。
周以宁嗫嚅着唇瓣,低声:“我觉得,你掌控欲太强了,
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从前谈恋爱时,她就和他提过,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了,那就好聚好散,不要做一些令彼此伤心的事。
那时候。檀屹答应得好好的。
可现在呢,明明和漂亮女秘书出轨的是他,受到监视的反而是自己。
檀屹俯身抱住她,声音晦暗:“宁宁,就捱过这一段时间好吗?我很快就忙完了。等过去了,我就把她们都撤了。”
他也在心中劝自己,不要梗着这口气,伤的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
可是,在他没法亲眼盯着周以宁的时候,他实在放心不下。
过去七年的信任,因为这段时间的种种巧合,被摧毁了。
他才是那个最不想承认她出轨这个事实的人。
周以宁知道没办法说服他,她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车子到达目的地。周以宁看着眼前及其熟悉的这栋大厦,脚步微顿。
檀屹订的餐厅,居然是她和陆怀桉吃过的那一家。
她面色微僵,被男人执起手,牵着走向窗边的位置。
忍了又忍,周以宁开口:“我说过了,上次是我的普通朋友,你有必要这样敲打我吗?”
檀屹的声音平缓:“宁宁,你把我想得太坏了。我知道你和朋友来过,以为你喜欢这家,所以才订了位置。”
周以宁些迟疑,是这样吗?她误会他了?
怔愣间,檀屹挥手点单。他姿态从容放松,好像真的不是在追究上次的事。
周以宁咬咬唇,只能信了。
用餐时,两个人都很安静,只有偶尔刀叉碰撞的声音。
周以宁心不在焉。她想快点解决完这part,早些回家。
这家餐厅总是能让她联想到上次的阴影。
而檀屹则是在等待。
最后,侍者上了一块小蛋糕。
周以宁吃了七八分饱,见檀屹撑着下巴看过来,便将盘子推向他:“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檀屹露出一个笑,带点儿宠溺:“尝尝呗,是我特意交代他们做的。”
他用了特意这个词,周以宁便顿有所感地看向他。
男人面容俊朗,微碎的短发搭在额前,压制了平日里外露的桀骜。他眼眸熠熠如星,将她整个人框住,唇角微微上翘。
他就差要把“我准备了惊喜”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副样子,和刚大学毕业的檀屹没有任何差别。
周以宁有了心理准备,用叉子扒拉到蛋糕里的那块硬物时便很坦然。
他们俩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地从嘴巴里吐出来,那太恶心了。
这是一颗很闪很大的钻石戒指,以周以宁那浅薄的奢侈品定义来看,这钻石估计比厨房里的冰糖还要大。
檀屹打开外面的保护套,将她原本的婚戒摘下,套上了这枚新的。
周以宁手指纤细修长,加上这枚泛着光彩的圆钻,便显得更加漂亮矜贵。
他双手满意地牵握着她:“宝宝,它很衬你。”
周以宁接受了这枚鸽子蛋,她脸蛋红扑扑的:“谢谢……老公。”
不要白不要,等以后离婚了,檀屹总不会死乞白赖地要回去吧?
这时,窗外传来阵阵烟花声,绚彩的光芒倒映在两人的脸上。
周以宁循声望去,各式各样的焰火交织在一起,如同画卷一般点亮了夜空。
她忘了收回手,任由檀屹握着,直到看见一行用烟花形成的表白:“宁宁,我们重新开始。”
周以宁睁圆杏眸,有些不知所措。
檀屹已经站起来,俯身,吮住她略微冰凉的唇。
不管那男人是谁,赢的都是他。
他能包下这餐厅,能给周以宁买十克拉的钻戒,能为她放烟花全城表白。
最重要的,他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第17章
周以宁被他这番举动感动到,回家的路上也没有推拒他的手,任由他握着轻捏。
实则是吃人嘴短,用人手软。
檀屹刚送了一枚大钻戒给她,她总不能翻脸不认人闹脾气吧。
到了地库,她刚下车,檀屹也跟着下来了。
他搂着她的腰,脑袋垂下蹭在她肩头:“以后我搬回来住,好不好。”
周以宁心里突突,虽然这房子登记的她的名字,但她难道有权利说不好?
她有些纳闷:他是和林姣吵架了吗?或者说,他误以为自己出轨,激起了他的占有欲呢?
