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说来,我还不知你和颜师兄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沈意担忧道:“颜师兄回来后便自去戒律堂领了罚,伤还未好,又被师叔罚去断崖思过。”


    戒律堂的鞭子可不普通,打上一鞭,修为不高的弟子得养上一个月方才能下床,而颜珩洲直接被打了六鞭,而断崖外的罡风刺骨,即便有修行的人也难以忍受。


    颜珩洲伤还未好又要去断崖面壁思过,即便他如今已是金丹想来也并不好过。


    阿钰和颜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叔才会这般生气,沈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测道:“阿钰,可是颜师兄欺负你了?”


    除了欺辱同门外,沈意实在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可颜珩洲对待阿钰向来温厚,且他君子风度,对待门内弟子虽不说十分亲厚,但也是和颜悦色,从未对哪位弟子说过重话。


    温郁抿着唇,眼神闪烁的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掉下去就晕倒了,醒来就已经回到云徽宗了。”


    说多错多。


    也不晓得颜珩洲那边编的什么借口,万一二人编的借口不一致闹笑话,温郁便索性直接装晕。


    “原是如此。”


    心疼的看着宋舒,沈意又道:“小师弟,下次还是莫要参与这些任务了,对你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温郁:……沈师姐说的好委婉,其实就是自己菜。


    温郁乖巧点头道:“我晓得了,师姐。”


    沈意又问:“对了,师尊前些时日闭关修炼,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懂亦或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同我说。”


    “多谢师姐好意,不过过几日我要搬去流云峰。”温郁歉意道:“师叔说有法子替我修复灵根。”


    “那可太好了。”


    沈意双眼一亮,高兴道:“待你修复灵根,也可以同我们一起修炼了。”


    温郁腼腆的垂下头,心里却在寻思着届时要怎么让修复灵根失败,并且还不能让棠溪澈发现的法子。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沈意又给温郁送了些零嘴儿话本后,方才离去。


    将人送走后,温郁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颌,默默发呆。


    他有些想系统了。


    “叩叩叩”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温郁以为是哪位凌岩峰的师兄师姐来拜访,便去开了门,结果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一身粗布麻衣的苏倦。


    “南宫师兄。”


    或许是因为青竹峰有棠溪澈设的结界,所以苏倦直接以杂役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前来拜访温郁。


    “你没事吧?”


    温郁眨了眨眼,脸色黑了下去,他不高兴道:“你来做什么。”


    要不是苏倦找的破地方,他也不会和颜珩洲一起掉下去,温郁现在看着苏倦就心烦。


    一瞧见苏倦,他就想起被颜珩洲欺负的那几日。


    “我来关心关心你呀。”


    冲着温郁眨了眨右眼,苏倦话中有话的暗示道:“我给南宫师兄准备了些好东西,不过一个人拿不动,南宫师兄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奇怪的瞥了苏倦一眼,温郁不是很想动。


    但苏倦晓得他是真实身份,且两人也算合作了一把,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温郁还是点头道:“可以。”


    两人出了青竹峰,并没有走多远。


    遭受过苏倦的骚扰,温郁这会儿警惕的很,他抱着寒霜剑,皱着眉,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在棠溪澈眼皮子底下,苏倦立刻变脸道:“你那日和颜珩洲在底下,做了什么。”


    那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开地下宫殿的阵法,直到棠溪澈赶来,苏倦不敢露面只能在冥老的帮助下隐藏了气息,待感受到棠溪澈带着温郁和颜珩洲离开后,方才偷偷去了那地下庙宇。


    他去时庙宇中一片杂乱,佛像的头颅四处散乱着,瞧着像是打斗过的痕迹,不过更让苏倦在意的是,一整个庙宇中都弥漫着温郁身上那股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脑海中冥老提醒他道:“此地,曾有合欢宗的人来过。”


    合欢宗。


    呵。


    瞧着温郁躲闪的眼神,苏倦朝他走近一步,口中咄咄逼人道:“郁郁,你是不是和颜珩洲欢好了。”


    “你胡说什么!”


    耳根骤然红了,温郁本就摇摇欲坠的羞耻心,这会儿更是直接爆炸。


    瞧见温郁羞愤欲死的表情,苏倦更加敢肯定自己猜测没错,停下脚步,他黑着脸,阴狠道:“果然,我就知道姓颜的没安好心。”


    “你等我去杀了他给你报仇!”


    说着苏倦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温郁拽住了衣摆,侧过脸看着温郁还泛着红的脸,苏倦不可置信道:“怎么,你难道还舍不得了?”


    温郁:……


    谁舍不得了。


    但是主角受嚷着要杀主角攻很诡异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温郁没好气道:“要不是你找的破地方,我也不会和颜珩洲掉下去!”


    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听着温郁的指责,苏倦握拳的手紧了紧,脸更黑了些。


    这话说来也没错,如果不是他选的地方有问题,小美人也不会和颜珩洲那个淫贼落到一处,更不会被……


    “我先宰了他,再回来跟你认错。”


    苏倦磨了磨后槽牙,怒上心头,他这会儿连自己来云徽宗的目的都忘了个干净,什么清音铃,什么报仇。


    他现在就要去把颜珩洲砍了!


    “不许去!”


    同吃醋的男人说话时说不通的,温郁直白道:“你要是敢去,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闻言,苏倦心痛道:“郁郁,你莫非当真喜欢颜珩洲了?”


    分明之前温郁对颜珩洲并无感情,难道是因为二人之间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温郁心中便对颜珩洲有了不同的感觉。


    想到此处,苏倦更是恨不得想将颜珩洲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和小美人分明马上就要两情相悦了,都怪颜珩洲这个搅事精,不行,他还是得想个办法将颜珩洲解决了才行。


    “我不喜欢他。”温郁浅浅的翻了个白眼,他低声道:“总之,你别动他,我以后还要他帮我拿清音铃呢。”


    他还有剧情没走呢。


    苏倦看着他,认真道:“我也可以帮你拿到清音铃。”


    “不要。”温郁摆手道:“我信不过你。苏倦,你害我一事,我暂且不同你追究,日后你也莫要来找我了。”


    温郁的语气并不重,但听在苏倦耳中却如遭雷劈,他垂下眼,巴巴的看着温郁,委屈道:“郁郁,我真不知道那位置有问题。”


    “我知道你受了苦,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说这般无情的话。”


    好肉麻。


    温郁搓了搓胳膊,板着脸说:“我不想同你说这些废话,总之,你以后莫要来烦我。”


    见苏倦眼睫低垂,面色凝重中还带着一些委屈,温郁狠心道:“我先回去了,日后你若是再来找我,我便让寒霜将你打出去。”


    寒霜剑在温郁的怀里动了动,似乎在警告苏倦,若是下次他再敢来寻自己的主人,自己就不会留手了。


    扔下苏倦,温郁转身离开,余光却瞥着苏倦一动不动的萧瑟身影,心道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温郁已经发现了,跟苏倦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好在他还有寒霜,可以用武力震慑一下。


    想到这里温郁摸了摸寒霜剑柄,夸道:“寒霜,棒!”


    寒霜蹭了蹭温郁的手,剑身激动的“嗡嗡”震动两下,好似被夸得很高兴。


    苏倦瞧着温郁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一片青竹之中,他站在原地,掌心被指甲掐出血来,眸色深沉如墨。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冥老问道:“我听着你家那小美人似乎晓得了清音铃的下落,要不,你……”


    唇边扯出一抹冰冷的笑,苏倦冷声打断道:“清音铃的事,之后再说,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冥老疑惑道:“什么事能比清音铃更重要?”


    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苏倦低声道:“待我先给颜珩洲一些教训。”


    既然郁郁留着颜珩洲还有用,那便留他一条命,只是命虽可以留下,但让他付出些代价却是不可能。


    想到颜珩洲可能在庙宇里和温郁纠缠的画面,苏倦呼吸声粗重,只恨自己一时大意。


    早知在颜珩洲进入殿中时,就该将人给拦下。


    ~


    温郁在青竹峰住了五日,直到棠溪澈差人来告诉他,明日须得去流云峰了,他才慢悠悠的答了声“好”。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缝落在床上的人影上,他穿着贴身的里衣,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可即便如此也看出那腰细的一只手臂便能够揽个完全。


    抬腿夹着被子,温郁侧着身,不高兴的嘟囔道:“真烦。”


    也不晓得灵根修复要怎么弄,他心中很是忐忑,但又推拒不得,棠溪澈看起来并不好糊弄,自己得提前想好法子。


    青竹峰的夜里很安静,除非风吹过会带起一阵沙沙的树叶响声,很适合夏日避暑。


    温郁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似乎好了很多,反正从秘境回来后他身上暂时没有发冷过。


    颜珩洲之前给他的丹药,最近他都没吃。


    “哎,怎么办呢。”


    一想到明日去流云峰要和棠溪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朝夕相对,温郁焦虑得睡不着觉,一阵翻滚声后,他烦躁的坐起身。


    好难。


    要怎么才能瞒过棠溪澈。


    忧虑得难受,温郁索性将窗户打开,准备看看外头的月色酝酿酝酿睡意,却瞧见一身穿白衣,衣袂翻飞的人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温郁:!


    有鬼!


    害怕的用手捂住眼,温郁在心头默念之前背过的金光咒试图将“鬼”赶走,可无论他怎么念,最后窗前还是落下了一片阴影。


    阴影的面积不算大,只是刚好和一个成年男子的人形吻合。


    “阿钰。”


    是男子温和的唤声,听着还有些耳熟。


    温郁从指缝间虚着看去,待看清来人后,他忽的一怔,放下手,惊讶道:


    “颜珩洲。”


    第62章


    “阿钰。”


    屋外的风卷起宽大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借着月色,温郁能看清颜珩洲苍白的脸色,英俊的眉眼中噙着歉意。


    似乎知道温郁怕他,颜珩洲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窗边同温郁道:“我听闻你醒了,所以来看看你。”


    攥着被子的衣角,温郁警惕道:“你不是被师叔罚在断崖面壁思过,怎么会来我这儿?”


    他着实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颜珩洲,一瞧见这人,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回忆那三日令人羞愤欲死的场景。


    少年抱着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纤长的眼睫在月光照耀下在面颊上打下一层阴影,瞧着好似害怕又委屈。


    颜珩洲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苦涩道:“我担心你,阿钰。”


    他从未想过一日会以这般荒唐的方式与阿钰有肌肤之亲,在断崖思过的几日,颜珩洲每每闭目,眼前便会浮现少年浸着欲色的脸,他哭着喊自己不要再亲,可当时没有理智的自己却……


    许是内疚自己将少年结结实实的欺负了三日,所以师尊罚他去戒律堂受罚、去断崖思过,颜珩洲都觉应该。


    只是,他心里总是时时念着阿钰。


    温郁被棠溪澈带走时还晕着,虽然知道有师尊坐镇,阿钰定然无事,但见不着人颜珩洲心里便总是惦记着。


    今日有人给他递了消息,说温郁醒了这会儿正在青竹峰休养,他便实在忍不住私自离开断崖来寻温郁。


    温郁抿着唇,不高兴的说:“有什么好担心,你若是不出现在我跟前,我心情还好些。”


    本来心里就烦,颜珩洲还大半夜来吓唬他。


    听出温郁口中的不耐烦,颜珩洲微微一怔,又道:“我知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阿钰,我已经同师尊禀告,将来与你结为道侣。”


    “我不要!”


    温郁眼一瞪,这会儿也顾不了害怕了,他直白道:“颜珩洲,那日我们是受了算计,都不是自愿。”


    “我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为了责任要将后半生和我绑在一起。我早就同师叔说过,不会与你结为道侣,莫非他未告诉你?”