周以宁嘟嘴:“好吧,但你不要吵到我哦。”
檀屹哼哼:“我爱老婆,老婆真好。”
因为那枚大颗的钻戒,周以宁心里的恶心都减淡了些。
檀屹既然回家,便挥手让营养师和司机回去,这儿用不上她们,白天再来。
他的意思不言而明。
他转身去书房处理公务,周以宁洗完澡便钻进了被窝里。
她现在在想法子,该怎样拒绝檀屹。
周以宁原本打算早些入睡,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最后一定会被檀屹闹起来。
真要做了,一切都晚了。
她咬唇,思来想去,忽地灵光一闪。
林姣刺激她,她也可以刺激回去啊。
说不准林姣一疯起来,过会儿就打电话给檀屹,把他叫走了。
周以宁说干就干,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大钻戒,咔嚓一张。
她登陆许久没上的微博,婊里婊气地敲了个文案,“老公送的^_^”。
为了防止林姣看不见,周以宁甚至打开她的私信框,回了个句号。
做完这个,她将手机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地敷起面膜来。
等到她爬上床关灯后好久,檀屹那里依然没有动静。
次日周以宁醒来,身边的床铺果然一片冰凉,起床去书房,人早就离开了。
她略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林姣才23岁,一点都沉不住气,果然把人叫走了。
可相应的,周以宁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昨天檀屹为她放的那场烟花,说想让他们重新开始,她不是没被感动到。
她甚至动了念头,假如檀屹昨晚没走,那他们真的可以试一试。
可现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
周以宁索性连消息也不发给他,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檀屹那边果然沉寂了好几天,之前做的承诺跟放屁一样烟消云散了,他也不再要求她打电话报备。
两人这样的冷暴力,一直持续到一天晚上檀屹醉酒回家。
他是被景硕扛回来的。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身上酒气熏天,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点意识都没有,看起来比上次醉酒要厉害得多。
周以宁捂着鼻子挡在门口,甚至不愿意放他们俩进去:“干嘛把他带回家呀,他明天还要上班,应酬完让他在公司里住就好啊。”
景硕有些尴尬,不敢回答。
老板娘的态度明显,摆明了对老板不上心。
可是老板这边却为情所困,是为了她才买醉。
最关键的,檀总在办公室灌醉自己以前,点名要求回华榭,他一个打工人,总不能阳奉阴违吧。
周以宁知道他处境,虽然不想看见檀屹,但到底没有为难他。
她和景硕一块儿把檀屹架到了主卧床上。
景硕擦擦脑门上的汗,正准备告辞,忽的又停住脚步。
他这人寡言少语,平常除了老板的要求和吩咐以外,从不多话。
但今天,他罕见地对周以宁提起檀屹的私事:
“太太,总裁今天并不是出去应酬,他一直呆在办公室里,酒也是在那儿喝的。”
周以宁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今天林姣上班了吗?”
景硕简短回答:“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儿。”
周以宁便了然,这是跟小情人吵架了。
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个把家当旅馆的男人,索性放弃了自己软乎乎的大床,转而去了客卧。
至于檀屹,她可没有心软到要去照顾为小三心碎的男人。
半夜,周以宁喘不过气,忽的惊醒。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檀屹找过来,跑到床上和她挤在一块,双手搂着她,长腿则牢牢架在她
身上。
快到十一月,气候变凉,室内恒温一直开着,她被他活生生地闷出了一身汗了。
周以宁使劲推他,而身上的男人和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她去拍他的脸,依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周以宁气急,“啪”地甩了个响亮的巴掌在他脸上,檀屹终于在睡梦中醒过来。
他双眼泛红,看起来有些委屈,他声音低沉:“老婆。”
周以宁莫名地就想到网络上段子,老公和小三吵架,回家心碎流泪。
她心中嘲讽,毫不手软地又删了他一巴掌,友情提醒:“你不回公司吗?小心明天见不到人。”
檀屹被她这两巴掌扇得彻底清醒过来,他黑沉沉的眸子隐藏暗火,紧紧地凝着她。
这样冷厉的眼神,让周以宁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她刚才扇他脸的力道好像大了点?
以前柔情蜜意时,这举动叫调.情,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同床异梦,檀屹该不会恼羞成怒也回自己一巴掌吧?
好在檀屹没有那样的气量小,他只是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
骤然变亮,周以宁眼睛有些刺痛,稍微适应了,也跟着坐起来。
她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檀屹语气冷硬:“你为什么要和我分床睡?”
周以宁有些愕然,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事儿。
她没做太多犹豫,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喝了酒,身上臭死了,会影响我休息。”
这当然也是实话,她明天还要去咖啡店搞软装,哪有空理他。
檀屹还是醉得很厉害,闻言,他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是一股浓浓的酒气。
他起身,去了浴室。
周以宁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这吗?她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呢。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男人显然在洗澡。
周以宁重新躺下去,打开手机看时间,这会正是凌晨两点,檀屹可真能闹腾。
正巧邮箱里收到了一份新邮件,是陆怀桉发过来的。周以宁打开随便看了看,是关于他为她拟定的财产分割建议。
水声一停,她立马将手机放回去。
男人上半身光滑白皙,还在往下滴水,顺着人鱼线蜿蜒往下,消失在腰间系着的浴巾里。
他的头发微湿,并没有完全吹干,就这样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现在这个姿势,周以宁和他面对面躺着,她有些别扭,刚想要转过身去,却被檀屹止住。
他眸子亮亮地望着她,轻声叫了句:“宝宝。”
周以宁寒毛竖起——当这么多年夫妻,他每回想办事就这个语气,哪里还能不懂?
果然下一秒,檀屹莽撞地上前含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又凶又急,如同走蛇攻略城池,纠缠不放。
他身上传来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加上口腔里残余的酒味,令她有些晕眩。
檀屹的手也没闲着,炙热掌心摩挲过各处,从上到下。
周以宁今年二十八岁,从里到外都属于成熟女性。经过他这番轻抚,她很容易地软了身体。
尽管不想,但当他横在中间时,她不自觉地张开。
迎接他。
檀屹轻声笑了笑。
周以宁不知为什么,觉得他这笑里有嘲讽。
仿佛言下之意是:看吧,只要他略施小计,她依旧离不开他。
周以宁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用尽了全力,直接将他推得晃了晃。
而她自己迅速缩起身体,裹起被子到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檀屹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强压着火气,问:“是不舒服吗?”
周以宁目光中有些警惕,并没有回答。
檀屹吐出一口郁气,冷笑了一声。
很显然,不是。
他给她找的台阶,她并没有下来。
檀屹忽的伸手,狠狠将枕头掼下了床。
他终于发出这段邪火:“周以宁,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周以宁脸色有些僵硬。
该说什么呢?说觉得他和小三上过床的身体很恶心?那财产她还要不要了?
答不出来,她索性缄口不言。
檀屹又是一声冷笑,就这样膝行靠近,浴巾掉下去也没管。
他捧住她的脸,攫着她不让她动弹。
这分明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动作,却无端让他做出了一股可怖感。
檀屹语气阴森:“你想离婚是不是?”
周以宁的身体僵住了。
而这反应,让檀屹一下子就确定,她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无论他再怎么给她找借口也没用。
当夜他与周以宁回家,他满心期待和她重新开始,甚至准备了几件小玩意,想给她新鲜感。
当他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习惯性地打开邮箱看有没有遗漏,却忘了这是家里的电脑,登陆的是他早就停用的工作邮箱。
那时,最新一封邮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上头的文字言简意赅:
“檀总,你妻子周以宁打算和你离婚。”
檀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接收日期显示在一个月以前,而那会儿,是他和周以宁争吵的开端。
檀屹冷凝那封邮件许久,很快开始追踪IP地址。可邮件主人在发完当天就已经注销,自然找不到。
他静坐在椅子上,直到深夜,他去主卧,拿起了周以宁的手机。
所有的app里,什么都没找到。
檀屹松了口气,随手打开了相册。
接着,他看到了今天最新拍摄的一张照片。
是一杯卖相很烂的咖啡。
在最边下,露了文件的一角。
檀屹放到最大,终于看清:
“本司受周以宁女士委托,拟定其离婚案相关内容……”
他的血液瞬间停止沸腾。
檀屹扼着她脸颊的手微微发抖,语气也一样:
“周以宁,我对你的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为什么还要不满足,为什么还想和我离婚!”
第18章
周以宁像被踩了尾巴的毛,瞬间炸毛:
“什么破事,又是谁不满足?你自己做的烂事自己知道,怎么好意思血口喷人!”
檀屹狠道:“我做了什么烂事?是你做了什么烂事吧?瞒着我跟别的男人约会、吃饭,还把他带到家里来!”
周以宁反唇相讥:“不如你,坐享齐人之福,哪个都不想放手!”
檀屹气笑:“我为什么要放手!我养了你五年,拿钱堆起来养你,你呢?你没心没肺,拿我的真心当烂泥踩!”
周以宁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当初我说过,我要出去工作,是你看不上我挣的三瓜俩枣,是你说挣钱就是为了给我享福。怎么,你现在知道反悔了,要拿这事逼迫我了?!”
檀屹刚刚那是话赶话,一骨碌便从嘴里吐出了。
他挣钱养周以宁,那是天经地义,也是他心甘情愿,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和他离婚的心思。
他拽回话题到她的野男人身上:“我从没反悔,别跟我扯这个!你新看上的男人能有我有钱?”
檀屹气得拽过来她的手,疾言厉色:“他能给你买这么大的钻戒?他能包圆你每季至少八位数的衣服包包?他能让你住大房子,能让你过得有滋有味吗?”
尽管檀屹说的“他”纯属无稽之谈,但周以宁还是尖叫一声,摘下手中的戒指掷出去,愤怒地说:“我不要你养我!我也不要你的破戒指!”
闪着耀眼光彩的钻石戒指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滚了几圈才停下。
随着她的动作,檀屹霎时闭了嘴。
婚后,他们很少这样大动肝火,这样的吵架更是从没有过。
他看出她态度的坚决,冷笑:“他到底哪里好……”
周以宁打断他:“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她从知道他出轨时,就一直想对他说的话。
檀屹沉默,胸膛
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他起身,眸光凝住角落里孤零零躺着的那枚钻石戒指——这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也是他满心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他俯身捡起来,将戒指搁在桌面上,背对着她:“周以宁,我绝对不会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咔嚓”一声,门开启又阖上。
周以宁闭上眼,心中怒火渐渐平息。在她眼里,这无外乎是檀屹的酒后发疯,可她也奇怪,他是怎样发现她离婚的心思?
半夜惊心动魄地闹了一场,第二天周以宁起来时自然是头晕脑花。
赖床的心到达顶峰,但她想到昨夜檀屹口口声声地挣钱养自己,努力地爬起来。
男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甭管结婚时说得多么感人肺腑,最后都一样。
司机叫罗青,前几天悠哉悠哉,但今儿一早就在车库整装待发了,显见是檀屹又给她下达了新的指令。
她乐颠颠地给她开车门:“太太,您慢着点。”
周以宁满脸厌烦:“能别这么叫我吗?”
檀太太谁都能做,她有点恶心。
罗青忙不溜坐到驾驶座,很是无辜地问:“那我叫啥?周姐,宁姐?”