    棠溪澈自然是告诉了颜珩洲。


    按道理阿钰不跟他计较,颜珩洲应当松一口气,从前他心中只有修炼,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人成亲。


    可如今设想漫漫修行途中,陪伴他的人是阿钰,颜珩洲心中却觉得他是愿意的,他想和阿钰结为伴侣,照顾阿钰一辈子。


    这会儿听到温郁坚定的回绝,颜珩洲心头有些失望,作为云徽宗大弟子,修真界中爱慕他的人不少,甚至曾有其它宗门的弟子找上门来直言要与颜珩洲结为道侣,只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眉头微拧,颜珩洲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看向温郁时,眼中坚定不少,他凝声道:“阿钰,我心仪你。”


    “我想和你结为道侣绝非是为了责任。”


    颜珩洲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自我欺骗的人,那日与阿钰肌肤相亲时,他并非没有感觉,甚至可以说……有些难以言喻的兴奋、痛快。


    如今细细想来,恐怕他早已对阿钰怀有心思,只是一直未曾发觉。


    又来!


    脑中的警铃都快炸掉了,温郁将被子一掀,双眼瞪得滚圆,有些激动的拒绝道:“你这人怎么听话只听半截,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你救了我不假,我也很感激,但才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恩情就搭上后半辈子。颜珩洲,你是端方君子最讲礼义廉耻,一定懂得不能强迫他人意愿,对不对?”


    原本因为想到绮丽画面而泛红的耳根在这一刻迅速褪去血色,颜珩洲直直的看向温郁,似乎没想到阿钰会拒绝得这般坚决。


    分明从前他二人在一块时,阿钰向来是温声细语的喊他颜师兄,目光温柔,从不曾用这样抗拒的眼神看着自己。


    面对温郁夹杂着怒火的眼神,颜珩洲一时失声。


    “师兄还是早早离去吧。”


    温郁撇开头,下逐客令道:“我暂时不想看见。”


    被温郁的话打击到,颜珩洲脸色灰败,往后退去一步,见温郁态度坚决,僵持了一会儿后,颜珩洲低声道:“我知晓了,阿钰,你好好休息。”


    是他对不住阿钰,阿钰不想见他并非怪事。


    温郁等了会儿后没听到其它声音,他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颜珩洲已经走了,窗外空荡荡只有青竹在风中摇曳的身影。


    真吓人。


    擦了擦额上的虚汗,温郁连滚带爬的过去将窗户关紧,随后又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


    睡觉还是得关窗。


    不然谁知道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会在半夜来找自己-


    颜珩洲刚出青竹峰便见一熟悉的身影凭空而立,他微微一顿,旋即落到地上,下跪认错道:“师尊,弟子私自离开断崖,请师尊责罚。”


    没有任何辩解,颜珩洲垂着头,可以看见他背后的衣衫还隐隐渗着血。


    戒律堂的鞭子凭着颜珩洲的仙骨应当极快恢复,可偏偏断崖的罡风整日吹着,背部的伤口好了又裂开,迟迟没有恢复的痕迹。


    “为何私自离开。”


    棠溪澈侧目,俊眉清冷的脸在月下越发显得疏离,似没有七情六欲的天上仙人,他居高临下觑着颜珩洲,似嘲讽又似陈述道:“他说过,不愿见你。”


    “弟子知道。”


    颜珩洲眼中尽是难言的苦涩,面上却平静道:“弟子只是想试试。”


    或许阿钰只是一时气愤所以才拒绝,可未曾料到阿钰竟是真的不想见他。


    冷冷的瞥了颜珩洲一眼,棠溪澈薄唇轻启,平淡道:“断崖思过,多加一月。”


    颜珩洲垂头:“是。”


    等了一会儿见棠溪澈没有说话,颜珩洲便道:“师尊若没有其它吩咐,弟子便先行离去。”


    棠溪澈下颌轻点,算是应允。


    待颜珩洲走后,棠溪澈远远的瞧了一眼竹林深处的木屋,须臾,一转身便消失在青竹峰。


    温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下还残留着两团青黑。


    昨夜颜珩洲来的时候太过吓人,温郁好不容易睡着后,梦里梦到白衣黑发的鬼追着他跑了一晚。


    今日要搬去流云峰,温郁不是很愿意。


    他拖拖拉拉的起床洗漱,又对着铜镜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然后用发带绑上,总之愿意将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也不想要搬东西。


    但事情总是不如温郁所愿,他正磨磨蹭蹭的抱着一颗梨啃得开心时,棠溪澈竟然亲自寻了过来。


    正坐在小凳子上看话本,吃梨开心的温郁一抬眼便和棠溪澈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温郁:……


    “咳。”


    他慌忙起身,手忙脚乱的开始假装收拾东西,一边假客气道:“师叔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去流云峰呢。”


    话中之意,师叔你快走吧,我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来。


    但是谁知棠溪澈浑然没有听出温郁的意思,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施施然道:“不急,你先将东西吃了,一会儿再收拾。”


    温郁:……


    棠溪澈是要盯着他收拾东西?


    一想到这个可能,温郁嘴里啃的梨都不香了。


    余光瞄了棠溪澈一眼,见他坐得稳当,温郁假装收拾了一下桌子后,便又坐回了小板凳上,还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新买的糕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哼哼。


    守着他是吧?


    今天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究极拖延症!


    温郁慢悠悠的吃糕喝茶,棠溪澈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也不催促,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


    但或许是自身带着威压,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也存在感特别强,所以温郁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朝他瞟去。


    硬着头皮吃了一会儿后,温郁实在忍不了了,只能窝窝囊囊的起身,将吃的都收好,着手开始准备收拾东西。


    艰难的将床上的被子裹成一团,温郁正琢磨着要不干脆还是继续找陵西堂的人来帮忙算了。


    他没什么收拾东西的经验,这会儿便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单是收拾床上的物件便这般慢,也不晓得将整个屋子收拾好要多久。


    届时恐怕天都黑了。


    瞧着少年手里按着被子,双眼却直愣愣的盯着前方放空,嘴里还轻轻的吐着气,像是累惨了。


    棠溪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怎么,不会收拾。”


    “谁说的!”


    温郁不肯承认:“我可会收拾了。”


    棠溪澈也不拆穿,只看着温郁将被子乱七八糟的塞进储物戒,又开始收拾其它的东西。


    温郁收拾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就是将东西全部塞进储物戒中,等到时候有需要了再翻找出来慢慢的摆列整齐。


    屋中的物件一件一件减少,温郁的背挺得越来越直,他觉得自己还蛮有收拾东西的天赋,也没废多少时间,才两个时辰。


    而棠溪澈就看着他将整个木屋的东西搬空,就连自己坐着的椅子也让温郁给收进了储物袋中。


    “师叔,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温郁觉得自己身体果然好了些,劳累了这般久,竟是一点也不觉得累,要是往日他都恨不得躺床上了。


    “走吧。”


    棠溪澈轻声应道,随即正想如第一次那般将温郁拎起来,谁料却被早有防备的温郁推开了手。


    “师叔,”温郁扯了扯唇,掏出木仙鹤,慢吞吞道:“我还是坐木仙鹤上去吧,青天白日被人拎着到处跑,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要不是实力不够,温郁也想拎着棠溪澈的后颈,让他试试被人当猴子观看的感觉。


    “不想被拎?”棠溪澈微微一顿。


    “当然!”温郁义正言辞道:“很丢人诶。”


    棠溪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下一瞬,温郁便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耳边传来棠溪澈没有温度的声音:


    “如此,总不丢人了。”


    第63章


    不过短短五日,棠溪澈的洞府却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温郁嫌弃太过简洁的地方,这会儿看着却像是复刻了温郁在青竹峰的木屋。


    圆桌上摆着许多温郁爱吃的零嘴儿,柜子里也有许多件颜色不一的衣裳,还有不同的发带挂饰,若说之前洞府里瞧着冷冰冰不像是住所,现下瞧着却温馨得像凡间的一户普通人家。


    温郁愣在原地,他琢磨了一会儿后,忽的睁大眼看向棠溪澈,不敢置信道:“师叔,这些都是给我用的?”


    清冷的眸子落在温郁脸上,棠溪澈淡淡道:“早些将东西收拾好,明日我便帮你修复灵根。”


    不顾一脸懵逼的温郁,棠溪澈一转身,洞府中便只剩下温郁孤零零一人。


    “不回答我。”


    温郁鼓起一边腮,有些不高兴的坐到椅子上,瞧着基本已经将东西备齐的洞府,他有些无语道:“明明东西都准备好了,还看着我收拾那么久。”


    害得他累了许久。


    棠溪澈这人有些坏。


    “哎。”


    轻叹一口气,温郁趴到桌上,有些担心明日修复灵根要怎么糊弄过去,可偏偏棠溪澈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下巴抵着手背,墨色的长发在背后微微晃动,长长的衣摆托在地上,温郁拧眉苦思。


    不如他先把自己的灵根废了,这样就可以修复还不会被看出破绽,可是……


    可是灵根在哪儿呢,要怎么废?


    小说里的主角说废灵根就废灵根,可温郁压根儿连灵根的位置都不知道,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头顶。


    感觉都很正常,不像是会长出灵根的样子。


    失望的放下手,温郁小声嘟囔道:“算了,就算真找到了我也下不去手。”


    伤害自己的事,温郁做不到。


    不过——


    如果他有灵根又吃了那仙草会有什么作用,温郁迷迷糊糊的想,那他是不是会长出两条灵根。


    别人都只有一条灵根,他有两条,那以后他会成为天纵奇才吗?


    夜里,棠溪澈没有回洞府,洞府墙壁上的油灯亮着昏黄的光。


    温郁一个人躺在石床上,恍恍惚惚间有一种自己鸠占鹊巢的错觉,因为他的到来,所以棠溪澈有家不能回。


    “不过也不怪我吧?”


    温郁喃喃道:“又不是我非要来住,也不是我不让他回来。”


    想明白后,温郁咂了咂嘴,心头的愧疚感瞬间没了。


    就是,又不是他想来流云峰住,还不是棠溪澈逼着他来,这会儿装成一副有家不能归的样子干什么。


    哼哼,


    自己就是鸠占鹊巢又怎么了!


    占的就是棠溪澈的巢!


    “最好我搬走前都别回来,”温郁不高兴的说:“反正只会板着脸,待在一块也尴尬。”


    流云峰后山的山涧中,瀑布打在巨石上溅起水花,天上无月也无星,却仍旧能看见山涧中央那一抹耀眼的白。


    一掌将山涧中的水击得溅起数丈高,棠溪澈手执一把通体泛白的剑,面色冷肃,白衣胜雪。


    又来了。


    让人无法定心修炼的烦躁感。


    耳边传来少年娇气的抱怨声,即便不用特意查看洞府中的情形,棠溪澈也知道少年这会儿正噘着嘴小声骂他,或许还会用腿夹着被子给自己打气骂得没错。


    棠溪澈薄唇轻抿,眉眼似寒潭冷玉,矗立于山石间。良久后,他忽的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


    温郁醒来的时候,棠溪澈正在洞府的石台打坐,位置正好与温郁的石床相对,温郁只是一个侧身便立马被吓清醒了。


    棠溪澈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郁不知道。


    只是他一睁眼,对面的棠溪澈竟也若有察觉似的睁眼看了过来,目光清冷如冰,见温郁抱着被子,他站起身,淡淡道:“收拾好,一会儿将修灵草吃了。”


    修灵草,顾名思义修复灵根的仙草。


    撇了撇嘴,温郁一边掀被子,一边不高兴的说:“知道了。”


    待他慢吞吞收拾好后,棠溪澈便拿了个木盒子放到桌上,盒子中间摆放着一株平平无奇的药草,和温郁以前看见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知道棠溪澈为人正经,温郁简直要觉得这人在故意驴他。


    谁家仙草长得如此平凡。


    无视温郁频繁看过来的眼神,棠溪澈冷声道:“吃了。”


    温郁:……不想吃草。


    素白的指尖捻着一株绿幽幽的草,温郁眼睫微抖,装做若无其事的问道:“师叔,修灵草吃了是什么感觉,会难受吗?”