总觉得这些称呼没有太太那么富贵。
她啧一声:有钱人事儿可真多。
周以宁闷闷不乐:“叫宁姐吧。”
罗青应了,开了音响,一路慢悠悠地载她去咖啡店。
一路上,她也在几次不经意的转眸间打量这个豪门贵妇。
女人二十八岁,肤白貌美,每一根头发丝上都透出被金钱润泽过的光华。
即使此刻微蹙着眉,也依然美得动人,叫人想把心挖出来奉给她。
也难怪,她的雇主看她像看宝贝疙瘩。
雇主说了,从今天开始,她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位,上厕所也得在外面等,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车里候着就行。
眼看周以宁下车甩上车门,罗青赶忙跟上,笑容灿烂:“宁姐,我进来帮帮忙。”
周以宁脸上闪过隐忍,没吭声。
如简寻芳所说,店内设施齐全,哪儿都没坏,甚至有些还是全新的设备。
周以宁搞软装,主要是换掉自己不喜欢的桌椅吧台,再添些精巧的小布置,别的就没了。
她坐在吧台边,罗青便面向她看电视;她转而去窗边的位置,罗青便转过椅子,伸着头好像看风景,实则视线不经意掠过她。
周以宁忍气吞声,打开手机敲键盘:
【zyn:我受不了了!那个神经病檀屹!他居然让司机全天候跟着监视我!他一个乱搞的人,居然怀疑我出轨!】
【千宜:……你没有吗?】
【zyn:?】
【千宜:开个玩笑啦[龇牙],那你现在怎么办?】
【zyn:先拟定协议吧,他要是不肯,就只能起诉了。】
周以宁心里也清楚,按照檀屹昨天那模样,他百分百不会签字。
要打官司的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想想她就头疼。
这天起,檀屹仿佛要奉行“他绝不会离婚”这条至理名言,每天不管多晚,都一定回家来住。
一开始周以宁还搬去客卧睡觉,结果檀屹和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粘着不放,她只能继续回主卧睡大床。至少地方够大,能把他踹得离远点。
两人同床,他也没动手动脚,只是搂着她,不到要起床的时刻绝不松开。
周以宁这边不停地刷着微博,却也看不到林姣有新动态,焦急得要命。
怎么搞的,她被檀屹的钱打发了吗?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檀屹带她去医院,江舒兰两天前生下了她和褚川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一起去探望。
这会儿早错过了亲戚来恭喜的高峰期,病房内很安静,江舒兰与小女儿躺在一起,爱怜地牵着她的小手。
这是周以宁成年以来第一次接触新生儿,不免有些好奇。
她小声地问:“我能不能摸摸她?”
江舒兰温柔笑答:“嫂子,摸吧,没事的。”
周以宁便轻轻地用指腹触了触婴儿的小脸蛋,柔柔软软,手感十分不错。
她笑了下,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小囡囡,这是叔叔婶婶给的红包,你一定要茁壮成长呀。”
江舒兰:“会的会的,囡囡说谢谢叔叔婶婶。”
两个男人出去聊天了,怕留在病房会吵着婴儿。
江舒兰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嫂子,你们有消息了吗?”
她是两年前结的婚,这会儿生孩子看起来时候刚好,其实也被褚家念叨了好几回。
周以宁顿住,摇摇头:“没呢,我们不急。”
江舒兰欲言又止:“怎么能不急呢。”
她看着周以宁,有种同病相怜的苦涩感:“嫂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囡囡是我喝了好久的中药才怀上的,当时要是再没消息,我和褚川就得被押着去试管了。”
周以宁吓了一跳:“你们俩才多大啊。”
江舒兰苦笑:“没办法,我公公婆婆急。”
她嫁给褚川,也是高嫁,而且处境比周以宁更难。褚川不抗事,把钱当白纸撒,还老不着家,她经受的压力可见一斑。
她低低提醒:“嫂子,趁早怀上生了,男人也能收收心。最近褚川连游戏都不打了,就照顾我和囡囡。”
周以宁五味杂陈,只能多谢她的好意。
门外,檀屹弯唇,拍拍褚川的肩:“当爸的人了,以后可成熟点,知道没。”
褚川笑嘻嘻的:“我知道啊,当爹的能收的红包可太多了,这几天数钞票都数麻了。”
檀屹笑骂:“没出息。”
褚川扬扬下巴,示意里面那位:“哥,你和嫂子什么时候有消息啊。”
檀屹沉默,没答话。
褚川急了:“是不能生还是怎么,你们得趁早去查查,哥你也三十了,挣那么大家业,没孩子怎么行。”
檀屹双手插兜,好半天才开口:“生了孩子以后,夫妻感情还跟以前一样?”
褚川摸摸下巴:“反正我是比生前好了点吧。兰兰变得温柔了,也不疑神疑鬼了。”
不过这才两三天,他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檀屹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见周以宁小心地关上房门出来,迎上去揽住她的腰。
褚川:“哥嫂子,我是真羡慕你俩,几年如一日的甜蜜。”
檀屹扫他一眼,低声笑了。
褚川便再接再厉:“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小侄子小侄女出来玩玩呗?”
周以宁不语,檀屹则笑骂:“瞎说话,宝宝是能玩的么?”
褚川讨饶,夫妻俩和他告辞,渐行渐远。
回程路上,檀屹一边开车,一边开腔:“囡囡可爱吧?”
周以宁手撑着车窗,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
这段时间,他们倒也有交流,就是话不长,只满足日常需求。
檀屹迫切地想打破这僵局,他试探:“咱也生一个呗?上回就答应了爸妈,他们等着外孙呢。”
拿檀家父母出来做筏子,只会惹周以宁生气,但她自己的爹妈不同。
然而周以宁语气还是变了:“什么时候答应了?不是你答应的吗?你想生……”
“自己生”那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檀屹就打断了她:“好好好,不提这个,行吧。”
看起来是哄她,但其实声音也有些冷硬。
周以宁眼睛依旧看向窗外,双眉忧愁地拧在一块。
看檀屹这模样,还对这婚姻心存希望呢,她暗暗叹了口气,只能不经意提起:“最近,你那个邻家妹妹怎么样?”