    觑了温郁一眼,棠溪澈平静陈述道:“不知。”


    温郁:……也是,棠溪澈又不需要重塑灵根,知道就怪了。


    温郁失望道:“哦。”


    听见少年话语中的失望,棠溪澈微微拧眉,复又道:“我曾听人说过,修灵草吃后四肢百骸皆觉暖意,头脑清明,浑身浊气尽散。”


    说罢,他迟疑了下,又补充道:“不会痛。”


    浊气尽散是什么感觉。


    温郁不懂。


    见棠溪澈一直盯着他看,温郁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手中的修灵草一点点吃掉了。


    口感有点涩,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感觉。


    乱吃修真界的的东西,温郁还是有点害怕的,但好在修灵草应该不会因为他本来就灵根就产生副作用。


    “师叔,我吃了。”


    温郁站起身,伸了伸手,假装道:“我觉得这会儿身上都暖乎乎的,脑子也越来越清明了,肯定是修灵草起作用了。”


    他怕棠溪澈检查他体内的情况,于是只能赶紧演一演,打消棠溪澈的顾虑。


    温郁焦灼的走来走去,一边用余光瞄着棠溪澈的动作,一边想着要怎么等会儿要怎么应付,额角沁着细汗,他都紧张的快要吐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出现了幻觉,他好像看到棠溪澈勾了勾唇角,但等他仔细看去时,却发现棠溪澈依旧板着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


    不知道的以为温郁跟他有仇呢。


    正在温郁疑惑间,棠溪澈忽而起身道:“既然修灵草起作用了,那便随我去药池。”


    居然真的不用检查他灵根到底有没有长出来吗?


    温郁一懵,圆润的眼迷惑的眨了眨,就连上扬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收下,他没想到棠溪澈竟然这般好糊弄。


    然而棠溪澈却似根本没看出温郁的疑惑,径直起身朝着洞府的一块石壁走去。


    温郁跟在他身后,这才发现洞府看似四面皆是石壁,但实则另有乾坤,只见棠溪澈挥了挥袖,面前看着完好的石壁便立刻升了起来,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里只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池子里的水很白,像温郁以前睡前常喝的牛奶。


    池里的水温度很高,温郁一进来便感受到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还有能嗅到类似温泉旁的硫磺味,若不是棠溪澈说这是药池,温郁简直要以为这就是个小温泉。


    “脱了外裳,下去。”


    很简洁的命令,温郁双手放在腰带上,他看着忽然没有出去意思的棠溪澈,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师叔,我一个人可以泡。”


    他不想被棠溪澈一直盯着。


    “初初泡药池会不适应,”仍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姿态,棠溪澈冷声道:“我在一旁看着,若你真能适应我自会离开。”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担心温郁不适应,棠溪澈根本不想守着。


    说得他好像很麻烦一样,温郁不开心的想,又不是他想这么麻烦,要不是棠溪澈非要找事,他才不想来泡药池呢。


    窸窸窣窣的将层层叠叠的衣裳脱掉,温郁穿着里衣,坐在药池旁边,先小心翼翼的用脚试了试水温。


    粉嫩的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温郁便感受到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热度,他立刻将脚收了回去。


    “师叔,能等会儿泡吗。”


    温郁小声的打着商量:“水太烫了。”


    棠溪澈双手负在身后,垂眸看着水池边可怜兮兮的少年,他咬着唇,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适应了便好,”棠溪澈冷漠道:“药池的水不会冷。”


    那岂不是要一直连烫三天!


    温郁陡然站起身子,不准备泡了,他本来就觉得泡三天澡很离谱了,水还那么烫,等他三天后说不定他都给泡肿了。


    “我觉得灵根不修复也挺好的,”温郁小声道:“师叔,我不想修复灵根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温郁便觉得兜头来了一阵风,紧接着他就落在了药池中央,而将他推下来的罪魁祸首还振振有词道:“修行本就不易,若是连重塑灵根的苦头都不能吃,又如何追求长生之道。”


    他根本就不想要追求长生之道。


    滚烫的水烫的温郁一个激灵,他攀着水池的边沿想要往上爬,结果却被棠溪澈按着肩膀不得动弹。


    “莫急,再过上一刻钟你就适应了。”


    双眼噙着泪,白玉似的脸被蒸腾的水汽烘出一片粉,温郁动了动唇瓣,两只手握着棠溪澈的手腕,可怜兮兮的说:“师叔,我不想泡药池了,你让我出去吧。”


    好烫。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熟了。


    棠溪澈并没有被少年撒娇似的求饶感化,仍旧将温郁按在水中,直到温郁渐渐适应药池的温度。


    见棠溪澈冷酷无情,温郁逐渐认命,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烫以外,他的身上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一开始只是像蚂蚁咬,紧接着疼的越来越厉害,像是四肢百骸被人按着用锤子敲打,痛得温郁身子发抖。


    胸口处的衣领因为阵痛发抖而逐渐散开,露出大片粉色的肌肤,几缕湿润的墨色发丝缠绕在上头,若非场景不对,瞧着倒是十足的风流意味。


    双眼早已被泪浸润,脸颊上挂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温郁嘴唇苍白,努力瞪向阻止他上岸的棠溪澈,哭着凶道:


    “棠溪澈,我不要灵根,你听见没有!”


    第64章


    身上的痛感愈发强烈,温郁一开始还能哭着骂棠溪澈,到最后已经哭的力气都没了。


    看着药池边依旧面无表情的人,温郁两只手攥着棠溪澈的衣摆,像是攥着救命稻草,直到最后痛晕过去都一直没有松手。


    他不好过,棠溪澈也不能好过!


    里衣紧贴着粉白的皮肉,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温郁双眼紧闭,眼瞧着脸颊要贴着水面沉下,却被忽然伸来的一只大掌托住,堪堪阻止了温郁沉下水中的趋势。


    垂眸看着痛晕过去的少年,棠溪澈微微一顿,紧接着一手放在温郁的肩背,紧接着莹白色的灵气便钻入温郁的体内,随着灵气的输入,温郁的表情也逐渐从痛苦变得平静-


    温郁醒来的时候躺在石床上,他抱着温暖的被子,浑身干爽舒适,体内真切的感受一股暖意,让他四肢舒展倍感舒坦,浑似之前在药池的痛苦经历不过是一场梦。


    难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泡药池?


    “醒了。”


    耳边传来男子清冷的询问,声音听着很熟悉,温郁迷迷糊糊转过头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便瞧见棠溪澈面无表情的脸。


    和在药池边时一模一样!


    一下子惊醒过来,温郁抬起手看看自己手背,光滑白皙,不像是遭受了什么虐待,他又看看身上的里衣,干燥洁白和他之前穿的一样。


    摸了摸自己的脸,温郁扯了扯唇,干巴巴的喊了声:“师叔。”


    “嗯。”


    一晃眼棠溪澈便来到床边,冷淡的目光打量着温郁乖巧的脸,他淡淡道:“你的灵根已经重塑,明日起便可开始练功。”


    灵根已经重塑?


    温郁呆了呆,所以他是真的泡了药池,而那日棠溪澈也是真的完全无视他喊痛,即便他痛晕过去也不肯让他上岸。


    好硬的心肠!


    对棠溪澈的铁石心肠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温郁神情恹恹,记恨着棠溪澈那日让他痛的事,他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棠溪澈,不想接话。


    混蛋棠溪澈,谁要练功,你自己练去吧。


    见温郁忽然变脸,棠溪澈眉峰微动,也不生气,只道:“你先休息,明日我教你如何引气入体。”


    温郁眼皮都没眨一下,任由棠溪澈自说自话。


    等了一会儿,温郁觉得棠溪澈应该走了,于是小小的用侧过脸看了看棠溪澈方才站的位置,结果没成想竟然和棠溪澈撞了个正着。


    匆忙将头转回去,温郁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这混蛋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故意等着自己骂他呢。


    “可听清我说的话了?”


    身后传来棠溪澈平静的询问,温郁不想回答,但又怕自己不回答那人迟迟不走,憋了半天,他小声道:“知道了。”


    这次温郁多等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转过头,果然,这次棠溪澈已经离开了,洞府里空荡荡,只有温郁一个人。


    秀气的眉头拧在一块,温郁其实没懂他明明有灵根为什么还能重塑成功,难道那修灵草是将他原本的灵根给重塑了?


    但好歹棠溪澈没发现他身份有问题,这倒是让温郁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不然他都怕自己撑不到剧情点就被棠溪澈直接给杀了。


    只是,棠溪澈说要教他引气入体——


    脑海中再次浮现棠溪澈冷若冰霜的脸,温郁脸一垮,他觉得棠溪澈一看就是那种严肃的老师。


    有了在药池喊痛被无视的经历,温郁对棠溪澈有些畏惧。


    “不行,不能跟他学。”


    而且他之后还得跟魔族搞事呢,一直在流云峰还怎么找魔族,怕不是刚准备传信就被棠溪澈逮住。


    掀开被子,温郁匆匆忙忙的套了件外裳,然后往洞府外跑去。


    流云峰本就比凌岩峰高出许多,而棠溪澈的洞府更是在流云峰的最顶端,温郁一出去便瞧见茫茫白雾,下方则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咽了咽口水,温郁掏出木仙鹤爬了上去,两只手抱着木仙鹤的脖子,正准备出流云峰时,木仙鹤却拍了两下翅膀停在原地。


    怎么回事?


    难道是坏了?


    漆黑的瞳孔疑惑的盯着光拍翅膀不飞的木仙鹤,温郁迟疑的伸手拍了拍木仙鹤的脑袋,小声道:“你走呀,一会儿棠溪澈来了,咱们可就不出去了。”


    木仙鹤仍旧不动。


    莫非真的坏了?


    温郁蹙起眉头,没想到修真界的法宝也会坏。


    “坏了要怎么修啊?”


    修仙界有专门负责修理法宝的机构吗?


    慢腾腾的从木仙鹤上下来,温郁正准备换一个法宝,却忽然发现整个流云峰外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金光,仔细看去会发现像是一道透明的墙,而木仙鹤正是因为撞到这堵透明的墙上,所以才会飞不动。


    棠溪澈把流云峰封起来了!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


    温郁咬着唇,气怒的看着透明的墙,但又没有办法,干瞪眼了会儿后,他一甩袖,恨恨的转身回到洞府。


    “太过分了!”


    踹了一脚桌子腿儿,温郁阴沉着脸,恨不得打棠溪澈一顿。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棠溪澈武力值高,自己一个小菜鸡根本打不过,但他就是不高兴。


    凭什么棠溪澈把流云峰封住不告诉他!


    在烦躁和对棠溪澈的咒骂中过了一晚,第二日,温郁睡得正香的时候,身上的被子忽的人掀开,紧接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冻得温郁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


    洞府里起大风了?


    颤巍巍的睁开眼,温郁看见棠溪澈双手负在身后,正幽幽的盯着他看,而洞府外天色灰暗,只零星有些光。


    揉了揉眼,温郁迷迷糊糊道:“什么时辰了?”


    棠溪澈:“卯时。”


    卯——时!


    五点?


    “该起身了,”棠溪澈面无表情道:“修行一事怎可怠惰,你根基差,更该勤奋才是。”


    目光掠过温郁衣衫不整的上半身,棠溪澈微微侧目,拂袖道:“我在外头等你,收拾快些,日后卯时便该练功了。”


    这是嫌他起的晚?


    “我不练了。”


    温郁坐起身,双手抱胸,气道:“我要回凌岩峰,沈师姐会教我练功,师叔是天纵奇才,我怕自己跟不上。”


    “不可。”


    冷冰冰的两个字,棠溪澈用没有商量的语气道:“若是你再不起,我便帮你起身。”


    “凭什么!”温郁气结:“不过是引气入体,我跟师姐也能学!”


    棠溪澈淡淡道:“凌岩峰的人对你太过骄纵,于修行一事并无裨益。”


    温郁:!


    无论温郁怎么说,总之棠溪澈单方面将事情定了下来,温郁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的捶了下被子,最后还是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


    卯时的流云峰山顶,冷风呼呼的吹,带来云雾的潮湿水汽,但不知道为什么温郁竟然没感觉到冷。说来奇怪他在洞府里明明是被冷醒,这会儿真出来吹风了竟又不觉得冷了。


    瞥了温郁一眼,棠溪澈道:“闭上双目,屏息凝神。”


    温郁照着他的说法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紧接着便感觉身上暖暖的,有一股奇怪的气体好像进入了他的身体,在丹田处打着转。


    很神奇的感觉。


    “灵气已进入体内,待其打通经脉……”


    清冷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原本温郁听着觉得烦躁,但这会儿却觉得舒服,浑身的经脉似被灵泉冲洗了一遍,温郁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轻,头脑越发清明。


    顺着棠溪澈的话引着灵气在身体运行了一遍,温郁猛地睁开眼,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棠溪澈。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修仙了!


    真的感觉很不一样!


    温郁从未觉得自己身体这般轻盈舒坦过,好像能够坐在云朵上飞。


    “师叔。”


    感受到修炼的好处,温郁弯眉一笑,乖巧道:“我以后会好好修炼的。”


    神清气明的感觉太舒服,温郁决心好好学习,日后回了快穿局他要是也能修炼那就更好了。


    还要什么积分,直接带着系统一块飞升好了。


    未曾惊讶于少年变脸的速度之快,棠溪澈漫不经心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彼时的温郁还不知道棠溪澈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月后,温郁在夜里抱着被子哭的伤心。


    “棠溪澈根本不是人!”


    爱学习如温郁,在被棠溪澈逼着一个月背了三部功法,一天挥剑三百次,还要记一些乱七八糟的阵法后,温郁终于忍受不了了。


    “呜呜呜,他根本没把我当人。”


    谁家弟子刚修炼就要学这么多东西,学也就算了,棠溪澈每天还要考核,若是温郁没答出来,他倒是也不骂人,只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明日继续。”


    “呜呜呜,我明明都努力背了。”


    因为考核,温郁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就连梦里都在背口诀,就怕被棠溪澈提问回答不上来。


    手里抱着棠溪澈给他的口诀书,温郁一边抹泪一边背,直到双眼模糊真的撑不下去了,脑袋一偏便睡熟过去。


    洞府中,壁上的油灯亮着昏暗的光,灯火忽闪忽闪的,映照出墙壁上一抹高大的男子阴影。


    温郁睡着时脸上还挂着泪,长而卷翘的眼睫湿漉漉的沾着水珠,落在软乎乎白生生的脸上,又很快被一只大手抹去。


    看着指腹沾着的泪水,棠溪澈又将目光移到温郁的脸上,少年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嘴唇紧抿,好似有万千愁绪干扰,让他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有些无奈的伸手将少年皱起的眉间抚平,棠溪澈垂下的眼中盛着似无奈又似疼宠的情绪,低喃道:


    “怎地如此爱哭。”


    第65章


    翌日,卯时。


    温郁准点从床上爬了起来,自从开始和棠溪澈修炼后,他再不敢睡懒觉,否则棠溪澈便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凉凉的说一句:“起来迟了?”


    听着像是普通询问,但温郁却觉得自己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嘲笑了。


    从那以后,无论前一天晚上背口诀到多晚,温郁都会准点起床,发誓不给棠溪澈逮住他小辫子的机会。


    恹恹的走到洞府外,温郁头一回产生了些厌学的情绪。


    不过不知道是昨夜的努力有效果,还是棠溪澈大发善心,总之温郁十分顺畅的通过了考核,甚至棠溪澈还难得夸了一句“背得不错”。


    这让温郁因为备受打击而失落许久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再之后棠溪澈好似放慢了教学进度,不再整日逼着温郁挥剑、背口诀,阵法也是等温郁能熟练使用后再教下一个,这让温郁松了口气,总不算不用大半夜点着灯学习。


    又学了约莫一个半月,温郁已经学会如何隔空取物以及御剑飞行,虽然不过是最简单的术法,但对温郁而言却是大大的进步。


    如果回快穿局也能这样就好了,两指一勾,桌上的果脯便朝着温郁的方向飘来,都不用他动腿就能拿到东西。


    或许是因为修行进度还不错,温郁对棠溪澈的怨气散了些,这会儿也不嫌弃棠溪澈每日守着他修炼了,反而见到人就甜甜的喊一声“师叔”。


    嚼着果脯,温郁鼓着一边腮,眉心微皱,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忘了什么……!


    对了,他要拿清音铃来着!


    最近修炼得起劲儿,法诀和阵法占据了大脑,温郁都快忘记马上要到他放魔族进来捣乱,然后偷拿清音铃的节点了。


    不过—


    他要怎么在棠溪澈的眼皮子底下拿到清音铃?


    温郁呆愣在原地,连嘴里的果脯都忘了嚼。


    对啊!


    原著里棠溪澈还在闭关所以他才有机会,但是现在棠溪澈又不用闭关,到时候恐怕他一碰清音铃就直接被抓住了。


    眉头拧在一块,温郁又开始讨厌棠溪澈了。


    好好的,不闭关瞎出来晃悠什么。


    这导致棠溪澈教习温郁传送阵的时候,发现少年一直用诡异又谴责的眼神瞄着他。


    棠溪澈:……


    他记得最近没有招惹人,并且已经减轻了让人彻夜哭泣的课业,莫非是少年又跟不上了?


    听完棠溪澈讲述如何摆弄传送阵,温郁跟着做了个简陋的阵法,他体内灵气不足做出的传送阵也只够从山前传到山后。


    等到棠溪澈顿了顿后,略显勉强的夸了一句“不错”后,温郁眼睛微微一亮,觉得他其实天赋还不错。


    等到今日考核结束,棠溪澈要离开时,温郁连忙喊住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道:“我之前听颜师兄说天下第一神器—清音铃,在你的洞府中,不知是什么模样,我能瞧瞧吗?”


    昨儿个夜里温郁趁着棠溪澈没回来,将洞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一个像铃铛的东西,要不是知道颜珩洲不会骗人,温郁都怀疑自己被驴了。


    原本他还准备先看好清音铃的位置,等时间到了搏一搏,但没想到压根就没找到清音铃,这对于本就觉得任务很难完成的温郁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瞥了温郁一眼,棠溪澈没有接话,就在温郁担心棠溪澈会不会不理他的时候,那人却又忽然一拂袖,沉声道:“随我来。”


    跟着棠溪澈回到洞府中,温郁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


    洞府里没有一处挂的有铃铛,温郁甚至连药池都忍着惧怕下去摸了摸池底,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或许棠溪澈特意设了个秘法,将清音铃藏起来了。


    二人走到一处壁灯面前,就在温郁以为棠溪澈要施咒的时候,棠溪澈将壁灯的底座摘了下来交给温郁。


    温郁:?


    什么意思。


    是进密室需要他提灯的意思吗?


    灯呢,光给个底座也不能亮呀。


    见棠溪澈没有再动,温郁窒息了一瞬,失声道:“这个是清音铃?”


    翻看着手中雕花精美复杂,入手细腻光滑的圆形木头,温郁沉默了,一点不像铃铛就算了,怎么会真的那么像灯座啊!


    “嗯,”看出温郁眼里的震惊,棠溪澈沉默了一瞬,复又道:“师尊来洞府时,恰好灯座脱落,他便顺手将清音铃放了上去。”


    棠溪澈的师尊,温郁的师祖,他记得是一位已经飞升的大能。


    所以大佬都这么任性吗?


    抬起一只手挠了挠脸,温郁讪讪道:“听闻有了清音铃可以一跃三阶,师叔为何不用?”


    冷淡的眉目移了过来,就在温郁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又听棠溪澈道:“修行讲究脚踏实地,投机取巧终归不是正途。”


    不愧是战力值天花板的男人,说话都自带一股凛然正气。


    捏着手里的清音铃,温郁想起之前棠溪澈曾说过允他一诺,反正棠溪澈也不用清音铃,那自己能不能直接……


    “师叔,”温郁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红色的唇瓣翘起小小的弧度,瞧着很乖,“你之前说过要补偿我的,清音铃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呀?”


    说借其实没错。


    因为他刚把清音铃拿到没多久,就被棠溪澈杀去魔界,不仅把他当小怪刷了,还顺手把清音铃和颜珩洲的仙骨都夺了回去。


    见棠溪澈迟迟没有开口,担心自己的目的被发现,温郁屏住呼吸,额角渐渐被汗浸湿,就在他忍不住想尴尬的说“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时候,棠溪澈忽然道:


    “你既喜欢,那便送你了。”


    送……


    呃?


    这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器吗,棠溪澈说送就送了?


    “啊?”


    温郁呆了呆,有些结巴的说:“可、可这不是宗门的法宝吗?不用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吗?”


    “不必。”


    棠溪澈沉声道:“此物当年师尊也并未放在心上,你也莫要对其存有太大的期待,修行总归还得一步一步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几日你修行进度不错,能看出有几分天赋,假以时日飞升并非全无可能,莫要将希望全然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死物上。”


    死物?


    温郁眨了眨眼,明白过来,棠溪澈是觉得他想偷懒,用清音铃一跃三阶,但又知道清音铃上的法咒至今未有人破解,所以才告诫他好好修炼。


    嘿嘿嘿,棠溪澈人还怪好的嘞。


    这会儿温郁又不讨厌棠溪澈了。


    “多谢师叔。”


    双眼弯弯,温郁笑得很开心,嘴上说着夸人的漂亮话:“师叔你人真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岂料棠溪澈听了他的话后,目光却忽的沉了下去,瞥了温郁一眼,棠溪澈拂袖道:“既已无事,我便先行离去。”


    “等等!”


    拽着棠溪澈的宽袖,温郁心道,他拿到了清音铃还得联系魔族呢,不然一直待在流云峰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到魔界走剧情。


    “师叔,我都修炼快三个月了,能不能下山去逛逛。”


    漆黑的眸子恳求的注视着棠溪澈,温郁拽着袖子的手不自觉小幅度的晃了晃,小声撒娇道:“我就下山一天,第二天就回来,到时候我会加倍练习,绝对不会耽搁修炼。”


    少年抓着袖子的手并不紧,棠溪澈只要微微一动便能将袖子抽回,可他却没动,而是瞥了眼温郁,随即低声道:“可。”


    “真的!”


    放开手,温郁双手握拳,冲棠溪澈感谢道:“多谢师叔开恩,等我明天下山给你带东西回来。”


    袖子骤然被人放开在空中微微荡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失落,棠溪澈冷声道:“不必,不过明日你下山需带着寒霜剑。”


    “我知道!”