她主动挑起话题,檀屹便想了想,努力从脑海里找出相关记忆:“请病假回家了,好几天没来上班。”
周以宁嘴角划开一抹讽笑:“你不去哄哄?”
檀屹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她又不是我亲妹妹。”
女人轻哼一声。
檀屹认真盯着路面车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闻着仿佛有点儿醋味。
吃醋是个好迹象啊,他们现在这情况,不怕她吃醋,
就怕她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檀屹有些狗腿地问:“要不把她给开了?其实她在公司也不干正事,整天盘手机,要不是我爸欠了林叔人情,我哪儿能给她安排成我秘书。”
周以宁扯了扯嘴角:“不用。”
第19章
檀屹让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周以宁,她没有机会去找陆怀桉,整个人焦躁不已。
陆怀桉倒是很镇静,安抚她:“没关系,好事多磨。”
周以宁默念这四个字,心里希冀一定要如此。
这天夜里,夫妻俩一个在沙发上看剧,另个在吧台上处理工作,彼此和谐,气氛少有的静谧。
美中不足,门铃响起,没等响完便又是一下,听起来十分急迫。
周以宁懒得动弹,余光看见男人起身过去,便又将视线收回电视屏幕上。
门被打开,传来景硕极快的声音,他罕见地不太稳重。
很快,檀屹转身回吧台收拾东西,扬声:“宁宁,去把我外套拿下来,快点。”
他的语速也很急,周以宁拧了下眉,不想耽误他的正事,还是起身往楼上衣帽间去了。
刚走进去,正好手边就有一件,周以宁没心思给他慢慢挑了,捞起来就走。
檀屹正在打电话,面色冷峻严肃,他伸了手,她只能帮他套上去,听他跟电话那头叮嘱:“好,我马上就到,你们做好公关,这件事一定不能流出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沉默的女人,压下颈脖亲了亲她的脸,极快地说:“城西工厂出了安全事故,我现在就要赶过去。你一个人在家当心。”
周以宁咬唇,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张。
檀屹毕竟是顶梁柱,她也开口提醒:“……路上小心。”
现在要得她一句关心不容易,檀屹笑了笑,又啵一口她的嘴唇:“放心,老公能搞定。追剧不要太晚,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离开。
周以宁还开着门目送,他和景硕站在电梯里,两个人面色都很难看,这次事故的影响显然很严重。
电梯门合上,她也关门。
*
这一整夜,檀屹一直没有阖眼。
城西那批高科技机器,是国内最先进的仪器,也是他们这次主推的产品。然而中间检验方出了纰漏,有个工人受到辐射,紧急送到了医院。
aizone近年来势头很猛,这事说不好是意外还是有人当幕后推手。
檀屹安抚了工人家属,又带人连夜去调查,等到东方微微泛白,终于有空闲歇口气。
景硕:“檀总,我知道消息后就往您那儿赶了,是封锁了现场,但不确定有没有走漏风声。”
檀屹捏了捏眉心,实在有些疲惫。
“叫公关部做好准备,盯紧媒体那边。”
景硕应好。
檀屹深深叹出一口气,想到昨夜周以宁的态度,心中一动,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
大掌深入,却触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触感不大对。
但很熟悉,成年男性摸到便晓得是什么东西。
他面色瞬时变得冰寒,揪着其中一角,拿出来。
果然是一枚安全套。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外套——自从上次把她衣帽间清空,他敲定的不少新衣都是男女情侣款,他打定了主意要和她重燃爱火。
而这件也一样。
檀屹想起周以宁抓着外套急匆匆的身影,霎时确定:这是她的衣服,避孕套自然也是她的!
他一瞬间充血,颈脖、额角青筋暴起,倏地狠狠朝墙壁砸了一拳。
景硕瞳孔一缩,没料到这祖宗突然发难。
眼见檀屹手指骨节上鲜血如注,他恪守助理职责:“檀总,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檀屹眼神阴狠,话从牙尖蹦出来:“不用。”
手上的骨头再疼,哪及他的心里。
他看她那么严,她面上也装得老实,可难道就那么爱外面的野男人,见缝插针地偷晴?
檀屹火气冲天,几乎是要立刻冲回家质问她,然而公司又来了电话,称已经有新闻报道了。
这三天,周以宁过得不好也不坏。
檀屹不在,她不用跟他演对手戏,很是放松。但同样的,她也很担心aizone的后续,毕竟都上热搜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何千宜也听说了这件事,打电话来关心,周以宁瞟到她的备注,这才想到今天是她生日。
何千宜:“哎呀,没事儿,咱俩谁跟谁,这个时间点,你就好好待在家,party我就不邀请你了啊。”
周以宁坚持要给她送礼物:“我待一小会儿就回去。本来你说你要复工了,我都没空再陪你轻松,你过生日我还不去,我算什么好朋友。”
何千宜感动得不行,便交代了时间地点。
下午六点,周以宁打扮一新,在玄关换了鞋准备出发时,大门从外面打开。
檀屹面容苍白,青色胡渣布在下半张脸上,看起来憔悴又疲惫。
他目光阴翳,打量了她一番,扯了扯嘴皮:“大美女这是要去哪儿啊?”
周以宁念在公司出事的份上,忍下了他的阴阳怪气:“千宜过生日,我去给她送个礼物就回来。”
檀屹看她这样言之有物地交代,心里便更加憋屈。
在他希望她回心转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把他当傻子耍,用各种借口来搪塞他,然后和野男人去逍遥!
周以宁错身,想出门,却被檀屹抓住腕子。
他面色冰冷:“不许去。”
周以宁不解,也很莫名其妙:“为什么啊?”
总不能因为他公司出事,就不许自己出门吧?而且她也说了马上就回来啊。
檀屹皮笑肉不笑:“谁知道你出门干嘛去。”
他这副怀疑她偷.人的嘴脸,让周以宁瞬间炸了:“我能干嘛去?我不是说了何千宜过生日,我给人家送礼物去!”
檀屹油盐不进,很干脆地关上门,把她扯进屋里:“别老拿她当借口糊弄我,你自己要干什么去你心知肚明,今儿你别想出门。”
周以宁手腕被他拽着发疼,她气得发抖:“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你自己干了丑事,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要脸吗?”
她几乎是尖叫着吼出来,檀屹也不客气,掏出被他捏得皱起的小玩意,在她眼前点了点,然后猛地摔在地上:“你的套都被我找着了,还好意思说我泼脏水!”
他动作幅度太大,吓得周以宁闭眼。心脏剧烈跳动,她睁眼往地上看,确实是安全套。
然而她没用过,当然是满腔的委屈与冤枉:“这不是我的!你凭什么污蔑我?!”
檀屹包扎着绷带的那只手又蠢蠢欲动地想要砸墙,他笑得渗人:“不是你的?这难道不是你的外套?从你口袋里找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周以宁脑子短路了一瞬。
檀屹身上穿的,确实是她的同款外套。
自从他搬回来住以后,两个人同用衣帽间,衣服就常常搞混。周以宁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说过了檀屹也不听,她只能随他去了。
这些小事上,她懒得和他吵。
她很快平静下来:“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你要实在怀疑,可以,离婚啊。”
檀屹面色难看。
周以宁脸上带着嘲讽,终于挣开他的手掌,冷漠地越过他,出了门。
大门在檀屹身后阖上,力道很轻,但让他心如刀割。
周以宁被平白冤枉一通,火气极大,叫罗青下车,自己坐上驾驶座。
罗青为难道:“宁姐,要是檀总问起来……”
周以宁开口:“管他去死。”
她的脸色有点扭曲,一脚踩上油门,猛地冲出去。
何千宜租了个小别墅办她的生日party,因为刚刚檀屹的那一通耽误,周以宁姗姗来迟。
这pa
rty不仅是为了庆祝生日,也是通知各位她即将重回工作岗位,再也不能逍遥,因此人格外得多。
周以宁带着礼物,左右问了好些人,也没找着她的身影。
她正要打电话,忽然有个男人走近:“你找何千宜?她在一楼左手边的房间里。”
这人声音清朗,是很标准的播音腔,应当是何千宜的同事。
周以宁循声看向他,见到一张很俊朗的脸庞,但他穿着夹克,看起来跟场上这些人很不搭。
周以宁谢过,正要抬脚进去找,不料那男人也跟上,他说:“算了,我带你去吧,不太好找。”
一路畅行,他神态自若地敲响房间的门,然后推开。
周以宁跟在后面,还没开口,就见有个抱枕从里头飞出来,砸到男人的脸上。
紧接着,何千宜的骂声也传出来:“给我滚。”
夹克男倒是没什么反应,周以宁却有点尴尬,她探出脑袋,笑了声:“亲爱的,生日快乐!”
何千宜正陷在沙发里,坐姿有那么点不端正,看见是她,她脸上也展开笑容:“宁宁,你来了。”
她站起身,几步走近迎她,然后很不留情地瞪了夹克男一眼,“啪”一声关上了门。
周以宁问:“你过生日,怎么闷在小房间里,不跟他们去玩玩?”
何千宜:“有点累了,就先休息会儿。”
周以宁察觉到不对劲,想起刚刚那男人,她问:“他是谁呀?”
何千宜烦躁挠头:“靳岩,就我那个傻缺领导。”
话落,她听到周以宁的笑声。
她笑嘻嘻的:“我还没说是谁呢。”
有好友的八卦可以围观,周以宁继续追问:“你俩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说他特别凶吗,怎么还来参加你的party?”
何千宜有些扭捏:“没什么情况,就看不惯他呗。”
她有心要瞒,又或者是关系尚未确定不好说,周以宁便不再追问。
何千宜问:“对了,你真不玩会儿再走?”
周以宁也学着她的样子陷进软软的沙发里:“我先不回去了。”
何千宜疑惑,听她说完前因后果,也是十分头疼。
夫妻俩为了凭空冒出来的安全套大吵一架,真是罕见。
她拍板:“那你留下,玩完咱俩就在这儿住,明天再回。”
见周以宁答应,她满脸坏笑:“有福了你,今晚我请来了不少腹肌男。”
如何千宜所说,这场party参加者全是俊男靓女。
有年纪轻的男生找周以宁要微信,她问过年纪,毫不犹豫地拒绝。
老天,何千宜在哪儿找来这么多才十八岁的小男孩!
但是,再洁身自好的花儿也扛不住这些蝴蝶、蜜蜂往边上凑,尤其是周以宁心情郁闷,有年轻帅气的弟弟陪着小酌、玩游戏,确实很让她神清气爽。
她甚至在此刻和檀屹共情,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年纪小的,她也喜欢!