    温郁笑眯眯的说:“我修为太低了,寒霜会保护我。”


    棠溪澈轻点下颌,又道:“莫要在外逗留太晚。”


    温郁欢快的举起三指:“我发誓,明天买完东西就回来,绝对不会浪费时间!”


    棠溪澈点点头:“如此,甚好。”


    二人说完话,见温郁仍旧沉浸在欢快中,棠溪澈顿了顿,见他没了其他要求,遂一挥袖从洞府中离开。


    想着第二日终于可以离开流云峰,温郁高兴得不行,要不是还要走挖颜珩洲仙骨的剧情,温郁简直想直接带着清音铃跑路。


    第二日一早,温郁难得多睡了一会儿,直到天亮了才醒。


    再次坐上木仙鹤,温郁抱着寒霜剑高兴得不行,他的任务快要走完了,终于可以离开修真世界了。


    木仙鹤一路飞过云徽宗的大门,来到云徽宗山脚的县城里,温郁担心在云徽宗联系魔族会被发现,想来想去还是得离云徽宗远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不是第一次看到云徽宗脚下盘踞的大蛇,不过或许心情好,连带着温郁从它们阴沉的脸上都看出几分可爱来。


    匆匆到了山脚,温郁先是找了个角落地方,像上次在秘境里一样给魔族传了一封信过去,信中写着:


    清音铃位置已寻到,半月后,遣人前来云徽宗接应。


    字从信上消失,很快温郁得了回复,只简洁的一个字:


    是。


    “好耶!”


    温郁笑眯眯的把信纸烧掉,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他难得有机会和系统说上几句话,正准备呼唤系统出来夸他时,头顶忽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郁郁,棠溪澈那老贼可算愿意放你出来了。”


    温郁仰头看去,发现苏倦坐在暗巷的墙头,正笑盈盈的盯着他看。


    温郁皱了皱眉,不高兴的想,怎么又遇到主角受了,那他又不能和系统商量了。


    而这头冥老同苏倦传音道:“你没瞧见他说发现了清音铃的位置吗?”


    苏倦跳下墙,落在温郁的面前,他执起温郁的手,深情道:“我都快三月没见着你了,郁郁,我很想你。”


    一边同温郁深情表白,苏倦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着冥老的话:


    “瞧见了又如何,郁郁有本事,清音铃合该被他拿到。”


    冥老:?


    合着现在不是你嚷着要抢清音铃的时候了?


    第66章


    费力的将手抽了回去,温郁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好不容易才下山,怎么就能这么巧的撞上苏倦,温郁觉得其中有诈。


    苏倦也不隐瞒,直白道:“我一直关注着你什么时候从流云峰下来,今日瞧见你骑着木仙鹤出了宗门便跟了过来。”


    棠溪澈那厮守在流云峰,苏倦平日都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的眺望着高耸的山峰期盼着他家小美人什么时候从山峰飞身而下。


    等了接近三个月,就在苏倦犹豫着要不要拼一把上去夺人时,总算等到温郁下山了。


    随后他便毫不犹豫的追了下来。


    温郁撇过头,不高兴的说:“我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不要来找我。”


    “郁郁,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苏倦讨好道:“我已经将颜珩洲教训了一顿,你若是还不生气,我去将他杀了可好。总归你现在也知道了清音铃的位置,留着颜珩洲也无用,若你只是想让他帮你离开云徽宗,我也能做。”


    温郁一惊:“你瞧见我方才在信里写的东西了?”


    “是。”苏倦平静道:“我看见你和魔族的人约好半月后前来夺清音铃。”


    温郁:……


    “不过郁郁你放心,我不会透露消息出去。”朝着温郁靠近了一步,苏倦认真道:“我会帮你,郁郁你应当知道棠溪澈极难对付,或许我可以拖住他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寻着机会跑。”


    主角受要帮他做坏事?


    温郁一脸茫然的看向苏倦,不懂他这么做的意义,难道是为了夺走清音铃?


    “不过我有两点要求,”苏倦顿了顿,有些羞赧的说:“日后我能够在魔界通行无阻,并且我想见见你父亲。”


    原本他想说让温郁同他成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孟浪,至少他得先见过郁郁的父亲母亲后再提亲,否则实在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瞧见苏倦脸上的红晕,温郁愣了愣,觉得有些怪异。


    但苏倦说的没错,棠溪澈武力值太高,届时魔族的人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一剑直接荡平。


    苏倦有冥老做金手指,瞧他能两次从棠溪澈手里逃脱,便知道有些本事。


    “你要见我父亲?”


    温郁双眼发蒙有些犹豫,他都没见自己“父亲”呢,万一温凝锡不想见他怎么办?


    “嗯。”


    苏倦眼巴巴的看着温郁,小声道:“郁郁,我的要求不算难吧。”


    温郁:……


    思索片刻后,温郁决心先将苏倦稳下,于是道:“不算什么难事,我可以答应你。”


    “那真是太好了。”


    苏倦双眼发飘,已经能想象自己到魔族和“泰山大人”商量婚事的场面了,届时郁郁穿着大红婚服和他……


    脸又红了红,苏倦赶紧止住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殷勤道:“郁郁好不容易下来,要不要多逛一会儿,我可以陪着你?”


    比起和苏倦一起逛街,温郁更想自己一个逛。


    不过很明显苏倦这人一看就不好打发,说不定自己把他撵走,也会像之前一样想办法跟在他身后。


    “我要去买些东西。”温郁拧眉,强调道:“可能会逛的有些久,会很麻烦。”


    “没关系。”


    双眼一亮,苏倦笑呵呵道:“郁郁,我一点不觉得麻烦。”


    温郁:……


    既然苏倦要一直陪着,温郁也懒得搭理他,一路在小县里买了不少好吃的糕点,温郁还买了些话本,最后脚步停留在一家卖金银玉石的店铺外。


    店铺伙计眼力很好,一眼便瞧出温郁身上穿的衣裳并非凡品,立刻前来招待道:“客官是想买玉佩还是给家里人买手镯、发簪?”


    一眼晃过去,温郁的目光落在一块雕刻着祥云的玉佩上,指了指祥云佩,他道:“将这块给我瞧瞧。”


    “客官您眼光真不错,”伙计一边将祥云佩拿出来一边道:“这乃是和田玉雕刻而成,入手温润,您瞧这颜色多好看。”


    祥云佩是渐变的绿色,瞧着自有一股风雅意味,温郁觉得和棠溪澈很相配。


    虽然棠溪澈说了不让自己给他送礼物,但是温郁做贼心虚,总觉得不遮掩一下会显得自己太过嚣张。


    将玉佩递给伙计,温郁大气道:“这个多少银子,给我包起来。”


    苏倦在一旁抢着要付银子,结果却被温郁拦了下来。


    “这是我送给别人的,还是我自己付吧。”


    苏倦一愣,有些吃味道:“你送给谁?怎么不送我一块。”


    “啊?”温郁一呆,想着之后还需要苏倦帮忙,便大手一挥道:“你瞧瞧喜欢哪个,我也送你。”


    结果苏倦非但不动,反而更幽怨道:“你好偏心,都不愿意给我挑一挑。”


    温郁:……这个人好烦!


    最后还是温郁给他另挑了一块白色的玉佩,亲手给苏倦系上后,那人方才兴高采烈的没揪着温郁继续说他偏心。


    回流云峰的时候快要傍晚,应付了苏倦一天,温郁颇觉疲惫。


    清风划过面颊带来一阵凉意,温郁趴在木仙鹤上,忽的瞧见回云峰的崖边出现一抹乍眼的白。


    走近了些,温郁才发现那抹白竟是棠溪澈。


    乘着木仙鹤落下,温郁欢快的跑过去道:“师叔,你是在等我吗?”


    棠溪澈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今日出去可玩的开心。”


    这话其实不用问,因为少年看着疲惫,但眼里的开心却做不得假,并且如果不开心又怎会捱到快要天黑才回来。


    “还成。”


    想起自己今天在山下做的事,温郁即便开心也不能明说,他心虚的笑笑,从袖中掏出买的祥云佩。


    细白的手指在淡绿色的玉佩衬托下越发白皙,温郁将玉佩递给棠溪澈,弯眼一笑:“师叔,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玉佩,瞧瞧,喜不喜欢。”


    似乎没想到温郁真会给他带东西,棠溪澈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他微微一愣,在温郁好奇的眼神中,将玉佩接了过去。


    冷玉似的眉眼闪过一丝笑意,棠溪澈捏了捏玉佩上的纹路,淡淡道:“不错。”


    倒是没想棠溪澈这般好哄,温郁抿着唇,笑得乖巧:“师叔喜欢就好。”


    希望棠溪澈收了自己的礼物,之后抽他骨头的时候稍微轻点,或者动作快些,别让他一直被折磨。


    瞥了眼少年乖巧讨好的笑,棠溪澈默默将玉佩收进袖中,紧接着温郁见他一抬手似乎又要将流云峰覆上结界,于是立马扑上去抱住了棠溪澈要布结界的手。


    瞧着棠溪澈朝他投来的眼神,温郁扯了扯唇,干巴巴道:“师叔,我现在每天都按时修炼,可听话了,别弄结界了呗。”


    “万一哪天我想下去见见师姐师兄他们也不方便。”


    目光落在少年装乖的脸上,棠溪澈冷声道:“可你若是私自离开流云峰可如何是好。”


    温郁心道,离开就离开呗,那咋了。


    “那我又回来呗。”温郁眨了眨眼,嘟囔道:“反正都在云徽宗里,还能走丢不成。”


    静静的看了温郁一会儿,棠溪澈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是不弄结界的意思了?


    温郁心头一喜,抱着棠溪澈的胳膊又晃了晃,忍不住又发了一张好人卡:“师叔,我就知道你人很好,我以后肯定更加努力的修炼。”


    瞥了温郁一眼,棠溪澈没有接话。


    ~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温郁仍旧日复一日的修炼着,眼见着到了和魔族约好的时间,温郁手里捏着清音铃,心头十分焦急,也不知道苏倦能不能把棠溪澈从流云峰引走。


    直到冯长老求见棠溪澈,并且秉明魔族闯入云徽宗正大肆作乱,还有一人竟将藏宝楼炸了时,温郁终于安心了。


    不用猜,能想出炸藏宝楼的招,非苏倦莫属了。


    冯长老恭敬道:“还请清宵仙君出手平定魔族之乱。”


    “我知晓了。”


    见棠溪澈并未推诿,温郁提到胸口的心落了落,只等棠溪澈一走,他就马上去断崖后面找颜珩洲。


    只是还没等温郁高兴,棠溪澈冷淡的目光便又落了过来,不等棠溪澈说话,温郁连忙道:“师叔你快去,魔族都闯到云徽宗来了,你赶紧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沉默一瞬,棠溪澈又看了温郁一眼,遂一挥袖从流云峰离开。


    冯长老紧跟在棠溪澈后面也走了,温郁趴在崖边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人在意他后,赶紧将木仙鹤放了出来,带着木仙鹤去往断崖。


    今日正巧是颜珩洲面壁思过结束的日子,断崖的罡风太烈,再加上之前他与一蒙面人交手受了伤,直至这会儿还没好。


    面色苍白依旧难掩俊朗的容颜,颜珩洲翘了翘唇,心情还算不错。


    面壁总算结束,待他先回流云峰养好身子,在寻个机会和阿钰好好认认错,若是阿钰还是不愿原谅他,日后自己便默默照顾阿钰,不再出现在他眼前碍眼。


    刚出断崖,颜珩洲便与赶来的温郁撞到了一起。


    眼中涌现惊喜,颜珩洲惊喜道:“阿钰,你是来、是来接我的吗?”