虽说是小酌,但一口一口抿下去,还是有了点些微的醉意。
铃声响起,周以宁以为又是檀屹,她不耐按掉。
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她终于接通,冷冷地哼了声。
然而出乎她意料,电话那头传来陆怀桉的声音。
“以宁?”
第20章
周以宁还未开口,旁边青春帅气的男大又将杯子斟满,用撒娇的口吻:“姐姐,再来一杯?”
她缄默,轻咳了一声,稍醉的意识回过神来,对着男生比了个“嘘”的手势,转身捂着听筒回话:“喂,怎么了?”
刚刚以为是檀屹来夺命连环call,她便想既然他怀疑,那自己就坐实,索性气死他。
谁知道竟是陆怀桉。
“你喝醉了?在哪儿呢?”他问。
周以宁:“没醉,朋友过生日,我在给她庆祝呢。”
对方显然没有信她的睁眼说瞎话,毕竟她言辞间已经有些大舌头。
陆怀桉:“和檀屹吵架了?”
被他猜出来,周以宁呼出了口气,泄愤一般:“他居然怀疑我出轨,还说从衣服里找到的安全套是我的,简直有病!”
按以往,她绝不会和一个男性吐槽这样私密的事。但陆怀桉是她的律师,不算外人。
陆怀桉应了声:“嗯,别在意,他也许是发现了你的离婚意图,想先发制人。”
他说得没错,但周以宁烦躁起来,已经不想再聊这茬,她问:“怎么啦陆律师,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
陆怀桉那边仿佛在收拾文件,他说:“刚刚发现协议上有个细节需要更改,准备找你看看,不过你现在在忙,那就算了。”
周以宁忙叫:“等等——”
这会儿她负气出门,檀屹也没来管她,正好能和陆怀桉见个面,也不怕他抓到。
她说:“没事儿陆律师,就现在吧,我估计明天他回过味来,又要看着我了。”
周以宁四处张望了下:“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视频……”
“我开车过来吧,面谈更合适。”他声音沉稳。
“这地方离市区有点远,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关系,地址发我,我马上就到。”
他硬要坚持,周以宁只好答应,毕竟协议不是小事。
眼见快要十一点,她叮嘱:“你路上小心。”
挥别对她恋恋不舍的小男生,周以宁进了别墅,准备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谈正事。
她趋向今天和何千宜碰头的那一间,敲了敲门,没人答应,准备拧开时却发现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既然已经有人,周以宁只能又接连找了其他几间,最终在二楼找到个空着的阳台房。
这间是主卧,只放着一张大床,但阳台上有一套茶桌,还算适合谈事情。
趁着陆怀桉赶路过来的空挡,周以宁坐下吹风,顺便清醒脑子。
打开手机,檀屹的消息显示红点十来条,她没点进去,只看到最新的是他问她在哪儿。
周以宁没理,转而发信息给何千宜,问她人呢。
说好了给她庆祝生日,结果吃完蛋糕人就没影儿了。
又坐了会儿,她瞧见别墅外亮起了两道车灯,紧接着,有个男人从外头走进来。
处于高位,她很轻易地看到下方全景。
他穿一件黑色大衣,里头是马甲领带,一双穿着西裤的长腿大跨步,极快地穿过一行正在狂欢的男男女女。
从这个角度,陆怀桉鼻梁挺拔,面色疏离,他左右望了望,应当是在找她。
周以宁双臂撑在栏杆上,不知怎么,并没有提醒他。
她等着他发消息询问。
然而他们之间大概是有点心灵感应,他倏地抬头,与她对上视线。
周以宁有点被抓包的赧然,她歪了歪头,轻轻抿唇笑了。
陆怀桉则推了推眼镜,向来冷厉的眼在夜色中显得温柔。他低头,快速地打完一行字,然后抬臂冲她摇了摇手机。
周以宁的提示声响起,她点开,显示:
【陆:等我上来。】
她有些忍俊不禁,对着他点点头,男人也露出浅笑,很快地走进别墅。
周以宁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颊,坐回椅子上。
过了一两分钟,陆怀桉敲门而入。
他坐下,先是端详她一眼,然后才开口:“看来没醉得太狠。”
他说这话,周以宁便想到上回在家里醉酒,他突然把自己打横抱起的那一下。
她移开视线,嘟囔:“也不至于回回都喝醉。”
陆怀桉低笑,将文件拿出来,给她一样一样地指出改动的地方。
聊起工作,他便没有刚才的那一丝丝不正经,目光专注,为她解释时会刻意停下,给她反应的时间。
他说:“这些条款,是我根据aizone最新出的安全事故改动的,你觉得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周以宁早知道他是个十分专业靠谱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异议。
事情谈完,陆怀桉问:“需要我把你捎回去吗?”
周以宁摇头:“不
了,我今晚就在这儿住。”
他的手不由轻敲了两下桌子,不动声色:“和弟弟彻夜狂欢?”
周以宁有些囧,晓得刚刚那男生的劝酒被听见,她强调:“不是,跟我朋友住一块,应该是彻夜畅聊!”
陆怀桉脸上透出微微笑意,站起身:“行,那我也就回去了。”
周以宁也跟着起来,她开口:“陆律师,要不下楼吃点东西?麻烦你这么远过来,总要吃吃玩玩,不然我过意不去。”
陆怀桉温声:“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别老叫‘陆律师’了,听着我好像比你大很多。”
周以宁摆手:“我可没那个意思——那叫你?”