    说到最后颜珩洲都有些不敢置信,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阿钰有多么的无情。


    眼前的颜珩洲清瘦了许多,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去甚远,应当真的是受了不少苦。


    温郁有些踌躇的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越发不是人了。


    颜珩洲虽然有些讨厌,但之前还是挺护着自己的,他现在都受伤了,我还要取他骨头也太过分了吧。


    见温郁迟迟没有开口,颜珩洲心下有些失望,恐怕阿钰并不是为他而来。


    不过他又很快自我安慰道,没关系,能见到阿钰就很好了。


    “阿钰……”


    话未说尽,瞧见温郁身后浓厚的魔族气息,颜珩洲立时冲上前去将袭击的魔族打飞出去。


    只一瞬,周遭忽的出现了数百名魔族之人。


    “阿钰,别怕。”颜珩洲将温郁挡在身后,虽面色依旧苍白,眼中却闪过一丝血色:“我一定会将你带出去。”


    阿钰不能出事。


    只是颜珩洲刚表完心迹,却听周遭的魔族恭敬道:“少主。”


    少主?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颜珩洲恍然的回头看向温郁,却见一直娇娇怯怯需要人保护的少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踌躇许久,温郁最后还是狠下心,他退后一步,避开了颜珩洲的视线,小声道:“谁若是能将颜珩洲的仙骨取下,待回了魔界,我便重金赏赐。”


    没关系的。


    最后看了眼颜珩洲灰白的面色,温郁安慰自己,这都是主角攻晋级路上的小挫折,他以后会越来越强。


    而且贺老师说他必须下手狠毒一些才能完成任务。


    见温郁连目光都不愿施舍给自己,颜珩洲扯了扯唇,瞳孔死死的盯着温郁,似是死心又似是不甘的问道:


    “阿钰,为什么。”


    第67章


    华丽的宫殿中,梨木桌案上青烟袅袅,红色帐幔拖曳在地,此刻夜深,唯有床头点着两只黯淡的蜡烛。


    帐幔遮掩下,熟睡的少年正眉头紧皱,粉如花瓣的唇在贝齿的咬合在颜色愈深,最后化作深色的红,汗珠染湿了他鬓角的黑发,漂亮的脸上是难言的惊慌,似在做一场可怕的梦。


    “别、别给我!”


    从梦境中醒来,温郁猛的坐直身子,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距离从云徽宗回到魔界已经有三天时间了,这三天他日日做梦,梦里皆是颜珩洲将血淋淋的仙骨交到他手中的模样。


    没错,即便颜珩洲受了伤,魔族也一时没能奈何颜珩洲,最后两败俱伤,双双没了气力。


    只剩下温郁还有余力能取下颜珩洲的仙骨,但他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还是颜珩洲拼着最后一口将仙骨取出……


    “阿钰,你若想要可以早些告诉我。”


    见着温郁接过仙骨后脸都下白了,颜珩洲勾了勾唇,还笑着安慰他:“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报复也是应当,莫要难过。阿钰,带着你的人早些离开吧,一会儿师尊来了,你便走不掉了。”


    只是或许身体透支的太过厉害,又取了仙骨,说完这句话后颜珩洲便晕了过去,给温郁吓了一大跳,从储物戒中掏了许多丹药全塞进了颜珩洲嘴里。


    最后还是其他魔族赶来的人将温郁给带走,否则他或许根本没有力气走出云徽宗。


    时至今日,回忆起颜珩洲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那双温柔的眼,温郁依旧会做噩梦。


    “宿主,”系统小声道:“辛苦你了。”


    它家宿主胆子本就不大,这会儿见了血淋淋的场面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系统真怕他会产生心理阴影。


    “没事。”


    擦了擦额上的汗,温郁嗓子有些发干,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后,才慢吞吞的问系统:“棠溪澈是不是快来了,系统,我这次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吧。”


    似在炫耀,但温郁漂亮的小脸上却并没有半点笑意。


    “很厉害!”


    见不得温郁蔫蔫的模样,系统立马夸道:“我们这次肯定能拿到A!宿主,明天,明天棠溪澈就来,到时候他一抽你骨头我就立马传送!”


    温郁不懂怎么将仙骨安到自己身上,最后还是在一位魔族长老的帮助下,将仙骨安了上去。


    过程温郁不太想提,虽然有系统帮忙不痛,但每每想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是颜珩洲的,他心里都觉得很是怪异。


    纤长的眼睫抖了抖,温郁小声道:“可不是说我是被痛死的吗,不用等等吗?”


    系统张嘴说了什么,但没有声音,温郁这几日都沉浸在手里拿着血淋淋骨头的场景中,一直没回过神来,也没注意系统的异常。


    等了一会儿,他才听系统道:“没关系,不用等。”


    “宿主,你到时候做好准备,棠溪澈一旦动手,咱们立马跑。”


    虽然不懂系统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温郁还是点了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


    因为知道棠溪澈今天要来,温郁索性一夜都没睡,若说之前他还害怕这一日的到来,自从见了颜珩洲的惨状,温郁心里却浅浅的期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快点吧,就当他还给颜珩洲,不要继续折磨他了。


    等他回去快穿局后,再也不要接修真界的任务。


    温郁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第二日有魔族的下人前来唤他,魔族之主温凝锡唤他前去大殿中有事相商。


    温郁不明白温凝锡找他有什么事。


    说实话,他看不透这个便宜的魔族爹,温郁带着清音铃回到魔族的时候,温凝锡大喜之下,赏了他许多东西,之后便没怎么找过他。


    比起在云徽宗素淡的装扮,魔族显然要张狂许多,温郁穿着红黑相间的长衫,腰间勒着玉石腰带,胸前挂着金银玉石的链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父亲。”


    瞧着坐在大殿中央身形雄伟的男人,温郁垂头道:“不知您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总低着头做什么,”温凝锡单手支着额角,不耐烦道:“我还道你能拿到清音铃,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怎地还是一副怯懦模样。”


    温郁撇了撇嘴,有些不太高兴的抬起头。


    有上个世界的温流峰和叶晴做对比,温郁觉得温凝锡根本不是一个好父亲,让自己孩子去做危险的事就算了,剧情中原主拿了清音铃回来也没得到个好脸色。


    甚至在最后棠溪澈杀过来时,因为打不过而主动将原主给交了出去。


    “怎么,我说的难道有错?”


    极快发现温郁眼中的轻视,温凝锡冷笑道:“瞧瞧你这副模样,哪有半点魔族之人的样子。”


    温郁瞧瞧自己黑布红边的袖子,觉得自己挺魔族的呀。


    “您今日是故意来找茬?”


    反正最后一天了,温郁才懒得哄一个没本事,只会指使自己孩子去做危险事的中年人,“我本来就是魔族,我什么模样,魔族人就什么模样。”


    似乎没想到温郁竟然还敢顶嘴,温凝锡面色冷了一瞬,紧接着温郁就察觉自己喉咙被一只虚空的手掐住,霎时感觉呼吸困难。


    好小气!


    温郁一边艰难的喘气,一边在心里暗道,就温凝锡这么小心眼的人还魔族的王呢,他看魔族是真快要“亡”了。


    “还敢顶嘴!”


    温凝锡气怒道:“别以为你这次将清音铃拿回来,翅膀就硬了。”


    莹白色的剑陡然刺向温凝锡,迫使温凝锡松开手。


    喉咙间的难受感骤然消失,温郁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若不是寒霜剑出手,只怕他要被温凝锡给掐死了。


    “寒霜,回来。”


    抱着寒霜剑,指尖轻轻的碰了碰寒霜的剑柄,温郁低声道:“谢谢你。”


    这头温凝锡见温郁有寒霜护着,忍了忍,又道:“清音铃上的梵文是什么意思,你在云徽宗可有听人说过。”


    清音铃上雕刻的梵文复杂,温凝锡日夜不休的翻找了三日古籍,也未曾找出有此类文字的记载。


    “没听过。”


    喉咙还疼,温郁来了脾气,犟嘴道:“你这般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找。”


    “你!”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名魔族的守卫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容沉重道:“魔主,云徽宗的人杀过来了。”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便被拍飞,带起一阵凛冽的风,最后直直的插入温凝锡王座后的墙上,一片烟尘中,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棠溪澈格外的耀眼。


    好、好威风的出场。


    温郁咽了咽口水,心虚的避开棠溪澈看过来的目光。


    完了。


    棠溪澈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棠溪澈!”温凝锡面色一变,暴跳如雷道:“你可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意放肆!”


    见少年用袖子挡住脸,棠溪澈将目光转向温凝锡,声音冷淡道:“魔族既敢在云徽宗作乱,自然也该料到灭门之日。”


    灭门?


    温郁怔了怔,他不记得原著中魔族有没有被灭门了。


    “狂妄!”


    温凝锡皮笑肉不笑道:“今日便叫你瞧瞧,我魔界并非你可随意来去之地。”


    周遭萦绕着猛烈的罡风,打在身上很痛,温郁痛得缩了缩身子,正琢磨着要怎么保护一下自己时,周身忽的凝出一个透明的结界,将凛冽的罡风挡在结界外。


    “哪里来的结界?”


    难道是棠溪澈?


    温郁不明白,他抬眼看向面无表情,挥剑刺向温凝锡的无情剑修,又觉得不太可能。


    棠溪澈想杀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保护他。


    在温郁出神的一瞬,温凝锡被棠溪澈一剑刺穿胸膛,紧接着无边的魔气从他胸膛钻出,又被棠溪澈抓住他想要逃走的元神,一剑劈死了。


    秒、秒了?


    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见棠溪澈随手捏了个诀,方才杀了温凝锡的剑便消失无踪,温郁抱着寒霜剑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来了。


    棠溪澈要抽他骨头了。


    走到温郁跟前,棠溪澈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恍惚的少年,三日未见,他瞧着似是憔悴了许多,虽穿着艳色衣裳,反倒衬得一张白净的小脸愈发柔软。


    “可知道错了。”


    淡淡询问声吓得温郁抖了抖身子,抬眸看向棠溪澈冰冷的脸,温郁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没有错。”


    棠溪澈蹲下身,温郁身边的结界陡然破,他抬起手,从少年颤抖的肩顺着肩胛骨、脊背,最后落到纤细的腰间。


    “珩洲的仙骨,可好用?”


    温郁抿着唇,脑子里全然是自己马上要被抽骨的害怕,他哪里知道好不好用,安上后他整日惶惶不安,连修炼都没有精神,根本没有精神去分辨这仙骨和灵骨、魔骨有何区别。


    “好用!”


    咬着唇,温郁嘴硬道:“我最近术法都精进了许多。”


    身后的手指虚虚的搭在肋骨处,分明没有用力,甚至没有显示出威胁性,温郁却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好可怕。


    棠溪澈垂眸,看着怀中之人不断颤动的睫毛,惑人的香气在呼吸间不断的涌入鼻息,他似叹了口气又似怜惜道:“可珩洲没了仙骨,便成了废人了。温郁,我不能让珩洲成废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叫温郁!


    脑中发懵,温郁抬眼与棠溪澈对视,他哑声道:“你要杀就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


    棠溪澈知道就知道吧。


    腰间的手忽的用力,惊得温郁下意识抓住棠溪澈的手,在棠溪澈看过来时,他又装作不害怕的恐吓道:“你最好别给我机会,否则,我杀了你。”


    少年色厉内荏的话并没吓到棠溪澈,他摸着温郁的腰间,似无意的提到:“怕痛?”


    慢腾腾的动作,惹的温郁心烦,谁能不怕痛!