他答:“就叫怀桉吧,不行的话,甲方金主也可以叫我‘小陆’。”
周以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弯着眼:“那还是怀桉好些。”
陆怀桉这人言辞总带着点淡淡的幽默,还是有点地狱的那种。
经过这打断,周以宁放轻松了许多:“让我来给你推荐点好吃的,蛋糕什么的都是我朋友买的口碑款,只要你不怕三高,肯定能俘获你的胃。”
陆怀桉点头:“成,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身子骨还算硬朗——”
他话音中断。
周以宁奇怪地看向他,见他的视线直直地看向下方,不免也跟随着看过去。
只一眼,她脸色煞白。
檀屹居然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几十个大汉,把楼下团团包围住,那架势,好似□□一般。
周以宁微微咽了一下,手抓住陆怀桉的大衣袖口,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她脸上原本的红色已经褪去,看他一眼,显得有些仓皇无措:“咱们不能被发现。”
她的证据都还没收集齐全,又刚刚被檀屹反咬一口,这会儿要是再被他发现她早就在准备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陆怀桉要沉着很多:“没关系,别怕。”
楼下,何千宜这个发起者不在,其余人乱成了一锅粥,或尖叫檀屹是不是来砸场子的,或声明他们只是正常聚会,绝对没有什么违法行为。
很快,那些大汉分散开来,很显然是在找周以宁。
她抖了下,快速地跑到门口,“咔”一下锁上了房门。
下一秒,二楼也传来阵阵脚步声。
现在是躲过去了,但这个房间迟早会被檀屹搜到,他们也迟早会被发现!
周以宁回头看了看四周,主卧只有一张大床,什么壁橱衣柜一类全都没有,简直藏无可藏。
她焦急得要命,宽肩窄腰的男人反而悠哉,笑问:“不然我从阳台上跳到一楼?”
周以宁瞪他:“别开玩笑了!”
她掀开床单,跪地一看,顿时又是绝望。床底到地板只有二十公分距离,哪够陆怀桉爬进去。
陆怀桉抚了抚她的肩:“别急,没关系。”
他连说两句没关系,但周以宁还是觉得天都要塌了:“檀屹要是发现你给我做律师,你也完蛋了。”
他可有可无:“那就通知他你要离婚的事。”
周以宁咬牙:“不行!”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用看都知道是檀屹,门外脚步声也渐渐朝这房间包围,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只能拽着陆怀桉的手又去到阳台。
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细软温暖,他来不及回味更多,只挑了挑眉:“真要我跳下去?那这算工伤还是殉情?”
周以宁没空理这时候的玩笑,她让他站在阳台拐角处,再拉上一小半窗帘,确定遮住了他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叮嘱:“你不要动,千万不能动。”
陆怀桉无可奈何,点头保证:“我一定不动。”
她正要转过身,倏地,手腕又被他抓住。
周以宁太着急了,身体惯性向前,竟直愣愣撞到他胸膛上,门牙也磕到他锁骨上。
陆怀桉闷哼一声。
她又是尴尬又是急迫,已经有点儿无地自容,男人伸手,面色不变地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收拾好。”
周以宁咬牙照做,塞进包里递给他。
同一时间,门外响起檀屹的声音:“宁宁,你在里面吗?”
她轻手轻脚地跑到床上盖好被子,将随身带着的耳塞塞进耳朵里。
周以宁闭上眼,一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边尽力舒缓下呼吸。
倏地,只听“砰”一声巨响,房门被从外头踹开,她不由抖了抖。
几秒钟的时间,便有人伸手扯开了她的被子。
檀屹看见果然是她,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埋怨:“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周以宁当着他的面把耳塞取下来,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她看着冷漠,其实心高高吊起,生怕他发现正躲在阳台的陆怀桉。
檀屹顿了顿,这才意识到,刚刚动静那么大,如果不是她戴了耳塞,恐怕早察觉到了。
“没什么。”檀屹挥手叫人都退出去,让他们顺带关上房门。
人都走光了,他才开口:“你离家出走,还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周以宁讥讽笑道:“担心什么啊,怕我又出去‘偷晴’?”
檀屹脸色一僵。
他看了安全套就着急上火,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的正常反应?
可周以宁张口闭口就是离婚,简直把婚姻当儿戏!
他低声下气:“没有的事。你说给何千宜送了礼物就回来,这会儿还没消息,我担心你。而且你还是生着气出门的,我怕你出什么事儿。”
周以宁冷哼:“出事不是正好?给你下一任老婆腾地儿。”
“宁宁!”檀屹肃声叫她,不喜欢听她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他软下声音:“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以宁冷眼看他:“怎么了?你又觉得那套不是我的了?”
檀屹脸色青了青。
周以宁走后,他呆愣在玄关好久,最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原本打算换衣服洗澡,进了衣帽间后,正好看见另一套同款在柜子里挂着。
檀屹取下来,眼皮跳了跳。
他着急上火之下,也就忽略了男女即使同款,也绝对不是同样的尺码。
而眼前这件,才是周以宁的。
他面色剧变:他大爷的!是谁往他口袋里塞套要陷害他!
檀屹想去碰她的脸,被她狠狠拍开,他道:“公司里那些破事害我脑子都不清醒了,我错了老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周以宁唇线抿平,垂着眼睫,并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