    还不如直接给他抽了呢!


    “别废话!”


    手指扣着棠溪澈的臂膀,温郁冷声道:“要动手就快些……”


    在他说话的下一刻,便感觉自己的肋骨处有奇异的感觉,只是他还没感觉到痛,便听系统说:“宿主,我们快走!”


    温郁闭上眼,正准备脱离世界时,忽的听到系统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便看到粉红色的小鸡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拉扯着从他脑海中出去。


    “棠溪澈!”


    怎、怎么回事?


    温郁惊慌的睁大眼,却见棠溪澈手中拿着一截莹白的仙骨,另一只手却握着一只粉色的小鸡。


    是系统!


    “你干什么?”


    温郁想伸手去抢,结果却无力的摔进了棠溪澈的怀中,失了仙骨,他也没有了力气。


    瞧见棠溪澈面无表情的将手收进,温郁似乎已经听到了系统“咔呲咔呲”碎掉的金属音。


    “不可以!”


    圆润的眼中流下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眼尾洇出一抹艳色红,温郁费力的抓着棠溪澈的手,黑红色的宽袖滑下手臂,露出一截莹白细瘦的小臂,他抽噎着说:“棠溪澈,你不可以杀掉系统。”


    没了系统,他要怎么回家。


    第68章


    清风拂过山峰,洁白的云朵似近在咫尺却又触摸不到,云雾遮掩下,有白鹤在空中盘旋飞舞,也有粉色的小鸡在山崖边转着圈圈表演杂技。


    “小西,你会的好多。”


    身着白衣的少年面容姣好,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圆润漆黑的眼中盈着笑意,他蹲在一旁,每当粉色的小鸡将翅膀上的盘子往空中抛上去又接住时,他便会很给面子的鼓掌夸赞。


    “还可以吧。”


    粉色小鸡得意的扭了扭屁股,又冲温郁道:“还有更厉害的!”


    翅尖顶着圆盘的底部,就在温郁觉得圆盘会掉下来时,那盘子竟就这般在小鸡的翅尖上转悠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小鸡尖锐又机械的歌声: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


    听着不太好听,但温郁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瞄了瞄小鸡,最后忍耐着听完了一首歌,他才干笑着夸道:


    “小西,你盘子转的真好,小曲儿唱的也还能听。”


    “那当然。”粉色小鸡摆了个优雅的姿势,冲着温郁眨了眨眼,乐呵道:“我会的可多了,用别人的话来说我这叫十项全能。”


    温郁点了点头,有些奇怪道:“不过你不是一直在云徽宗吗,怎么还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瞄着一脸茫然的温郁,系统叹了口气,唉声道:“这就是天赋吧,我生来就会。”


    “竟这般厉害!”


    震惊的瞪大双眼,温郁正准备继续夸时,山下忽的一人乘风而来,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稳稳的落在了山崖边。


    “棠溪澈!”


    温郁站起身,欢快的扑进来人的怀里,他指着系统同棠溪澈炫耀道:“你都不知道吧,小西还会表演杂技呢,可厉害了,要不要我让它给你表演个抛盘子?”


    系统:……谢邀,还想活久一点。


    一手拢着少年纤细的腰肢,棠溪澈冰冷的目光落在滑稽的粉色小鸡身上,待系统机身一凉,再次回忆起那日差点被粉碎的时候,棠溪澈就是这样看它的。


    别搞!


    好在棠溪澈很快挪走了目光,他瞧着怀里人黑亮的双眼,温声道:“看高兴了?”


    “嗯!”


    温郁点点头,眉眼弯弯,粉色的唇瓣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甜腻似撒娇一般:“小西很有趣,棠溪澈,我什么时候下山去玩儿。”


    自醒来后温郁已经在流云峰上呆了一个月,他醒来时什么记忆都没有,连名字都是棠溪澈告诉他的。


    对了,棠溪澈是他道侣,据说他们二人之前感情甚笃,只是他下山时不小心受到了魔族的埋伏,所以受伤失去了记忆。


    也因着这个缘故,所以他都醒来了一个月棠溪澈也不允许他下山,只让他在山上和白鹤还有小西玩儿,他无聊时就看看话本、逗逗小西,也还算能将就着打发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觉得无聊,毕竟他的道侣嘴笨,都不会说笑话逗他开心,两人在一起时,多是他在说话,棠溪澈只会听着,偶尔搭上一两句。


    “我都快无聊死了,”温郁抱怨道:“你都不晓得关心关心我。”


    轻挑一侧眉头,棠溪澈问道:“我不是让你跟我一起修炼,可你总嫌懒不愿意动。”


    “修炼又不好玩儿!”


    温郁撇了撇嘴,横棠溪澈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幽默风趣,我当初怎么会瞧得上你做我道侣?”


    对于自己会选一个男子做道侣的事,温郁初初并不太相信,但棠溪澈这人自带一股正义凛然之气,瞧着又不太会说谎。


    于是温郁便只能说服自己他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温郁发现这人沉默寡言,只会催着自己修炼,与他想象中的道侣一点都不一样。


    棠溪澈顿了顿,妥协似的道:“再过几日,门内这几日不太平,待我处理好了,便同你去凡间游玩,可好?”


    竟真的同意了!


    抱住棠溪澈的一只胳膊,温郁眯眼笑笑:“也好,几日我还是等得起。”


    两人说着往洞府走去,留下系统独自在外吹着冷风,风也萧瑟,它的代码也跟着一起萧瑟。


    傻宿主哦,还跟棠溪澈一起出去玩儿呢。


    咱们都回不去家了!


    洞府中到处堆放着温郁的话本,前几日他看完了还让棠溪澈又帮他买了些,这会儿都堆在桌上,还有各种零嘴儿,九连环之类的小玩意儿。


    两人走到石床边坐下,棠溪澈一只手放在温郁的脊背处,目光微沉,低声道:“我瞧瞧你的伤如何了。”


    棠溪澈说他之前被魔族的人抽了骨头,现在身上换的是新的灵骨,担心新的灵骨融合不好,所以棠溪澈经常帮他检查。


    “我觉得都好了。”


    温郁不在意道:“我现在能跑能跳,一点都不痛。”


    温暖的灵气从腰腹处打着转往上,仔细的巡查过少年体内的每一处,发觉没有任何问题后,棠溪澈方才将手收回。


    “不错,已经全部痊愈。”


    眼中深藏的担忧散去,棠溪澈轻声道:“日后勤加修炼,仍旧有望飞升。”


    迟疑的看着棠溪澈,温郁皱着眉,他抿着唇,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总想着让我修炼,飞升有什么好?”


    “那我要是飞升不了怎么办,你要抛下我独自一人飞升吗?”


    说着温郁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棠溪澈,似乎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棠溪澈一瞧境界就比他高上许多,那到时候棠溪澈飞升了自己怎么办,在地上跑?


    温郁双手抱胸,眼神睥睨:“你要真敢抛弃我,我就另外再找一个道侣。”


    哼哼,他下次再也不找闷葫芦。


    “不会有这一日。”


    没有犹豫的回答,就在温郁睁大眼,想问他凭什么这般笃定时,忽的撞入一双如墨色般深沉的眼中。


    “温郁,”棠溪澈说:“我会和你一起飞升。”


    温郁鼓着腮,故意跟他作对:“可我就是不修炼,你怎么带我飞升。”


    瞧着对面的人眸色渐深,逐渐朝着自己靠近,温郁抱着胸的手微微一松,察觉到不对,他正要推开棠溪澈时,却忽而听人道:“倒是有个法子,即便不用修炼也能增长修为。”


    温郁:?


    温热的气息落下,二人的唇贴在一处,紧接着温郁的唇很快被人撬开,湿润的唇舌交缠在一处,发出“啧啧”暧昧的声响。


    “唔。”


    温郁抖了抖眼睫,有些害羞的闭上眼。


    虽然知道自己和棠溪澈是道侣,但二人还是头一次做这般亲密的事,他之前也和棠溪澈这样亲吻吗?


    呼吸逐渐急促,温郁抓着解他衣带的手,只虚虚握着,但棠溪澈仍旧停了下来。


    双唇分开,棠溪澈瞧着怀中之人绯红的面颊,泛着雾气的眼还有因他亲吻而逐渐艳色的唇,馥郁香气从唇缝中轻吐,眼神一暗,他凝声道:


    “温郁,双修吧。”


    双修?


    温郁抿着唇,没有答应,他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两人之前晚上只是抱着睡觉……棠溪澈从未做过越界的行为。


    似是看出温郁的犹豫,棠溪澈面不改色道:“先前是因着你的伤未好,我担心伤到你。”


    “可……”温郁踌躇道:“我们之前也有做这样的事吗?棠溪澈,我觉得有点……”


    “自然,我们是道侣。”棠溪澈轻声道:“别怕。”


    身子缓缓被人压在床上,黑发铺在柔软的被子上,衬得温郁的脸更加雪白,他拧着眉,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棠溪澈的领口,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半晌后,他闭上眼,紧张的说:“那、那好吧。”


    他和棠溪澈是道侣,道侣间做这些事都是应该。


    脖颈处落下微凉的吻,激起雪白的肤色上绽放出一层层粉晕,温郁强忍着害羞,双手环着棠溪澈的脖颈,任由身上的人对他如何作为也不反抗。


    ……


    黏腻的水渍声响起,温郁双臂间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件白色外袍,漂亮的肩背露出大半,雪白的腿上点缀着点点红梅,色气横生。


    身子一上一下的颠着,温郁双手按着棠溪澈的胸膛,磕磕巴巴的说:“好、好累,我不想修炼了。”


    身下的男人并未理睬他的抱怨,温郁委屈的瘪了瘪嘴。


    腰肢一软,他实在坐不住,最后只能软乎乎的趴在棠溪澈的胸前,宽袍下的手臂莹白,还有些红痕,无力的耷拉在男人的颈窝处。


    圆润的眼中包着可怜的泪水,瞧着棠溪澈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温郁软绵绵的扇了他一巴掌,小声抱怨道:


    “我说累了,不要双修了,棠溪澈你怎么都不听我的话。”


    温郁觉得他选的道侣应当听他的话才对,他当初是瞎了眼才选了棠溪澈这样不听话的人吗?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温郁生气的说:“我要换道侣!”


    环住纤细的腰肢,将娇气的人环在怀里换了个姿势,棠溪澈居高临下的瞧着温郁,脸上浮现出一丝欲色,他尽量温声哄道:


    “修行一事怎可懈怠,再过几日你便能升金丹境界,届时我们便去凡间游玩。”


    金丹?


    温郁有些心动,可他现在胸前身后都胀得慌,一开始双修还觉得舒服,时候久了他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但双修不仅能升金丹还能离开流云峰出去玩儿,犹豫了一会儿,温郁道:


    “好吧。”


    吸了吸鼻子,温郁颤着身子环住棠溪澈的肩头,有些委屈又期待的说:“那你快点让我升金丹。”


    瞧着身下格外好哄骗的人,棠溪澈勾了勾唇,倾下身含着蕴着香气的唇瓣,纠缠吐息间,他轻声道:


    “好,我再快些。”


    第69章


    火光刺破黑夜,繁华的大街上满是小贩的喧哗声,身着短打的汉子们举着长长的稻草火龙穿过长街,一旁的小童们拍着手掌,眼里满是惊奇。


    咬着一条刚炸好的焦鱼儿,温郁跟着拍了拍手后,冲一旁面无表情的人说道:“咱们运气真好,正巧遇见他们过节。”


    “嗯。”


    眼中凝着一抹柔情,棠溪澈低声道:“少吃些凡间的食物,杂质太多,于修行并无益处。”


    “修行修行,你就晓得修行。”


    温郁不高兴的说:“修行有什么好,这不能吃那不能喝。”


    说起修行温郁就生气,先时二人双修棠溪澈哄着他说马上就快要突破境界了,结果过了整整半个月他才到金丹。


    温郁眼泪都快流干了,发觉自己境界提升后,立马踹了棠溪澈一脚,叫停了双修。


    看完舞龙,温郁又凑到街边的杂耍班子旁看了会儿,顺道丢了些银子进去,一通乱逛后,眼瞧着周遭的人渐渐散去,焦鱼儿也吃了个大概,温郁便准备打道回府。


    因着温郁想慢慢玩儿,所以他们租了一间小院,地方僻静不会吵闹,很适合休息。


    “不许上床。”


    不满棠溪澈的表现,温郁抱着枕头霸占了整个床,青丝贴着洁白的脸庞,他努了努嘴:“今晚你一个人睡,反正你喜欢修炼,自己一个人修炼去吧。”


    棠溪澈:……


    “莫闹脾气。”


    眼里难得闪过一丝无措,棠溪澈沉声道:“我若是哪里惹你生气了直说便是。”


    “直说?”


    将枕头往后一甩,温郁双手抱臂,半眯着眼觑着床前站着的棠溪澈,语气十分不好道:“你是不是不想同我一起出来游玩,整日板着个脸,不晓得的人只怕以为我是你仇人呢!”


    这人出来连个笑脸都没有,要不是知道他性子本就如此,温郁都要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了。


    被一通批判的棠溪澈:……


    偏生温郁还不依不饶道:“你若是瞧不惯我了便明说,别给我脸色看,咱们当初既然能做道侣,如今不合了也能分开……”


    话未说完温郁便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眉间凝着几分无奈,棠溪澈垂眼瞧着他,低声道:“我何曾给过你脸色看。”


    温郁不给他脸色看便已算好的了。


    “哼哼,就说你嘴笨。”


    扯了扯棠溪澈的脸,温郁警告道:“下次不许在我高兴的时候说修炼,怪扫兴的,出来玩儿就好好玩儿,知道吗?”


    棠溪澈轻点下颌,瞧着温郁不太满意的神色,他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温郁这才消了气,勉强同意让棠溪澈上床。


    不过两人虽是同床共枕温郁却并不让棠溪澈做其他事,上次双修给温郁留下了阴影,他总怕棠溪澈一会儿又按着他来上十天半个月。


    依偎在棠溪澈怀中,温郁一手攀着棠溪澈的肩,抬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在棠溪澈看过来时,又打了个呵欠,小声道:“我要睡了,你不许吵我,也不许叫我起床。”


    不知道谁给棠溪澈惯的臭毛病,总爱在卯时起身,起身就算了还总爱让他一块跟着起。


    眼眸幽深,压下燥热,棠溪澈低声应道:“好。”


    听见答复,温郁方才翘了翘唇,安心的睡了过去,他的道侣虽然话少,但答应下来的事却向来都能做到,算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照理来说金丹已经不用睡觉,但温郁不知为何总觉得不睡觉差点了些什么,所以每晚他定然会在子时前入睡。


    听见温郁逐渐平缓的呼吸声,棠溪澈静静的注视着怀里的人,片刻后,他抬起手将人拢得更加紧了些。


    馨香满床,道侣在怀,即便已经独身一人修炼,此刻棠溪澈也不禁闭目,感受着与爱人相拥这一刻的温馨。


    ~


    温郁做了一个梦,梦里小西不是粉色的小鸡,而是一个有着方脑壳的奇怪东西。


    他和小西是一对废柴搭档,二人靠着做坏人赚取积分,他们一起度过了两个小世界,而这里正是第三个小世界,他不是棠溪澈的道侣,而是为了盗取清音铃卧底在云徽宗的魔族少主。


    梦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有很多张或俊美或清冷的脸,温郁从未见过,但又隐隐觉得熟悉。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裳,温郁感受到有风吹拂在脸上,他皱着眉,缓缓的睁开了眼。


    “你是谁?”


    醒来时温郁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而抱他的人正在御剑飞行,今夜天气瞧着并不太好,天边亮着闪电,隐隐还有雷声,冷风刮得很凶。


    “阿郁。”


    将温郁眼中的迷茫看得分明,颜珩洲温声道:“别怕,我带你走。”


    方才刚做过梦,温郁这会儿瞧见颜珩洲莫名觉得眼熟,他心底是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棠溪澈呢?


    平时整天嚷着修炼修炼,这会儿他都被人带走了,棠溪澈的人影都没有!


    待他回去定要好好揪着那人的耳朵骂上一顿!


    “放我下去!”


    温郁动了动身子,凶道:“你是何人,我的道侣呢?你将他如何了!”


    垂头看向温郁,颜珩洲扯了扯唇,苦笑道:“道侣?”


    “我竟不知师尊何时与你成道侣了,阿郁,你莫要被他骗了。”


    骗?


    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块,温郁眼中满是疑惑。


    这人是说棠溪澈骗了他?


    可棠溪澈怎么会不是他的道侣,他二人做了那么多的亲密事,且棠溪澈还常被他差遣,不是道侣怎么可能听他的指使?


    正疑惑间,忽的一道凛冽的剑意袭来,紧接着颜珩洲身子一颤,温郁瞧见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抱着他的双手却并未松开。


    “别怕。”


    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颜珩洲安慰道:“阿郁,我会带你离开。”


    话音刚落,前方便凭空出现一道人影,白衣凛凛,气势唬人,还不待温郁瞧清楚那人是谁,便听得颜珩洲冷声喊道:“师尊。”


    师尊?


    温郁眨了眨眼,看着面无表情挡在前方的棠溪澈,又仰起头看看颜珩洲。


    这是棠溪澈的徒弟,那岂不是也是他的徒弟?


    见自家道侣被人抱在怀里,眼里闪过一丝愠怒,棠溪澈冷声道:“既晓得我是你师尊,还不赶紧将温郁放下。”


    即便知晓自己并不是棠溪澈的对手,颜珩洲也并不好怕,冷声吹得墨发飘扬,他不卑不亢道:“请恕弟子不能遵命。”


    “师尊,阿郁不是你的道侣,你不该抹去他的记忆,更不该欺骗他。”


    一道惊雷落在耳边,闪电一瞬间将天劈成两半,温郁能够看清对面棠溪澈冰冷的脸,他捂住耳朵,有些害怕的说:“要不,咱们先下去说?”


    这位置太明显,温郁担心一会儿雷劈到他了。


    颜珩洲顿了顿,还是如温郁所愿,寻了块平坦的地方,带着温郁缓缓落下。


    从颜珩洲怀里挣脱开,温郁拍了拍衣袖,方才终于有了时间动脑子。


    颜珩洲分明是棠溪澈的弟子,但却说自己不是棠溪澈的道侣,听来有些古怪,但是……


    “棠溪澈,你有没有骗我。”


    定定看着对面的人,温郁抿了抿唇,一字一顿道:“你真的和我是道侣吗?”


    与温郁双目对视,棠溪澈没有明确回复,而是说:“难道你忘了,你曾送过我一块玉佩。”


    温郁见过那块祥云玉佩,是有几分熟悉,应当是他送的没错。


    棠溪澈说那是定情玉佩应当也……


    “送玉佩怎么了,郁郁还送了我一块玉佩呢!”


    苏倦捂着胸口,一边吐血,一边将腰间系着的白色玉佩取下,高高举起道:“如果送了玉佩就是道侣,那郁郁合该跟我也是道侣!”


    “棠溪澈老贼,你要是知道我的玉佩还是郁郁亲手系上,是不是更嫉妒了?”


    见苏倦都快晕倒了还嘴贫,冥老气若悬丝道:“少说两句话吧,留着命不好吗?”


    棠溪澈不愧为当今在世境界最高的大能,苏倦这次将人引走后,没多久便被抓住,为了保苏倦一条命,冥老替他挡了一击,这会儿魂体都淡了不少。


    怎么又来了一个?


    温郁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以前是招惹了多少情债,莫非自己以前是个浪子来的?


    发现温郁眼中的动摇,棠溪澈目光一沉,冷声道:“温郁,过来。”


    还敢凶他!


    瞬间不满,温郁撇了撇嘴,也凶了回去:“我不,棠溪澈你是不是真的骗我了!”


    他知道,棠溪澈现在的表现叫作恼羞成怒。


    “为什么要骗我!”


    温郁彻底生气了,圆润的眼中冒着火光,“凭什么抹去我的记忆,棠溪澈,你把我当什么了!”


    脸色微沉,棠溪澈尽量温声道:“你先过来,待回去我再同你解释。”


    “不要!”


    温郁倔强道:“我不听你说话,现在就把记忆给我恢复!”


    眼见温郁不配合,棠溪澈目光一厉,正欲将人夺回,却被颜珩洲寄出的剑挡住了身形。


    “师尊,弟子不孝,今日不能让你带走阿郁。”


    挡在温郁身前,颜珩洲面容冷肃。


    不欲多言,棠溪澈抬手便朝着颜珩洲攻去,二人虽为师徒,但颜珩洲到底境界差得远,即便身有仙骨,但修行时间太短,根本不是棠溪澈的对手。


    眼见颜珩洲即将落败,苏倦咬了咬牙,上前拽着温郁的手正想跑时,一道剑光忽的打来。


    就在以为自己要身陨时,却被人紧紧抱住,躲闪不及的剑气擦着温郁的衣角,落在远处的岩石上,震起万千沙石。


    “温郁。”


    目光落在温郁颤抖的背影上,棠溪澈头一次动怒:“你在做什么。”


    就像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温郁会帮苏倦挡下这一击,温郁自己也没想到,可他下意识便觉得苏倦不能死。


    眼睫抖了抖,方才剑气的杀气吓得温郁险些开不了口。


    好可怕。


    棠溪澈的剑气好可怕。


    “郁郁。”


    握住温郁的手,苏倦感动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知晓温郁愿意护他,苏倦心中酸涩又带着甜,小美人眼里是有他的,他就知道自己没喜欢错人。


    “不过,下次别这么做了,你受了伤我会心疼的。”


    将温郁拉到身后,再次面对棠溪澈时,苏倦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灵气,他竟是在这一瞬突破了。


    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去,温郁觉得现在的场面好像不太对劲。


    棠溪澈被苏倦和颜珩洲围着,搞得他好像是终极boss一样。


    等等,


    什么是终极boss?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凌乱的剑光在黑夜中闪烁,温郁张了张嘴,觉得不该是这样,这三人无论哪一个出事,他似乎都不太能接受。


    泪不知不觉间从眼眶落下,心头莫名发慌,温郁张了张嘴,大声喊道:“不许打了!你们都不许打了!”


    三人斗法,罡风猎猎,但都默契的避开了温郁站的方向。


    拧着眉,温郁不太熟练的掐了个诀,正准备试试能不能叫停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时,耳边忽的传来一阵尖锐机械音。


    “宿主,咱们该走了!”


    温郁抬头,只见电闪雷鸣中,系统坐在寒霜剑的剑身上,随即朝着惊雷落下的跳去跳去。


    而在系统落下的一瞬,温郁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拉扯着他的灵魂从躯壳中离去。


    记忆如洪水涌现,温郁临走前往下瞟了一眼,他瞧见棠溪澈将颜珩洲和苏倦震退,朝着他飞身而来。


    在二人手指即将触到的前一刻,温郁蜷缩着手指,闭上了眼,就在他害怕棠溪澈会将他拽回去时,却忽的听着那人用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


    “想走便走吧,我会找到你的。”